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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 -【夜影的溫柔(夜殺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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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0:25
標題:
蔡小雀 -【夜影的溫柔(夜殺之一)】《全文完》
蔡小雀 -
夜影的溫柔
(夜殺之一)
第一次見面她沒有眼光的把BMW當成計程車
第二次見面他從搶匪手中救回她一條小命
滿心感激在聽見他是「人民保母」後化為恐懼
拼命想遠離他,他卻像牛皮糖緊黏不放
她不甚好的脾氣因為他而變得更加火爆
不知何時起他成了她精神上最大的支稱
委了兩人的將來她決定找回失落的記憶
但隨著記憶恢復,死亡陰影也逐漸攏罩住她……
他第一眼就認定她是要共度一生的伴侶
不顧她的抗議強行進駐她的生活
故意破壞帥哥形象耍寶只為逗她開心
警察是正義使者,她卻視為邪惡魔鬼
不願她再受封鎖在腦海深處痛苦記憶的折磨
他找來擔任心裏醫生的好友幫她解開心結
為追查連續殺人犯,他們捲入危險的漩渦
而他更是將心愛的女人推入地獄……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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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0:32
第一章
孩子,你知道我們今天要來處理些什麼?”
“是的,醫生。”
“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是的,醫生。”
“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僵硬惶恐?面談的首要原則就是創造溫暖互信的氣氛,難道這一點你還沒有準備好嗎?”
“醫生,我真的準備好了……”
“不!你根本還沒有準備好。”
“請原諒我……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孩子,你知道你是我千挑萬選的繼承人,你願意讓我失望嗎?”
“不,不,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請教我……請你不要放棄我。”
“很好。孩子,你要知道,你此刻掌握的是極大的力量……你有力量去改變這個污濁的世界,千萬不要小看了你的力量。”
“真……真的嗎?”
“不要質疑我,永遠永遠不要去質疑我的話,你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是我給予的,甚至你的生命也是我挽留下來的。看看你以前的紀錄,看看你的手腕!長久的自我毀滅,過分依賴,逃避問題,意志頹喪……孩子,若非遇見我,你的人生早在幾年前就結束了。”
“醫生,謝謝你,千萬不要放棄我,我知道你是多麼愛惜重視我,我會努力完成你交付的每一件任務。”
“孩子,我再問你一次,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我準備好了!”
☆☆☆ ☆☆☆ ☆☆☆ ☆☆☆ ☆☆☆ ☆☆☆ ☆☆☆ ☆☆☆ ☆☆☆
北部 汐止
一個長發及腰,頭戴工地帽的女子手握進度圖,指揮若定。
“上個星期灌漿進度就應該到B棟了,為什麼你們現在還在A棟的地下室呢?”
幾名熟識她的工頭紛紛陪笑道:“主任,連著好幾天下雨,工程進度延後實在是不得已。”
“那室內抹墻的工程呢?應該不會被外頭的雨給幹擾了吧?”她白皙的臉龐上有著一抹似笑非笑。
幾名工頭有些窘然地抹著汗。
“張叔、李叔、董叔、王叔,我明白這陣子頻頻下雨,大夥都不好做事,可是該進行的作業還是得趕,上頭趕著要在明年初完工,到時候我們拿什麼給人家?我知道大夥都很辛苦,等到這樁工程完成之後,我一定請大家吃頓海鮮大餐,再續攤到KTV唱個過癮,如何?”她瀟灑地道。
幾名工頭笑得合不攏嘴,連忙道:“主任,你實在太客氣了。放心,這裏包在我們身上,保證如期完工,絕不會讓你丟臉。”
“太好了,我就知道靠你們絕對沒有問題。”她笑嘻嘻的說,“大家辛苦了,加油加油!”
趁著工頭轉過身賣力地吆喝著大夥加把勁時,嚴玉梨暗吁了一口氣,只覺又好氣又好笑。
這群年齡加起來快兩百歲的工頭們有時還真難搞,每個人的年紀都可以當她爸爸了,可是還跟小孩子一樣,不撒點嬌給點糖果就毛病百出。
她抱著進度圖走向停在一旁的MARCH,忍不住苦笑一聲。
這一切跟她當初想的不一樣。
建築係畢業後,她本想當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她進入這家頗具規模的建設公司當工程部主任。
人生真是變化莫測。
就在她掏出車鑰匙的剎那,一個矮胖的身影突然靠近她。
她警覺地轉身,瞪向來人,卻沒有因看清來人而放松:“大成建設公司的高經理,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過來?”
無論是哪一種風,這風肯定都要非常夠力,要不然只怕還吹不動這個死胖子。
高信岱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死纏爛打人物,為了爭取生意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不是他老兄長得其貌不揚,在面對女性客戶時,他說不定會主動獻身以求生意上門呢!
這一次玉梨代表豐慶公司出馬標得了這塊地,高信岱輸得不甘願,積怨不平,經常打電話到公司騷擾,還對外放話說玉梨是跟地主睡覺才有法子標得土地。
若非她的頂頭上司親自安撫她,她早就衝到大成公司去堵高信岱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膽子到工地來攔她。
高信岱瞪著她,黑豆般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轉動:“嚴小姐,幾天不見,你的牙齒好像又尖了點。”
“哪裏,跟你比還差得遠呢!”她皮笑肉不笑,“你是耍嘴皮公會的會長,惟一能和你相提並論的恐怕只有侏羅紀時代的始秀顎龍了……哎呀,真不好意思,不曉得你有沒有看過‘侏羅紀公園’這部電影,始秀顎龍是一種專門吃腐肉的恐龍,生命力像蟑螂一樣強韌……”
他眨巴著眼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嚴小姐,囂張沒有落魄的久,你不要以為是個女人就可以胡作非為,你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標到生意也是勝之不武。”
玉梨挑高一眉:“若要論下三濫,只怕你比我略勝一籌。不過話說回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陪地主睡覺了?
他一窒:“這是人盡皆知……”
“謠言從哪兒傳出來的,你心裏最清楚,如果你不希望吃上毀謗官司的話,我勸你還是謹言慎行好。”
她說完後打開車門坐進車裏,按下車窗“笑咪咪”地問:“不知高經理還有什麼要事嗎?”
“哼!你等著瞧,有一天我會要你好看的。”他咬牙切齒地道。
“哎呀,我好怕喔。”她拍著胸脯說。
高信岱氣得臉紅脖子粗:“姓嚴的,你不要仗著自己有三分姿色就耀武揚威,當年我叱吒商場的時候,你還窩在母親懷裏吃奶呢!”
“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是每件事情用陰謀詭計就會成功的。”她冷冷地道,“下次交手的時候光明正大點,或許我會更尊重你這位老前輩一些。”
“嚴玉梨,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握緊拳頭,咆哮如雷。
她不再理會,徑自發動車子,迅速踩下油門離去。
這只老狐狸真是厚臉皮,私底下做了那麼多小動作,現在竟然還敢上門挑釁!
她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撫著額頭:“唉,我實在不適合做這些工作……看來得換工作了,或許去幼稚園教教小朋友會單純點。”
她每天都想要換工作,奇怪的是每回事情一掉到頭上,她又任勞任怨的去做,上司說她是個好人才,她卻覺得自己天生是個勞碌命。
搞不好她會一邊抱怨一邊在這家公司度過餘生了。
胡思亂想間,行動電話響起,玉梨匆匆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在皮包裏掏了好半天才取出電話。
“喂?”她將耳朵貼近電話,“什麼?下午三點要開會?老總不是到香港去了嗎?”
“好好好,我馬上趕回去。”她按掉電話,強忍住欲逸出口的嘆息。
早也做晚也做,她賣力的工作了兩年,連個假都沒有好好放過,看來她得找個時間好好休息幾天,要不然哪天死在辦公桌上都沒人知道。
她駕駛著小MARCH,迅速往位於忠孝東路上的公司駛去。
☆☆☆ ☆☆☆ ☆☆☆ ☆☆☆ ☆☆☆ ☆☆☆ ☆☆☆ ☆☆☆ ☆☆☆
警政大樓 偵二隊偵訊室
“趙平,我警告你最好老實說,究竟三重那件案子是不是你幹的?”年輕警官拍著桌子,耐性全無地質問。
滿面橫肉、身上刺龍刺虎的嫌犯愛理不理地瞄著他,嗤笑一聲搖搖頭,壓根不把他的問話當一回事。
年輕警官差點失控,他氣得捏緊拳頭,真想狠狠揍這個人渣幾拳。
有強暴和竊盜前科的趙平,在道上人稱趙老大,在被關了六年後放出來,又立刻不安分地犯案,目擊者指出三重連續縱火案是他下的手;等到逮捕歸案後他卻一臉不鳥任何人的樣子。
他真不知法官為什麼將這種人渣判得那麼輕?若不是警察不能動手刑求的話,他老早就扁得趙平滿地找牙了。
就在這時,一個開門聲驚醒了年輕警官的思緒。
他望向來人,明顯地松了口氣:“杜警官。”
高大魁梧,濃密的黑發和英挺臉龐上的濃眉大眼,襯著一身黑色的警官西裝制服,杜維腋下夾著拍紙簿,手上端著杯咖啡,神情輕松的走了進來。
他看了年輕警官一眼,笑吟吟地道:“阿健,你先下去吧,叫個雞腿便當好好補一補……對了,別忘了今天晚上我們的籃球約會。”
年輕警官有些無奈地道:“這件案子沒有處理完,恐怕沒法子準時下班呢!”
“你盡管放心。”杜維拍了拍他的肩,慢吞吞地坐下。
年輕警官在臨離開前瞥了趙老大一眼,眼底有著隱約的幸災樂禍。
杜維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把玩著手上的筆,看也不看趙老大,慢慢地啜飲起咖啡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雙手被銬緊,一臉暴戾之氣的嫌犯狠狠地瞪著他,由原先的絲毫不甩人到現在的捺不住性子……他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你他媽的條子到底想怎麼樣?把我晾在這裏兩三個小時,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忍不住破口大罵,粗重地喘息著。
杜維優雅地一彈筆,濃眉大眼似笑非笑地瞅著他:“趙老大,坐坐嘛,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時間又多得是,既然三重那件縱火案跟你沒有關係,你又有什麼好著急的?咱們已經半年沒見了,難道你不想我嗎?”
“我想你……”趙老大呸了一聲,“個屁!你不要再耍我了,你究竟想怎麼樣?”
“沒怎麼樣,你餓不餓?”他信手在偵訊白紙上畫了兩只烏龜,再畫了兩只笑得合不攏嘴的兔子。
嗯,他塗鴉的功力越來越好了,改天或許可以投稿到報紙副刊去插花喔。
趙老大氣呼呼地道:“杜警官,你究竟想問什麼就快問,我沒有那個耐性跟你打哈哈。”
“我沒要問你什麼啊!”他抬頭,笑嘻嘻地瞅著他。
趙老大狠狠地瞪視他:“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你想逼我認罪對不對?”
“認什麼罪?”杜維詫異地問。
“就是三重那件縱火案。”趙老大煩躁地回答,一把抹去眉心的汗,呼吸聲濁重。
媽的,這裏怎麼越來越熱了,他額上的汗水蜿蜒如小河,黏膩膩的背已經是臭汗淋漓。
“你不是說案子不是你做的嗎?”杜維一副“清涼無汗”的模樣,笑容看在趙老大的眼底分外刺目。
“你知道就好,那還不快把我放開?”他低吼。
“急什麼?”杜維笑道:“雖然案子不是你做的,但是有目擊者指證歷歷,說親眼見到你潑汽油點火,還在逃離現場時摔了個狗吃屎。”
“去他媽的,他才摔壞了腦袋咧,我下手時動作利落得很,哪有摔倒?”他一抹汗,不耐煩地吼道。
話一衝口而出,他立刻僵住了。
趙老大額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臉色蒼白了起來。
賓果!
杜維笑得更開心了:“哎呀,果然是我記錯了,那個目擊證人好像沒說你跌了個狗吃屎,我們也都知道你下手動作利落,堪稱縱火界的第一把交椅……別急著否認,我們局裏精良的錄音機和錄影機都將你說的話忠實的記錄下來,我想將來做呈堂證供的時候,法官和檢察官也會相信你絕對沒有摔跤的……啊,真是謝謝你的合作,阿健!”
年輕警官興奮地奔了進來。
杜維看了臉色灰白,頹然靠倒在椅背上的趙老大一眼,笑嘻嘻的說:“趙老大體諒我們辦公辛苦,所以就招認了,你過來幫他寫筆錄。”
“是。”年輕警官得意洋洋地看了趙老大一眼,答應得好大聲。
杜維伸了個懶腰,慵懶地道:“我去趕下一攤了,記得晚上七點打球。”
“是。”
杜維哼著歌,又是悠哉悠哉地晃了出去。
“媽的!杜維,這個仇不報,我趙字就顛倒過來寫!”
“趙老大,你還會寫字啊?”年輕警官一挑眉,譏諷的問。
趙老大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一口被檳榔染紅的牙齒都快咬碎了。
可惡!
☆☆☆ ☆☆☆ ☆☆☆ ☆☆☆ ☆☆☆ ☆☆☆ ☆☆☆ ☆☆☆ ☆☆☆
玉梨今天真是倒霉到了極點,早上摔壞了鬧鐘,要出門的時候又忘記拿車鑰匙,等匆匆忙忙出了門,才發
現車子壞了。
她蹋著輪胎,氣得快發暈。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今天是她的出門不吉日嗎?
偏偏今天早上十點還要開會……她一甩頭,不管了,坐計程車到公司好了。
就在她急忙跑到大街上要攔車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走到她身邊,溫文地問道:“小姐,請問捷運怎麼坐啊?”
“捷運?”她一愣。
“是啊,我從中部上來的,我兒子說臺北的捷運很好坐,所以我就來坐坐看,可是我不知道哪裏有捷運站。”
玉梨看著白發童顏的老先生,微微一笑:“我要坐計程車去上班,我公司附近就有捷運站,不如你跟我一道坐計程車吧。”
老先生歡然道:“謝謝,真是謝謝你。”
“不用客氣。”玉梨一手抱著紙袋,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他倆坐進車裏後,玉梨吁了口氣,將紙袋往身邊一放,對坐在前座的老先生說:“等會下車後,你直直往前走就到捷運站了。”
“謝謝你呀!”
口嚼檳榔,一臉粗獷的司機瞥了他們一眼:“你們要去哪裏?”
“忠孝東路四段。”
“捷運站。”
他倆異口同聲回答,搞得那位司機一頭霧水。
“啊?你們兩個要去不一樣的地方啊?”
玉梨微笑:“這位老先生搭我便車要去捷運站。”
司機看了老先生一眼,“這樣喔,啊你是來臺北觀光的喔?”
老先生笑著點頭:“是啊,我是臺中人。”
“臺中?臺中治安很亂耶,空氣品質也不太好喔!”司機不假思索的說。
老先生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怎麼會?我覺得臺北才亂,到處都是小偷竊盜事件,亂得要命。”
司機嚼檳榔的動作微微一頓:“啊你怎麼這樣講?臺北哪有臺中亂?更何況臺北生活品質好,又是首善之區,賺錢也比較容易。”
“只是賺錢比較容易,治安還不是很糟糕。”
“那你們臺中呢?治安還不是很爛?三不五時就有飆車族砍人。”
“臺中有山有水,我們住的那裏空氣好、治安又好,晚上不用關門都不會有人來偷錢,哪像你們臺北,鐵窗裝那麼多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家剪光光。”老先生臉色更加難看。
玉梨見兩人槓了起來,忙不迭的打圓場道:“都好都好,臺北有臺北的好,臺中有臺中的好,尤其今天天氣更好,大家隨便聊聊天嘛,就不要太認真了。”
司機操控著方向盤,很快地越過一排車輛,大聲辯駁:“本來就是,臺北有什麼不好?就只有你們臺中好啊?”
“本來我們臺中就比較好,你還不服氣?我看你們臺北都是賊仔窟咧!”老先生青筋浮動,看得玉梨一陣背脊發涼。
老先生,鎮定一點,當心您的血管……
“臺北是賊仔窟?你們臺中還是強盜窩……你說臺北不好,那你來臺北做什麼?”司機氣憤的問道。
“我來觀光不行啊?”老先生瞪著他。
司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不是說臺北是賊仔窟嗎?那你來觀什麼光?”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番,我不跟你說了。”老先生忿忿道:“亂七八糟,天下第一番。”
“你才是天下第一番!”
看著司機氣得七竅生煙,玉梨心底慘叫了一聲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為什麼搞到這麼悲慘?
她抹著冷汗,陪笑道:“呃,兩位不要吵架嘛,有緣同坐一輛車,和氣生財……”
司機看她一眼:“小姐啊,跟你沒有關係,我跟這個老家夥卯上了。”
“我自生眼睛到現在沒有看過像你這種人,喔,就臺北好,別的地方都不好,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好笑?”老先生也絲毫不退讓。
玉梨苦笑:“呃……這個……天氣這麼好,大家不要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傷了和氣……”
“你說我好笑?你才好笑,坐人家便車的人竟然還講這種話,你有本事就不要搭便車!”司機提高嗓門叫道。
老先生也吼回去:“我會付錢的,我本來就沒打算要讓這位小姐出錢,你放心!”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告訴你,我才不要拿你的錢,車子是這位小姐叫的,我會收她的錢,至於你的錢……哼,我不屑要。”司機挺有個性的。
玉梨掏出面紙擦了擦汗,只覺如坐針氈,度秒如年。
眼看著捷運站在不遠處,她連忙叫道:“啊,到了到了,司機先生,多少錢?”
“一百七十塊。”
老先生待計程車一停,他立刻氣呼呼地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玉梨拿出零錢包數錢,汗溼了的手心有點冰涼:“一百……七十……謝謝。”
“真是沒看過那麼頑固的老頭子。”司機兀自氣惱地叨念。
她尷尬一笑:“我們多讓一下老人家也不要緊嘛,司機先生,謝謝你。”
“不客氣,你下車小心走啊!”
“我會的,謝謝。”她一下車,霎時覺得整個人涼爽起來,
就在計程車往前駛離時。她陡然發覺手上變輕,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紙袋!
慘了、慘了,紙袋裏是要開會的資料,還有一些文件正本,若找不回來就完了。
她顧不得腳上穿著細跟高跟鞋,拎起裙擺就往前衝。
“喂!司機先生……喂喂!你等等我啊!”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底的恐慌層層擴大,她把資料弄丟了,老總一定會擰掉她的頭!
眼看遠遠的前方亮起紅燈,她眼前出現了一絲曙光。太好了,說不定她可以趕在紅燈時找到那輛計程車。
可是跑呀跑,眼看著又要轉換燈號了,她急忙煞住腳步,攔下一輛黑色跑車。
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捂著胸脯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先生,麻煩你,幫我追前面那輛計程車!”
杜維驚異地看著她:“小姐……”
“麻煩你快點,快要紅燈了!”她急得顧不了攔下的究竟是不是計程車,她只知道若不拿回那個牛皮紙袋她就要被砍頭了。
杜維不再遲疑,爽快地道:“OK!”
他油門一踩,車子像箭一般往前衝去:“小姐,你要找哪一輛計程車?”
“就是前面那一輛。”她吞著口水,喘息不止。
他眨了眨眼睛,“呃……小姐,前面有十幾輛計程車,你要找哪一輛?”
玉梨動作一僵,驚愣地望著前頭的計程車,“慘了!”
“你記得車號嗎?”他好心地提醒。
玉梨低低呻吟了一聲,“糟糕,我根本沒有記車號。”
他無限同情地道:“我還是幫你追追看,幸好這條是筆直的大路,你仔細認認司機,看看有沒有印象。”
“謝謝你。”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滿腦子卻是被老總揮大刀砍下小豬頭的畫面。
她真是笨豬頭,怎麼會笨到把紙袋忘在計程車上?笨笨笨……
就在這時,他聲音低沉爽朗的喚道:“小姐,我已經靠近他們了,你認認看。”
“謝謝。”她焦急地睜大眼睛,可是每個司機都長得差不多,加上她此刻心亂如麻,怎麼認得清楚?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時候,另一個紅燈又亮起,跑車緩緩停下來。
“我慘了。”她哀號一聲。
突然,自車窗外傳來一聲叫喚——
“小姐,啊!你的東西掉在我車上了!”是剛才那位計程車司機。
玉梨眼睛一亮,趕忙看向窗外,杜維撳下按鍵讓玻璃下降到底。
司機笑咧了嘴,車子並排停靠在跑車邊,他將紙袋遞給玉梨,“喲,你男朋友來接你啊?還開‘美英她老母’啊!”
