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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念眉 -【美女與獅王(愛情童話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6:12     標題: 念眉 -【美女與獅王(愛情童話之一)】《全文完》

念眉 - 美女與獅王(愛情童話之一)

這年頭有錢人就會有特殊癖好?
那神龍首尾都不見的神秘總裁,
竟要她那盜用公款的老爸「獻」上一個女兒來抵罪?!
幹嘛啊!把她當豬公獻天喔?!她要不要咬顆橘子啊?
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她還是認命點,橘子咬著準備上祭桌去……
沒想到那怪怪的總裁竟是她家隔壁那棟鬼屋的主人?!
啊諾……那鬼屋裏還真的住了個「鬼」……
不但是鬼,還是鬼的大頭頭──「撒旦」哩!
看他性情陰陽怪氣又怪裏怪氣,絕非屬於常人所有!
這會兒瞧瞧他的房間──
ㄚ不然他還真的把自己當黑暗的主宰喔!
整個房間烏漆抹黑的,難怪他的人會那麼灰暗,
她非把他那一層層黑得可以的外衣扒掉不可!
誰知她一下子扒得太順手,竟差點將他扒個精光……
ㄟ……看他的眼神,他好象也挺想將她脫得跟他一樣「幹淨」說……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6:36

第一章

  陽明山,一棟看來頗有屋齡的別墅,和毗鄰設計新潮、外觀嶄新的住家相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它占地之廣大、主人的神秘,一直為附近人家議論紛紛。

  翠綠的樹木本該充滿著陽光的氣息,可生長在這個地方,卻透露著冷冽的詭異氣氛。

  老舊別墅的庭院種植著各式各樣的花草,或許是年久未修剪,樣子看上去有些參差不齊,失去了原有的美感。而讓高大樹木掩蔽的別墅,不論何時,總是一片陰暗,像是藏身在黑暗世界的魔鬼,令人只消探望一眼,便會毛骨悚然。

  「粉撲,回來,那兒不是我們家,不可以進去!」一個甜膩的嗓音在微涼的午後響起。

  「粉撲,別再跑了,快回來!」曾無憂喚著愛犬的名字,氣喘籲籲的追在它後頭。

  他們一家四口在一個星期前甫搬來這兒,這幢別墅原是大伯父的家,因大伯父一家人移民到加拿大去了,打算將房子賣掉,而在找到買主之前,大伯父答應暫時借他們居住。

  其實住在吵雜的市區或是清幽的山上,對她而言都沒有差別,倒是她的兩位姊姊,一聽說大伯父的提議,幾乎是天天巴著父親,吵著要搬來別墅住,說是要好好體驗一下當有錢人的感覺。

  爸爸從來就拗不過兩個姊姊的要求,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他們就搬過來了。

  「粉撲,那兒不能進去……啊!」看見活蹦亂跳的狗兒穿過雜草堆,鑽進一個只能容納一人爬行的洞穴,無憂終於急得尖叫。

  搬來的第一天,父親就告誡過她們三姊妹,絕對不能招惹左側的鄰居。因為大伯父曾說過,這棟別墅的屋主個性孤僻,從不與外人打交道,他們一家人在這兒住了幾年,也不曾見過他。

  右側的鄰居更是繪聲繪影的說這個屋子不幹淨,成日黑鴉鴉的,就算是晚上也不見燈亮,除了有時候會傳出幾聲嚴厲的吆喝斥責得以證明裏頭有人,否則大家真會認為這是一座廢墟。

  她原本不相信這些訛傳,然而幾日下來,真不見左側鄰居有任何動靜,不怕的心開始驚畏了。只要行經別墅,她都會加快腳步,因為她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別墅的一個陽台,就算對麵總是烏漆抹黑的一片,她仍會下意識的放輕聲音,就怕驚擾到神秘的鄰居。

  這麼努力的閃避,就是不希望影響到人家的安寧,哪知粉撲卻不懂得主人的心情,一逕以為她在同它玩鬧,竟然跑到別人的地盤撒野!

  趴低身子,跟著匍匐進入別墅的無憂,壓低音量輕喊:「粉撲,別玩了,咱們回家了。」

  晶瑩燦動的雙眸飛快梭巡了四周——

  沒見著狗兒的身影,驚惶的神色占據了她白皙的臉蛋。

  「汪汪!」

  刹那間,一抹灰白相間的色彩自無憂眼前奔過,好不容易,揪在心頭的恐慌放鬆了。

  「粉撲!」

  然而,惡作劇似的,狗兒又往另一頭跑去,將主人扔在身後。

  「粉撲,回來啊……」撥開交錯的枝節,無憂心急如焚的趕上去。

  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她跟著爬進一扇半啟的窗戶,躡手躡腳的,也不敢放開喉嚨叫喚愛犬,深怕自己的行蹤被屋主給發現。

  那些謠傳,或多或少在她心頭植下懼怕的陰影。

  「粉撲?」心有忌憚的情況下,她終究是跟丟了。

  像隻無頭蒼蠅,她惶亂得無所適從,站定在一扇房門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在外麵?」一道冰冷的聲音猛然劈來,將無憂給凍在原地不能動彈。

  「貫伯!」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聲調裏的憤怒顯而易察。

  無憂被徹底駭住了,她想開口說話,平撫那個人的怒氣,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陡地,房內一陣東西摔落的破碎聲,那些聲音像是敲在她的心版上,震得她的心跳亂了規律,只覺得房裏的人就要衝出來打她了。

  可是,一分鍾過去了,眼前的門始終沒有打開,空氣中任何聲響也沒有,教她幾乎要以為方才所聽見的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聽,直至那個暴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貫伯!我叫你,你聽到沒有?」話落,又是乒乒乓乓的摔砸聲。

  男人字字鏗鏘的暴怒聲浪,全數轟進了無憂的腦子裏。呆杵了幾秒,她鼓起勇氣,卻止不住顫抖的開了口——

  「對不起……」

  「你是誰?」彷若聽出了聲音的陌生,男子遲疑一會兒後,防禦的問道。

  「對不起……我住在隔壁……我的小狗跑進你們家了……」即使沒見到聲音的主人,可是那樣毫無溫度的音調,卻凍入了無憂的骨髓。

  「出去!」

  「我的狗……」

  「我叫你滾出去!」男子不容置駁的再次下達逐客令。

  「可是粉撲還在你家……」無憂嚇傻了,她知道這樣貿然闖進別人家是自己的不對,但他如此不友善的態度著實令人措手不及。

  「我說滾!馬上給我滾!」怒不可遏的聲調中劃出不容探犯的警戒線。

  「先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無憂只想和他當面溝通,一隻手就這麼觸上了門把,將它扭轉開來。

  無法適應走廊透進的亮光,又似隱私層被人撕了開,男子暴戾的狂吼:「出去!誰準你進來的,馬上給我滾出去!」

  「對不起,先生,請原諒我的不請自入,可是我的小狗真的在你家……真的……只要找到我家的狗,我就立刻回去,絕不逗留……」壓不下聲音裏的懼怕,無憂還是泄漏了心裏的不鎮靜。

  「你聽不懂國語嗎?我要你現在就走!」狂嘯的震怒方落,一根長棍沒有預警的丟來,在黑暗中不偏不倚的打中了無憂的手臂。

  「啊……」她痛呼出聲,旋即彎身將擊中自己的長棍撿拾起來,順著它的曲度紋理摸撫下去——

  一個驚覺倏地閃過腦子,她倒抽了口氣,張口結舌無法說話。

  「別讓我報警趕人!」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行動不便……」

  這句話讓空氣中的因子彷佛在瞬間全凝結了,只聽聞濃重的呼息,「誰告訴你我行動不便?」

  怒火正成束的點燃,威脅著要灼傷擅闖私人領域的女人。

  「你的拐杖……」

  「你以為我行動不便就不能趕人嗎?」雙拳死命地掄緊,男子咬牙切齒的迸聲問道。

  就著門外的亮度,身處暗處的他約莫能看見女孩的相貌。

  長發披肩,沒有染上任何化學色澤,那是一片能夠融入子夜中的黑色瀑布,一雙波光流轉的大眼、一管挺直的俏鼻、一張小巧的菱唇,深鐫在柔皙的小臉上,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

  她的美更突顯了自己的醜陋,男子本已跨出的左腳,深惡痛絕的縮了回來。

  他急切的轉身,極欲將自己掩藏在更加暗黑的角落。然而,少了拐杖的支撐,左腳一時負荷不了全身的重量,一個重心失穩,高大的身軀直直往一旁的小餐桌撲跌而去。

  強烈的撞擊聲傳來,無憂顧不得畏懼,立刻衝上前想幫忙。

  「不要過來,我不準你過來,不要靠近我!」他揮動。著雙臂,排拒她的接近。

  「你需要幫忙……」無憂被擋在幾步遠的距離外,不明白他怎會如此防人,她沒有惡意啊!

  「我不需要!」

  「好,我不過去,但你的家人呢,你沒有家人嗎?」分析著他的聲音,無憂認為他的應該年紀不大,至多不超過三十歲。而在這樣意氣風發的年紀,卻有副殘缺的身軀,也難怪他的性子會如此暴躁、孤僻。

  「不用你管!」男子冷冷的哼了聲,對她的問題不屑回答。

  「我……」他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讓無憂不曉得該說什麼才不會得罪他。

  「這裏不歡迎你,如果你還有羞恥心,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兩人還在僵持著,一個老人急衝衝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你剛剛跑去哪了,為什麼連外人闖進來了也沒發現?」男人推開老管家的攙扶,撐著沙發,硬是自己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肚子不舒服,跑了一天的廁所,所以沒聽見……」貫伯為自己的失職不斷的賠不是。

  「將這個瘋女人趕走。我不容許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

  「是……」貫伯抱歉的望著明顯受到驚嚇的女孩,「這位小姐你請回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可是我的小狗跑進別墅了……」無憂對老伯伯因自己而挨罵深感歉疚,而男子狂傲冷漠的眼神更令她顫悸連連。

  「請你先到門外等候,我立刻叫人幫你找。」

  就這樣,無憂被半強迫的帶離了別墅,可是疑惑卻在她的心上滋生,一天天的紮根。


  「歆歆,紐西蘭到底好不好玩?」臉上寫滿好奇,曾淳淳抓著剛從紐西蘭旅遊回國的大妹,熱切的詢問。

  「當然好玩啊,那兒的一切和台灣根本是天壤之別。」曾歆歆炫耀的說著,以自認優雅的姿勢,悠閑的啜飲著香氣芳鬱的下午茶。

  「真的嗎?」

  「沒事我幹嘛騙你,不到紐西蘭一次,你這輩子算白活了!」她誇張的道,將姊姊的心煽惑得更是蠢蠢欲動。

  果不其然,曾淳淳立刻旋身對坐在身側的父親撒嬌,「爸,不管啦,人家也要去紐西蘭度假!而且我要待得比歆歆更久,好好欣賞紐西蘭的風光景色。」

  「你還得上課,怎麼去?」曾詔起似乎已對這雙女兒要風就是風的個性習以為常了。

  曾淳淳受不了的直翻白眼,「寒假去不就得了?」望了眼歆歆滿足的表情,她以肯定的口吻道:「就這麼說定了,明年的寒假我決定在紐西蘭過!」

  刹那間,一家之主的曾詔起還來不及端出任何表情,曾家的小女兒曾無憂唯唯諾諾的先啟口了。

  「淳淳,寒假有一個多月耶……」

  「那又怎樣?」曾淳淳不解的斜睇著她。

  「去紐西蘭一個多月……那不是要花很多錢嗎?」無憂咬著唇,婉轉的暗示。

  「反正爸爸有錢嘛!」曾淳淳親昵的摟著父親的手臂,嗲聲嗲氣的說道:「你說是不是嘛,爸?你一定會讓我去的,對不對?」

  曾詔起頓了一下,然後寵溺的綻出微笑,「對,只要你喜歡,爸當然會讓你去,高興去多久就去多久!」

  「就是嘛,無憂,你太死腦筋了,老爸一個月薪水七、八萬,再加上公司分紅、年終獎金,林林總總加起來夠我們一家四口吃穿了,人不能光想著賺錢,也要懂得花用。老爸平常得忙公司的事,沒時間出國遊玩,錢放在銀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幹脆拿來給我們出國增廣見聞,何樂而不為?」曾歆歆為了改變小妹的觀念,再一次的指正。

  曾淳淳忙不迭的點頭附和,「沒錯,女人就是要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我們係上有好幾位女同學,都已經跑過大半個地球了!」

  「無憂,你別擔心,這筆小錢爸還拿得出來!」曾詔起安撫小女兒的不安,豪氣的咧嘴大笑。「這樣好了,明兒個下課,你就到旅行社去要些旅遊的參考資料,這個寒假也到國外去走走看看吧!」

  「不用了……」生性依賴的無憂,立刻搖頭拒絕。要她一個人到電影院看電影都會怕了,當然更不可能獨自出國。

  「那無憂的出國機會讓給我!」曾歆歆第一個舉手搶先說道。

  「喂!你才剛回來耶!不覺得這麼說很可恥嗎?」曾淳淳跟著高喊。

  「反正無憂又沒興趣,我去還可以充當免費的導遊,免得你去到那裏迷了路,到時候還要老爸花錢派人去找你……」

  「什麼話啊……」

  麵對兩位姊姊的爭吵,無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望著相鄰的別墅發起呆來。

  「無憂,怎麼了?」曾詔起察覺到小女兒的不對勁,關心間道。

  「呃,沒事……」耳畔的聲音教無憂迅速收回了視線,假裝整理身上的小洋裝,像是啥事也沒有。

  「騙人!」曾淳淳拆穿了她的謊言,「這些日子我不時撞見你看著隔壁的人家發呆。」

  「我也看過哦。無憂,隔壁又不是住什麼帥哥,你幹嘛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樣子?」曾歆歆狐疑地道。

  「鄰居們不是說那裏麵住的是怪人嗎?我猜屋主不是古怪的老頭,就是被兒子媳婦遺棄的老太婆,有什麼好好奇的!」曾淳淳語帶不屑地說。

  「無憂,歆歆和淳淳說的是真的嗎?你忘記爸爸跟你們說過的話了?」曾詔起擔心天真的小女兒會惹上不該接近的人。

  「爸,我只是好奇多看幾眼而已,沒事的……」無憂撒了謊,上個月在老舊別墅裏發生的事情,她一直沒說出來讓家人知曉。

  那是她的秘密,只要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

  別墅的主人既不是個古怪的老頭,也不是被子孫遺棄的老太婆,他是個聲音有著神奇魔力的男人,那天以後,他那低沉冷冽的音波,便在她的腦海盤旋不去。

  她沒見過他的長相,卻因他的脾氣而在她的腦子裏畫下一個撒旦的樣子,只是這個撒旦有著寂寞的表情,他不邪惡,只是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孤獨,如此而已……

  「那就好,大伯父和鄰居都好心提醒我們了,你們姊妹三人千萬別不識相的去招惹到人家。」曾詔起不厭其煩的再叮嚀了一次。

  「我才沒那麼多美國時問,去理會那個怪裏怪氣的鄰居哩!」曾淳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也是!」曾歆歆扮了個鬼臉,表示自己興趣缺缺。

  「啊——無聊死了,我要去逛街,歆歆,你去不去?」

  「好啊,我好久沒買新衣了!」

  兩姊妹相偕離去,庭院裏只剩下曾詔起和無憂父女兩人。

  「爸,我幫你按摩。」為了躲避父親探詢的眼神,無憂連忙跳至他身後。

  「嗯,總算沒白疼你。」曾詔起拍了拍女兒在肩上施壓的柔荑,滿足得合不攏嘴。

  「爸爸,你真的答應讓淳淳到紐西蘭玩一個月嗎?」無憂擔心父親負擔不起這筆額外的支出,他們家畢竟不是什麼富裕家庭。

  「無憂,這你就別操心了。當初為你取名為無憂,就是要你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家裏的經濟、其他的日常瑣事,有爸爸擔著,你和淳淳、歆飲,就負責當爸爸的乖女兒即可。」

  「可是人家不要你太辛苦嘛!」無憂偎進他的頸窩撒嬌,就像小時候一樣。

  「傻孩子,為了你們姊妹,爸爸就是再辛苦都值得。」曾詔起驕傲的說:「你不知道公司的同事有多羨慕我,見過你們的人對你們可都讚不絕口呢!」

  「我的同學也很嫉妒我啊,她們都說我有一個年輕英俊得令人猜不出年紀的父親耶!」好愛好愛爸爸哦!他給她們三姊妹的愛,彌補了她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母親陪伴的缺憾。

  「你啊,就是這張嘴甜,教我不疼你都難!」曾詔起輕點了她的鼻頭,感情融洽的父女互視一眼,一起笑開了。

  如此和樂的氣氛,沉浸在幸福中的兩人,盡享著家庭的溫暖,殊不知黑暗中,有一雙眼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暗黑的房間內,唯一的光亮來自螢幕上晃動的影像。

  「惡心!」沙發上傳來一聲嗤之以鼻的訕笑,聲音裏淨是嫌憎的表情。

  「少爺?」貫伯惶恐的出聲,「您還要繼續看嗎?」

  「為什麼不?」

  「少爺……」貫伯實在猜不出他此刻的喜怒哀樂,語調分明充斥著鄙夷不屑,卻又不放棄觀看挑起他怒火的畫麵。

  「虛偽!」

  舒桁的視線停駐在螢幕上笑得甜美的柔靨,對感情的不信任使他的嘴角揚起陰鷙的弧度。

  「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隨著亮度一明一暗的跳動,貫伯或清楚或模糊的知道少爺此刻的位置,畢恭畢敬的回答,「今早我到公司去向夏經理拿資料回來了。」

  「怎樣?」聲音冷淡,沒有任何的起伏。

  「曾詔起有三個女兒,老大叫曾淳淳,老二叫曾歆歆,老麼則叫曾無憂……」貫伯不敢有一絲遲疑,立刻將稍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內容報告出來。

  他不明白生性冷漠的少爺,為什麼會突然對隔壁的曾家人起了興趣,難道是為了上回曾家的小女兒誤闖進來的事?但少爺不應該是那麼會記恨的人才是啊……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出少爺有何理由要調查曾家。

  「真無憂?」舒桁發出怪笑,「怎麼,取這個名字就真能無憂嗎?未免太天真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幸福,更沒有可以信賴的人!」

  「少爺,曾家的女兒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曾詔起對她們簡直是寵上了天,只要是她們開口要求的事,他盡可能不掃她們的興,傾全力也要達成她們的願望。」活了這麼大把年紀,貫伯也沒見過這樣的父親。

  「曾詔起,六年前喪偶後並未再娶,獨自撫養三個女兒,現在三個女兒仍在念書。老大和老二平日就很虛榮,老是往高消費的場所跑,穿著打扮都是名牌貨。十九歲的老三就不一樣了,對物質方麵的需求向來不多。」聽得出來,他對曾無憂較有好感。

  「那又如何?難道說,懂得體恤父母心的兒女,就能享受到較多的溫暖嗎?」狂徒般的姿態,聲音冷蔑。

  「這……」貫伯被問倒了,不知該如何回答。每當詭魅難測的少爺笑得如此狂放,他便會驚出一身冷汗。

  曾詔起對待女兒們向來一視同仁。經濟上,曾淳淳和曾歆歆因為擅於要求,所以能夠得到較多的享受;而精神上,他對每個女兒都是一樣的疼愛……照這樣說來,難道他比較不寵曾無憂嗎?

  不,他不這麼覺得。

  「是吧!?曾無憂這樣乖巧能為她獲得什麼好處?而曾詔起為女兒們做牛做馬,她們就會比較孝順嗎?哼,別傻了!」舒桁彷佛看戲般的譏嘲,仿若一切已如他所斷言。

  「少爺……」沒有膽量糾正他偏激的想法,貫伯杵在原地欲言又止。

  「曾詔起在哪兒任職?買得起陽明山的房子,經濟能力應該也挺不錯的吧?」

  「不,曾家目前所住的別墅是他大哥的,他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可想而知主子先前對鄰居的身分有多麼的漠不關心,他真的是離群索居太久了。

  「沒什麼錢還能供得起女兒們如此無止盡的揮霍?」螢幕上纖細的背影,宛若一道刺目的眩光,逼得他別開了眼。

  「那是因為他待在一家福利製度健全的公司。」

  舒桁沒有出聲,貫伯逕自揭曉了答案,「少爺,曾詔起在雙城集團服務,職位是會計經理。」

  「哦,是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6:53

第二章

  雙城集團,台灣科技產業的龍頭,不但股票在美國上市,東南亞和大陸等地更設有分廠,每年賺取的淨利令同業妒羨不已。

  據聞,一旦有幸進入雙城服務,除非遭公司遣散,否則不會有人主動請辭,員工的流動率堪稱業界最低。雙城提供員工最好的福利保障,只要你有能力,絕對可以在這兒一展長才。

  而自交棒至現任總裁後,雙城內部馬上大搬風,踢除了吃閑飯、對公司毫無貢獻的家夥,注入社會新血,聘來專業人士上課,並訂下最嚴厲的規則,若是犯錯,沒有記過的懲罰,唯一之處分方式便是辭退。

  雙城既然提供了最優渥的工作環境,就要求絕對的忠實。因此,每個人對雙城的執行首腦一直是推崇至極的。

  總公司上下百來名員工,沒有人可以親眼目睹總裁的長相,即使是背影。大家只知道他是老總裁的孫子,上任已故總裁的兒子,除此之外,其餘一概不知,包括他的名字。

  對外,雙城的發言人是公司的三代元老夏威總經理,任何重要文件的簽署由老總裁負責,他只負責當掛名總裁,真正操控雙城的卻是神龍不見首尾的孫子。

  各大報社、雜誌社爭相探問的這位神秘人物,讓雙城的觸角伸展至台灣以外的地區,公司的展望藍圖上,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插有雙城圖騰的旗幟,代表著公司的目標是企圖帶領全世界的科技,成為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先驅。

  他的能力從接棒的那天起即倍受矚目,他的表現更是受到了眾人的肯定,他的每個決定都將雙城推上更高的巔峰,可是有關他的一切卻依然神秘。

  雙城老總裁像是刻意封鎖起所有的資料,不願對外鬆口泄漏,他被塑造成一位藏鏡人的形象,沒人知道為什麼。

  然而,在雙城任職整整十一年的曾詔起,比起公司其他資深主管要來得幸運,今天他終於親耳聽見了年輕總裁的聲音,甚至透過螢幕看到了他坐在董事長椅裏的背影。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找你來為的是何事。」陰鬱低冷的嗓音在會議室裏緩緩漾開。

  拜科技發達所賜,即便本人沒來到現場,透過視訊影像,那份壓迫感仍束縛得曾詔起喘不過氣。

  「總裁,我不懂……」心裏掠過一絲惶惑,他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千萬不可自亂陣腳,他的行徑神不知鬼不覺,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的……

  「真的不懂嗎?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些?」噙著冷冷的嗤笑,舒桁就像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兔子,露出噬血的表情。

  自以為是的家夥!他倒要看看他還能逞強至幾時,見識一下他的愛能夠怎麼的無私。

  「曾經理,你盜用公款的事情已經曝光,而且總裁也知道了。」年過半百的夏威搖了搖頭,不要他再說出無意義的謊言,傻傻地挑釁老板的脾氣,趕快坦白的將事實說出來。

  私自挪用公款這事,可大可小,以往公司也曾發生員工不忠的事,帶著新的設計圖投效競爭對手,當時,總裁只是交代要他處理,自己並未出面。在他的記憶中,舒桁似乎不曾為了公事而大發雷霆,可是這次卻不一樣。

  他非但決定露臉,甚至還開口說話了。

  天知道他和老總裁勸他多少年了,希望他多出來走動,見見外麵的世界,當個名副其實的負責人,可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回應他們的,永遠是狂霸的怒氣。

  聞言,曾詔起愣住了,神色倉皇,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打算承認了嗎?」沒有同情,也沒有寬容的意味,舒桁只想證明醜陋的人性。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曾詔起慌亂得手足無措。

  怎麼會這樣?原來,有機會見著老板的背影,以及聽到他的聲音不是榮幸,而是不幸的開始。

  他的行跡敗露了!

