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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方小亞 -【識貨的,帶回家】《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5:28     標題: 方小亞 -【識貨的,帶回家】《全文完》

方小亞 - 識貨的,帶回家

這女人當真是他的剋星吧?
第一次相遇,她的新郎在婚禮前落跑,求他頂替上場說Yes,
結果勾了他的心就拍拍屁股消失無蹤,讓他遍尋不著,
兩年後再見,她誤會他是內褲大盜,給了他一頓好打,
將他打得跟豬頭一樣腫,所以當下她認不出他就算了,
但沒道理消腫後她還認不出他吧?
結果原因竟是──她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早忘了他,
還有了論及婚嫁的男友,令兩年來瘋狂找尋她的他更不堪,
沒想到,兩人當初玩笑式的婚禮竟有法律效用,
所以說,她是他的合法妻子嘍……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5:45

第一章

  「愛君!」伴娘神情慌張地進來,看到準備室一堆人,便把剛剛要講的話全又嚥回肚子裡。這事不適合到處聲張,只能跟新娘子說,但,新娘子呢?

  喝!她還在那張羅結婚事宜,跟大廚講說:「我不要黑鮪魚、不要生魚片,我之前不是一直提醒你了嗎?為什麼?因為我才是今天的主角,而主角不想吃生魚片,理由就這麼簡單。」哪還有什麼為什麼?

  拜託,今天她當家做主,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還需要什麼為什麼?

  梁愛君氣呼呼的跟大廚大小聲,而伴娘方靜冷汗已經流濕一條手帕了。她跑了過去,打算跟愛君咬耳朵,「愛君……」

  「噓——我在跟大廚討論事情。」

  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婚禮都已經進入倒數計時了,還會出這種麻煩。

  她轉到一旁的角落去跟廚子繼續用無線電通話。「什麼!黑鮪魚已經抬進會場了……而且你打算現場宰殺……」想到那個畫面,她差點暈倒。

  她絕不能讓他這麼做,絕不能讓個廚子把她的婚禮搞得血淋淋的、血腥味一片。

  「你這樣會毀了我的婚禮……」

  「沒有婚禮了,愛君。」方靜眼見事情愈來愈急迫,再不講就來不及了,所以不顧一切的脫口而出。「新郎跑了。」

  什麼?!新郎……跑了!

  愛君楞了那麼一兩秒鐘,但也就只有那一兩秒鐘,她立刻恢復原本精明能幹的模樣。

  她看了看四周。

  很好,沒人注意到方靜剛剛講了什麼,唯一有可能的是正在跟她講電話的大廚,但他不足為懼,因為這個自作主張,沒經過她同意,就把一條大鮪魚搬來她結婚會場想大開殺戒的男人,她決定Fire掉他。

  「你被開除了。」

  「什麼?!」電話那頭的男人顯然楞了一下。

  「我說你被開除了!」愛君也不跟他囉唆,扯開喉嚨再吼他一次,告訴他這個青天霹靂的事實,要他認命吧!而她則飛快的掛斷電話,拉著方靜到更偏遠的地方去講話。「你剛剛說了什麼?新郎跑了?你看到了是不是?」

  「是。」

  「是!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我阻止了呀。」她知道愛君要求完美的個性,絕對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一點小污點,更何況是出這種糗?讓大伙日後有機會笑話她,所以她在第一時間發現新郎要跑,當然好說歹說的,勸他要以大局為重?

  「那他說什麼?」

  「他說……真的可以說嗎?」方靜臉上出現為難的表情。

  「說呀!當然要說。」事關她的終身幸福,當然要說,而且還得快點說!

  「他說……他就是為了自己一輩子的大局著想,所以才不得不逃;他說……他要是真娶了你,那麼他這一輩子終將抬不起頭來做人;他說他不想當個縮頭烏龜,說他為了日後的幸福,所以他才想逃的……」方靜愈講愈小聲,講到最後聲音有如蚊蚋,因為愛君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那該死的東西!他要是不想結婚,他可以早一點講啊,怎麼,現在才反悔就不是縮頭烏龜、就覺得自己很爭氣了!」他有沒有想過,他這樣可能帶給她的困擾?該死的!