“真是太謝謝你了……”玉梨愣了一下,“什麼?”
杜維在一旁笑道:“BMW。”
司機對她揮了揮手:“再見喔!”
玉梨轉過頭來,啼笑皆非地道:“真是……太刺激了。”
“的確刺激。”他亮晶晶的黑眸看著她,臉上笑吟吟的,“你真可愛,不過也夠莽撞的,居然貿然搭陌生人的便車。”
“什麼便車?”她茫然地問。
他指了指自己。
她嚇了一跳:“原來這不是計程車?”
“我的BMW在流淚,”他煞有介事地嘆息,“原來它長得那麼像計程車。”
她羞窘地笑笑,粉嫩的臉頰緋紅一片:“對不起,我太驚惶了,不好意思,一定耽誤你了。”
“沒關係,能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他優雅地行了個紳士禮。
玉梨被他逗笑了:“唉,我今天早上也夠驚嚇的了,想不暈頭也難。”
“你要去哪?我送你。”
聞言,她突然想起:“啊,我要開會!麻煩你往回開,我在四段那裏下車。”
他動作敏捷地一轉方向盤,“沒有問題。”
玉梨緊緊抱著紙袋,這才有心思打量這位“救命恩人”。
他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俊美型的男人,而是有一點酷,有一點粗獷,渾身散發濃厚的男人味。最重要的是,他眼眸無時無刻都在笑,就連閉著嘴巴不說話,唇畔依舊漾開笑容。
她笑了,舒服地靠在真皮椅背上休憩,不知怎麼的,覺得有種安全感。
車子很快停在她指定的地點,杜維在她下車前,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玉梨微微一怔,笑意隨即浮上唇邊,“有緣的話。”
他點點頭,深邃的眼睛蕩漾著笑:“就這麼說定。”
玉梨開門下車,臨別前情不自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再見。”
他笑意更深:“再見,莽撞的小女郎。”
玉梨轉身奔向辦公大樓門口,克制著自己不要回頭。
這不過是一次無心的邂逅,雖然很有趣,但是如同她生命中經歷過每一個片段,它終究會在下一秒鐘消失無蹤,成為歷史。
沒有必要自尋苦惱,心動好麻煩的,她還不想自找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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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時間:
2021-9-13 00:00:47
第二章
杜維回到辦公室,一推開門就看見兩個同樣高大挺拔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喝著他的藍山咖啡。
他略挑一眉,沒好氣地道:“又是你們這兩個家夥。怎麼,偵三隊的咖啡機壞啦?又來浪費我的上好咖啡豆了。”
其中一個眉宇間有著一道淡淡刀疤,卻無損他俊美無儔的男人啜飲一口咖啡,閒適地說:“半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麼喳喳呼呼的,像個婆娘一樣。”
另外一個英俊帥氣,就像電視廣告裏的陽光男孩則是呼呼地吹著熱咖啡,笑咪咪地道:“二哥,你挑咖啡豆的功力還真不是蓋的,我在美國受訓的時候,最想念的就是你的藍山咖啡。”
“兩個騙吃騙喝的家夥。”他咕噥一句,卻也忍不住好笑,“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想你呀。”
“少拿肉麻當有趣了。”杜維搶在他們灌完一整壺咖啡前,幫自己斟了一大杯,“怎麼,你們半個月沒有回家,怕家裏那兩位老人家炮轟,所以先來搬救兵啊?”
杜漸挑高一眉:“我是怕我和杜豫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在兩老面前搬弄是非,所以特地先來問問,有什麼是你要先跟我們交代的。”
“大哥,你冤枉我了。”杜維喝了口香濃苦澀的黑咖啡,“最近我忙著抓三重縱火犯,哪還有精神搬弄是非?”
“該不會是趙老大吧?”杜豫邊翻找著零嘴,聞言笑問。
“你也知道?”
“那家夥前科累累,是三重地區的癟三,誰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杜豫在櫃子裏找到一包蠶豆酥,不禁歡呼一聲,“好耶!”
杜維動作迅速地由自小弟手中奪過蠶豆酥,杜豫手一翻,飛快地捏住袋子的一角。
“又搶我的零食吃!我就剩這包蠶豆酥了,你還跟我搶。”杜維可憐兮兮地咕噥,“人家說弟弟是生來討債的,果然沒錯。”
杜豫扮了個鬼臉,“誰教你早我一個小時出生?呵呵!”雖然任誰也看不出他們是雙胞胎。
“你們兩個別鬧了。”杜漸出聲阻止,話雖如此,他的眉宇間漾著淡淡笑意,“老二,我們兩個出任務的這段時間,家裏有沒有什麼事?”
“沒有。”杜維微笑,松開手,讓小弟那個饞嘴鬼吃個痛快,“你們呢?”
“任務圓滿完成。”杜漸啜了口咖啡,“不過這次到聯邦調查局協助辦案,倒知道了一件很離奇的案子。”
杜豫打開袋子吃著香脆的蠶豆酥,神情顯得有一絲正經:“二哥,那件案子可真是難倒了FBI,在我們回來前他們還沒有半點頭緒,實在傷腦筋。”
“是什麼案子這麼難搞?”他被他們挑起興趣來了。
杜漸沉聲道:“紐約曼哈頓區最近發生了幾樁女性失蹤案,失蹤的女性都在20到30歲左右,是白領階級的上班族,彼此並沒有共通點,生活圈也不相同,可是她們卻相繼在上班的途中失蹤,家人和朋友都不知道她們的下落。”
杜豫嚼著餅幹補充:“還有,奇怪的是她們家人都沒有接到任何勒索電話,她們就像是消失在空氣裏一樣,不見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雖然聯邦調查局受理這件案子,卻一直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杜漸聲音低沉的說,“你也知道在美國,沒有屍體就不能算是謀殺案,他們目前也只能朝失蹤或離家出走的方向追查。”
“老大,你覺得這不是單純的失蹤案?”杜維沉吟道。
他點點頭,“我擔心是SerialK。”杜維臉色微變,“連續殺人犯?”
“沒錯。”連續殺人犯有時會為了某個特定的原因,或者只是某種特殊的心情就殺人,被殺的人通常有一些相似之處,若不是年齡相當,就是有某種背景或特徵。杜豫咬著餅幹,輕嘆口氣:“我真是同情那些受害人。”
“希望她們不會有事。”杜維深吸口氣,放松地笑了笑,“爸媽知道你們回來了嗎?”
“知道,媽還鹵了一大鍋雞翅和海帶。”杜豫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這陣子在美國吃那些油膩膩的漢堡和三明治,簡直快把我憋死了,更別提那些甜得要命的油炸甜甜圈,我這才知道為什麼他們大部分的警察腰圍超出標準。”
“哈!誰教你自告奮勇要跟著去。”杜維幸災樂禍地道。
“喂,我是因為蘇學長的老同學極力邀請我才去的,他還說要帶我去吃紐約最有名的牛排……結果都是騙人的,害我去那裏做了一個月的白工,每天跟毛發和纖維物、顯微鏡為伍。”
想來他還有點慪,一大堆人圍著他讚美什麼“亞洲最年輕有為的天才法醫”,結果還不是要拐他免費幫他們檢驗證物。
“蘇庭鷹的老同學?那個藍眼警探雷慕?”杜維笑彎了腰,“難怪你被拐,那老小子是出了名的騙死人不償命,只有你這個白癡仵作會相信他。”
杜豫瞪他一眼:“杜維先生,再警告你一次,我的工作是很神聖的,名叫法醫,不叫仵作,OK?”
他笑了:“法醫不就是仵作嗎?”
杜豫撇開頭,喀啦喀啦地咬著蠶豆酥,一副不與小人多費唇舌的模樣。
“記得晚上回家吃飯。”說完,杜漸放下馬克杯,站了起來。“我會的。”杜維羨慕地看著他們,“這次出任務回來,又撈到長假放了吧?”
杜豫興高採烈地道:“那當然 ,一個禮拜的假,太美好了,我要每天窩在家裏吃飽睡、睡飽吃……”
“你被豬附身啦?”“呵呵呵,隨你怎麼說。”杜豫臨走前不忘朝他扮個鬼臉。
“去你的。”待送走了兄弟,杜維滿臉笑意地走到辦公桌旁。
看著面前一大堆的公文卷宗……放假?作白日夢還快一點。
“唉,我是個苦命的男人。”
☆☆☆ ☆☆☆ ☆☆☆ ☆☆☆ ☆☆☆ ☆☆☆ ☆☆☆ ☆☆☆ ☆☆☆
玉梨回到家,疲倦地癱在大床上。
哎喲,她全身骨頭快要散了。
她要度假、度假、度假……
行動電話突然響起,她掙扎著要接,卻又打消主意。
她已經下班了,所謂上班一條龍,下班一條蟲,她今天已經做了一整天的猛龍,現在該有權利做條懶蟲了吧?
她索性關機,不再理會。
過了一會兒,家裏的電話鈴聲突然大作。
她哀哀叫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伸手拿起話筒。
“喂?啊,媽。”她一手拿著話筒,另一手脫掉絲襪,然後解開襯衫鈕扣。
“你最近很忙嗎?”她母親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譴責。
“是啊、是啊。”她心裏有些愧疚,“對不起,好久沒有去看你和叔叔了。”
“你叔叔很想你,老是叨念著你都不來看我們。”
玉梨怔了怔,纖纖秀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卷著電話線:“嗯,你知道我很忙。”
“玉梨,你叔叔雖然不是你親生爸爸,可是你知道他一直很疼你。”
她悶悶地道:“媽,我明白。”
“你是不是還不能諒解媽?”
“什麼?”她茫然地問。
她母親輕聲嘆息:“你是不是氣我再嫁?”
“媽,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跟叔叔都結婚十幾年了,不要說那種玩笑話。”她振作精神,笑道:“當心被叔叔聽到喔!”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你一直跟我們好生疏?”她的語氣有點感傷。
“沒有的事,你不要亂想,我這陣子工作真的很忙,有時候會想幹脆放長假算了,每天躺在家裏當趴趴熊也不錯。”
“你叔叔跟我說,他想要讓你到歐洲留學,看是要念書還是去玩都行,年輕人應該多出去見見世面。”
玉梨玩著床單上的刺繡花樣:“媽,我不想麻煩你和叔叔,雖然叔叔頗有恆產,但這不表示我就有權利吃你們、住你們的。”
“聽你這麼說,你還是拿我們當外人看待。”
“媽,爸已經過世那麼多年了,我絕對沒有怨恨你們的意思,只是我一個人住習慣了,加上爸以前的信托基金,還有我現在的薪水,我過得很好。真的,比起我們公司的經理已經好過太多了,他還得養家活口,我只要負責喂飽自己就好了,這多簡單。”
她母親有些黯然的感慨:“你叔叔沒有孩子,他很希望你能夠回來陪我們,以後他的事業也是要留給你呀!”
“媽,你和叔叔還身強體壯,現在想那麼多做什麼?”她搔搔頭,央求道:“媽,我餓了,你先讓我出去吃個東西,回來再打給你好嗎?”
“你還沒吃嗎?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你快回來吃。”她母親連忙道,“有你喜歡的風梨侗大蝦,還有烤牛肉……”
“媽,我車子壞了,從這裏到天母至少得40分鐘的車程,到時候我早已經餓扁了。改天吧,或許這個禮拜六我再去找你們吃飯……媽,我要先掛電話了,拜拜。”
掛斷電話後,一股濃重的無力感漸漸蔓延她全身。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尤其是這幾年,總是伴隨著她的愧疚感而來。
她並不是存心和母親疏遠,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自從15年前父親去世後,她和母親之間的相處就變得有點古怪。
她也曾回溯過去,試著要找出原因,但是記憶的鑰匙總是少了一把,無論她怎麼努力想記起,結果總是徒勞無功。
或許是她覺得母親和叔叔生活幸福,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打擾他們吧,所以和母親之間比較有距離,這應該是很正常的。
肚子咕嚕聲提醒她,現在已經快過吃晚餐的時間了。
玉梨伸了伸懶腰,下床換過一套輕便的T恤牛仔褲,現在雖是秋天,不過還是有幾分炎熱,晚上也不怎麼涼。
嗯,要吃什麼好呢?她實在沒體力跑到大老遠的
地方吃晚餐,就到巷子口的牛肉面攤隨便打發吧。
玉梨拿起鑰匙,隨便穿雙涼鞋就出門了。
她走在小巷內,突然間,不知打哪兒衝出一個黑影狠狠地揍了她一拳,她的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上。
她手上的零錢包被搶走了,那人又想補她一拳,卻被她本能地抓住手臂狠咬了一口。
“該死的賤人!”那人尖叫一聲,急急抽回手。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那人揣著錢包就逃之夭夭。
玉梨捂著疼痛的臉頰,有種奇異驚恐的感覺穿過
痛楚的知覺,深深地觸動她的某種記憶……
那記憶像是魔鬼叫囂著、威脅著要脫欄而出,玉梨渾身強烈地發起抖來,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身上開始冒出冷汗,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有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帶著一絲絲焦急。
“你的臉怎麼了?”那個聲音在看到她紅腫的臉頰,倏地變成粗嘎危險。
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可是劇痛和黑暗已經追上了她,她掙扎著想張開口,卻在下一瞬間昏厥了過去。
☆☆☆ ☆☆☆ ☆☆☆ ☆☆☆ ☆☆☆ ☆☆☆ ☆☆☆ ☆☆☆ ☆☆☆
是一種冰涼的感覺觸醒了她。
玉梨的意識飄浮在清醒與夢境裏,恍恍惚惚間,父親抱著她走過下雨的加拿大草地。
空氣好清新,有種潮溼的味道,還有淡淡青草的香氣……
絲絲細雨冰冰涼涼地落在她的頭頂、臉龐上,一陣爽朗的笑聲在她耳畔蕩漾。
笑聲……好熟悉的笑聲……
她終於醒了過來。
她睜大眼睛失神地瞪著天花板,杜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驚動了她,玉梨倏地轉頭瞪著他:“你?”
“忘了我嗎?”他微微一笑,眼底卻有著牽掛和不放心。“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痛。”她老實地回答。
他眸光掠過一抹憤怒之色:“是哪個小毛賊傷了你?”
玉梨搖搖頭,“我不知道,不認識……他搶走我的零錢包,可是我也狠狠咬了他一口。”
“我會抓到他的。”杜維保證道。
“你怎麼會在我家?”她的意識漸漸恢復,也可以思考了。
“我來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她突然顫抖了起來,“鑰匙……我的鑰匙在小皮包裏,那個搶劫的……”
“我立刻叫人來換門鎖,你放心。”他溫柔地安撫著她,“噓,不會有事的。”
“你究竟是誰?”
他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你好,還沒正式介紹我自己,我姓杜名維,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是嚴玉梨,玉石的玉,梨子的梨。”她跟著自我介紹。
他眼睛一亮,“哈,一只玉做的梨子,晶瑩剔透引人垂涎,這個名字真適合你。”
她苦笑:“是嗎?謝謝你。”
“你臉頰上的傷恐怕會瘀青個好幾天,不過我已經幫你用冰毛巾冰敷過了,記得要給醫生看一下,知道嗎?”他溫柔地道,“我已經稍微檢查過,應該只是皮肉傷,但是讓醫生上個藥會好些。”
“謝謝。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你住的地方?還有我是怎麼進來的?’’
她點點頭。
“嗯,我做了一番調查。”他咧嘴微笑,“我有特殊管道,要知道你的住址輕而易舉,至於門鎖嘛,我們警察學校曾教過怎麼在三秒鐘內打開女朋友臥室的門。”
“你是警察?”玉梨睜大眼睛,心底陡然湧起一股模糊的恐懼厭惡感。
昏厥前的那種不舒服感又緊緊地攫住她,她深吸幾口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但那種感覺卻越發濃烈。
杜維發現她臉色不對勁,笑容漸漸消失:“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哪裏不舒服嗎?”
玉梨強迫自己克制那種不舒服感和害怕,她吞了口口水,勉強道:“杜先生,謝謝你,我現在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杜維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清亮的眸子若有所思:“我是警察的身份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太敏銳了!
玉梨沒來由的更覺恐慌,她拚命搖頭,沙啞地道:“不,我只是累了。”
她的手在發抖,肌肉緊繃著,心臟又開始急促跳動,手心和背後都在冒冷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她就像被人關進暗房裏的孩子,黑暗像山一樣的重重向她壓來,她快要窒息了。
“玉梨?”他直接喚著她的名字,焦慮地看著她,“你很不對勁,我必須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她突然失控地尖叫一聲,呼吸沉重地道:“你……你快走,我真的累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接待你。”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離開?”倏地,他恍然大悟,“你討厭警察?”
她喘息著,冷汗自額頭滴滴掉落,幾近懇求地道:“拜托……讓我一個人靜靜休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你可以先走嗎?”
杜維緩緩地站起身,目光堅定地望著她:“你生病了,我不走。”
玉梨直想再尖叫,可是緊繃的肌肉抽筋起來,疼得她冷汗涔涔:“噢。”
他急忙扶起她的身子,察覺到她的身軀僵硬,皮膚冰涼,“你的身體好冰冷,你一定是生病了,不行,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我不要你多事!”見他竟然一把將自己抱起,她氣得猛捶他的肩膀,“你放我下來,混蛋,你這是綁架!”
“警察是人民保姆,我不能看著你生病卻不管。”他不由分說地抱著她,大踏步往屋外走去。
“杜維,我警告你,快點把我放下來,我要去控告你,我要去找你長官……”說也奇怪,她氣得七竅生煙之際,僵硬的身體卻有放松下來的跡象。
可是這依舊無減她的氣惱憤怒,這個男人怎麼敢?!
“不要勒我的脖子。”杜維抱著她走向停在巷口的跑車:“把我掐死了也沒有好處,不過我不介意你環抱住我的頸子,雖然你的小手好冰。”
“放我下來,要不然我戳你的眼睛喔!”她怒聲威脅道,“你有沒有聽到?放我下來!”
玉梨突然發現自己頭昏眼花的腦袋正對著他的背脊,該死的,他竟然把她當作——袋米扛在肩上?!
而且她一頭長發披洩下來,若有人從後面看過來,還以為貞子又打電視機裏溜出來了咧。
“死杜維,你快放我下來,我警告你,你……噢,你的肩膀到底是什麼做的?水泥嗎?硬死了,我的胃頂得好痛……”她握拳用力捶著他的背,可是他卻不痛不癢的,甚至還笑得好不快樂。
杜維騰出一只手撳下搖控車鎖,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將她塞了進去,然後迅速繞到另一頭,鑽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等玉梨自頭昏眼花中恢復過來時,車子已經駛上大馬路了。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這個人是妖怪嗎?動作那麼快。
“你這是綁架!”她氣憤地指控。
他操控著方向盤,無所謂地笑道:“去告我好了,可是你還是得到醫院去。”
“我沒有事。”她話一說完才發現自己不再發抖,梗在喉嚨深處的緊窒感也不見了。
奇了。
“少來,你剛剛臉色難看得要命。”他瞅了她一眼,“驗屍間裏的屍體臉色還比你好看。”
她臉一陣紅一陣白:“不要你管。”
他匆匆地瞥了她一眼,“我偏要管,你明明就不舒服還不肯看醫生,不要跟個小孩子一樣好不好?是不是怕打針,要不然我叫醫生給你感冒糖漿喝好了。”
她若不是身體還太虛弱,早就一拳揍過去了,管他襲不襲警! 。
“你哪個單位的?我要去投訴,叫你們長官把你調到離島去!”