  「曾經理,我們查過了,明年寒假你的大女兒打算出國一個月,你會做出這樣的行為,是為了籌措她的旅費吧?」夏威佩服他的勇氣,身為主管人員,居然敢知法犯法。

  「總裁,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曾詔起急了,總裁那沉冷的聲音教他相信,他會是個不念往昔的人。

  「還有以後嗎?」舒桁反問,「這個社會人才濟濟,我何必養隻老鼠來咬布袋?」

  「不,不是這樣的,我實在是有難言的苦衷……」事至如此,再怎麼辯解也無用,總裁都出麵了,這表示證據確鑿。

  「溺愛女兒不能構成你的犯罪理由。」舒桁打斷他的解釋,「一個人倘若沒有十分的能力,就不要做出十分的保證。」

  「可是我真的沒有盜用公款的意思,等我領到年終獎金,我會將向公司借來的錢,一塊錢也不少的還回去……」

  「你認為自己真的有還清的一天嗎?除非你的女兒們收斂一下虛榮的個性,否則你永遠也填補不了她們無止盡的需求。」

  那天聽完貫伯的報告,他的心裏隱約就有個臆測,猜想曾詔起為了籌錢,一定會有小動作。果然,他竟膽大包天的動起公司公款的主意,監守自盜。

  其實他毋須和他廢話那麼多,這類不肖的員工,他從不插手過問下場,一切都由公司的律師解決,但這次他不知為何,竟有了陪他玩玩的興致。

  也許……他是想探知曾家的親情是如何的脆弱。

  「我的女兒不是虛榮,她們只是年輕,喜歡追求流行罷了……」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曾詔起,竟還為寶貝女兒們說話。「總裁,如果你見過我那三個女兒,就會明白我所說的,她們真的很可愛,也很孝順……」

  腦海驀地躍上曾無憂燦爛的笑臉,舒桁頓了半晌,問道:「一個願意為女兒的玩樂鋌而走險的父親,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們在父親遇上狀況時,願不願意伸出援手?」

  曾詔起聽不懂他的意思,夏威更是不明白,總裁的說法好似不打算將這件事交由律師處理,他被搞糊塗了。

  「我想你若是坐牢去了,你家那三隻羽翼未豐的小雞一定會餓死,所以我不訴諸法律了。」

  舒桁此話一出,在場的兩人愕然地看著對方,沒料到他會網開一麵。

  「謝謝總裁,謝謝總裁……」曾詔起鞠躬又點頭的,只差沒跪下來拜謝。

  「我要你的一個女兒。」舒桁唐突卻不容置喙的說。

  「什麼?」

  「你不是說令嬡很孝順嗎?那麼她們應該不會眼睜睜的送自己的父親去吃牢飯吧?」舒桁不給他任何的後路,「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應,不過我要警告你,隻要是雙城的叛徒,我不會讓他在同行另起爐灶,就算你出獄,我也會堵得你無路可去!」

  「總裁……」夏威驚駭不已,認為他沒道理如此大費周章,他的用意他一點也不明白。

  「為什麼要我的女兒……」

  曾詔起更是想不透,對不起公司的人是他,他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總裁為什麼要找上他的女兒?

  「很簡單,我要你看清楚,自己這幾年為她們所做出事情有多麼愚蠢,多麼的不值得!」


  「爸,你真的這麼做了?」無憂不敢置信的聲音在曾家的客廳裏響起,「你怎能冒險做這種觸法的事?」

  心裏一急,緊張又懼怕的心情整個翻湧上來,她無措得哭了,心裏明白這件事非同小可。

  「爸爸也不想啊!可是淳淳出國是在農曆年前,那時候我根本還沒領年終獎金,哪來的錢付她的旅費?」曾詔起挫敗的頹坐在沙發,一下子顯得蒼老許多。

  「爸爸,你這麼說好像全是我的錯,那時候可是你親口說,有錢供我出國遊玩的。」曾淳淳當不起罪人,忙著撇清責任。

  「可是如果不是你又吵又鬧的,爸爸哪需要去盜取公款?」曾歆歆不落人後的表示自己的看法。

  「曾歆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連你也怪我嘍?你怎麼不想想是你的慫恿,才會讓我那麼堅持?」

  「我什麼時候慫恿你了,是你自己也想去玩吧?否則就算我說得天花亂墜,你仍會不為所動!」

  「你……」說不過她,曾淳淳有些惱羞成怒,「是,我確實想去玩,那又怎樣?我有拿著刀架在爸的脖子上,要他去挪用公司的錢嗎?」她口不擇言的說。

  「淳淳,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無憂駭異不已,「爸是為了你的旅費,才會動起這個念頭……」

  「都怪我!?難道你和歆歆都沒有份嗎?你們日常花用的就不是老爸賺來的錢?」

  曾歆歆一副置身事外,幸災樂禍的道:「至少我們不會像你那麼揮霍無度,班上女同學穿GUCCI,你就吵著也要買……」

  「少在那邊龜笑鱉無尾,你就不崇尚名牌嗎?」曾淳淳不服的說。

  「你們夠了沒有!?爸爸已經很煩了,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望著父親沮喪的模樣,無憂好心疼。

  是她們姊妹拖累他的,都是為了她們,他才會犯下這個錯誤。

  「爸爸,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公司的老板肯原諒你一時衝動的行為嗎?」無憂擔心的問。

  曾詔起搖了搖頭,憂心不已。總裁提出的條件形同在賣女兒,他不可能答應。

  「要不然他想怎麼樣?」曾淳淳氣憤填膺,「不過是暫時借用了二十萬,又不是幾仟幾億元,他沒必要那麼小氣巴拉的吧?」

  「淳淳,不是錢的多寡,而是爸爸的人格受到了公司的強烈質疑,我的行為等於背叛了公司。」曾詔起無奈的說道。

  無憂知道,父親身為主管人員,沒有做好榜樣,反倒將公司的員工守則視若無睹,莫怪老板會生那麼大的氣。

  「爸,難道他完全不惦念你為公司勞心勞力這麼多年,執意要將你移送法辦嗎?」

  「他要你……們其中一人。」曾詔起困難地將話吐出。

  「什麼?」曾歆歆蹙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爸……」無憂也很納悶。

  「你們放心好了,我沒有答應他……」

  「意思是他真的這麼說了?」父親的安撫教無憂確定了,雙城的總裁真的提出了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條件。

  「有沒有搞錯,你們公司的總裁指名要我們其中一個?」曾淳淳大叫的彈跳而起,「他有特殊的怪癖是不是?」

  「我不要去,我死也不去!」曾歆歆急急的叫嚷,「你以前說過,在雙城工作那麼久了,不曾見過新總裁的麵孔,想也知道他一定罹患什麼不可告人的怪病,要不就是長得不能見人,才會躲在暗處不出來。要我陪這種男人吃一頓飯我都會吐死了,更別說是和他一起生活!」

  「為什麼?」無憂發現父親的臉色愈來愈沉,是她前所未見的乏力,她敏感的察覺他似乎藏有很多的心事沒有說。

  「爸,他沒見過我們,為什麼突然說要我們?」

  「我……」曾詔起來回望了女兒們一眼,掩不住眼底的心痛,「我不知道……」

  終於明白總裁想證明要他徹悟的事情,幾年來他為三位女兒任勞任怨的付出,原來不是不求回報,就像是投資。他也希望發生事情時,女兒能窩心的為自己分憂解勞,可是女兒的態度與反應卻令他心寒不已。

  她們迅速撇清事情的無情,教他好失望。

  「爸,你不會真的要將我們其中一人送給那個變態老板吧?」曾淳淳花容失色的扯著父親的手臂抗議。

  「是啊,我們又沒錯,為什麼要我們去當替死鬼?」自行勾勒出雙城總裁恐怖的樣子,曾歆歆排斥不已。

  「你們太過分了!」無憂不曾這麼生氣過,她怒瞪著兩位姊姊,「你們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全丟給爸爸一個人承擔嗎?你們真的要他去坐牢?」

  父親的無語,讓她體會到他內心深處不能言喻的悲哀。她一直知道淳淳和歆歆心裏只顧自己的享樂,但她不知道她們眼中的親情竟是如此的薄弱。

  「無憂,別說了,爸爸不會讓你們吃苦的,父親保護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件事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夠了,三個女兒中還有一個貼心的,他已經滿足了。

  女兒還年輕,不懂事理所當然,他不能要求太多。

  無憂控製不住自己下墜的淚水,哽咽的說:「爸爸如果還有辦法,就不會將老板的條件告訴我們了,你舍不得我們擔心的……,爸,讓我去吧,就算那位總裁先生真的如淳淳和歆歆說的那麼嚇人,我在他那兒過的日子也不會比爸爸在牢裏的生活還苦……」

  他是她最驕傲的父親,她不要他去向別人低聲下氣,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不會那麼頹喪,她要他永遠精神奕奕的……

  「無憂,你不用這麼做……」小女兒的自告奮勇,教曾詔起又驚訝又愧疚。

  「女兒孝順父親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無憂心意已決,給他安心的一笑,「沒事的,他再怎麼駭人,也不至於會殺了我,否則坐牢的人可要換成他了。」語調輕鬆,尚未發生的以後,她抱持著樂觀的想法。


  「夏經理,這裏是……」無憂看著眼前的大門,突然覺得事情一團混亂,教她整理不來。

  「我們總裁的住處。」夏威簡潔的回答她的疑問。

  「雙城的老板就住這兒!?」無憂的聲音因無法置信而揚高。

  方才在車子行駛的路程中,愈接近目的地,心頭滋生的疑惑也愈來愈大。

  她沒忘記自己的家在何處,也還記得隔壁住著怎樣的鄰居,當車子駛過她家的大門,開進隔壁的車庫,她發現自己的思維全亂了,呼吸更失去了平日的順暢。

  但這些都遠不及他公布的答案來得令她震撼。

  「沒錯。」

  「可是……」無憂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又該問些什麼,唯一清楚的是撤旦暴怒的狂吼——

  雙城的總裁住這兒,那他和撒旦是什麼關係?父子嗎?他們父子倆都是個性孤僻的人,所以不喜歡與人群接觸?

  她的心緒突然變得複雜,突顯了內心的緊張。

  種種的不可能交織成這個可能,她再次進到這棟別墅來與雙城總裁會麵,是不是意謂著也有機會再見撒旦一麵?

  「曾小姐,我想你應該是除了舒老爺、貫伯、司機和我之外,第五個獲準進入舒家別墅的人,這個家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了。」

  「我……」無憂想告訴他,前陣子她曾誤闖進來過,但話至舌尖,就被她吞了回去。

  「我不清楚為什麼總裁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令尊犯錯是事實,身在雙城,他本該此外人更加明了公司的規定,做錯事就該有受罰的心理準備。」

  「我懂,爸爸的錯由我來扛。我只希望貴公司的總裁能夠高抬貴手,不要再追究了。」

  「這話待會兒由你自己跟總裁說去……」夏威望著她的純真懂事,猶豫了一會兒,「曾小姐,總裁因為一些事情的緣故,性情也許會比較偏激,你自己多注意,盡量不要惹他生氣。」他好意的提醒,不希望這麼孝順的一個女孩被舒桁給嚇壞了。

  他相信這樣的結果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的安排——

  前些時候總裁突然要曾詔起一家的資料,之後接連發生這些事情,他不但自己出麵解決,還做了出乎意料的決定。這麼多的意外,他多希望是他的心要重新活起來的前兆。

  曾家的三個女兒中,就調查資料看來,他個人最喜歡老麼曾無憂。當總裁的條件一開出來,別無他想,他第一個念頭就認為會是曾無憂來擔下父親的過錯,果然不出他所料。

  她就像個溫暖的太陽,有著開朗的靈魂,希望她能彌補舒桁心裏的殘缺。

  「我會小心的,謝謝你。」


  「貫伯,等一下,你會不會帶錯房間了,這兒不是撒旦的房間嗎?」

  舒家的管家將無憂帶至一個房門前停住,正準備敲門的當口,無憂忙著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撒旦?」貫伯一臉茫然。

  無憂尷尬的看著他,像是背後罵人被聽到,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這個房間不是很凶的那個男人住的嗎?」

  「很凶的男人?曾小姐指的是少爺嗎?」終於弄懂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批評他,只是他真的給我這樣的感覺。」

  隔牆有耳,貫伯刻意壓低了聲音,「曾小姐,這些話對我說是無妨,但你千萬不能讓少爺知道,他會不高興的。」

  「我知道。」第二次見麵,無憂還是一樣喜歡這位和藹客氣的老伯。

  「等會兒你自己進去,少爺吩咐你一來,立刻帶你過來,我們已經晚了。」頻頻看表的動作,看得出他的焦急。

  「貫伯,你搞錯了,我是來和雙城的總裁見麵的,不是撒……少爺。」無憂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他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嗎?

  「曾小姐還不知道嗎?雙城的總裁就是我家的少爺,也是這幢別墅的主人,這個家只住他一個人。」

  無憂驚愕得接不出話,房內熟悉的寒霜音調猛地揚起,讓她舒放的神經頓時警戒的豎立。

  「貫伯,人來了為什麼還不帶進來?」

  「是,少爺。」貫伯戰戰兢兢的答道,「曾小姐,你請進吧。」

  房門一關上,無憂馬上陷入黑暗之中,那道朝她竄來的聲音,一樣的冷冽。

  「我不知道自己有個外號叫撒旦。」

  他聽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下意識的欲走上前解釋,卻被他一個厲斥給喝阻在原地。

  「別過來!」

  「我只是……」

  「既然敢說,為什麼不敢承認?」舒桁調適了方才心頭急速的緊繃,又回複冷淡的口氣。

  一隻手不敢懈怠的揪緊旁側的長巾,似想防範她突然衝過來,用來作為遮掩自己的物品。

  「我沒有不好的意思,只是對你上次的印象……我覺得你看起來像個孤獨的撒旦,不會讓人感到害怕,只想多了解……」

  「了解?」舒桁譏嘲的低笑,「出自什麼心態的了解,同情嗎?免了,我最不屑你們這些虛偽的女人!」

  他的火氣放射過來,無憂半晌不敢吭氣,想退回透進一絲亮光的門縫,卻在途中被絆了一下。

  「這個房間好……暗,你都不開燈的嗎?」

  「撒旦不是躲在暗處嗎?你認為我見得了光?」

  他的自嘲像是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房,「我真的沒有嘲笑或是看不起你,請你相信我……」

  「被看不起的人是你,我鄙視你的行徑,不恥你自以為是的犧牲!」像隻展翼張狂的大鷹,舒桁散發著令人無法逼視的威力。

  習慣黯淡無光的漆黑,炯炯目光輕易攫住她的所在位置。

  「什麼……意思?」被他這股陰沉冷傲的氣質所懾,無憂顫聲問道。

  「是你自願來的?我猜你那兩位姊姊當時肯定推來推去,沒人願意幫自己的親生父親。」

  不想承認他的計劃就是為了等她,料準了上門成為代罪羔羊的女兒定是沒有心機的曾無憂。他不會承認自己的提議是為了某一個女人而設想。

  當夏威轉告他,曾詔起派出小女兒來與他協調,他一點都不驚訝。

  他知道那個對陌生人也會不吝惜付出自己愛心的女孩,不會將親生父親的為難置之不理。

  「不是這樣的,淳淳和歆歆只是會怕……」無憂不想將兩位姊姊對他的評語全盤托出,害怕會傷到他的自尊。

  「怎麼,怕我吃了她們?」舒桁了然於心的點破,「這不過是因為她們自私,想的念的全是自己,盡管你父親為她們做再多都一樣,她們絕對不會冒險,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你也別天真的以為你父親是真心疼愛你們,倘若骨肉親情果真血濃於水,那麼他就不會答應由你來替他彌補錯誤,他該舍不得的,就算你再怎麼堅持。」

  在他眼中,所有的感情都只是笑話,禁不起小小的風吹草動,度不過小小的變數。

  「為什麼……要這麼說?」看不到他確實的樣子,無憂覺得缺乏安全感,可是又怕麵對他道出冷酷論調時候的神情。「爸爸不是那種人,真的是我自己堅持要來的……」他的想法好激烈,令她不知如何自處。

  她的家庭很幸福,一直以來都是,可為何自他口中分析出的結論,卻是那麼的不堪?

  「幹嘛,證明自己很偉大,想當聖女貞德?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我要你何用?不擔心來到我這兒後得麵對什麼事?」她愈無私,舒桁就愈不順眼。

  「我……」無憂本來不怕的,但他這麼一問,她開始怕了,知道要麵對的總裁就是他,她更是沒來由的感到不安。

  「明天你的家人會搬離隔壁的別墅,住回你們原先的公寓,我會讓你知道,只要很久沒見面,任何感情都會疏遠。」

  「這麼做對你沒好處……」無憂懷疑他的動機,他的所有舉止都太奇怪了,她看不出究竟是為誰好。

  「你還不懂嗎?我的眼裏容不下虛偽的車福。哈……」他放聲狂笑,笑聲裏帶著讓人聽不出的憤世嫉俗,淒涼又空洞。

  無憂雙手握緊前襟,整個人突然覺得好冷。

  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7:10

第三章

  「曾小姐,這麼做……好嗎?少爺沒有交代下來,你還是別忙吧!」貫伯努力想說服執意為舒桁送早飯的無憂放棄這個決定。

  也許她是住進來了,這是大家幾年來不敢想像的事情,但不表示少爺的脾氣會因此恢複未出事之前的樣子,他不敢妄自冒犯。

  「沒問題啦。」無憂微笑著給他信心,「舒先生會跟我父親開出這樣的條件,意思應該就像古代買奴婢,他是要我來別墅當女傭的。」

  「可是你不是說,他昨天什麼也沒吩咐嗎?」

  「那是因為他忙著凶我,所以忘了。」她避重就輕的回答,極力忽視昨日他那段話在她心頭激起的漣漪,和造成的影響。

  「真的是這樣嗎?」貫伯還是提心吊膽的,只怕又惹惱了那頭喜怒無常的猛獅。

  無憂用力的點頭,「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不會害你挨罵的,貫伯。」

  她對他眨了眨眼睛,活潑俏皮極了,像是對自己的親人撒嬌一般,任誰也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好吧。」

  「那我走了喔!」踩著輕鬆愉快的步伐,無憂端著食盤,往走廊的盡頭移動。

  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板,沒有聽到回應,她深吸了口氣,自行扭開門把。

  昨夜她想了一整晚,不斷的給自己心理建設,知道撒旦的偏激心態一定有緣由,那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她是無法自他口中探出任何蛛絲馬跡的,而她也不想逼他,她要他自己主動說出來。

  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幫他走出那個黑暗的世界,相信只要她維持樂觀開朗,遲早有一天能中和他的冷漠氣質。

  爸爸常說她是太陽的女兒,她一笑,再冷的冰塊也會融化。她必須相信自己的能力,因為她不要再感覺到撒旦的孤獨。

  因此,她不能畏怯,他對父親的饒恕,於他也許只是一個小舉動,對她們家而言卻是莫大的恩德。不管他要她何用,她都決定要好好的服侍他,讓他知道人間還是有溫情的。

  不知是否心理作祟,房門一開,一股潮濕的黴味驀地竄入了無憂的鼻間。

  之前兩次,也許是因為太緊張,所以什麼味道也沒聞到,今天大概是心情已調整過,所以才能察覺這個房間的陰濕。

  一找到窗戶的位置,她二話不說,用力拉開了窗簾,當第一道陽光射進來,她甚至看到了自厚重窗簾飄飛出來的灰塵。

  「你在幹什麼?」嚴厲的聲音冷不防的自無憂的背後響起。

  床上的舒桁一發現房內有人,忙不迭的坐起身,拉來棉被裹住自己的雙腳,將臉轉開,勃然大怒的斥喝。

  「舒先生……我給你送早餐來了。」無憂被恫喝聲給嚇了一跳,旋身想解釋,卻在看到床上的男子後,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當腦中勾勒的撒旦真切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只能怔怔的望著,癡傻了。

  她不知道男人坐在床上也能那麼性感,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偉岸的身形,邪魅的氣質,都是那麼的教人移不開視線。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宛如芒刺在背,舒桁躁怒的咆哮。

  他這般落魄的樣子竟入了她的眼!

  「我來送早餐……」

  「我不吃早餐!」

  「貫伯說你吃的,今天的早餐是你最愛的清粥小菜……」

  「你又知道我偏愛什麼了?你才認識我多久?」他嘲弄的問,眼神霍地對上她的。

  好深邃的眼,好高挺的鼻峰,好堅毅的嘴唇……撒旦好帥,他不該有著寂寞的靈魂。

  沒有黑暗的遮蔽,舒桁更是無礙的欣賞到她純真之美。沒有彩妝,一張素淨的臉,柔嫩中透著粉潤,像是個天使……他碰不得的天使。

  「是貫伯說的……」

  「他騙你的,我討厭清粥小菜!把窗簾拉上,然後滾出去,以後再也別進來!」

  「今天的太陽不大,陽光很和煦,將窗戶打開很溫暖的……」那雙洞燭人心的利眼直直勾視著自己,害無憂差點說不出話。

  「這是我的房間,喜歡怎樣由我決定。」

  「可是曬點太陽對身體比較好……」

  「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麼做,你以為你是誰?」冷毅無情的麵容,不讓任何人探觸到內心世界。

  他的話總是說得那麼絕情,就算再怎麼做好防護,無憂還是受傷了。

  「我和貫伯一樣,都是為了你好。」

  她看不出來他有哪兒異於常人,電視影集中不都是身體嚴重缺陷的人才會躲在自己的世界,拒絕所有人的靠近嗎?而他俊逸非凡,是任何女人見了都會怦然心動的男子,經濟又是那樣的富裕,多少女人巴望不得的白馬王子,為什麼卻活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裏?

  就算他行動不便,那又怎樣?在她眼中,那並無損他攝人心魂的瀟灑。

  一絲溫柔掠過舒桁的胸臆,但來不及長駐,隻是瞬間,立刻消失無蹤。

  「叫貫伯來!」為他好?多久?口頭說說誰不會,甜言蜜語不是男人的專利,女人說來更是致命的危險。

  他不會再相信了!

  「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立刻去做。」

  「只要是你碰過的東西,我都不要!」舒桁扯扯嘴角,一雙黑潭似的眼直凝住她那張迅速黯淡下來的清麗容顏。

  「我……」無憂咬著下唇,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旁徨無助的站立著,雙腳恍若有千萬斤重,怎麼也抬不動。

  那張小臉上的委屈,像根細針紮進了舒桁的心坎,他居然感覺到疼痛。

  「不許哭!」他心煩意亂的大吼,似想藉著叫喊,宣泄內心異樣的陌生情愫。

  「我沒……沒有哭……」聲音泄了她的底,逸出了哽咽。

  今天不過是她努力的第一天,卻已經嚐到挫敗,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她還能怎麼幫他?

  他頑固不化的將自己鎖在陰冷的城牆內,四四方方的牆,冰冷的凍結了她滿腔熱情,粉碎了她的信心。她失去了把握,因為她樂觀不起來……

  「出去!」

  無憂搖頭,淚水隨之甩落,「不行……我不能出去,我是來服侍你的……」

  「誰要你來服侍我?你真當我是殘障人士,沒有別人的幫忙會死嗎?」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憐憫,舒桁怒不可遏。

  「不是這樣……我是你的傭人,當然就得服侍你……」他為什麼總要曲解她的話意?

  「你是我的傭人,誰告訴你的?」主仆稱謂的區分,讓兩人的關係有了階級,他討厭她的新身分。

  「否則你要我做什麼?」

  他要她做什麼?是啊,他不是無聊的大起慈悲心,放過了曾詔起,今天若不是因為他有個陽光般的女兒,他才不會輕易饒過他。

  只是,他要來曾無憂,目的為何?他真的沒有明確的想過。

  「你做什麼都好,就不要來吵我!」

  無憂錯開臉,有意閃躲他身上散發的冷意。他這樣拒絕她,教她如何是好?

