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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金萱 -【麗,獨鍾你(七星之戀之六)】《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6:14     標題: 金萱 -【麗,獨鍾你(七星之戀之六)】《全文完》

金萱 - 麗,獨鍾你(七星之戀之六)

這段愛戀該是真愛了吧!
畢竟相戀十一年了還恩愛如昔的沒幾人,
可是她卻無法守著他白首偕老,
並在他向她逼婚時,下了離去的決定,
放棄她倒追來、經營出的完美戀情,
只因她有個不可告人、天大的秘密,
但她知道他實在太愛她,不會輕易放手,
所以她設下圈套,讓他被眾人抓奸在床,
而她扮演那傷心欲絕的怨女角色,再提出分手,遠
走異鄉,雖然不捨、悲痛,但她一定要讓他自由,
因為她真的無法給他幸福……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6:41

第一章

  逗弄著伊綠七個月大的女兒,季筍瑤臉上始終泛著慈母的笑意,不知情的人甚至會誤以為小孩是她生的哩。

  自從他們這群成人世界裡多了小孩之後,大伙才發現小瑤竟然那麼的喜歡小孩子。

  從小威利開始,然後是伊綠的女兒和子嬋剛滿月的兒子,每一個小孩子都讓她愛不釋手、視如己出般的疼愛不已。

  這實在是讓人有點難以置信,因為不管是橫看豎看,鬼靈精怪又愛玩愛鬧的小瑤,怎麼看都與媽媽這兩個字扯不上關係。

  但偏偏她每次和小孩在一起的時候,那股包圍在她身邊的母性光輝卻是那麼的耀眼奪目,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說真的高碩,看小瑤這樣子,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嗎?」看著這樣的小瑤,麥峪衡忍不住開口問坐在他旁邊的高碩。

  「心動什麼?」他不解的挑眉問。早在多年前,剛遇上小瑤這個千面女郎時,他就已經不由自主的為她心動了。

  「和小瑤結婚呀。我記得你大我們四歲,算起來也三十幾了,怎麼還不想結婚呢?」麥唂衡毫不留情的一腳踩上他的痛處。

  「想,怎會不想!」高碩無奈的撇唇一笑,「但是小瑤始終不肯點頭,我能怎麼辦?」

  「小瑤不肯點頭?」麥峪衡輕佻了下眉頭,「是什麼原因?」

  「如果我知道就不會這麼無奈了。「高碩搖搖頭,「她每次都會給我不同的答案。」

  「別理她不就行了嗎?」麥峪衡亂獻計,「反正她遲早都會嫁給你,你不會押著她先結再說呀?你別寵壞她了。」

  高碩聞言搖頭一笑,然後將目光轉向專心逗弄著伊綠女兒的季筍瑤,眼裡不由自王的泛出了醉人的溫柔。

  「你能不寵池璞嗎?」他將目光轉回麥峪衡臉上,帶了抹淡笑的反問他。「況且小瑤的脾氣你應該跟我一樣瞭解才對,你覺得用強就能夠逼她就範嗎?」

  「好像不行。」麥峪衡呆愕了一下,然後搖頭苦笑道。那傢伙根本就是軟硬不吃,這是他與她認識了半輩子唯一確定而且能夠毫不懷疑說出的體認。

  「那就對了。」

  「可是就算如此,難道你真打算要當龜王?」

  龜王?高碩不解的挑眉頭。「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知道嗎?開陽和喻琦的婚期已經決定了,就在十月十日國慶日那一天。」

  高碩明顯的一愣。「我怎麼都沒聽那傢伙提起?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上個星期。」

  「該死的,那傢伙怎麼都沒跟我說?」

  「大概是不想刺激你吧。畢竟我們這一票就只剩下你們兩對還沒結婚而已,現在連他都要拋下你結婚去了,你叫他怎麼好意思跟你說呢?開陽那傢伙外表看起來雖然老是痞痞的、嘻皮笑臉、不太正經,不過卻比任何人都還要重情重義。」

  「如果他真的重情重義,就不應該丟下我自己先結婚去。」高碩憤憤不平的咬牙道。

  真是可惡,明明他就是這票人裡最年長的一個,為什麼大夥一個接著一個都結婚了,他卻仍無法如願抱得美嬌娘?而且虧他還是他們這票最早訂婚的那一個!

  啊,光想到這一點,他就郁卒得想捶心肝。他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會這麼悲慘呢?

  目光再度轉向和小娃娃玩得不亦樂乎的女人,高碩不由得輕呼了一口氣。

  招誰惹誰呢?

  還不就是招惹到小瑤這個魔女呢,他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麥唂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他。

  「你在發現自己愛上小瑤之後,就應該已經認命了不是嗎?」他笑著說。

  「的確,不過我卻沒想過自己會是最後結婚的那一個人,畢竟最早訂婚的是我們倆。」高碩滿臉苦笑。

  「這就是所謂的世事難料不是嗎?」

  「的確。」

  「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就這樣認命吧?」

  高碩轉頭看向季筍瑤,然後慢慢的露出一抹絕對自信的微笑。

  「那當然。」他說。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逼婚計劃?」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麥峪衡好奇的問。

  高碩失笑的搖頭,「什麼逼婚計劃?」

  「這是我問你的問題耶,你怎麼反問起我來了?」

  「沒有。」高碩看了他一眼,然後雲淡風輕的回答。

  「沒有?」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小瑤不是用強的就可以逼她就範的,你這麼快就忘了?」

  「我沒忘呀,可是看你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想到了什麼可以說服小瑤馬上嫁給你,擺脫那個龜王頭銜的辦法哩。」麥峪衡揶揄的說。

  高碩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辦法沒有,不過開敔就要結婚的消息也許可以幫上一點忙,畢竟大家都結婚了,若再不輪到我們倆也未免太沒天理了吧?」

  「也對。」麥峪衡認同的說,「那我在這裡就先祝福你能早一天和小瑤走進禮堂嘍。」

  「謝啦,我的確是需要祝福。」

  ⊿      ⊿      ⊿

  躺在高碩的懷抱中,季筍瑤累得昏昏欲睡。

  剛和高碩纏綿了一回幾乎耗盡她所有的氣力,讓她現在除了想將臉埋進他胸膛好好的睡上一覺外,什麼也不想。

  不過說是這樣說,當她感覺到他若有所思的手不斷的在她裸背上游栘時,她卻無法真正的拋下他一個人入睡。

  他是怎麼了?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怎麼了?」她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伸手輕抵在他胸膛上,抬起頭來看他。

  「我今天聽說開敔決定要在十月結婚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道。

  「什麼?」季筍瑤一呆,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並隨手拉來被單的一角在身上圈了一圈。「我以為這件事上星期就已經公開了,怎麼你今天才聽說呀?」她以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看他。

  「因為你忘了告訴我。」高碩也跟著坐起身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什麼故意的?」她一臉無辜。

  「小瑤。」他警告的說,臉上卻有著明顯無奈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峪衡揶揄說是龜王!」

  「龜王?」季筍瑤忍不住露出一副要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很高興這件事能讓你樂成這樣。」

  「哈哈……」她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龜王耶,哈哈……好好笑喔。」

  瞪著笑不可遏的她半晌,高碩再也忍不住的俯身親吻她的唇,完整的封鎖她那令人氣悶的嬌笑聲。

  「唔……唔……」

  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一招,季筍瑤被他吻得差一點喘不過氣來,掙扎了好半晌才將他推開一點點,拚命的呼吸。

  「老天,你想害死我呀?」她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但臉上醉人的紅暈與眼中迷人的光彩,卻讓高碩忍不住的對她咧嘴一笑。

  「誰叫你竟敢嘲笑我,這是對你的懲罰。」他故意的說。

  「懲罰?」她感興趣的挑了挑眉頭。

  「沒錯。」

  他伸手將她推躺在床上,然後傾身整個人覆蓋在她身上,雙手恣意在她身上輕撫……

  「碩。」她啞然低喚。

  「嫁給我吧,小瑤。」他伺機遊說她。

  「別鬧了,你知道我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答應你的。」她勉強的把話說完。

  「小瑤,別再折磨我了好嗎?」高碩啞聲道。

  「是你在為難我。」

  「小瑤,答應我吧,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大伙笑我是龜王?」他再次懇求道。

  「不要。」她低喘的說,再怎麼難以忍受也不願屈服於他。

  「該死的你,你到底想怎樣,小瑤?」他一瞬間撐起自己瞪著她,沉著聲音低咒。

  「這樣。」她迅速的環住他肩膀,將他拉回自己身上。

  「你這個該死的魔女!」他以濃濁的聲音低吼,再也把持不住的侵略她……

  事後他累極,昏昏欲睡的伸手將她擁進懷裡之後,才肯讓睡意完全的將他的意識侵佔。

  但是,躺在他懷裡同樣累極的季筍瑤卻反倒失眠了,一雙靈動的明眸,卻在此刻染上了一抹令人窒息的哀傷。

  她目不轉睛的望著眼前這張她深愛的臉,傷心的淚水就這麼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溢出而滑落了下來。

  已經到了極限,沒辦法再拖下去了嗎?季筍瑤絕望的想。可是她根本還不想離開他,不想這麼快就結束他們的愛情呀!

  十一年的時間、十一年的愛戀、十一年的感情付出,這一切的一切並不是說想要割捨想要忘就割捨得掉、忘得了的。

  不,根本用不著拿漫長的十一年來說,即使是用個位數的一年來說,她就已經完全捨不得他了,要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將自己搞到現在這種痛不欲生的絕境了。

  她愛他,從她發現自己為他動了心之後,她就已經認定他是她今生唯一的Mr. Right了,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呢?

  雖然事情都已過了這麼多年,她也已經從無法接受、不相信,到不得不相信並接受那個殘忍的事實,可是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遇到這種事,而不是別人呢?

  呼吸窒了一窒,她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好自私。她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犯了錯受到了懲罰,就詛咒其他人也跟她遭遇一樣的慘事呢?

  更何況自私可以改變事實嗎?

  答案是不能。

  結婚?又有誰知道看著死黨們一對對的步入禮堂,她有多羨慕又有多痛苦。

  他真以為她不想和他結婚、不想嫁給他,才故意刁難他,死都不肯點頭說出我願意那三個字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她多麼想大聲的對他叫喊出這三個字,甚至要她講一千遍一萬遍她都願意,但是她不能夠呀!

  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每當他開口向她提及結婚的事時,她臉上雖然是笑著的,語氣雖然是輕鬆愉快的,但是內心卻正淌著淚,心痛得幾乎要窒息。

  這些年來,只有老天知道在她無憂無慮的燦爛笑容之下,她的心早已哭得柔腸寸斷。

  她愛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好想和他一起白頭到老,可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遲早有一天她一定得放開他,鬆手讓他走。

  只是為什麼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呢?她根本就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還沒有存夠與他在一起的幸福記憶,還沒有鼓足放手一個人走的勇氣,她真的什麼都還沒有準備好呀。

  她還不想失去他,還不想呀。

  ⊿      ⊿      ⊿

  「哈囉,喻琦,我在這裡。」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人,季筍瑤立刻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朝她揮手叫道。

  喻琦轉頭看見她,先是對她微微一笑後,立刻朝她這方向走過來。

  「怎麼突然跑來找我吃中飯?」拉開她對面的座椅坐下後,喻琦笑容可掬的問道。

  「因為沒事幹呀,所以想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新娘子?」季筍瑤笑著回答。

  「有呀,我需要人幫忙的事可多了,不過我想這應該不是你突然來找我的主要原因吧?L

  「咦,你怎麼猜到的?」

  「我們認識的時間也超過十年了吧,雖然我還比不上高碩或是開陽他們那麼瞭解你,但是至少還知道你有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習性。」

  「哈哈,我到現在才知道我在你眼裡這麼糟糕。」

  「別浪費時間勾起我的惻隱之心了,把你找我的目的說出來吧,因為我是真的很忙,如果你真的不能幫我,我還得再找其他人幫忙。」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說嘍。」語畢,季筍瑤突然以認真的表情盯著她問:「你確定要這麼早嫁給開陽嗎?L

  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喻琦呆愕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出聲。

  「小瑤,你是認真的在問我這個問題,或者是在跟我開玩笑?」她笑問。

  「你看我臉上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季筍瑤挑眉回道。

  看她臉上一本正經,絲毫沒有一絲在開玩笑的模樣,喻琦不由得收起臉上的笑意,改以認真的表情凝望著她。

  「其實現在結婚一點也不早,因為我們倆今年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如果今年再不結婚就得等到我們三十歲,到時候我恐怕就不得不成為高齡產婦了。」她說著,自己卻忍不住的微微笑了起來。

  「誰說三十歲就是高齡產婦,四十歲、五十歲以後還生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可不希望以後我女兒的同學看到我,會誤以為我是我女兒的祖母而不是母親。」她笑著解釋。

  季筍瑤突然無話可說。

  「怎麼了,你的目的應該不會是想來說服我,叫我還不要嫁給楊開敔吧?」喻琦開玩笑的問她。

  「沒錯。」

  「咦?」她被她的回答嚇傻了。「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小瑤?」

  「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開玩笑的,我最近應該沒有惹到你吧,小瑤?你有必要特地跑來慫恿喻琦毀婚嗎?」楊開敔突然出現在她們桌邊,以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瞪視著季筍瑤咬牙說。

  「開敔,你怎麼來了?」喻琦驚喜的問。

  「我到你公司找你,你同事告訴我說你在這裡,我就來了。」楊開敔回答她,然後再度將不爽的目光投射在面無表情的好友臉上。「小瑤,你還沒回答剛剛喻琦問你的問題。你是在開玩笑的嗎?」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因此而跟我絕交嗎?」季筍瑤緩緩的開口。

  「不會,但是在十月十日之前,我會拚命的阻止你接近喻琦。」他一本正經的盯著她回答。

  「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要感謝你對我的寬宏大量?」她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楊開敔忍不住皺起眉頭,總覺得她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開敔,你找我有什麼事?」喻琦開口問他。

  「嗯,婚紗公司早上打電話給我,告訴我那天你試裝時不在他們公司的那件婚紗已經送回來了,問你今天有沒有空,要不要去試穿一下?如果你今天沒時間過去的話,明天那件婚紗又要借出去了。」

  「原來如此,不過你只要打通電話告訴我就行了,我可以自己過去沒關係。」喻琦點頭道。

  「我想看你穿上那件婚紗的樣子。」楊開敔溫柔的凝望著她說,讓她不由得臉紅了起來。

  「既然你們倆待會兒有事要忙,那我先走了。」季筍瑤突然起身道。

  「等一下,小瑤。」喻琦阻止她,「你剛剛不是說你沒事幹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到婚紗店去,也幫我評估一下?」

  她對她輕搖了下頭。「對不起,喻琦,我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

  「怎麼會沒興趣呢?總有一天你也會需要做這種事的,不如就趁這機會去見習一下。」

  季筍瑤再次的對她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朝他們倆揮了揮。

  「我先走了,拜拜。」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餐廳,丟下那一對面面相覷的未婚夫妻。

  ⊿      ⊿      ⊿

  離開餐廳之後,季筍瑤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表情空空茫茫的猶如一縷幽魂似的。

  她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了,做出那種不顧友情、不顧道義的混帳事情。她怎麼會這麼糟糕、這麼自私、這麼該死的可惡呢?

  討厭,她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竟然連對自己的死黨好友,都能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其實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不想這麼快就失去高碩,她是真的不想呀!

  可是不想有什麼用,她還是得屈服於現實,屈服於老天那殘酷的安排,即使她百般不願,即使那讓她痛不欲生,她還是不得不接受這一切。

  想哭,嘴角卻習慣使然的向上揚了起來,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

  看著身旁商店落地窗反射的自己,她只覺得一陣濃重的可悲迅速的漫過她心底,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看見鏡面中的女人突然伸手揪住胸口,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身形微駝,痛苦不已的姿態。

  「小姐,你沒事吧?」一名路過的男士在驚見她痛苦的模樣後,迅速的伸手攙扶住她,關心的問道。

  季筍瑤茫然的看著他,似乎沒聽懂他所說的話似的。

  男人見她不發一語,臉色異常蒼白,手又緊緊的揪住胸口不放的模樣,立刻當機立斷的將她扶到最近一間有座位可坐著休息的店家。

  「小姐,你現在覺得怎麼,有沒有舒服一點了,要不要喝點水?」坐下後,男人在waiter替他們倒了兩杯水後,一臉關心的望著她詢問。

  她眨了眨眼,又連續的深呼吸了幾次,才慢慢的恢復平日她應有的平靜模樣。

  「我沒事了,謝謝你。」她向對方微笑道謝。

  男人一怔,忍不住的緩緩泛紅了臉頰。

  好美!剛剛他因為太擔心她了,所以才沒有將她的長相看仔細,但是現在看著她,他這才真正的領悟到什麼叫一笑傾城。

  「啊……呃,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麼的,你別這樣說。」他有些失措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迅速搖頭。

  季筍瑤正想對對方說什麼時,一張熟悉的面孔突然晃進她視線裡,走進她所在的這間咖啡店裡。

  她怔怔的望著那張臉,苦澀迅速的在心底泛了開來。

  這是老天特地為她安排的一切嗎?即使她還不想鬆手放開高碩,即使她還在掙扎、猶豫不決,但老天已經迫不及待的為她鋪排好一切,要她最好認命的順其自然,別再繼續做無謂的掙扎嗎?

  是這樣嗎?

  她看著那個走進店內的身影,再看向坐在她面前,長相不錯,又一臉著迷凝望著她的男人,她的心裂出一道縫,然後慢慢的擴大,直到整顆心都被裂痕佈滿,再也禁不起任何碰觸,即使是輕輕的一碰,也會完全破碎。

  「你的手錶好特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變得不像自己似的。然後她看見自己的手伸向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親密的拉起了他的手。

  男人的臉在一瞬間更紅了些,在呆愕了一下之後,立刻伸手想將手腕上的手錶拿下來借她看。畢竟他們才剛剛認識不久,這麼快就有肢體上的接觸,感覺好像有點奇怪。

  季筍瑤一瞬間攫住他伸上桌面想拿下手錶的另外一隻手,並與他十指交握著。

  「你的手好大喔,跟你這樣握著手,我的手就像是個小孩子的手一樣。」她微笑的對他說。

  男人的臉迅速的漲紅至極點。

  「你可不可以靠近我一點?」她傾向他,輕聲細語的對他要求。

  男人猶如被勾去魂魄般的,聽從的將身體傾向前,將臉靠向她。

  魔女微笑的朝他獻上紅唇,在摧毀對方的同時也摧毀了自己。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7:18

第二章

  提著從「幸福食坊」裡A來的便當,季筍瑤輕哼著流行歌曲,愉快的走進高鵬企業大門。

  高鵬是高碩父親的名字,而高鵬企業則是他父親胼手胝足一手創建出來的,在十年前因為廠房爆炸的意外,差一點宣告破產倒閉,幸得擁有雄厚背景的七星們鼎力相助,才得以幫高碩渡過難關。

  父親的公司雖然保住了,但是接下來的日子才是最艱難辛苦的。

  這十年來,高碩花在公司裡的心力有多少,只有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季筍瑤最瞭解了。

  雖說有七星這票背景雄厚的朋友們在幫忙,但是要經營一間負債纍纍、瀕臨倒閉,合作對像充滿不信任與懷疑,員工又無向心力的公司,那是一個多麼艱難的任務與挑戰。更別提除了公司方面的事要勞心勞力之外,高碩還得照顧住院的父兄與操心過度的母親。

  頭一年的時間對他們倆來說都不好過,他為了工作,一天的睡眠時間平均都不超過三個小時,而她則是因為擔心他、幫他,以及應付即將到來的大學聯考而忙得焦頭爛額。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會盡可能的騰出時間窩到他身邊去,並且想盡一切辦法來逼他睡覺,其中最常用的一招,就是陪他翻雲覆雨一番,讓他不得不因累極而入睡。

  那一年對他們來說,都是難以忘懷而且瘋狂的,但是卻也讓他們倆同時瞭解到對方對自己有多麼的重要,尤其是對她而言,體會得尤其深切,深切到連心都揪痛了起來。

  輕呼一口氣,她迅速的甩開不該在此時冒出來的思緒,重新將流行歌曲哼唱出口。

  「小瑤,你來啦?」

  「季姊,你來找老闆呀?老闆剛開完會走回辦公室呢。」

  「季姊你會在這裡待很久嗎?我們待會要出去吃飯,回來的時候要不要幫你帶什麼飲料回來?」

  「或者你想吃水果也行,後巷上個月開了間水果攤,那裡的水果還滿新鮮,不錯吃喔。」

  一見她出現,辦公室裡的員工全都抬起頭來,不是揚起了笑臉朝她點點頭,就是一連串熱烈的招呼。

  因為她長年出入這個地方,過去還曾以高碩助理的身份,在這個地方工作了好一段時間,所以公司裡的人幾乎全都認得她,有些待得稍久的人,甚至還和她有著不錯的交情呢。

  唉,沒辦法,誰叫她季筍瑤就是這樣人見人愛呢?