“小美人,你這樣是忘恩負義的行為喔。”他嘖聲道,眼眸裏卻布滿笑意。
她不給他好臉色:“我又沒有求你救我,是你自己自作主張。”
“你太傷我的心了。”他一副黯然神傷樣。
她瞇起眼睛,不為所動:“少來了,我才不相信你有這麼脆弱。”
杜維噗哧地笑了出來:“我真是喜歡你,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狗腿也沒用。”玉梨深吸一口氣,雖然她的怒氣尚未完全平復,但是那種異樣的窒息感已經消褪了,她悶悶道:“我真的沒事,送我回去。”
“我不能冒險。”
“我餓得要命,肌肉也酸得要命,我現在只想喝一大碗湯,洗個熱水澡,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她翻了翻白眼,呻吟了一聲,“可惡,我從今天早上倒霉到現在,難道還不夠嗎?”
“你餓了?正好我也餓了。”杜維觀察了下她的氣色,發覺她的情況果然轉好了,“我帶你去吃飯。”
“不用。”她是小人氣度,沒法那麼快就和他和平握手。
“還在生我的氣?”
玉梨冷哼了一聲,“我連鞋都沒穿,哪敢生你的氣?萬一被你丟在大馬路上怎麼辦?”
他忍俊不住:“我有這麼壞嗎?”
“壞不壞閣下自知。”她依然不給他好臉色。
“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我答應帶你去買一雙美麗的玻璃鞋,再帶你去大吃一頓,這樣你可願原諒我?”
“我說過,我討厭警察。”
“你沒有明白的說,你只是具體地表現給我看。”先前的情景令他餘悸猶存,有些困惑地問:“你自己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玉梨怔了一下,搖搖頭,“不要問我,我就是討厭,覺得不舒服,事實上我今天一整天都很不舒服。”
總覺得好像有某種被塵封起來的窒息感欲打破圍欄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只是覺得莫名的恐慌和害怕。
至於恐慌害怕什麼,她依舊模糊未明。
“你臉上的傷還疼嗎?”他溫和地問。
她輕垂下眼睫,“還好,沒什麼疼痛的感覺了。”
“你該好好地吃頓飯、睡個覺。”他瞥了她一眼,結實的大手有力地掌控著方向盤,語氣裏滿是關心。
有種異樣的安全感偷偷地鑽人她心底,但依舊沒有辦法完全取代她的隱隱憂懼。
她揉了揉眉心,無力再抗拒。
她的確孤獨太久,有個臭警察一起吃飯鬥鬥嘴也好,至少讓她無暇再去回憶那種可怕的恐慌感。
哪一天她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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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1:02
第三章
杜維帶玉梨到東區一家有名的意大利餐廳吃飯,這裏布置得優雅有品味,爽朗熱情的意大利民謠回藹在空氣中。
玉梨腳上穿著方才在法國名牌鞋櫃所挑選的軟緞繡花鞋,舒服柔軟得像是她的第二層肌膚。
她舒適地坐在藍色沙發椅內,上半身趴在玻璃桌上,等待他點餐。
她烏黑如波浪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遮住丁她大半的臉蛋,慵懶得像只小貓。
她著實累了。
杜維目光溫柔地看著她,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不要趴在冰冷的桌上,往後靠著椅背休息一下,等吃過飯後我再帶你回去睡覺。”
“我好困,這裏又好舒服。”她舒服到不想爬起來。
聞言,他不禁笑了,對一旁等候的侍者道:“先來兩份海鮮焗烤意大利面,一個薄片披薩,再給我們兩杯熱咖啡。玉梨,要不要吃個堤拉米蘇?這是他們的招牌點心,非常可口。”
玉梨揉揉臉頰,疲憊地道:“都好,謝謝。”
待點完了餐,他微笑的說:“你都有黑眼圈了,是工作太累沒有時間休息嗎?”
“還好。”她吐了一口長氣,“老實說,我有工作倦怠感,這幾天起床的時候都在跟自己掙扎,每天都想打電話去辭職,可是還是拖著身體去上班,很好笑吧?”
“你工作的性質是什麼?”
“建築公司的主任,負責工地進度和洽談土地競標事宜。”她苦笑了一下,“本來是經理該做的事,不知怎地都落到我頭上了。”
“你去參與土地競標?”他實在很難想象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去跟那群如狼似虎的生意人競爭,她的經理太不應該了,竟然把這種工作讓女孩子做。
玉梨看出了他的不悅,輕笑的解釋,“其實也沒那麼糟啦,我常常殺得他們落花流水,所以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杜維挑高眉毛,有些訝然:“原來是英雌不讓須眉,我真是失敬了。”
她瞪了他一眼:“我再怎麼厲害也抵不上男人的蠻力,只要稍微一抓,我就沒有招架之力了。”
他笑得好開心:“誰教我天生長得四肢發達、蠻力驚人呢?”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有點想笑,卻又不想便宜了這個臭條子。
她討厭警察,這一點依舊不會改變,她只是不希望吃個飯還要板著臉罷了。
玉梨偷覷了眼滿面笑容的他,不知怎的心底又覺得放心許多。
他們點的東西送上來了,特殊的香氣飄散著,老實不客氣地刺激著玉梨的嗅覺和腸胃。
她頓覺饑腸轆轆,拿過叉子就卷起一大團面條。
“唔,真是太好吃了!”她塞了滿滿一口,邊咀嚼邊心滿意足地嘆息。
她在這附近工作這麼久,從來不敢來這家消費頗為昂貴的意大利餐廳吃飯,沒想到今天托他的福才能夠嘗到這種美味。
杜維叉起一片花枝,笑道:“你喜歡就好了。”
她忙著吃面,嘴巴幾乎沒空回答。
狂風掃落葉般,玉梨完全顧不得形象一斤值多少錢了,等到把一大盤意大利面給解決完畢後,她才快樂地打著飽嗝,捧著杯子喝水。
“好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意大利面。”
杜維咧嘴一笑:“幾乎每個我帶來的女人都喜歡吃這家餐廳的東西。”
她胃部陡然一抽,有些悶悶地道:“嗯哼,想像得出來。”
他必定是警局裏最受歡迎的黃金單身漢,和他出來吃飯的女人可能排滿整條東區街道吧!
他瞅著她笑:“我指的是我媽和阿姨們。”
她胃部的結莫名其妙地松開來了,嘴上卻不承認:“關我什麼事?你何必解釋?”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有一大票女朋友。”
“你有沒有一大票女朋友,是不是每晚縱欲狂歡,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玉梨喝著水,狀似不在意地說。
他微微一笑,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媽是大姐,我還有四個阿姨和一個舅舅,每回帶她們那票女人出門,耳塞都要準備好幾副,要不然鐵定不夠用。”
薄片披薩送了上來,她卻聽得差點忘了要吃。
“真好,姐妹眾多的感覺一定很熱鬧。”她羨慕地說。
“是很熱鬧,每個阿姨個性都不一樣,我媽是務實派的大姐頭型,二阿姨是爽朗好脾氣的DIY大師,三阿姨生性浪漫,嗜喝咖啡,四阿姨是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小阿姨是個爆笑的作家。小時候我們兄弟三人都要被輪流搶吻,每回看到那票阿姨來,我們幾乎逃的逃、躲的躲,但還是無一幸免。”
玉梨聽得噗哧一笑。
杜維替她鏟起一片披薩:“來,多吃點,我媽上回來的時候,對這個披薩讚不絕口,可是當她知道這一片要兩百多塊時,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她接過酥脆的披薩,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
“她就捏著一片薄薄的披薩皮,質問服務生:‘這就這一點點比面紙厚不了多少的面皮就要兩百多塊錢?你們來搶劫的啊?’問得服務生不知如何回答。”
玉梨聞言,差點笑掉了手上的披薩:“哈哈哈……”
“幸虧我和老板是舊識,要不然以後哪敢再來?”他搖頭笑了笑,“不過我家那票娘子軍喜歡這家餐廳是不爭的事實,事後還被我偷看到好幾次,她們相約在這裏吐老公的槽。”
她笑到肚子好痛,差點抽筋:“哎喲,不要再說了,我的肚子好痛……面條在胃裏都打結了。”
杜維笑意盎然地看著她,對她笑得歡暢的嬌傃幾乎看癡了。
她不是什麼容光四射的傃麗女子,可是幹凈細致的肌膚和清秀的五官卻很動人,眉宇間堅強的神色裏雖然帶著一股淡淡的倦意,卻慵懶得教人心憐。
她吃著披薩,喝著水,盡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卻依然掩藏不了心裏的悸動。
她不敢問他為什麼要一直盯著她看,害怕那個答案會是她無力承擔的。
窗外的街道亮起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東區一到夜晚就像天上群星落人凡間,璀璨晶瑩地層現出萬種風情來。
他們吃完了餐,各自啜飲著熱咖啡。
“現在覺得怎麼樣?”杜維語聲溫和地問。
“非常棒。”她無法昧著良心說謊,暢然地吁了口氣,滿足地道:“謝謝你陪我。”
“不客氣。”他咧嘴微笑。
“可是僅此而已。”她盯著杯裏黑色的液體,緩緩地說:“我必須承認和你在一起非常開心,但是我已經習慣我的生活,多一個人來打攪對我來說是種壓力,我尚未準備好要接受,我也不認為我想接受。”
他充滿信心,一點也沒有受挫感:“我相信我們以後會相處得更加愉快,你現在不要急著拒絕我,因為我這個人沒什麼神經,你的拒絕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效果。”
玉梨一時氣結:“你這人……”
“我大哥說過我是頭固執的騾子,想到什麼就勇往直前。”他皮皮一笑,“還請多包涵。”
“我討厭警察。”她一臉慎重地告訴他,“今天是我太累、太脆弱,所以才會和你和平共處,如果換作平常的我——”
他微笑著打斷她的話,溫言道:“我知道,你今天經歷許多事情,太累了,所以現在什麼都不要去想,等明天再說吧,我會給你心理準備的。”
“杜維,你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
“聽到了。小美人,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覺。”他站了起來,伸出手等待她,“來,我送你回去。”
無奈之餘,玉梨只得站起身。
不管了,今天的她變得好奇怪,都快要認不得自己……他的話至少有一點說對了,她是該回去好好睡個覺,天塌下來的事留待明天再說吧。
等到明天比較有力氣一點,她會義正辭嚴地告訴他,他們兩個是永遠不可能會有什麼的,他不要想太多了。
☆☆☆ ☆☆☆ ☆☆☆ ☆☆☆ ☆☆☆ ☆☆☆ ☆☆☆ ☆☆☆ ☆☆☆
第二天早上,玉梨反常的沒有在床上和鬧鐘掙扎……不對,鬧鐘已經被她摔壞了,那為什麼她會自動醒過來?
難不成她睡過頭了?
她悚然一驚,連忙看向時鐘——
“七點二十分……咦,我怎麼起得這麼早?”她揉了揉跟睛,還以為自己看錯。
昨夜的一切就跟做夢一樣,可是當她走進浴室,從鏡子裏看見臉頰上那抹青紫卻提醒著她,至少昨晚有某些事情是千真萬確的。
“我的鑰匙,我的小MARCH……”
忍住了一聲呻吟,她梳洗過後走回臥房換上衣裳。
鵝黃色的套裝襯得她更加明媚,可是頰上的瘀青看來得用彩粧來掩蓋了。
她平常極少化粧,頂多搽個乳液和防曬乳,塗個淡色口紅就出門了。
她坐人梳粧椅,找出許久前同事送的一整套化粧晶。
抹化粧水、搽隔離霜,再塗上一層膚色粉底,幸虧瘀青不太嚴重,她在頰上淡掃兩抹腮紅就完全遮掩住了。
她旋出玫瑰色的唇彩塗在唇瓣上,然後認真地端詳著鏡裏的容顏。
嗯,還不錯,看起來有些容光煥發,喝過“戀愛雞精”的感覺。
她匆匆將波浪長發綰高,用橡皮筋綁住。倏地,電鈴聲響了起來;她的心臟揪緊了一下。
會不會是那個歹徒?
她心臟倏地一松,差點笑了出來。
笨蛋,那個毛賊搶走了她的鑰匙,如果真是上門打劫的話,他早就直接開門了,幹嘛還要按門鈴?
她抓起皮包走到門邊,特意自門上小孔看了出去,卻突然愣住:“杜維?”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門,對著一身黑色西裝,看起來英俊瀟灑的杜維道:“你不是會開鎖嗎?幹嘛還要按我家門鈴?”
他濃密豐厚的黑發不馴地垂下一綹到額頭,臉上笑意比秋陽還燦爛:“嗨,睡了一覺之後果然電力充沛,精神也好多了。”
“你以為我是金鼎兔嗎?”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但奇怪的是,她的嘴角不能自抑地向上揚。“這麼早來我家做什麼?”
“送你上班,請你吃早點,順便……”杜維向後勾了勾手,一個面容和他有些神似,身材高眺的帥氣男子跳了出來,“叫鎖匠來。”
她傻傻地看著他,再看了看那個一身白衣褲,帥勁十足的男子,“鎖匠?”
“你好、你好,你就是我二哥煞到的那個姑娘嗎?”
那個帥哥握住她的手熱情地晃動著。
她想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只不過你誤會了,我不是你二哥煞到的姑娘,我是……差點被他綁架的受害者。”
“二哥,你太粗魯了,怎麼才見人家一面就綁架她?老爸不是說過,起碼要在第二面的時候再下手。喔,你糟糕了,你破壞我們家的傳統。”杜豫幸災樂禍,“我要回家告密。”
杜維一把拉開他的手:“不要亂碰我的玉梨。你錯了,我的確是在見到她的第二面扛走她的,因為我們當天早上就見過一次面了。”
玉梨不客氣地用手肘撞開他,杜維慘叫地跳開。
“我在跟你弟投訴告狀,你插什麼嘴?”她免費送他好幾枚白眼。
“二哥,你完蛋了,你一定會被未來的二嫂給壓得死死的。”杜豫笑彎了腰,“呵呵!果然是惡人偏有惡人磨。”
玉梨聞言,臉紅了起來:“杜先生,你誤會了。”
“我叫杜豫,叫我阿豫就好了。”他體貼地道。
杜維絲毫不以為忤,仍是咧著嘴笑:“所以我跟你說吧,我的眼光是很不錯的,呵呵。”
她又好氣又好笑,他們兄弟竟然當著她的面討論起她是杜家二媳婦的好人選。
“喂。”她忍不住用手指戳戳杜維,“麻煩你們回到現實世界好不好?”
“咦?什麼?”
“我要上班了,需不需要我把備用鑰匙留給你們?你們幹脆進我屋裏坐下來慢慢聊天好了。”她提議。
“這是個好建議,只可惜我肩負重任,所以只好婉拒。”他嘻皮笑臉地說。
“你有什麼重任?”
“請你吃早餐並送你上班。”他親熱地挽起她的手,雖被她白了好幾下眼依然不放手,“至於這個鎖是小case,交給小弟去做就好了。”
“可是……”她不好意思地望向杜豫,“對不起,麻煩你了。”
“別客氣。還有那個小毛賊,我們會盡快逮到他的。”杜豫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
她一怔:“難道你的工作與警察有關?”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轉過頭對杜維歡然叫道:“二哥,未來二嫂很是聰明伶俐啊!”
杜維呵呵傻笑,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樣子。
她差點被這對兄弟打敗:“你們可不可以控制一下?我上班快遲到了。”
“呀,差點忘了。”杜維連忙拉著她走向跑車,“小弟,交給你了。”
“沒有問題,保證半個鐘頭內一切OK。”
“杜先生……阿豫,謝謝你。”玉梨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人已經被拉進跑車。
直到杜維發動車子,她才好奇的問:“你們兩兄弟都是警察?”
“他不是警察。”他笑著看了她一眼,“但我家三兄弟都在警界服務,大哥是偵三隊的巡佐,小弟是特別室的法醫,我是偵二隊的警官。”
一家都在警界服務?!
“怎麼你跟我認知的警察不太一樣?”
“我們警察的素質越來越好,你不覺得形象也越來越清新了嗎?”
她眨眨眼,聳聳肩:“這個我沒研究,可能我天生討厭警察吧,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你有找過原因嗎?”
“什麼原因?”
“你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警察?”
“不知道,或許是常常被一些兇悍的警察臨檢時嚇到的吧。”她說不出心底那種恐慌。
深沉得就像噩夢……這個形容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不可思議,但是的確是這樣。
“想吃什麼?”
“一杯豆漿。”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可以只吃這麼一點。”
她忍不住好笑,“喂,你不要跟個老媽子一樣嘮叨好不好?”
“你怎麼跟我家那兩個弟弟講的話一樣?”杜維搔搔頭發,“我真有這麼嘮叨嗎?”
玉梨深吸一口氣,搖搖頭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只是我不太習慣被人照顧吧。”
“你自己一個人住,你的父母呢?”
“我爸去世了,我媽在十幾年前改嫁,不過我們的感情一直不錯,她和叔叔也對我很好,只是我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所以不太懂得怎麼面對他人的關懷。”她淡淡地說。
他側首望著她,柔聲道:“我沒有辦法過那樣的生活……很孤單吧?”
她搖頭:“很自由。我一直很喜歡這樣的自由,所以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或許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
“我沒有說我堅強,我只是一天過一天。”玉梨扮了個鬼臉,“可憐的上班族。刮風下雨依舊勇往直前,為的就是賺錢糊口。”
杜維被她的模樣逗笑:“小丫頭,把自己說成那麼可憐。”
“我本來就很可憐,今天又要去談生意,面對那些豺狼虎豹。”她輕嘆口氣,“壓力好大,說不定改天我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臺灣的心理治療機構還不太多,專業水準也良莠不齊,你要慎選心理治療師。”他關心地道。
她笑笑:“說說罷了,我還沒有那麼嚴重。”
“不,並不是精神狀況瀕臨崩潰的人才該去求助心理咨詢人員,事實上,現在的人生活步調太過快速沉重,有許多精神或生活上的壓力,適時的宣洩是很重要的。”
“你說得好認真,你當過輔導人員啊?”
他笑著搖頭:“我不是,但我在美國有一個朋友是著名的心理醫生,他現在擔任警界的重要職務,專門分析犯罪者的動機與心態。”
“好奇怪。”她有些納悶,“我最近怎麼跟警察這麼有緣?”
“不,你是跟我有緣。”他大言不慚地道。
她睜大眼睛:“你真好意思啊!”
聞言,杜維哈哈大笑。
玉梨坐在他身邊,不知怎的,心裏有點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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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1:18
第四章
醫生,”一個神色萎靡的女子眼睛紅紅地道:“我覺得好痛苦。”
一位溫和儒雅的男子坐在她斜對面,雙手交握放在大腿的拍紙簿上,鈦金屬細框眼鏡後是一雙專注的眼睛,散發出溫暖的氣息。
“慢慢來,看得出你非常的困擾,讓我們一起努力,找出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你從痛苦裏走出來。”他溫言地說。
“醫生……你真好。”女子安心了不少,卻不免困惑試探地問:“真的……我說什麼都不會有別人知道嗎?”
“是的,這點你絕對可以放心。在我們中心裏的每一位咨詢師都嚴格地保守著咨詢者所有的訪談內容,絕不會有資料洩漏給第三者知道的情況。”
“這樣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氣,緊張的心情跟著放松。
他微笑著,鏡片後的眸光閃動了一下。
☆☆☆ ☆☆☆ ☆☆☆ ☆☆☆ ☆☆☆ ☆☆☆ ☆☆☆ ☆☆☆ ☆☆☆
玉梨坐在咖啡館內,手上的筆握了好久好久,桌上的本子卻半個字跡都沒有。
她喝著黑咖啡,已經忘了這是今天的第幾杯。
昨天晚上媽媽打電話給她,跟她約定今天晚上到叔叔家吃飯。
玉梨心底很掙扎,她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要去看他們,可是她的心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想法。
她總覺得那不是她的家,那是叔叔和媽媽所建立的新的家庭,她這個舊家庭的孩子顯得格格不入。
叔叔對她很好,她不該有這種想法,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不曉得為什麼,或許她覺得不應該對不起過世的爸爸吧。
現在幾點了?四點?五點?