  「窗簾拉上!」他丟下一句命令,揚手阻擋灑進的日光。

  「可是你的房間濕氣很重……」

  「那又如何?」

  「這樣……不好。」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直至聽不見。

  「怎樣不好?我死了嗎?」舒桁問得激狂。

  無憂茫無所依地呆立,畏怕得直顫抖。

  突地,他牢牢的望著她,「憑你這樣一點叫罵都承受不住的樣子,也想服侍我?省省吧,我可不想每天麵對你這隻小老鼠,看你嚇得膽顫心驚的淚水。」

  「貫伯!貫伯!」在她辯駁之前,他出聲喚來老管家。

  「少爺。」貫伯飛快趕來,乍見明亮的空間教他錯愕不已,然而裏頭僵凝的氣氛倒也不難想像。

  他不知道無憂是如何辦到的,居然打開那塵封多年的窗簾,逼得少爺不得不露臉,天知道自從少爺將自己關在房間的那一天起,除了幫他理發的時候,他和外人一樣見不到他的相貌,每次都得在黑暗中與他交談。

  「如果服侍我讓你覺得厭煩,找老李來,我幫他加薪。」舒桁跳躍著火光的眸心瞥向老管家。

  現在的他不能接受在曾無憂麵前暴露出自己不健全的一麵,他不要她知道他的沒用……

  驚覺他的意思,心髒無力的貫伯險些休克,「少爺,您誤會了,我沒有厭煩……我怎麼會厭煩……」滿臉皺紋的五宮更是糾結在一起。

  「舒先生,你別責備貫伯,是我強迫他將送餐的工作交給我做的,不關他的事……」她真的拖累貫伯了,無憂好過意不去。

  「少爺,無憂剛來,什麼事都不懂,她不知道您的習慣,才會觸犯您的禁忌,請您原諒她……」貫伯心疼女孩驚惶失色的神色,忍不住為她求情。

  「窗簾拉上,你們都出去!」

  「那早餐怎麼辦……」覺得是自己搞砸了一切,破壞了原本的祥和,無憂恨起了自己。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拿走,我不吃!」

  貫伯擔心的叨念不休,「少爺,老爺子交代……」

  「我說拿走,你聽不懂嗎?」舒桁心亂如麻,此時此刻,他什麼人也不想麵對。

  「還是我走好了……」

  了解泰半是自己的緣故,無憂搗著嘴,快步離去,不讓他聽見自己自尊崩潰的哭泣。


  「少爺,用早餐了。」

  舒桁坐在茶幾前,等著貫伯張羅完畢,拿起筷子的同時,視線不自覺的瞟向他的身後。

  「那個女人跑哪兒去了?」表情無波無紋的問,心頭卻隱約有種失落。

  「少爺要見無憂嗎?」貫伯有些意外。

  舒桁撇了撇嘴,「怎麼,被嚇到,不敢來了?」語氣有絲譏嘲,「果然沒有一個女人能在我身邊待太久。」

  「不是這樣的,無憂只是怕您生氣,才不敢再要求送餐了……」知道少爺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貫伯趕忙解釋。

  「其實她今天早上還是起很早,跟著我在廚房忙裏忙外的,像這道青菜就是她炒的,真是很清脆爽口,一點也不油膩,如果不是她展露手藝,還真看不出來她深諳廚藝……」他愈說愈帶勁,「聽說她家的早餐和晚飯都由她負責,現在的年輕女孩肯下廚的是愈來愈少了。」

  「你和她好像很合得來。」望著那盤翠綠的青菜,舒桁突然食欲盡失。

  他自曾詔起那兒要來曾無憂,可不是要她當老管家解悶的對象,他們處得那麼融洽,聽在他的耳裏很不是滋味,更莫名其妙的感到不高興。

  「無憂是個善解人意的乖女孩。」貫伯對她讚賞不已。

  「那麼請你告訴我,那個善解人意的乖女孩現在跑去哪了?」

  「她上課去了。」

  「上課?」

  「少爺忘了嗎?無憂還在念大學,今天早上有課,剛剛匆匆忙忙騎著機車去學校了。」

  「騎機車!?」舒桁兩道眉毛都要撞在一起了。教他心悸的不是她的交通工具,而是她當時匆匆忙忙的心情。

  「為什麼不讓老李送她?」

  「我有提,可是她不接受,她說騎機車比較不怕塞車,又說她是下人,沒有資格搭少爺的座車。」

  「我有說過她是下人嗎?你什麼時候老糊塗了,不懂得分辨事的輕重?」舒桁怒氣衝衝的發難,忘了貫伯是舒家忠心的老管家。

  「即使她願意用自己的自由來彌補曾詔起的罪行,但我可不打算要她的命,她不能在和舒家有關連時出事,這樣容易讓外界產生不好的聯想,影響雙城的名譽。」

  他的理由說來是冠冕堂皇,一副商人的口吻,但他卻厭惡自己口是心非的心態。他知道這並非真正的原因,可是他卻也說不出導致自己生氣的原因為何。

  「是。」貫伯低下頭。

  「她還同你說了些什麼?」他有些別扭的轉開話題。

  「也沒什麼,她好像很期待今天早上的課,聽說上課的是她極為欣賞的教授。」

  心頭猛地一抽,舒桁恍惚的低喃著,「是嗎?」

  「少爺……」貫伯不放心地看著他失神的模樣,少爺那堅不可摧的酷冷,彷佛有些鬆防了。

  「叫老李備車,等會兒我要出門。」舒桁陡地宣布。

  「啊?」貫伯呆愣。少爺足不出戶好久了,連公司都不去的人,不知道要上哪兒?但他不敢問。

  「我這就去告訴他……」


  他一眼就知道這個男孩子喜歡她了。

  「小憂,你下一堂有課嗎?」S大校園對街的人行道,梁家東追上了走在前頭的兩名女孩。

  「沒有啊。」回頭看見是係上的男同學,無憂對他綻出微笑。

  「這樣啊……」梁家東思索幾秒鍾,掩不住神情的飛揚,「你等會兒有事嗎?」

  「我……」無憂正要開口,一旁的好友搶了白。

  「無憂,你的神經真的很大條耶,你不會聽不出梁家東的意思吧?」李如嵐連翻了幾個白眼,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

  無憂不解的望著眼前的男同學,然後又納悶的看著助教誇張的表情。

  李如嵐就知道她的好朋友皆具備了一個特點,已婚的於璿是,年齡比她小的曾無憂也是,她們全是對愛情遲鈍的白癡。

  老天爺真是很不公平,不渴望愛情的女人都有人追,而她這個機靈敏感的女人卻乏人問津,難道愛情這回事也要無欲無求,才會有追求者上門嗎?可是要她怎麼無欲無求,她都是個二十三歲的老少女了,至今卻從未談過一次戀愛,連被男人暗戀的幸福,一次也沒享受過……可悲啊!

  她和曾無憂的認識過程很簡單,身為助教,她的工作就像打雜的,負責收發學生的報告、作業,因為曾無憂總是負責收齊班上的報告到辦公室,她們就這樣熟識起來。

  曾無憂是個很矛盾的女孩,這是熟識她後的感覺。平日的她開朗、好相處,可是一旦發生事情,她又比任何人更多愁善感。

  「梁家東,你是男孩子耶,想請她吃飯就直接一點,這樣迂回試探永遠也無法跨出第一步。」她一副專家的語氣,像在教導小朋友怎麼談戀愛似的。

  「嵐嵐,你在說什麼啦!」無憂被她的話弄得困窘臉紅,「人家又沒有那個意思……」

  「梁家東正是那個意思,不信你問他。」好歹她也走過大學生涯,這種緊迫盯人的追求手法已經屢見不鮮了。

  「我……」這麼直截了當的逼問,令梁家東有些招架不住。

  承認了,若人家不接受他的心意,會很沒麵子;否認了,不幸她真的也對自己有意思,那就毀了……

  「梁家東,以李助教我對無憂的了解,你不會是她喜歡的類型,剛才那堂課的柴教授才是她欣賞的男人。

  係上的男同學不是都叫她陽光女孩嗎?物以類聚,能獲得她青睞的當然也會是陽光型的男人,喜愛戶外活動,最好肌膚黝黑,這樣看起來才有男人味嘛……

  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去把皮膚曬黑一點吧!女孩子都喜歡看起來能保護自己的男人。」李如嵐侃侃而談,說了一長串。

  「嵐嵐,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無憂急了,就算她心裏真的如此想過,她也不能說出來啊!這樣對他不是一種傷害嗎?

  「要不然你喜歡白得像吸血鬼的男人嗎?李如嵐拉她至一旁附耳說道,聲音是沒傳至梁家東的耳裏,卻送入了停在路旁的高級房車內,

  無憂猛搖頭,「我怕吸血鬼……」

  「那不就對了,梁家東第一關就過不了了,我這是在幫你當壞人,打發不合格的蒼蠅!」她說得理直氣壯。

  「可是……」

  「不然你自己跟他說去,告訴他你喜歡的男人必須具備哪些條件。」

  「我……」無憂無言,因為她也不確定自己欣賞怎樣的男人,但她知道自己對梁家東,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

  腦海中驀地浮出撒旦的樣子,她的心突然一陣悸動,還有一股濃濃的酸澀。

  對他的感覺很模糊,就像吝於付出的他給人的感覺一般,懵亂之中,只清楚他是至今她最想了解的男人。

  「看吧,我這個護花使者做得很稱職吧?」李如嵐自吹自擂,語氣酸溜溜的說。

  將車窗的小小縫隙關得密實,把談論聲浪阻擋在外,舒桁的神情凝滯,心直往下沉。

  「老李,開車。」

  「不讓無憂搭便車嗎?」司機老李不明白少爺為什麼要他將車開來這邊晾著,人既沒下車辦事也不見朋友,仿佛在虛度時間似的。

  「不用了。」她不會喜歡和他同車的。

  舒桁睇了車外最後一眼,沉聲命道:「走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7:31

第四章

  「舒先生,我可以進去嗎?」

  「你要做什麼?」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無憂盡量讓自己不被他漠然的語氣影響,調勻氣息說道。

  房內好一會兒沒有聲音,終於——

  「進來。」舒桁看著那條身影晃來晃去,遲遲沒有開口的打算,他不耐的喝道:「你在幹什麼?」

  「我在擺除濕桶。」將最後一個除濕桶小心翼翼的擱在床櫃下,無憂退回了他能接受的距離外說話。

  「什麼除濕桶?」心中的疑問教舒桁的口氣欠佳。

  「舒先生,不開窗戶沒關係,可是這個房間的濕氣真的很重,你長時間待在裏麵,健康堪慮,我買不起除濕機,所以去超市買了幾個桶裝的除濕劑,這樣應該多少能吸收一點水氣。」

  訝異的發現房間內點了一盞小燈,可他依然坐著,她還是不能看到他站立的英姿。

  「誰要你那麼多事?」她的真摯讓他的臉部因心底滾動的情緒,而不自然的抽動。

  「我只是不希望你生病……」他不留情面的話語刺傷了無憂。

  「這麼關心我,為什麼?悲天憫人嗎?」

  又是那種幾近譏刺的語調,每聽一回,心就揪成一團,「你是個好人,願意原諒爸爸的過失,沒將我們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所以我很感謝你……」

  「說到底就是把我當成一個救命恩人在對待了?」舒桁諷笑道,「別把我想得那麼心胸寬大,我如果是個好人,就不會硬將你留在身邊,不讓你享受家庭幸福了。」

  「為什麼……」無憂眼底莫名的噙著淚,直搖著頭。「為什麼每次都要將自己形容得那麼壞,我知道你只是孤單,留我下來只是想找一個說話的對象……」

  「把你的同情心收回去!」

  「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很心疼……」

  「心疼什麼,心疼我必須拿著拐杖才能走路嗎?」她的嚶嚶啜泣像是天空的悶雷,讓他的心情更躁鬱。

  「我不懂,你只是行動不便,為什麼要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因他而釀生的情緒被挑起,無憂不在乎所有的顧忌,問出了她的疑惑。

  「只是行動不便?」舒桁目眥欲裂,「你真的以為只是行動不便而已嗎?你什麼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何不敞開心懷說給我聽?你知不知道,麵對這樣的你,我很無所適從,我很無措,又很難過為什麼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無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說過不逼他的,可是她卻無法不逼自己,她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秘密。

  不隻是同情,否則她的心不會那麼痛;她的心不會因為他的偏激思想而糾結,因為他怒嚎的暴吼而不舍。

  也許,早在誤闖的那一天,她的心就被撒旦給牽製了。她愛上了那個黑暗中孤獨的靈魂。

  「真心想幫我?」

  「我想當你的朋友……」無憂回視著他,盈滿水氣的眼底看到的撒旦好似也在流淚。

  不只是想成為朋友,她想走入他的心中,還渴望能陪伴他到永遠,抹去他所有不快樂的回憶。

  「我從不和女人做朋友,除非是我的女人。」舒桁清朗不凡的五官劃出一道戲狎的弧度,語氣淨是輕佻陰邪。

  第一次有個女人要他釋放封錮的靈魂,第一次有個女人為他的偏執而無助得落淚,第一次有個女人為自己的沒用而向他道歉……

  他很想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不是虛偽的造假,可是他對全天下女人的真誠強烈的置疑。

  女人,會愛上他裹著衣服的俊秀外表,也會愛上他的財勢,但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盡卸風華光采的他。

  無憂忘了呼吸,亂了心跳,愕然的遙望著他,想知道那幾個字的背後含義。

  「願意嗎?想了解一個跛子,你就得當跛子的女人。」

  「你不是跛子!」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只要我一站出去,所有的人都會指著我喊跛子,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舒桁嘲諷的勾起嘴角,緩緩的說,誰也看不出在他心底翻湧的酸楚。

  「因為不想麵對外界的目光,所以你才不願出門嗎?你怕他們取笑你?」對於他心裏的那個結,無憂終於有點頭緒了。

  原來高傲的他不若表現出來的堅強,她誤會了,其實他也會自卑。

  她的疑猜令舒桁警覺得縮回保護色之下,沉下眼色,「你管得太多了!」

  不知不覺問,他透露了多少事?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

  「我說了,如果你不在乎世俗的目光,願意當跛子的女人,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我願意當舒桁的女人,但他不是跛子!」無憂握緊拳頭,對著他大聲宣告,小臉因為激動而染紅了。

  刹那間,舒桁的心頭漲滿了意外的驚喜,但隻是幾個眨眼的時間,他冷笑道:「你的好奇心這麼旺盛?我懷疑你是不是哪個報社派來的記者,為了挖出我的八卦,不擇手段到願意陪個跛子上床?」

  找來拐杖支撐全身的重量,他自沙發中站起,不自然的朝她走過去,「那就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勇氣。」

  邪氣詭魅的眼眸惡意的凝住她,他不再遮掩自己的殘缺,在她麵前完全掀開。

  「不要……」看著他的每個動作,握持著拐杖起身,不是很明顯,卻感覺得出一拐一拐的步伐,無憂控製不住的抽噎出聲。

  自尊比誰都強的他,怎麼能忍受高大昂挺的身軀有此缺陷?他當然不願見到別人異樣的注視,換作是她,她一定會崩潰……

  天,為什麼他的右腳會這樣?它為什麼要破壞撒旦的完美,他是她見過最俊美的男子啊!

  舒桁聽到她的抗拒了,僵愣在原地,揚唇扯出大笑,「怕了?我的跛腳嚇到你了?這是正常的,不怕就不是女人了。」

  「對不起,我不是……」

  「現在不敢再說你想當跛子的女人了吧?」窘迫又急促,他回到了沙發,背對她坐下,抖動的雙肩說出了他不平靜的情緒。

  「舒先生,我……」

  「出去!你還留在那裏做什麼?不是被我的跛腳嚇到了嗎?滾!滾得遠遠的,你就看不到了!」拿起拐杖用力敲著長幾,他大聲叫著:「貫伯!貫伯!」

  「別叫貫伯,我走,我這就走,你不要生氣……」

  鼻頭的酸楚是對他的心疼,不要他戕害自己的心靈,無憂不敢再逗留。

  「無憂,你在這兒做什麼?」貫伯端著午餐來到舒桁的房外,看到在廊道徘徊踱步的無憂,驚訝的問。

  「我有事情想找舒先生商量。」

  「你們昨天不是談過了嗎?」

  「昨天我忘了問了……」既然老人家不曉得,無憂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他們兩人昨日又以爭吵結束會麵。

  「還是我們現在一起進去?」

  「不——」無憂反射性的退後,眼底盛滿了驚懼。

  「怎麼了?」貫伯感覺到了不對勁。

  「貫伯,你先進去幫我說一聲好嗎?如果舒先生同意,我再進去。」她怕惹他生氣。

  約莫一分鍾後,貫伯走了出來,笑著對如坐針氈的她說:「瞧你嚇的,少爺沒有生氣啊,你可以進去了。」

  「他真的沒有生氣?」無憂的訝詫無法言喻。

  昨天的不歡而散,他的心情回複了嗎?

  「至少他的口氣聽起來挺正常的。」他幫她打了一劑強心針,推推她的肩膀,順便替她開了門。

  「你想跟我商量什麼?」冷峻的聲音擲地有聲,舒桁麵無表情的問著怯懦的無憂。

  他還在生氣,無憂很確定。她不知道該不該為昨天的事情解釋,或是先表態今日的請求,之後再做打算。

  尚未有決定,舒桁就先開了口,「我還要用餐,沒重要的事別浪費我的時間。」

  生疏的語調,清楚的劃清兩人的界線,讓無憂心慌了起來。冷漠依舊,但他真的變了。

  「我明天開始補習英文,因為補習費已經繳清了,而且我很想去……」

  「那是你自己的事,幹嘛跑來問我?」這種報告似的口吻,讓舒桁聽了很惱火。

  「可是我覺得做任何事之前,都應該先征詢你的同意……」

  「我沒當你是奴隸,你也別以舒家的禁臠自居,難道你真的打算做任何事之前,都先征詢我的同意嗎?」他質疑的問。

  無憂確定的點頭。

  「包括交男朋友?會不會補習英文只是個幌子,其實你是想趁著每天的補習時間和男朋友約會吧?」那天校門外的一幕,他還印象深刻。

  像她這樣的女孩有很多男人追求是很正常的,但這個事實卻狠狠的螫傷了他的心。

  無憂呆了一下,「怎麼可能,我沒有男朋友……」

  「你覺得我該相信?」

  「為什麼不?」她確實沒有對象啊!

  「很多人念大學都是為了修戀愛學分。」青春洋溢的年紀,年輕飛揚的心,是他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現在的他只會讓女人覺得惡心、避之唯恐不及,昨天她的反應已經告訴他了。

  「但不包括我,我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談戀愛……」無憂飛快的瞄他一眼,嬌澀的垂下頭顱。

  經過一晚,她更確定自己的心意,她真的喜歡舒桁,愛上了一個撒旦。

  她的羞態納進眼底,舒桁很自然的解讀為小女人的美麗,而那樣的美麗卻不是為自己所綻放,教他的雙頰鼓動,唇瓣緊緊的抿著。

  這一刻,他明白她的心裏已經有了心怡的對象。

  「以後不論你要上哪兒去,都必須先問過我的意思。」

  「剛才你說不需要這麼做……」他的話前後矛盾了。

  「我後悔了!不希望被人當成傻子,耍著玩!」

  斜睨的眼光教人不寒而栗,「什麼……意思?」

  「我不會讓你偷偷背著我跑回家享受天倫之樂,任由我的安排成了一個遭人恥笑的大笑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無憂覺得好委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行臆斷我的想法?」

  心中有了喜愛的人,是不是會讓人變得軟弱?怎麼她最近這麼愛哭?

  舒桁不看她的淚臉,「你是我的,你那個沒用的父親已經將你給了我,你最好早點適應這個無法扭轉的事實!」

  他才說她不是禁臠的,可現在的語氣卻將她形容得像個牢犯,她知道當自己答應條件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自由。但她不要他這樣踐踏她的尊嚴,她不要在他麵前活得那麼卑微,她不要觸碰不到他的那種縹緲感覺,那會教她覺得自己了無希望……

  「以後補習我會讓老李送你去,不容你異議。」舒桁也討厭自己這般霸道無理的行為,卻無法抑製自己不這麼做。

  她的生活圈裏只能有他一個男人,她的眼裏更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我知道了……」無憂默默的承受,不想激怒他。

  如果他們是在戀愛,她會以為他是個吃醋的情人,但就因為不是,所以心頭沒有甜蜜,有的只是濃得化不開的哀戚。


  「貫伯,幫我準備輪椅。」

  正在整理床鋪的貫伯動作頓了一下,「少爺……要去哪裏?」

  板起臉說道。

  「是……」不敢怠慢,他忙著找出廢置已久的輪椅,拍掉上頭積累的灰塵,推至他麵前。

  「推我到庭院。」

  「庭院?」

  貫伯更驚詫了,他經年累月的關在自己的房間裏,別墅的任一個角落恐怕都要忘了什麼樣子了,更遑論是庭院。

  那兒只是偶爾出門一次會經過的地方,也不見他多欣賞一眼,怎麼今天突然心血來潮?

  「怎麼,我家的庭院我不能去嗎?」舒桁有些不悅貫伯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

  「不是的,只是……」他的轉變那麼大,教他這個老頭太措手不及了。

  「我要去賞花。」他丟下這五個宇,逕自坐至輪椅上,不理會自己謅出的目的是否會啟人疑竇。

  依稀可以感覺外頭溫和的日光,涼徐的微風,他第一次期待外麵的景色。

  「可是別墅庭院的花草都凋謝了……」少爺不會不知道時序已經走入秋冬交接之際吧?

  沒料到藉口馬上被戳破,舒桁困窘難當,「那該怪你沒有好好看顧。」他回了一句責備,分明是惱羞成怒。

  貫伯無辜極了,不敢再接話,「我這就推少爺出去。」

  到了庭院,只見雜草叢生,貫伯多少有些心虛,這幾年為了服侍少爺的脾氣,他怱略舒家的花花草草太久了。

  目光一轉,卻發現少爺的眼裏根本沒有大地的顏色——

  他仰頭望著天,眼睛微合,眼睫不停的揚動,似乎不能適應外麵的光亮。

  「少爺,我推您到騎樓下,今天的太陽好像有點大了……」

  舒桁急忙壓覆著貫伯放在輪椅手把上的手,「不用!」口氣聽來急促,沒有修飾的怒喝嚇得他趕快將手收了回來。

  「我還想多看一會兒。」舒桁不自然的為自己方才的失常解釋。

  「還是我去拿一把陽傘……」

  「我說不用,我什麼都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這裏靜靜的坐著!」老管家的保護,教他生煩。

  貫伯不曾有過這麼深的挫折感,好像他說每句話、做哪件事都不對。

  可是少爺以前是一點光也不見的,只要一絲亮度都會讓他咆哮如雷,然而今天他卻在太陽底下待了那麼久,一丁點兒的不適也沒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麼我就不打擾您了,如果少爺想進去休息,喚我一聲,我先去廚房準備午餐了。」

  「你去忙你的。」舒桁在心裏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方才的語氣不對,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

  他已經習慣這樣陰晴不定的自己太久了。

  老李一將車子駛進別墅,無憂立刻跳下車,急急忙忙的奔向自己的房間,還未看清來人的長相,就忙著鞠躬、拚命道歉。

  「舒老先生,對不起,讓您久等了,今天因為補習班老師晚下課……」

  「你就是老貫口中的無憂嗎?」第一眼,舒亞為沒有驚豔的感覺,因為天使是純潔天真的,不適合那種俗麗的字眼。

  是的,在他眼中,絕美中帶著溫煦氣質的曾無憂,就像個天使。即使她的行為看來有點冒失,卻顯得不矯揉造作,可愛得緊。

  「我是,舒老先生,您好。」第一次看到和撒旦有著血濃於水關係的親人,無憂發現他的慈祥和舒桁的冷漠截然不同。她喜歡這位貌似速食店爺爺的老先生。

  「來,別喊得那麼生疏,叫我舒爺爺就好。」舒亞為招呼她坐在不遠的沙發上。「我就叫你無憂,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的熱絡教無憂感到不自在。

  「老貫形容得真好,你的確是個陽光少女。」

  當老管家一通電話撥至加拿大給靜養身子的自己,說起寶貝孫子最近的行徑,他便收拾行李連夜趕了回來,急著知道已經夠孤僻的舒桁,還能怪異至怎樣的地步。

  「貫伯跟您提起過我?」無憂訝然的睜大眼睛,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說自從你來了以後,舒桁變了很多。」

  「我……」以為他是要怪罪自己,無憂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不要誤會,我沒有罵你的意思,舒桁改變不是壞事,我很感激你,那孩子已經太久沒變了……」舒亞為百感交集的籲聲歎氣,「他一直鎖在房間裏,哪兒也不去,什麼事都勾不起他的興趣。我們努力了很多年,他依然故我,從來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他……」

  「舒爺爺……」無憂懂他的心情,那種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在一旁幹著急,很不好受的心情。

  「聽說你來了以後,他不但讓你見他,還乘車出門,甚至到庭院賞花……貫伯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簡直難以置信。」舒亞為有所保留,其實那時的他驚撼得喜極而泣。

  「幾年來舒桁不曾因任何人事物而敞開心胸,我不知道今天是什麼將他改變至此,但我願意相信和你有著絕對的關係。」

  「舒爺爺怎麼會認為是因為我的緣故?」無憂承擔不起他的感謝,「也許他太久沒出門了,突然決定出去走走……」

  「不是這樣,那孩子已經沉寂太長了,他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中太久了。」他的眼神立刻飄得好遠,穿透了窗戶,仿佛見到了以往,幽長的說:「也許他上輩子真的不得老天爺的疼,這輩子才得承受這麼多的磨難。」

  他說得心酸,無憂聽得鼻酸。

  「舒爺爺,舒桁……是不是有段不好的回憶?」終於遇到一個對以前的事清楚的人,她巴不得他將舒桁的過去,完完全全,哪個階段也不遺漏,全盤的告訴她。

  她想知道,當自己沉浸於幸福之中的每一分鍾時,他是過著怎樣的生活,為何養就了這個有著缺口的靈魂。

  「你是真心想知道?」舒亞為望進她那雙澄澈的眸子裏,在其間找到了真誠,她的心意已經明顯浮現在她的眼底,毋須他探索。

  老貫只告訴他,舒桁不若厭惡其他女人一般的排斥她,他們只生疑舒桁的心思,卻忽略了女方的感覺。

  她的眼神告訴他,她對舒桁沒有不良的企圖,她是真心想了解他,因為她的表情寫著不舍與心疼。

  發現有個女孩真心對孫子好,他感動得無以名狀。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將每個人的關心排拒在外,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對他的好……」

  「當一個人被最摯愛的親人傷害了,他會開始變得懷疑人性;而一旦連愛情也生變,他會認為世界上沒有永遠……無憂,舒桁不是惡魔投胎的,他的殘暴冷酷都是起於他對感情的不信任。