  呵,還不錯,沒想到她到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真的是不錯呀。

  「謝謝,那就麻煩你們幫我帶兩杯拿鐵回來好了。」季筍瑤微笑的開口。「錢……」

  「不用了,兩杯咖啡我還請得起啦季姊。」原先開口問她要喝什麼飲料的女生迅速的說。況且平日都是季姊在請他們吃東西,偶爾讓她回請一下也是應該的。

  「那我就先說聲謝謝你嘍。」她微笑道,然後朝他們揮揮手便直接走向通往總經理辦公室的長廊。

  穿過約長十公尺的長廊,途經過經理室、協理室、副總室,再到開放空間的秘書室,她終於來到她所要的地方。不過在推門而入之前,她可沒有忘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學妹要打招呼。

  「嗨,靜宣,還是老樣子這麼忙呀?我的提議還是有效喔,如果忙不過來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夠了,我叫高碩幫你徵個助理秘書。」她對總經理秘書平靜宣眨了眨眼。

  這個平靜宣是她大學時的學妹,小她一屆,長相秀麗可愛,個性相當的溫馴,但卻又充滿了吃苦耐勞的毅力,因為生長在單親家庭的關係,總是不辭辛苦的利用課餘的時間拚命的兼差打工,以分擔家裡的經濟壓力。

  所以當初在得知高碩的公司想請個工讀生幫忙時,她毫不猶豫的立刻為他們倆牽線。

  沒想到她這個學妹也夠給她面子,竟然從工讀生做到高碩的專屬秘書,成為高碩的得力助手,而且一待就待了七、八年的時間。

  「謝謝,我並不需要。」平靜宣低著頭工作,並沒有抬起頭來看她。

  「OK,反正等你需要時再跟我說就是了。對了,這是我剛剛從幸福食坊A來的便當,一個給你。」她拿了個便當放在她桌上。

  看著突然降落在她面前的便當,平靜宣不得不從卷宗上抬起頭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美麗學姊,眼神晦黯不明。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中午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吃飯,所以這個還你。」她將便當拿起來遞還給她。

  「噢。」季筍瑤伸手將便當給收了回來,一雙靈動的眼卻在她臉上滴溜溜的轉啊轉的。「靜宣,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喔。」

  平靜宣聞言,倏然一僵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我沒事,只是昨晚有點失眠沒睡好而已。」她平淡的說。

  「原來如此,難怪你今天對我的態度會這麼冷淡,還忘了叫我學姊。」

  「對不起。」

  「我不是在怪你啦。倒是你昨晚沒睡好,下午要不要回家休息呢?」她關心的問。

  「不用了。」

  「如果你是擔心工作的話,我可以幫你代班。」

  「我說不用了,你沒聽見嗎?」平靜宣倏然怒吼,震得秘書室裡其他部會的秘書們一個個都瞠大了雙眼,愕然的瞪著她。

  季筍瑤自然也不例外,因為大伙都沒見過個性溫馴的她大聲說話過一次,更別提還是怒吼了。

  「靜宣--」

  「對不起,我要上洗手間。」她打斷她,然後起身快步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後,季筍瑤帶著一臉不解的神情走進高碩的辦公室。

  「你來啦。」

  看見推門而入的人是她時,高碩立即揚唇微笑,卻在看見她臉上迷惑不解的神情時,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他放下看到一半的合約,起身迎向她問道。

  「靜宣她今天有點怪怪的。」她將她的憂慮與他分享。

  「哦?怎麼個怪法?」他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她還是準確無誤的辦好每一件他所交代的事,好秘書三個字她當之無愧。

  光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敷衍的成份大過於關心,季筍瑤不滿的瞪他一眼。

  「你最近是不是給了靜宣什麼壓力,才會害她昨晚煩惱得失眠?」她質問他。

  高碩頓時露出一副天地良心的表情,舉起了右手。

  「我發誓絕對沒有這種事。」他說。

  「那她昨晚為什麼會失眠?」

  「這個問題你得問她本人才知道。況且小瑤,你別老是只關心你的靜宣學妹,可不可以也關心你的未婚夫我?」

  「你怎麼了?」

  「我很郁卒。」他裝可憐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都訂婚了十年,但未婚妻卻始終不肯和我步向紅毯的那一端。」

  季筍瑤看了他一眼,然後裝做沒聽到般的立刻轉移話題。

  「我帶了便當來給你吃,是去幸福食坊A來的,你快點趁熱吃,冷了味道可就差了些。」

  「小瑤。」局碩無奈的握住她肩膀,不理她伸手朝他遞過來的便當。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驀然吸了一口氣之後,毅然決然的對她宣佈道:「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這次要不要點頭答應我的求婚,我們的婚禮都定在十月十日,和開敔他們同一天結婚。」

  季筍瑤瞬間挑高了眉頭,然後突然噗哧一笑。

  「所以你這次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跟我逼婚呀?」她笑呵呵的說。

  「我是認真的,小瑤。」高碩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說,「十月十日的婚禮我誓在必得,你最好從現在開始準備當高太太。」

  「高太太?為什麼不是你當季先生?」她挑釁的問。她可是家裡的獨生女,如果要招贅也不稀奇。

  「因為我肩負替高家傳宗接代的大任。」高碩看著她半開玩笑的說。

  他大哥高跖雖僥倖的從當年的工廠爆炸意外中活了下來,但是卻在三年前因為一場車禍的意外而身亡,所以現在的他是高家唯一的子嗣。

  季筍瑤突然安靜了一秒,然後以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斜睨著他。

  「你是我也是呀,因為季家也只有我一個孩子而已,你要傳宗接代我就不用嗎?」她故意的說。

  「好吧,為了公平起見,那我們生兩個孩子,一個姓高,一個姓季。」高碩大方的咧嘴道。「不過你要多生,我也不介意。」

  她斜睨他半晌,然後聳了聳肩同時趁機抖掉他的手。

  「再說吧。」她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到沙發組前,替他將便當從手提袋中拿出來,張羅了一下。「來吃飯吧。」

  「如果我絕食,你會不會答應和我結婚?」咼碩走向她一本正經的問。

  「別鬧了啦,快點吃。」她笑著將他推到沙發上坐下。

  「我要絕食。」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對她說。

  她眼珠子一轉,伸手拿起筷子,端起便當,然後就往他大腿上一坐。

  「那我餵你?」她說。

  「好。」

  他還真是一點堅持都沒有耶。

  季筍瑤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微笑的開始一口一口的餵他吃飯,而笑鬧聲從此不絕於耳。

  ⊿      ⊿      ⊿

  聽著從總經理辦公室裡不斷傳出來的笑鬧聲,平靜宣原本的擔心頓時變成了憤怒,連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也變得食不下嚥了。

  學姊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

  她一直以為學姊愛總經理;她一直以為學姊很幸福,因為有總經理如此的深愛她;她一直以為他們倆是全世界最相愛的一對愛侶;她一直以為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拆散他們倆,她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可是為什麼?學姊她怎麼可以背著總經理做出那種事,她怎麼可以?

  她怎麼能夠在做了那種事之後,還若無其事的在總經理面前笑得這麼開心,她怎麼可以?

  她一直都很相信學姊,也很尊敬她,並且以她為榜樣的認真生活著,可是她怎麼可以背叛她,怎麼可以背叛總經理,她怎麼可以啊?

  好生氣,她真的好生氣。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那一切,她也不會相信學姊竟然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她親眼看見她和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在公共場所裡接吻啊!

  雖然是親眼所見,她到現在還是不想相信那個在咖啡店裡的女人是學姊。

  可是她們倆認識的時間都已經七、八年了,而且幾乎每天都會見到面,她又怎麼可能會認錯人呢?

  學姊……不,她再也不要叫她學姊了,她不是她的學姊,至少不是她所認識、尊敬、愛戴的那個學姊,她不是!

  她真的想不通,有了像總經理條件這麼好的未婚夫了,為什麼學姊還不知足,還要腳踏兩條船?到底那個男人有哪一點比得上總經理的?

  總經理他溫柔、體貼,長得英挺帥氣,工作能力超強又有錢,簡直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但是最叫人心動的卻是他的癡心與專情,因為在她跟隨他這些年來,從來就不曾看過他對別的女人有過任何曖昧的舉動,始終都與女性們,不管是女性員工、女性客戶或者是女性朋友,都保持一定彬彬有禮的距離。

  他真是她所見過最優的男人,而且肯定在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她……好吧,她承認自己一直在暗戀著總經理,可是她也知道除了學姊之外,總經理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女人,所以她從來都不曾奢望或覬覦些什麼不可能會成真的事。可是現在也許她可以……

  她渾身猛然一震,然後迅速的搖頭再搖頭。

  不行、不可以!平靜宣,你絕對不可以有那種想要取代誰的想法,因為人是不能取代的,即使學姊她背著總經理做了些對不起他的事,但是總經理他並不知道,而且還一直都相信著學姊呀,你絕對不能因為有所覬覦而想將這些事告訴總經理,不能這麼做,絕對不行。

  可是,如果她不說的話,那總經理不是太可憐了嗎?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靜宣。」

  一張臉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眼前,嚇了她好大一跳。

  「你在想什麼,怎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呀?」側著頭,近距離貼近她的季筍瑤微笑的問。

  「學姊?」雖然已經決定不再叫她學姊,但是平靜宣一時之間還是改不過來的脫口而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將椅子稍稍的往後頂了一下,與她拉開距離。

  「你剛剛不是說中午和朋友約好了吃飯嗎?怎麼一個人在這邊啃三明治?」季筍瑤瞄了一眼桌面上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平靜宣倏然一呆,目光停在桌上那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愕然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是不是你朋友臨時有事取消了約會,所以你就隨便買個三明治來裹腹?」她替她找了個好理由。

  「嗯。」平靜宣倏然抬頭看她,點頭應聲,然後有些心虛的將目光轉開。

  唉,她還是沒有進步,一點撒謊的慧根都沒有,看來是需要訓練一下了。季筍瑤忍不住在心中歎道。

  「你剛剛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呀?」她問她。

  「我……」平靜宣將目光轉回來看著她,臉上充滿了掙扎與猶豫不決的表情。

  她到底要不要、該不該開門見山的先和學姊談一下呢?也許她會聽她的勸告改正自己一時偏差的行為也說不定,到時她也就不會這麼煩惱了。

  「怎麼了?」季筍瑤柳眉輕佻。

  「學姊,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你可不可以跟我來一下?」平靜宣終於下定決心的開口。

  「好呀。」她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尾隨起身的她走向茶水間外的小陽台。

  午休時間,大多數的員工都出外覓食去了,辦公室內也只剩下兩三隻帶便當來,吃鮑後即趴在辦公桌上午睡的小貓。

  茶水間內外皆一片靜然,平靜宜小心翼翼的將茶水間的門給關上,然後才走到後方的陽台上。

  「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什麼事?該不會是你終於認輸,決定要我幫你向高碩說項,找個助理秘書給你吧?」季筍瑤笑容可掬的斜睨著她問道。

  平靜宣眉頭緊蹙,表情凝重而嚴肅的看著她。

  「這應該沒那麼難開口吧?這點小要求對我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因為不管我要求什麼,高碩向來都是二話不說就會答應我的,你儘管放心的說啦。」她拍胸脯保證。

  「我都看到了。」平靜萱又沉默了一下,才緩慢的開口。

  「看到什麼?」她輕愣一下,不解的問道。

  「昨天下午在咖啡店裡,我看到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她微微變臉的說。

  「我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咖啡店裡公然接吻,而那個男人不是總經理。」平靜宣有些激動的說。

  季筍瑤忽然沉默不語。

  「學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平靜宣沉痛的問她。「總經理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背著他做出這種事,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沒看到你。」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般的說。

  「那種時候你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我的存在呢?」平靜宣苦澀的說。

  「你會跟高碩說嗎?」

  「你要我說嗎?」一頓,她又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這樣做難道不怕傷害到總經理嗎?他是那麼的愛你,一心一意的愛你,這一點你應該最知道的不是嗎?」

  「你知不知道被一個人一心一意的愛著,也是一種壓力、一種負擔嗎?」季筍瑤以一臉沉鬱的表情凝望著她說。

  平靜宣愣住,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說,被總經理這樣深愛著,你覺得壓力很大、很痛苦嗎?學姊,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她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她的好運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

  「所以為了逃避這種壓力,你就背著總經理和別的男人交往?你這樣做對得起總經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出來,你怎麼可以?」平靜宣愈說愈激動,說到後來幾乎變成了對她的質問。

  「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一直都是那麼的尊敬你、崇拜你,你一直都是我所追求的榜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是我,並沒有變。」

  「不,你已經變了,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學姊了,因為學姊根本就不會做出任何背叛總經理的事,不會!」

  「我沒有背叛他,我只是忠於我自己的感覺和感情而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難道說你已經不再愛總經理了?」她震驚的瞠大了雙眼,臉上充滿了懷疑與不信。

  「靜宣,再美好的愛情都是會褪色的,就像花朵一樣終究都會枯萎。」

  「所以你真的已經不愛總經理了?」

  季筍瑤沉默不語的看著她,沒有應聲。但這反應看在任何人眼裡,無異就是默認。

  「我不相信!」

  「你喜歡高碩對不對,靜宣?」

  她突如其來的開口道,嚇得秘密突然被揭穿的平靜宣全身猛然一抖,面無血色的後退了一大步,驚恐的瞪著她。

  「你不用害怕,我並沒有想要怪你的意思,事實上我想把高碩讓給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歡他的話。」

  平靜宣仍然雙眼圓瞠的瞪著她,她已經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讓給她?

  學姊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似乎看出她充滿震驚的雙眼中的疑問,季筍瑤認真的凝視著她說。

  「不,你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平靜宣茫然看著她搖頭道,根本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其實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出腳踏兩條船的事,但是高碩他太愛我了,愛到連我想要和他說分手都說不出口,所以靜宣,你幫幫我好嗎?」

  「幫……你?」

  「高碩他太愛我了,不管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只要能讓我繼續留在他身邊,他都會原諒我的。可是我已經不愛他了,我實在不想讓這種貌合神離的情況再繼續維持下去,所以你幫幫我,也算幫助高碩和你自己好嗎?」

  「我……不,我不行……」

  「你行,你一定行的。你一直都很喜歡高碩不是嗎?」

  平靜宣不斷的搖著頭。「可是總經理喜歡的人只有學姊,我沒辦法做出任何會讓總經理傷心的事,我沒辦法。」

  「所以你覺得我只要這樣繼續和他在一起,高碩就不會傷心嗎?」

  「難道你沒辦法再一次愛上總經理嗎,學姊?總經理對你那麼的好,那麼的愛你,那麼的一心一意--」

  「沒辦法。」季筍瑤打斷她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總之,你現在先別急著拒絕我,回去認真的想一想之後再回答我。你是我真心疼愛的學妹,如果我不能陪在高碩身邊的話,我希望陪在他身邊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是你。」

  說完,她伸手拍拍她肩膀,然後率先離開陽台,開門走出茶水間。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7:37

第三章

  「靜宣?平靜宣!」

  「什麼?」耳邊突然炸開的聲音讓平靜宣猶然從冥想中醒過來,她迅速的抬起頭來,卻被雙手交叉於身前,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的高碩給嚇了一大跳。

  「總……總經理。」她慌慌張張、急急忙忙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知所措的揪著身上的裙子,垂下頭來。

  「你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高碩皺眉道。

  「對不起。」她迅速的道歉,臉在瞬間又垂得更低些。

  「身為我的機要秘書,你卻在上班時發呆,你自己想一想這樣的行為對嗎?」

  「對不起。」

  「我早上交代你整理的資料,你做好沒?」他問。

  「嗄?」他的問題讓平靜宣猛然一愣的抬起頭來看他。她不記得總經理有交代她整理什麼資料呀?

  高碩臉一沉,冷聲開口道:「你跟我進來。」隨即轉身走進總經理室。

  平靜宣呆愣了一下,顫巍巍的跟在他身後走進總經理室。

  「把門關上。」

  一進門就聽見前方傳來這樣的命令,她立刻轉身聽命的將門給關上,然後再顫巍巍的轉身面對他。

  「總經理--」她猶豫的開口,想問他關於他早上所交代的工作,因為她真的不記得他有特別交代她做什麼,可是她才開口說了三個字就被他打斷了。

  「聽小瑤說你昨晚失眠沒睡好,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的關係嗎?」

  「嗄?」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平靜宣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

  「我給你的工作太多,壓力太大了嗎?」局碩望著她問。

  她呆若木雞的看著他,腦袋有些紊亂。

  「你老實說沒關係,我想聽實話。」

  她又愣了一下,才用力的搖頭。

  「不會,雖然我有時候會為了總經理突然丟給我臨時增加的工作忙碌一些,但大多時候我都能夠照計劃完成我每一天所要做的工作,所以我才很少加班工作。」

  「那你昨晚失眠不是因為工作壓力的關係嘍?」

  平靜宣呆愣了一下,然後目光一黯,慢慢的低下頭來搖頭。

  「你在煩惱什麼,我幫得上忙嗎?」

  昨晚失眠,剛剛又在工作時發呆,可見這件悶在她心裡的事一定頗為重要。高碩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她,因為她不僅是小瑤最疼愛的學妹,也是他最重要的得力助手。

  平靜宜抬頭恍神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蹙緊眉頭用力的對他搖了搖頭。

  她不能將學姊背著他和另外的男人交往的事情告訴他,她真的做不到。而且她也無法接受看見一向自信滿滿的他大受打擊的模樣,因為她根本就無法想像呀。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能強迫你。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回家去吧。」

  「總經理?」

  「別緊張。」高碩朗朗一笑道,「看你這個樣子再繼續留在公司上班也不會有什麼效率,不如回家好好休息補個眠睡個覺。況且我待會兒也要離開公司,今天不會再進公司來了。」

  「我不記得總經理下午有約會。」平靜宣在腦中迅速的翻閱著他的行事歷,皺眉道。難道她記錯了嗎?

  「我也記得沒有,所以才會在問你之前,就答應小瑤要蹺班和她去約會。」高碩笑道,眼中有著掩藏不住的愉悅神情,感覺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墜入情網的戀愛中人一樣。

  平靜宣忽然有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難過得想開口叫聲救命都叫不出來。

  學姊她到底在幹什麼?她明明就跟她說,她已經不愛總經理了,為什麼才一會兒的時間而已,她竟又慫恿總經理蹺班跟她去約會,她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像又比剛剛更差了。」咼碩皺眉道。「我看我待會兒先送你回家好了。」

  「總經理,學姊為什麼會突然想跟你約會呢?」她忍不住的問。

  「不知道,她說有個朋友想要介紹給我認識,一臉神秘兮兮又欲言又止的,有點奇怪。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倆都在一起十幾年了,所有朋友早就都認識的混在一起了,哪還有什麼朋友是對方所不認識的呢,真不知道她這回又想跟我玩什麼遊戲。」他忍不住的微笑道。

  平靜宣突然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學姊所說的那個朋友,指的應該不會就是咖啡店裡的那個男人吧?她到底想做什麼?

  「總經理,我手上還有些工作沒做完,麻煩你等我一下。」她倏然說道,然後不等他有所反應,即迅速的轉身走出總經理室,並立刻回座位拿起自己的手機,朝茶水間的方向走去。

  關上茶水間的門,她一邊走向陽台,一邊用手機撥給學姊。

  電話在響了三聲後,就被接起來了。

  「學姊,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和總經理約會?你想要介紹給總經理認識的人又是誰?」電話一接通,她立刻開門見山的直接問。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電話那頭的季筍瑤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到底想做什麼,學姊?」

  「我看你既然有所猶豫,所以決定還是不要麻煩你了。我打算直接跟高碩把話攤開來講,讓他見我的朋友,讓他知道我已經變心了--」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總經理會受傷傷心的!」她倏然大聲的打斷她。

  「傷心是短暫的,受傷也會痊癒,但是如果我和高碩再這樣拖下去,我們倆只會一起一步步的走向毀滅的道路而已。」

  「學姊,你不要說得這麼恐怖。」她叫道。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學姊!」

  「其實我也不想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他,如果你肯幫我的話,他不必這麼傷心、心碎,最多也只是懊惱自責而已,而且事後他也沒有權利或理由,可以要求我繼續留在他身邊,只要你肯幫助我,靜宣。」

  「我……」平靜宣猶豫不決、掙扎不已。

  「算了,你不必為難了,因為我已經約了我的朋友,等會兒只要高碩來到和我約定的地點,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我答應你,學姊。」她倏然開口。

  「什麼?」

  「我答應幫你。」她深吸一口氣後,毅然決然的再次說,「但是你也得答應我立刻找個理由取消待會兒和總經理的約會,而且在這之前,你不能做出任何會傷害總經理的事情出來,你得答應我。」

  「你是認真的嗎?」

  「對。」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幾秒,然後才緩慢的傳來季筍瑤的聲音。

  「好,我答應你。」

  不知為何,平靜宣突然覺得學姊的聲音有種讓人心酸的感覺。

  是錯覺吧?

  ⊿      ⊿      ⊿

  成功了!靜宣果然是她最疼愛、關心的學妹,心中在想什麼,腦筋轉了幾個彎她都知道,所以只要耍個小小的詭計,輕輕鬆鬆的就可以讓她上當。

  哈哈哈,她真是個天才,真是聰明呀。

  將手上的手機丟向沙發的另一邊,季筍瑤的嘴角高高的揚起,紅唇微微咧開的露出一抹笑容,但鼻頭卻不知為何突然酸澀了起來,眼眶立刻被淚水盈滿而模糊了視線。

  「哈哈……」她笑出聲來,笑聲苦澀而淒涼,不僅無法阻止不斷從眼眶裡滑落的淚水,反而令眼淚在一瞬間掉得更快。

  「可惡,這眼淚到底在搞什麼鬼,我明明就在笑不是嗎?可惡、可惡。」

  她用手不斷的抹去滑落的淚水,卻莫名其妙的怎麼抹也抹不完,於是她只能愈抹愈用力,愈抹愈生氣。可是不管是笑或者是生氣,她的眼淚就是沒辦法停下來。

  她好生氣,氣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

  她一向很少失控的呀,怎麼現在卻突然無法控制自己,她到底是怎麼了?

  不能哭,別再哭了,因為她還得打電話跟高碩取消他們的約會才行,而她如果再不自製的話,待會兒聲音變得沙啞而讓高碩起疑心怎麼辦?

  別再哭了季筍瑤,把眼淚收起來,快一點!