她今天一整個下午都在這裏打混,連續加班兩個禮拜,她有權利蹺個班喘息一下吧。
兩個禮拜是很久的時間,可是還沒久到讓她忘了杜維。
他已經兩個禮拜沒有出現了。
說也奇怪,這個男人之前連續騷擾她一個禮拜,天天邀她一起去吃晚餐,那一個禮拜,她整整嘗了七個不同國家的食物,從墨西哥萊到日本菜,從前菜吃到點心
不過她很快樂,似乎也不再那麼討厭警察。
一想到那個男人,她情不自禁漾起了微笑。
行動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沉思,她拿起電話撳下按鈕:“喂?”
“玉梨,你下班了嗎?”
她心一緊:“媽,我……”
“不要跟我說你還在跟人談生意,媽只要求你過來吃一頓飯,你叔叔還叮嚀傭人要記得到菜市場買你最愛吃的蘑菇和大蝦,他甚至叫人去福華飯店買最新出爐的起司蛋糕,說要給你嘗嘗。”
“媽,你幫我謝謝叔叔,我今天會過去的。”她心底的愧疚感更深了,無論是對爸爸或是對叔叔。
她有點痛苦,不希望繼續讓媽媽和叔叔失望,卻也害怕因此背叛爸爸。
她一直有種想法,萬一她歡喜地接受了叔叔,那麼就是選擇背棄遺忘爸爸。她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是她真的好害怕。
“玉梨?玉梨?”
“啊?媽,放心吧,我等一下就出發,路上可能會塞一下車,大概七點以前會到吧。”她安撫道。
“千萬要記得啊!”
“好的。媽,待會見。”
她按掉電話,招來侍者添了熱咖啡,可是才喝了一口,她又焦躁地放下,拿過皮包起身結賬。
就在她跨出咖啡館門口時,一輛車子轟地一聲撞上不遠處的電線桿,衝撞力道之大使整個車身都翻轉了過來,看得她目瞪口呆。
街道上的行人紛紛佇足探看,兩輛警車很快地追來,吱地一聲猛地煞住車,車裏的警察持槍衝出車外。
翻轉的車子裏爬出一個頭上鮮血淋漓的胖壯男人,他手上拿著槍瞄準警察,飛快地左睨右瞥——
街上行人頓時尖叫著走避,玉梨也想逃,可是她卻僵在當場,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她距離那個男人最近,下一瞬間被他狠狠地掐住手臂往後一扯。
“不要動,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就殺了她!”兇狠高胖的男人箍住她的粉頸,冰冷堅硬的手槍抵著她的太陽穴。
玉梨整個人僵住了,她不完全是被嚇住,而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和窒息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掌攫住了她的喉嚨,封在記憶深處的恐懼也像惡魔的披風般卷蓋住了她,她沒辦法呼吸……
曾經也有一個聲音高叫著不準動、不要過來!嘈雜尖銳刺耳的警笛聲,人們的高喊聲、驚叫聲、哭泣聲在她耳畔回蕩著。
她的臉色變得灰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眼神慌亂不已。
喉嚨越來越緊,她快要呼吸不了,也快要吐出來了
“江玉龍,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多傷人命!”一個年輕警察緊張地叫道。
“不要過來,讓我安全離開,要不然我立刻斃了她。”江玉龍將她箍得更緊。
玉梨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過去和現在沉沉地壓迫著她的神經,她張口想要呼吸,試圖想要冷靜,可是她的身子搖搖欲墜,能夠勉強維持著不昏過去已經是萬幸。
怎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怎麼會有?
就在雙方對峙間,另外一輛跑車疾駛而至,自車裏跳出的高大男人原本冷靜的眼神在看見玉梨後,銳利憤怒的光芒一閃而沒。
該死!
她怎麼會在這裏?他們怎麼會讓她落到歹徒手上成為人質?可惡!
恍惚間,玉梨好像看見了杜維,是錯覺吧,她暗忖。
她突然感到頸間有種黏黏膩膩的惡心感,她低頭一看,只見一抹觸目驚心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色領巾。
是那個人的血?!
她幾乎昏厥過去,可是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力氣支撐著她,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掙扎著不讓自己尖叫或是昏倒。
“杜警官!”在場的警員看到他都很高興,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救回人質。
“江玉龍,虧你還是道上有名的老大,居然得拿女人當擋箭牌,傳出去能聽嗎?”杜維低沉有力地道,持槍一步一步地靠近兩人。
“杜維,現在有人質在我手上,我勸你還是給我條生路走……要不然逼虎傷人,你可別怪我沒有給你杜大警官面子了。”江玉龍逞強道。
杜維一貫的笑意消失了,他瞇起眼睛,危險地道:“放開她,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江玉龍不敢接觸他的眼神,狼狽急躁地退後了一步:“你……你不要過來,我是說真的。”
“殺了她,你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你以為還能逃到哪裏去?你吞了郝老大的貨,現在黑白兩道的人都在找你,乖乖地落網去吃幾年牢飯,或許還能多活個幾十年。就算讓你逃出了這裏,你猜下一個路口會不會有郝老大的人堵你?嗯?”
“你……”江玉龍額上的血和冷汗融成了一片。
玉梨吞著口水,努力控制耳內嗡嗡的聲音,她的心臟好不舒服。
杜維……危險……你不要過來……他有槍……
爸爸……危險……不要……
過去和現在又重疊了,她想搖頭甩去腦中的影像,卻被箍得不能動彈。
杜維的眸光帶著一絲著急地搜尋著她的眼,心痛地發現她眼底的恐懼。
該死,她一定很害怕,一定被驚嚇得不輕。
“江玉龍,要死要活,你自己選一條路。”他的語氣冷得足以凍僵人。
“你退後……不要逼我……”江玉龍被他的氣勢壓得無力招架,額上的汗水夾雜著血水滑進他眼底,他疲憊又不舒服,本能地抬起手要擦。
持槍的那一手才稍稍離開玉梨的太陽穴,杜維抓住這短短的一秒空檔,閃電地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擊中了江玉龍的手腕。
玉梨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渾然不知發生何事,江玉龍則是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腕哀號。
警察飛快地一擁而上將他押住,杜維的動作卻比任何人快了一步,他及時擁住身子軟軟頹倒的玉梨。
“玉梨!”他心疼地抱著她。
她的臉色慘白得像紙,小嘴欲張想說什麼,卻在下一秒昏倒在他臂彎裏。
“玉梨?老天!”他一把將她抱起,飛快地衝向跑車。
“杜警官?”
“把他押回審二隊,我要親自偵訊他!”他的聲音緊繃,隱含雷霆之怒。
所有的人都打了個冷顫,從來沒有人看過他這樣。
“江玉龍,你慘了。”不知是誰咕噥了一句。
☆☆☆ ☆☆☆ ☆☆☆ ☆☆☆ ☆☆☆ ☆☆☆ ☆☆☆ ☆☆☆ ☆☆☆
玉梨的意識飄浮在半夢半醒之間,找不到任何落腳處。
好冷……好孤獨……人都到哪裏去了?為什麼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茫然失措間,一張笑意滿滿的面孔闖進她的意識深層處,她試圖想抓住……
“杜維?”她試著叫出聲來。
“小梨子,我在這裏。”
她安心了,繼續沉沉睡去。
夢境不再是清冷無助,她也不再驚駭的喘息,酣睡的面孔如天使般安詳。
過了很久……
“杜維,你在哪裏?”
她又被噩夢糾纏,本能地呼喚著。
一只溫暖的大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溫柔的聲音如春風煦陽,“我在這裏,別怕,我會守著你的,睡吧。”
“我怕……”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兩片熾熱的唇瓣輕輕地熨貼在她額上:“別怕,我在這裏,我會一直在這裏的。”
她輕輕地低吟了一聲,移動了下身體向聲音來源處靠近。
他的大手溫柔地撫摸著她光滑的額頭,很快地,她又睡著了。
這一次她睡得很安穩,完全進入無夢的睡眠狀態。
☆☆☆ ☆☆☆ ☆☆☆ ☆☆☆ ☆☆☆ ☆☆☆ ☆☆☆ ☆☆☆ ☆☆☆
深夜時分,玉梨慵懶地嘆息了一聲,心滿意足地自睡夢中醒來。
映人眼簾的是一臉焦急的母親,還有斯文爾雅、雙鬢微白的李叔。
她怔怔地看著他們:“你們……怎麼來了?”
迷迷糊糊間,她還以為睡在自家床鋪上。
“可憐的孩子,你怎麼會遇到這種事?真是嚇死媽了。”她母親嚶嚶哭泣,緊緊抓著她的雙手。
玉梨還是不太明白:“媽……你不要哭啦,我又沒有怎樣。我遲到了是不是?還是我被炒魷魚了?”
“玉梨,你現在是在醫院,難道你都記不得了?”李叔關懷地問道。
她疑惑地眨著眼睛,記憶一寸寸湧回腦海:“歹徒?!我遇到壞人……”
“你沒事了,是一位杜警官救了你。”
杜警官?!
她果然沒看錯人,真的是杜維……
“是,我記起來了。”她強自按捺住心底的激蕩,語氣淡然道:“原來如此。”
杜維的職業是警察,經過今天的事件,她再一次明白這份工作的危險性。老天,她真是深惡痛絕警察這個行業。
絕對絕對不要跟任何警察有關係!
她抗拒著昨夜溫暖的回憶,硬起心腸要把所有關於警察的記憶統統推出生命外。
“他呢?”她突然迫切地想逃離他。
“他看見我們來,才放心地回局裏,說還要審訊那位歹徒。”李叔想摸摸她的額頭,卻因玉梨明顯的閃躲而放棄。
他暗自嘆息一聲,輕聲道:“我和你媽媽在家裏等你等到九點半,打你的行動電話沒有人接,我們便留了言,那位杜警官才和我們聯絡,告訴我們事情的經過。”
玉梨靜靜地聽著,微微一笑:“其實我只是受到點驚嚇,沒什麼事的。李叔叔,我想出院了,我要回家休息。”
“對對對,回家休息,讓我好好照顧你。”玉梨的母親憐惜不捨地摸著女兒清秀的臉龐,噙著淚道:“我可憐的女兒,幾個月不見你,又瘦了這麼多。”
“媽,真的沒關係,我想回自己家……”
她母親臉色微變:“你……你不想讓媽媽照顧你嗎?”
李叔滿面希冀:“玉梨,就到家裏來住一陣子好嗎?你媽和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更何況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弱,你這樣我們怎麼放得下心呢?”
玉梨實在拗不過他們的堅持,又不忍心看見他們失望,只好點點頭。
“好。”她暗暗嘆口氣。
她現在已經無法顧慮那麼多了,她的自責、她的歉疚……她好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養身體。
再說她也希望能夠借此遠離杜維。她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被他這個警察給搞到提早升天。
她討厭警察,非常非常的討厭!
☆☆☆ ☆☆☆ ☆☆☆ ☆☆☆ ☆☆☆ ☆☆☆ ☆☆☆ ☆☆☆ ☆☆☆
杜維盡快辦完所有的事情,趕回醫院的時候,玉梨已經離開了。
他連忙去找主治醫生,質問道:“醫生,她還那麼虛弱,你怎麼可以趕她出院?”
醫生忙不迭解釋:“杜先生,不是我們趕她的呀,而是病患的身體狀況只是虛弱了些,並沒有什麼大礙,她的父母親也要求出院,他們堅持要走,我也沒有權利硬把人留下呀!”
杜維懊惱地道:“你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況……她承受很大的壓力,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照顧她的身體和精神,你們醫院不是有專門的心理治療師嗎?”
“杜先生,這個必須是出自病患本身的要求,我們才能幫她接洽。不過不要緊,你可以跟病患談談,如果她需要的話,我隨時幫她安排時間。”
“好,謝謝你。”話聲方落,杜維像陣風迅速離開。
杜維雖然心急得想立刻就看到她,陪著她,但是夜已深了,他若是去找玉梨只會吵醒他們,所以他只得按捺著性子回家休息。
可是等到他第二天上班,一樁駭人聽聞的案子將整個警政大樓轟得亂成一團,上上下下緊急動員了起來。
有位老阿伯跑到分局報案,說在山區採竹筍時發現一具女屍,渾身上下被刻上奇怪的符號,死狀極慘。
案子立刻交到杜維的手上,他帶著組員們迅速趕到現場。
陳屍現場地處偏僻少有人煙,四處又是樹木竹林、亂石草地,尤其在清晨下過一陣雨之後,現場可辨別的蛛絲馬跡更加稀少。
“杜警官,你們來了。”分局的小隊負責人恭敬地行禮。
杜維戴上薄手套,朝他點點頭,鄭重地問:“現場有什麼發現嗎?”
那人搖搖頭:“兇手很小心,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以屍體的僵硬狀態來看,死亡時間大約是在今天清晨兩點左右,她身上有多處刀傷,顯示兇手極為冷靜卻殘忍,用刀也很熟練,初步判斷她是失血過多而死的。”
“我去看看。”杜維蹲下身,掀開了白布。
片刻後,他心情沉重地放下白布,眼神帶著一絲憤怒,但有更多的震動:“在被害者身上留下符號,這是心理變態兇手或是連續殺人兇手最喜歡的伎倆,為的是要表現出他們的風格,還有向警方宣戰……老天。”
這千萬不要是一樁連續殺人案的開端啊!
他心底有著不祥的預感,事情恐怕不會照他所期望的那樣發展。
“杜警官?”
他搖搖頭,低沉地道:“沒事,繼續吧!”
在微雨紛飛的午後,一股厚重的陰霾黑霧緩緩籠罩在眾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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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1:32
第五章
死者叫陳月珠,今年39歲,是一家鐵工廠的老板娘,丈夫嗜酒、嗜賭,夫妻並未生育一兒半女。據她的親人所稱,陳月珠和丈夫的感情非常差,夫妻倆時常有吵鬧打架的事情發生。”一名偵二隊的組員報告調查結果。
“她的丈夫在昨天晚上行蹤不明,直到今天早上才醉醺醺地回來,我們已經將他帶回來協助理清案情了。”
“我想她丈夫的嫌疑最重。”
“我也這麼覺得。只是他為什麼故布疑陣,在妻子身上刻那麼多奇怪的符號?”
“他可能想要轉移別人對他的懷疑吧!”
“可是依正常情況來判斷不太可能,他妻子是家中惟一經濟來源,殺了妻子對他並沒有好處。”另一位組員分析道。
“杜警官,你的意見怎麼樣?”
“是啊,杜警官;你在想什麼?”
杜維雙眉微蹙地沉吟道:“我想這件案子並沒有那麼單純,只不過我們還是先過濾掉其他可能因素,無論是情殺、仇殺,或者是財殺,如果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的話,那我們就得緊張了。”
“你懷疑還有別的原因嗎?”
“希望沒有。”他澀澀地道。
開完會後,杜維開車到玉梨家,在緊閉、始終沒有人應門的門口前等待許久。
她沒有回來?
“她該不會不休息又去上班了吧?”他愛笑的眼眸不讚同地瞇了起來。
他立刻撥電話到她公司,得到的答案卻是——嚴小姐請了三天假,要星期五才會上班。
他的納悶不到幾秒鐘就想通了。
“她必定是在她母親家。”他記得行動電話上留有他們的電話號碼,連忙再撥號。
“喂?請問是哪位?”一個溫柔的聲音自電話裏傳出來。
“請問是李伯母嗎?玉梨在你那兒嗎?”他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手心有些微汗。
玉梨母親的聲音透著驚喜:“在在在,這孩子一整天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就猜她是在等你的電話,你等一下啊!”
玉梨在等他的電話?杜維發現自己在傻笑。
可是片刻之後,他就知道自己笑得太快了。
玉梨母親的聲音再次自電話裏傳來:“杜警官,真的很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她說不想接你的電話,還要我跟你說……”
“說什麼?”他睜大眼睛等待著。
她遲疑了半晌才說:“她說她討厭警察。”
杜維苦笑了下:“我知道,這不是她第一次這麼說了。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不知伯母能不能為我解答?”
“你盡管問。”
“玉梨為什麼這麼討厭警察?”他總覺得她的反應不像表面所說的那麼簡單,她的恐懼和厭惡很深沉,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討厭警察……應該不會呀。”她顯得有些驚訝,“因為她的父親也是個警察,她非常非常喜歡她父親,經常說長大以後要當女警,但自從……”
“自從?”
她的聲音幽幽:“自從先夫因公殉職後,她就變得很沉默,後來過了一年,她恢復了開朗,但從此再也沒有提起要當女警的事了。”
聞言,杜維有些心疼:“也許是伯父的去世對她而言是個太大的打擊吧。”
“是的,杜警官……”
“伯母,請叫我阿維就好。”
“好,阿維,玉梨是個很懂事的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她實在比我堅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地疼惜她……你對她是認真的嗎?或者只是當作普通的朋友?”
“伯母,我對玉梨是真心的。”杜維嚴肅地回答。
他在第一眼就認定玉梨是他的。他們杜家人的愛情都是一見鐘情,聽說是家族遺傳,每一個人對於心愛的另一半通常都很有直覺,在茫茫人海中可以一眼認出哪一個是自己心愛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
父親當時信誓旦旦,他們兄弟還拿來當笑話聽,原來那種奇妙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歷過是不會了解的。
就像被閃電打中的那一刻,旁人雖然看不出你身上的電流,可是你卻可以很明顯真切地感受到那種觸電感。
而且花會變得特別香,喧囂的臺北街頭也會突然出現春天的鳥鳴啁啾聲。
只是玉梨內心的退縮好強烈,他必須先弄清楚她的恐懼是什麼。
“既然你是真心喜歡她,那麼……”她的聲音突然振奮了起來,“我們等會就要吃飯了,今天有燜糯米雞,燒酒蝦,珍珠飯和幾道小菜,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呢?”
杜維一怔,隨即緩緩地笑了,開心地道:“當然有空,謝謝伯母!”
“我們家的地址是……”她把地址說完後,笑道:“你要快點來,太晚來我怕玉梨起疑心。”
“遵命。”他笑得更燦爛了。
小梨子,我絕不會放開你的!
☆☆☆ ☆☆☆ ☆☆☆ ☆☆☆ ☆☆☆ ☆☆☆ ☆☆☆ ☆☆☆ ☆☆☆
玉梨穿著一件棉質襯衫,褪色的牛仔褲,蜷曲著腿窩在客廳沙發裏。
李叔的別墅很大,處處布置得溫馨高雅,可是她最喜歡的是這張靠落地窗的沙發。
窩在這兒,透過玻璃窗眺望外頭,可以看見遠處彌漫著霧氣山嵐的山,只可惜現在是晚上,從這兒看出去只能看見庭園裏微微泛黃的樹葉,山是看不到了。
她討厭秋天的到來,因為接下來的冬天太冷,她又得手腳冰冷地躲在棉被裏發抖。
好無聊喔,放假的第一天她就已經快要喊救命了。
怎麼會這樣呢?沒假好放時就想放假,一放了假,整個人又像被挖空的花生罐子!空蕩蕩的晃來晃去,說有多空虛就有多空虛。
唉,誰教她沒有女性朋友呢!
“我是個悲慘的上班女郎。”她咕噥一聲。
別人都有朋友可以在放假時一同壓馬路,再不然就是帶著一堆零食去看電影,可是她對這兩件事不感興趣,自然會覺得孤單。
最主要的是,她現在住在叔叔家,這一點讓她別扭又綁手綁腳,差點連腦袋都要跟著綁起來了。
若不是叔叔跟媽媽現在正在家裏,她早就大叫三聲無奈了。
她討厭無聊,討厭發呆,討厭閒著沒事幹,討厭警察,討厭杜維……
如果不是為了躲他,她何需躲到這裏來?