  愈想愈生氣,她情急之下拉著方靜跑。

  「你要去哪裡?」

  「去把那個沒擔當的膽小鬼帶回來,你知道他往哪兒胞了?」

  「他不敢走大門口,我剛剛看到他的時候,他往後門跑去。」

  後門?!

  白癡!那裡不容易招到計程車,所以她還有機會。拋下方靜,愛君也往後門跑。

  等等——

  還有事情忘了交代。

  她又折了回來。「幫我安撫現場,總之就是別說新郎跑了的事,一切交給你了——」才說完,她又要跑走。

  「等等啦,愛君。」方靜連忙拉住她。

  「又有什麼事了?」她現在很急耶,急著去把她的新郎追回來拜堂成親,等事情平息後,哼哼……他還是不是她的新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還會有婚禮嗎?我是說……新郎跑了,這婚還結得成嗎?」方靜果然很膽小,明明不關她的事,但她還是很緊張。看,她竟然連說話都會發抖!

  「會,當然會有婚禮。」因為她的人生容不得一點污點,就算是只有一點點都不行。

  她絕不讓自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所以,周智原你納命來吧!

  愛君雙腳猶如踩著風火輪一樣,一路飛奔而去。


  「你載我!」

  眼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又不能驚動觀禮的賓客,又不能繞到前頭去叫計程車……幸好情急之下,看到一個男的正要騎上摩托車,愛君二話不說,就跳了上去,而對方明顯的嚇了一跳。

  他兩眼瞪凸地看著她。

  只見她身著新娘禮服,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她是……今天的新娘子沒錯吧?「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總之,我有急事,所以想請你幫幫忙,載我一程吧。」她慌慌張張的塞了幾張千元大鈔給他;算是車資,而他仍是兩眼圓凸地看著她,那表情就像是撞到鬼了一樣。

  「你想……逃婚?!」

  「嗟!我才不是想逃婚,」說到逃婚兩字,愛君額前青筋隱隱抽動。

  「但你塞錢給我,要我帶你走!」

  「不是走,是去追回新郎。」哎呀,完了,說錯話了!她搗著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聽到之後,「喝」了一聲,還倒抽一口氣。「新郎跑了?!」

  「你幹麼這麼驚訝?」他不知道自己這種表情很傷人嗎?總之……算了,他知道就知道了,她再度催促。「快載我去追回他。」

  「我不要。」   

  「為什麼?我給你錢了耶,你竟然敢拿了錢還說你不要!」他想死是不是?

  愛君不斷的用眼神射殺他。

  而他單憑她現在的氣勢,就知道他的男人為什麼要逃。今天換成是他要娶她,他也會想逃的。

  「男人不愛強悍的女人,男人需要的是一個溫暖的避風港,他工作辛苦回來時,可以給他一杯熱茶,當他累的時候,他的女人可以幫他放洗澡水的地方,而這些事,你從沒做過是吧?」

  「你們男人沒手是嗎?這些事還要我來做?!怎麼,就只有你們上班辛苦,難道我上班就不辛苦了嗎?我每天跟上司周旋,我也累得跟條狗沒什麼兩樣,為什麼不是你們男人倒杯熱水給我喝?為什麼不是你們幫我放洗澡水?」

  「你……」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跟她講話,他會吐血,不,不是吐血,是會氣死。「難怪你的未婚夫會跑!」   

  咻的一聲,他尖銳的言詞像一把利箭,刺進愛君的胸膛,她幾乎一箭斃命。

  不,她不能死,她還要活著去逮回那只沒種又沒瞻的縮頭烏龜。

  她就算是要死,也得拉著那人一起陪葬。

  「你在做什麼?」她為什麼搶他的車鑰匙?

  要命!她該不會是想騎他的摩托車去逮回他的未婚夫吧?

  「這種摩托車你不會騎的,它是……」打檔車……。但這話他根本沒機會說出口,因為那個瘋女人已騎著他的車揚長而去。

  魏仁允手搗著心臟的位置,對於新娘子的行為是驚訝到不行。

  一個會騎打檔重機的女人……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啊?