  你現在哭根本就沒什麼意思,要感動或要難過也要等計劃完全成功之後,自己真真正正的與他分道揚鑣之後再哭吧?到時候不管你是想要替他高興而哭,或者是替自己難過而哭,隨便你想哭個三天三夜都行,但是現在收起你的眼淚,正事要緊。

  當你吻上那個路人甲之後,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不能後悔、不能退縮,必須要將計劃貫徹始終才行,否則的話,愈拖只會愈痛苦,你必須要有快刀斬亂麻的決心才行。

  來,先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處理,而且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才行,她相信自己一定做得

  再次伸手抹去臉頰上和眼眶中的淚水,她輕咳了一聲又一聲,直到自己的喉嚨完全舒暢為止,才停了下來。

  她該打電話給高碩了。伸手從沙發椅背邊拿回手機,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按下1的快速撥號鍵。那是高碩的手機號碼。

  「喂,高碩嗎?」電話一接通,她即以輕快的語氣率先開口。

  老實說,她有時候還真的是很佩服自己,明明都難過得快要死掉了,竟然還能用這麼輕快的語氣開口說話。

  不過也幸好她現在是用電話和他講話,要不然光是她臉上這雙紅通通的眼睛,就可能讓她洩底了。由此可見,她的修為還不夠深,需要再努力些才行。

  「小瑤嗎?我正準備要離開公司,你再等我一下好嗎?我要先送靜宣回家。」

  「你可以送她回家,不過不用來找我了。」

  「什麼?」

  「我臨時有事,所以約會取消。」她笑聲道。

  「什麼事?」

  「秘密。」

  「秘密?不能讓我知道嗎?」

  「廢話,如果能讓你知道就不叫秘密了。」

  「唉,親愛的,我們倆之間還需要秘密嗎?」

  「當然。」她輕聲笑道,「難道你沒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嗎?」

  「當然沒有。」

  「是嗎?可是我有。」

  「真的嗎?」

  「嗯哼。」

  「嘿,小瑤,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有秘密不告訴我?告訴我啦,親愛的,我可以用一百個我愛你跟你換喔。」

  「那三個字又不能吃,希罕喔。」季筍瑤跩聲道。

  「那我弄鐵板燒給你吃,你上回不是說想吃我弄的鐵板燒嗎?」

  「不要,如果你再炒道田雞給我吃,那我不是又要吐到送急診嗎?」她嘲諷的拿過去的事調侃他。

  「親愛的,你還在記恨,對那件事念念不忘呀?」

  「沒錯,所以我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

  「幹麼?」

  「我愛你。還有,不管你待會兒要去哪裡或者做什麼,小心點。」他語氣溫柔的說。

  小瑤鼻頭一酸,眼淚瞬間從她眼眶中溢了出來。

  糟糕!她剛剛明明還不斷告訴自己要忍住、要冷靜的,怎麼他才稍微露出一點溫柔而已,她竟然就受不了的掉下淚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何時變得這麼易感動又脆弱了?

  「我知道了啦,拜拜。」她迅速的說,馬上掛斷電話,不敢多拖延一秒鐘的時間,怕自己會不小心洩露不該洩露的情緒反應。

  可惡,怎麼會這樣呢?她不能再讓自己如此情緒化了,絕對不能。

  所以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就讓她現在好好的大哭一場吧,哭完這一次,在真正的和高碩分手之前,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絕對不會。

  嗚……她發誓,嗚嗚……她發誓。

  ⊿      ⊿      ⊿

  「小瑤?小瑤?」

  從睡夢中被人喚醒,季筍瑤瑤先動了一下身子,皺了皺鼻子,然後咕噥一聲的翻了個身,整個人捲進被裡不願醒來。

  站在床邊的高碩忍不住的微笑。原來她躲在家裡睡覺,難怪他打電話給她都沒有接,也沒有回電。

  看著捲著被子貪睡的她,他眼底的笑意漾得更開了。

  誰也想不通精明聰慧的小瑤會有賴床的習慣,不過他還真喜歡她這個可愛的小習慣。

  「親愛的,起床嘍,該起床嘍。」他彎身坐到床邊,一手越過她支撐在床面上,傾下身在她耳邊一邊輕聲的喚道,一邊沿著她的耳朵、耳垂落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然後再慢慢的侵佔她的香肩。

  被吵得無法繼續睡,季筍瑤終於又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慢慢的伸個懶腰,眨動著睫毛緩緩的睜開惺忪的睡眼來。

  「嗨。」她喃喃的向他打聲招呼,慵懶迷人的雙唇先朝他綻出一個甜蜜的微笑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往下拉去,瞬間給了他一個吻。

  高碩的唇微微的揚起。

  瞧,他就說他喜歡她這個小習慣嘛,因為她與一般會賴床的人完全不一樣,即使被吵醒了,被挖下床了,她精神卻仍然賴在床上,整個人顯得迷糊慵懶而且迷人,一點起床氣都沒有。

  事實上只要她上床睡著再醒來,大概都得花上十五到二十分鐘才能夠真正的醒來,而這段時間的她溫馴可人,與平常精明慧黠的模樣完全大相逕庭,不過一樣讓他心動就是了。

  他溫柔的摩擦著她的唇辦,溫存的回應著她的吻,細細柔柔的親吻著她,傳遞著他對她的喜愛。

  他們吻了許久,直到她的睡意慢慢散去,精明與聰慧慢慢回籠。

  她伸手輕輕的推開他,他抬起頭來看著她,而她傭懶的目光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清晰明亮的美麗瞳眸。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解的問。

  他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然後才朝她咧嘴一笑。

  「十五分鐘前。」還真是屢試不爽耶。

  季筍瑤忍不住輕皺了下眉頭。「現在幾點了?」

  「七點半了。」

  「這麼晚了?」那她至少睡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還真是會睡呢。

  不,她不是會睡,而是哭得太累了,才會在不知不覺間累得睡著了。說到哭,她的眼睛應該沒哭腫,或者已經消腫了吧?要不然他一定會說什麼?

  「你的眼睛怎麼了?」

  呼吸在一瞬間窒息住,她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同時間完全的停了下來。

  他說什麼?難道說她的眼睛真的有那麼浮腫,讓人一眼就看出她之前哭了很久嗎?

  怎麼辦,她現在要用什麼理由來向他解釋,她之所以會哭腫眼睛的事,她要用什麼理由才能讓他相信而不會起疑?

  怎麼辦?快點想呀!

  「看你剛剛的樣子明明就有熟睡,怎麼還會有黑眼圈呢?」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眼眶下緣,讓她倏然緊張得渾身一震。

  「怎麼了?」他發覺的問道。

  「沒什麼,哪有什麼呀?」她反應極快的倏然咧嘴一笑,然後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不是在電話中說要弄鐵板燒給我吃嗎?我肚子餓了。」她撒嬌道。

  「我記得那可是有條件的,你已經決定好要拿你的秘密來跟我交換了嗎?」

  「如果我說不呢?你是不是要餓死我?」季筍瑤斜睨著他,微笑的挑眉。

  「我哪裡捨得呀。」他嚴肅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豁然朗笑的伸手將她從床鋪上抱了下來。「要去洗個臉嗎?我已經事先打電話跟張姊說過了,她說隨時歡迎我們過去。」

  張姊是當年他在紅葉鐵板燒店裡工作的老闆娘,雖然說這些年來他都在為父親的公司打拚,不過只要有時間,他還是會回到那裡去看看朋友們,所以只要小瑤心血來潮想吃鐵板燒,他們倆一定都會到紅葉去,而且不管是要他親手動手做,或者是讓紅葉的廚師們為他們服務都沒有問題。

  「真的嗎?那我們快點出發吧。」雙腳一落地,季筍瑤立刻拉起他的手就往房門外衝去。

  被她拉著走的高碩忍不住朗朗的笑出聲音來,不過他可沒忘了她剛剛突然渾身一震的反應。他不著痕跡的看著拉住他的手,興奮而快速的朝大門外走去的她,心裡若有所思著。

  「對了,你什麼時候要把你的秘密告訴我?」他一個大步瞬間與她並肩而行,並且輕輕的掙開她的手改為圈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緊緊的圈靠在自己身邊。

  「看你的表現嘍。」

  「看我的表現?」他將家門上鎖後,再度將她摟到身邊與她並肩走進電梯中,邊笑著說:「這表示說,等我們吃飽了之後,你就會告訴我嘍?」

  「你這麼有把握待會兒一定會讓我滿足又滿意?」她挑著眉,似笑非笑的抬起頭來睨著他道。

  「那還用說嗎?」他學她的表情與動作,低下頭來睨著她回應。

  「這麼有自信?」她眼中迅速的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那我可不可以點菜?」

  「只要店裡有的食材都行。」他接受挑戰,對自己的手藝相當有自信。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不能反悔喔。」她咧嘴道。

  「當然。」

  「所以不管我待會兒說要吃什麼,只要你能讓我吃後讚不絕口,我就把秘密告訴你。反之,我的秘密仍然可以是我的秘密?」

  高碩點點頭。

  「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

  「死馬當然難追,你想誆我?」季筍瑤用手肘輕撞了他腰側一下,似笑非笑的朝他瞪眼道。

  「哈哈,被你發現了。」咼碩瞬間朗笑出聲。「駟馬難追、駟馬難追,這樣總行了吧?」他笑聲道。

  「行。那你準備好要聽我所點的菜單了嗎?」

  「隨時都行。」

  「嗯,先來一道炒豆芽菜好了。」這道似乎不可或缺。

  「好。」

  「再來一道炒高麗菜。」

  「行。」愈是常見常吃的菜餚,愈具有挑戰性,她果然聰明。「你還想要吃什麼?」

  「腓力牛排?」

  「OK。」

  「炒蚵仔?」

  「沒問題。」

  「最後,我還想要再點一道菜。」

  「請說。」

  她朝他咧嘴微微一笑,然後緩慢的開口說:「炒田雞。」

  「什麼?」咼碩倏然愣住,整個人呆若木雞、張口結舌的瞪著她。

  看著他臉上的呆樣,季筍瑤臉上得意的笑容慢慢的咧到最大。

  「說好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喔。」她故意提醒著。

  她可是光聽到田雞兩個字就反胃得想吐,她倒要看看他怎麼弄出讓她滿意的炒田雞,哇哈哈……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7:56

第四章

  「哈!」

  「總、總經理?」

  「怎麼了?」

  高碩抬起頭來看著站在他眼前一臉侷促不安的秘書,不知道她怎麼了。她剛剛不是還一臉沉穩的向他報告他今日的工作行程嗎,怎麼說了一半就停下來了?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平靜宣皺著眉頭問。

  「為什麼這樣問我?」高碩忍不住的挑眉道,「我的工作行程一向都是交給你在排定的,你自己有沒有弄錯什麼,你不知道嗎?不過以你工作的能力,我倒不認為你會犯錯。」

  「可是總經理剛剛在笑,在我向你報告今天的工作行程的時候。」平靜宣眉頭緊蹙的盯著他說,臉上表情充滿了困惑。

  「原來你在說這個呀,我並不是在笑你,只是突然想到某件覺得很好笑的事,一時間忍不住才會笑出來而已。」高碩恍然大悟的揚唇道,眼中則閃爍著愉悅的笑意。

  「什麼事這麼好笑?」平靜宣忍不住好奇的問。因為她很少見到總經理在聽她報告的時候分心,更別提令他分心的事是能讓他笑出聲音來的事,而不是蹙緊眉頭的事。

  「你知道小瑤這輩子最怕的東西是什麼嗎?」咼碩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的問道。

  「學姊最怕的東西?是蛇嗎?」她猜道。

  高碩搖頭。

  「蟑螂?」

  他再次搖頭。

  「老鼠?蜘蛛?毛毛蟲?蚯蚓?」

  「怎麼連蚯蚓都出來了?」他眉頭輕佻的問。

  「它軟軟的,而且不管切成幾段都不會死,感覺不是很噁心嗎?」平靜宣眉頭緊蹙的說。

  「哈哈哈……」高碩忍不住的朗笑出聲。「的確,不過它可是很好的魚餌喔,只要把它分成一段一段的。」

  平靜宣忽然有種反胃想吐的感覺。

  「學姊她到底怕什麼?」她迅速的問道,不想讓蚯蚓這令人反胃想吐的話題繼續下去。

  高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一副看透她在想什麼的表情。

  「青蛙。」他宣佈謎底。

  平靜宣眨了眨眼,一臉反應不過來的表情。

  「青蛙?」她有些傻眼。

  「青蛙。」局碩看著她重複的又說了一次。

  「你是說學姊她……她害怕青蛙?那種四隻腳,會嗝嗝嗝叫的青蛙?」

  「你學得還真像。」他輕笑的說,而平靜宣卻在一瞬間紅了臉。

  真是的,她剛剛怎麼會發神經的學起青蛙叫呢?真的好丟臉喔。

  「對,小瑤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會讓她花容失色的就是青蛙那種兩棲生物。」

  「總經理剛剛就是在笑這件事?」的確是有點誇張好笑,沒想到學姊竟然怕青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呀。

  「不,不過倒是可以用異曲同工這句話來說。」局碩笑道,「她怕死青蛙了,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都一樣,但她卻要我炒一道可以讓她吃得心滿意足的田雞給她吃,這根本就像是要阿婆生子一樣,不可能的嘛。那傢伙竟然這樣設計我,我真是敗給她了,哈哈哈……」

  聽他這樣朗聲大笑,臉上表情又充滿了愉悅,平靜宣的心情卻一秒比一秒更沉重、陰鬱、晦黯了下來。

  又是為了學姊,他的笑聲、他愉悅的神情,全都是為了學姊而揚起的,他是那麼的深愛著學姊,但是學姊的心卻給了別人,而且還拚命的想盡辦法要擺脫他。

  天啊,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學姊到底是怎麼了?總經理是怎麼了?而她呢,她又是怎麼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大家會變成這樣,一切都像以前那樣不好嗎?總經理和學姊兩人相親相愛,而她只要在旁邊看著他們倆幸福美滿的樣子,她就覺得心滿意足,就覺得幸福了呀。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誰能夠告訴她呀?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專心向我報告工作行程的時候分心,麻煩你再說一次。」她蹙緊眉頭的嚴肅神情,讓高碩瞬間斂起臉上的笑容說。

  平靜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神情並未因他所說的話而鬆懈。

  「總經理,我……」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總經理很愛學姊?」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高碩嘴角微微的揚起,雖然沒有開口回答她這個問題,但是流轉在他眼眸中醉人的溫柔笑意卻已說明了一切。

  「總經理覺得學姊也跟你愛她一樣愛你嗎?」她又問。

  「你覺得呢?」咼碩笑意盎然的反問她。

  「我……總經理怎麼會問我呢?」平靜宣頓時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你在緊張什麼?」

  「我……沒有呀,我沒有緊張呀,我哪裡緊張了?」

  高碩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卻沒點破她明顯在扯謊的事實。

  「就你看來,你覺得小瑤也跟我愛她一樣愛我嗎?我想知道從第三人眼中看起來的我們是怎樣的。你可以老實的說,沒有關係。」

  「總經理怎麼會想問我呢?」

  「因為這些年來,你一直跟在我身邊,也可以說是一路看著我和小瑤怎麼相處相愛的。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相信你所說的話。」

  平靜宣突然覺得壓力好大,大得讓她有種呼吸不順的感覺。相信她?她從沒想過被人相信的感覺會這麼的揪心、難過。

  她到底該不該跟他說她所看到、知道的那一切呢?

  不,不行!雖然她對學姊背叛總經理的事覺得難以置信,而且憤憤不平,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學姊的顧慮和看法是對的。為了總經理著想,為了將對他的傷害降到最小,她一定要努力忍耐住才行。

  「我覺得學姊很愛總經理,不過總經理對學姊的愛又比學姊對你的多了些。」她含蓄的說。

  「喔,我可以聽聽你的根據嗎?」他好奇的問。

  「學姊有時候會有些任性,總經理總是笑由她。」

  「這是你的看法,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高碩輕聲笑道。

  平靜宣靜靜的看著他笑容滿溢的俊臉。

  「她是見我工作太累、太悶、太倦了,才會無理取鬧的設計我不得不暫時拋開工作。」

  平靜宣一時間忍不住的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總經理他真的是中毒太深了!竟然連這種事,他都能自圓其說的替學姊開脫。她真的無法想像當學姊離開之後,他要如何接受及適應沒有學姊的生活。

  而她呢?

  她真的有辦法走進他心中,取代學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嗎?學姊的希望、她的覬覦會不會太一廂情願、自以為是了?

  「你在想什麼?」

  「沒有。」她迅速的回答。在接觸到他幾乎可以看穿人的銳利眼神時,又迅速的低下頭來翻開手上的行事歷。「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到工作上了,總經理?」她深吸一口氣。「你今天十一點要到『成興』簽約,下午兩點要回公司開會。四點『常崎』代表會到我們公司簽約,四點半則是和『泰和』的孟先生討論有關續約的事,這就是總經理今天所有的行程。」

  「我知道了,如果我忘了時間,請你適時的提醒我。」他看了她一會兒點頭道。

  「是。」平靜宣恭敬的回答。「那我出去工作了。」

  高碩點點頭,而她則幾乎像是迫不及待般的迅速退出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一闔上,高碩的眉頭立刻緊蹙了起來。他的秘書今天有點反常喔,她是怎麼了?

  ⊿      ⊿      ⊿

  下午四點半,高碩桌上的內線電話準時響起。

  「總經理,『泰和』的孟先生已經到了。」他的秘書在電話中盡責的通知。

  「我知道了,他現在在哪兒?」

  「小會議室裡。」

  「麻煩你去將他帶過來這裡好嗎?」

  「好的。」

  不一會兒,一名外形碩朗的男人即在乎靜宣的指引下,大步踏進高碩的辦公室裡。

  「靜宣,麻煩你送兩杯咖啡進來。」高碩交代著。

  平靜宣對他點頭後,帶上門離開。

  「靜宣?你竟然敢對她叫得這麼親密,不怕小瑤吃醋嗎?」孟侯嘲諷的走向他說道,臉上卻咧著大大的微笑。

  「你這傢伙一來就想找我麻煩嗎?」高碩揚著朗笑的從座椅上站起來迎向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孟侯和他是很早期的朋友,其時期還要更早於和小瑤邂逅,但是最巧的還是他和小瑤是有世交的關係。孟侯在他和小瑤正式交往後不久,即出國深造,後來又直接接手他們家國外的分公司,所以這些年來一直都待在國外沒回來,直到最近才回國。

  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之間的聯絡卻從未斷過。

  「看你的樣子,這些年應該過得還不錯。」孟侯笑著回抱了他一下,又捶了他一拳。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看樣子,這些年來你在國外也過得還不錯嘛,腫了不少。」高碩瞬間也回了他一拳。

  「別講得這麼難聽嘛,我雖然比以前年輕的時候重了兩三公斤,但是也沒到腫的地步吧?更何況以我們現在這種年紀,你不覺得身上若多那麼一點肉,感覺起來會更穩重嗎?」孟侯退後一步,哈哈笑的對他說。

  「穩重?這還真是個可以自我安慰的好借口呀。」高碩似笑非笑的盯著他說。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倏然大笑出聲,一起走向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兩人才一坐下,門上即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平靜宣端了兩杯咖啡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放在孟侯面前之後,隨即又靜悄悄的退出辦公室。

  「真沒想到你也是那種會用美女秘書的人。」孟侯依依不捨的將目光從已經關上的門板上移回來,揶揄的對他說。她還真是個恬靜的美人兒呀。

  「不知道就別亂說了,靜宣是小瑤的學妹,從工讀生做到秘書,已經在我公司待了八年的時間了。」高碩笑著搖頭。

  「所以這就是你遲遲不和小瑤結婚的原因,因為身邊還有這樣一個美人?」

  「你這傢伙是沒帶耳朵在身上呀,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她是小瑤的學妹。」

  「我知道呀,但是這樣才更方便不是嗎?不會被懷疑。」孟侯戲譫道。

  若不是坐得太遠,高碩肯定會給他一拳。

  「混蛋傢伙,快把合約拿出來簽一簽吧,簽完之後你就可以滾了。」他笑罵道。

  「都還沒開始討論就想簽約,你當我是白癡呀?」孟侯瞄了他一眼,嘴角微挑的說。

  「好吧,那我介紹我的秘書給你認識,這樣總可以吧?」

  「當然沒問題啦,我現在馬上就簽,馬上簽。」孟侯頓時雙眼發亮,眉開眼笑的猛點頭。他從帶來的公事包裡拿出一式兩份的合約,二話不說的立刻翻開要簽名的最後一頁,然後大筆一揮的簽上他的大名,同時蓋上公司章後推向他。

  「你這傢伙……」

  高碩笑著搖頭的拿起他推過來的合約,大致的將內容看了一下,確定這是當初公司擬定的那份合約後,才拿起合約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去蓋章。

  「好了,沒問題了吧?你什麼時候要介紹你的秘書給我認識?現在嗎?或者晚上也行,我今晚剛好沒有約會。」他迫不及待的追問。

  「介紹給你沒關係,但是有幾件事我們得要先約法三章。」高碩說著將一份蓋好章的合約遞給他。

  「什麼事?」孟侯將合約收回公事包內問道。

  「第一,她是個好女人,不准你玩弄她的感情。」

  「當然,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第二,和她交往之後,你就必須要收心的專注於她一個人,並且要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

  「什麼?結婚?你都還沒有介紹她給我認識呢,現在就談這個,會不會太快了呀?」孟侯雙眼圓瞠,愕然的叫道。

  「雖然你們倆還不認識對方,但是我認識你們倆,你們倆會是很好而且很適合的一對。」

  「你又不是月下老人,這種事可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他不以為然的哼聲。

  「如果你還想流連花叢間的話,那最好別去碰我的秘書,因為她除了是我的秘書之外,也是小瑤最疼愛的學妹,你應該知道得罪小瑤之後會有的後果吧?」

  孟侯在一瞬間,雙眼圓瞠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小瑤?那個精靈古怪,有些邪惡、狡黠、又聰明得不像人,輕而易舉便將深藏不露,有如一道抓不住的風似的高碩手到擒來的季筍瑤?

  天啊,高碩的秘書真的值得他去冒生命危險嗎?

  「怎麼樣,你決定要放棄了嗎?」高碩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問道,眼中淨是揶揄的笑意。

  「可惡,你設計我!」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高碩壞壞的說。

  「你這傢伙明知道小瑤的可怕,卻挖了洞要我跳進去!」

  「我記得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我的秘書是小瑤的學妹。」

  「你少了『最疼愛』這三個字!」孟侯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指控道。

  「所以你現在決定要放棄了,對不對?」高碩涼涼的問。

  即使想說對,在看到他眼中明顯調侃揶揄的笑意,孟侯嘴巴裡的這個對字,怎麼就是說不出口。這個傢伙真是可惡極了,他偏偏就是嚥不下這口氣,不想稱他的心、如他的意!