她的牢騷還沒抱怨完,門口響起了門鈴聲。
“咦?”叔叔和媽媽的生活圈極為單純,有誰會特意在吃飯時間跑來拜訪?
傭人阿嬌在廚房裏聽到門鈴聲,就要去開門,玉梨連忙一躍而起。
“阿姨,我來開。”找點事情做比較不會那麼煩,也不會滿腦子都是杜維那個討厭鬼。
沒想到她一打開門,眼前站的男人教她傻在原地。
黑色筆挺西裝,濃密的黑發,燦爛的笑顏……那雙溫柔的眸子,在下一瞬間緊緊地攫住她。
“杜維?!”她的聲音陡然拔尖,活像火雞。
他笑咪咪地跨進門,一手將花香四溢的香水百合塞進她懷裏,另一手則拎了一個禮盒,看模樣盒裏應是高級酒。
“你……”他的腿太長,步伐太大,玉梨只好追在他身後,“喂,你怎麼知道我媽住這裏?你來這裏幹嘛?”
“我想小梨子。”他笑呵呵地說,將禮盒交給聞聲而出的李叔,“李伯父,你好,打攪你們了。”
李叔驚喜地看著他:“你好、你好。哎呀,說什麼打擾,歡迎之至。”
玉梨勉強擠進他們之間,急聲道:“叔叔,不是這樣的,他……他是警察,我……我說我不要見他的,這……”
杜維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顆牙尖嘴利的小梨子說不出話來,他不禁滿眼的笑意。
“小梨子,你在做什麼呀?擠在我們中間比較暖和嗎?”他低頭笑問。
玉梨瞪著他:“不要叫我小梨子,我叫玉梨。”
“好好好。”他一臉的憐惜與寵溺,“小梨子,你要不要到那邊坐?有點擠。對了,我還沒拜見伯母呢!”
玉梨的母親擦著手匆匆跑了出來,風韻猶存的美麗臉龐漾著滿滿的歡喜之意:“你來啦,路上狀況還好吧?有沒有塞車?”
“還好,因為我濫用職權,把警視燈拿出來擺了。”
玉梨像聽到他做什麼罪大惡極的壞事一樣,大聲道:“媽,你聽,他自己承認的,他就是那種很過分的警察,他……”
所有的人都笑了出來,就只有她搞不清楚大家究竟在笑什麼。
“你們幹嘛笑成這樣?”
“玉梨,不要太認真。”
“是啊,不要太緊張。”
兩老笑著安慰她,可是她一點也沒有覺得放松。
杜維溫柔含笑地摸了摸她的頭:“小梨子,和我的終身幸福相比,小小一顆警視燈算什麼?相信局長也會體諒我的。更何況警視燈就是拿來緊急的時候用,上回我半路載一位快要生產的孕婦到醫院,一路上也是用警視燈,局長還誇獎了我一番,要同仁們跟我看齊。”
她瞪著他:“我又不是孕婦,不要拿我當幌子招搖撞騙。”
玉梨的母親忍不住輕責道:“玉梨,你怎麼這樣說?”
杜維不以為忤,依然開心地笑著:“伯母,不要緊的,我已經被玉梨罵皮了,一天沒有被她罵,渾身就不舒服,這是我的樂趣之一。”
“大變態。”
“呵呵呵……”他笑得更愉快,害得玉梨好想當著所有人的面,就在這裏扁起他來。
“來,吃飯了、吃飯了。”玉梨的母親看見女兒咬牙切齒的樣子,怕她一個失控真的動手,那場面可就難看了。
阿嬌動作迅速地把飯菜擺好,笑嘻嘻地道:“來來來,大家請入座。”
“阿姨,你一道吃嘛!”玉梨回頭看著她說。
“不了,我女兒待會要來接我回家吃飯,你們用就好了。”說完,阿嬌便走回廚房。
玉梨被安排在笑得像個大白癡的杜維身邊,渾身都不對勁。
他幹嘛要一直瞅著她笑?討厭討厭討厭……
她最討厭警察了!
她在心裏嘀嘀咕咕罵完一圈後,拿起筷子要吃飯,這才發現碗裏哪有飯,早被一大堆雞鴨魚肉大蝦青菜給堆滿了。
“是誰動作那麼快?”她瞪著碗裏殼已剝掉的兩尾大紅蝦。
杜維正擦著手:“啊?”
她抬頭瞪向他:“我就知道,你是妖怪啊,動作那麼快。”
玉梨的母親又吸了一口涼氣,怎麼女兒碰到他就變得這麼暴戾?
李叔輕撞她一下,強忍住笑說;“我們吃飯、吃飯。”
“你要多吃點,太瘦了。”杜維溫柔地道。
玉梨皺起眉頭,卻也沒辦法,只得一口一口地扒起像小山般高的萊。
李叔看著兩人,笑得合不攏嘴:“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玉梨回家,杜警官……”
“叫我阿維。”他笑咪咪地指著自己,又被玉梨白了一眼。
“狗腿維。”她低頭咕噥。
大家有默契的當作沒聽見,繼續談笑著。
“總之,我太高興了,所以我決定喝一杯。”李叔開懷的笑道。
“我幫你拿杯子。”玉梨的母親含笑地起身。
“李伯父,讓我陪你喝一杯吧!”杜維自告奮勇。
李叔驚喜萬分:“真的嗎?”
他的酒伴少得可憐,在公司裏人人當他大老板,根本不敢找他一同喝酒,他又嗜品好酒,不想跟那群商場上的朋友拚酒,所以要找個品酒知己何其難。
“我今天帶來的是法國絲絨藍酒廠1960年份的紅酒。那一年的葡萄聽說長得特別好,所以釀出來的酒香醇而美味,就像絲一般滑順好人口,而且又不會有宿醉的困擾。”
“太棒了,我還打算把我珍藏的那瓶1972年份的香檳打開呢,不過看樣子,你那一瓶更有來頭喔!”李叔肚子裏的酒蟲發作了。
玉梨的母親拿來三只水晶杯,在李叔把紅酒打開之後,紅寶石般剔透的液體注入晶瑩的水晶杯裏,看起來分外引人垂涎。
玉梨吃驚地看著母親:“媽,你也要喝啊?”
“是啊,我也要喝,今天我實在太開心、太滿足了。家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而且今天是個大日子,就像你叔叔說的,又是你回家又是阿維來,真的值得喝一杯慶祝。”
玉梨心底一震,一股深沉的愧意攀上她的心,緊緊地攫住心臟。
沒想到媽媽和叔叔的願望這麼小,他們竟是這麼容易滿足。可是她這個女兒呢?她做了什麼?
她今天不過和他們同桌吃頓飯,就可以帶給他們這麼大的歡愉喜悅。
她低下頭,心底滋味萬千復雜,但是隨即抬起頭來,將杯裏的水一飲而盡,拿著空杯說:“我也要一杯。”
玉梨的母親和李叔又驚又喜地望向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維則是噙著溫暖欣慰的笑意看著她。
她終於解開心裏第一個結,慢慢跨出來了。
李叔眼眶溼潤了,他吸吸鼻子,連忙替她倒了三分滿:“來,大家都幹一杯。”
“叔叔……謝謝你。”玉梨雖然說得有些不自在,但她依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不過你可以給我多一點,偷偷存起來自己喝是不對的喔!”
他實在太感動了,玉梨竟然跟他打趣開玩笑。
“是是是,不藏酒。”李叔吞下喉頭的熱硬塊,大笑道:“來,大家幹了,多喝一點,今天是個快樂、值得慶賀的日子!”
四只杯子在半空中互碰一下,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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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1:52
第六章
晚餐結束後,李叔和妻子坐在屋裏喝茶,屋外玉梨披著羊毛外套,手捧香茗,坐在秋千上看著清冷皎潔的月光。
杜維倚在一旁笑看著她,手裏也捧著一杯仍冒著熱氣的茶。
共同看著月色,可就不知道彼此心裏想的是不是同樣的事了。
他聽見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嘆息?”他柔聲問道。
玉梨神色復雜的瞅著他:“我應該不要理你才對,我討厭警察。”
他回以微笑,“我下班了,現在是平凡老百姓。”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好吧!”
接下來依舊是沉默,杜維忍不住開口:“你在想什麼?”
她微微一動,抬頭對著月亮吁了一口氣,“我在想,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得償所願的。”
“比如說?”
“我討厭警察,我想躲開你,可是就沒辦法。”她沒有看他,眸光落在遠處,“我試著要遠遠地離開我媽和叔叔的生活,卻又回到了這裏。我這輩子似乎都在逃,可是逃了半天依舊在原地。”
“你為什麼要逃呢?”
玉梨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很害怕,很沒有安全感,我想找一個絕對安靜平靜的地方,好好地躲在裏面。”
這跟她平常的性格大相徑庭,但她就是有這種想法,而且越來越強烈。
“你不信任你的母親、叔叔,甚至於我嗎?”
“你們都很好,很值得信賴,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她幽幽地道。
她像受驚的兔子,就算有安全的洞穴依舊害怕裏面是否有大怪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了出來。
杜維走到她身邊的另一只椅坐下,修長的雙腿輕輕地搖晃秋千,輕聲地說:“我明白。”
聞言,玉梨訝然地別過頭來:“你明白?我都不明白了,你怎麼會明白?”
“可憐的小梨子,”他深情溫柔地道:“你曾經遭遇過重大的打擊和傷害,令你變得沒有安全感,隨時想逃……是不是?”
她打了個寒顫:“有嗎?”
“你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每次提到相關的事情你的臉色就會變,難道你自己沒察覺?”
她搖搖頭,伸手撫著心房:“我不曉得,只是最近常常感到心悸,呼吸困難,這和身體沒有關係,可是近來卻越常出現,尤其是遇到你以後。”
“你想,跟我的身份有沒有直接的關係?”他疑惑地問。
“警察?”
他點點頭。
她想了一下:“可能吧。”
她以前都沒有這麼深切地認知到,必須要逃避和厭惡警察。
她到底在怕什麼?
“你母親告訴我,你父親也是位警察。”
她張大嘴巴,呆了:“是嗎?”
杜維驚異地看著她:“你不知道?”
玉梨咬著唇:“我似乎……應該要知道,我爸去世15年了,那時候我已經九歲了,可是我對他是警察的身份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搖搖腦袋,晃一晃、敲一敲,還是沒有什麼記憶掉出來。
“可是你母親說,你以前常常喊著要當女警的,只是在你父親因公殉職後就沒再提起過。”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的神情。
她的小手輕輕顫動了一下,覺得四周好像有點變冷了。
“因公殉職?”有個大漩渦慢慢形成,她發現自己的牙齒在打架。
她的腳趾漸漸變冰了,肌肉也越來越緊繃,更糟的是,她發覺全身開始變冷。
“是的,但是你似乎選擇遺忘了。”杜維不得不硬下心腸敲開她的防備,否則她永遠都沒辦法正視過去發生的事。
一定有一段記憶是她寧可選擇遺忘也不願記起來,可是那段記憶卻緊緊地關住她某些本能,讓她陷在驚惶與莫名的擔憂中始終無法脫身。
他並不是心理學專家,但是他認識一位不斷陷在誤殺夢魘裏的警察,他沒有辦法拔槍,一想起就會發抖害怕,甚至催眠自己未曾發生過這樣的事。
但這只是治標的方法,沒有辦法根絕,惟一的方法就是去正視面對它,漸漸地將它化解。
玉梨的情況很有可能和那名警察相同,都是“創傷後壓力違常”或“畏懼性精神官能症”,對於曾經遭受過的心理創傷經驗,往往借用“畏懼”來壓抑轉移創傷經驗的全程。她可能成功地壓抑且遺忘了過去曾發生過的創傷,可是在她潛意識裏的悲痛記憶卻被轉移到某處,當她害怕的時候就出現焦慮、心悸、呼吸困難的症狀。
她需要一個專業的心理治療師,協助她去面對過去那一段創傷。
思及此,杜維提議道:“玉梨,我想安排你到美國去找我朋友,他對於處理類似的情形非常拿手,他也是專家,一定能夠幫助你。”
“幫助我什麼?”她不解的問。
“幫助你記起來遺忘的記憶,幫助你去面對、度過,甚至藉此消除掉你內心真正的恐懼。”
玉梨盯著他的眼神轉為防備,“不要。”
他可以理解她的反應,柔聲道:“聽我說,難道你不希望讓自己快樂起來嗎?”
“我很快樂。”
“那你的恐懼呢?你莫名的恐慌和心悸呢?”
“那是咖啡喝太多了。”她嘴硬的辯解。
“小梨子,我真的很擔心你。”他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真摯低沉地道:“昨天讓你陷進那種危險中,我自責得要命,尤其在看到你的症狀因此而復發時,我更難過、更憂心。求求你,就算是為了我,讓你自己好起來。”
“我沒有病。”不知怎麼搞的,她的眼淚就這麼掉了出來,“我沒有生病,我也不是精神病。”
杜維緊緊握住她的手,急急起身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拭去她頰邊的淚水。那淚像針刺在他心上,令他整個心糾結起來。
“老天,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生病了。”她的眼淚越拭越多,他的心慌亂糾結成一團,最後他索性將她擁人懷中,“別哭,小梨子,都是我的錯。可是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快樂,如果你沒有辦法讓自己快樂起來,我們也不會快樂的。”
她緊緊巴著他的肩背,哭得渾身哆嗦:“我不要不要……我不要快樂、不要痛苦、不要人關心,也不要愛人,我不要不要哇……都會離開我的,大家都會離開我的……我不要……”
她哭得肝腸寸斷,他聽得心痛欲碎。
“小梨子,我可憐的小梨子……”他沉痛不捨地低喚,“究竟是誰傷了你,讓你這麼害怕大家離你遠去……”
“我想不起來,我的頭好痛,我什麼都想不起來。”玉梨劇烈地發抖,淚水不斷地跌落他的肩頭,“不要逼我想,不要不要……抱著我,我好冷好冷……”
“小梨子……”杜維將她摟得好緊好緊,心臟被狠狠地掐捏著,心痛得要命。“好好好,我們別再想了,什麼都別想了。”
她在他懷裏劇烈地發抖:“我……我好冷……帶我回房……別讓媽媽和叔叔看見……擔心……”
“你放心。”看她快要凍僵昏厥過去,還念念不忘別讓家人擔心,杜維更加心疼。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大踏步走回屋內。
她的小臉深深地埋在他懷裏,發抖的身子被外套給遮掩住,不仔細看應該可以隱瞞過去。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李叔夫妻一見到他們,笑著起身。
“玉梨睡著了,不知道她的房間是哪一間?”杜維微笑地問道。
夫婦倆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玉梨的母親笑道:“樓上左轉第二間房間。時間也晚了,你就留在這兒睡吧。”
“我想守著她,可以嗎?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什麼逾矩的行為。”
玉梨的母親張口欲言,李叔輕壓著她的手阻止,正色道:“我們相信你。待會我們會送一套寢具過去,可是裏頭的沙發不夠大……”
“不要緊,我可以。”他感激地朝他們點個頭。
杜維匆匆地抱她上樓,待推開房門的時候,他懷裏的玉梨已經快要凍僵了。
他溫柔地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大床上,拉過羊毛毯子緊緊地蓋住她的身子,他半跪在床側,一雙黑眸充滿關懷地盯著她。
她的小臉蒼白冰涼,嘴唇也明顯地泛紫,她真的覺得冷!
“小梨子。”他輕輕撫摸著她冰冷的額頭,心疼地低語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緊閉著眸子,因疲憊倦極而逐漸睡去,可是她雪白的臉龐上淚痕依舊,看在他眼底自然又是一陣心疼。
他守在她身邊,心底迅速地下了一個決定——
無論如何,他一定得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 ☆☆☆ ☆☆☆ ☆☆☆ ☆☆☆ ☆☆☆ ☆☆☆ ☆☆☆ ☆☆☆
早陽初初破曉,微弱的陽光穿不透霧色,清晨五點半,一切倣佛仍在夢中。
玉梨自一個深沉無名的夢裏倏然醒了過來。
她眨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她在哪裏?
隨即苦笑一聲,她最近老是弄不清自己睡在哪裏,說不定有一天在臭水溝旁醒來,她還依然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處。
一個稍嫌大聲的呼吸聲鑽人她耳裏,她本能地望向來源處——
高大挺拔、肩寬腿長的杜維勉強塞在那張長條沙發椅上,他的頭不舒服地抵在沙發邊緣,長腿則是掛在另一頭的沙發外緣,180公分的身材要擠進150公分左右的沙發,的確是難為了他。
她眨眨眼,突然好想笑,可又勉強忍住了一聲輕笑逸出。
玉梨輕輕地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拉著羊毛毯子走向他。
他原先是蓋著毯子吧,只是那條毯子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了。
他脫掉了西裝外套,白襯衫打開了最上頭的兩顆扣子,淩亂的黑發垂落額前,長長的睫毛緊閉著……
他看起來亂帥一把的。
她輕柔地將毯子往他身上蓋,倏地,她的腰被人攬住,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到他身上。
“哎喲!”她驚呼一聲。
杜維睜開雙眸,眼底有兩簇明顯的情焰跳耀著。
她著迷地盯著他的眼睛,壓根忘了要站起身。
他的手微一用力,她的身子被緊緊箍在他身上,他的唇溫柔而渴望地吻住了她。
玉梨不能自抑地微張粉唇,在他動情的吻中徹底投降。
他誘惑地撫摸著她粉嫩的後頸,在親吻間激起情欲的漣漪,她敏感難耐地扭動著身子,覺得全身都著火了。
怎麼昨晚喝的紅酒,到現在才醺然發作?
杜維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他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離開她的唇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老天,他差點控制不住!
光是親吻她就已如此甜蜜銷魂,他簡直不敢想像當他倆……噢,他一定會瘋狂醉倒!
她的眼兒迷蒙半醉,癡癡地望著他,“嗯?”
見她這般惹人憐愛的模樣,杜維險些又吻了上去,可是他答應過李叔夫妻,絕對不有什麼逾矩的行為出現。
親吻就已經是偷跑禁區一大步了,再有更進一步的行為出現,他可能會先揮拳扁死自己。
小梨子是值得珍愛疼惜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在沙發上就被他要了呢?
雖然他好想要她,想到渾身都快發抖,可是他至少還是個君子吧?
尊重尊重尊重……他怎麼可以乘人之危冒犯她呢?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她陶陶然地道:“很好,沒想到一個吻比1960年的紅酒還容易醉。”
饒是他小腹堅硬得疼痛,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絲絨藍酒廠的。”
玉梨這才察覺自己還趴在他身上,忍不住臉紅心跳地指控道:“姓杜的,你這是在幹什麼?”
他又恢復了嘻皮笑臉:“佔你便宜啊!”
她急忙爬下他的身體,紅著臉說:“你會害我嫁不出去。”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想嫁給誰?”他的表情活像她要去討“客兄”一樣。
她又好氣又好笑,撐腰瞪著他,“你搞清楚,我還沒嫁給你耶!”
“你已經把人家吃幹抹凈了,居然不認賬?”他大驚失色地說。
聞言,玉梨笑著踹了他一腳:“喂,說話好聽點,誰把你吃幹抹凈?你不要亂誣賴我!”
他擁著被子煞有介事地嗚嗚飲泣起來:“嗚嗚嗚,我遇人不淑……”
她笑得軟倒在地上:“哎喲……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啊?”
杜維欣慰地看著她的笑容,只要能讓她每天都這樣歡笑,要他毀損帥哥形象他也心甘情願。
過了半響,她好不容易可以控制一下笑聲,吸著氣笑道:“你昨晚就睡在沙發上嗎?”
他這才感覺到全身酸疼不堪,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原來是真的。原來在沙發上睡覺的下場是全身酸痛,下次我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那下次你要睡哪裏?”她好笑地問。
“睡在你旁邊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臉一紅:“臭美,誰要讓你睡在旁邊?等你變成羊毛毯再說。”
“人家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哪有老婆要把老公喀喳,做成羊毛毯的?”他低聲咕噥。
“你在碎碎念什麼?”
“沒有。”他連忙陪笑道:“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昨晚睡得好嗎?”