  你知道嗎?他甚至連我也不相信了,也許該說是害怕,他怕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一個背叛、傷害他的人,所以他寧願一個人孤獨的留在台灣,幫我辦好移民手續,安排我去加拿大安養身體,也不願我就近關心他……」說到最後,舒亞為已是涕泗縱橫。

  他誠懇的拉著她的手,「無憂,我知道舒桁的要求很無理,他不應該利用你們的弱點與過錯來成全自己的強霸,我不明白他的動機,但請你要因此而討厭他,好嗎?」

  「我從來沒想過要討厭他……」他的眼淚,讓無憂也哭了。

  「我不勉強你非得愛上舒桁不可,但他是個好男人,我可以向你擔保,只要你肯去發現他所有的優點,就會明白他其實是個溫柔的男人,只是醜陋的人性將他逼至這番冷酷的田地。」

  「舒爺爺,如果可以,我何嚐不想愛他,但……」無憂別開臉,再也說不下去,她不願承認自己一直是徒勞無功。

  舒亞為臉上掛著老淚,「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夠了,我可以放心了……」老花眼的他這次沒有出錯,一個人的眼神是說不了謊的。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決定愛他,就請不要背叛他,並非每個男人都是堅強的。」他心疼孫子受的傷,卻不知該怎麼幫他。

  「舒爺爺,告訴我好不好,他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疑惑不清的一切教她迷亂,她想知道他的過去是怎樣的灰暗,他又為何將自己困縛,不願跳脫出來。

  「由他來說吧,如果他願意告訴你,你就成功了一半。無憂,幫舒爺爺的忙,讓他重新振作起來……舒桁向來目空一切,只要他想要的,無不手到擒來,但他卻對自己的身體感到自卑,很嚴重的自卑……拜托你,幫我找回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孫子。」

  等了太久,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她出現了,讓他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舒爺爺,您別這樣……」無憂慌亂的扶起要對自己下跪的老人,「我會的,我會讓他接受我的。」

  她信誓旦旦的說,不只要老人放心,同時也為自己打氣。

  「幫我看著他,他的性格很偏激,我擔心他會傷害自己。」

  無憂不停的點頭,淚水無止盡的迸泄。

  證實他真的有著不如意的過去,她有著感同身受的痛苦……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7:46

第五章

  按照往日的時間,當敲門聲響起,舒桁很理所當然的以為老管家來了,立刻出聲應門。

  「進來。」

  「舒先生,我來了。」無憂第一眼就看到置放在沙發邊的輪椅,她皺起了眉頭。

  「怎麼是你,貫伯呢?」動作慌急的立刻將襯衫的扣子完全扣緊,喉頭的那一顆也扣上了。

  「貫伯感冒了,他怕會把病菌傳染給你,所以由我來暫代他的工作。貫伯本來不肯的,可是他真的咳得很厲害……」畏憚他發脾氣,她立刻解釋,不要自己又幫了倒忙,再度連累了無辜的老好人。

  「聽說舒先生最近喜歡賞花?」今天才聽貫伯說起這個訊息,真的教她想不到。

  對她的問題置之不理,舒桁不發一語的坐上輪椅,瞥了她一眼後,命令的說:「推我出去!」

  「舒先生的腳不是可以走嗎?」無憂注意到孤單倚在床旁的拐杖。

  她看過他拄著拐杖走路,既然可以行走,她不要他倚賴外物的力量,那樣看起來太悲涼,他不是真的殘障者。

  「你說什麼?」舒桁危險的問。

  無憂鼓起勇氣迎視他瀕臨爆發的怒容,決定不再顧忌他的心情字字斟酌,也許舒爺爺說得有道理,要探逼一個人的秘密之前,得先有心埋準懶麵對狂熾的怒火。

  「我願意陪舒先生一起去庭院賞花,但請你別坐輪椅,那是殘障者、是病人的專利,而你不是。」

  「誰要你的作陪?我只是要你推我去!」這個女人存心和他唱反調嗎?

  「如果你堅持要坐輪椅,那麼請恕我幫不上忙。」這回無憂不讓步了,決心逼他走出自己的灰色王國。

  也許他會認為她不懂他的心情,盡管他的心情是自憐,她亦不允許,因為他一點也不可憐,他擁有好多人的愛與期待。

  「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令尊的生死還掌握在我的手中?」舒桁威脅的說。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不會真的將這件事訴諸法律處理,甚至送我父親去坐牢,你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你未免太天真了,憑什麼認為自己夠了解我?」揚起一邊的唇角,他問得輕蔑,「你眼盲了嗎?我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是位殘障人士,不拿輪椅當代步工具,難不成你要我用滾的?」

  「你的腳走起路來根本沒有太大的障礙……」

  「因為你不是瘸了腿的人,所以你不知道跛子走路的痛苦。」舒桁冷冷的說,笑得吊詭。

  「你沒有瘸腿,也不是跛子,你只是走路不方便而已。」

  「幹嘛說得那麼婉轉呢?事實就是事實,我又不怕你說。在我看來,瘸腿是我,跛子也是我,我就是一個走在路上會引人側目的殘障人士。」

  「不是,你不是!」無憂搗住耳朵,用力搖頭,不要他的聲音侵入她的腦子,住進她的細胞裏。

  「也許我的形容仍不夠完整,因為我是一個有副頗為不錯皮相的殘障人士,應該會有更多的人投射同情的目光,發出可惜的悲歎吧?跛子當得如我這般引人注目的,不多吧?」

  「不——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無憂突然撲向他,偎進他的胸膛,「我求你不要再說了……」

  她的動作教舒桁驚愕得失去思考能力,縈繞鼻間的女性香氣,胸前的女性柔軟,都是他忘卻已久的感覺,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直著背脊,大氣也不敢喘。

  「不要再說了……你沒有那麼可悲,永遠也不會有人排擠你的存在……」他的自嘲,屢次諷入了她的心坎,教她心酸。

  怎會這麼自卑?他的自傲呢?難道是因為自卑,所以才用自傲來掩飾一切?

  刹那間,無憂明白了。

  他用拒絕一切的人事物,來否定自己的存在,因為他害怕傷害,害怕任何同情的目光。曾經那麼驕傲、在人前接受掌聲,今天哪怕只是一個關愛的眼神,都會讓不相信自己的他受傷,讓偽裝崩盤。

  聞言,舒桁的身子一僵,「走開!」他倏地推開無憂,她因此往後跌至地板上。

  「我不是弱勢族群,更不是社會上那些需要依賴乞討才能維生的人,不必你來為我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我說過這不是同情,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你想要我懂什麼?你怕我,不是嗎?上次我不過靠近了點,你就嚇哭了!」舒桁譏嘲的邪笑。

  「我不是怕你……」

  離開輪椅,他站在她麵前,由高而下俯視她的表情,「沒說謊?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在逞口舌之快吧?」

  「我想了解你,快樂的、悲傷的,全部的你。」並非想證明自己擁有救贖殘缺靈魂的能力,無憂知道自己只是愛他,沒來由的戀上了這個埋藏起自已心靈的男人。

  「拿你的身體來換,我或許可以考慮。」舒桁問得狂浪,知道小老鼠會立刻竄逃得無影無蹤,就像以前曆任的女友一樣。

  吸了口氣,無憂的心再清明不過,「我要知道你的腳為什麼受傷。」

  「你——」她竟沒有逃離?

  「我答應。」既然愛他,又有什麼好怕的?

  她要一步步走入他的心裏,然後一點一滴的將他的不完整給縫補起來,再用最好的愈合藥膏,就是她的愛,將最後的疤痕給消除,讓他重生,不再是孤獨、黑暗的撒旦,而是她最溫柔、專屬的撒旦。

  「我不知道自己的這隻跛腳這麼有價值。」舒桁嘲弄的丟給她一眼。「是處女吧?」

  無憂羞澀的點頭。

  「不後悔將第一次獻給一個跛子?你不怕我給不了你高潮?」

  臊紅了臉,「只要是你……我就不後悔。」她堅定的說。


  嘴角勾起了一抹教人心顫的邪氣,「如果你真的想體驗一下當跛子的女人是何滋味,我很樂意成全你,像你這樣的女孩,我一直很喜歡。」

  無憂怔愕地抬起眼,對上他那雙深邃火熱的雙眸。他的意思是……喜歡她,他說喜歡她?

  舒桁幽光熾烈的魔瞳如火般凝視她瀅亮雙目,「因為我想弄髒你,我喜歡弄髒純潔的東西……」

  他的手指沒預警地挑起她的下顎,迫她不得不站起身,與他更近的對視。

  「因為我不健全,我不要看到別人完整。」語調尖酸刻薄,目光鄙棄不屑。

  「你……」無憂駭住了,不是喜歡,她誤會了,他的那段話和真正的喜歡無關,只是單純的以玩弄她的純潔為樂。

  「怕了?」舒桁嘲諷的揚唇蔑笑。

  無憂抿著唇,極力想忍住哀慟逸出口的衝動。他的心真的很寂寞,寂寞得要別人的幸福來陪葬……他是想證明自己不孤單吧?

  「傷害我吧,將我變得和你一樣,如果這樣我才能和你幸福的在一起……」

  「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懂!」心事被她親近的心痛給揪了出來,舒桁的所有防備猝不及防的崩解,神色慌亂又狼狽。

  「我會讓你立刻嚐到後侮,你不該對一個跛腳的男人那麼好奇!」

  他粗暴的扯下她身上的襯衫,霸道的摟住她的纖腰,讓她的裸背隔著上衣密實的貼在他的胸膛上。然後巨掌下移,等不及脫下胸罩,大手將內衣往下拉至乳線邊緣,將兩只柔嫩豐腴的雙乳擠出罩子,急切的占有揉搓。

  「我是撤旦,記得吧?一旦身上烙上撒旦的印記,所有人都會用異樣眼光瞧你的。」

  「無所謂,我就是想當撒旦的情人……」旋身與他正對,無憂執起他的手,緩緩貼在自己的頰上,輕柔的摩弄,享受的吟歎出聲,仿佛藉此得到了她最渴望的溫柔。

  她的告白太震撼,舒桁怔然的僵在原地。

  她想當他的情人?為什麼?

  突然間,他想到不管自己怎麼凶她、怎麼趕她,她就是不放棄來找他,這些日子以來,她的關心太多了。

  只是為父親贖罪的原因嗎?所以她逆來順受?

  發現自己無法接受這個理由,那雙淚霧蒙朧的眸子束緊了他的心,就是那對坦率的眼神網住了他的心魂。

  可是,條件完美的她怎會屈就自己與殘敗的他在一起?她有太多追求者,年輕有活力、四肢人格皆健全的優秀男人……而他是撒旦,注定活在黑暗角落,早和幸福絕緣。

  她要的快樂,他給不起,可是他不要她成為別人的,當所有的人都對他自私後,他也要自私一次,占有她的美好。

  「撒旦沒有情人,只有玩伴。」舒桁睇住她的眸心,在她的眼睛裏,他看到了自己的自憐自艾,卻克服不了、擺脫不掉、忽視不得汙穢的自己。

  脫掉了她的及膝裙,將她推入單人沙發,他扯下了她的棉質內褲,卷離腳踝落了地,全身只剩一件胸罩斜掛在雙肩上。

  「真的要將這麼純潔的身軀,賣給我這個引人非議的惡魔?」

  「我是心甘情願的……」無憂竭盡所有的控製力,不去遮掩自己的赤裸,卻管不住兩頰發燒、發燙的嫣紅。

  舒桁將她的雙手反壓在身後,讓她渾圓的玉乳更形突出,搖搖晃晃的乳浪激起他無限的渴望,她的青澀和羞窘竟然能引發他體內少有的熾焰。

  「曾詔起這個父親當得那麼稱職嗎?讓你願意為了挽救他,而交付身子給一個沒有心的魔鬼?」

  「不是為了爸爸……」她為的是自己啊!只要是通往他心靈的捷徑,她都願意一試。

  「我的腳會變成這樣,是我母親的傑作,你知道嗎?是她親手毀掉親生兒子的右腳!」泄憤似的,他用力的掐捏著她柔嫩的胸脯,在細致的肌膚上抓出一記又一記的紅印。

  「舒……好痛……」他的力道擰疼了無憂,她懼怕的哀吟。

  「痛?」舒桁像是發了瘋,在她身上施著蠻力殘虐著,「這點痛不及我承受的百分之一!你不是想當我的情人嗎?你不是想和我一樣嗎?沒有人受得住的,所有人都會崩潰!」

  驀地,他抬高她的兩膝,分別架在單人沙發扶手的兩側,完全敞開她腿間的花辦,那花辦在他狂野的凝視下,正一開一闔的抽動著。

  「不要這樣……」無憂扭著身子,想搖散漸漸攏來的熱氣。

  「你懂男女之間的事嗎?一旦我的勃起插進你私處,你就有可能會受孕,我是個被詛咒的男人,你有勇氣生下我的孩子嗎?」他俯在她麵前,撩人的熱氣烘熱了她的耳垂,冷冽的語調卻讓她的心打著寒顫。

  「也許你會墮掉這個得不到幸福的生命。」

  「我不會!」無憂立刻反駁。

  「不會嗎?」舒桁等著拆穿她的逞強,「我不戴保險套,你敢冒險嗎?」

  「愛我……」拉下他的脖頸,無憂要他的一個吻,當成她的勇氣,獻出自己的第一次。

  望著她澄淨的雙眼,可以洞徹的心意,像天使一樣溫煦的目光,舒桁有些退卻,越過了她誘引的唇,直接往下——

  他粗重的氣息吹在她豐滿的雙乳上,就像一陣春風喚醒了在風中挺然的蓓蕾。

  「嗯……」無憂敏感的低吟,無措的看著覆在自己胸前的黑色頭顱。

  在她驚亂之際,舒桁將頭完全埋進她圓滾的乳間,用臉頰狂野的摩蹭著兩團玉乳,開始舔舐著她如櫻果般的粉蕾,舌尖輕輕挑逗著,霍地一陣狂吮,濕潤了尖端,也徹底擊潰了她的意誌。

  「嗯……啊……」

  他大力吸吮著她粉豔的乳頭,仿佛要不夠,吸出一記記魅惑的含吮聲音,更是撩勾著蕩漾的心。

  一隻手往下搔弄那片已經不平靜的黑色密林,他的手指並成梳,順整著不規炬的毛發,每一個動作都讓無憂的小腹無助的抽瑟。

  「舒先生……」她的喉頭艱澀,乾燥得發不出聲音。

  她的雙頰更燙了,形成一種粉紅的暈澤,幾乎讓舒桁看得恍神了,他在她體內戳進一根指頭,明顯感受到她不適的顫動。

  「啊——」心裏的害怕與私處的撐痛,令無憂焦慌得繃緊身子,更是夾緊了他藏匿在芳穴裏的長指。

  「痛嗎?」舒桁睇著那生長在溫室裏,開得果然特別紅豔的花朵,粗嘎的換氣。

  擔心自己可能會說錯話,引他不快,無憂只是搖頭,將不舒服的痛楚留在心中。

  「是嗎?」她的緊窒經他的侵入探觸會引發什麼感覺,舒桁多少明白,當他拉出指頭,她像得到鬆放般嚶叫出聲。

  「沒有騙我?」當他再次探進,感覺到他放浪形骸的撥弄,無憂的吟歎益發狂野。

  「嗯哼……嗯——啊……」

  私處傳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像一把燎原的吹,燒得她心神飄怱。漸漸的,她感受到腿間禁地強烈吸納著他的手指,竟似渴望他更加深入的戳刺搗弄。

  兩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胛,拉扯著他的襯衫,她的臀部讓他的手指戳逼得不停往後退,雙乳頻頻上下震動,直至抵至沙發靠背,再也無路可去。

  「啊……不要——啊……」

  舒桁的情欲被她的吟浪徹底撩撥,加速了手指的律動,從私處傳來的一波波抖顫,穿過無憂的身體,喊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喘。

  看著搔出的滿手愛液,她的雙手終於無力的頹放身旁,他將軀幹打直,欣賞她的媚態——

  黑色的沙發椅上沾滿了自她下體中掏擠出來的蜜汁,顏色透明清澈,畫麵卻一片煽情,四周彌漫著欲望的味道,那高潮過後的身體更是散發著濃稠的性愛氣味,刺激得他欲癲欲狂,加深了掠奪的渴望。

  再次俯低身,甫伸出一隻手,他的餘光立刻驚覺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已解開了幾個,隨著他的擺動,胸膛的皮膚也隱約可見。

  倏地,他的眸光望向她,看見她仍沉溺在情欲的餘溫中,雙眼微闔、喘息短促,他慌慌張張的扣好衣扣,拾起地上的衣服塞給她,並將她拉了起來。

  「起來!」

  「怎……」猛然的拉扯嚇著了無憂,她不解的抬眼,在觸及他已結了冰霜的眸子,驚懾住了。

  「出去!」

  「為……什麼?」她納悶的問,為何他的眼神、表情會在須臾間轉變如此之大?

  「出去就是出去,沒有為什麼。」舒桁氣躁的走至窗戶旁,不願看她白皙的肌膚、姣好的身段,漠視她對自己的吸引力。

  「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對,就是你!」他有意要她死心,「你的身材太差、反應太生澀,無法讓我產生衝動,我真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會對一個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沒有興趣!」他要將她刺得傷痕累累,讓她甩頭離去。

  無憂的臉色一陣紅赧一陣慘白,聲音擠在喉頭,張口竟發不出來。

  不穩的揪著衣服,她顫抖的穿上,模糊的心想,失去這個與他靈肉相通的機會,她是不是永遠不可能探觸到他的心事?


  「少爺,老爺子來了。」

  「爺爺,原諒我行動不便,勞煩你過來我房間了。」

  「沒關係,只要你願意陪我這個老頭聊天,我就很高興了。」

  舒亞為比誰都清楚,舒桁就算不拿拐杖,走路亦不成問題,今天他只是逃避。表麵上看來,他似乎已麵對了自己跛腳的事實,可內心裏,卻一直否定這個無法扭轉的定局。

  他依賴拐杖、依靠輪椅,認定自己是個殘廢,無法以自己的能力走路,而他不能容許出糗的情況發生,即使如此,他卻排斥任何人以同情的目光對他伸出援手,他會認為那是對他的訕笑。

  「爺爺後天就回加拿大嗎?」舒桁全副心神專注在營運報告上,態度好敷衍。

  「嗯。」還是那麼生疏的爺孫對談,舒亞為還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哪知心裏依然攪著酸苦。

  十歲那年,遭逢了人生第一個悲劇,他沒有怨;十四歲,合該是個懂事的年紀,知道了當年事件的誰對誰錯、是是非非,他想怨,可是他無法恨,所以他承受第二件悲慘。卻從那一天開始,他對自己的身體產生嚴重的厭惡,甚至自暴自棄,不懂得珍惜擁有的一切。

  直至他的生命出現了女人。

  一度以為女人會改變他的想法,可是他錯了,幾次戀愛下來,舒桁更偏激了。不但封閉起自己,不與外界交流,連對最親愛的爺爺也冷漠以待,仿佛不願和任何人保持著親密的關係,他刻意漠視每個人。

  「我不會去送機。」

  「我知道。這趟回來知道你肯走出房間,到庭院去晃晃,我已經夠高興了。」舒亞為認為這全是一個人的功勞。

  舒桁頓了一下,警覺的抬首,「爺爺是不是想說什麼?」

  「是關於你和無憂的事……」

  「爺爺,我是我,她是她,不要將我們混為一談。」

  「舒桁,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快三十了,也該找個女人一起過日子了。」

  「有了女人日子就會比較好過嗎?」他不以為然的諷笑反問。「女人如果可以相信,我早就信了,現在也不會還是一個人!」

  舒亞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知道那些過去在他心頭刻下很深的陰影,可是他多希望那一切能夠隨著事過境遷而被淡忘。

  「不是每個女人都那樣,至少無憂就不是……」

  「我和她毫無瓜葛,爺爺不必一直為她說話!」為什麼他們一致覺得他和那個女人有什麼?

  不,他沒有因為她而改變什麼,他只是突然討厭皮膚蒼白的自己,所以多到庭院去晃個幾圈,讓太陽多照個幾回;他只是一時惻隱之心泛濫,放過了曾詔起,並猜中來履約的人會是她……

  他對她一點特殊的感覺也沒有,他只是嫉妒她有一雙無雜質的眼眸,看不慣她對人性的毫無心機……

  「舒桁,爺爺老了,我只是硬撐著,就等你走出不愉快、揮別慘澹,爺爺一直在和自己的身體抗鬥,告訴自己不能死,因為我要等著抱曾孫,等著看我的孫子如何教育他的孩子,等著看他有個幸福快樂的家庭……」舒亞為咳了幾聲,有些語不成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誰說過這樣的話?那個人一定不懂茫然失措的時候,男人也是會無助的。他有眼淚,為了他的寶貝孫子而心疼落淚。

  舒桁的心拎得半天高,一時之間以為他的氣喘又犯了,緊張得放下文件,丟掉鋼筆站了起來,見他只是咳紅了臉,他立刻掩飾自己的慌張,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坐回原位,卻來不及抹掉聲音的急切:

  「你的身體很好,加拿大的空氣很清新,你會活到一百二的。」

  「一個人過得這樣孤獨,就算活到一百二又有什麼意義?」他感歎的說:

  「舒桁,爺爺是因為忘不了奶奶,才決定孤老終生,可是你不一樣,你還沒找到真正愛你的人,不要就這麼放棄了。」

  「哪個女人會真心愛我?我已經受夠了。」

  「不要這麼執迷不悟,愛情就像天上的閃電,稍縱即逝,老天爺把她帶來你身邊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舒亞為多希望自己的一番話能點醒他,「當一個女人願意為你做這許多,她的心意已經很明朗了。」

  「曾無憂是個戀家的女人,為了保護她的父親,她才極力想討好我。」

  「包括惹你生氣,和你作對,然後讓你惱羞成怒再回去對付她父親嗎?舒桁,討好不是這個樣子。」

  「爺爺,我不想談她。」舒桁下意識的想閃躲這個話題,他不要自己困在尷尬之中。

  「我只希望你不要一直盲目不清,你還有愛人的權利,而這個世上也真的還有女人真心愛你。」話只能講到這兒了,再多說他又要覺得煩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8:08

第六章

  初冬的台灣,中午時分,多半還是炎熱的氣候。

  星期日,頂著午陽,無憂一個人在庭院忙得全身髒兮兮,小臉更被豔日照得紅通通。

  握著大剪刀,她一會兒幫樹木做新造型,一會兒用來修剪過長的草坪;一下子彎腰拔除雜草,一下子挖土栽種新苗,汗水沿著頰畔流了下來,她絲毫沒有感覺,反而愈忙愈起勁。

  她的腦海裏有著粗略的構圖,打從決定作業開始,就天天幻想著整裝完畢後的美麗成品,她立誓要讓舒家別墅的庭園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無憂雙手擦腰,滿意的看著稍具雛形的小花圃,用了大小不一的石頭圍成一個個的方框,然後裏頭栽種不同的植物花卉,她希望明天舒桁來賞花的時候,會發出讚美的驚歎。

  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奸不容易,舒桁除了自己的房間外,還願意到庭院來繞繞,說什麼她也不能再讓它雜亂不堪,凋謝光禿的草木,怎能賞心悅目、陶冶性情?

  審閱上個月的國外訂單結束,舒桁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稍微拉開了窗簾,想看看外頭的天氣。從白天房間開始亮燈,到漸漸肯去觸碰那片窗簾,他的轉變連自己都訝異。

  真的是因為那個女人嗎?她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還是因為她跨過了那條界線,所以他的秘密再也維持不了?

  才想到她,舒桁即驚見太陽底揮著額上汗水的女人。

  立即打開窗戶,他不在乎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有多急躁,更忘了那扇窗子已經好多年不曾開啟了。

  「你在那裏做什麼?」他吼聲如獅。

  咦?無憂往聲源望去,看到那個半個身子已經掛在窗外的男人,「我在翻土種花草……」

  「該死的,你給我站在那裏別動……不,到屋簷下等我!」仰頭再看了一眼灼灼的日光,他立刻改口。

  「為……」無憂才想問為什麼,哪知他已經不見人影,只能乖乖的聽從命令,巨大門前的石階上等他。

  不一會兒,門霍地被用力打開,一股男性氣息傳散過來。

  「你又在搞什麼鬼了?」舒桁目露銳光,將她再拉進來些,徹底隔絕紫外線的侵襲。

  「我在種花啊……」他的眼神那麼淩厲,無憂畏怕得自動消音。

  「誰叫你做這些?」

  那日中途喊停,又說了那些傷人的字眼,他已經很久沒見她,也刻意不過問她的消息,想證明自己並沒有讓她介入生活太多,就算她自此消失,他也不會有一絲不對的感覺。

  但事情好像真的失了控,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他的心情,左右了他的思緒。有好幾個夜晚,他為了自己對她的批評而輾轉難眠。

  「我自己要做的……」

  「我有說過要付你錢嗎?」

  「沒有……」

  「那你幹嘛那麼自告奮勇,你沒看到外頭的太陽很大嗎?」冬日的太陽依然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焚紅了兩個顴骨,也許明天就會顯示曬黑的膚色,她的肌膚太白皙、細致得太脆弱。

  「可是我不熱。」

  「連頂帽子也不戴,你想曬黑嗎?」每個女人都求不得白,她卻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大家看了豈不氣得跳腳?