  「你錯了,誰說我要放棄,我才不會放棄呢!」他冷然哼聲道。

  「喔?意思就是,你已經有要步入禮堂的覺悟就對了?」

  「沒錯,反正我也已經三十幾了,是該要考慮娶妻生子的事,要不然像某人這麼倒楣,想娶個老婆卻娶了十年都還娶不到,那不是很淒慘嗎?」他影射的瞄了他一眼。

  「你用不著用某人這兩個字,直接指明是我高碩就行了。」高碩毫不在意。

  「說真的,你和小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還不結婚生個小小瑤或小高碩來玩?」收起臉上揶揄的笑意,孟侯關心的問。

  提到這一點,高碩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小瑤就是不肯點頭,我也沒辦法呀。」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你還真是踢到鐵板了耶,我看小瑤大概就是老天特地為你量身訂做出來的剋星吧。」

  「我也這樣覺得。」他忍不住再歎出第二口氣。

  孟侯看著他,搖頭大笑出聲。「真是難得耶,我竟然看到高碩在歎氣,而且還連續歎了兩次。我真的是好感動好感載呀。」

  「你夠了吧。」高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倒是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嗎?如果不是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別把我的秘書當成你的獵物,否則到時候小瑤找你算帳,我可不會幫你。」

  「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嘛,其實要我幫你也行,不過……」高碩若有所思的突然停了下來。

  「不過什麼?」

  他看向他,目光沉穩而犀利,臉上更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

  「只要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幫你。」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

  「什麼事?」

  ⊿      ⊿      ⊿

  「咦?孟大哥?他不是在美國嗎,難道他回來了?」從高碩胸膛上抬起頭來,季筍瑤一臉驚喜的盯著被她當成床墊的高碩道。

  「沒錯,所以他約我們一起去吃個飯,要去嗎?」他微笑問。

  「當然要嘍!」她翻身坐到床面上,興奮的叫著。

  孟侯那傢伙過去幾年雖然都待在國外沒回來,但是每當逢年過節,他總是不忘會寄些新奇的小禮物回來送給她,完全像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一樣,她一直都想找機會當面謝謝他說,畢竟身為獨生女的她,本來就很羨慕擁有兄弟姊妹的人,而他則替她實現了這個想望。

  高碩也從床上靠坐了起來。

  「不過我想多帶個人去。」他對她說。

  「什麼人?」她微愕的問。

  「你學妹。」

  「靜宣?為什麼?」季筍瑤愕然的問,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傢伙今天下午到我公司簽約時,對她一見鍾情。」高碩微笑解釋。

  「什麼?」她的下巴微微的掉了下來。

  「你不覺得他們倆還滿相配的嗎?」他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笑問。

  季筍瑤愣愣的瞪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孟大哥怎麼會在這時候突然回國呢,而且還對靜宣一見鍾情?

  現在是怎樣,她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計劃功虧一簣嗎?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才行。

  「怎麼了?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高碩捧起她的臉,關心的傾向她,認真的凝望著她的臉道。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靜宣早有心儀的對象了?」她眉頭微蹙的說。

  「我不記得有聽你說過她有男朋友。」聽她這麼一說,高碩也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我沒說男朋友,我剛剛說的是心儀的對象。」

  「既然有心儀的對象,又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

  「沒有人規定有心儀的對象,就一定能和對方成為男女朋友吧?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問得很怪異嗎?」

  「會嗎?」

  「會。」

  高碩聳了聳肩。「我只是覺得如果靜宣真有心儀的對象,即使她沒勇氣向男方告白,你也一定會想盡辦法來幫她不是嗎?」

  「你還真是瞭解我呢。」季筍瑤諷刺的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對方已經結婚,或者早有了心愛之人,就算是我想幫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你的意思在告訴我,靜宣愛上的是一個不該愛的人?」高碩瞬間高揚眉頭,有些不信。「不過這麼一來,你不覺得將她介紹給孟侯正好嗎?因為這麼做,不僅可以讓她忘了那個不該愛的人,也有可能因此而讓她找到一個好歸宿。孟侯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傢伙。」

  「他太花心了。」

  「我已經事前跟他約法三章了,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就不准他去惹靜宣,他答應我了。」

  「你沒聽過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狗改不了吃屎這兩句話嗎?」

  「據我所知,天璣在認識艾媺之前,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季筍瑤瞬間皺緊眉頭。「天璣算是個例外。」

  「那你又怎麼能確定,孟侯不是另一個例外呢?」

  她頓時啞口無言。

  「總之,我們就給孟侯一個機會吧,至於他們倆能不能夠有結果,就看他們倆的緣份了,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嗎?」

  「也對。」如果靜宣是真心真意的愛著高碩的話,孟侯的出現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她必須對她有信心才對。雖說這樣有點對不起孟大哥,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打電話給孟侯。明天晚上可以嗎?」

  「可以。」

  她也希望這件事能趕快落幕,因為她的計劃齒輪已經啟動,再也停不下來了,而時間正一天天的逼近那最關鍵的一天,開始在倒數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8:14

第五章

  餐廳氣氛很和樂,他們這一桌氣氛卻倀詭異,和樂得很詭異。

  季筍瑤、高碩、孟侯三個人是老朋友了,聊起天來自然能暢所欲言,毫無尷尬或芥蒂,但是如果連第一次加入他們的平靜宣看起來也是這麼的輕鬆自在,那就很詭異了。

  沒錯,平靜宣雖然表情在笑,但實際上卻快要窒息了。

  「對不起,我上個洗手間。」她倏然開口的起身道。覺得自己真的很需要換個地方大口呼吸空氣,否則的話,她一定會窒息而亡的。

  「我跟你一起去。」季筍瑤聞言,立刻跟著起身。

  平靜宣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後,隨即與她一前一後的朝餐廳的洗手間方向走去。

  「對不起,我沒想到孟侯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進入女廁,季筍瑤立刻向她道歉的說。

  「學姊,總經理是不是想湊合我和孟先生?」平靜宣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問道。

  「孟侯對你一見鍾情。」

  「所以總經理是為了要幫他,今天才會約我吃飯?」

  小瑤沉默的看著她。

  「學姊,你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對不對?為什麼你不事先告訴我?」

  「我覺得事先告訴你,只會讓你更不自在而已。」

  「如果你事先告訴我的話,我可以拒絕。」

  「拒絕並不是一個好辦法,我瞭解孟侯,你的拒絕只會讓他愈挫愈勇而已。」

  「所以你要我怎麼做,接受他嗎?學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以為你們今天約我吃飯是為了要幫我慶生,沒想到卻是為了這種事約我出來,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是什麼感受嗎?」

  說什麼她已經不愛總經理了,說什麼希望能見到他們倆成雙成對、白頭偕老,結果呢?她卻幫著總經理替她安排了這種相親飯局,幫著總經理親手將她拱手讓人,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是,沒錯!她從頭到尾都知道總經理並不愛她,可是看他親手將她推送給別人,她還是會感覺到心痛好不好?

  還有學姊,她明明就知道她喜歡總經理,也已決定要將她已不愛的總經理與她送作堆了,為什麼她還要幫總經理這樣變相的傷害她?她不懂,真的不懂。

  「對不起,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知道的話,我不會讓高碩選擇今天安排這場聚餐的。」季筍瑤怪自己粗心忘了。

  「學姊,我真的不懂你,不懂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平靜宣看著她說道。

  「別說你不懂,就連我自己有時候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她輕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著。

  「學姊,你真的已經不愛總經理了嗎?」平靜宣靜靜的凝視著她問道。

  這個問題在今晚的聚餐上,不知道已經在她腦中浮現過多少次了,因為她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學姊是個已經變心的女人。

  季筍瑤倏然一驚,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在很小的時候曾經演過電影,是個很會演戲的小童星?」她笑道,「看樣子我的演技是渾然天成的,即使多年不用,它還是能在我需要用它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以你今晚一直都在演戲?」

  「你不也一樣嗎?明明心裡覺得不舒服,表面上卻仍然笑得很開心。」她看了她一眼微笑的反問。

  平靜宣頓時啞口無言的說不出話來。原來大家都在演戲!

  「總之,你有沒有想過要怎樣拒絕孟侯的追求?」季筍瑤問。

  「我本想要直接拒絕他,但是你剛剛卻說,拒絕只會讓他愈挫愈勇。」她一臉煩憂的說。

  「所以我希望你暫時答應他的約會,也許一次或兩次吧,然後再用努力過的理由來拒絕他。這麼一來,我想以孟侯的個性應該不會強人所難才是,畢竟你已經嘗試過和他交往了,不是嗎?」

  「這樣真的可以嗎?」

  「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說我和孟侯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面了,但是據我對他的瞭解,這樣做應該是唯一可以讓他放棄你的方法。」

  「所以這就是學姊明知道這是一場變相相親的聚餐,卻不告訴我的原因?」

  「嗯。」

  「好,那我就照學姊所說的方式來拒絕孟先生,但是如果這樣做還不能讓他放棄呢?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夠了,因為我也需要你的幫忙,少了你,我的計劃根本就無法進行不是嗎?」季筍瑤微笑的說。

  看她一臉自信滿滿的微笑,平靜宣焦躁煩悶了一整晚的心情,終於逐漸放鬆的開朗了起來。

  「我知道了。」她點頭說。

  「你不是要上廁所嗎?快去吧,如果我們太久沒回去的話,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聞言,平靜宣不好意思的對她笑了笑。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只是借口離開那裡,到外面呼吸一下而已。」她說得很不好意思。

  「被兩個帥哥包圍著吃飯,就讓你緊張得喘不過氣呀。」季筍瑤揶揄她。

  「學姊你不要開玩笑了,這個時候我實在沒有心情和體力跟你開玩笑。」平靜宣歎息的說。

  「好吧,既然你不想上廁所,那我們就回去吧。」

  「嗯。」

  ⊿      ⊿      ⊿

  四人用餐直到九點半才散會,平靜宣自然是由孟侯熱情護送回家了。

  「感覺怎樣?」看著孟侯的車子逐漸被車流淹沒,季筍瑤突如其來的問。

  「什麼感覺怎樣?」高碩被問得莫名其妙,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之後,隨即牽起她的手走向他們停車的方向。

  「看著你可愛甜美的秘書被別的男人載走呀。」她仰著頭,揶揄的對他笑道。

  「喔,那很好呀。」高碩看了她一眼微笑回答。

  「你在強顏歡笑對不對?」她猛盯著他問。

  他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

  「累不累?時間還滿早的,要不要到陽明山上走一走,或者到烏來去泡溫泉。」她不喜歡硫磺的味道,泡溫泉向來都不泡硫磺泉的。

  「別想轉移話題,快點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在強顏歡笑對不對?」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強顏歡笑?」他反問她。

  「因為靜宣她既漂亮、能幹又甜美,還是你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而且你們幾乎可以說是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多少應該有點感情吧?你多少應該有點喜歡靜宣的

  「對,我很喜歡她,就像哥哥喜歡妹妹一樣的喜歡她。」

  「真的嗎?沒有一點男女之情?」

  「你這是在幹麼?在吃醋嗎?」高碩似笑非笑的凝望她。

  「才怪,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有個像靜宣這麼優的女人待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竟然仍然不為所動。」

  「那是因為除了她之外,我身邊還有一個比她優一百倍的女人。」

  「那個優一百倍的女人是我嗎?」忍不住用肩膀輕撞他一下,季筍瑤笑彎了眼問道。

  「你的眼睛都笑彎了,還明知故問?」

  帶笑的目光逗留在他臉上半晌,她忽然低下頭將自己緊緊的偎向他,緊緊的靠著他。

  「怎麼了?」她很少在大街上這樣緊貼靠著他走路呀。

  「局碩。」她忽然輕聲喚道。

  「嗯?」被她這樣緊貼著實在不好走路,高碩乾脆鬆開牽著她的手,將她整個人圈進他強壯的臂彎裡。

  嗯,這樣好走多了,而且她好香。他低下頭貼靠向她的秀髮,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有可能會愛上靜宜嗎?」她輕聲的問。

  「有可能喔,所以你千萬記得不能離我太遠,知道嗎?」他親吻她的秀髮故意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問的是他所說的第一句話。

  「當然。」他回答的是他後頭說的那一句話。

  季筍瑤將頭依靠在他手臂上,沉默著沒再開口。此刻的她真的是百感交集,說不出是高興、欣慰,還是難過、哀傷。

  她一直很擔心高碩是不是能夠接受靜宣,在她的計劃順利達成、她順利離開之後,但是看樣子,她應該不必擔心了才對。

  可是為什麼伴隨著放心而來的卻是心酸、心痛的感覺?雖然都已經決定要離開他了,但是她卻希望自己在他心中仍是獨一無二,是無人可以取代的。

  她甚至於希望他這一生中最愛的是她,只有她。即使陪他白頭偕老的人不是她,而是靜宣,但是在他心中最愛的人仍然是她,是她季筍瑤。

  她好自私對不對?

  自私的決定要離開他、自私的將靜宣推給他,又自私的希望自己是他獨一無二的最愛,但卻絲毫不將他與靜宣的感受列入考慮中。她真的很自私對不對?

  沒辦法,誰叫她從小就受寵,一路走來又眾星拱月的將她給寵壞了。

  沒錯,小人得志說的就是她,但是也之所以她得到了報應、得到了懲罰,並且注定無法與相愛的他白頭偕老。

  她好愛他,真的好愛他,可是諷刺的是,她竟然只有離開他這一途,才能夠證明自己有多麼的愛他,這還真是諷刺不是嗎?

  鼻頭酸酸的,心裡隱隱作痛的讓她隨時都有可能爆出哽咽的低泣聲,但是她曾經對天發誓,在離開他之前絕不會再掉下一滴眼淚的。所以再難過、再心痛,她還是得忍住,一定要忍住才行。

  「別忘了你剛剛所說的話。」她低啞的說。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說什麼。

  「我說別忘了你剛剛說的話,如果我們不幸分手了,你可要好好的愛護我所疼愛的靜宣學妹喔。」她忽然抬起頭來,對他調皮的眨眼道。

  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說笑,高碩倏然揚起一抹朗笑,決定與她一搭一唱的小玩一下。

  「好呀,我會好好記住,不會忘記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分手呀?」大概是下輩子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疼愛你的靜宣學妹了。」

  「是嗎?你這麼迫不及待呀?」

  「對呀,她既漂亮、能幹又甜美,還是我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耶。」他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朗笑著將她剛剛說的話照本宣科、一字不漏的重複一次。

  「如果你真的那麼迫不及待的話,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分手,要嗎?」她挑眉微笑道。

  「好呀,不過在分手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才行,就當作是對我們這些年來交往的交代吧。」

  「什麼事?」她不知不覺的跳進他所設下的陷阱中。

  高碩的嘴角微微的揚起,好像在壓抑笑容,但是這樣的他卻有一股形容不出的邪佞魅力,讓鮮少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的她差點沒看呆了。

  「和我結婚呀。」他說。

  「你說什麼?」季筍瑤呆呆的望著他,好半晌才猛然回神的大叫。

  「和我結婚呀。」高碩大方的再說一次。

  「和你結婚?那還談什麼分手呀?」她沒好氣的朝他瞪眼冷哼道。

  「這是唯一分手的條件,你還要分手嗎?當然我本人是很希望你立刻說要和我分手啦,快點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微微的傾向她,兩人眼對眼、鼻對鼻的差一點點就要親吻上對方。

  他對著她微笑,而她卻只想尖叫。

  結婚?結婚?!他難道從來就不懂得世界上有放棄這兩個字嗎?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棄呀?

  他可知道聽他多提一次,她就多心驚一次;每拒絕他一次,她就得為自己多傷害他一次,而且心痛一次。

  她並不在乎心痛所帶來的折磨與痛苦,她在乎的是他每次被她拒絕後的感受,因為她從來都不曾想過要傷害他,但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一次又一次。

  「咼碩我……」突然變得哽咽的嗓音,讓她在一瞬間立刻閉上嘴巴。

  她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哭,絕對不能!

  「怎麼了?」他發現她眼底似乎、疑似的泛起了淚光。

  「哈哈哈……」她霍然放聲大笑,笑得全身都抖動了起來,甚至讓她差一點就要掉出他臂彎。「你求婚的招術還真是愈來愈有創意了,竟然連分手這種事都可以拿來做求婚的籌碼,我真是愈來愈佩服你了,好好笑呀,哈哈哈……」

  她笑得前僕後仰,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笑夠了吧。」他假裝生氣的朝她斥責道,但臉上全是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溺愛神情。「快說我願意吧。」他柔聲誘哄。

  她笑不可遏的搖頭。「你想的美,我才不會中計呢,哈哈哈……」

  她不停的大笑,淚水則不斷的從她眼眶裡溢出來,至於那是否真是笑的淚水,只有老天和她自己知道了。

  ⊿      ⊿      ⊿

  High PUB門口貼著因故暫停營業一天,讓許多事先不曉得此事的客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不過說也奇怪,店門口明明是貼著暫停營業一天的字樣,PUB內卻隱隱約約的傳出音樂聲與狂歡人們的笑鬧聲,讓許多人忍不住想偷窺其內的情形,只可惜PUB大門鎖得可緊了,不管怎麼用力推它就是絲毫不肯動搖一下。

  唉,算了吧,也許是什麼知名人士或有錢人在裡頭辦私人Party吧,即使成功的闖進去了又如何,只會讓自己顯得格格不入又突兀而已。

  所以摸摸鼻子,還是乖乖的找其他家PUB狂歡吧,反正大台北地區好玩的PUB還鄉得是,也不差這間HighPUB不是嗎?

  店門外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來了又去,店門內狂歡熱鬧的氣氛卻愈來愈High。

  七星各自攜伴,再加上孟侯和平靜宣總共十六人,差一點沒將High PUB的屋頂給High掀了。

  「喝!喝!喝!喝!喝--」

  一聲又一聲鼓噪的叫喊聲充斥著整間PUB,高碩以微醺的眼不斷的看向坐在一旁的親密愛人季筍瑤,無聲的向她求救,怎知她卻只會對他微笑,對於他被整的可憐狀完全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嗚,無怪乎俗話會這樣說了,最毒婦人心呀。

  「快喝呀高碩,別婆婆媽媽的了,你今天可是壽星喔。」

  「我是壽星你們還整我。」

  「就是壽星才要被整呀,廢話少說,快點喝吧,你還有十杯調酒要喝喔。」

  「十杯?」

  高碩瞠目結舌的瞪著桌面上那一杯杯顏色不同,但一樣美麗炫目的各種調酒,突然有一股想要直接醉昏倒的衝動。

  十杯?他們想要殺人呀?!

  他已經記不得從開始到現在,他到底喝了幾杯調酒了?七杯還是八杯吧,但是他能夠喝這麼多已經很了不起了,若是一般人這樣混著喝酒的話,老早就已經掛了。

  可是他們竟然還要他再喝十杯?!

  這太過份了吧!

  「我拒絕再喝。」他一本正經的挺直背脊道,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就是別想再叫他喝下任何一杯調酒的表情。

  「你拒絕再喝?這麼有個性呀,可惜這種事不是你說拒絕就可以拒絕的,哈哈哈。」羅致旋哈哈大笑的立刻端了杯桃紅色的調酒放到他面前,「喏,快喝吧。」

  「有本事就從我鼻子裡灌進去。」高碩瞄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撂下狠話。

  「哈哈……」

  這回不止羅致旋放聲大笑而已,幾乎所有人都大笑出聲。因為看高碩用這麼正經的表情說出這種話,真的很好笑。

  就連他自己說完之後,也跟著大伙笑了起來。

  「剩下這十杯你們就一人替我喝一杯吧,其餘三杯全歸我,這樣總行了吧?」他商量的看著在場除他之外那七個男人道。

  「當然--不、行。」羅致旋笑嘻嘻的說。

  「天璇,我到底什麼時候得罪過你?」高碩倏然轉向他,朝他猛皺眉的問。他覺得他的頭好像愈來愈暈了。

  「沒有呀。」

  「那你幹麼要這樣整我?」

  「說話憑良心喔,我哪裡有整你呀,我們可是帶著滿懷的熱情與誠心誠意在為你慶生喔,你應該要感動才對,不應該拿眼白來瞪我。快喝、快喝,快點喝。」

  「我不記得上回大家慶生時,有這樣灌壽星喝酒的,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扶著愈來愈暈的頭,高碩據理力爭的說。

  「此一時彼一時,況且這次的慶生會可不單純,你是雙喜臨門,當然就得加倍被整嘍。」羅致旋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笑得眼睛都彎了。

  「唉,別再廢話了,總之你早點喝完就早點自由。」梁矢璣不耐煩的插嘴,笑嘻嘻的將桌面上的酒一杯杯的推到他面前,然後不懷好意的朝他咧嘴一笑。「快喝吧。」

  「喝!喝!喝!喝!喝--」

  不知是誰起的頭,PUB內又再度響起鼓噪的笑鬧聲,其間還夾雜著整齊化一的拍手聲,節奏是愈來愈快。

  高碩雖已有七分醉意,頭暈的感覺好像地板在晃一樣,動作也有那麼一點遲頓的反應,但是他的腦筋思路卻是清醒而暢通的,與滴酒未沾時幾乎一模一樣。

  剛剛與羅致旋周旋時,他就一邊在分心的思考著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該知道卻不知道的消息,以至於才會被整?直到他聽見羅致旋所說的話,他忙碌到快要像顆陀螺般旋轉起來的腦袋,才倏然淨空的停了下來。

  雙喜臨門?他的腦袋在短暫的一片空白後,浮現出這四個字,然後是另外幾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喝!喝!喝!喝!喝--」

  他週遭仍是一片催促著他喝酒的鼓噪聲,他先轉頭找到目標物之後,才倏然高高的舉起雙手。

  「停。」他揚聲叫道。

  眾人不由自主的全停了下來,然後不約而同的以懷疑的目光筆直的盯著他看。

  「幹麼,你想要投降呀?可惜投降也沒用啦,快點喝。」梁矢璣揶揄的瞄了瞄他高舉的雙手,大聲笑道。

  「你剛剛說的雙喜臨門是怎麼一回事?」高碩沒理他,逕自盯著羅致旋問。

  「別告訴我,你連自己怎麼會整都不知道。」羅致旋輕愣了下,以似笑非笑的回語說,而其他人也一樣全睜大了眼睛,以一副研究外星人的專注神情緊盯著他。

  「我的確是不知道。」高碩坦白的說。

  「哇哈哈……」

  PUB內頓時被狂笑聲所淹沒,除了高碩、季筍瑤、平靜宣和孟侯沒笑之外,其他十二個人無一不笑得東倒西歪。

  「小瑤,你該不會沒跟他說吧?」羅致旋笑不可遏的轉頭問她。

  季筍瑤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跟我說什麼?」高碩迅速的問道。心裡隱約有股急迫而且興奮的預感,正威脅著要以尖叫的方式衝出他體內。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臟狂跳,呼吸愈來愈急促。