  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鐘,那個瘋婆子,哦……不,是那個新娘子這才騎著他心愛的摩托車回來。但,她怎麼了?

  怎麼一臉的淚痕,完全沒有剛剛的盛氣凌人?!

  「是不是沒追到人?」他好心地迎了上去,而那女人竟然當場跟他玩變臉遊戲,一看到他,就揪著他的衣領大吼。

  「都是你害的!」

  怎麼會都是他害的?「逃婚的人又不是我?」她幹麼衝著他噴火?

  「剛剛要不是你在那囉哩巴唆地講一堆廢話,浪費我逮人的時間,我會沒追到人嗎?」      

  「這也能怪我?」

  「當然要怪你!」不怪他,她還能怪誰?「總之,我的新郎跑了,既然是你的錯,那你就該賠我一個新郎。」

  「賠……賠你一個新郎?!」哦,不,事情絕對不會是他想的那樣。「我上哪去找一個新郎來賠給你啊?」她不也說了,她的男人跑得不見蹤影,而她都找不到了,更何況是他。

  他甚至連她男人的面都沒見過一面呢。

  「你跟我上禮堂,結婚去。」愛君丟下摩托車,雙手揪著他的衣領。

  而魏仁允則臉色慘白,他懷疑自己耳朵剛剛聽到的事情。

  她要他……跟她結婚!

  「哦,不,這太荒唐了,我們兩個甚至連認識兩個字都稱不上,我怎麼可以跟你手牽手進禮堂。」

  「不一定要手牽手。」該死的,這男人想到哪裡去了!

  他真以為她要嫁給他?

  他美喲他。

  愛君上上下下睨著他瞧。這才發現這男人有一張方正的臉,理個帥氣的三分頭,看起來乾淨又整潔,十根手指頭指甲剪得整整齊齊的,沒藏污納垢。

  他這麼乾淨,嚇了她一跳,因為他騎的是改裝過的打檔重機,看起來就是很愛玩車的那一款男人,免不了會沾染上機油的黑漬,沒想到他乾淨得出人意料之外,令她驚訝。但現在不是讚歎的好時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我給你錢,而你什麼事都不用做……」

  「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他不信。

  「當然也不是什麼事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在牧師面前,說你願意,我就給你一萬元,怎麼樣?」很好賺是吧?

  愛君亮著一雙眼睛看著他。

  那眼神分明是在慫恿他出賣他青春的肉體,「要我在牧師面前說我願意,這還叫沒什麼?!我的婚姻是很可貴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賣給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是豬啊!」氣死人了,沒想到她難得想到一個解決事情的好法子,卻意外的碰到一個天兵。

  他以為他長得很美,甚至傾城傾國是嗎?她是瘋了,才會要嫁給他。

  「是假的,OK?假的。」她兩手扳住他的肩頭,用力的搖晃他,要他醒醒吧。她只是要買一樁假的婚姻,不是真的要跟他結婚。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懂,新郎跑了就跑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嗎?

  「因為我出不了這種糗。」

  「為了不出糗,所以你寧可跟一個陌生人結婚?」她這是什麼怪邏輯?「不,不對。」他又突然想到。「OK,就算我答應權充你的新郎跟你結婚,那新郎換人了,你的親朋好友一樣會發現。」到最後她還不是得出糗。

  「不會。」愛君想都不想的便回答。

  「為什麼你回答得如此斬釘截鐵?」她連想都不用想耶!