  「我……我以為一下子就好了,不知道庭院有這麼大,需要整理的地方這麼多。」無憂環顧四周,喃喃自語。

  「到底你弄這個有什麼好處?」宛似腮紅的兩點紅,映入舒桁的眼裏,竟像盈盈綻笑的兩朵紅花,煞是動人。

  「我希望你看到最美的景色,所以我重新整理了庭院。舒爺爺很高興你出來庭院賞花,所以……」

  「賞什麼花?你們以為我是古代的詩人,有那麼多閑情逸致嗎?」舒桁啐了聲,他不是個女人,更不是植物學家,沒必要天天研究那些草比花高的鬼東西!

  「可是你……」他跟貫伯說要賞花的,不是嗎?要不他每天到庭院來做什麼?

  「你管我做什麼,你現在立刻進去衝掉身上的泥土,我不準你再碰庭院的一草一木。」

  「我已經弄得差不多了……」無憂和他商量,不想半途而廢,不要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

  她會這麼打拚、如此堅持,是因為她希望這個舉動能為他們降至冰點的關係重新加溫。

  直至今天,她還是不曉得那天的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而生氣,為何要澆熄激情的火焰?他所說的理由她不信,她直覺認為他不是為了自己的生澀才終止一切。

  他有隱言,不只右腳不健全,他還有不為外人所知的殘缺。

  在他們即將裸裎相見的前一刻,他選擇了喊停,表示他仍然不信任她,這個事實教她難過了好幾天。

  當兩份愛放在天秤的兩端卻不能達到平衡時,多付出的那一方,心裏一定會很痛……其實她一點也不若舒爺爺形容得那麼了不起,她的心還是會因為他不愛自己而絞疼。

  「就此打住,我可以既往不咎。」舒桁的態度強硬,沒有轉圜的餘地。

  男人不能白得像吸血鬼,女人則不能黑得像木炭。她是天使,本該有著白皙無瑕的皮膚。


  「少爺,您找我?」聽到無憂的傳話,貫伯放下手邊的工作,忙不迭的跑來庭院。

  「這是怎麼回事?」舒桁指著煥然一新的庭院,質問的盯著他。

  「怎麼……會這樣?」貫伯看著爭奇鬥豔的花草樹木,散發著泥土香的庭院,感動得眼眶發熱,這幕景象……幾年了,好幾年前別墅也曾這麼的漂亮。可是自從少爺正式接管雙城、將自己關在別墅後,便任由庭院荒蕪廢置,也不要誰去整理。

  「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

  「我不知道……」貫伯慚愧的說,今天他都在屋裏忙,還沒有時間走到庭院來。

  「意思就是你不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了?」

  「嗯……」愈說愈心虛。

  「那個女人獨力完成這些。」他輕描淡寫的說。

  「啊?」無憂?

  「我不是交代你,她不是別墅的傭人嗎?」

  「少爺,我真的不知道她會來做這些……」不是推卸責任,但他確實不曉得這事。

  「她沒跟你提過?」舒桁認為她不像是那種會自作主張的人,她的膽子沒那麼大,她太畏憚他的脾氣……不,也許僅是選擇性的害怕。

  「這……」貫伯搔了搔頭,這麼一提,腦海裏依稀有個印象,無憂好像真的曾與他商量庭院改造的計畫,當時他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有把它當一回事,怎知,她的動作那麼快,真的付諸行動了。

  「明天去找個園丁來負責照顧庭院的花草樹木。」

  貫伯訝呼,「可是少爺不是不希望別墅裏的傭人太多、成員太複雜嗎?」人多嘴雜,而且他很忌諱喧嘩吵鬧。

  舒桁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難堪,「我是為你好,你也有點年紀了,不好教你再分心來打理這些植物吧?」

  「是,少爺說得是……」貫伯可高興這個安排了,別墅裏人多才熱鬧,不致死氣沉沉。

  無憂來了,再請一個園丁,庭院也整理過了,多美好的環境……春天的花還沒開,這裏已經愈來愈溫暖了。


  早上八點零三分,無憂拖著一個梯子,企圖做到不動聲響的進入舒桁的房間。

  她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早上八點起床,然後刷牙洗臉加晨浴,八點半吃早餐,規律得近乎一絲不苟。

  因為他用過早餐之後的賞花時間,她通常有課不在家,所以只能趁他在浴室洗澡的機會,盡速將自己的目的達成。

  躡手躡腳的架好梯子,她從口袋中掏出皮尺,雙手握著鐵梯兩旁,不敢掉以輕心的一步步爬去。

  當她皮尺、鉛筆一切準備就緒,這才發現梯子的高度根本不夠!

  別墅挑高設計,加上她的身體不敢在梯子上完全伸展站直,當然勾不到測量位置。

  看了一眼手表,八點零八分,她不放心的瞟了眼浴室的方向,聽見衝水的聲音,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哪知,她的身子才轉正回來,水流的聲音也停了,她的心躍至喉口,無法跳動,整個人僵在梯上,動彈不得。

  「你在做什麼!?」舒桁一踏出浴室,看到她整個人騰在半空中,身子甚聖往前傾的危險景象,三步並作兩步,飛也似的跑過來。

  「下來!」

  「我自己下去……」宛若現行犯被當場逮獲,無憂心虛不已。

  「我抱你下來!」他不容置喙的凝住她。

  看出他的眼珠子已經點上怒火了,她任由他以毫不憐香惜玉的力道摟抱下來。

  「說,你爬那麼高做什麼?」舒桁不留給她平撫心緒的喘息空檔,炮轟的道。

  無憂什麼話也不敢承認,一逕低垂著頭。

  「這個皮尺和鉛筆是怎麼回事?」他發現她手中握得死緊的兩樣東西。

  無憂還是低著頭,將眼睛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腳上,怕一分心就會被他的怒火給灼傷。

  她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眼睛一開一闔的,突然注意到他露在浴袍外的雙腳,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它們沒有半點裝扮的以原貌示人。

  一定是他聽見聲音急忙衝出來所致。

  住進舒家的別墅一個多月了,哪次見他不是衣著整齊?即使再晚,她看到的他總是穿著筆挺的襯衫,西褲顯得較為寬鬆,而那雙鞋子不曾離開他的腳。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看到了他費力遮掩的傷殘——

  明顯看得出來他的兩腳無法並攏,沒有受傷的左腳掌看來較為粗腫,是經年累月做為支撐的關係吧?而受傷的右小腿,因為無法施力的緣故,對比之下,不像男人的腳。

  然,只要他穿著平日的衣裳,若是不走路,他的樣子和一般人無異啊!他的雙腿無損他的傲然氣度。在人群中,他依然是最顯目的一個。

  「別裝啞巴,我要你說話!」舒桁沒有發現自己不整的衣著,抬起下顎,又撞進她那幽深的黑色瞳眸。

  「我來量你房間的窗戶。」無憂佯裝什麼也沒發現,很清楚現在若是開口,什麼事情都甭談了。

  「量它們做什麼?」

  「訂製窗簾。」

  「我沒說要換窗簾!」舒桁怒瞪著她。

  「但我覺得需要,我問過貫伯了,他說這片窗簾已經很久沒清洗了,汙垢澱積太久,即使想洗也不見得洗得乾淨,所以全部換掉比較快……」

  「你沒聽清楚我的話嗎?我沒打算換!」她到底想幹預他多少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貫伯兩個星期來換一次床單。」

  「三個月才換一次太久了……」

  「換床單是嫌它們髒,我沒話說,然後你嫌地毯不好看,朋友來有礙觀瞻,找了一大堆理由換新的。但是,借問一下,我哪來的朋友?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朋友?」

  男人不要一個跛子當朋友,玩得不夠瘋、不能盡興;女人不要一個跛子當男友,嫌帶出門不夠體麵,他早看清他們的想法。

  「再來輪到窗簾,沒事換窗簾幹嘛,我也有礙觀瞻嗎?既然如此,你三天兩頭跑來氣我做什麼,我不是很礙眼刺目嗎?」

  「我沒這麼說……」

  「但你心裏這麼想!」

  「我沒有!」無憂再也受不了他的自私,受不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回駁了他的怒氣。

  為了防衛別人的傷害,他固執的保護自己,不但不相信每個對他好的人,還質疑別人每個行為的動機,這樣子的他,要她怎麼做才對?

  舒爺爺拜托她看著他,怎麼看?她只會用這種死纏爛打的方式,只會讓他更加討厭自己……

  她的態度教舒桁有些傻愣,但為了男性自尊,他還是硬聲道:「就算真要換窗簾,也不需要你來量尺寸吧,你就這麼想邀功?」

  找盡所有的理由與藉口,他就是要傷害她,藉以顯示自己的強勢,他不要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麵,尤其是她,他絕不要她的同情。

  「我不是想邀功,只是我知道你不喜歡與外人接觸,如果請師傅來,你一定會不高興,所以我才想自己來。」

  「然後在我房間摔死嗎?到時候令尊再跑來這兒哭天搶地,要我賠償他一個女兒?」舒桁譏嘲的揚高唇角,「這該不會才是你們的最終目的吧?從我手中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金,拿我當凱子要騙?」

  無憂瞪大眼睛,難過的搖頭,「沒有人這麼想過,在你眼中,為什麼每個人都如此邪惡?不是每個人都要你的錢,都是為了要傷害你而對你好……你到底懂不懂……」她挫敗的落淚,覺得好無力,覺得自己真沒用,怎麼努力也不見他改變。

  「行動不便並不可悲,這個社會有多少和你一樣的人,比你更嚴重的殘障者大有人在,他們卻沒有和你一樣自怨自艾……」

  「你說什麼?」舒桁瞠目,憤而攫住她的手腕,「我沒有自怨自艾!」

  「在我看來卻是那麼一回事!因為自己的殘廢,你更有理由情緒化的發脾氣,見哪件事不順眼,就斥聲指責,完全不顧別人的想法,不在乎是否傷了他人。在你心中,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你更不幸?」

  「住口!」氣一提,舒桁將掌中的手腕握得更緊,逼她閉嘴。不敢置信她居然對他說出了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無視手臂傳來的痛楚,每一個眨眼,淚珠就加速的滾落,「你知道嗎?每次貫伯和你說話總是惶惶不安,他好歹也是個長輩啊,為了侍奉你的脾氣,他、老李還有我,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深怕觸及你的傷口,什麼禁忌也不敢提,可是你一直這樣深埋著自己的心,何時才願意開啟心扉,用一種全新的心態看待我們?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教我看了好難過,不是為了你的腳而痛,而是你的心結。我不是過去那個傷害你的人,我只是一個很想很想愛你的女人,不是為了贖罪或是報恩而來,只是在那個午後,因為誤闖了一個地方,遺失了自己的心……」

  原來愛上一個人這麼容易,卻不能輕言說不愛了……

  她愈是剖白,舒桁的心愈慌,「住口,我叫你別再說了!」

  別讓他知道這些,不要,撒旦沒有資格擁有天使的美好……

  他的情緒愈激動,手勁就愈大,沒有鬆放的打算。

  「我真的什麼也不是嗎?是我想太多了嗎?可是為什麼我總會覺得這段感情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確實只是你單方面的一廂情願。」發現自己失常了,舒桁放開了力道,見到手腕上的紅腫,他的心刺了一下,故作漠不在乎。

  「我有何理由喜歡上你,你的床上功夫了得嗎?還是像隻哈巴狗一樣供我使喚?像你這種只會違逆我意思的女人,最教我討厭!」

  「既然如此,為什麼剛才你要那麼緊張,難道不是怕我會失足跌落受傷嗎?你甚至連拐杖也沒有拿。」

  舒桁震了一下,視線一轉,看到那根放在浴室門口的拐杖,「很值得你那麼驚訝嗎?我不過是不要你的血濺汙了我剛換的新地毯,沒有其他的意思,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不是這樣的……」她不死心,撤旦明明是關心她的,為什麼要說謊?

  「別得寸進尺了,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帶著你的梯子。」他推著她的肩膀,手一抬高,不意浴袍卻拉開了。

  扯動推拉之際,無憂驚見裸露胸膛上的點點紅痕,「那是什麼?你的胸受傷了?」

  聞言,舒桁一驚,「你看錯了,我什麼傷也沒有。」他慌忙的蓋住赤裸,背過身軀。

  「有,我看到了,你那兒受傷了!」無憂繞至他麵前,心急的想摸摸他,又怕碰到衣服底下其他見不到的傷口。

  「怎麼弄傷的,為什麼貫伯沒有告訴我?」她無措的站不住腳,眉宇間淨是驚慌。「上藥了沒有?需不需要請醫生來看?」

  她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繚繞,她的身影就在身前晃動,舒桁覺得心煩意亂,大吼了聲,「閉嘴!」

  他一喝,無憂嗚咽一聲,抑不住啜泣,「對不起,我忘了心急會誤事,我要保持鎮定……」她的眼眸失去了焦距,喃喃的念著:「鎮定、鎮定,我這就去拿醫藥箱……」

  她轉身欲走,舒桁一把拉住她,她的樣子讓他看了憂慮不已,「你哪兒也不用去,它們用不著抹藥,只是疤痕而已。」

  將浴袍的帶子稍微鬆了一些,吸了口氣,他撥開前襟,讓底下的紅色斑點裸露出來。

  「天!」無憂搗住嘴,那幾乎盤據整片前胸的紫紅色最教她驚愕。「為什麼……」

  「我母親的傑作,老天爺給愚笨的我的禮物。」

  伸出顫抖的手,憐惜的撫觸,她不停的搖頭,「她怎麼能這麼對你?」

  無憂指上的溫度太冰涼,尚未輸入熱情,已先冰醒了舒桁的恍惚。倏地,他撥開了她的手。

  「現在你都看到了吧,我不只是個跛腳,身上還有惡魔的印記,我確確實實是教人聞風喪膽的撒旦。」他眼神寒冷,語調森涼。

  「不要再纏著我,我不是動物園的稀有動物!」


  「無憂,不要逼我……」

  「求求你告訴我。」

  「少爺會生氣的……」怕見著她的眼淚會心軟,貫伯的頭轉來轉去,回避著她祈求的目光。

  「貫伯,告訴我……讓我想辦法幫他,我相信你也不願意再看到他如此折磨自己吧?」無憂哀切的拉著他的手,將真心誠意傳達給他。

  「你知道我愛他,我不會害他的,相信我。」

  「我怎會看不出你的情意,只是少爺這個樣子……」他歎了口氣,覺得事情已經愈來愈複雜了。

  少爺不要人家對他好,為了順遂他的脾性,這麼多年來,大家只好隱藏起對他的關心。

  只是,總會有人受不了的,這個義無反顧挑觸火獅性情的人,希望他能改變,期待另一番新氣象,因為她要走入他的心,因為他的心上要有她的存在。

  「就讓我們賭一次吧!再壞也不過如此,貫伯,給我一次機會試試看,他已經肯同我提起過去的事了,我需要一個努力的方向,我要知道事情的緣由,我發誓我要傾所能,洗盡他所有的陰鬱。」

  腦海裏全是那片刺目的紅,像是一條火龍,纏繞著他的胸前,吐著灼人的的詭紅。

  貫伯眨著一雙感動的眸子望著她,「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和少爺的個性相補,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比你更適合他。」

  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和挫折,還是沒有放棄愛他的決心,她讓他開了眼界,不知道原來年紀小小的女孩也會對愛如此堅持。

  「貫伯,告訴我吧!舒桁的腳怎麼傷的?他的胸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燙紅?」

  「你一定覺得很納悶吧?為什麼少爺的父母親不住這裏?來舒家這麼久了,也沒聽誰提起他們過?」貫伯決定冒險了,就算少爺怪罪下來也罷,見一個小女孩對愛勇往直前的執著,令他汗顏。像他如此迎合主子的意思,簡直是愚昧的忠心。

  「他們呢?」這一提,無憂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怱略了他的雙親。

  「過世了。夫人親手部署一切,讓座車的煞車失靈,與老爺雙雙滾落海裏。」

  「你是說……」

  「夫人與老爺殉情,老爺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一起走了。」

  「為什麼?」怎會聽起來像是舒夫人的蓄意謀殺?

  家醜不可外揚,但少爺確實是因為他們才變得如此,「老爺和夫人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做基礎,婚後一直處得不好……不,或許該說老爺愛夫人沒有夫人愛老爺來得深,所以當生性風流的老爺再三在外尋花問柳的行徑被夫人發現,因為管不住老爺的心,她每天歇斯底裏的打罵年幼的少爺出氣。」

  「舒爺爺呢?他為什麼不護著舒桁?他是他的孫子啊!」沒受過家庭暴力、總是被嗬護得好好的無憂,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不知道當年他所承受的疼痛是這一記的幾百、幾千倍。

  「那時候老爺像被外頭的女人下了迷藥,心思都不在公司上,老爺子除了奔波雙城的事務,還要秘書提醒他一個鍾頭打電話回家一次,他只有一個人,無法一心二用。」

  「舒桁……那時候的他是不是很彷徨害怕?」整顆心都糾結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不相信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待她很慈藹。

  沒有一對盡職的父母,童年又在淩虐中長大,他有權利懷疑家不是一個避風港,家人不是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人。

  摜起衣袖來拭淚,回想少爺曾經受到的傷害,他不禁涕泗縱橫,「十四歲以前,不管夫人怎麼打罵少爺,老爺怎麼忽視他,他在作文裏還是寫著他有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爸爸天天回家吃晚飯,媽媽陪他做功課……每次老爺看到這些,總要責怪自己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少爺也曾和你一樣活潑樂觀,有顆溫暖的心,他不會將家裏不開心的事帶至學校,也不將學校的快樂帶回家裏,他怕自己的情緒會惹得母親不高興……少爺本來也會為人著想,他很早熟,我雖然看著他長大,可是我只是個下人,從來都幫不了他……」

  「貫伯……」他的身子搖顫了幾下,無憂趕緊扶住他。

  貫伯微舉左手,示意自己沒事,「少爺十歲那年,老爺偷腥的事被夫人聘請的徵信社查到,一直拿老爺沒法子的夫人,駕車載著少爺飛車追趕在老爺與情婦的座車後麵,她當少爺是自己最後的籌碼,認為老爺會念於兩人的結晶而改過自新,回到她身邊重新開始。

  然而當時老爺一心護著情婦,不希望她被潑辣的夫人所傷,所以沒有停下車,殊不知此舉更助長了夫人的火氣,她的車速愈飆愈快,少爺怕得一直尖叫,夫人聽了更氣,超速下還空出手打他耳光,車子因此失控撞上了馬路的路障,少爺的右腳就是在那場車禍毀的。」

  「舒桁的母親呢?」

  「她幸運多了,除了臉部有幾處被玻璃割傷外,她的手腳沒殘也沒斷。」貫伯的口氣聽來很激憤,當年不敢發泄的怒氣,今天全有了勇氣。

  「既然他們沒有感情了,為什麼還不分開?為什麼要無辜的舒桁當他們的泄憤玩偶?」

  「夫人是千金大小姐,就算她答應離婚,她的父母也不肯答應,老一輩的總認為,離婚是一種恥辱,有損公司和家族的聲譽。」

  「難道身為他們的兒子,舒桁就有義務得接受這些變態的虐待嗎?」十歲的自己在做什麼,是不是還膩在父親的懷裏撒嬌?

  「你一定不相信,這件事後,少爺還是相信他的父母是愛他的,腳跛了,在同儕間,小孩子不懂事,總是背地裏嘲笑他,可是他無所謂,因為相信親人不會遺棄他,他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直至十四歲的那年,老爺和夫人的感情一天不如一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一天,他們從臥室吵到了客廳,又從客廳吵到了廚房,少爺跟著他們,努力想勸架,那時候我回大陸省親,而其他的仆人嚇得紛紛走避,沒有人敢出麵勸阻。

  當時火爐上的水因無人看管而沸騰得滾燙,夫人氣不過老爺的不知悔改,又將矛頭指向了少爺,捧起鍋子將熱水往他身上潑灑……

  那是幾度燙傷我已經記不得了,留下怎樣的疤痕我和老爺誰也沒見過,從少爺曆任的女友可以不在意他行動不便,卻總在交往一段時間後離他而去,我能猜到她們被少爺那片紅透的胸膛嚇著了。一次兩次,造成少爺自此不相信女人,不讓她們接近。」

  聽完他的述說,無憂已經淚潸潸了。

  舒桁不是無理取鬧的排拒著任何人的感情,只是昔日的傷害太深,麻痹了他的心,他的所有知覺。

  「無憂,直至今天,少爺一直是孤獨的,把你的幸福分一點給他,好嗎?曾經自欺欺人那麼久,才會導致現在誰也不信,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不論他怎麼激你,千萬不要退縮,他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我知道……」無憂點頭承諾,她會有辦法的。

  他知道她的情意,而她不會再讓他將自己關在象牙塔內,將她鎖在門外。

  只要他在乎自己,哪怕只有一點點,她都會努力得心甘情願,她就有把握要他交出自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8:28

第七章

  司機老李一走人舒桁的房間,震愕的愣在原地足足三秒才記得要移動腳步。

  陰冷詭暗的房間何時變得窗明幾淨了?沐浴在陽光下的少爺,整個人看起來好清爽,宛若阿波羅,俊美得不可思議,完全看不到那個寒冷的輪廓。

  如果不是掌中的那根拐杖,他倚立窗旁的樣子,比起任何一個男人都更具吸引力。

  「我叫你觀察的那個男生,你有沒有看到?」

  「少爺果然料事如神,那天在S大與無憂小姐說話的那個男孩子,真的就是在同一問補習班上課。」

  舒桁心跳突地加快,「你沒看錯?」真的被他猜中,他們小倆口背著他,甜蜜的在一起。

  老李確定的點頭,「我問過補習班的櫃台小姐,他叫梁家東。」

  舒桁的拳頭掄得死緊,「你確定她每天都去上課?」

  「少爺有規定,所以送無憂小姐到補習班後,我都在門外等她下課。」

  「她沒有和那個男的一起蹺課出去?」

  「無憂小姐為什麼要蹺課和他出去?」少根筋,反應都誰都遲鈍的老李聽得一頭霧水。

  「你最好不要失職。」他的問題反倒問出了舒桁的心虛,話鋒轉為犀利。

  「是!」

  「這件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他有些多此一舉的警告,覺得不必要後。又多此一舉的解釋,「我最痛民別人的欺扁,尤其是女人。」後,又多此一舉的解釋,「我最痛恨別人的欺騙,尤其是女人。」

  「我知道……」老李在瞬間毛骨悚然,後侮衣服穿得太少,忘了每次見過少爺,他總會冷得渾身發抖。


  「不好意思,麻煩你跑這一趟。」無憂幫忙將沒有用過的花苗、樹栽搬至貨車上,一臉歉意。

  「沒關係,反正我放假閑在家裏悶得發慌,開車上來陽明山做事,順便兜兜風也不賴。」即使心裏高興得不得了,梁家東還是不好表現出來。

  那天看到書上寫了,年紀輕的女孩子喜歡沉著穩重的男人;而上了年紀的女人,則偏愛活力有朝氣的男孩子。所以在她麵前,他得盡可能展現成熟男人的謙謙氣度。

  「對不起,實在是買了太多的種苗,園子裏種不下那麼多,才想退回去,並不是你家的東西不好,你千萬不要誤會喔。」無憂俏皮的打趣道。

  其實她的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當初打算重新整理庭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家裏經營園藝買賣設計的梁家東。

  因為朋友的關係,他很阿莎力的以批發價賣給她,而且還附贈了一些小工具,現在卻因為舒桁的製止,必須將剩餘的種苗退回去,她愈想愈愧疚。

  「我知道,我回去會和我爸說的,那麼多種苗花卉都沒用上,應該可以退回不少的錢才是。」

  「啊?」無憂吃了一驚,「不用了,是我們自己放棄的,你們沒有必要還錢給我……」

  「那怎麼可以?」梁家東當然不同意她的說法,「東西完好如初,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在一定的期間內退貨還錢很合理。」

  好不容易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找她出來吃飯,他當然得好好把握。

  雖然說家裏的園藝店沒有這條消費保證,但想盡辦法也要說服父親大人答應,就算是僅有的一次例外也好。

  「可是……」

  「不要緊啦,反正我們又沒有損失。」怕她反悔,他急著轉移話題,「你家好大哦。」

  上次那些種苗是店裏的員工送來的,這次若不是他搶著來,說不定又錯過了登門這訪的機會。

  「呃……」無憂很為難,她不想說謊,可是又不知怎麼告訴他,自己在這棟別墅裏的曖昧身分。

  梁家東本想假裝口渴,藉此進入別墅喝水,卻羞於啟口,只好連忙更改決定,「明天晚上你有事嗎?」

  「嗯……是沒什麼事。」

  「那一起去看電影吧!我聽說最近有一部片子滿好看的。」

  「恐怕不行,我不能出去。」無憂沒忘記舒桁的規定,除了上課和補習,剩餘的時間她都得待在別墅裏。

  「為什麼,只是看電影而已,曾伯伯管你很嚴嗎?」

  「嗯……」無憂最終還是說謊了,怎麼能告訴他,現在限製她自由的人是這棟別墅的工人,她的親人不住這裏,這裏也不是她的家。

  「無憂,你有哥哥嗎?」梁家東唐突的問,突然畏縮的顫了一下。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他的神情驟變,無憂發現了。

  「那位先生好像在瞪我們,他是你家的客人嗎?」對啊,他記得李助教說過曾家沒有兒子,只有三千金。

  霍地,無憂也覺得背部燃起了炙熱的灼燙,轉頭一看,舒桁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目光如炬的望著他們。

  「無憂,他好象很生氣。」梁家東說了一句廢話,任誰都能從那張酷冷的表情分辨出這個訊息。

  「梁家東,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我們明天再談。」

  「看電影的事……」梁家東的邀請尚未說完,舒桁失去耐心的怒喝猛地轟來,嚇得他的魂魄差點跳離身體。

  「貫伯,送客!」

  「梁家東,你快回去,他生氣了!」無憂催促著直推他,他再多待一秒鍾,只會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是你家的客人嗎?你為什麼要這麼怕他?」被半推著走,他搞不清楚的問。

  「我明天再跟你解釋,我拜托你快回去……」看著車子開走,無憂的心是放了一半下來,可是另一半仍懸在半空,緊緊的繃著。

  她沒有勇氣再回頭,也沒有力氣抬腳走過去,只能杵在原地,一個動作也沒有。

  「不要像個銅像立在那裏,我在房間等你,立刻過來!」如火的怒氣,卻以這般冰冷的聲音表達,也只有他做得到。

  無憂仰起頭,深吸口氣,終究還是旋身。

  「妳不要得寸進尺!貫伯、老李在舒家那麼久了,從不敢讓外人進來別墅,而你居然以身試法,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帶個野男人回來!」

  「他叫梁家東,不是野男人,我和他也不是那種關係,他只是我們班的男同學。」無憂以輕聲細語的語調回應他的怒氣,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意圖自他的眸中尋找屬於情感的蛛絲馬跡。

  她決定賭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沒有進來,只是在門口而已……」

  「你還維護他!」

  「我不是維護他,我只是不要你誤會。」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們看到的就是事實,剛才它們很湊巧的看到你怕我會傷了你的男朋友,所以心急的要他回去,我有說錯嗎?」他嗤笑了聲,「原來我已經恐怖到像隻瘋狗會隨便亂咬人了。」

  她迫不及待催那個男孩走的慌亂神情,甚至還親昵的推碰了他的身體,那一個場景令他很不是滋味。原來這陣子她就是為了這事在忙碌,才會在他麵前徹底銷聲匿跡,不再有事沒事就跑來煩他。

  沒見到她的心裏應該要平靜的,可是他卻怎麼也坐不住,常常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發呆。最後,他悶得發愁,看每樣東西都不順眼,立刻要貫伯找人來換窗簾,順便也將別墅重新粉刷一次……

  原先他不知道自己做這些動作有何目的,難道真的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這個理由恐怕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一天兩天之後,還是不見她出現在房門外,聽不到她的聲音,他漸漸懷疑她是不是每天來匆匆去也匆匆,所以無暇注意到別墅的改變?