  「跟你說--好,我願意。」季筍瑤微笑的凝望著他說。至少--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至少她要親口答應他的求婚一次,讓他知道她是真的願意而且想要嫁給他。

  「耶!」高碩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熱情如火,同時從座位上跳起來大叫出聲。

  他邁開腳步想在最短時間內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親吻她,讓她感受他此刻的快樂與激動,沒想到他的腳才剛剛朝她的方向踏出一步,面前卻猛然的多了好幾座大山擋住了他的去路。

  「別急。」羅致旋笑著對他說。

  「沒錯,要過去的話,你就得先喝掉桌上那些酒。」梁矢璣緊接著開口。

  「放心,我們不會讓她跑掉的。」麥峪衡勾著唇說。

  「所以快喝吧。」倪天樞湊上一腳的附和。

  「你們這些傢伙……」高碩咬牙切齒的朝他們進聲。

  「與其浪費時間廢話,不如趕快把酒給喝掉,你知道我們是絕對不會對你放水的。」羅致旋笑嘻嘻的打斷他。

  高碩狠狠的瞪了他半晌,霍然低咒了一聲。「可惡!」然後站回桌前,開始一杯接著一杯的將那堆酒全灌進嘴巴裡。

  「喝!喝!喝!喝--」

  大伙鼓噪的叫聲又再度在PUB裡有節奏的響了起來,每個人的情緒都High翻天了,除了強顏歡笑的季筍瑤和平靜宣兩人例外。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8:35

第六章

  「小瑤,你確定你可以嗎?真的不用我們幫忙?」

  「不用啦,有靜宣幫我就行了。」

  「靜宣和你一樣都是女生,要怎麼扛一個男人?我看還是我來幫你把高碩扛到樓上去好了。」孟侯說。

  「別鬧了,孟大哥。」季筍瑤巧妙的攙著高碩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輕笑道:「你今天來可是有任務的。」

  「什麼任務?」他猛然一愣。

  「替高碩把另一個喜上眉梢的傢伙擺平。」她說著突然將臉轉向一臉呆愕,沒想到會突然變成箭靶的楊開敔,不懷好意的對他咧嘴微笑。「你真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嗎?開陽?」

  「今天是高碩的慶生會耶,關我什麼事?」

  「但是你們剛剛灌他喝酒的理由,我記得可不是只有因為他是壽星而已。」

  「那……那也跟我無關吧?」

  「怎麼會無關呢,既然高碩因為要當新郎而被整,沒道理你這個准新郎官就可以逃過一劫。」說著,她轉向其他情緒依然很High的死黨們,「天璇,你說對吧?」

  「沒錯。」羅致旋咧嘴道。

  「天樞?」

  「的確沒道理放過他。」

  「峪衡?」

  「放心,交給我們吧。」

  「喂喂喂喂喂,你們別鬧了行不行?」

  眼見大伙竟然真的摩拳擦掌,一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整他的模樣,楊開敔不由得開始一步步的往後退去。怎知大伙竟跟著一步步的朝他逼進。

  「小瑤說得很對,沒道理只整高碩卻放過你,你認命吧,開陽。」

  「啊--」大叫一聲,他轉身就跑,但眾人似乎早察覺到他的意圖,幾乎可以說是在與他一起動起來的一瞬間即撲向他。

  頓時之間,PUB內眾人追趕跑跳碰的笑鬧聲響徹雲霄。而季筍瑤和平靜宣就這樣靜靜的扶著已經醉倒的高碩走出High

  PUB入口,並搭上在入口邊的大樓電梯直抵位於同棟大樓十二至十五樓的香榭旅館。

  在櫃檯辦了簡單的住房手續後,她們倆在waiter指引下將高碩扶進套房內,並將他安置在房內的雙人大床上。

  季筍瑤轉身先去將房門上鎖,然後再走回床邊,對一臉僵硬、不知所措呆站在床邊的學妹叫道:「靜宣,別呆站著,快來幫我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脫掉。」

  「學姊,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平靜宣猶豫的看著她。

  「當然,我之前不是就已經跟你說過要怎麼做了嗎?快點過來幫忙。」

  「學姊,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太好。」

  「不這樣做,難道你覺得我直接把我男朋友帶到他面前跟他攤牌比較好嗎?」

  「學姊,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瞬間蹙緊眉頭。

  「那就快點來幫忙,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太久會讓人起疑的。」季筍瑤催促的說,一邊忙不迭的脫著高碩身上的衣服。

  平靜宣又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眉頭緊蹙的走上前幫忙她,可是脫外衣OK,脫上衣OK,脫鞋子襪子都OK,但是一輪到要脫下半身的褲子時,她就渾身僵硬得像根木頭一樣,怎麼動就怎麼錯。

  「好了,剩下的我來吧,你也快把你身上的衣服脫掉。」

  「學姊我……」

  「不要跟我說你改變主意了,靜宣,我是真的不想傷害高碩,又想幫你才會想出這種法子的,如果錯過今天這個機會,以後永遠也不會再有了。」她語重心長的看著她說。

  「我不想欺騙總經理……」

  「你並沒有欺騙他,因為你什麼都不必說,所有的話都由我來說,你只需要在一旁沉默不語就夠了。」

  「可是……」

  「我不想強迫你,靜宣。但是如果你仍決定要幫我的話,那就把衣服脫掉上床去。如果不的話,你可以直接離開沒關係。」季筍瑤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等著她做決定。

  平靜宣的臉上充滿了掙扎的表情,她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嘴巴抿得死緊,雙手則不斷的扭捏著衣服下緣,全身上下都透露著猶豫不決。

  「怎樣,決定了嗎?」

  「我……我不習慣……我到浴室去脫衣服可以嗎?」

  聽見她的回答,季筍瑤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去吧。」她點頭道。

  平靜宣不發一語的立刻轉身走進浴室裡,而她則把握時間的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迅速的替高碩將身上僅存的蔽體衣物脫得精光,再替他蓋上被單。

  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之後,原本忙碌的節奏和緊張的氣氛突然都停止了下來,季筍瑤忽然變得無事可做,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她已呆呆的站在床邊,不由自主的凝望著床上的他。

  她看著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他的下巴、他的輪廓。這一張是她深愛的臉,這一張是她一輩子也不可能會忘記的臉。

  他的臉……高碩……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卻被身後浴室門鎖彈跳起來的聲響,嚇得在一瞬間立刻又將手給收了回來。

  她轉身面向浴室的方向,臉上表情從容不迫。

  平靜宣裹著浴巾,渾身僵硬的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到床上去躺下,把浴巾給我。」季筍瑤指揮若定的說。

  「我不能裹著浴巾嗎?」平靜宣有些結巴的問。

  「沒有人會在做了那件事之後,身上還裹著浴巾的。」她迅速的回答。「快一點,我還要稍微佈置一下現場。」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聽命行事了。平靜宣閉上眼睛躺上床,然後在被單下將身上的浴巾解開來遞給她。

  「等我待會兒上來可能會要花上一點時間,這段時間你如果能睡著的話,就睡吧。」季筍瑤對她說道,然後拿著浴巾走進浴室裡去,不一會兒她又拿著她置放在浴室裡的衣物走出來,然後撒在床邊的地板上。

  躺在床上赤裸的男女,以及散落一地,一看就知道是匆忙脫下亂丟的衣物,這樣的畫面任任何人看到都能想歪,而這就是她所要的。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她對她微笑的說,「那我先下樓去嘍。」說完,她不等她有所反應,立即迅速的轉身離開。

  ⊿      ⊿      ⊿

  原來過度的難過並不會使人流淚,只會使人麻木而已。

  季筍瑤站在電梯裡,與鏡中的自己四目相望著,鏡中的她微微的笑著,眼中沒有淚,眼神之中也沒有哀傷,只有微微顫抖的嘴唇和白得像雪的唇辦,透露出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而已。

  可是顫抖的唇辦可以用說話的方式來掩飾,白得像雪的唇色更簡單,只要一支口紅就可以搞定了,方便得很。沒有人會發現她的不對勁,沒有人會知道她現在心痛得幾乎要死掉,沒有人會知道。

  低下頭來打開隨身攜帶的背包,她的手顫抖得幾乎要拿不住短巧的口紅,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將它拿在手上,卻在拔開口紅蓋時咱的一聲,整條口紅又從她抖得無法自己的手中墜落到地板上,滾到電梯的角落邊。

  她瞪著地上的那支口紅,右手用力的抓握住左手,指節都泛白了。

  現在是怎樣?連一條口紅都想要欺負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氣得全身發抖,但一抬頭卻被鏡中那張仍帶著微笑的笑臉驚呆了。

  鏡中的那個人真是她嗎?她明明都已經氣得全身發抖了,為什麼還笑得出來?為什麼?

  明明很生氣,氣得想一拳毀了鏡中那張笑臉,但是這不就是她現在最需要的表情嗎?

  微笑、微笑,她微笑的樣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現在只差將唇色抹紅,一切就自然得天衣無縫了。

  對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她彎下腰來拾起地上的口紅。雖然她的雙手仍顫抖得無法控制,但是在她鍥而不捨的試了一次又一試,終於成功的讓她蒼白的唇辦上了邑。

  這樣看起來不是很完美嗎?

  沒錯,是很完美,所以她該上場演戲了,只要再撐一下,撐過今晚,撐過那最後一場關於分手與結束的戲之後,她就解脫了。所以,撐著點,她一定可以辦得到的,她是季筍瑤不是嗎?

  微笑著,她將口紅收回背包裡,然後按下電梯按鈕重新回到High PUB裡去。

  「小瑤,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高碩他還好吧?咦,你學妹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呢?」一見她出現,坐在離出口處比較近,隔山觀虎鬥的娘子軍們隨即發現的問道。

  「靜宣很少喝酒,所以只喝了一點就感覺有點頭暈不太舒服,我叫她一起待在樓上休息,等暈眩的感覺稍微過後再下來。」季筍瑤輕快的答道。「現在情況是怎樣?」她一臉好奇的樣子。

  「開陽也快被灌掛了。」伊綠微笑的回答。

  「每個年紀都一大把了,玩起來卻比小孩子還幼稚。」池璞微諷的說,但臉上微漾的笑意,卻明顯顯示她此刻心情相當的愉快。

  大病一場後的她,在經過麥峪衡細心的照顧與呵護,幾乎已經完全看不出她曾經生過重病的模樣。她現在的臉色紅潤豐腴,氣色良好、精神奕奕。如果硬要說她還有什麼地方未恢復的話,就只有那頭仍在慢慢蓄長的短髮吧。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返老還童吧。」施子嬋開玩笑的說。

  「拜託,我們大家都還不到三十歲耶,用不著用到老這個字吧?」艾微跳出來抗議。

  雖然大夥幾乎都是同年生,但是她卻是同年的年頭生的,算是這票人裡頭老字輩的,所以她對老這個字實在是很敏感,尤其是年齡一年又一年的增長之後。

  「你們就一直坐在這裡隔山觀虎鬥,不會無聊嗎?」季筍瑤笑著問。

  「我必須顧慮我肚子裡的寶寶。」管初彗微笑的說。

  「我大病初癒,不適合太刺激的活動。」池璞答。

  「我不覺得酒會比這裡的東西好吃。」艾微啃著魷魚絲開口。

  「我剛剛說完故事才將威利哄睡。」伊綠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我也才和保母通完電話而已。」施子嬋也說。第一次離開兒子這麼久,她還真是不放心吶。

  「那你呢?」季筍瑤問唯一還沒開口的喻琦,「你又是什麼理由?」

  「你總不能叫我去幫忙他們灌我老公喝酒吧?」她笑意盎然的回望她。

  「哈哈,的確,就算我沒問好了。」季筍瑤大聲笑道。「好吧,那你們繼續留在這裡隔山觀虎鬥好了,我要去玩了。」

  「和老虎玩嗎?」池璞揶揄她。

  「別擔心。我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可是一名馴獸師喔。」說完,她朝她眨了眨眼,然後轉身加入那群明顯已經玩瘋了的男人們。

  現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瘋狂,不管是瘋狂的大笑或者是瘋狂的大叫都行,只要能凌駕、轉移她體內幾近崩潰的情緒她都歡迎。

  「小瑤你來啦。」第一個注意到她的羅致旋朝她咧嘴笑道。

  「高碩還好吧,該不會真的已經醉到睡死了吧?」梁矢璣揶揄的問。

  「你可以試試看在連續灌了十幾杯調酒之後,自己會不會醉到睡死。」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挑眉道。

  「嘿,這個主意可是你自己說的,說什麼從沒見他喝醉過,想試試看他到底喝到什麼程度才會醉。你可別在借刀殺人後,還想嫁禍於人。這也未免太狠了吧?」

  「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在緊張什麼?」

  「等你說了罪名也定了,到時候我再緊張那才真的叫沒用。總之,害高碩醉倒的事,我一概不認帳就是了。」

  「天璇,你也這麼認為?」

  「不只我,其他人應該也都這麼認為吧。」要死大家一起死,羅致旋非常夠義氣的將其餘死黨們一起拖下水。

  「OK,我會記住的。」季筍瑤微笑的點頭。

  「記住什麼?」羅致旋敏感的問。

  她卻只給了他一記似笑非笑的笑容後,便什麼也沒說的轉身走到楊開敔身邊。

  「嗨,准新郎官,你的樣子看起來很樂喔。」她將一隻手架在他肩膀上,半揶揄半調侃的斜睨著他。

  「哼,你這個魔女。」楊開敔瞄了她一眼低哼一聲,然後繼續抱著頭呻吟。

  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真不知道高碩那傢伙怎能灌下將近二十杯的調酒後才醉倒,他只喝了七杯而已就已經頭痛得想死了。

  高碩他到底是不是人呀?

  「魔女?你講這句話也不擔心會遭天譴呀?」她冷哼的睨著他,「也不知道是誰每次在一聽見死黨要結婚時,就沖第一個去整人,而且還非整到人家倒地不醒,否則絕不罷手?」

  「沖第一個去整人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剛好腿比你長,跑得比你快而已。」楊開敔呻吟的辯道。

  「喔,是嗎?我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

  「你永遠都只記得對自己有利的事而已。」他頭痛的說。「噢,該死的,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我的頭痛死了。」

  「要死也要等喝完這一杯再說,我都還沒有恭喜你呢,新郎官。」季筍瑤笑盈盈的端了一杯放在他眼前。

  「拜託你饒了我吧。」楊開敔抱頭呻吟。

  「不給面子?」

  「開陽,誰的面子你都可以不給,但是兄弟一場,我勸你最好還是把這杯酒給喝下去,即使要用鼻子喝你也要喝。」梁矢璣搭上他肩膀,給他良心的建議。

  小瑤耶,除非是嫌生活太平順、太沒有挑戰性了,否則最好不要得罪她。這可是大夥都知道的共識。

  聞言,楊開敔渾身一僵,整張臉都因為害怕和痛苦而糾結了起來。

  「好,我喝。」他突然豁出去的端起杯子,仰頭咕嚕咕嚕的兩三口就將一整杯血紅色的調酒灌進喉嚨裡。「可以放過我了吧?」他眉頭緊蹙,表情痛苦。

  「還有一杯,高碩的份。」

  楊開敔雙眼發直,猛然咱的一聲,整個人突然像攤爛泥般無力的趴到桌面上,一動也不動的。

  「裝死可沒用喔。」季筍瑤笑嘻嘻的說,一點也不打算要放過他。

  楊開敔聽了之後卻仍一動也不動的,活像是真的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模樣。

  「開陽,你該不會真的醉倒了吧?」等了半天他仍沒反應,梁矢璣忍不住的探頭問道,沒想到靠近之後,他竟然聽到了酣聲。「他睡著了!」

  「真的假的?」羅致旋立刻上前探看,「好像是真的耶。」

  「難怪他剛剛抵死都不肯再喝,原來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麥峪衡爆笑著。

  都已經是十幾年的朋友,每個人有什麼怪異的習性,大夥幾乎都知道,當然也知道楊開敔真正睡熟了之後是會打酣的。

  「你們真以為他睡著了?」季筍瑤嘲諷的開口。

  「怎麼,難道不是嗎?」

  「他在假睡。」

  「嗄?你怎麼知道?」

  「要不要做個實驗,把這杯酒倒進他衣服裡面去--」

  「你不是魔女,而是魔鬼。」楊開敔倏然睜開幾乎要睜不開的眼睛,以痛不欲生的呻吟聲指控道。

  季筍瑤頓時朝其他人露出一副「你瞧,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

  「喏,這是高碩對你的恭喜。」她嘴角微揚的將另一杯綠色的調酒推到他的面前。

  楊開敔已經無力掙扎了。反正橫豎都躲避不了小瑤這名魔女的迫害,他乾脆就早死早解脫、早超生好了。

  他勉強撐起身體,一把抓起酒杯就往嘴裡灌進去。咕嚕咕嚕的,杯子一下子就見底了。

  「再來呢?」他阿莎力的問。雖然整個人已暈頭轉向了,但他就是知道她絕對不會就此打住的放過他。

  「這是靜宣--我學妹對你的恭喜。」她果然毫不猶豫的又推了杯酒給他,這回是乳白色的。

  楊開敔二話不說,用跟上一杯一樣的處理方式,一瞬間便將它給解決掉了。

  可是該把空杯子放回桌面上的他,卻在拿到一半時突然失去動力,不僅讓酒杯落地摔得粉碎,整個人也差一點從椅子上掉下來,摔到粉碎的玻璃上。幸好一旁的梁矢璣眼明手快的將他撈住,否則他那張帥臉肯定會被毀容。

  「他掛了。」梁矢璣笑道。

  「這回應該假不了了吧?」麥峪衡看向她。

  「酒力真差。」季筍瑤撇了撇唇,只說了這句話。

  「小瑤,怎麼沒看到靜宣?」一直東張西望卻始終找不到要找的人,孟侯一逮到機會立刻開口問。

  瞬間她微僵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已迅速的恢復自然,笑著轉身面對孟侯。

  「靜宣說她頭有點暈,所以我叫她待在樓上休息一下,等舒服後再下來。」她微笑的說。

  一聽見心上人不舒服,孟侯的眉頭在一瞬間立刻擔心的皺了起來。

  「她在幾號房?我上去看她。」他迅速的問道。

  「1215。」說著,她轉頭看向梁矢璣。「你要不要把開陽也扶上樓去,讓他好睡一點?」

  「嘿,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善心大發了,小瑤?」

  「我一向都是這樣,不是嗎?」

  「高碩在幾號房?」梁矢璣笑著問。

  「當然一樣在1215呀。」

  「嘿,你就放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在賓館套房裡呀?不怕出事?」梁矢璣不想放過難得可以揶揄她的機會,故意如此說道。

  「我相信靜宣的為人。」

  「我指的是高碩,你可能不知道吧,男人一旦喝醉了,最容易發生的事就是酒後亂性。」

  「他已經暈睡過去了。」

  「男人的性衝動可不是暈睡過去就可以阻止的。」

  「哼,講得跟真的一樣。」

  「我說的可是真的。」

  「好呀,要不然我們一起上去,看看他們那對孤男寡女在做什麼,怎樣?」

  「要我陪你去抓奸,這個有意思。」梁矢璣輕笑的說,然後轉向其他死黨們。「你們誰有興趣要跟我一起去呀?」

  事實上,他只是想找個伴幫他一起將開陽抬上樓去。他還真不是普通的重耶!

  「我跟你們上去吧。」站得較近的麥峪衡開口說。

  然後,他幫著梁矢璣將楊開敔沉重的身體扶起架到他們倆之間,一行五個人就這樣穿過PUB的出入口,然後搭上一旁的大樓電梯朝十二樓的香榭旅館而去。

  等待在他們前方的景象,將會讓他們終生難忘。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8:53

第七章

  房門推開的瞬間,眾人的目光先是從迤邐一地的衣物,然後慢慢的看向床上合抱而眠的身影,最後倏然被嚇得愣在門前。

  「我的天。」梁矢璣不由自主的低喘出聲。

  而麥峪衡的反應則相當的迅速,在一瞬間人已迅速的閃到季筍瑤的面前,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小瑤……」他一臉憂鬱的盯著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詞窮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麼誇張的事情呢?剛剛天璣在PUB裡面說的話,只是在開玩笑的不是嗎?怎麼……

  天啊,這下子事情要怎麼終了?他們倆還會有婚禮嗎?