她聳聳肩:“沒有什麼特別的。”
杜維掙扎著下了沙發,扭動酸疼的手臂:“你昨晚嚇死我了。”
聞言,玉梨的笑容消失了,她沉吟了片刻,突然叫道:“杜維。”
“怎麼了?”
她咬著唇,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你說得沒錯,我必須找個心理治療師好好處理我的情緒了。”
她已經厭倦了被迫接受那種突如其來的害怕恐懼和寒冷,心臟每次都糾結得好痛,肌肉更是酸疼不已。
就算再怎麼艱難,她還是要找出問題的症結點,徹底解決它。
他驚喜地看著她:“真的嗎?可是你身體受得住嗎?”
她對他一笑,勇敢地道:“我可以承受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我也過得不安心,對不對?”
昨晚的情況不但嚇到他,也嚇到她自己了。
她從來不知道心理的壓力恐懼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她昨晚差點崩潰,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太好了,我立刻幫你安排時間。”杜維咧嘴一笑,“他是個很優秀的心理醫師,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可是我一定得到美國去嗎?”她咬著唇,有些遲疑,“我不想離開臺灣,也不想離開……你。”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出依戀他的話,這讓他大喜過望,差點以為自己在作夢。
“你說什麼?”
“我不想離開你……好奇怪。”玉梨納悶地道。
杜維的耳朵自動把後面那句“好奇怪”排除,咧嘴笑得好不快樂:“老天,這更是太美好了,我也愛你。”
玉梨怔了一下,忍不住笑著打了他一下:“大花癡,我又沒有說我愛你。”
“總有一天你會愛我的。”
她感動地看著他,卻有些迷惑地道:“杜維,你為什麼能這麼快就知道你愛一個人?你又怎能這麼輕易就愛上我?難道你不會懷疑自己嗎?”
他微微一笑:“愛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很單純的事情,愛就是愛了,何必要用太多的言語去描述?愛不愛一個人,問你自己的心就知道了,心是不會騙人的。”
她咬著下唇沉思著,細細地咀嚼他的話。
“好了,這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覺,不用想太多。”他輕吻她的額頭一下,笑道:“現在不過六點左右,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你呢?”
“我必須趕到局裏去。有件棘手的案子發生,最近可能會忙碌一點,不過我會在今天就聯絡那位朋友。小梨子,接下來我可能會有好幾天沒辦法過來找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打電話給我,我也會盡量抽空打給你,好嗎?”
她乖順地點點頭:“就像你前一陣子都沒有出現一樣嗎?”
杜維溫柔地拂開她額際的發絲,微微一笑:“是的,職務在身,身不由己,你可以諒解嗎?”
玉梨垂下視線,心隱隱作痛:“我可以理解,但我會擔心。”
他心疼地將她擁人懷中:“相信我,我絕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曾經有個人也是這麼告訴過我。”她幽幽地說,只是後來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是誰?”
她倏地回過神:“什麼?”
杜維凝視著她,柔聲的問:“你剛剛說曾經有個人也是這麼告訴你的,是你父親嗎?”
她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我不記得是不是他……我忘了是誰告訴過我,只是覺得這句話印象很深刻。”
“你父親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他當時是在哪個單位任職?”
“我爸叫嚴伯紀。他在哪裏任職我不曉得。”她坦白的回答。
事實上她只記得爸爸曾帶她和媽媽到加拿大,那幾天加拿大下著小雨,他們在草地上嬉戲,小水窪濺起了絲絲冰涼,笑聲不絕於耳。
他點點頭:“這樣就可以了。”
“你要做什麼?”
“我想先查查當年令尊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不幸殉職?
玉梨臉色微微蒼白:“你認為這有助於我的病情嗎?”
“我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杜維低頭凝視著她,保證道:“你會擺脫掉這一切的,以後你的生活將會無憂無慮,只有快樂沒有陰影。”
她感動地看著他:“杜維,你對我真好。”
他眨眨眼:“那當然,你是我未來的老婆啊。”
“臭美。”
“啊,又被拒絕了?”他作勢欲暈倒。
她歡然暢快的笑聲再度響起,讓耳朵緊貼在門上的李叔夫婦總算放心了。
玉梨的母親噙著歡喜的淚水,緊緊拉著丈夫的睡衣袖子。
李叔笑著對她點點頭,緊握著她的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1-9-13 00:02:08
第七章
“請問是艾倫•馬嗎?”
“咦,杜維?怎麼是你?”
“你現在在美國嗎?”
“那當然。老弟,怎麼了?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艾倫,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如果是別人我就要考慮一下,可是如果對象是你的話,當然沒問題!到底是什麼事?”
“我的女朋友——”
“你這小子交女朋友了?上帝,這怎麼可能?你這個眼高於頂的家夥怎麼找得到女朋友?她該不會是什麼國際巨星世界級的大美人吧?”
“少開我玩笑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她的。我要拜托你的就是這件事,我懷疑她小時候曾經受過心靈創傷,所以想請你幫忙她解開心結,如果能夠讓她記起當年發生的事情,或許她會好得更快,可以嗎?”
“那有什麼問題。”
“太好了,謝謝你,我欠你一次人情。”
“何必這麼客氣?我們兩個是什麼交情,幫你也是應該的。”
“還是要謝謝你。那麼我什麼時候帶她到美國?”
“事實上我這幾天要到臺灣參加一個會議,所以我們就在臺灣見吧。”
“真的?怎麼這麼巧?”
“我們向來很有緣,你說是不是?”
“好,就這麼說定,你一回來就立刻打電話給我。艾倫,依你看需要多久才能解開她的心結?”
“人類的心理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就算是大師級的人也不敢向你保證究竟會花多少時間讓一個人的心靈創傷完全痊愈。”
“是的,是我太心急了。”
“等我先和她聊過以後再說,這種事說不準,也許只要面談個幾次就可以。放心吧,我會在臺灣待一陣子,在這段時間內我會盡力幫助她的。”
“艾倫,你真是我的救星!”
“別客氣,呵呵呵……”
☆☆☆ ☆☆☆ ☆☆☆ ☆☆☆ ☆☆☆ ☆☆☆ ☆☆☆ ☆☆☆ ☆☆☆
第二具手法相同的女性屍體再度出現。
整個偵二隊彌漫著緊張警戒的氣氛,他們幾乎已經過濾掉每一種可能性,無論是仇殺、情殺、財殺,可是一無所獲,卻也讓杜維幾乎可以確定這件案子的走向。
SerialK出現了。
雖然這件案子全權交由偵二隊偵辦,但是杜維也和弟弟研究過這件案子。
因為杜漸到倫敦開會,所以杜豫就自告奮勇當他二哥的軍師,而杜維的確也需要弟弟的專業才能。
驗屍間裏,杜豫初步採集化驗完相關的物事後,眉頭微微蹙起。
“二哥,這個兇手幾乎可以說是完美型的殺人犯。”他吁口氣,神情凝重地道:“他是個高手,非常小心,沒有任何毛發或皮膚殘存組織甚至於汗漬指紋留下,被害者胃部也沒有迷藥或安眠藥等藥物殘留。這個兇手的動作很快。”
“等等,被害者也沒有明顯的掙扎痕跡?”杜維突然問道。
“嗯,從外表來判斷,是這樣沒錯。”
杜維眸光一亮:“加害者一定是被害者極為熟識,甚至是極為信任的人,所以才能夠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下手。”
杜豫點點頭,讚賞道.:“二哥,你越來越了不起。沒錯,這是極有可能的。”
“兇手是被害者極為熟悉的人……”杜維蹙眉思索,“調查兩位被害者有沒有共同的背景、社交圈,或是共同的朋友。”
“我讚成!”杜豫笑著同意。
“小弟,有進一步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再麻煩你。”
“你就別客氣了,咱們是自家人,再說我也想早日捉到那個混蛋,現在外頭有那麼多無辜的女孩子成為他的獵物,我光想到就寒毛直豎。”
“沒錯。”杜維沉重地點了點頭,想到了玉梨。
他一定要早日把這個混蛋捉到!
☆☆☆ ☆☆☆ ☆☆☆ ☆☆☆ ☆☆☆ ☆☆☆ ☆☆☆ ☆☆☆ ☆☆☆
玉梨連著休息了三天,本來她媽媽要她辭掉工作待在家裏休息的,可是她一直不能安心,她已經三天沒有去監督巡視工程的進度,工作老是交給別人處理,她也不能放心。
於是她便銷假上班,沒想到甫上班接到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要和大成公司的高經理搞定一件合作案。
她瞪著經理:“你在開玩笑吧?”
那個混球把她惹毛,又四處放風聲說她壞話,他們兩人也互相得罪光了,現在要他們握手講和,還要共同去擺平新莊的地主?這是不可能的事。
經理略挑一眉:“玉梨,你是我們公司裏最好的人才,處事手腕又極為出色,再說新莊那個地主你熟,這件案子只有你最適合了。”
“經理,我拒絕跟那個高……經理合作。”她差點把“死胖子”這三個字說出來,“這件案子有他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他。”
商場果然是個敵友難分明的世界,昨天還為土地競標爭得你死我活,現在又為了共同的利益和對方握手做好朋友。
唉,她的確不適合在商場上打滾。
“玉梨,為了公司利益著想,難道你就不能稍微委屈一下嗎?”
“不行。”她語氣堅決的說:“我有我的原則,要不就請大成公司派別的代表,再不然就是我們公司另派代表,總之我和那個人沒什麼好說的。”
經理板起臉來:“這是命令。”
她依然不懼,“那我辭職。”
經理被她的反應嚇到了,連忙站起來:“玉梨,不要這麼衝動,有什麼話好好說,幹嘛拿辭職來嚇我?”
“經理,我沒有嚇你,我也一直很感激你提拔我,授權給我去處理事情。但是這件事情只能有兩個選擇,我沒有要拿喬的意思,可是我寧可辭職也不願意和高經理共事。”
“可是……”經理為難地道。
“經理,我和高經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到時候搞砸了事情,不是對公司更交代不過去嗎?”玉梨放軟語氣,“所以為了我們公司著想,你還是派別人去吧!”
“可是……高經理表示既往不咎,歡迎與你共事。”
“那個死胖子有什麼好既往不咎的?今天挑釁的人是他。既往不咎——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講,他憑什麼跟我既往不咎?”她暴跳如雷。
經理抹著冷汗:“唉,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計較?”
“經理,你的面子很大、很好,不需要借給那個死胖子用。”她臉色鐵青的咆哮,“這樣你太不值得了。還有,那個死胖子講的話可以信,母豬都會遊泳橫越太平洋了!”
盡管很傷腦筋,經理還是忍不住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哈哈哈哈……”
她呆呆看著他:“經理?”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那個死胖子不是這樣的嗎?
他哈哈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頭:“玉梨,聽我說,我了解你的情況,那就聽你的。可是你要答應我,事先和那個地主打聲招呼,這樣我們派去的人也比較好說話,是不是?”
她松了口氣:“謝謝你,我待會就打。”
“至於高經理……怎麼說呢?現在畢竟是合作夥伴的關係,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和他計較了,好不好?”
“是……如果他別太過分的話。”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他松口氣:“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她笑了。
有看過這麼兇巴巴的天使嗎?
☆☆☆ ☆☆☆ ☆☆☆ ☆☆☆ ☆☆☆ ☆☆☆ ☆☆☆ ☆☆☆ ☆☆☆
下午玉梨到工地去巡視,工頭和工人們看見她來,都高興地圍了過來。
“嚴小姐,好幾天沒看到你了。”
“是啊,主任。我們最近都有加緊趕工喔,絕對沒有偷懶,還以為你會過來看看,結果好幾天沒看到你。”
“嗯,你的氣色變得好好,臉色很紅潤,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這句話一冒出來,登時引來眾人的大笑。
玉梨噙著笑意看著他們,平常怎麼沒有察覺到他們這麼關心她呢?
她深深被感動了。
難道是因為杜維的關係,她才開始仔細用心地注意、觀察起周遭人真正的感覺嗎?
沒想到大家都這麼關心她……
她突覺鼻頭酸酸的,可是嘴角有著明顯的笑紋。
“你們這麼想我呀?”她吸了吸鼻子,咧嘴笑道:“好,那今天收工後,我請你們到海漢樓大吃一頓,吃完後我們再到KIV唱個盡興!”
“哇,好耶!”
“讚啦!”
工人們歡呼了起來。
玉梨眼眶溼溼的,心裏卻覺得好快樂、好快樂。
原來快樂是這麼簡單,幾乎是俯拾即得。
她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發覺?
☆☆☆ ☆☆☆ ☆☆☆ ☆☆☆ ☆☆☆ ☆☆☆ ☆☆☆ ☆☆☆ ☆☆☆
自從玉梨被母親和李叔挽留下來,在李宅也住了一個多禮拜,從一開始的生疏到現在的漸漸習慣,她甚
至可以在飯桌上講些上班時發生的笑話。
她母親和李叔總是被她逗得捧腹大笑。
這就是幸福的家庭生活嗎?
她不知道,但是她覺得挺溫馨的。
“玉梨?”
她坐在沙發上發呆,聞聲抬頭,看見母親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
咖啡放在茶幾上,熱騰騰地飄散著濃烈的香氣。
母親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微笑道:“這些日子住得還習慣嗎?”
她點頭,嫣然一笑:“嗯!怎麼沒看到叔叔?”
“他今天在公司加班,有一批電子晶片要趕著出貨。”
“媽,你很幸福嗎?”玉梨問出深藏心中已久的問題。
她母親頓了一頓,有些羞澀地笑笑:“是,很幸福,你李叔叔對我真的很好,我過得很好、很快樂。”
玉梨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你呢?”
玉梨臉一紅,“我也很好啊,能吃能睡,被小豬附身的人都過得比較滿足。”
“嗯哼.,你還跟媽打迷糊,我問的是你和杜維。”
她雙頰酡紅,拿過咖啡杯啜飲了一口,想借此安撫一下騷動如蝴蝶翩飛的心:“呃,我和他……也很好。”
“我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杜維,他是個好男孩,對你是真心的,媽雖然老了,可是這點眼力還有。”玉梨的母親欣慰地笑道。
“我知道。”她心滿意足地嘆著氣,“能夠遇見他是我的福氣。”
“我的女兒也不差呀,要不然怎麼有辦法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呢?”
話聲方落,母女倆相視而笑。
不知不覺間,她們的心靈越拉越近。
畢竟是骨肉親情,血濃於水,雖然因為時間與空間的阻隔而稍有隔閡,然而親情是永遠不會變質的。
☆☆☆ ☆☆☆ ☆☆☆ ☆☆☆ ☆☆☆ ☆☆☆ ☆☆☆ ☆☆☆ ☆☆☆
忙著辦案的杜維,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和玉梨一道吃個飯。
“小梨子!”一見到她,他就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若不是考慮到滿餐廳的人都在行注目禮,他還真不想放開呢!
玉梨的臉紅成了蘋果,她連忙推開他,羞窘地道:“快點坐下,大家都在看我們。”
“讓他們看。”他貪婪地凝視著她,老天,他已經有幾千年沒看到她了吧?
她被他看得更害羞,忍不住拉拉他的袖子:“我們先點菜吧!”
他這才如夢初醒:“啊,是。小梨子,你想吃什麼?”
她把臉埋在菜單裏,窘然得不敢看一旁偷笑的侍者:“呃……蒜烤鰭魚,蘑菇沙拉,葡萄汁……”
“只吃這麼一點夠嗎?”杜維不讚成地皺眉,“再給她一個蘋果派和烤牛肉盤。”
“好的,那麼先生呢?”
“黑胡椒沙朗,六分熟,一份肉桂面包,一個蔬菜沙拉。”他翻閱著菜單,“嗯,一杯熱藍山。”
“好的,兩位請稍候。”
待侍者離去,玉梨羞紅著臉道:“你以後不要在公共場合抱得那麼緊好不好?很丟臉耶。”
“怎麼會?”他咧嘴一笑,“我們抱得很開心,他們也看得很高興。”
“我不像你這麼大方。”她臉上的紅潮略微消褪,忍不住關心地問:“對了,最近那件案子怎麼樣了?”
他微蹙起眉:“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個,我怕你沒胃口。”
“很棘手對不對?”
他沒有否認:“我們現在已經全面停止休假,大家都想盡快逮到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
玉梨臉色有些蒼白:“現在婦女們都很危險對不對?”
他點頭,神情凝重地盯著她:“答應我,你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我會的。”她心疼地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心,“好了,辦案要緊,身體更要緊,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
杜維捉住她的手,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氣:“嗯,好香,淡淡檸檬的味道。唉,沒有你陪我吃飯的日子,還真難熬,每天就是啃那些油膩膩的炸雞腿便當或炸排骨便當,我現在聽到這兩個便當的名字都會打哆嗦。”
“太嚴重了吧?”她笑道。
“沒騙你,這兩天我小弟幫我從家裏帶便當來,看到我媽的鹵雞翅,我眼淚差點掉出來。”
“呵呵,我相信伯母的手藝一定很好。”她一想到他那個可愛帥氣的弟弟就覺得好玩。
“你呢?”
“我媽手藝也很好哇!”她以為他問的是她母親。
“我指的是你。”他笑嘻嘻地問:“你的手藝如何?”
玉梨俏皮地微笑,“嗯,上次毒死五只蟑螂,你說可以打幾分?”
他呆了呆:“呃……”
“騙你的,我的手藝當然不錯。這些年來我都是一個人住,吃了這麼久還沒出什麼大問題,你對我的手藝還有懷疑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吃到你煮的飯。”他一副垂涎的模樣。
“等你這陣子忙完以後吧。”
他精神大振,“好,我非得盡快逮到那個兇手。”
侍者送上他們點的餐,玉梨一邊吃一邊問道:“你那位心理醫師朋友跟你聯絡了嗎?”
杜維切了一塊香嫩的牛肉人口,邊咀嚼邊笑道:“他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可能會突然間出現吧。不過他既然答應了這件事,他就一定會辦到。”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她有點好奇。
“兩年前我到美國受訓,那時候他還不是警方特聘的犯罪學專家,但是在一次逮捕罪犯的行動中,因為他的分析使得美國警方鎖定了特定對象,及時在他再度,犯案前逮到他。”杜維回憶著,“後來警方就聘請他為罪犯心理學顧問,我也就因此認識了他。說也奇怪,他和我挺投緣的,雖然他是華裔美國人,我們的成長背景也完全不同,不過他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只是凡事太喜歡用心理分析的方式,經常會鑽牛角尖。”
“聽起來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玉梨佩服道。
突然,一個想法閃進她腦子裏。
“那你可以請他幫忙分析那個變態兇手的行為啊,說不定他可以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杜維愣了一下,驀地笑了:“是呀,我怎麼沒想到?”
果真是人在局中便會看不清局勢,沒想到他也不例外。
“你太忙、太累了。”玉梨體貼地舀了一大匙蘑菇給他,“蘑菇有豐富的氨基酸,多吃點。”
“謝謝。”他感動不已,“你真是我的紅粉知己。”
她嫣然一笑,“不客氣。”
“小梨子。”兩人吃得差不多之後,他突然正色的喚著她。
她抬頭看他,“什麼事?”
“等這些事告一段落後,你嫁給我好嗎?”
她的臉蛋頓飛紅霞,緊張得差點把果汁打翻,“呃……不要突然嚇人好不好?”