  「因為我爸媽人在日本。我們本來打算回日本渡蜜月順便補辦婚禮的。」所以今天的婚宴,她爸媽沒參加。

  「那你的朋友、同事呢?」

  「他們沒人見過他。」除了方靜之外,因為方靜是伴娘,所以去挑禮服的時候,見過新郎一面。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都已經要結婚了,而你的朋友、同事們,卻沒一個人見過你未婚夫的廬山真面目?」

  「是,而且他的朋友,同事也沒人見過我。」她又補述,而他——愛君瞪了他一眼。「你幹麼這麼驚訝?」      

  「不,我不是驚訝,只是突然間更瞭解你未婚夫為什麼想逃了。你們兩個根本不應該結婚的。」

  「為什麼?」      

  「因為你們竟都沒把彼此的朋友介紹給對方,這算哪門子的情侶啊?」她跟她未婚夫簡直比普通朋友的關係還要差,他覺得。

  而愛君則瞇細了眼,她覺得自己是瘋了,才在這跟他討論她的交友關係。

  「愛君!你怎麼還在這?新郎呢?」在愛君想要一腳踹死這死男人的重要關頭,方靜出現了,適時地救了那臭男人一命。

  「他跑了。」愛君無奈地正視這個問題,她已經要自己力持冷靜,因為慌亂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但方靜顯然不這麼想。

  「新郎跑了!那……那怎麼辦?婚禮還要繼續進行嗎?」

  「當然要。」

  「可是新郎……」

  「這不是問題,因為我已經找到遞補的了。」愛君不管三七一一十一,把魏仁允抓了就往自己身上送。

  喂,他還沒答應要娶她耶!

  他瞪著她,正打算開口抗議之際。「兩萬塊。」

  「什麼?!」

  「陪我演一場,我就給你兩萬塊。」她一下子將價碼提高了一倍,他該知足的,畢竟他待會兒什麼事都不用做,只需要說我願意三個字,這交易怎麼算都划得來。「怎麼樣?」她看他一眼,而魏仁允——

  他不該看她的臉的。

  她臉上還有剛剛殘留的淚痕,她現在這模樣顯得既狼狽又不堪,但她卻依舊挺直了腰桿,站得直直的,像個女王似的。

  她是如此驕傲,不容許自己的人生有一絲一毫的不堪,為了這個,她甚至不惜花錢買個尊嚴……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然而此一時、這一刻,他竟對她動了側隱之心。

  「好吧。」他決定陪她演一場戲。

  他答應了!

  愛君的喜悅寫在臉上,而方靜是不懂她在搞什麼啦,竟然事到臨頭,新郎還可以換人的,但,誰管他呢,現在事情還一大堆,正等著愛君處理呢。

  「愛君……還有一件事。」方靜怯怯地舉手發言。

  「什麼事?」

  「大廚不見了。」

  「我開除了他。」

  「但是,現在廚房一團亂,而且前院還擺著一條黑鮪魚。」

  「什麼?!」她都忘了還有那只該死的黑鮪魚!愛君真想暈倒算了。

  「不用怕,這事我來處理。」

  這臨時被抓來當準新郎的男人,竟然舉手,說他可以處理?!

  「給我對講機,帶我去換衣服,還有叫二廚待命……」他一連串的下達命令,動作迅速又確實。

  「愛君,他到底是誰啊?」方靜目瞪口呆的轉臉看愛君,而她竟然聳肩,說她不知道。

  愛君竟然連要跟她結婚的人是什麼來歷都不曉得?!

  她不覺得自己做這決定太過莽撞了嗎?

  方靜咋舌。


  「周智原先生,你願意娶梁愛君小姐為妻,不管生老病死也會愛她一輩子……」

  「等等——」牧師問到一半,突然被新郎官發言打斷。

  他想做什麼?

  愛君瞪著他,只見他身子傾向前,捱著牧師的耳朵,小小聲的說:「不好意思,新郎的名字換了。」

  「什麼時候換的?」為什麼這個節骨眼,新郎還跑去換名字?這事前所未聞。牧師的眉頭皺得比什麼都還要緊。

  「剛剛。」

  「換成什麼了?」

  「魏仁允。」

  「連姓氏都改了?」

  「是的。」魏仁允不好意思的抿著嘴、點點頭,一副極抱歉的模樣。他不是存心找他麻煩的。「你請繼續。」因為大家都在看他們倆了。

  「魏仁允先生——」

  「是,就是我。」他還怕人家不認識他,舉起手來揮一揮。

  他在幹麼?耍寶啊!愛君看了差點暈倒。

  「你願意娶粱愛君小姐為妻,不管生老病死也會愛她一輩子?」

  「是的,我願意。」他單手擱在胸前發誓,一副好真誠的模樣。

  一旁愛君的臉直抽筋。

  這人也未免太入戲了吧?她只給他兩萬塊耶,他有必要為了那一丁點錢犧牲到這種地步嗎?