  季筍瑤伸手輕輕的將他推開,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床鋪。

  「小瑤。」麥唂衡企圖想要阻止她,但卻被她用力的推開。

  床上兩個人正合抱而眠,一點也沒有發覺在他們四周突然多了一票觀眾。他們的身體雖然大部份都被床單覆蓋住,但是從散落一地的衣物上來看,輕而易舉的就猜出被單下的他們是完全赤裸的。

  季筍瑤面無血色的瞪著眼前這一切,整個人因大受打擊而呆若木雞。一股強烈的痛苦正啃蝕著她的心,讓她幾乎要承受不住,整個人癱到地板上去。

  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沒錯,高碩的衣服是她脫的,叫靜宣將身上的衣服脫光睡在他身邊的也是她,將他們的衣服撒了一地的人也是她,這個計劃更是她一手策劃出來的,但是他們合抱而眠的模樣卻刺痛了她。

  她當然知道高碩有抱著枕邊人而睡的習慣,但是他難道真的分不出來懷中之人到底是她,還是別人嗎?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既然都已經要將他讓給靜宣了,又何必在乎他的一個擁抱呢?因為不管是他的擁抱或者是他的人、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所有的一切,從此之後都將是屬於靜宣的,跟她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想到這兒,刀割般的痛楚立刻無情的從她四肢百骸撕扯著她,讓她全身抖瑟,不由自主的踉嗆後退,接著轉身就走。

  她要離開這裡,馬上離開。

  「小瑤,你要去哪裡?」

  麥峪衡急忙伸手將她拉住,她卻面無血色、不發一語的掙開他,跌跌撞撞的繼續朝房門外走去。

  突然之間,門外傳來一連串匆忙的腳步聲朝這方向逼近,當她走到房門邊時,接到梁矢璣的電話而從樓下PUB跑上來的大批人馬也正好趕到,擋住了她的去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首的羅致旋沉聲問道。

  剛剛天璣在電話裡講得不清不楚,只知道好像是樓上發生了什麼非常嚴重的大事,要他們立刻趕上來,所以他們雖然以最快時間趕上來了,但每個人都仍是一頭霧水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站在他們面前的四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事實上即使沒人回答他,當他放眼將房內的一切盡收眼底之後,即使是白癡,大概也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票人,季筍瑤的腳步只停頓了一下而已,接著便又再度舉步離開。

  「小瑤,你不留下來把事情弄清楚嗎?這應該只是個意外而已。」簡聿權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對呀,你不要想太多,高碩他喝醉了記得嗎?」

  「也許他根本什麼也沒做,你不要被眼前這畫面誤導了。」

  「小彗說的對,你應該要相信高碩才對,至少也要留下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急著走。」

  「小瑤,高碩他非常的愛你,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這一點。」

  「沒錯,你一定要相信他。」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撫著她,目的就是要她相信這絕對只是個誤會,高碩絕對不可能會背叛她。

  這一點她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就是因為她知道大家都相信高碩的為人,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安排,讓大家親眼目睹,讓高碩難辭其咎,然後她就有正當的理由和他分手。

  「不管是意外還是誤會,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一張張擔憂凝望著她的臉,輕盈得就像蜻蜓點過水面般的說,然後她撥開簡聿權的手,不理眾人臉上呆愕或凝重的神情,逕自舉步越過他們離開。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該死!」羅致旋霍然咒罵一聲。「把那傢伙給我弄醒,我去追小瑤。」他憤然的丟下這句話後,轉身狂奔而去。

  留下還清醒的四顆星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舉步走到床邊,然後抬起腳毫不留情的就朝床上的男人招呼過去。

  「你給我清醒過來!」

  #####

  羅致旋當然有追上季筍瑤,但是卻無法將她勸回。當她的脾氣倔起來的時候,就算是十條牛加十匹馬,也無法將她動搖。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先開車送她回家,再打電話告訴那票仍留在旅館裡的死黨們,叫他們先將罪人高碩押回家再審。

  半個小時後,審查庭從旅館房間移至高碩他家客廳。

  「小瑤呢?」高碩面無血色的走進家門,一見到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羅致旋,便立刻啞聲的追問。

  「在房間裡面收拾行李。」

  聞言,他立刻往房間方向衝了過去。

  「砰」一聲,他用力的將房門給推開,房內的人卻完全不為所動的繼續收拾行李,連頭都沒抬一下。

  「小瑤……」他走上前想解釋,卻被她打斷。

  「你什麼都不用說。」她頭都沒抬,冷淡的開口。

  「你不聽我的解釋就想定我的罪?」高碩沉默了一會兒,啞然問道。

  季筍瑤終於緩慢的抬起頭來看他,她面無表情,臉色跟他一樣的蒼白。

  「好,那你要說什麼?」她問。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我沒有背叛你。」

  「你真矛盾,既然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又怎麼知道你沒有背叛我?」

  高碩頓時語塞,

  「我喝醉了。」半晌後他說。

  「很好的理由,但是那並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什麼也沒有發生。」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嗎?又怎麼知道什麼也沒發生?」

  「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所以和靜宣赤身裸體的相擁而眠,對你來說是件稀鬆平常的事,你並不覺得它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

  「小瑤,你不要這樣曲解我的話,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問完停頓了下,她忽然低下頭說:「我們分手吧。」

  高碩不能置信的在一瞬間睜大了雙眼。「你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

  他呆若木雞的瞪著她,無法相信這麼誇張的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願意接受。

  「你不能還沒弄清楚事實之前就判我死刑,我不接受,絕不接受。」他冷然而自製的緊盯著低下頭的她說。

  「靜宣是個好女孩,你必須對她負責。」

  「不要把莫名其妙的責任推到我身上來。」高碩朝她低吼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你現在還在氣頭上,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等你冷靜下來之後,我們再談這件事。」

  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因為他擔心自己若繼續待在這裡和她交談的話,遲早會失控。而且他的頭痛死了,根本就沒辦法冷靜而嚴密的將這件事想透徹。

  一見他走出來,坐在客廳裡等待的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怎麼樣?她冷靜下來沒?」羅致旋搶先問。

  高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無力的將自己沉進沙發中,然後疲憊不堪的閉上了雙眼,

  「高碩,你也說句話吧。」麥峪衡眉頭緊蹙,忍不住走到他身邊推了他一下。

  他緩緩的睜開雙眼,疲累的將手臂壓在雙眼上,然後才輕歎一口氣的開口。

  「小瑤要和我分手。」

  「你說什麼?」眾人異口同聲的大叫出聲。

  「你開玩笑的對不對?」麥峪衡雙眼圓瞠的瞪著他,「小瑤絕對不可能會因為這麼一件事就要跟你分手的,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的對不對?」

  高碩沉默不語。

  「這不會是真的吧?」麥峪衡仍覺得難以置信。

  「看樣子,小瑤這回氣得不輕。」羅致旋皺緊眉頭的說。

  「可是氣歸氣,分手就太誇張了吧?」梁矢璣不解的道。

  「然後呢?你答應了要和她分手嗎?」羅致旋又問。

  高碩放下遮眼的手,目光筆直的迎向他,仍然沒有開口,但眼神相當的認真而嚴肅,以無聲的方式回答著他--當然不可能。

  「小瑤的脾氣很倔強,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她。」羅致旋警告他。

  「我知道。」高碩沉聲的說,話一說完,怎知就見她拉著行李箱走了出來,他在一瞬間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面無血色、表情嚴厲的走向她,不發一語的擋在她面前。

  「小瑤,你這麼晚拿著行李要去哪裡?」羅致旋走到她身旁問道。

  「回家。」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這裡不是你的家嗎?你要回哪個家?」羅致旋皺起眉頭。

  「這裡是高碩的家,不是我的。」

  「你……」他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她,「你冷靜點,不要意氣用事好不好?」

  「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不夠冷靜嗎?」季筍瑤靜靜的看著他說,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高碩一眼。

  「小瑤,你們都快結婚了,不要為了一個意外事件把你們倆的關係鬧僵了。」管初彗走上前柔聲的勸阻。

  「沒有婚禮了。」她毫不猶豫的說。

  「小瑤?」管初彗驚愕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竟會這樣說。

  「你們誰願意送我回家,如果沒有的話,我要叫計程車。」她看向在場的死黨們,平靜的說,仍然不願意看高碩一眼。

  「我送你回去。」誰知他突然開口。

  「高碩?」羅致旋驚愕的叫道,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不是應該想盡辦法將小瑤給留下來嗎?

  聽見他的話,季筍瑤倏然渾身一僵,但仍然不願意面對他。

  「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跟你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也不願意聽,所以你要回家我送你回去。可是回去之後,我希望你能冷靜的想一想關於我們倆的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三天,三天之後我會去接你回來,我希望到時候我們倆能夠冷靜的坐下來談一談今晚所發生的事。」

  她不言不語,仍然不願意看他。

  「來。」高碩也不強迫她,直接上前從她手上接過她的行李,然後用另外一隻手牽起她的手。

  季筍瑤原本想掙開他的手,但他卻堅定的握緊她的手,在不弄痛她的情況下,穩穩的牽著她走向車庫的方向。

  「你喝了酒,不要開車。」她突然悶聲的開口。

  高碩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只見她仍然低著頭不願意面對他。可是光聽她剛剛所說的話,他就知道她仍然是關心他的。他緊繃了一整晚上的僵硬神情,終於因此而和緩了一些,嘴角微微的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我知道了,我陪你去坐計程車。」

  「喂,不要把我們當成隱形人好嗎?這裡有這麼多台高級私家轎車你們不坐,叫什麼計程車呀?」梁矢璣忍不住的插嘴。

  「坐我的車吧,反正我也要回家。」羅致旋家就在季筍瑤家斜對面而已,他們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就這麼辦吧。」梁矢璣贊同的說,「至於高碩待會兒回來的時候……」

  「我會送他回來的。」羅致旋又一肩擔下這任務。

  「那我送開陽和喻琦回去。」倪天樞也開口道。「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也都累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眾人點頭,然後魚貫而出的離開高碩家,各自開車離開,結束了今晚這場變調的慶生會。



  #####

  回到父母家後,季筍瑤未理一臉訝異與茫然的父母,逕自走進很少回來居住的 房間,一個人關進房內後,便沒再開門出來。

  面對一臉詢問神情的准岳父岳母,送她回來的高碩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勉強用吵架鬧彆扭的理由含糊的交代一下,便帶著一臉尷尬與無奈的表情頹然的離開季家。

  季筍瑤站在二樓窗邊的窗簾後,目不轉睛的目送他坐上羅致旋的車子離開,直到車尾燈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仍捨不得將她的目光收回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靠著窗邊緩緩的滑坐到地板上,將臉頰埋進曲起的雙腿間,想哭,卻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哈哈……」

  真的是好可悲,她竟然哭不出來,怎麼會這樣?哈哈,怎麼會這樣?

  好痛,她的心感覺好像有刀在刺一樣,連輕微呼吸的動作,都讓她痛上加痛得幾乎整個人都要痙攣了起來。可是她為什麼還不哭?為什麼?

  她伸手摸臉,上頭乾枯一片,連一滴淚也淌不出來。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流不出淚來,她的眼淚到哪兒去了?她明明就痛不欲生,難過得想放聲尖叫哭喊不是嗎?為什麼她會哭不出來?

  她抱緊膝蓋縮在牆角無聲的笑著。

  哈哈,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管這個,因為她還有事要做,她必須要離開這裡,至少在高碩忘了她,並且和靜宣順利的發展之前,她都必須讓自己消失不見,所以,她要離開台灣。

  時間與距離是幫助遺忘最好的良藥,不管是對她或者對他而言都好,所以在計劃離開他之後,她也同時著手進行著出國的計劃。

  行李已經打包好了,護照和簽證也都已經準備妥當,剩下的就只要到機場去劃位,以及說服爸媽讓她出國去而已。

  要過爸媽這一關並不簡單,尤其還要他們幫忙替她保密,以及瞞騙高碩這一點更是不可能。所以,她想她必須要將一切的事實都告訴他們,可是他們承受得了那一切嗎?

  一切都是她的錯,是老天給她的報應,如果可以,她只想一個人默默的承受那一切,不想連累任何人,包括父母,也包括高碩。

  可是如果不把實情說出來的話,她走得了嗎?最重要的是,她說得出口嗎?

  那件深埋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是她這輩子永遠的痛,一輩子也忘不了。

  孩子,她是那麼的喜歡孩子、想要孩子,但是她卻又親手殺了她和高碩共有的孩子,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

  是報應吧,一定是的。因為就在她找密醫親手扼殺了她和高碩的孩子之後,她卻因而導致不孕,終生無法受孕。

  她狠狠的打了個寒顫,無法克制的顫抖著,即使她用雙手緊緊的圈住自己,仍阻止不了那從背脊寒到心裡的感覺。

  這是報應,肯定是老天給她的報應。

  無法生孩子,這樣的她還稱得上是一個女人嗎?這樣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可以嫁給高碩呢?她這輩子都沒辦法替他生孩子呀!

  她是那麼的愛他,根本就不想離開他,可是她不能夠這麼自私,因為高家就只剩下他一個兒子,如果他再娶一個不會生的女人,那麼高家的香火要由誰來繼承?更別提她還親手扼殺了他們唯一僅有過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她甚至連他的性別都不知道,才兩個多月大而已,她卻狠心的將他從她的子宮裡硬生生的刨掉。

  開陽說的對極了,她是個魔女--不,是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哈哈……哈哈……

  #####

  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季筍瑤一夜未眠的在清晨四點的時候,提著行李悄悄的離開了家。

  清晨四點的天空仍是一片漆黑暗沉,街道上蕭蕭瑟瑟的,馬路上冷冷清清的,就和她此刻的心境一模一樣。

  她仍然哭不出來,只覺得心裡彷彿被人開了一個洞,又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 掐住了一樣,早已經痛得麻木,痛得不知道要怎麼哭了。

  她拖著行李木然的走向與計程車行約定的地點,然後坐上車朝中正機場直行而去。

  清冷的街頭空洞得可怕,就像被世人遺忘拋棄那樣淒冷、孤涼,而她在過不久之後也會被遺忘吧?被高碩遺忘。

  身體不由自主的打著寒顫,她空空茫茫的坐在計程車裡,空空茫茫的望著窗外的淒清街景。

  眼前的街景雖然不似她記憶中那樣熱鬧擁擠,卻仍屬於她生長的地方,她想要記住這一切,因為她不知道這一離國之後,她何年何月才會再踏上這一片土地,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這裡的街景。

  捨不得嗎?

  難過嗎?

  不想離開嗎?

  她不知道,因為她的心空蕩蕩的,除了已經漸感麻木的心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物。

  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濕了車窗,也濕了車窗外的一切。

  她看著雨水沿著車窗不斷的滑落,反射性的伸手去摸瞼,但那上頭卻仍是乾枯的一片,沒有淚水。

  她恍惚的笑了,已經變得麻木的心痛,卻在一瞬間又變得清明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拒絕再看車窗外的自然垂淚,因為她,沒有眼淚。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9:11

第八章

  為獨生愛女昨晚突然搬回家住的事,季家夫妻雖然失眠了一夜,直到凌晨三、四點才累得睡著了幾個鐘頭,不過兩人在醒來之後,依然立刻就爬起床。

  時間七點過半,兩夫妻一前一後的來到二樓女兒住的房間,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房內的聲音。

  房裡一片靜默。

  「應該還在睡吧。」季母小聲的對丈夫說。

  「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季父點了點頭,小聲應道。

  兩夫妻又悄悄的下樓,走到一樓的客廳。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吵起架來呢?」坐進沙發裡,季母憂心忡仲的蹙眉對丈夫說道。

  「別擔心,即使想不透我們的女兒在胡鬧些什麼,但總該相信高碩那孩子吧?要不了多久,他們倆又會像以前那樣和好如初的。」季父安慰老伴。

  「過去這些年來,小瑤雖然偶爾會和高碩鬧彆扭回家住個一、兩天,但是她從來不曾像昨晚這樣拖著行李回來,我很擔心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才會讓小瑤這樣拖著行李回來。」

  「別擔心那麼多,等會兒女兒醒了再問她就是。」

  「也只能這樣了,昨晚問高碩他也不肯說,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現在也只能等小瑤起床後再問她了。」季母歎氣的說。

  「女兒難得回來,我到市場去買些她愛吃的菜回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季父起身問。

  她輕搖了下頭。「你自己去吧,我想待在家裡,也許她待會醒來會想要吃什麼東西。」

  季父點點頭,「要我幫你買什麼嗎?」

  「小瑤喜歡吃的東西。」季母如是說。

  他看了老伴一眼,沒再說什麼便轉身出門買菜去。

  到菜市場逛了一圈花了兩個多小時,等他再次踏進家門時,手上多了一堆雞鴨魚肉蔬菜鮮果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原待在廚房親手做豆花的季母,一聽見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立刻走出來幫他將東西提進廚房。

  「還沒醒嗎?」季父問。

  季母搖了搖頭。

  「她可能早上才睡,我不敢去吵她。」小瑤一向都非常的淺眠,開門的聲音都可能會將她吵醒,所以她盡可能不上二樓去吵她。

  點了點頭,他脫下外套挽起袖子,決定和老伴兩人一起為女兒料理愛的午餐。

  隨著廚房內傳出的香氣,一道道熱騰騰又色香味俱全的料理被端上餐桌。

  其實他們夫妻倆以前可以說是料理白癡,三餐都是仰賴替他們家煮飯的張嫂, 不過這幾年,來他們卻因為小彗的關係而愛上做菜,替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增加了不少樂趣。

  「小瑤是不是應該要起床了?已經超過十二點了。」季母蹙眉看向通往二樓的方向。

  「我上去看看好了。」季父點點頭,說著便抽了兩張面紙,一邊擦著手,一邊走向二樓。

  二樓仍像早上七點半時那樣寂靜,與平常女兒沒回家住時一樣的冷清,可是這回他清楚的知道女兒就躺在房間裡,就像她還沒出嫁一樣--不,不對,女兒至今也都還沒出嫁不是嗎?

  想到這一點,季父不由得無聲的輕笑了一下,隨即又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看樣子他這回非得找個時間,和女兒談談關於她和高碩的婚事了,哪有人家這樣交往了十幾年,也都已經搬到人家家裡住了好幾年,卻還遲遲不肯點頭嫁人的?

  深吸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他走到女兒房門伸手輕敲了幾下。

  「小瑤,你醒了嗎?爸爸要進去嘍。」他說完後一會兒,才轉動門把開門走進女兒房間。

  房間內沒有人,床鋪整齊得像是許久都沒有人睡過一樣,空氣中連一點小瑤曾經回來過的跡象都聞不出來。

  季父迅速的轉頭將房裡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他除了沒看到應該還在房裡的女兒,也沒看到昨晚她拖進屋的那個大行李箱。

  那麼大的一個箱子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的,不是嗎?

  難不成昨晚的一切根本就是個夢,女兒根本就沒有回來?

  可是他一個人作夢也就罷了,問題是他老伴怎麼可能會跟他做了一模一樣的夢呢?

  他帶著不解的疑惑轉身,卻又立刻的轉回來,迅速的走到女兒的梳妝台前,那裡有一封信,一封他剛剛沒注意到的信。

  他帶著滿心的懷疑將信從信封裡抽出攤開來看,才看了開頭的第一行,臉色已大變。

  他沒將整封信看完,抓著信轉身便往樓下衝去。



  #####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三堂會審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可是問題是為什麼被審的人是他呢?他以為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卸下季伯父、季伯母唯一認定的季家女婿這個頭銜了不是嗎?

  羅致旋一臉無奈、無辜又無能為力的望著坐在他眼前,一臉憂心忡忡等著他回答的四個長輩們。

  四個?

  沒錯,坐在他眼前的除了小瑤的爸媽之外,連高碩的爸媽都來了。四個人同樣一臉憂心忡忡、眉頭緊蹙的盯著他,把他逼視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季伯父、季伯母,高伯父、高伯母,你們先喝杯茶,喘一口氣再說。」管初彗適時的端了壺茶出來解救他。

  謝謝!羅致旋無聲的向她道謝。

  她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之後,才轉身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謝謝。」與他們夫妻們比較不熟的高家爸媽,朝她輕點了下頭。

  「致旋,昨天晚上是你送小瑤回來的,高碩也是你送他回去的,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為什麼小瑤會在信中說高碩背叛了她,而且還決定要和高碩分手,永遠不會原諒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點告訴我們。」和他們夫妻倆熟得不得了的季父一點也不客氣的問道,一副沒得到答案就無法罷休的模樣。

  「季伯父,不管發生什麼事,高碩都絕對不會讓小瑤離開他的。」羅致旋輕歎的說。

  「這我知道,但是高碩的背叛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倆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小瑤留了封信說要出國散心,短時間內不會回來,而高碩他又像失了蹤似的,連親家都聯絡不到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去哪兒了?」

  「高碩也不見了?」羅致旋微愣了一下。「他不在家嗎?」

  「家裡沒人。」

  「公司呢?」

  「公司的人說他今天一整天都沒進公司,也找不到人。」

  「難不成他也出國了?」羅致旋喃喃自語的忖度。

  「你是說,他跟小瑤一起出國去了?他們倆和好了嗎?可是小瑤在信裡不是說永遠都不會原諒他,而且還要和他分手嗎?為什麼這回兩人又一起出國了,而且還連說一聲都沒有,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季父怒氣沖沖的斥道。

  「季伯父,我並沒有說他們是一起出國的。」

  「可是你剛剛說……」

  「我說的是『也』出國,並沒有說他們是在一起的。」

  「所以他們倆在吵架後又各自出國去散心?」季父按著太陽穴頭痛的說,「他們倆到底在做什麼,為了什麼事吵架,又為什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致旋,你告訴我。」他真的是愈來愈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小瑤似乎有意想要將高碩讓人。」羅致旋沉默了一會兒,才全盤托出。

  「什麼?」此話一出,在座所有的人,包括管初彗都在一瞬間瞠圓了雙眼,以難以置信的表情愕然的瞪著他。

  「小瑤想將高碩讓人?」季母、高母同時間不約而同的嚷叫出來。

  「小瑤要將高碩讓給誰?」高父沉聲道。

  「她為什麼要把高碩讓人?」季父則是眉頭緊蹙的問。

  「是不是高碩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信中所指的背叛,是不是就是這種事,所以小瑤才要和那個混小子分手?」高父眼中迅速的漫起了怒氣。

  他一直都很喜歡小瑤這個未過門的媳婦,雖然他一直都搞不懂他們這兩個年輕人為什麼還不結婚,但是小瑤卻已是他唯一認定的媳婦人選,如果高碩那小子敢做出任何有負小瑤的事,他絕對會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一輩子不認他這個兒子的。

  「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管初彗轉身凝視著他問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卻忘記告訴她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所說的話實在是太駭人了,小瑤怎麼可能會想將高碩讓給別人呢?

  她想將他讓給誰?平靜宜嗎?

  這是她現在腦中唯一想得到的名字,可是問題是為什麼?難不成高碩和他秘書在搞曖昧被小瑤抓到?

  不對,絕不可能會是為了這種事的,因為如果高碩真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小瑤的事,旋他們這票七星的死黨,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將高碩揍扁,可是高碩至今仍活得好好的不是嗎?這就表示問題絕對不是出在高碩身上。

  那麼,難道問題是出在小瑤身上?

  望著眼前一張張等待答案的臉,羅致旋無奈的輕歎一聲。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相信高碩也相信小瑤,他們一定會和好如初的回到我們大家身邊的,請季伯父、季伯母和高伯父,高伯母也相信他們好嗎?」他誠懇的說,活像是在幫人提親似的。

  高碩那傢伙欠他一次,他非得找個機會要他報恩不可,竟然什麼話也沒交代就跑得不見蹤影,還將四個長輩留給他這個根本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的人來應付,真是個有夠狠的混蛋!