  而且貫伯和她的感情不是很好嗎?貫伯又是個大嘴巴,那麼她不是早該聽說他房間的大轉變了,為什麼遲遲不過來?

  她不是很希望他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嗎?現在一切盡如她意,她怎麼沒有興奮的出現?

  直至剛才知曉了內幕,他才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行徑像個小醜,只為取悅她而活。

  他什麼時候成為她的傀儡,被她操控了情緒起伏?

  「我不是那個意思……」無憂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舉動會傷害到他,她只是不要任何的爭吵被挑起。

  「他來做什麼?」

  「將那些沒用完的種苗載回去,那是向他家的園藝點買的。」

  「哦,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說,你和他偷偷來往多久了?」他忘了無論再怎麼防堵,也不可能跑到校園裏去觀察,說不定他們的感情就是在校內一天天滋長培養,他還是不相信她。

  「我對他如果有感覺,用不著拖到現在才開始交往,我們認識一年了。」

  「也許你們這陣子才發現對彼此的心意。」

  「你真的希望我和他交往嗎?」無憂晶亮的眸光攫住他,「如果這不是你心底真正的聲音,為什麼你要一直將我們湊在一起?我們真的在一起你才會比較高興嗎?」

  舒桁別開臉,她坦誠的眸光懾住了他的心神,「你們高興怎樣,不關我的事。」

  「當然和你有關係。」無憂鼓起勇氣,不畏他嘲弄的眼神,也不怕他譏笑的言辭,將他的頭扳正,「我都愛上你了,怎可能再和他交往?怎會不關你的事?是你讓我沒有辦法再愛別人的。」

  「我沒叫你愛我。」舒桁故意將雙眼閉上,心裏知道這一看,所有的所有都會不一樣的。

  「但我和你不同,我要你愛我,巴不得你將自己的心意告訴我。」這一輩子,就今天最大膽,她豁出去了,幸福決定在這一刻。

  她要的幸福,決定自己爭取。有了這些日子的相處點滴,身邊所有人的鼓勵,她願意相信自己對他而言真的不一樣。

  「不可能!」

  「我會讓它變成可能。」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舒桁再次狠心的推開她的溫柔,倉促的走至離她最遠的床旁,呼吸聲濃重。

  像他這樣的跛子還能擁有什麼?可悲的發現只能藉著控製她的作息,來證明自己還能擁有東西,而她是他的……

  「是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不可能,還是你對自己感到自卑?」

  舒桁震顫的看著她走近,幾日不見,她為什麼變的這麼多?任他怎麼厲言驅趕都趕不走。

  「是後者吧?」

  「不是!」

  「你一點也不愛我?我不信。如果什麼感情也沒有,為什麼要因為我的幾句話而大幅變更房間的樣子?就算生氣還是順著我的喜好去做?連別墅的牆壁也做了改變了。」

  「我只是厭倦了黑暗、厭倦了那些花色,你不用太驚訝。」

  「那你什麼時候才要厭倦那個寂寞的靈魂?我一直在等你。」無憂充滿感情的雙眼閃著期待。

  「夠了!」她耐心的誘引、執著的探問,逼瘋了舒桁,「你到底想把我逼至怎樣的田地才甘心,看一個男人狼狽的樣子很有趣嗎?」

  他發狂的耙著頭發,用力的拉扯,疲憊的以肘抵在大腿上。

  無憂急著上前拉下他的雙手,不讓他傷及自己,「不,不好玩的,看你狼狽的樣子只會讓我更心疼……可是我必須要這麼做,否則永遠也不能知道你的心意。發現你是真的在吃醋,我好高興,你愈在意我和梁家東來往,表示你愈在乎我……」

  「在乎又怎麼樣?我們在一起就像美女與野獸。」舒桁沉痛的說,看著她將臉枕在他的手心廝磨,露出幸福的微笑,他幾乎要落淚。

  被詛咒的靈魂,何德何能擁有一個天使的作陪,殘缺的他怎配得上純美的她?

  「你哪兒像野獸了?野獸不會有那麼好的心腸,野獸很自私,他不會為了怕耽誤我的幸福,而將我讓給其他的男人。就算你是野獸又怎樣?我就是愛你,你就是你,管你還有哪些頭銜、哪些身分!」

  無憂雙手整個環抱住他的胸膛,更放肆的貼在那上頭汲取溫暖。

  「你是因為太寂寞了,寂寞時候想的人,都不是真的。因為久沒見到你的親人,所以將感情全部移至我身上,才會變成這樣。」不要自己的心就此淪陷,他要她先放棄這段感情。

  他承受不起任何的變數,不要以後發現他的天使不愛自己,不想麵對天使也會背叛的事實。

  他想保留她最完美的形象,在他心中。

  「我不懂,你說得好複雜,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因為?」

  「你不需要懂。」

  無憂懵懂的臉霎時飄上了一抹理解,「你擔心我像那些女人一樣拋棄你嗎?你的過去,我拜托貫伯告訴我了。」

  「你們……」

  「你覺得我也和那些女人一樣?也許就像貫伯所說的,你只是缺乏安全感……」

  舒桁啞口無言,她竟已那麼了解他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或是他一直不肯承認、不願正視她的感情?

  「教你自卑的地方我都知道了,還有什麼會嚇跑我?」

  「我是個跛子,是個殘廢,你還是離我遠遠的比較好,和我在一起,你只會被親戚朋友取笑。我是個不健全的男人,配不上你……」深埋在心底深處的自卑情緒,不是三百兩語就能抹煞。

  「你不是跛子,你不是……你是我的撒旦,最溫柔、最脆弱的撒旦……我不走,說什麼也不會走……」無憂更牢更緊的企圖以雙臂困死他,呼吸著他的氣息。

  「只要你肯保護我,沒有人敢笑我……舒桁,如果你愛我,就不要趕我走……」

  「你這是何苦?」伸出了手,舒桁感動的回摟著她,架築多年的心牆終於崩落……


  「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臉頰與他新生的青髭摩擦著,無憂深情地起誓。

  「說永遠太牽強,這兩個字太虛幻了。」舒桁的嗓音淡如輕風,雖不著痕跡卻能輕易佇足人心。

  「只要你的心不廢,我的心就永遠不變。」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我本身,還有太多的變數。」已經忘了樂觀為何物的他,止不住的憂心。

  「說到底你就是對我們的愛沒有信心,我們的愛若是堅定,什麼困難也能克服。」無憂願意原諒他,他的愛太脆弱,難免小心翼翼、缺乏信心。「如果我們身心結合,會不會讓你的不安感稍微衝淡一些?」

  「你想……」舒桁咬舌,看著一雙纖指開始解開他的襯衫鈕扣。「你……要做什麼?」

  發現自己像被點了穴,除了嘴巴,哪兒也不能動。

  「我和你一樣惶恐,我要和你再靠近一點,我想成為你名副其實的女人。」將襯衫下擺自腰際完全拉出,她將衣襟推離了他的胸前,唇辦貼上,沿著蜿蜒而下、盤踞其上的紅蛇,不舍的落下細吻。

  舒桁驚悸的顫抖,「不要這樣,不要吻那些肮髒的地方……」

  「它們不肮髒,而是你回憶的一部分,不管快樂或悲傷,都已經和你融為一體了。舒桁,你的父母忘了給你的親情,舒爺爺無時無刻都在付出,而那些女人吝於給你的愛,由我來給。人生並不悲慘,你的身邊還有好多人,不要再把自己鎖起來了,好不好?」

  他是她所見過最堅強,同時也是最脆弱的男人。

  「你怎會這麼美好……」他問著她,也問著自己,她真的一點也不嫌棄他醜陋的缺陷嗎?

  「你若想回報我,就將自己完完整整的交出來。」深呼吸一記,無憂抽掉他的皮帶,手才擱在他的褲腰上,他的大掌立刻覆上來,表情有絲惶亂。

  「這樣就夠了。」

  「你不想要我嗎?」無憂的臉上飛上幾朵赧紅,「做那件親密的事可以不脫褲子嗎?」

  「我的下半身和上半身一樣醜。」他不要褻瀆了他的天使,他最無私的天使。

  「醜不醜我說了算,我沒批評過你胸膛上的紅海,又怎會嫌惡腿上的燙傷痕跡?」執意脫掉他的長褲,當一片片接連拚湊而起的紅潮寸寸顯露出來,她的心陣陣的揪緊。

  「好過分……」抑不住心底翻騰的情緒,她逸出了嗚咽。「她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脫下襯衫,他將手臂的紅痕也露出來,「全身幸免的地方除了我這張臉,還有那個命根子,其他的地方都留下痕跡了,夠諷刺吧?」

  「痛不痛?」無憂的手指每撫過一個地方,她的吻就跟著落下,抑止不停的熱淚紛紛墜落在他的肌膚上。「那時候的你一定很痛很痛吧?」

  當她的唇來到他的大腿內側,細細的吮吻著,舒桁下腹一陣緊縮,覺得裹在內褲裏的那話兒愈來愈熱,滾燙得不像話。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大哭……你有沒有哭?」

  看到原本沾附在大腿的淚珠,因為肌肉的顫抖而要失足墜落,無憂沒有多想,立刻伸出舌頭舔舐,動作過於急忙,鼻翼不小心掃到他的勃起——

  舒桁抽了口氣,雙手衝動的捧住她的頭顱。

  「舒桁,怎麼了?」無憂不解的問。

  「沒事……」他忙著調勻氣息,「我只是要回答你的問題,我是哭了,痛得大叫。」

  「還痛嗎?」她撫慰的吻上他平坦的小腹,「這兒疼嗎?」

  「不。」舒桁艱澀的吐出,覺得自己喘不過氣。

  「那這兒呢?」她的唇往上滑行遊栘,停在他的乳突旁邊,一個教人窒息的位置。

  「都不痛了……」現在疼痛的是另一個部位,疼痛的原因起於興奮。

  「如果可以,我好想用自己的吻來撫平你的疼痛。」

  你當然可以,你的吻確實可以撫平我此刻的痛楚。舒桁的心裏拚命高聲呐喊。

  無憂失神盯著他的唇辦好一會兒,小聲羞澀的問:「我可以親你的嘴嗎?」

  「你說呢?我以為今天的你很主動。」望著她鮮嫩欲滴的誘人紅唇,他心神一陣恍惚。

  「你不可以笑我,這是我的初吻……」

  舒桁的心湖綻開了一朵喜悅,「得到一位天使的初吻是我的榮幸。」他向後躺了下去,不因為自己指著一件內褲而感到不自在,欣喜地等待天使來沾惹他的氣息。

  無憂愣在床旁,他這樣躺著,讓她不知該用怎樣的姿勢來吻他,她是個新手,只有面對面的基本方式適合她。

  要她將他的頭扳過來,那樣的動作太高難度,她怕自己會畫虎不成反類犬,讓浪漫的吻變成一個笑話。

  躊躇了半晌,她爬上了床,決定使用最簡單也最有把握的方式——

  她趴跪在他身上,望進他充滿笑意的眸子裏,「你笑什麼?」

  「笑你把一個輕鬆的吻搞得像戰爭開打一樣的緊張。」

  「人家不知道怎麼做才正確。」無憂嬌嗔的怨道。

  「接吻沒有所謂的標準動作,每個人都有偏愛的方式,你看自己比較喜歡怎樣,我都欣然配合。」

  「我喜歡這樣……」蹲跪的身子開始發酸。

  「我也喜歡。」這樣的姿勢最是煽惑,純情的她定沒想到此刻的畫麵有多狂野,「你可以坐在我的肚子上,否則一會兒就受不住了。」

  「可以嗎?」

  「那些只是燙痕,不是割傷刺傷,不會痛的。」

  無憂控製力道的慢慢坐下去,他的大掌突地向她的頸後侵襲,一個攬近,讓她整個人趴伏在他的胸膛。

  「你好慢。」她的龜速快把他折磨死了。

  「就要開始了……」

  「我等你。」

  「你先閉上眼睛。」撒旦的俊臉會讓她分心,他發亮的瞳眸令人羞怯。

  「好,為了天使純潔的吻,我有耐心。」他的嘴角掛著笑,雙手環在她的腰腹,性感的按壓著。

  怔望著他的笑容,無憂覺得好滿足,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懷著無比虔誠的心,像在膜拜神祉似的,她不疾不徐的吻上他的唇,輕柔的吸吮著。

  「為什麼不伸出舌頭,像你剛才舔我的大腿一樣?」舒桁抵著她的芳唇建議。「你會的,就像剛才那麼舔,我很舒服的。」

  他的話無異給了無憂一劑強心針,抖顫的探出粉舌掃洗著他的唇辦,然後再讓自己的雙唇與它們相貼,一起滋潤了她乾燥的唇。

  「這樣還不夠。」

  舒桁不滿的咕噥了聲,固定住她的後腦勺,孟浪的唇舌撬開她的唇齒,鑽進口腔內壁與她的小舌展開嬉戲。

  他的靈舌像條滑溜狡猾的蛇,不停的上下卷弄、左右擺動,逗弄著她彷徨無助的丁香舌,將它挑撥得亢奮,再將它引出洞外,纏綿的迎送吸吮,拍擊出情欲交響樂的第一樂章。

  舒桁吻得無憂茫茫然,雙手在他的肩胛握出幾個紅印,小臉棲在他的肩窩急速的喘息。

  「我覺得自己像被強暴了。」他突地打趣說道。

  「我……」聞言,無憂臊紅了臉,不敢抬頭。

  「不像嗎?強暴犯都是先剝光受害者的衣物,自己的則留待最後再脫。」舒桁將她抱了起來,放躺在身旁的床位,俯身看她,腦海快速的閃過一個畫麵,似乎在夢裏,他已經這麼做了好幾次。

  「現在換我強暴你了,怕嗎?」

  無憂含笑搖頭,「只要是你就不怕。」

  「可是很緊張,是不?你全身僵硬。」他拍了拍她像是凝固的笑臉。

  「嗯……」她沒有否認。

  「放心,童話故事裏的野獸最後是臣服在美女的石榴裙下,他不會傷害溫柔多情的美女。」脫掉她的毛衣,將高領保暖襯衣往上推擠至胸罩上緣,望著黑色蕾絲胸罩包裹的乳白圓聳,他的雙眼點上情欲的火焰,大掌用力的覆住它們。

  「嗯……」無憂的胸脯不由自主的往上挺,輕聲嚶嚀。

  「幫我解決上半身的衣物,好嗎?」他的嘴貼在她的唇側,細細的吻著,也柔聲的問著。

  鼻間竄進的都是他的氣息,感受到的皆是他的熱氣,無憂已經亂了思緒,「好……」

  當她的雙手向後拉下胸罩環扣的同時,立即感覺他的吻沿著她的小腿肚慢慢往上,舔著腿骨的關節凹陷,將又麻又癢的激情傳遞給她,教她的腳不堪其擾而蠢蠢欲動,直欲抽開。

  「別動,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做愛也是一樣。」舒桁多拿一個枕頭架高她,要她看清楚自己在她身上的所作所為。

  他的唇舌繼續眷顧著她的另一隻玉腿,眼神沒閑著的與她隔著幾個吻的距離相望。

  「你知道嗎?我渴望這麼做好久了……」他貪戀的說,迫不及待的拉下裙子的拉鏈,讓她和自己一樣,僅剩一件內褲蔽體。

  「你是我的性感女神。」

  不曾聽他說過這麼多讚美的話,無憂的肌膚泛起羞赧的紅暈,動人的曲線不安的彎曲著、伸展著,撩起舒桁更洶湧的欲望。

  「吻你這兒,好嗎?」他的手指調皮的繞著乳暈打圈,她睜大了雙眸,對住了他墨沉的眸光,氣息頓時全湧上腦門,呼吸停了。

  「我覺得你會說好。」

  將一雙雪白嬌乳遞在粗糙的手心上,舒桁的唇舌若即若離的挑弄著乳峰上成熟緊實的小果子,逗得它們因為充血而愈發突挺。

  「嗯……嗯哼……」無憂雙手往上攀住枕頭的邊角,想抵抗一波波襲來的酥麻。

  舒桁努力克製自己如浪潮般的欲望,耐心的引導著她,但當身子略微撐起,眸中納進兩團嬌乳在他的洗禮下,宛若兩朵自水中開出的清蓮,隱約泛著迷人的水光,他衝動地再次低頭咬住她繃緊的花蕾,狂妄地啃齧起來——

  「啊……」

  他又吻又舔,將乳頭咬在齒間,舌頭戲逗著那顆小硬石,雙手眷戀著兩隻軟綿,既搓也揉。

  不敵這般的情欲攻擊,無憂的喘吟愈來愈急促狂野。「嗯……嗯……舒桁……」

  她放開矜持的浪吟,更是挑動了舒桁的欲望,「摸我。」

  他迫不及待的要求她撫慰自己衝動的欲求,拉來她的手覆在鼓脹的胯間。

  「呃——」手下的灼熱與圓鼓教無憂驚駭得瞪圓眸子,「你……」

  「我很想要你。」他露骨的示愛,眼神甚至邪氣的撩勾她。

  無憂哪是他的對手,立刻羞得別開臉,可是那隻小手不知是忘了收回,還是被它的熱度給燙黏著,一直擱在上頭,沒有移開的打算。

  「用你的指尖揉撫它好嗎?我那兒有點癢。」舒桁將臉移至她麵前,哀求的語氣,表情卻是饒富興味的惡作劇。

  「怎麼……可能?」無憂覺得他在耍她,板起臉怒斥他,可是一認真感覺手中的勃硬,臉色立即翻了好幾層紅,聲音聽來一點威嚴也沒有,倒有些兒像是情侶的打情罵俏。

  「為什麼不可能?你的這兒難道不會癢嗎?」隔著底褲,他的手指找到了幽穀,對著那塊凹地,搔弄了幾下,她立刻敏感的嬌吟出聲。

  「啊……嗯——別那樣,我幫你就是了。」

  撥弄什麼和弦似的,無憂的手指輕輕的在那塊小山上摳劃著,時而伸展五指整個將它包覆,或輕或重的握放。

  舒桁看得呼吸失律,下腹一股衝動呐喊著,他的喘息粗重,不停的發出抽氣聲。

  一個有著青澀表情的女孩做著這般挑情的動作,視覺上無疑是一種更高的情趣享受。

  「傻女孩,別覺得委屈或是我欺負你,大家禮尚往來,你不會做白工的,我現在就給你同樣的報酬。」

  將她的雙腿撐開,他跪坐在她的腳側,不離得太遠,方便她持續給予自己愛撫,他的頭顱則下壓至她的腿間——

  「你的味道好性感。」鼻梁就抵在她的恥骨上方,他嗅吸著私處的女性氣味,發出讚歎。

  慢條斯理的脫掉她的底褲,他欣賞著她修長的美腿,黑色的女性穀地,還有那條滋潤穀地的溝渠,看著生長在上頭的小花,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微微的發著抖。

  霍地,他一手大膽地擠捏著掌下圓俏的軟丘,一手撩逗那腿間的層層羞花,再雙手並用的翻開她的花唇,沿著花間裂縫,一路親吻著她的柔軟濕濡,旋又以舌尖舔弄挑逗著,然後來到末端的深穀,將火舌一舉挺進她的窄穴。

  「啊……舒桁——嗯……嗯……」

  「你好濕哦……」啜吸著她的芳津,他嘖嘖有聲的品嚐出性感的聲音,在她的芳穴態意滑行。

  「嗯……嗯哼……好癢——舒桁,不要這樣……」

  無憂無助的懇求,聲音伴隨著申吟,模糊難辨,在他每一個戳刺,她的手指也失控的用力攫握他的寶貝,加強了刺激。

  舒桁低咒了聲,一手狂肆地搓揉她早已滑膩的幽穴,另一隻手不耐煩的扯掉內褲,露出了昂揚的男性。

  先是伸指進入探路,在她第一聲申吟逸出之際,他將指頭抽了出來,送入了勃發的欲望。

  「啊……」無憂叫了一聲,五官皺在一起,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縮。

  「痛嗎?」舒桁舉起她的手落下細吻,想鎮定她的浮躁。

  「嗯。」

  「還要繼續嗎?等會兒應該會比現在更痛。」他不過前端進去而已,她就已經痛擰了臉。

  「要……」無憂雙腿主動的環勾他的臀部,不讓他半途而廢。

  都已經做到這裏了,只差一步,她就是他的女人了,她不能因為捱不住痛而退卻。

  「如果真的痛到受不了,不要忍著,叫出來或是抓我的手臂還是床單都好,千萬不要咬破嘴唇了,知不知道?」

  趁著她聽自己說話的空檔,轉移了疼痛的注意力,他讓男根再探入了幾分,卻差點因為穴壁的滑膩而跌一跤,失速的闖入處女地,讓自製功虧一簣。

  「嗯……」

  「嗯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舒桁搖了搖神智已經渙散的她,她僅是伸出舌尖舔濕唇辦,茫亂的點頭,依然沒有開口。

  「進去了哦。」捧住她的臀辦,他讓男性徹底進入,為了杜絕夜長夢多的不安,一舉往最深處的禁地戳刺,沒有絲毫的猶豫。

  「啊——痛……」無憂痛得抓緊他的健臂,指甲陷入他的肌肉裏。

  「不痛了,一會兒就不痛了……」

  沉靜了幾分鍾,舒桁讓男根棲息在她溫暖的芳穴裏,他吻濕她乾燥的嘴唇,柔撫著她的雙峰,輕輕撥弄她的頭發,等她度過那波疼痛,直至她的眉頭舒展開來,才允許自己開始律動抽送。

  「啊……嗯……啊……」他那碩長粗壯的男性不停歇的擦撞戳刺著穴壁的肌肉,愈來愈激狂,無憂跟不上他的狂浪,紊亂的申吟。

  「該死!」

  舒桁被她的緊窒裹得發瘋、透不過氣,他極力想延長高潮的時問,她卻不懂他的用心良苦,頻頻夾緊肌肉陷害他,讓他禁不住的仰首呼嚎一聲,在她的私處強烈抽搐時,釋放出他的種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8:43

第八章

  清晨六點,無憂被浴室的衝水聲吵醒,睜開眼睛,見四周擺置和自己睡覺的房間不同,她先是驚彈坐起,而後才意會到這兒是何處,而她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舒桁接受她了!他們做愛了!