  「梁愛君小姐……梁愛君小姐……」

  「親愛的,牧師在叫你呢。」魏仁允衝著她笑開了眼。

  愛君一震,這才從晃神中抓回思緒。「是。」

  「你願意嫁給魏仁允先生為妻,不管生老病死也會愛他一輩子嗎?」

  「是的,我……」本來要說「我願意」的,但是當她看到魏仁允那張笑臉,竟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他笑得那麼燦爛做什麼?

  這婚姻是假的,他不會不知道吧?

  「親愛的,牧師在問你話呢?」

  「啊?!」愛君還搞不清楚狀況。

  「就說你願意。」

  是的,她該說「我願意」,因為她不就是為了不出糗,所以才花錢請他來演戲的嗎?沒道理最後當落跑新娘的人是她。

  「我願意。」她終於大聲地說出口了,而也就在一片歡樂的樂音聲中,她跟魏仁允就這樣,在神的面前,簽下結婚證書。

  砰、砰、砰——

  喜炮炸開,現場一片喜氣騰騰,雖然新郎的好友跟同事不時的面面相覷,以眼神互問——

  現在是什麼情形?

  智原呢?為什麼新郎換人了?

  會不會是跑錯結婚會場了?

  很有可能,因為他們連新娘的面都沒見過……

  那禮金要不要拿回來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6:04

第二章

  「他在做什麼?」方靜這個伴娘,換了衣服跑出來正打算大快朵頤之際,看到現場的狀況差點暈倒。

  「他在割黑鮪魚的肉。」

  「他不知道他是新郎的身份嗎?」

  「我想他應該是忘了。」這個臭男人,從頭到尾只想著要怎麼把他那尾兩百多公斤重的黑鮪魚殺來吃,從他擔任今日這場婚禮的大廚時,他就打著這如意算盤,雖然中途曾被她開除,但現在他身居當事人之一,當然樂得不會放過這機會。

  愛君眼瞇細起來,不斷的深呼吸,要自己別衝動,他現在是她的老公,她絕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毆打老公,因為那麼做,會有很多人證,如果真那麼做,她極有可能登上社會版的頭條。

  「方靜,你在做什麼?」她幹麼撩高裙擺,一副要勇往前衝的樣子?

  「我想去吃黑鮪魚啊,聽說那很貴又很好吃……」

  「我不知道那味道怎麼樣。」她只覺得生吃魚肉很噁心,而且現在她只聞得到血腥味,那讓她一點胃口都沒有。「算了,你去吃吧。」

  「那你呢?黑鮪魚很貴耶,你不嘗嘗看嗎?」

  「不了,我還急著去打包行李呢。」她事情多的很,沒空跟大伙玩在一塊。

  「你要去哪?」

  「去渡蜜月。」

  「喝!」方靜猛然倒抽一口氣。「老公都跑了,你還要去渡蜜月?!」

  「要不然哩?反正他團費付都付了,我不玩白不玩。我才不讓個爛男人壞了我玩的興致。」她說什麼都要狠狠的玩它一趟,好報復那臭男人遺棄她之恨。

  「噢,愛君……」方靜一瞼的激動。

  她是怎麼了?臉抽筋啊?!

  「怎樣?」她幹麼這種表情?