  「可是想到小瑤一個人出國,我實在是……」客廳內沉默了好一會兒,季母忍不住緩慢的開口,她的聲音微啞,眼睛泛著可疑的紅絲,話才說到一半便已說不下去。

  坐在她身旁的高母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無聲的給予她力量與安慰。

  別說季母擔心了,她也很擔心呀。

  小瑤長得那麼漂亮又柔弱,而且從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已經和高碩交往了,到哪裡都有高碩陪著,現在她卻一個人出國去,這樣真的沒有關係、不會有危險嗎?她也好擔心呀,因為她早就已經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般在疼愛了。

  「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但是我想高碩他極有可能是追著小瑤出國去了,所以小瑤的安全應該可以放心才對,因為高碩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追上她、找到她的。」羅致旋沉吟的道,末了還在心裡加了這麼一句:更何況以小瑤的聰明慧黠,根本沒有人欺負得了她。

  「真的嗎?」

  「待會兒我會打電話叫我朋友幫我查一下,確定小瑤和高碩是不是坐同一班飛機離開的,這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在這之前你們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有消息的話,我會立刻打電話通知你們。」他望著四老說。

  「有辦法可以查到嗎?」

  「需要些時間,但是應該沒問題。」

  「好,那我們回家等你的消息。致旋,麻煩你了。」季父感激的看著他。

  「你別這麼說,季伯父。」羅致旋急忙搖頭道,「不管是任何事情,你們都可以來找我,即使我做不到,也還有朋友可以幫忙。」

  「謝謝你,致旋。」

  #####

  「啾……」

  門鈴響起的時候,平靜宣正自我厭惡、自我放逐的仰躺在單人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進入第二十個小時。

  昨晚讓孟侯送她回家之後,她除了一個人站在浴室的蓮蓬頭下衝了半個小時的冷水讓自己冷靜之外,其餘時間她就這樣仰躺在床上,瞪著從漆黑一片逐漸變白變亮,又逐漸從白亮變回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她睡不著,滿腦子都是自我厭惡的念頭。

  她一點也不覺得餓,光是那些自我厭惡的感覺就快要把她塞爆了。

  她討厭自己,真的好討厭。

  天亮了又黑,電話響了又停,她卻仍一動也不動的仰躺在床上厭惡著自己。

  她不懂自己怎會這麼愚蠢,光憑一個畫面就懷疑學姊的為人,光憑幾句誤導的話語就自以為是的做出那麼愚蠢又丟臉的事。

  她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總經理在醒來看向她的那一眼,他的眼中充滿憤怒與寒冽,此後更是絕情得連瞄都沒再瞄她一眼。

  他一定不會原諒她,一定不希望再看到她,他……一定很恨她吧?

  「啾……」

  門鈴停了又響了不知道幾回,她仍不予理會,但是外頭的人卻不願意放棄,甚至還發出聲音來叫道。

  「靜宣,我知道你在裡面。」

  門外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因為她認得這個聲音,是孟侯,那個想追求她的男人。

  他來找她做什麼?

  她以為她已經拒絕過他了,而且就算她沒拒絕好了,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也該讓他看清楚她是怎樣一個自以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壞女人了吧,他為什麼還要來找她?

  「開門,我不想破門而入。」

  他的話讓她的視線第一次離開漆黑的天花板,驚愕的轉望向房門的方向。

  破門而入?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開門。」

  一分鐘的時間?

  隨他最後一句話落,四周再度陷入一片寂靜無聲,感覺就好像她剛作了一場極短暫的夢一樣。

  平靜宣猶如置身夢中一樣的不真實,她家門外真的有人在嗎?還威脅她要在一分鐘之內開門,否則即將破門而入?應該是場夢吧。

  她將頭轉正,再度盯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自我厭惡著。突然之間,門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得她差點沒從床鋪上掉下來。

  「砰」又一聲巨響。

  搞什麼鬼呀?她現在終於知道剛剛的一切並不是她在作夢,而是真實的。那名叫孟侯的男人現在正在她家門口,而且言出必行的正要破門而入。

  該死的傢伙!

  「住手!」她憤怒的大叫,以最快的速度怒氣沖沖的走到門前,霍地一聲將已經搖搖欲墜的房門給拉開。「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怒視他。

  「我買了晚餐,一起吃?」他帶著一臉無辜的微笑,揚了揚手上的外賣。

  「走開。」她二話不說就想將門關上,他卻眼明手快的立刻伸手抵住了門板,讓她完全使不上力。

  「你今天沒去上班。」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不關你的事。」她粗魯的回答。

  「你都沒睡覺嗎?」他蹙著眉頭看著她眼下的陰影,及臉上疲憊不堪的神情,忍不住心疼的伸手輕輕劃過她眼睛下緣。

  他的碰觸有如電擊般的讓平靜宣在瞬間踉艙的後退了一大步,而他卻適時的往前,迅速的進入到她的私人領域。

  屋內一片漆黑。

  「燈在哪兒?」他自然而然得猶如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的問。

  她怔怔的瞪著他,感覺剛剛被他撫過的眼睛下緣莫名其妙的發熱發燙著。那是什麼感覺?難道說他的手指帶有電流?

  她的沉默讓孟侯決定自立自強的自己尋找屋內的電燈開關,不過還好,每一問房子的配電設計都大同小異,大門邊的牆壁上一定會有個電燈開關。

  「咱」一聲,燈被打開。

  突如其來的光亮使平靜宣在一瞬間瞇起眼睛,也讓她從剛剛莫名其妙的迷霧中掙脫了出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請你立刻出去。」她慍怒的對他吼道。

  「你一整天都關在家裡,也沒睡覺也沒吃東西,對不對?」他迅速的將她十坪大小的小套房看了一遍,隨即皺眉。

  屋裡沒有廚房,也看不見任何吃的東西,而她又一整天都沒有出門,所以這個疑問在他問出口之前,答案就已經是肯定的了。

  「出去。」平靜宣對他低吼,絲毫不理會他語氣裡明顯的關心。

  「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你只是掉入小瑤的圈套裡,被她利用了而已,所以你根本就不必覺得自責或丟臉,因為你是個被害者。」他認真的對她說。

  平靜宜怔忡的看著他,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席話。她是被害者?他說她是被害者?

  「我從小看著小瑤長大,知道她有多聰明。一旦她決定要做的事,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撓不了她,也改變不了她的,所以即使你沒有掉入她的陷阱被她騙了,她還是會想盡辦法製造出另一場類似背叛的場景和高碩分手。」

  她懷疑又震驚的看著他。為什麼他說話的口氣,好像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學姊一手策劃出來的樣子,而且還知道學姊要跟總經理分手?難道說,他知道學姊移情別 戀想和總經理分手的事? 

  「對不起,其實高碩早就懷疑你們倆在計劃什麼了,所以昨晚除了你們倆在演戲之外,高碩也在演戲,因為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喝醉。」

  平靜宣雙目圓瞠,臉色慢慢的刷成了雪白色,整個人倏然虛脫的滑坐到地板上去。

  總經理沒有喝醉?

  那就表示他知道他們倆什麼事也沒發生,也知道她之所以會脫光衣服躺在他身邊的前因後果?

  突然之間,她分不出來自己現在究竟是高興或是難過,因為她可以擺脫壞女人的頭銜,但卻永永遠遠失去了可能和總經理成雙的機會。

  哼,真是難以置信,沒想到她現在竟然還在想這種事。因為其實早在總經理睜開眼看向她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覺悟不管她和總經理是否真有發生肌膚之親,他也絕對不可能會接受她的,因為他就只愛學姊一人,一生都不會變。

  「高碩雖然早有懷疑,卻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才會拜託我幫他調查一些事,並且在昨晚陪你們演了那場戲。」也因此,他們早知道小瑤有出國的打算,只是沒想到她會走得如此倉促,以至於高碩沒能趕上跟她同一班飛機飛往德國,只能搭下一班飛機追過去了。

  希望他能夠順利的找到小瑤並且追上她才好。孟侯在心裡忖度著。

  平靜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因為這一切都太勁爆了,她從沒想過原來總經理早知道她和學姊在計劃設計他。

  「好了,總之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所以你別想那麼多了,來吃東西。」孟侯說著,彎腰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

  「孟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總經理要你調查什麼事?你查到了什麼嗎?」她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叫我孟侯就可以了。你想知道什麼?」他先塞了一個漢堡到她手中之後才反問。

  「學姊移情別戀的事是真的嗎?」

  「應該不是。」他看了她一眼後搖頭,「至少這些日子以來,我從沒見過她和 任何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走在一起。」

  果真如此嗎?「那學姊為什麼想和總經理分手?」她不解的問。

  「這也是我們大家想要尋找的答案。」

  平靜宣沒再開口問任何問題,而屋內也因此突然陷入一片沉靜之中。

  看樣子,不管學姊和總經理最後的結果會在一起或者是分手,她都不可能再去介入他們之間了。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讓自己死心了?是不是可以讓自己斷念了?

  她慢慢的抬起頭看向與她之間隔了張小茶幾,和她一樣席地而坐的孟侯,猶豫著。

  「孟先生,你仍然想和我交往嗎?」她輕輕的開口問。

  孟侯靜靜的凝望她一會兒,然後以堅定而認真的神情回答她的問題。

  「想。」他答。

  「那麼,我們就交往看看吧。」她說。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39:36

第九章

  德國有一條羅曼蒂克大道,是一條婉蜒的大馬路,全道總長約三百五十公裡,由伍茲堡往南一直到阿爾卑斯山麓的福森,一路上景觀幽美,如夢似幻。

  這是一條規劃良好的觀光路線,只要搭乘歐洲巴士,早上八點左右由法蘭克福出發,晚上七點左右便可到達慕尼黑。或者想更往南的話,八點就可到達福森。

  沿途中,巴士會在一些重要小城作停留,是個非常便捷的觀光方式。

  然而花一天時間就將它走完的玩法實在太可惜了,如果可以,最好騎輛腳踏車游一趟羅曼蒂克大道,那絕對可以讓人畢生難忘。

  季筍瑤從台灣坐了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飛抵法蘭克福機場後,便像抹遊魂似的走向羅曼蒂克大道。她買了鐵路聯票,卻搭上第一班遇到的歐洲巴士,在伍茲堡下車後,漫無目的的遊逛著。

  她進王宮不是為了看王宮美麗的裝潢,進教堂不是為了看教堂建築的珍貴創作,進博物館更不是為了參觀藝術、畫作。

  她始終都沉默的走著,孤獨的走著,不停的走著,好像這樣就能將腦中所有不想記憶的一切遠遠的拋開一樣。

  離開伍茲堡後,她又在羅騰堡下車,然後依然是一個人孤單而且毫無目的的走著。

  中午時間一到,大家不約而同的找地方坐下來食用午餐時,她仍一個人走著。

  最後一班巴士發車要離開羅騰堡時,她沒去坐車還是一個人走著。

  直到落日西沉,倦鳥歸巢時,她也沒停下來去吃晚餐或找尋投宿地點,依然還是一個人不停的走著。

  一整天下來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沒有目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美麗又熱鬧的街道,可是四周的景色再美也填不滿她空洞的心,飄散在空氣中的食物氣味再香,也引誘不了知覺麻木的她。

  她飄飄蕩蕩、空空茫茫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到這裡來。

  夜漸漸的變深了,路上行人愈來愈少,氣溫也在不知不覺驟降了七、八度,從涼爽變得寒冷。

  身體上的寒冷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朝有溫暖的地方前進,當她回神時,她已走進當地的青年旅館,全身上下都被柔和而溫暖的燈光包圍著。

  只是身體是暖和了,但她的心呢?

  進入房間,她疲累的身心讓她沾枕就睡,一覺醒來已是隔天的日正當中。

  她睜著眼看著窗外白花花的太陽,卻全身虛軟無力的,產生不了一絲起床的動力。

  她昏昏沉沉的再次閉上眼睛。

  反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時間最多,想在旅館裡躺多久,對她這個沒有目的的人絲毫沒有影響不是嗎?

  她的護照有九個月以上的期效,身上也有足夠的錢,語言上也沒有問題,她現 在唯一需要的只是遺忘。

  「嗶--嗶--」

  床頭邊的電話突然響起,將昏昏沉沉的她給嚇了一大跳,她瞪著電話不確定怎會有人打電話給她。難不成是高碩追來找她了?

  下一秒,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她在發什麼神經?這裡是旅館,會撥電話到她房裡的,除了旅館的櫃檯人員之外,還會有誰?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麼荒謬又愚蠢的念頭。

  高碩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在這裡呢?

  她知道在她那票死黨的幫助下,他們一定會運用各種管道查出她人到了德國。但是要在這麼大一個國家裡找到她絕非易事,即使他們能辦到,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吧?

  瞪著嗶嗶作響的電話又自嘲了一會兒,她才伸手去接電話。

  她猜得果然沒錯,打電話來的是櫃檯人員,因為她昨晚只說要住一夜,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去辦退房手續,所以他們才會打電話詢問她的去留。

  去。她幾乎毫不猶豫的便給了對方這個答案,然後掛上電話。

  她不能留下來,她必須要馬不停蹄的走才行,因為她剛剛不過休息了一會兒而已,腦袋竟就胡思亂想了起來。

  如果她真的留下來,難保不會再有類似剛剛荒謬的想法與期望。

  她在一個地方停留得愈久,他就愈容易找到她不是嗎?

  難不成她想留在這裡等他?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自己產生這樣的期望,她在離開台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要徹底的放棄他了,不是嗎?

  她不能讓自己的努力、掙扎與痛苦付之一炬,不可以。

  季筍瑤迅速的下床,想在離開之前至少先沖個澡,怎知才走了兩步,她整個人卻突然像是虛脫般,頭昏眼花、雙腿無力的癱跌到地板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腦袋先是一片空白,然後才慢慢的想起來,從高碩生日那晚後,除了幾口 水之外,她根本什麼也沒吃。

  從那晚之後過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三天了?

  她唇角微揚,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沒餓死還真是萬幸呀,她竟然會忘了要吃東西,真是個好大的笑話呀。

  帶著自嘲的微笑,她爬回床邊打電話到櫃檯跟對方說她改變了主意,要再住一晚的決定。

  因為她不以為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有辦法提著行李走出這個房間,也不認為櫃檯會為了一個已經決定要退房的房客,送吃的進來給她補充體力,所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況且只多待一天,不管是高碩或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追到這裡吧?所以多待一天應該是沒關係的。

  果然,一聽見她要續住之後,旅館立刻熱心的為她提供了客房服務。

  在稍微吃了些東西、體力恢復了之後,她決定到外頭走一定,不讓自己有時間待在房裡胡思亂想,而且說真的,昨天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哪些地方,又看了些什麼不是嗎?

  她大老遠跑到德國來花錢,也該要有所收穫吧?

  離開青年旅館,從馬磨坊巷轉醫院巷走到小普勒恩,她站在石磚道上與一群觀光客一起仰頭看著基博斯鐘樓。

  老實說,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建築的外觀也不是很美,但是一堆人卻喜歡對著它拍照,然後再匆匆的離去,感覺起來實在很敷衍。

  小普勒恩只是羅騰堡的一個小角落,它之所以聞名並不是因為鐘樓,而是鐘樓週遭的地勢與環境所創造出來的感覺。

  那絕不是一張照片就可以描述的,而是需要坐下來感覺,慢慢的看才能體會到它如夢似幻的羅曼蒂克感受。

  季筍瑤靠站在街邊,憑欄而立,也許是她美麗的東方面孔惹的禍,也或許是她落單的身影惹的禍,她才不過站了十幾分鐘而已,卻已有超過五個以上的各國觀光客前來向她搭訕。

  她不厭其煩的拒絕一個又一個前來搭訕的人,目的只是不想離開這個能夠讓她腦袋短暫淨空的角落,可是煩擾並沒有順應她的希望離她遠去。

  「小姐,我剛剛聽到你說中文,你是台灣來的嗎?我也是台灣人喔,只是工作的關係讓我在德國住了三年。難得能夠遇到同鄉來的人,我們交個朋友,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纏了她三、四分鐘了,無論她是客氣、冷漠或言詞犀利的拒絕他的打擾,他都不肯放棄繼續繞在她身邊不肯離去。

  她不覺得生氣,只是覺得煩,所以她決定放棄小普勒恩所帶給她的舒適感,轉身離開。

  「等一下,小姐。」

  她的手倏然被拉住。

  「我這樣好心好意的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又何必這麼冷漠的拒人於千裡之外呢?」不爽她的無視,男人終於有些發怒的怒視她道。

  「放開她。」

  季筍瑤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在她身後突然傳來這麼一句中文。那熟悉的嗓音讓她瞬間渾身僵硬,臉上血色盡失。

  「你是誰?」男人倏然轉身怒道。

  「她未婚夫。」

  男人一僵,只猶豫了一秒即迅速的鬆手放開她,然後轉身在最短時間內快速的隱沒在一條小巷內。

  季筍瑤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如果剛剛是她誤認了他的聲音,那麼他那句「她未婚夫」也足夠證明站在她身後的人是他了。

  但是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來到德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她?

  她現在該怎麼辦?她現在……好高興。

  他走到她身邊停住,因為她可以看見他的雙腳正停在她身邊,可是她卻沒有勇氣抬起頭來面對他,因為她到現在仍震驚他突如其來的出現,仍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他。

  他為什麼能夠這麼快就追到這裡? 

  如果他的人在這裡,那麼一個人在台灣的靜宣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她無法否認他的出現帶給她的情緒是既激動又高興的,但是她也知道這種 情況相當的糟糕,糟糕極了。

  難道說,爸媽並沒有將她所留下來的信交給他看嗎?她在信中明明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背叛,並且決定要與他分手,還要他好好的負起對靜宣的責任,這些留言他難道都沒看到嗎?

  但是如果有看到的話,他為什麼還要追來找她?

  他忽然伸手牽起她的手,她渾身一僵,立刻用力的將自己的手抽離,迅速的後退了一大步。

  「不要碰我!」她冷聲喝道。

  雖然疑問有一籮筐,但是最終的結果仍然不會變,那就是她必須要讓他永遠的放棄她才行,因為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所以她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你的手為什麼會這麼冷?」高碩蹙眉問道。雖然觸碰只是短暫的,但是她的手那冰冷透心的感覺,卻已迅速將他體內的不諒解改變成了擔憂。

  看樣子,他這輩子是注定逃不出她季筍瑤的情牢了,不過他也從未有過想逃的念頭就是了。

  他關心的語氣令她鼻酸,她拚命的忍住,才沒讓那她以為失去了的淚水奪眶而出。只是當她抬頭面對到他那雙寫滿憂心與溫柔的眼睛時,她差一點就破功了。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她冷聲問。

  「觀光。」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薄唇輕掀的以有些嘲諷的語氣回答。

  她當然知道他是在諷刺她,但是她不介意把它當真,然後順水推舟。

  「很好,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祝你觀光愉快。」說完,她迅速的轉身就走。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卻又再一次的落入他手中,被他有些粗魯的拉停了下來。而這回不管她多用力的想甩開他,他就是不放手。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既慌又怒的抬起頭來朝他怒吼。

  「你的手為什麼會這麼冰冷?」他又再一次的蹙眉問道。譴責的目光似乎在怪她沒將自己照顧好的樣子。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們已經分手沒有任何關係了,我的手冷不冷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用不著你多管閒事!」她口氣極惡的嘲諷他。

  「我不記得我們什麼時候分手了。」他盯著她說。

  不記得?難道他沒看見她留下來的那封信?

  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

  「不記得了是嗎?」她冷嘲熱諷的開口,「那我提醒你,就在你和我學妹平靜宣兩個人赤裸的躺在旅館床上的那一刻起。」

  「我什麼都沒做。」

  「衣服都脫光抱在一起了,還說什麼都沒做?」她冷笑。

  「我身上的衣服是你脫的。」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渾身一僵,驚愕的在一瞬間睜圓了雙眼,血色迅速的從她臉上褪去。

  「我會和她抱在一起,是因為這是你所希望的,所以我才會這麼做。」他繼續的說。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他是在說外星人的語言嗎?為什麼她完全聽不懂?季筍瑤的腦袋亂成一片,感覺自己似乎掉進了冰窖般,冷得全身打顫。

  不,她不是聽不懂,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只是這些字被他組合在一起之後,她突然變得聽不懂了。

  什麼叫做你所希望的,所以我才會這麼做?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絕對不可能是她心裡所想的那個意思,他不可能知道她做了什麼,不可能知道她的計劃,更不可能在喝了那麼多調酒之後卻沒醉,那個時候他明明就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了不是嗎?他又怎會知道她在做什麼呢?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冷冷的說,希望他沒聽出她聲音裡心虛的顫抖。

  「你當然懂。」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不懂,」她幾乎就像是作賊心虛般迅速的朝他怒吼。「放手,放開我。不要用你那抱過別的女人的髒手來碰我,那會讓我覺得噁心、想吐。放開我!」

  她既刻薄又傷人的朝他大聲的吼道,不在乎這樣是否會傷害他,因為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對自己死心、絕望,否則再繼續與他這樣纏鬥下去的話,她一定會先崩潰的。

  「你可以說得更過份點沒關係,但是它一樣不可能會讓我憤而轉身離去。」他靜靜的說,「我不會離開你的,這輩子永遠都不會。」

  淚水就像山洪爆發般在一瞬間潰流而下,季筍瑤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淚水,只能出其不意的用力甩開他,轉身就跑。

  可惡,她的眼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流的時候不流,不該流的時候卻流得像瀑布一樣。

  可惡、可惡!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讓他看見她的眼淚呀,從來都沒想過。

  可是為什麼他要追來?為什麼還要對她說出那種深情的承諾?她從來都不是故意要離開他、放棄他呀,可是她有什麼辦法能留在他身邊,誰能夠告訴她?