  想到昨天下午的點滴,她紅了一張臉,除了難為情之外,還有很深很深的平靜。

  以後舒桁不會再對她冷嘲熱諷了,也不會再用那種犀利的言辭和她說話了。他們是一對新的戀人,說好不離不棄,直到永遠。

  聽見水聲停了,無憂正想躲進被窩裏,已經來不及。

  「起來了?」頭發還在滴水,舒桁裹著密不通風的浴袍走至床前,那件綁得密實的浴袍,完全沒有走光之虞。

  「嗯。」天,他一定看到她倉皇的模樣了!真是羞死了!

  無憂背抵著冰冰涼涼的床頭,整個人僵硬得像僵屍,撈起棉被蓋至頸子,只露出一張臉與他說話。

  「昨天晚上沒吃飯,今天早餐一定要吃,我已經吩咐貫伯提早做早點了,你吃過以後再去上課。」舒桁維持著沒有高低起伏的聲調。

  「嗯。」無憂點頭應諾,注意到他的麵無表情。

  「現在回去你的房間衝個熱水澡。」他急著下逐客令。

  「我不能用你的浴室嗎?」

  看了她一眼,「隨便你。」

  「舒桁,你怎麼了?」尚未超過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他的轉變怎麼會這麼大?

  難道昨日的溫柔只是她的想像,或者短暫如曇花一現,時間一過,就全部變質?

  「沒事。」舒桁飛快的掩下神色,背過身,抓起椅背上的白色浴巾,開始擦拭頭發。

  「騙人。」無憂緊張的翻跳下床,自背後環抱著他。「不要瞞我,你是不是又陷入自己劃限出來的死胡同裏了?」

  「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深吸口氣再吐出,舒桁拉開了她雙手的箝製,緩慢旋身,「誰說我不敢看你……」

  剩下的話全哽在喉間,她全身赤裸的樣子教他暴跳如雷。

  「為什麼沒穿衣服?」他有些慌張的幫她拾起地上散亂的衣物覆在她身上。

  「因為你好奇怪,我好擔心,所以來不及……」接過了衣服,無憂仍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走開。

  「你不知道這種天氣光著身體很容易感冒嗎?」這一氣,方才努力作假的冷漠便前功盡棄了。

  「感冒沒關係,反正我每次感冒都好得很快,可是你不一樣,這一次你若再縮回去自己的世界,我就沒有把握能再將你拉出來了。」

  「傻女孩,這樣執著的你,教我要拿你怎麼辦?」舒桁感動的摟著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緒又亂了。

  他這樣費盡心思,所有傷害都做盡了以後,她還是對他抱著不滅的希望,這樣的她,他怎忍心再讓她傷心落淚?

  今早起來,感覺手臂上的重量,他的心載滿了幸福,好久好久以來,第一次覺得人生還有快樂和希望。

  可是當他的視線往下看到她的手停駐的胸膛,看到上頭婉蜒曲折的紅色潑墨,看到她的腿勾繞的跛腳,他的喜悅霎時黯淡下來。

  昨天下午開始,不只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讓身體與人裸裎相見,也是心靈上的第一次。他本以為有了她的樂觀,他的不安會完全消退,怎知,那個存在已久的疙瘩卻怎麼也除不去。

  昨天是她的第一次,她無私的獻出純潔的身軀給他,可是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將晚餐時間拿來做愛,夜裏也吵醒她的睡眠要她再陪一次……

  害怕她會畏懼他的欲望而躲起來,緊張她會因為他的不體貼而生氣,心慌她會在早上醒來後,挑剔他的膚色和床上的表現,甚至會因為看到他的缺陷而大肆批評……為了防患未然,為了保全自尊,他只好以冷漠意圖逼退她。

  因為過去的打擊太大,他不要再被同樣的事逼到崩潰,所以必須先保護好自己。

  他是個自私的男人。

  「很簡單,愛我就夠了。」

  「將衣服穿上,不要著涼了。」

  「不要,你的浴袍分我。」故意將衣服扔至一旁,她仰起小臉撒嬌的說。

  無憂知道,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必須比他更會耍賴,因為他在乎自己,所以勝利的一方絕對是她。

  「我的浴袍都穿著了,怎麼分你?」

  「這樣就可以了啊!」她頑皮的將帶子扯開,發現他底下空無一物,掩嘴竊笑,躲進了白袍的屏障,與他緊貼得密不可分,然後要他的長手拉著浴袍,繞至她身後,將兩個人包裹起來。

  「舒桁,我喜歡你的身體,你不要再因那些缺陷而自卑了,好不好?」無憂的雙手在浴袍下不規矩的畫著他的乳突,輕輕的說。情感纖細的她已經猜到他的心思了。

  「你真的不會覺得我像木乃伊?」

  「你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怎麼會像木乃伊?」無憂根本不懂這是什麼怪問題。

  「那些燙傷的圈繞方式,讓我看起來像個紅色的木乃伊。」

  「那你覺得我像條死魚嗎?」她跟著一問,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很是認真的口吻。

  「為什麼這樣問?」

  「男人不都形容床上反應不佳的女人為死魚嗎?我怕自己的表現你不滿意……」

  「你如果像死魚,那世界上可能有不少女人都是魚幹了。」

  「什麼意思?」

  「魚幹幹幹扁扁的,抱起來都沒有感覺了,更別說要有什麼反應。」舒桁低下頭,鼻尖蹭了蹭她的鼻頭,動作親密,「別擔心,我們的那幾次,我很滿意,我不知道你在床上會有另一種豪放的風情。」

  「那是因為你昨天很風趣幽默,一直講笑話轉移我的注意力……舒桁,你以後都這樣好不好?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樣子有多迷人。」

  無憂雙手很自然的撫摸他的臀部,徐徐的來回上下,在她感覺像是示好的動作,卻讓四周籠上一陣情欲的氛圍。

  「無憂,別再那樣做。」舒桁神情凝肅的瞅著她。

  挑了挑眉,她一臉疑惑。

  「如果你不希望上課遲到,現在就回房去梳洗。」心理與生理交戰之下,他終於願意稍微鬆開懷抱。

  驀地,一股酥麻的感覺自無憂的下體往上竄升,她覺得兩人下腹相貼處被怪異的抵住,花了三秒鍾,她才意會到怎麼一回事。

  「你……」她愕視著他,沒有勇氣一探究竟,只能別扭的扭動身子。

  「今天我送你去上課。」舒桁突然決定。

  「真的嗎?」無憂有些喜出望外。

  「這麼興奮,你不怕同學取笑你和一個跛子來往?」胸臆滾過的一股酸澀,很快就被她欣喜的情緒給衝淡。

  她的義無反顧有時真的能消弭他的不安。

  「嗯。」無憂無所謂的搖頭,「我還怕學校的女同學看到你,每個人都想和我搶呢!所以我一定要搶先一步跟大家宣布,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一個人的。」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看得出來那個姓粱的男孩子對你很有好感,也許我得當眾標示所有權才能讓他打退堂鼓。」

  「標示所有權?你要在學校門口吻我嗎?」無憂兀自臆測,惶然失色,聲音倏地拔尖。

  「嗯,你這個建議不錯。」舒桁決定逗逗她,看她嚇得花容失色,很難和昨天那個放浪的女人聯想在一塊兒。

  不過,這麼清朗有朝氣的自己,在昨日以前,也是教人難以想像的吧。

  「啊,不要啦,會有很多人看到……」想像著那個畫麵,她愈想心愈羞、臉愈紅。

  「就是要讓很多人看見,才能達到我的目的。」他一臉設計的模樣。

  「為什麼,我已經說過不喜歡梁家東了,也不會喜歡其他男生,為何還要當街擁吻標示所有權?」無憂不若時下作風大膽的女孩,這種會讓人指指點點的行為,她做不來。

  「這麼做一舉兩得,你不明白嗎?」

  「才怪。」就她所能想到全是不好的方麵,究竟得到什麼好處了?

  「你不是也很擔心我會被其他女同學追走嗎?若是我們接吻給她們看,她們就知道我已經死會了,自然不會再來找釘子碰。」舒桁真是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覺得他的話挺有八分道理,無憂被打動了,開始舉棋不定,「可是說來說去,損失的人都是我。」

  「怎麼說?」今天以前,舒桁沒想過自己能這麼融洽的與女人聊天,有說有笑的。

  兩人裹著一件浴袍,靠得那麼近,男人還願意壓抑欲望單純地與她交談,這個女人不用多說,對男人一定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力。

  「因為在S大上課的人是我啊,又沒人在你耳邊說什麼,你當然什麼事也沒有。」無憂叨叨不休的嘟嘴發牢騷。

  「一句話,你答不答應?」舒桁點了點她翹得好高的嘴唇,好喜歡她撒嬌發嗔的可愛樣子。

  「我有一個條件。」餘光瞥見那根拐杖,無憂心裏有了一個念頭成形。

  「你說。」答應一個條件可以砍除S大所有男性師生對她的覬覦,他何樂而不為?別說一個,十個他都答應。

  「從今天起,你不能再拄著拐杖走路,不論去哪兒。」

  「你說什麼?」舒桁有些震懾。

  「我說你該丟掉那根礙事又礙眼的拐杖,自己走路了。」無憂不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是他反應過度。

  霍地沉下臉,舒桁的表情陰鬱難看。「我是個跛子,你要我別拿拐杖?為什麼提這個要求,你心裏還是認為和我這個跛子走在一起很丟臉?」他無法不這麼想,從她剛才一直拒絕當眾擁吻的事看來,不無可能。

  將整件浴袍讓給了她,他拿著拭發的浴巾圍在腰上,與她分開而站。

  他疏遠冷淡的態度教無憂心驚,「你又來了,為什麼總要將跛子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你哪兒跛了?你走路不成問題,只是沒辦法快跑而已。我看過你不拿拐杖走路的樣子,你可以走得很好的,為什麼要依靠那種東西來當你的保護色?」

  以為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可是兩人卻仍為了類似的問題而爭吵,讓她好難過,被沉重的無力感壓得不能喘氣。

  又是一針見血的剖析,舒桁無言。

  她的教誨總讓他汗顏,覺得自己像個不知變通的小學生,總要老師三番兩次的教導才能吸收。

  「無憂……對不起,我只是很惶恐……」在某些事情上,十九歲的她是否比他來得成熟?

  望著他惶惑不安的神情,無憂明知道不該逼得太緊,可是聽到他的道歉,她又哭又笑,心情無法言喻。

  一個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他的男人說了對不起,是否意謂了他改變的誠意?

  「不要再這樣了,不只是你,我也會怕,我真的很怕……」嚐過了被他寵愛的甜蜜,她再也受不了他的冷淡。

  「我知道你的用意,我答應你試試看。」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只是耍任性,像個小孩子一樣。」無憂笑顏逐開,忘記方才的不愉快和不安。

  「謝謝你愛我。」舒桁雙手在她的臀後交叉,吻著她的額頭,感謝世上還有一個女人對他這樣有耐心。

  「不,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麼叫作愛……」若不是遇見他,她不會知道自己這麼堅強,不會知道除了親情之外,還會渴望其他的感情。

  「先去洗澡吧,我等你一起吃飯。」

  「好。」綻出一朵幸福的微笑,她像個赤足原野的小精靈,輕巧的跳進浴室裏,好不快樂。

  走至浴室外,舒桁笑著問道:「對了,我像不像吸血鬼?」

  「啊?」蓮蓬頭一開,無憂什麼聲音也沒聽見。

  「沒事。」她的心意已明,還問這些做什麼。


  「無憂!」

  無憂才跨下轎車,梁家東即眼尖的看見,立刻拋下身旁的同學,邁步跑了過來。

  「啊……」看到來人,無憂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手足無措的往後貼靠在車窗上。

  她頻頻左顧右盼,似乎很在意車內的一舉一動。

  「無憂,你怎麼了?」梁家東納悶,她的態度有些詭異,神情看來很緊張。

  「沒事……你叫我有事嗎?」她真的很想表現得落落大方,就算拒絕人家的好意,口氣也得溫婉些,可是又怕態度太模棱兩可,惹車子裏的人生氣。

  梁家東不該這時候和她打招呼的,有舒桁在,做什麼舉動都很不自在。

  「那個……是關於看電影的事,你有空嗎?」

  「對不起,我沒空。」

  「這樣啊……」滿腔熱情被澆熄,梁家東看來很沮喪。

  「還有,我有男朋友了。」知道有個人正在車內虎視眈眈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豎直耳朵聽著他們的談話,無憂戰戰兢兢的回答,「所以……你以後的邀約我恐怕都不會去,你不用費事再來問我了。」

  她覺得自己說得很誠懇,可不知怎地,就是認為這樣的話會傷到他。

  「你有男朋友?怎麼沒聽誰說過?」梁家東很驚詫,照道理說,這種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至他耳中。

  「怎麼,交男朋友還得登報告知社會大眾,或者拍個廣告宣傳嗎?」靠近馬路的那扇車門被打開,舒桁站了出來,陰冷的睨著他。

  「啊……是你?」今天對他而言,真是驚訝不斷。

  「就是我,昨天才見過麵。」舒桁的口吻沒有太多的熱絡,平板,缺乏溫度。

  「你不是無憂家的客人嗎?」

  「那間別墅是我家。」

  「咦?」梁家東愈聽愈糊塗,疑惑的望著另一位當事人。

  「我家不在那裏。」無憂沒有說謊,據實相告。

  「可是……你住在那裏……」

  「粱同學,追根究底是你的習慣嗎?」舒桁譏嘲的問,「沒錯,無憂是住在我家,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們關係匪淺。」

  「親戚嗎?」

  梁家東觀察這兩個人,直覺認定他們不是情侶,和班上同學相處融洽的無憂,喜歡的應該是同年齡的男孩子,不會和這種老男人交往……

  嗯,雖然這個男人的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老,相貌出色、體格健碩、氣質獨特……不過西裝筆挺的他,一定沒他們年輕人有活力,不能陪青春活潑的無憂到處玩樂。

  「他是我的男朋友。」無憂的視線越過車頂,與舒桁對望,語氣有著不容置駁的堅定。

  「無憂是我的女朋友。」身長挺拔的舒桁,走向了那個以眼神勾引著自己的女人,不在乎這一走動,是否會敗露出他腳殘的缺陷。

  梁家東前一秒還為無憂宣誓般的昭告震撼,後一秒又因男人一拐一頓的步伐而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沒看錯,我的行動不太方便。」發現他停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舒桁還是免不了自嘲。

  「但我是真心愛他。」無憂走近他的身旁依偎著,挽著他的手臂,仰頭燦爛一笑。

  她知道他沒有安全感,所以她會在外人麵前,給足他要的安全感;她知道他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她會在外人麵前告訴他,即使再好的男人站在她麵前,她依然不為所動,只愛他一人。

  梁家東覺得眼前這一幕很不可思議,一個條件這麼好的女孩,身旁有那麼多男人追求,為什麼甘願做一個跛子的女人?

  難道真的被李助教說對了,年輕的女孩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

  可是這個男人看他的眼神那麼不友善,形於外的氣質那樣的陰沉,他真的適合無憂嗎?

  「吻我吧,我的撒旦、我的獅王,證明我們的關係。」無憂旁若無人的說道,不管大家怎麼想她,她不要他對自己放心不下。

  舒桁寵溺的撫著她的秀發,「不,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不該再鑽牛角尖了,有一個如此毫無保留的女人為他這般付出,幹涸多年的心終於重新獲得了滋潤,他願意再相信女人,再相信他的身邊還有愛……

  「舒桁……」

  「上課去吧,中午我來接你一起吃飯。」戀愛的感覺原來是這麼輕鬆美好,不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擔心女朋友會離自己遠去。

  真正愛上一個女人,原來是會讓人感覺到幸福。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9:01

第九章

  在無憂的半哀求半威脅之下,舒桁對外公開身分了。

  雙城召開記者會的當天,會場擠滿了各家的媒體,不管是電子媒體或是平麵媒體,甚至是特地搭乘飛機來台采訪的國外記者。每個人莫不戰戰兢兢,無一不是奉上級長官的最高命令,將此新聞視為最頭條,就連SNG車都出動了,有線無線電視台都以即時新聞現場播出。

  一直保持神秘的雙城首腦,突然間表示願意接受外界的采訪,不論是上鏡頭或對外發言皆不排拒。收到邀請函的當時,幾年來私下到公司拜訪多次遭婉拒的報社和雜誌社都嚇了一跳。

  也許隱身在背後多年了,只要有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足以挑起諸多揣測。

  誰都想知道是什麼人或什麼事讓他想通了。

  當雙城發言人夏威歡迎領導人舒總裁出來時,現場屏氣凝神,而舒桁的英挺風采落入在場媒體工作者的眼裏,空間霎時凝聚了一陣抽氣聲,聽得出來每個人心裏的震撼。

  幾位女記者私下竊語,讚賞的是他年輕的外貌與懾人的氣勢,唯一美中不足的則是他走動時所泄漏出來的不完整。所有人納悶俊挺的他為何避不露麵,在發現他的微跛後答案不言而喻了。

  那天,許久未麵對如此龐大陣仗的舒桁,神色緊繃,緊張得連一絲笑容也沒有,記者的問題他幾乎是有問必答,不過總是點到為止,未作詳解。記者會進行中,只有在幾通電話鈴響後的通話間,能見著他稍微鬆懈的表情——

  他的表情教在場的女性心醉,試問:有哪個女人不想聽到男人用著那般柔情似水的嗓音溫柔的哄自己開心,他教女人覺得自己倍受寵愛嗬疼,覺得自己是世上獨一無二。

  翌日,每家報紙對記者會召開的主要目的,描述得如出一轍,表示舒桁親自對外宣布,往後雙城集團的事務由他全權負責,希望合作多年的廠商繼續維持默契。而雙城只有一個負責人,即是舒桁。往日造成大家的困擾與不方便,今後不再有……關於這點,每家的撰寫皆到此結束。

  至於雙城總裁為何藏身坐鎮指揮的原因,各家媒體則是拚命地渲染加料,將整個版麵占得滿滿的。事實很少虛構貼占大多數,內容危言聳聽,只求觸動社會大眾的注意。

  當然,八卦也是少不了的。

  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同時將記者會進行時的那幾通電話,也一並寫進去了。

  執筆的記者紛紛臆測電話那頭的人兒,是否即是舒桁口中的女朋友,鼓勵他站出來的美女,讓他對自己重新建立信心的天使,大家都很好奇,能讓冰山融化的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子,可是又沒人敢問……

  不過,能和作風不按牌理出牌、不顧世俗眼光的男人交往的女人,想必應該也是不簡單的人物才是。

  關於舒桁的這篇報導,刊登出來後,不分業界、男女老少,幾天之內,幾乎成為朋友見麵聊天時必會提起的話題。男人討論他對世界經濟脈動的先覺,女人欣賞他的外貌,認為那隻跛足無損他的風采,反而增添了幾許邪魅的味道,他的消息就此傳遍大街小巷。

  然,最最震愕的該是曾目睹舒桁與同校女同學親密接送的S大學生,沒人敢相信科技龍頭總裁的女朋友,竟與自己念同一所學校,而他們甚至有著記者先生小姐沒有的小道消息。

  記者會之後,每個星期的一二五,舒桁照舊會送第一堂有課的無憂上學,彷佛是畏憚他的社會地位與身分財勢,沒再聽說哪個男人對她有任何的求愛表示,連那個不死心的粱家東也識相的放棄了。

  因此,兩人的戀情一直很順利的進行。

  「你的腳怎麼了?」發現補習班下課回來的無憂,走路有些不自然,舒桁的心立刻亮起警覺的紅燈。

  「沒事……」看見他蹙起的眉頭,無憂忙著顧左右而言他,「啊……我肚子好餓哦!」

  「曾無憂!」像在警告小孩,他的嗓音放低也放沉,帶著嚴厲的責備意味。

  「怎麼……了?」她繼續裝傻,卻止不住心裏的畏怕,打了個寒顫,讓她苦心經營的偽裝露了餡。

  大概因為這陣子他總是很溫柔吧,所以每當他板起臉的時候,都教她害怕不已。

  「你知道怎麼了。」

  「我……」又來了,他又用這招逼她就範了。

  「把你的褲管撩起來。」舒桁的語氣說一就是一,不允許她的任何反駁意見。

  「我又沒受傷……」他的眉峰懷疑的挑高,無憂忙不迭的點頭保證,「真的,我真的沒受傷啦!」

  「有沒有受傷,由我看過以後決定。你是想自己來,還是我來幫你?」

  無憂嚇得連退兩步,「我自己來就好……」

  他的目光沒有移動的直盯著她的動作,她緊張得心都快擰絞成一團了,拚命祈禱著千萬不要露出什麼破綻才好。

  「你看,什麼傷也沒有……」掀高褲管,沒見著一絲的異樣,她鬆了口氣對他說道。

  舒桁不信,「右腳也讓我看看。」

  無憂將右腳的褲管一並拉高,露出兩截蔥玉般的小腿肚,還有漂亮的膝蓋骨。

  「我都說沒事了,你偏偏不信。」見著自己的一雙腿很合作,她嘟嚷的叨念著。

  「過來坐著。」他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無憂心裏算了算危險的可能性,搖手拒絕,「不用,我站著就好了。」

  「怎麼,怕我現在就吃了你?」舒桁眼神輕佻曖昧,像隻戲弄可愛小老鼠的壞心貓。「放心,我至少會讓貫伯先把你的肚子喂飽再來辦事,這樣你才有體力負荷激烈的運動,是不?」

  霎時,無憂的粉臉染上兩道紅彩,「你……羞羞臉!」

  「你如果再不過來,我會馬上對你做盡更多更羞的事情,到時候若是被貫伯撞見……我是無所謂啦,反正一樣都是男人,我有的,他也有,沒什麼好難為情的,倒是你……」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她的表情先是一愣,接著連忙跑了過來。

  舒桁注意到她坐下來後,呼出的那口氣,以及手指揉按腳踝的動作。

  「把腳伸來我的腿上。」禁不住那片柔膚的吸引,他在她的頰上印下濕熱的一吻。

  「不……貫伯會看到……」無憂推開他的親近,也排拒所有不規炬的動作,正襟危坐著。

  「我沒要他進來,他怎麼可能突然跑來?」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

  「不那麼說,你會過來嗎?」

  「你怎麼可以騙人?」無憂噘起小嘴,很不高興。

  舒桁亦相當不悅,「那你就可以騙人嗎?」

  「我……我騙你什麼了?」

  「你的腳明明受傷了。」不經意地,他抬起她的左腳,手指施力按壓在她的腳踝上,逼得她痛叫出聲。

  「啊——好痛……」那種像要深入骨髓的疼痛感,飆出了無憂的眼淚,她抓著他的手臂,不停地求饒。

  「為什麼要瞞我?」舒桁心疼的鬆開手勁,溫柔的拭去她的眼淚。

  無憂光是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弄傷的?不許你再說謊,聽到沒有?」

  遲疑了一會兒,她低著頭說:「下課時走路拐了一下,不小心扭傷的……」

  「你還說謊?」舒桁的脾氣真的被激起來了。

  「我沒有……」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敢看我?」他抬高她的下顎,發現她的眸子緊閉。

  「老李呢,他知不知道你扭傷的事?他真該死!為什麼沒有立刻送你去醫院?」他怒不可遏的大叫。

  「老李!」

  「舒桁,你不要怪李伯,是我直說不要緊,要他別送我去醫院的……」無憂趕緊扯住他的手臂,為司機先生求情。

  「你若不說怎麼弄傷的,我一定會追究責任,你不希望老李因你而遭革職吧?」舒桁逮住她的弱點,逼她說出實情。

  無憂咬住下唇,他已經下達最後通牒了,她不想波及無辜的李伯受池魚之殃,只好開口。

  「今天中午我和同學到麥當勞買炸雞,正要過馬路的時候,一邊停紅燈的機車騎士突然加速朝我撞來,幸虧同學拉了我一把,我沒有跌倒,只是扭傷了腳……」想起稍早的那幕,她仍餘悸猶存。

  「你記下他的車牌號碼沒有?」憤怒的情緒躍上舒桁的五宮,連拳頭都握緊了。

  「那輛機車沒有掛車牌……」

  「又沒掛車牌?」他吼聲如雷,「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不是要你走路小心點嗎?」

  「我有啊……」他的火氣太猛烈,都要灼傷無憂了。

  「該死,到底是誰想傷你?他想怎樣,明人不做暗事,為什麼不直接衝著來?」

  「舒桁,這只是湊巧,沒事的……」

  「這還叫沒事,半個月裏,你遇上多少意外?不是好好的走在路上險些被車撞,就是大樓的陽台突然丟下什麼東西差點砸到你。接二連三發生這些事,只有缺乏警覺心的人才會認為沒事!你非要全身傷痕累累的躺在醫院,才要說有事嗎?」

  這些天外飛來的橫禍,已經徹底激怒舒桁了。誰敢對他的女人不利,他不會放任他逍遙的。

  「說不定真的是我們多慮了,這些事情算是我倒楣剛好遇上……」無憂不希望他想那麼多,好不容易他的思想不再那麼偏激了,她不要因為這些事又讓他對人性感到質疑。

  雖然她也感覺這陣子身邊有人在監視著自己,可是為了要他放心,她拚命告訴自己,那僅是一種錯覺,因為害怕而衍生的錯亂。

  「這個世上哪來那麼多剛好?」舒桁決心要展開調查,無憂不該承受這些無妄之災,她的一根寒毛也不能受損。

  他直覺認為這件事情並不單純,所有的事件必定是同一個人的傑作,他會將「他」揪出來的!