“我是認真的。”他深情真摯地道。
她的心裏頓時似有一千只彩蝶翩翩飛舞,她手心微溼,臉頰緋紅:“我……你這樣太突然了,我們才認沒多久。”
“兩個半月又三十分鐘。”他想也不想的說。
玉梨一怔,心窩泛起絲絲甜蜜溫暖。
“你突然這麼說,我有點措手不及。”她心兒暖洋洋、甜蜜蜜,羞澀地道:“我……考慮一下。”
杜維滿眼笑意地凝視著她:“好,你慢慢考慮,考慮完以後再答應我。”
他這句話裏藏有玄機,可是她太羞澀了,並沒有聽出來。
她點點頭:“好。”
他笑得比她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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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2:26
第八章
幽靜的屋裏,月光穿透窗戶照射在潔凈到幾乎無塵的地板上。
他像一頭豹子越過客廳,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應該完全靜寂的黑夜依舊充斥著嘈雜的人聲、紊亂的車陣,烏煙瘴氣的世界,烏煙瘴氣的臺北……
他伸出一根手指,修整得完美無瑕的圓形指甲筆直地自玻璃上刮了下來。
銳利刺耳的聲音在靜寂裏顯得分外驚心動魄,他的臉龐有著異樣矛盾的痛苦和快樂。
他好像在忍受,同時也在享受著這樣尖銳可怕的聲音。
“這個世界……”他喃喃自語,“骯臟、污穢、邪惡……人心充滿自私、貪婪、欺騙、嫉妒……驅不盡、除不完……上天將這個使命交給我,我必須將它完成……”
他的眸子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突然間,他整張臉又劇烈地扭曲起來,痛楚得像是在和誰掙扎抗拒一樣。
“不,不可以,我沒有權利這樣做,我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我的血……好臟……好臟……”他悲慘地號叫著衝進浴室,瘋狂地用水柱衝著身體,直到全身溼答答,水滴不斷從他溼透的發和衣衫落下來。
他驀然看見洗面臺上的刮胡刀,著了魔似的伸手拿起它,當他要取下刀片的剎那,腦海裏浮現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
看看你自己以前的紀錄!看看你的手腕!長久的自我毀滅,過分依賴,逃避問題,意志頹喪……孩子,若非遇見我,你的人生早在幾年前就結束了。
他突然清醒過來,像碰到毒蛇地把刮胡刀用力拋開,顫抖了起來。
我要冷靜,冷靜……
只要消除這世界上的種種罪惡,我就可以得到救贖,我就可以得到諒解和寬恕……老爹,上帝,屆時我就是你們親愛的子民,你們最最心愛的兒子……
只要我繼續消除這世上的邪惡和不完美……只要我繼續……
必能得到解脫!
☆☆☆ ☆☆☆ ☆☆☆ ☆☆☆ ☆☆☆ ☆☆☆ ☆☆☆ ☆☆☆ ☆☆☆
電話鈴聲響起,艾倫自桌上拿起行動電話。
“哈羅,我是艾倫•馬……杜維!我正要打電話給你。”他不好意思地笑道:“真對不起,我這幾天忙昏頭了,你知道的,一大堆煩人的會議。”
“嗯?噢,有,我看到新聞報道了。”他沉重地嘆了口氣,“沒想到臺灣也出現變態的連續殺人犯,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非常樂意。對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把你女朋友帶到我這兒來?”
“有有有,我心心念念都記掛著這件事呢!”他伸手揉了揉額角,“今天?當然可以,會議在昨天晚上開完,剩下一些報告傳真回美國就行了……對,我會在臺北住一陣子,也該是我放長假的時候了。”
艾倫走到冰箱前倒了一杯冰水,邊喝邊笑道:“嗯,我還在找住的地方,可能會租房子,再不然繼續住飯店也行,我也該好好犒賞我自己了。”
“……好,就這麼說定了,今天下午兩點你帶她過來,我們先談談再說。”
掛掉電話,他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拿著冰水走向圓沙發坐了下來。
吁,這裏就是臺北……亞洲聞名的繁華之城,他一直聽杜維讚美自己的家鄉,這裏的人們親切熱情也是極為有名的。
但願他也能遇到幾個,說不定他有可能會在這裏落地生根呢!
他的父輩想盡辦法自中國大陸移民到美洲大陸,可是他卻想回歸到血液裏最根本的土地上——一個充滿了快樂勤奮的中國人的地方。
希望他不會失望啊!
☆☆☆ ☆☆☆ ☆☆☆ ☆☆☆ ☆☆☆ ☆☆☆ ☆☆☆ ☆☆☆ ☆☆☆
玉梨穿著淺綠色的絨毛外套,修長的雙腿裹著一條黑絨長褲,足蹬黑色短靴,烏黑的秀發用一條嫩綠發帶束住,整個人看起來清麗雅致極了。
她美麗的大眼睛透著緊張,小手緊緊攀著杜維的手臂。
當他們跨進這間四星級飯店的電梯內,玉梨忍不住有些退卻地道:“我們……真的要上去嗎?一定要今天嗎?”
杜維溫柔鼓勵地看著她,大手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放心,艾倫人很好,你不要太緊張。”
“老天,我看牙醫也沒這麼緊張過。”她自我解嘲。
他輕笑一聲:“你這麼勇敢,沒有任何事情難得倒你的。”
“這可不一定。”她咕噥,深吸了口氣,“糟糕,我好緊張,怎麼辦?我好怕面談的結果是我得了精神病,那怎麼辦?”
“小姐,你想太多了。”他輕擰一下她的鼻頭,笑道:“我就在外頭等你。”
玉梨臉色倏變,“不要,我要你也在場。”
她不能獨自面對這個場面!
他溫言地安慰道:“小梨子,聽話,這畢竟是你的隱私,或許你不希望我知道這些……”
“我不想獨自面對那種恐懼,我會害怕,我需要你的支持。”
“可是照規定……”
“我是你的女朋友,將來也是相守一生的伴侶,我希望你參與這一切。”她緊握著他的手,“陪我,否則我怕我會崩潰。”
杜維深深地凝望著她:“好,我一定陪著你,你放心。”
她這才稍微松口氣,展顏一笑。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他們走在鋪著昂貴地毯的走廊,來到1021號房門口。
杜維伸手按門鈴,門立時被打開,一個溫文儒雅的高挑男子笑著迎接他們。
他身著襯衫外罩羊毛背心,一條白色的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學者的氣息。
“好久不見。”兩個大男人熱烈地握手。
艾倫轉頭看向她,眸底閃著善意:“你好,想必你就是杜維心目中那位最完美的天使。嚴小姐,你好。”
玉梨伸出手與他握了握,微笑道:“你好。”
她還是好緊張,怎麼辦?
艾倫看出她的緊張,笑著道:“先進來喝杯茶,我來臺北之後迷上中國茶,你們的烏龍茶很不錯呢!”
“艾倫從來就不喝咖啡,他只喝白開水,再不就是沛綠雅。”杜維對她笑道,“沒想到來臺北卻轉性了。”
艾倫笑睨他一眼,“人總是得隨著環境而改變,不是嗎?”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來,玉梨看了杜維一眼,還是難掩一絲緊張。
艾倫衝了三杯茶,溫文的微笑道:“嚴小姐,先喝口茶,我們隨意聊聊,還沒有這麼快開始談的。”
她稍稍放松一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看過心理醫生,這還是第一次,不太了解該怎麼做。”
“自在,真誠,坦然。”艾倫轉頭對杜維說:“你的女朋友是個勇敢的女子,你這老小子撿到寶石了。”
“從哪裏看得出我很勇敢?”玉梨眨眨眼,有點懷疑。
“你的手雖然一直捏著衣擺,但是你的坐姿挺直自然,顯示你是個遇事會勇於解決而不退縮的人;你的臉色雖然有一絲緊張的蒼白,但是你的眼神堅定明亮,炯然有神,沒有左顧右盼或慌張茫然。”艾倫笑著說明,“種種跡象都透露出你的性格堅毅勇敢,就算心中有恐懼也會努力去壓制克服,絕不讓自己失態或失去控制。對不對?”
她驚奇地看著他。
杜維忍不住輕笑,伸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我說過,這小子很精,是個專家。”
他挑高一眉:“多謝誇獎。”
“這是你應得的讚美。”
“謝謝你讓我對你有很大的信心。”玉梨呼吸平緩順暢了不少,臉頰也漸漸浮上血色,“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嗎?”
艾倫啜飲著茶,“請說。”
“待會我們談的時候,我可以請杜維陪著我嗎?”
艾倫有些遲疑:“這……”
“請你務必要答應,杜維是我精神上最大的支撐,我需要他。”她堅決地道。
杜維心臟陡然一緊,深受感動地望著她。
艾倫也不 嗦,爽快地道:“好。”
玉梨吁了口氣,“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她不想再拖下去了,早晚都要解決的事情,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不能任憑那種可怕的致命威脅時時出現顛覆她的生命。
“你已經可以了嗎?”
“是的。”她抬頭凝視他,“開始吧。”
☆☆☆ ☆☆☆ ☆☆☆ ☆☆☆ ☆☆☆ ☆☆☆ ☆☆☆ ☆☆☆ ☆☆☆
杜維開車載著玉梨離開飯店。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有些疲憊,其他一切反應還好。
“杜維,我看行不通的。”她低著頭輕聲道,“我可能永遠都記不起來。”
“你千萬不要放棄,這不過是第一次面談而已,真正的情況還沒開始呢。”他溫和地問:“看過‘心靈捕手’嗎?”
玉梨點點頭。
“麥特戴蒙也是經過多次的面談之後,才敢向羅賓威廉斯傾吐真正的心事。在國外,有的個案甚至要做到半年以後才會有進展。”他替她打氣,“艾倫不是說過了,你的反應很好嗎?”
“我只是有問必答,但是我忘記的部分還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沮喪地道。
“小梨子,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要緊,慢慢來。”
“杜維,浪費了你的時間。”她知道他最近很忙碌壓力也大,能夠抽出這兩個小時是很不容易的。
他瞥了她一眼,深情地道:“你在跟我客氣嗎?你是我的女朋友,和你在一起的任何時間都是珍貴有意義的,何來浪費之說?”
她小臉漾起一個嬌憨的微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不要再跟我說客套或客氣的話,我會難過的。”他凝視著她,提議道:“要不要到我家吃晚飯?”
“現在?不要啦,我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有打扮,甚至連禮物都沒有帶,改天好不好?”
“你就是最完美的禮物。”杜維咧嘴一笑,“我爸媽自從知道你以後,就千方百計逼我快快把你帶回家,若不是這陣子我公事繁忙,只怕他們早就拿刀押我來見你了。”
玉梨紅了臉:“伯父、伯母真熱情。”
“你究竟什麼時候要嫁給我?”若非正在開車,他好想偷襲她芳香粉嫩的小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個現在都有要事纏身,等到事情過去之後再說。”她伸直腿,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不要再說了,我請你吃飯。”
“點心可以自選嗎?”杜維趁等紅燈,把頭湊了過去,“我想咬一口梨子……”
玉梨連忙轉頭閃躲,叫道:“哎喲,專心開車……你弄得我一臉口水了啦!”
他們兩個在車子裏玩了起來,若非後頭的車子等得不耐煩,拚命地按喇叭,杜維的“點心時間”恐怕還不甘心結束。
☆☆☆ ☆☆☆ ☆☆☆ ☆☆☆ ☆☆☆ ☆☆☆ ☆☆☆ ☆☆☆ ☆☆☆
玉梨一走出辦公大樓,便有兩個痞子模樣的男人走近她。
“你是嚴小姐嗎?”其中一個操著臺灣國語,流裏流氣地打量著她。
玉梨提高警覺,冷冷地道:“我姓董,你們兩個要幹什麼?”
“董?”兩個痞子愣了一下,互覷一眼。
“董警官。”她臉不紅氣不喘地掰道:“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來找人麻煩的嗎?正好,跟我回警局。”
那兩個痞子嚇到了,連忙往後退:“不不不,我們認錯人了。”
看著他們兩個落荒而逃,她又是好笑又是奇怪。
這兩個不似善類的人找“嚴小姐”幹嘛?
最近歹年冬、多瘋人,她得小心點。
玉梨走向停在路旁的車子,開門坐了進去。
她還得找一個客戶談case,那是之前被她手下員工給搞砸的案子,現在她這個頂頭上司自然得去收拾殘局。
唉,錢難賺喲!
就在她發動車子的時候,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她急忙自袋子裏撈出行動電話,“喂?”
“嚴玉梨嗎?”
“對,我是嚴玉梨,請問你是哪一位?”
對方突然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婊子,下次再敢這麼囂張的話,當心被人砍,你給我好好地記住!”
玉梨呆了半晌,直到對方掛斷電話,她還是一臉的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啊?”她的心底不舒服起來,除了害怕之外,還有更強烈的憤怒。
她又沒有跟人家結怨,平常做事但求問心無愧,是誰那麼過分竟然還打電話來恫嚇她?
氣死人了,剛剛她真應該罵回去的,怎麼就忘了呢?
玉梨懷著惱怒的心情開車離去,當她車子消失在車陣中時,一個身影自隱密處走了出來。
“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高信岱咬牙切齒地說。
這個臭婊子居然膽敢拒絕跟他搭檔,幾次的交手均敗給她,令他顏面盡失,公司同事在背地裏取笑他,說他堂堂一名經理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小小主任,而且還是個小女生。
就連副總經理也指著他的鼻頭罵,說公司真該高薪挖角嚴玉梨才是,說他在這行待這麼久了,竟然還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該死的嚴玉梨,都是你害我的,你害我抬不起頭來,害我在公司裏地位盡失。”他握緊拳頭,氣呼呼的說。
“你等著吧,我會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統統加倍討回來!”
☆☆☆ ☆☆☆ ☆☆☆ ☆☆☆ ☆☆☆ ☆☆☆ ☆☆☆ ☆☆☆ ☆☆☆
冬季的天色暗得特別快,天氣也變得有點寒冷,玉梨自工地開車回到公司,打算趕完一份報告就回家休息。
李叔叔下個禮拜生日,她得想一下該送什麼禮物才好,最好是有點貴重又不會太貴重的禮物,這樣才不會顯得太特別……
思及此,她在電腦鍵盤上快速移動的手指微微一頓。
奇怪,她以前從來不會想要送李叔叔生日禮物,為什麼這次卻特別重視?
她心底悶悶不樂起來,那種內疚感又悄悄爬上心頭,她的胃又開始糾結。
我這樣會不會對不起爸爸?畢竟李叔叔不是爸爸,我沒有必要討好他。玉梨很矛盾地想著,可是李叔叔對我很好……不,爸爸一定很難過我竟然把對他的愛轉移到別人身上,我不可以這樣做。
可是爸爸是爸爸,李叔叔是李叔叔,就算她能夠接受李叔叔,爸爸也永遠留在她心底,他的地位是不會動搖,那份愛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改變的。
至於李叔叔……他是媽媽的先生,她就當作是為了媽媽著想,跟李叔叔相處好一些。
她心底深處隱隱感覺,李叔叔對她的意義並不止於此,可是她不敢再深思下去,再想下去頭又要痛了,她不想在古怪的心病尚未治療好前再次發作。
“算了,我還是趕快把工作做完,回去睡大頭覺。”
等到她把工作趕完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半了,她拎著公事包搭電梯下樓,在經過警衛處時還不忘打聲招呼。
那個年輕力壯的警衛對她微笑,“嚴主任,又加班啊。”
“是啊。”
“最近天氣變冷了,要多休息。”
“謝謝你。我先走了,拜拜。”
玉梨一跨出自動門,外頭的夜色和冷意迫不及待地襲來。
“好冷。”她打了個哆嗦,雙手插在口袋裏舉步往前走。
突然間,有兩道人影冒了出來,攔在她面前。
她心一驚,臉色有些發白,力持鎮靜地問:“你們要做什麼?”
咦,這兩個痞子怎麼有點面熟?
啊,不就是昨天攔路的那兩個痞子嗎?
她心裏暗暗一驚,察覺情況不對勁,她的腦子飛快閃過求救的念頭,呼叫警衛?不,太遠了,而且玻璃門隔音極好,在她喊破喉嚨前早就被抓走了。
雖然附近有許多店家,但差不多都打烊了,加上她所在的位置又有點暗……
她想起杜維偵辦的那個變態連續殺人犯的案件,脊椎骨陡地一涼。
“媽的,你昨天還裝傻說你不是姓嚴的,唬弄我們兄弟說是什麼臭條子,今天有得你瞧了。”兩個痞子玩著手上的小刀,一前一後包圍住她,一步步地逼近她。
突然,一個閃電般的身影自斜後方竄出,他們定睛一看,面前站著一個帥氣的年輕人。
“嘖嘖,你們兩個真是活得不耐煩。”
玉梨驚喜萬分地看著他——
“杜豫?”
他笑嘻嘻地跟她打了個招呼,閒閒地道:“二嫂,你放心,這兩個小毛頭交給我了。”
她擔憂地看著他:“杜豫,他們兩個手上都有刀,你千萬別跟他們硬碰硬,我去報警!”
“二嫂,有我就行了。”他自信滿滿地說。
“可是你……”她遲疑地看了眼手上有武器的兩個痞子。
不行,她一定得保護他!她不能讓杜維的弟弟出什麼差池。對了,她想到公事包裏還裝了兩罐甜八寶和一瓶罐裝咖啡,等一下可以拿來K人,爭取時間拉著他逃跑。
見她挺身攔在他面前要保護他,杜豫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他伸手將她拉向身後,笑道:“二嫂,起碼我人高馬大,挨個兩拳也不要緊的,你不要受傷就好。”
“不行,我不能讓你因我而受傷……”她還要爭辯。
兩個痞子就這樣看著他們互相爭起誰比較適合當“被害人”,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其中一人惡狠狠地叫道:“夠了,你們兩個以為在菜市場買菜啊,還可以在那裏喊價?我告訴你們,你們兩個都別想逃,遇到我們東區雙霸算你們倒霉,乖乖跟著我們走吧!”
杜豫差點笑出來,假裝很害怕地說:“兩位大哥請放過我們孤兒寡母……呃,不對,是放過我們這對叔嫂吧!”
“現在才知道要求饒已經太晚了,誰教你們不識相得罪我們呢?”
“可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耶。”
痞子之一很囂張地斜眼睨著他:“大哥我就讓你死得瞑目,說吧。”
“你們誰身上有帶槍啊?”
兩個痞子臉色一僵,還以為他不知死活地故意挑釁,氣憤的吼道:“臭小子!你瞎了眼沒有看到我們手上的刀,難道你不怕?”
杜豫笑了出來,好整以暇地道:“只有刀啊,我還以為有什麼好玩的家夥出現呢!”
他話還沒說完,兩個痞子眼前一花,手上一空,刀子已落到杜豫的手上。
他們倆倒吸一口涼氣,怔怔的看著杜豫把玩著那兩柄小刀,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真是不好玩,這麼肉腳,你們到底是不是出來混的?”
“哇!求求你饒過我們,我們不是出來混的,我們只是……只是……”
他們兩個緊張得汗流浹背,想要逃跑,可是在杜豫銳利的眸光下卻連動也不敢動。
若是一個不小心,兩柄刀就射過來,他們可不想把一條小命葬送在這兒呀!
“只是什麼?”杜豫厲聲追問。
“是一個姓高的男人拿錢要我們來教訓嚴小姐一頓,我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你放過我們吧!”其中一個痞子已經受不了了,連忙叫道。
“說,那個男人還說了什麼?”
“沒有了,他只是給我們兩萬塊,要我們狠狠地教訓嚴小姐一頓,其他的就沒有說了。”他們瑟縮的發著抖。
“高?是不是長得矮矮胖胖的?”玉梨腦中靈光一閃。
“是,是啊!”
她柳眉倒豎:“這個死胖子太過分了,居然為了那種小事情買兇教訓我。”
“二嫂,你認識他們說的那個人嗎?”
“他是大成建設公司的經理。”她蹙眉,沒想到高信岱竟是如此的小人。
“啊哈,那熱鬧了。”杜豫笑咪咪地打電話通知警察,兩個痞子立刻被帶到警局去做筆錄,並供出幕後主使人。
等到玉梨開車回到天母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杜豫還親自開車跟著她回家,直到她抵達李宅才放心地掉頭要離開。
“杜豫!”見他要離去,她急急下車喚住他。
“什麼事?”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恐怕會很慘。”她再次感謝他,“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剛好到我公司附近?”
“是我二哥叫我每天偷偷護送你上下班的。”杜豫故作無奈地道:“唉,沒辦法,他自己抽不開身又擔心你的安全,所以只好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小弟我 !”