  「小瑤,等一下,別跑,等一下!」

  高碩倏然從她身後將她抱住,將她整個人拉停了下來。

  「走開!走開!」她瘋了似的奮力掙扎,已經開始引來其他觀光客及路人們的注意。

  「小瑤。」他企圖想讓她冷靜下來,但是她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已經完全失控了。

  「走開!走--唔!」

  當她再度失控的奮力大叫時,他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急切的低下頭,驀然以唇瓣封住了她蒼白的唇,狂烈的吻她。

  剛開始她仍掙扎不已,但是在他傾訴所有愛意、關心與深情的熱吻下,她終於慢慢棄械投降的冷靜下來,並且開始用力的抱緊他,絕望的回吻他。

  這下子高碩又花了好些工夫,才讓兩人的唇瓣成功的分開來。

  「冷靜下來了嗎?」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眼睛凝望著她的眼睛,溫熱的喘息吹拂在她唇上啞聲的問道。

  季筍瑤淚眼模糊的凝望著他,眼中除了痛楚還是痛楚,看得他心疼不已。

  「到底是為什麼,告訴我好嗎?」他啞然要求。

  她搖頭再搖頭,淚水又再度從她眼眶中滑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都燙痛了他的心。

  「好,你不想說就別說,別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哭得我整個心都亂了?」

  他吻去她的淚,吻上她的眼眉,唯一希望的就是她能夠停止哭泣。

  他的小瑤是開心的、愉悅的、慧黠的、狡猾的、愛笑愛鬧的,但就是不哭的。

  她聰明勇敢、足智多謀,沒有人沒有事可以擊敗得了她,所以她從來都不哭。

  但是現在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哭這麼傷心,為什麼會淚流不止?她到底隱藏了什麼傷心的秘密沒告訴他,她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他呢?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惹得她如此傷心,但是如果要她開口告訴他這件事只會惹得她更傷心的話,他寧願不要知道。

  「難得偷閒來到德國,我們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玩一玩。走,我們來去逛街。」

  說完,他圈摟著她的腰,就像對結伴出來觀光的恩愛情侶般,走遍羅騰堡的大街小巷。

  然後在隔天他帶著她轉戰海德堡,再隔天轉戰奧古斯堡,接著是林德霍夫堡、新天鵝堡、福森……他帶著她徹底的將羅曼蒂克大道玩上了一遍。

  #####

  游完羅曼蒂克大道後,他們夜宿在福森的青年旅館。

  享受完晚餐回房後,高碩興匆匆的拉著她計劃接下來的行程,臉上神情就像是第一次出國的孩童般,閃爍著興奮的色彩。

  季筍瑤看著、聽著,壓抑了許多天的情緒,卻選在此刻再也忍不住的崩潰了。

  「嗚……嗚……」淚水一下子便決堤而出,讓她完全無法克制的嗚咽出聲。

  高碩看著她,陡然輕歎一口氣的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將她的頭輕輕的按壓在他胸膛上,讓她盡情的宣洩哭泣。

  他早看出這幾天來,她一直都是在強顏歡笑,雖說她沒有反對他帶著她到處遊玩,在他替她拍照叫她笑的時候也會笑,但是她可能不知道她那雙向來明亮有神的雙眼,早已不復往日的光彩。

  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他比誰都難受也比誰都痛苦,但是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想告訴他,否則的話,他不想逼她。

  這幾天他每晚都盯著她的睡容在思考,可是不管他怎麼想就是想不出,讓她難過得非得和他分手的原因。

  他捫心自問,自從和她交往之後,他從未做出任何對不起她或者是他們愛情的事。而在兩人的相處上,他也不認為有任何問題,因為如果真有問題的話,他們就不會相安無事在一起這麼多年了。

  那麼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

  他們沒有像天權與子嬋有類似第三者的問題:沒有像天樞與伊綠有私生子的問題;也沒有像峪衡和池璞因誰得了絕症而鬧分手的問題,因為自從池璞生病的事發生了之後,他們便去做過全身健康檢查,報告出來的結果是一切正常,也因此,她的離開跟池璞當初的情況絕對不一樣。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這個問題是不是就是她曾經跟他提過,不能讓他知道的那個秘密?

  他低下頭凝望緊揪著他的上衣,在他胸前哭得聲嘶力竭的她,既心疼又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讓她燦爛的笑容再度重回到她臉上呢?

  趴在他胸前,季筍瑤聽見了他的歎息聲,頓時只覺得心痛的感覺又更加劇烈了起來,逼迫得她幾乎就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的痛苦。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如果恨與不諒解是唯一能夠讓他離開自己,重新去找尋真正屬於他的幸福的話,那就讓他恨她吧,反正她也是罪有應得不是嗎?

  下定決心她輕輕的推開他,從他懷中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看他。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她啞然的開口,幾乎是含糊低語。

  雖然她的聲音因過份的沙啞而讓人聽不清楚,但是她哀慟的神情中自然散發出一種決心,一種想將他永遠隔絕在外的感覺。

  高碩的心不由得慌了一下,卻又迅速的重掌自制。不管她即將要告訴他什麼,他發誓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的,絕對。

  他靜靜的凝望著她,等待她開口。

  季筍瑤先低下頭止住自己的淚水後,才伸手輕輕的推著他想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但是他卻堅持不肯鬆手,執意繼續擁著她。他的堅持讓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差一點又要決堤而出。

  不行哭,她告訴自己。因為在她即將告訴他的事中,她沒有哭泣的權利,如果她哭的話,根本就像是在裝可憐,而她所犯下的錯,根本連裝可憐的權利都沒有。

  絕望感瞬間緊緊的攫住了她,讓她不由自主的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如果不想說就別說。」感覺到她的顫抖,高碩立刻縮緊了雙手將她擁得更近些,同時溫柔對她說道。

  「不。」她哽咽的開口,再次伸手將自己與他推開了些距離。「高碩,放開我好嗎?」

  「我喜歡抱著你。」 

  待會兒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季筍瑤在心裡心碎的想著。她真的很害怕當她將事實說出來的瞬間,他所會有的反應,所以她才會想離他遠一點,至少這樣她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暫時逃避一切。

  「高碩,拜託你放開我好嗎?」她啞著嗓音哽咽的哀求。

  高碩眉頭緊蹙的望了她半晌,終於鬆手放開她,而她也在最快的時間將自己移下床,移到房裡的一張沙發上坐下。

  房內一片沉靜,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40:06

第十章

  房內一片沉靜,高碩坐在床邊望著獨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季筍瑤,而她卻直瞪著她腳下的地板,四周氣氛緊繃而窒人。

  兩人之中沒有人開口說話,高碩是在等她開口告訴他,她所要對他說的事,而季筍瑤卻是茫然又心痛得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從何說起,那折磨她多年、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曾經墮過胎,拿掉過我們的孩子。」她突然的開口,聲音輕忽而且空洞得幾乎要讓人以為那只是錯覺。

  「什麼?!」高碩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剛剛有開口說話嗎?

  萬事起頭難。一旦只要開了口,一切似乎就變得不再那麼困難了。

  季筍瑤緩緩的抬起頭來面對著他,她的臉色雪白、唇色雪白,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空空洞洞的就像個洋娃娃一樣,讓人完全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曾經墮過胎,拿掉過我們的孩子。」她又重複了一次。

  高碩在一陣呆愕之後,慢慢的露出猶如被雷劈到般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們倆曾經有過孩子,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室內氣氛迅速的沉重了起來。

  「什麼時候?」他聽見自己問,聲音似乎像是從別的星球傳來般的遙遠。

  「我剛升上大一的時候。」

  「為什麼你沒有跟我說?」

  「那時候你忙得連睡覺的時候都沒有了,我不想增加你的壓力和負擔。」

  「所以你連我的意見都沒問,就一個人決定把我們的孩子拿掉?」

  「對不起。」

  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能說什麼,高碩驀然站了起來,轉身走到門邊的衣櫃前,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然後抽出一根菸點火吸了起來。

  他很少抽菸的,帶著菸只是一種習慣,但現在的情況,令他忍不住用力的抽著菸,腦袋一片紊亂,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他整個人都亂了。

  怎麼會這樣呢?小瑤她不是很喜歡孩子嗎?為什麼會做出墮胎那種事呢?而且連商量都沒找他商量,就私自決定了他們共有的孩子的去留,她當時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一點也不像他所認識、知道的她。

  他們的孩子……

  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她沒去墮胎的話,現在孩子的年紀大概就跟威利差不多。會跟威利一樣聰明,一樣漂亮,一樣懂事,一樣惹人疼、惹人愛嗎?

  他握緊拳頭,用力的抽菸,一口接著一口。

  他真的無法接受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孩子,而他卻始終不知不覺這件事。

  恨她嗎?怪她嗎?

  不,他覺得自己一點這樣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竟然連她曾經懷過他們的孩子 都不知道,這樣的他又有什麼權利去責怪她呢?

  更何況她的為人,他比任何人都還要瞭解,如果不是有原因的話,她不會那麼做。她明明就是一個那麼愛小孩子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會親手毀掉他們的孩子呢?

  她說事情就發生在她剛上大一的時候嗎?

  那麼不管原因或理由都已經昭然若揭了,因為撇開她還是個大一新生的這個原因不說,那時候的他為了公司與父兄仍在住院治療的事,的確忙得焦頭爛額,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那時候她告訴他她懷孕了的話,他簡直就無法想像當時的他要怎麼處理,以及面對那一切。

  不,他可以想像。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一定會很高興,而且毫不猶豫的立刻舉行婚禮將她娶進門來。被喜悅沖昏頭的他,不會去考慮到她還有未完成的學業要完成,不會考慮到他仍有龐大的經濟壓力要負擔,也不會考慮到他光是公司、醫院兩頭跑,就已經耗去他全部的時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可以分心去照顧她。

  在他的堅持之下,也許他們會結婚,但是之後卻不見得會幸福美滿。因為他們有可能會因為經濟的壓力而喘不過氣,因為沒有時間相處而產生怨懟,因為他太忙沒時間照顧她而吵架,然後距離愈來愈遠,隔閡愈來愈大,終至不歡而散的走上離婚或分手這一條路。

  他們都太瞭解對方,也太愛對方了,所以對於對方處理某些事情的反應,幾乎可以說是瞭若指掌,也之所以他能夠瞭解她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只是即使如此,衝擊和傷心都是免不了的,畢竟那個孩子是他們愛的證明,也是他們生命的延續呀。

  可是她受的傷應該比他更深吧?畢竟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背負這個罪孽與傷痛。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男人。

  他懊悔的深歎一口氣,然後走到茶幾邊先將手上的香菸捻熄,才轉身面向她。

  當他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衣櫃邊掏菸來抽時,季筍瑤的一顆心就已經隨之降至冰點以下了。

  她知道他會抽菸,但是他很少在她面前抽,除非是心情壞到了極點,無法控制 自己的時候,他才會忍不住的在她面前抽菸,就像當初他大哥突然車禍過世,他差點失控動手痛揍肇事者時。

  他現在一定開始恨她了吧,就像當初他恨害死他哥的兇手一樣,因為她也是兇手,是殘忍殺害了他們孩子的兇手。

  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會原諒她了吧?

  看樣子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她不必再挖開自己從未痊癒的傷口,讓它血淋淋的示人。

  他應該無法再繼續愛她,不會再想要跟她過一輩子了吧?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她低下頭,淚水無法自己的在眼眶中打轉著,她揪著心口,心痛到不能自己。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

  她低著頭,因為心痛到不能自己,所以才沒發覺高碩移動了位置走到她身邊,直到他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把這件事忘掉吧,我們還會有其他孩子的。」他說。

  他的話像把巨刀般,一瞬間在她的胸口砍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痛得連顫抖瑟縮的力氣都沒了。

  還會有其他的孩子?

  不,不會有了。

  季筍瑤麻木的抬起頭看他,麻木得感覺不到淚水從她眼眶滑落,蜿蜒了她整張不見一絲血色的蒼白面容。

  「小瑤……」她的樣子讓高碩瞬間擰緊了眉頭,想開口說什麼,卻被她空洞而飄匆的聲音給打斷。

  「不會有其他的孩子了。」她說。

  「什麼?」他茫然的看著她,一時之間並不瞭解她在說什麼。他們倆都還那麼的年輕,只要願意生,當然還會有其他的孩子不是嗎?

  「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了,因為我墮胎導致不孕,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懷孕生孩子了。」終究她還是得挖開她的傷口,將它血淋淋的攤開。

  可是已經不會痛了,即使它再次的血流如注,她也不覺得痛了,因為她已經對 痛麻木了。

  不會再痛了。

  「不孕?」高碩的聲音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之後發出來的。

  「墮胎後的結果。由於當初墮胎時刮宮過度,子宮受到了傷害,造成子宮內沾黏,以至於留下了不孕的後遺症。」季筍瑤表情空洞,目光遙遠的說,感覺就像在敘述一個與她完全不相關的事一樣。

  高碩完全說不出話來,他不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也不是心痛得說不出話,更不是憤恨得說不出話,他是心疼得說不出話。

  他從沒想過她除了背負著墮胎的自責之外,還得背負這麼大一個懊悔。

  不孕?這是真的嗎?她真的有確實的到醫院檢查,確實的做過治療,已經確定不孕了嗎?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受孕生小孩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衝到他喉嚨間,又被他硬生生的給嚥回到肚子裡去,因為他知道這些問題對他而言或許是關心,但是聽進她耳裡卻可能是二度傷害。

  因為如果不孕的事是假的,她不會這麼傷心。

  如果她沒有確實到醫院檢查過,確實做過治療,確實確定不孕,她不會這麼痛不欲生。

  如果她有辦法可以再受孕生孩子,她便不會這麼絕望,甚至於還想盡了辦法想和他分手,最後甚至於逃到國外來。

  從大一發生到現在的事,這期間到底過了幾年?她一個人背負著這種痛心疾首的自責與懊悔,又有幾年了?

  她怎麼會這麼傻,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而他又怎麼會如此的該死、混帳、不可原諒的沒發現她的痛苦呢?

  他真是該死!該死!該死!

  「如果這就是你想和我分手的原因,我不會答應你的。」他啞然的開口。

  「你必須答應。」季筍瑤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為什麼我必須答應?」

  「因為高媽媽就只剩下你一個兒子。」

  所以她除了日日夜夜必須承受著自責與懊悔的折磨之外,還得費心為他的不孝 有三,無後為大擔心?

  天啊,她怎麼可以這樣無情的虐待自己,在自顧不暇之際,還得為他著想?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讓他有多心疼嗎?

  她怎麼會這麼傻?怎麼會這麼傻?!

  他在一瞬間猛然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緊緊的抱進懷中。

  他的擁抱來得是那麼突然、狂烈又激動,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壓扁擠入他體內一樣,讓她充滿了震驚、意外與衝擊。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把她抱得這麼緊?他不是應該會恨她,至少也該責怪她、埋怨她過去的所做所為不是嗎?

  「小瑤……小瑤……」他不斷低喃著她的名字,低啞痛苦的語調和突然掉落在她額上的淚水震驚了她,讓她原本已經變得麻木的心痛,在一瞬間又變得深刻了起來。

  「嗚……嗚……」她頓時痛哭失聲,淚水狂洩的瞬間濕濡了他整片胸膛。

  「對不起,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對不起。」他低啞的向她道歉。

  她在他胸前不斷言的搖頭,哭得泣不成聲。

  「我愛你。」他捧起她的臉頰,將沾了淚水黏貼在她臉上的髮絲撥開,深情的對她說。

  季筍瑤在一瞬間哭得更凶了。

  「不,」她嗚咽的叫道,「不……」

  「除了你之外,這輩子我不打算娶別的女人。如果你真的無法替我生孩子,我們可以用收養的,我不在乎。」

  「不、不……」

  「我愛你。我可以沒有小孩,但是不能沒有你。從你闖進我的世界裡之後,我的生命中就已經注定不能沒有你了。我愛你。」

  不……

  即使他能接受她,那麼高爸爸、高媽媽呢?他們有辦法接受曾經親手殘殺他們孫子,最後卻因受到報應而導致不孕的她嗎?

  不可能的,他們絕對不會原諒並且不會接受她的,而且,她也沒有臉敢嫁進高 家,不行的,這絕對不行的。

  「不!」她倏然用力的掙開,悲痛的轉身就跑,但他卻在一瞬間便從她身後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的掙扎,哭泣的叫道。

  她太激動了,根本就不可能冷靜的聽他告白。

  高碩深知這一點,所以這回抱住她之後,他沒再開口說話,而是直接將她帶上床,狂烈的將她帶進愛慾的浪潮裡。

  她必須先冷靜下來,而現在的他除了用這個方法之外,想不到其他更有效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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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在寂靜的房間內,兩人淺促的呼吸聲與心跳聲交融成一片。

  「冷靜點沒?」高碩抬起汗濕黑髮的頭,聲音低沉沙啞,並帶著些許輕喘的凝望著她問道。

  他們的身體仍然結合著,他仍壓在她身上,只不過身體的重量並沒有全壓在她身上,而是適當的分散在半撐起的四肢上。

  她雙眼紅腫的看著他,沒有應聲。

  「小瑤,我愛你。」他對她說,沒想到她在一瞬間又哭了起來。

  「你打算以後我每次跟你說我愛你時,都哭一遍給我看嗎?」他打趣的問,但語氣中卻充滿了對她的心疼與無奈。

  他低下頭來吻去她的淚水,她掉一顆,他就吻一顆。

  季筍瑤再也忍不住的伸手緊緊的圈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斷的低泣著。

  「噓,那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因為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那種事,不是嗎?」他柔聲的安慰她。

  「不,孩子……我……是我親手、親手……」

  「我才是罪魁禍首。」他打斷她,然後輕輕的扳開她的環抱,抬起頭來嚴肅的凝望著她。「如果不是為了不加重我當時的負擔和壓力,你根本就不會去墮胎,對不對?只要不去墮胎就不會發生不孕這種事,對不對?所以如果硬要怪誰的話,一 切的罪惡都是因我而起,錯的人是我,不是你。」

  「不……」

  他伸手輕輕的壓在她顫抖的唇上,眼眶泛紅的凝望著她。

  「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夠再強壯一些、能力再強一些的話,就不用你為我擔心了,甚至於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事,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是我沒照顧好你,我……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好嗎?」他說著說著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啞然哽咽。

  「不,不是的。」季筍瑤哭得泣不成聲,投入他懷中緊緊的抱住他。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他沒有錯,錯的人是她呀。

  是她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

  是她親手毀掉了他們的未來。

  是她親手葬送他父母抱孫的期望。

  是她、是她,一切都足她害的,是她的錯,不是他。嗚……

  「如果真有錯也是我們倆的錯,否則的話,老天不會有這樣的安排,因為它知道我們倆是一體的,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密不可分了。」說著,他低下頭親吻她的髮香,再伸手溫柔的捧起她的臉,深情的凝望著她啞然的請求。

  「所以小瑤,不要再有要離開我的念頭好不好?失去你會讓我比死還要難過。這一生除了你之外,我是不會娶任何人的。如果你真的要離開我的話,我將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等你回心轉意,一個人孤老一生。」

  「不要這樣……」

  「我是認真的,小瑤。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不能沒有你。」

  「你不能沒有孩子,你是家裡唯一……」

  「爸媽並不是老古板的人,如果他們身上有一點古板的因子在的話,當初就不會容許我高中畢業就不再讀書而提早入伍,退伍後又三不五時的更換工作、居無定所了。這些年來的接觸和相處,難道沒讓你感覺到他們的與眾不同與開明嗎?」

  「可是--」

  「相信我,他們絕對不會為了這種事變得不喜歡你的。」他搖著頭打斷她,一邊伸手溫柔的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你知道嗎?這幾天你睡著之後,我都有打 電話回台灣,我爸說,如果我沒辦法把你帶回去的話,我也不用回去了。我媽說,如果你還堅持要和我分手的話,她也要跟我斷絕母子關係。天璇他們則威脅我說,如果我不交還一個愛笑愛鬧的小瑤給他們的話,他們絕對會要我好看的。這樣,你還忍心要和我分手,讓我從此孤零零的眾叛親離嗎?」

  「我……」

  「把不愉快的事情通通忘掉,關於孩子我們順其自然,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的話,我們回台灣之後再一起到醫院找醫生幫忙。如果確定真的不行的話,我們就用收養的,因為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喜歡孩子。好嗎?」

  「我……不知道……」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你只要說好就夠了。」他深情的凝望著她,溫柔的撫慰著。「好嗎?」

  「我……」她仍在猶豫。

  「說好。」他柔聲哄道。

  季筍瑤沉默著沒有出聲。

  高碩突然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隨著她的沉默愈吊愈高,讓他連呼吸都不自覺的變得小心翼翼,以防萬一一個不小心就讓心摔成了粉碎。

  「小瑤,說好。」他輕聲的再度哄道。他不知道自己微顫的聲音,正透露著深刻的不安與恐懼。

  可是季筍瑤注意到了,並為此而心痛不已。

  所以在她瞭解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她已不知不覺的衝口答道:「好。」

  高碩激動得在一瞬間,立刻將她緊緊的攬入懷中,緊得她差一點就要喘不過氣來,可是她卻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以及希望他能將她抱得更緊,再更緊一點的感覺,希望他能就這樣抱緊她一輩子。

  「碩。」沉默了許久,她在他懷中低啞的喚道。

  「嗯?」他輕應著。

  「謝謝你。」

  高碩微笑的親吻她的髮梢。

  「不客氣。」他說。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1-25 07:40:37

尾聲

  三年後的某一天,陽光普照大地,微風輕吹,舒爽宜人。

  以上呢,是季筍瑤的感覺,事實的情況是這樣的。

  艷陽高照,照得地表溫度直逼四十大關,熱風燙人,吹得花草樹木委靡不振,而人們呢,個個揮汗如雨、氣喘如牛得幾乎要熱昏了過去。

  炎熱的夏日,在氣溫高達攝氏三十五以上的高溫籠罩之下,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心浮氣躁的,只除了一臉笑容,有如剛中連續六期未開出頭獎的樂透頭彩一樣的季筍瑤除外。

  她在高興些什麼?難道真的中了頭彩不成?

  不,對她來說,這比中了頭彩更令她興奮,因為她終於成功的懷孕了!

  在她努力了三年,辛苦了三年,在她開刀、打針、吃藥的嘗盡了所有的苦頭之後,老天終於願意憐惜她,再給她一次懷孕的機會。

  她懷孕了,這真是一件令她自己都覺得猶如置身夢中般美好的事。

  她懷孕了,這真是一件應該大聲歡呼的事情。

  她懷孕了,天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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