  既然讓他發現,他不會一直處於挨打的局勢。

  「等會兒我會讓老李送你去找推拿師治療。」

  「你呢?」他不陪她去嗎?

  「我有事情找夏威談。」


  「總裁,想要你性命的人不只一個。」夏威忐忑的站在辦公桌前,隱約察覺到暴風雨欲來之勢。

  舒桁麵色肅冷的闔上調查資料,嗓音冷冽得似要凍穿一個人的心,「這些你都證實過了?」

  「資料一送來,我就立刻調出舊日的檔案查看,發現這幾個人確實曾與公司來往過。」

  「複仇?」舒桁譏誚的說。

  「應該是,雙城並購了他們的公司,將他們一生的心血或是世代經營的產業給吞食,他們的怨氣已經堆積多時了。」

  夏威還記得當老總裁將公司交棒給舒桁的兩年內,他不只大刀闊斧的整頓內部的人事,甚至將商場上那些已經步入黃昏時期、卻仍苟延殘喘硬撐著的公司給並吞至雙城的旗下,截其所長、剔其所短,讓台灣的商界不至於那麼雜亂無章、良莠不齊。

  心高氣傲、個性孤僻的他,一直以自我為中心,只要他評定可行之事,絕對不采納部門主管的意見。當初他執意並購這幾家公司,公司不少人持反對票,認為沒必要做得那麼絕,可是他卻認為與其讓他們浪費社會資源,不如由他花錢來拯救他們的頹勢。

  也許,他的決定是對的,那些公司的確跟不上社會的腳步、經濟的脈動,他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幫助他們另起爐灶,但人家老板與被遣散的員工卻無法這麼想,他們以受害者自居,伺機尋仇。

  「怎麼,他們不服嗎?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想在這個社會立足,他們就必須有這樣的體認。」輸不起就不該涉足最現實的商場。

  「總裁,這幾天公司連續收到了幾封恐嚇信,我想應是他們所為,無憂小姐遭逢意外的事,也和他們脫離不了關係。」

  舒桁驀地沉下表情,駭人的透著厲光。

  見狀,夏威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嗦,「之前因為沒人知曉真正作主雙城大小事務、操控一切營運的負責人是誰,所以他們一直按兵不動,而記者會召開後,總裁的身分一曝光,也就是他們複仇行動展開的時候。」

  這個複仇計畫,對方已經醞釀多年了,而且將當初公司被雙城並購的受害者聚集起來,防備起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既然如此,衝著我來即可,為何扯上無憂?他們怎會知道有她?」知道無憂確實是因自己而被盯上,舒桁一股怒火怎麼也壓不下。

  「總裁在記者會上曾對外大略說明了你有女友的事實,他們派人跟蹤座車,知道她就讀的學校,也掌握了她的生活作息。」

  「他們想怎樣?」舒桁心慌意亂,擔心著此刻人在S大上課的無憂。

  夏威鮮少看見總裁這般失去冷靜的模樣,終於願意相信愛情會令一個男人不再是自己,「他們大概明白無憂小姐對總裁的重要性,所以選擇傷害她來報複你。」

  「別想!他們讓她提心吊膽過了多少日子,現在既然我知道了,我要他們更難受!」舒桁殘狠的冷道。

  「將那些人的資料列印一份給我,也許當年我留給他們的後路太平坦了,並購的金錢給得太優渥,才會讓他們還有餘力來尋仇,如果他們嫌日子過得太寧靜平順,我不介意再使幾個小動作,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總裁,這麼做恐怕有失周慮,我們並沒有證據……」夏威有些擔心,他明顯已經在意氣用事了,只要事情扯上無憂,他的理智就全盤不管用。

  「等到有證據的時候,無憂已經躺下了!」

  「那……」不想無辜找罵挨,夏威不敢再隨便給意見。

  「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先找幾個保鏢到學校保護無憂。」

  「無憂小姐若問起……」

  「就說是我的意思。」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是。」

  「舒桁,我有事情要問你……」匆匆和貫伯打了聲招呼,無憂急如旋風的衝進舒桁的房間。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說。」舒桁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

  無憂頓了一下,「說……什麼?」瞧他的語氣和態度跟平日沒什麼不同,可是她卻敏感的感到不安,那樣負麵的情緒重重的壓在她的心頭。

  「等會兒吃過飯,將東西收一收,老李會送你回去。」

  「回去?回去哪兒?」

  「你的家在哪裏,你就回去那裏。」沒有看她,舒桁逕自拿起一份商業報紙翻閱起來。

  無憂心跳漏了幾拍,困難的問出:「為什……麼?」

  「你不是很想回家嗎?」

  「可是……」他突然疏遠的態度,著實嚇著她了。今天早上一切都還好好的,不是嗎?

  她是很想爸爸、很想姐姐,也想回家去看看他們,一直不敢提是怕他的多疑,可能誤以為她會就此離開他,現在他主動提起了,卻是這樣的口氣,不知是否她自己多慮了,她覺得他要趕自己走,而且不要她再回來了。

  「我想也該是你回去的時候了。」舒桁將表情控製在沒有一絲的波動,連聲音都聽不出情緒起伏。

  「你……不要我了?」無憂的心猛地悸動了一下。

  「無關所謂的要與不要,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承諾。」他漠然的劃出兩人的距離。

  「怎會沒有……」

  「我說過什麼了嗎?」

  「你……說你愛我。」他的態度讓她的聲音聽來顫巍巍的,對自己失去所有的信心。

  「愛?」舒桁的唇角亮起一抹諷笑,「我真的說過這麼不切實際的字眼嗎?」

  「舒桁?」無憂瞪大眸子,不敢相信耳朵聽到了什麼。他想否定自己說過的話?

  「把它忘了吧,反正我也配不上你,那種話又不能當飯吃,幹嘛那麼在意?」他吊兒郎當的說。

  「為什麼又這麼說了?」不管有心或無意,他這句話已深深傷到她的心了。

  「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以為我們都說好了……」

  「說好什麼了?」舒桁不以為然的反問。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聽得愁腸百轉,「你不是愛我嗎?不是相信我的愛裏麵沒有背叛這兩個字?」

  「但是我不相信自己,你不是我,無法明了一個身心正常的女朋友,會帶給一個殘障的男人多大的壓力,我無法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無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能導正他的想法,只知道她的腦子好亂好慌。

  「之前的事怎樣不算數,現在我是這麼想。」

  「你真的不要我了?」這個事實教她不能喘息,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要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舒桁怒斥,她的問題似在質問一個負心漢,她的表情太哀傷,看得見也聽得到她的心痛。

  「為什麼突然變得這樣……是不是我又做錯事了?」她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他分離。

  起初她努力的想駐進他的心房,然後她的努力為自己爭取到他的信任,他們快樂的在一起了。她一直以為這種日子會持續到永遠,怎知今天他卻告訴自己,一切結束了……

  從一開始沒有他的愛,她就已經愛上他了,她愛了這麼久、那麼深,怎能忍受他的若即若離?

  「你美好的像個天使,怎麼可能做錯事?若是非要說個理由,也許你不該愛上一個撒旦般的男人,該讓這隻瘸了腿的野獸永遠關在自己的城堡裏。」硬的不行,他試著詆毀自己來逼迫她離開。

  「你真的那麼在乎旁人的側目嗎?既然如此,我們去找個偏僻的地方重新開始。那個地方沒有人關心你就是雙城集團的總裁,沒有人見過你,這樣我們可以不為誰而活,純粹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突然好渴望他的體溫,無憂坐在他的身旁,貪戀他的溫暖,他的溫度給了她短暫的安撫,告訴她他不是自己口中說的那麼冷漠……

  「舒桁,你的城堡裏能不能再多住一個人?爸爸還有兩位姐姐可以陪,可是你只有我……舒爺爺人在加拿大調養身體,不能回來……」

  她的話觸動了舒桁,讓他差點心軟,「不要再說這些,我叫你走!」他推開她,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待在他身邊。

  「你已經不在乎我的心情感受了嗎?是你說過童話故事裏,野獸最後是臣服在美女的石榴裙下,他不會傷害溫柔多情的美女。如果我說這樣的你,讓我無所適從,讓我生不如死,你還會這樣嗎?」

  她的表情太決絕,舒桁打了個寒顫,卻仍冷著聲音說:「那句話你就忘了吧!我只是在說謊,男人為了得到女人的身體,撒幾個小謊不算什麼。」

  「你沒必要說謊來得到我的身體,我是自願獻身給你。」

  「對男人而言,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價值了,我們喜歡製造刺激,享受那種極致的快感。」

  「你不是那種人……」

  「你還不夠了解我。」

  「不,你愛我的,因為聽說我喜歡皮膚黝黑的男人,所以那陣子你天天以賞花為由,到庭院去曬太陽,對不對?」

  舒桁愣了一下,「誰告訴你的?」他以為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知道的秘密,為什麼她會曉得?

  「我想了好久,終於記起那句話是和學校助教還有梁家東一起時,助教為了幫我打發他的纏功說過的。我問過老李了,他說那天你要他載你到我們學校去,我們談話的時候,你就坐在馬路旁邊的車子裏。」

  「就算那是事實,又怎樣?」

  「你明明是因為我的喜好而努力迎合,為什麼還要說謊、說你不愛我?」

  「我只是決定要改頭換面,追求新的人生,當然也得有新的感情生活才行,那天聽說你們女孩子喜歡陽光型的男人,所以我才想趕快曬黑,這樣比較好泡妞。」

  「騙人,騙人,如果真是這樣,那天為什麼要問我,你像不像吸血鬼?」就是這句話才讓她回想起這許多。

  她本想偷偷藏在心底,當作他愛自己的甜蜜證據,以後年老了,她要告訴兒孫們,他們的爸爸、爺爺是這麼的愛他們的媽媽、奶奶嗬,可是現在她是不是不能向他們炫耀了?

  因為他否定了愛她的誓言……

  「你聽到了?」

  「我聽到了。」

  「今非昔比,只能說我對你的感覺不再。」舒桁狠下心腸如斯說。「我只能和一個一樣不完整的女人一起,兩人找尋一份相屬。」

  「為什麼你的想法還是這麼消極,我可以當你的腳、做你的心,我只要和你綁在一起……為什麼你不想用你的愛把我拴起來?這樣我就哪兒也去不得,你就不用害怕我會離開你了。」

  愛一個人怎會這麼委屈?不是委屈自己愛得沒尊嚴,只是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為了愛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怎樣她都無所謂。

  「希望我的人生態度積極些嗎?」她的眼淚將他的心都熨疼了,舒桁清楚,只要再多一點的傷害,都可能讓她崩潰,為了逼迫專情的她離開,他不得不這麼做。

  「只要開朗無私的你一走,我就不會那麼自卑,我會活得很有自信,而不是躲在你溫暖的照拂下。」

  無憂無法置信的窒了呼吸,「你一直這麼想?」

  他可以凶她,罵她也沒關係——如果他的心情不好,可是他不能這麼汙蔑她,因為……好傷人,她從沒有耽誤他的意思。

  「我不能不這麼想。」舒桁再跨開幾步,想將她的難過置之不理,可是她卻追了上來。

  「不要趕我走,求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淡……」她死命揪著他的衣袖,「對了,我有事要問你,我要問你……我要問你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來要問你什麼?」

  無憂氣極敗壞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卻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

  拚命想爭取多一秒的時間留在他身邊,她想和他說話,卻擠不出一句話,哪怕只是普通的日常瑣事,可是她的腦袋太空,心太慌。

  她的哭聲執意鑽入舒桁的心頭,刺得他心疼不已,就要將她摟入懷裏好好安慰。「什麼都別說了,你快走,現在就走,飯也別吃了,東西我再請老李送過去!」

  「不要,不要這樣——」無憂拚命哭喊。

  他將她推出門外,任憑她怎麼敲門,就是不開門。

  敵暗我明,他絕不能讓她涉險。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1-11-3 00:49:16

第十章

  無憂回到以前的那個家了,但她無法控製自己不想他,無法說服自己去麵對,他不愛她的事實。沒有舒桁的存在,不該因他而生憂愁,可是她卻依然愁眉不展。

  「無憂,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雙城的總裁長得那麼帥?」

  「對啊,而且還那麼年輕。」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行動不方便的男人可以有那樣的魅力!」

  曾淳淳和曾歆歆,幾日來兩個人一搭一唱的,默契十足。或讚歎舒桁的帥氣,或數落妹妹的知而不告,壓根沒發覺無憂的不對勁。

  「你到舒家去住了兩個多月,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曾淳淳好奇的湊近她。

  歆歆點頭,一起加入好奇的行列,「沒錯,舒桁那個人好不好相處啊?」

  「我本來還以為他在記者會上說的女朋友是你,沒想到你居然回來了!」原先還想沾點光的,哪知妹妹一點也不爭氣。

  「無憂,你看過舒桁的女朋友嗎?長得怎樣?」

  「一定不怎麼樣嘛,否則怎會被甩?」

  幾天前幾家報紙先後登了這則新聞,聽說是發言人夏威無意間說漏了嘴,抖出了這個大八卦。

  背脊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無憂痛入了心,眼眶開始翻滾著熱浪。她們的話似在她未愈合的傷口上撒鹽,痛得教她失去所有的知覺。

  姐姐們不知道,她們討論的那位「棄婦」,其實正是和她們有著血濃於水的親妹妹。

  「幹嘛啊?一聲不吭的,問你什麼都不說!」曾淳淳見她嘴皮沒掀過一次,沉默的坐在一旁,不悅的啐了聲。

  「難怪人家要趕你回來,悶葫蘆一個!」曾歆歆覺得自己和無憂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歆歆,別理她,和她說話根本是浪費口水!」曾淳淳受不了沉悶的氣氛。

  「你們倆夠了沒有!」曾詔起見小女兒不說話的樣子,好不擔心。

  「爸……」記憶中,父親不曾以這麼重的口氣和她們說話,兩姐妹有些嚇著了。

  「若不是無憂,我們曾家還能過得這麼平靜快樂嗎?」舒桁說得沒錯,他是自私,而他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亦是。這個家若沒有無憂的懂事,早就毀了。

  再望一眼,心疼依舊,寶貝女兒怎會這麼哀傷、憔悴?她才幾歲啊!

  從舒家回來後,她總是靜靜的坐在一旁,人家說什麼,她淨是聽,從不發表任何意見,他總覺得她的人是回來了,可是心卻不在身上。

  他知道,女兒的轉變全是因為他的沒用。

  曾詔起的一句話,堵得兩位大小姐脾氣的女兒不服氣的麵麵相覷,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無憂,告訴爸爸,是不是……雙城的總裁欺負你了?」他仍有些無法置信,前公司的老板竟如此年輕。「你盡管說,如果真是這樣,爸爸想盡辦法也要替你出一口氣,就算要我去坐牢也不打緊……」

  無憂搖著頭,愈搖愈急,右手搗住自己的嘴鼻,不希望難過的情緒因為過度宣泄而被察覺,她不要爸爸為自己掛心。

  只要知道她還有人要、有人疼,就夠了。舒桁不要她沒關係,他不愛她也無妨,她不在意,真的……

  但眼淚怎會愈流愈急,怎會愈來愈喘不過氣……

  沒聽見無憂的啜泣聲,也沒看見她聳動的雙肩,曾歆歆和曾淳淳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歆歆,你猜是誰敢和雙城集團杠上,他們財力驚人,不是嗎?」曾淳淳指著報紙的頭條,納悶的皺眉。

  「當然了,若不是有錢有勢,老爸沒必要那麼怕他。」曾歆歆瞄了父親一眼,心裏覺得他很窩囊。

  「既然如此,那些歹徒的行為不是飛蛾撲火嗎?」

  「就有人不要命,居然將腦筋動到舒桁身上,我看他們在找到機會傷他之前,就會被堵得沒有後路……」曾歆歆的話還繞在口中,眼眶尚懸著淚的無憂突地抬頭,轉身握住她的手臂,神色倉皇。

  「歆歆,你……說什麼?」

  「曾無憂,你快放開我啦,很痛耶……」她拚命想拉開無憂的手,可是她的手像黏在自己的手臂上,怎麼也揮不開。

  「歆歆,你剛才說什麼,舒桁怎麼了?」激動和惶亂,錯雜在無憂的心頭,滿腦子盤旋著有人想殺害舒桁這幾個字,將她的心緊緊的纏附著。

  「怎麼了?他能怎麼了,有人想要他的命,就是這樣!」

  「有人想殺他……為什麼?」她無意識的喃語,自問自答,心慌的起身團團亂轉。

  曾詔起驚恐她的神態,起身亦步亦趨地跟著,目光埋怨責怪的瞪視著肇端的女兒。

  曾歆歆顫了一下,不高興父親偏袒無憂的樣子,故意大聲嚷道:「不就樹大招風,有錢人只有這個理由被盯上。」撫著自己泛紅的手臂,憤怒的給她幾個白眼。

  「報紙給我!」搶過了報紙,無憂快步的回到房間。

  幾分鍾後,她急急忙忙的衝出家門,客廳的三人因她怪異的舉動愕然僵化。

  幾天來,這是她反應最大的一次,為了一個對他們曾家搞威脅、強逼就範的男人。

  無憂才踏出家門一分鍾,雙城集團總裁辦公室的電話就響起了。

  「舒先生,曾小姐剛才出門了,樣子看來很慌張。」

  「跟上去保護她。」


  舒桁剛踏出公司大樓,一聲呼喚教他停下了腳步。

  「無憂,你怎麼來了?」詢問的目光射向她身後柱子旁的男人,只見男人無辜的攤手,似乎對她的行動很難掌控。

  「舒桁,快走!」無憂奔向前,抓著他的手臂就要跑,卻被一名身強體壯的男人擋了下來。

  「無憂,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舒桁擔心的問,伸手欲撫觸她的臉頰,轉瞬間,看到那隻橫擋在兩人之間的長臂,為了大局著想,他被迫抽回手,硬生生的壓下憂心。

  「舒桁,你快走,有人想殺你。」此話一出,那隻長臂的主人,身子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了吧?我們已經分手了。」舒桁轉頭對身後的其他幾位保鏢使了個眼色。

  「我……可是……」無憂抬眼望了望他,再看到後頭幾個男人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好難堪,她就像個死命倒貼男人的女人……

  鼻頭好酸,她想哭……

  怎麼辦,她就是那麼愛他,教她不愛,好難……

  「感情嘛,大家好眾好散,我還有事要辦,不能和你多敘舊,請見諒。」

  「不要——」奮力擠開粗獷男人的阻擋,無憂努力的鑽至他麵前,「舒桁,你不理我沒關係,不愛我也無所謂,就算感情不能重頭我也不會勉強你,可是你既然知道有人想對你不利,為什麼你不待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她仰著頭噙著淚望進他眼底,不明白那雙仍然深情的眸子,為什麼不再愛自己了。

  「謝謝你的關心,但你沒注意到我身旁這幾位,受過嚴格訓練挑選出來的專業保鏢嗎?有了他們的保護,我想歹徒應該動不了我才對。」

  舒桁身邊那位身形粗壯的男人,因為這句話而表情微變,右手悄悄的探向腰側,刹那間,他的掌間握了一個東西,不動聲響的往前推進,只見那短柄多了一截亮晃晃的刀片出來!

  沒人發現他的動作,但他嘴角勾起的陰笑教無憂瞥見,她立時起了警戒,目光下意識的往下一望,看見那隻逐漸揚起的短刀時,她的心跳停了。

  「不要——」

  反射性的動作,她用力推開視線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舒桁,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她往他的方向護衛,那刀子就這麼劃上她湊近的臉部。

  「啊……」現場一片混亂,疼痛和驚慌的尖叫聲此起彼落。

  「保護舒總裁!」

  「不,保護我的女朋友……」


  「老天,你為什麼這麼傻?」

  救護車上,舒桁抱著臉頰不停沁出血滴的無憂,心疼的直吻著她的額頭,無視那個正在準備器具,打算先幫她止血消毒的護士小姐。

  「那句話是真的嗎?我還是你的女朋友?」無視頰上傳來的灼熱痛楚,無憂只關心自己被劃傷的那一刻,自他口中吼出的那句話。

  「當然是真的,認識你至今,我只有一個女朋友,就是曾無憂。」

  如果還有什麼不確定,也在此時煙消雲散了,他沒想過這輩子會有哪個女人肯在緊急時刻,為了救他而不惜犧牲性命。當這樣的一個女人出現了,他折服她的勇氣,也慶幸她平安無事。

  「但是我們分手了……」一串晶瑩的淚珠滑下無憂的頰畔,她哀戚的說。

  舒桁低下頭舔走了她的眼淚,「沒有分手,為了保護你的安危,我不得不想辦法將你暫時趕離身邊,製造假象給那些歹徒相信我們已經分手了,這樣他們才不會找你的麻煩……我懂你的,一旦知道我有危險,你不會願意自己一個人去躲起來避難。」

  她絕對會和他一起麵對,可是他承擔不起那樣的風險。

  「你已經給了我太多太多了,我不要你再因為我而受傷。」

  無憂感動得要哭不哭、想笑也笑不出來,「你說的那些重話,只是為了趕走我,沒有其他意義?」

  「你覺得還會有其他意義嗎?我愛你,希望你也能永遠愛我。」舒桁赤裸裸的表白,「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懂我的苦心?我要夏經理對外放出風聲,表示我已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就是希望歹徒轉移注意力。」

  「我不知道……看到報紙上的新聞,我整個人都慌了,只想要趕快找到你……」

  「我布這個局好久了,方才那個保鏢其實是一間公司的小開,家裏開的公司被雙城並購後,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去當了貨車司機,成天搬運貨物,所以體格很魁梧。

  他們的複仇計畫就是先讓他接近我,好找機會竊取公司的重要機密,賤賣給競爭對手,必要的時候不惜毀掉我另一隻腳。」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許他煩了,也許是我剛才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惹他不高興,於是他捺不住性子先動手了。」

  「你一直知道是誰想對付你?」無憂訝異。

  「知道,但沒有確切的證據,除了堵死他們的金錢來源,我拿他們沒輒,所以我必須誘他留下把柄……我不知道你會突然出現,那一刀像割去了我心頭上的一塊肉,很疼吧?」

  那種昔日的溫柔又回來了,無憂含淚搖頭,「有你疼我就不疼……」

  「我會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別擔心,我不會讓這一刀在你臉上留下疤痕。」

  「不,別讓醫生醫好這道傷口。」她突然說道。

  「無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舒桁蹙眉驚道,以為她嚇傻了。

  「舒桁,我要當個不完整的人,這樣才能和你尋找共同的一份相屬。一旦我臉上有道抹不掉的疤痕,以後陌生人就不會對我們指指點點,討論誰配不上誰的問題了。」

  「你——」聞言,舒桁感動得無以複加,緊緊摟著她,久久不能言語。

  她是真的愛他啊!就因為她不打算再愛其他男人了,才會做出如此義無反顧的決定。

  「傻女孩,你是野獸的美女、撒旦的天使,野獸和撒旦都以你的美麗為榮、驕傲你的無私,怎麼舍得讓你不完整?」

  「舒桁……」

  「你消除了我的不安全感,所以我承諾你今後不會再讓你感到不安了。」深情地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無憂,我的天使,嫁給我好嗎?」

  聽到期待好久的一句話,無憂早忘了該有的矜持,忙不迭的點頭,「你是我的王子……」

  「王子結婚,童話故事就結束了,但童話故事是以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結束的,而婚姻不是幸福的終點,而是冒險的起點……」

  「我不在乎,一起冒險吧!」

  無憂當然不怕,和一個溫柔的撒旦、體貼的獅王一起生活,就算日子再怎麼冒險,也有他守護著自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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