“謝謝你,讓你這麼麻煩。”她心裏湧現一股暖流,沒想到杜維竟然這麼細心。
玉梨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現在就在這裏,她一定主動給他一個大大的吻!
“二嫂,我先回去了,還要打電話向二哥報告呢。”杜豫笑嘻嘻地揮手,隨即駕車離開。
玉梨沒有立刻進屋去,她雙手緊捂著雙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歡喜得發燙。
杜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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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3:02
第九章
第三具屍體出現,他們卻依舊一無所獲。
“該死!那個混蛋真是該死!”杜維焦躁地抓著頭發,淩亂的發絲垂落額前,又立刻被他爬梳上去。
這個混賬,他發誓一定要親手逮到他,捉到以後先扁個兩拳再說。
倏地,行動電話鈴聲響起。
“喂?”他的聲音裏有著明顯的火氣。
玉梨嚇了一跳,怯怯地問:“你在忙嗎?”
杜維滿腹火氣登時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柔聲道:“不不不,我只是……唉,在發瘋。對了,你這幾天好嗎?”
“很好,可是你這幾天一定很不好受。”她溫和地撫慰道。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聽見她的聲音就心滿意足了。“我會熬過去。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
玉梨忍不住輕笑:“怎麼我們兩個的關心用語都是‘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
他也笑了,深情地道:“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不知在哪裏看到的古詩,好像在形容我們。”
“最近想不想我?”她小小聲羞澀地問。
他心一激蕩,大聲回答:“想,想死了!”
她在電話那頭臉紅得跟番茄一樣,“喂喂喂,用不著這麼大聲吧?被人家聽見很丟臉的。”
“他們只會嫉妒我。”他可樂了。
“對了,今天下午我和馬醫師約好要面談,他說這次要用催眠的方式協助我回想從前,應該會成功吧!”她聽來有些憂心忡忡,又有些松口氣的感覺。
“艾倫的催眠術是一流的。”杜維聲音低沉溫柔地道:“小梨子,答應我,無論過去的記憶有多麼難熬,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我會永遠永遠愛你。”
聞言,玉梨不禁熱淚盈眶,強忍住哽咽聲,“嗯。”
他敲著鍵盤,正在輸入她父親的名字。最近忙得要命,他差點忘了要查詢她父親的相關資料。
“一切都會沒事的。”他低柔的語聲似水波蕩漾,“明天晚上我去找你,一道吃飯。”
“好,我在家裏等你。”
掛掉電話後,杜維疲倦地揉著眉心,無力地吁了口氣。
他們幾乎已經將所有的線索都找出來了,並經過反復的研究,可是這一切就像是散落的珠子一樣,等待著一條主線將之串連起來。
他有預感,一旦串連起這一切,案子立刻可以水落石出。
可是該死的,那條主線再哪裏?他還少考慮了什麼?
突然間,電腦熒幕閃動了一下,提醒他資料已然出現。
看著熒幕上的字,他臉色陡地凝重了起來。
……嚴伯紀於一次追捕小偷事件中被槍擊中胸口當場殉職……
嚴伯父是捉小偷的時候被歹徒以黑星手槍擊斃的,地點就在住家附近。
這一點和玉梨有什麼關聯?
☆☆☆ ☆☆☆ ☆☆☆ ☆☆☆ ☆☆☆ ☆☆☆ ☆☆☆ ☆☆☆ ☆☆☆
“你的記憶漸漸進入潛意識的深層地帶……繼續地走進去……走進去……那裏有一扇門,打開它。”艾倫聲音輕柔的引導著玉梨。
陷入催眠狀態中的玉梨臉色變得很緊張,有些害怕。
“不要……”她囈語著抗議。
“玉梨,打開那扇門,你會看到心底深處一直隱藏著的片段……”他柔聲催促著。
她緊閉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我……我打開了……”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很暗……是晚上……有聲音……”她的聲音帶著驚悸,“爸爸,爸爸,外面有聲音……我怕……”.
艾倫眸光炯炯,鎮靜有力地引導她去探索深埋的記憶:“怕什麼?”
“有聲音……爸爸,你去看……爸爸,是不是賊?”她臉上的驚悸越發明顯,“不要,不要去,一定是賊……爸爸,你現在下班了,不要去……爸爸……”
塵封多年的記憶方塊一片片閃人她腦海——
父親本來在念床邊故事哄她睡覺,可是她聽到外面有聲音,然後爸爸表示他要去查看一下。
爸爸不要去……我怕……
玉梨,爸爸是警察,捉小偷保護大家的安全是我的責任,放心,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
爸爸不要……
父親身手敏捷地爬出窗,追向隱約可見的一道黑影。
爸爸危險……
突然間,那個人掏出一個黑黑的東西,然後是砰地一聲……像天裂開來的聲音,她被嚇住了,可是發生在她面前的事情卻讓她無法閉上眼睛,無法不去看,渾身無法動彈。
爸爸就在那記槍聲中,高大的身形墜落,月光下的窗臺灑滿了鮮血,然後她便暈了過去。
“爸爸,”玉梨尖叫驚醒,卻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她拚命地喘息著,過去的記憶完完全全想起了。
原來就是這樣,原來她將這段不堪回首的可怕記憶硬生生地封在腦海深處,可是卻沒有辦法完全消除它,它在潛意識裏隱隱約約地出現。
“爸爸!”她泣不成聲,“爸爸……是我害死爸爸的,如果我沒有聽見聲音,如果我不要叫爸爸去看……是我,都是我……”
她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心痛得渾身劇烈地發起抖來。
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我永遠永遠愛你……
杜維深情堅定的聲音成為她墜落前的繩索,她拚命讓自己維持清醒,緊緊地抓住這條繩索
她不可以再被可怕與恐懼的陰影給擊倒了,她已經長大了,她可以面對這一切了。
她拚命讓自己從內疚自責中爬出來。
24歲的玉梨溫柔卻堅定地告訴9歲的小玉梨——你好難過、好難過對不對?可是這是意外,誰也不希望發生的意外,爸爸做了當時他認為該做的事,只是結果令人非常非常的遺憾。
可是爸爸一定不會對他的舉動後悔,他是個警察,他的工作非常神聖,他用生命去維護這份神聖。
爸爸在天上應該是微笑地看著大家,他那顆充滿溫暖與正義的心,更會照顧保佑著我們每一個人。
小玉梨,別哭,一切都過去了,爸爸會希望你快樂的。
努力看呵,爸爸在天上笑呢……
她沒有注意到艾倫的雙眸陡地變深了,他的臉龐微微抽動起來,雙手握緊又放松,放松又握緊。
害死親生父親……罪孽深重……罪無可恕
他的眼神倏地變得像野狼一樣陰狠嗜血。
☆☆☆ ☆☆☆ ☆☆☆ ☆☆☆ ☆☆☆ ☆☆☆ ☆☆☆ ☆☆☆ ☆☆☆
杜維再度把所有的線索和可能性全部重新研究思索一遍。
兇手是被害者極為熟悉或信賴的人,而且對於醫學有著相當程度的知識。
他下刀的力道和弧度,每一刀都是精確地割斷大動脈,非常有把握被害者會在什麼時候流血致死,而且能夠在下手的時候令被害者不掙扎反抗卻又不需要用到藥物。
有一抹靈光在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他迅速地捕捉住。
催眠!
只要用催眠就可以令被害者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任人擺布。
思及此,杜維倏地站了起來。
心理治療師……被害者是不是同樣去過心理咨詢中心?更有甚者,她們找的會不會是同一個心理治療醫師?
老天,心理治療師對於病人的檔案一向保密甚嚴,他幾乎可以消滅掉任何身份的資料檔案,不讓任何人發現被害者曾在那裏面談過。
他來回踱著步,心理有種莫名的恐慌,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而且有一抹模糊的印象就要串連起來。
突然間,行動電話響了起來,驚醒了他。
“喂?”
杜漸低沉的聲音自電話裏傳來,帶著一絲急促,“老二,你還記得上回我提過美國那樁數位女性失蹤的案子嗎?”
“記得,如何?”杜維腳步一頓,心底有種奇怪的不祥感。
“被害者的屍體都在一座深山裏找到了,渾身上下都刻……”
“刻滿奇怪的符號,而且刀刀精準的割斷各大動脈?”他心裏的不祥感更加強烈。
“沒錯,而且她們都看相同一個心理醫師。”杜漸的聲音越發低沉,“你猜是誰?我們認識的某個人。”
認識的某個人……
杜維腦中靈光一閃,線終於出現,串起了所有的珠子,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心底老覺得不太對勁了。
“該死,是艾倫•馬!”他飛快地往外衝,“大哥,快幫我打電話給偵二隊的隊員,必要的時候調派你們偵三隊的……玉梨……玉梨現在在艾倫手上!”
杜漸的聲音也變了:“你快去,其他的我來聯絡。”
當他衝出大門跳上車時,如擂鼓的心跳一聲聲地捶痛了他的靈魂。
老天,小梨子,我竟然親手把你推人地獄!
☆☆☆ ☆☆☆ ☆☆☆ ☆☆☆ ☆☆☆ ☆☆☆ ☆☆☆ ☆☆☆ ☆☆☆
靜謐幽然的山腳下。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玉梨迷惑地問。
她臉上的淚痕尚未全幹,但是心底的創痛已經漸漸地愈合了。
她終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在瞬間倣佛得到救贖……她好像可以聽見爸爸在天上欣慰地笑著。
玉梨,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這是我的選擇,我是為我的理想而獻身……
讓爸爸聽到你的笑聲,再度看到你的快樂……
她撫摸著胸口,覺得有一簇希望與溫暖的愛之火焰在那兒熊熊地燃燒起來。
她不再有任何遺憾和歉疚了,從今天開始她要好好地珍惜,愛她身邊每一位關心她的人。
她急著想回去告訴媽媽,李叔叔,還有杜維,她有多麼愛他們啊!
可是艾倫說要帶她去個地方,看過之後對於她的心理狀況會更好。
她只得跟著他來,沒想到他卻把她帶到這個看起來很幽靜荒涼的地方。
這裏只有一棟小木屋,別的什麼都沒有。
艾倫的眼睛隱隱閃動著幽然的光:“這裏是救贖靈魂的地方。”
玉梨倒退了一步,背脊泛起一股涼意:“馬醫師,我要回去了。”
“別急著走,你不該用這種方式下山的。”他緩緩地咧開嘴角,“邪惡有罪的身體應該要接受放血儀式。”
她打了個冷顫,“馬醫師?”
“你犯了罪,害死自己的父親,你是個罪人。”他指控。
“我不是。”她搖搖頭,心底滿是恐慌,卻不是因為過去的陰霾,而是此刻的詭異氣氛。
“你是。”他固執地道。
“馬醫師……你怎麼了?”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生病了一樣。
艾倫向前跨近一步:“其他人都是在被催眠的狀況下被放血的,可是你不同,你是我老友的女人,我會特別厚待你,讓你親眼見到自己被救贖、被原諒……”
她看進他眼底,驀然大驚:“你瘋了!”
老天,她怎麼現在才發覺?早在他要載她到山上來時,她就該發現的呀!
艾倫的臉龐嚴重地扭曲起來,惡聲惡氣地叫道:“不要說我瘋,我沒有瘋,瘋的是愚昧的世人!”
她轉身想跑,卻被他一把緊緊抓住,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樣的柔和輕緩:“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聽我的聲音……”
他要催眠她了!
玉梨緊閉上眼睛;可是她的耳朵卻關不住他的聲音闖人。
不要,她不要投降,她一投降就完蛋了!
老天啊,他就是那個變態殺手,他一定是!
她在心底強烈地呼喚著:杜維,快來救我,我在山上……快點來……
杜維,求求你快來。
她拚命抵抗他的受過特殊訓練的催眠手法和聲音,她的頭越來越沉重,可是她怎麼也不肯服輸放棄。
“我不要聽你的,你這個大變態!”情急之下,玉梨只好學人家陷入夢魘時拚命罵三字經的方法,讓自己清醒過來,“你是不是病人看太多把自己也搞瘋了?我看你就是,你不用否認了,沒有人會相信你是正常的,誰都能看出你精神有毛病——”
“不準說我有毛病,不準!”他輕柔的聲音陡然一變,被她的話激怒了,雙眼泛著血絲,“我沒有病,我是個優秀的醫生,我是個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她的頭暈症狀果然減清許多,趁著他意識分散的時候,她大聲叫罵道:“你這個大變態,你不要以為每個人都信你這一套,你亂殺人就是個變態狂,你媽生顆貢丸都比生你好,你是個失敗者,學了成套的理論卻不懂得幫助人,反而拿來幹壞事,你將來有什麼臉去見上帝?”
艾倫氣憤地大叫道:“不準你再胡說……”
他放開她,緊捂著自己的雙耳,倣佛這樣就可以聽不見她的話。
“我偏要說!”她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他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玉梨心臟差點自嘴巴跳出來,她緊張得渾身都快抽筋,可是一股求生的意志卻激得她抬腳用力踹,硬是踹得他放開手。
她掙扎著要逃,他掏出銳利的剃刀隨後又撲了上來。
就在危急的瞬間,一聲轟然沉重的槍響倏然爆開來。
玉梨緊緊地捂住耳朵,飛快往前一撲,正好撲進那個熟悉的溫暖懷抱中。
“天哪,我總算找到你了。”杜維緊緊抱著她,驚魂未定地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來得太遲嗎?天哪,他還沒有對你怎樣吧?你哪兒有受傷嗎?”
“我沒有,真的沒有。”他的臉色怎麼比她的還難看?
她才是那個飽受驚嚇的人吧,可是他的神情好像快暈過去,又像魂兒差點嚇掉了一樣。
她連忙安撫道:“真的,你看我全身上下好好的……你呢?”
“我很好。”只是差點嚇得肝膽俱裂。
他緊抱著她,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艾倫。
他擊中了他的要害,他的生命正隨著血液點一滴地流逝。
杜維並不想這麼做,但是剛剛情況太危急,他別無選擇。
他神情復雜地盯著“好友”,喑啞地開口:“艾倫,你怎麼會搞成這樣?”
在杜維飛車趕來的路上,他接到隊員打來的電話,這才知道艾倫早就到臺灣有一段時間,由於先前他是打艾倫的行動電話,所以並不知道他人不在美國。
而艾倫來到臺灣後,便接二連三的發生與美國相同的連續殺人案,看來他與這些案子脫不了幹係,甚至可以肯定兇手便是他。
艾倫掙扎著抬起頭來,奇怪的是,他臉上的神情居然有著一抹深深的感激和解脫。
“杜……杜維……”他喘息著,唇角漾著微笑,“我要謝謝你……讓我結束痛苦的人生……從我有記憶開始,痛苦就伴隨著我……遇到老爹以後……我還以為我……我可以得到救贖,可是我越來越空虛、越來越……痛恨我自己……”
玉梨緊偎在杜維懷中,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艾倫好可憐。
“我……滿手血腥,不斷在矛盾掙扎……我知道我的人格分裂成兩個不同的人……我好痛苦……沒有辦法制止……”他的唇邊溢出血來,卻笑得好安詳,“我……要謝謝你……”
“艾倫。”杜維深深地看著他,喟嘆道:“中國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在最後一刻清明醒悟……一路上會好走的,下輩子……”
“下輩子我要當個天使……真正幹幹凈凈的天使……”艾倫的聲音消失,唇邊的笑容卻是無比喜悅。
死對他來說,就是真正的救贖嗎?
杜維緊緊摟著淚水盈眶的玉梨,低聲道:“祝你心願可以成真,安息吧,艾倫。”
警笛聲由遠至近傳來,玉梨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跟電視上演的一樣,每次事情結束後警察才來?”
“玉梨,難道你不怪我嗎?”他心疼地逡巡著她的臉蛋,自責地說:“是我把你陷入危險裏,如果不是及時醒悟,你恐怕已經……”
他光想就渾身寒毛直豎,心臟絞痛起來。
都是他害的!
玉梨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神溫柔地看著他:“我已經知道了,不必要的自責會把自己壓垮……誰也不能預料事情的發生,這只是一樁意外,幸好我們都沒事,以後好好愛我才是真的,對不對?”
杜維感動地重重點頭。
大批的警力到達現場,開始處理後續事宜,他們倆則是緊偎著走向跑車。
累了許久,他們兩個今晚一定可以安心地睡一個會做美夢的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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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00:03:34
尾 聲
玉梨和杜維手腳交纏著,睡到太陽曬屁股了還捨不得起來。
這裏是天母的李宅,昨晚他送玉梨回來後,就打電話把燙手山芋丟給了杜豫,舉凡記者媒體警局等,統統由杜豫負責擺平,至於向上級報告事情經過,等他睡飽再說。
他偵破這樁引起人心不安的大案件,總該有權利放個假了吧?
本來他是要回家的,可是李叔看他和玉梨那麼累的樣子,幹脆就留他過夜。至於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事,相信他們累成那樣,也沒體力做什麼“運動”了吧?
玉梨是先醒來的人。
因為她總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等到她睜開眼睛,看到有一只長長的大腳擱在……不,是壓在她的胸口上。
“噢,你要謀殺老婆啊?”她打了個呵欠,清醒過來後,用力將那只大腳移開。
咦,他還在睡?
玉梨索性爬了起來,蹲在他身邊瞧著他的睡相。
“喂,你是被豬附身啦?”她忍不住擰擰杜維的鼻子。
杜維茫茫然地睜目四望:“這裏是哪裏?”
“豬圈,你是下一只要被宰的小笨豬。”
他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他長臂一伸,將她柔軟的身子摟在懷裏,親一下她的嫩頰:“嗯,好香。老板,這只小豬打包,我要帶回去吃一輩子。”
她笑著在他懷裏鑽動著:“哎喲,好癢。”
杜維心滿意足地擁著她,滿意地嘆氣:“太美好了,如果每天都能在你身邊醒來,抱著你偷親幾下,那該有多幸福!”
“會有這麼一天的。”她羞紅著臉道:“就看你什麼時候跟我求婚了。”
他又驚又喜地看著她:“真的?”
“真的。”她嫣然一笑,再確定不過了。
“玉梨,你的記憶……回來了嗎?”他遲疑地輕聲問。
她點點頭,吁了口氣: “統統想起來了。你說得對,我早該去面對的,壓抑並不是件好事。”
“那麼……”他小心翼翼地問。
“一切都過去了,我已經走出來了,這一點最重要。”她輕倚在他胸膛前,幸福地微笑道:“我一直很自責,覺得是我害死我爸爸,可是現在我才知道,爸爸只是忠於他的選擇,他是個警察,他做該做的事,可惡的是那個歹徒,並不是我。”
“我知道你父親是在追捕小偷的時候不幸殉職。”
“我看見了,因為我就在現場。”她輕聲地道。
他緊摟住她:“可憐的玉梨……”
難怪她這麼痛苦,雖然她封鎖記憶,卻沒有辦法消除那種深沉的恐懼和可怕的感覺。
“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從現在起,我是全新的嚴玉梨,我會好好愛每一個愛我的人。”說完,她深深地吻住他。
尤其是你,我最心愛的男人。
他們倆纏綿地擁吻著,突然門忽地被撞開,一對老夫妻尷尬地趴在地毯上。
“呃……”玉梨的母親窘然的笑著。
“我們……”李叔訕然地站起身。
玉梨忍不住噗味一笑,輕聲道: “爸,媽,你們在幹什麼?”
李叔和妻子不敢置信地瞪著她,驚喜得呆掉了。
“你……叫我……叫我……”李叔像在做夢一樣,“爸爸?!你叫我了?你終於叫我爸爸了?”
“爸,媽。”她的心結終於打開,摟著杜維笑著對他們道:“你們偷聽夠了沒有?可不可以把地方留給我們了?”
“可以可以可以……”他倆點頭如搗蒜,興高採烈地傻笑著離開。
杜維激賞地看著她:“小梨子……”
“怎麼樣?”她笑著問。
“我愛你。”
她非常非常大聲地叫道:“我也愛你!”
窗外,太陽似乎也笑得格外燦爛耀眼。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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