  「你好勇敢哦,今天要換成是我,我一定哭死了。」她無法像愛君一樣既冷靜又理智。

  瞧,愛君把事情處理得多好呀,現場沒一個人知道愛君被她的男人拋棄了,大家和樂融融的,就像……就像真的參加一個喜宴一樣,如果今天換成是她被未婚夫拋棄,那她早哭死了,鐵定無法像愛君這麼堅強。

  「對了,你之前以為自己會嫁進豪門當少奶奶,所以把工作辭了,那現在……新郎跑了,你怎麼辦?你還要回來工作嗎?」

  「不了。」她還回去做什麼?讓大家問東問西的嗎?!她才沒那麼傻。「我想回日本去。」

  「對哦,你家人都在日本。」愛君的父親是台灣人,娶了個日本老婆之後,就在日本定居,算來愛君還有二分之一的日本血統呢,難怪她已經二十六歲了,還一副很「卡哇伊」的樣子。只是愛君這會兒走了,嗚嗚嗚……「我一定會很捨不得你的。」

  方靜抱住了她,哭得眼淚、鼻涕一直流。

  「你要記得,要多回來台灣看看我們。」

  「我會的。」才怪,台灣這爛地方,她才不要再回來。

  她要回到日本去,找個日本老公,把自己嫁了。

  OK,不囉唆,她現在就去把禮服換了,立刻前往機場,GO、GO、GO!

  愛君一奔回新娘等待室,卻不期然地撞見方靜藏著、沒敢拿出去的結婚照。那時候的她笑得如此甜蜜,以為自己終於找到歸宿了,沒想到……  

  可惡的周智原,竟然敢遺棄她!


  心滿意足殺了那尾黑鮪魚之後,魏仁允洗完了手,便四處急著找新娘子,打算領了錢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人,但他才剛踏進走廊呢,就聽見嚶嚶的哭泣聲。

  哇,不會吧,竟然有人在新娘等待室哭!

  是新郎以前的女友嗎?

  因為愛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所以沒敢參加婚宴,只能躲在等待室裡暗自飲泣?

  那傻丫頭,如果她鼓起勇氣參加婚宴,她就會發現新郎跑啦,搞不好新郎就是發現還是她比較好,所以才拋棄新娘的。

  魏仁允本來打算進去安慰那個女孩子,沒想到推開門,才剛踏進一小步,他就慌得連忙又把腳給縮回來,因為——

  他有沒有看錯?眼前的淚人兒真是那個既強勢又凶悍的女人嗎?

  她剛剛不是還很堅強,還在神的面前很大聲的說我願意。那時候她還嘻皮笑臉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很傷心耶,現在竟然哭得這麼慘?!

  魏仁允被她的哭泣給嚇得縮在外頭的牆角下,動都不敢動。

  她剛剛那麼堅強,讓他原以為她一點都不在乎她的男人,就算是他跑了,她還是能挺起腰桿子面對一切的難堪,畢竟她把自己的情緒偽裝的那麼好,像是沒那臭男人,她一樣可以過得好,沒想到……  

  她把傷心藏在堅強的外表下,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縮著身體,偷偷的躲起來哭。

  怎麼辨?他該如何安慰她?

  魏仁允發現,當自己撞見她不肯輕易示人的脆弱一面時,自己竟無法瀟灑的拿了錢就走人。

  他想……最少該讓她止了淚水,他才放心。


  「親愛的,你要去哪裡?」

  愛君才剛抹淨了淚,收拾好低落的情緒,將告別這一切,踏出她人生的另一步之際,沒想到就被人逮個正著,而且還是那個替代新郎。

  奇怪了哩,他不過是她花錢買的人,他管她那麼多做啥?她要去哪,難道還得跟他報備嗎?

  愛君懶得理他,把禮服一擱,人就要走了,而那白目男……他幹麼啦?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他是想死比較快是不是?愛君用眼神狠狠的射殺他,但他顯然是不死的蟑螂,在她狠冽目光下,竟然還笑得很燦爛!

  「你到底想幹麼啦?」最後愛君拿他沒轍,狠狠地栽在他過分陽光的笑容之下。

  「新郎、新娘要敬酒了,我們倆快出去吧。」

  「敬酒!你會不會太入戲了一點?我只要求你當個替身新郎,免去我出糗的難堪,你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還要陪她去敬酒!讓她死了吧。

  「沒開系啦,反正我又不加你錢。」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出去啊。」面對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勉強的擠出笑臉,說著言不及義的應酬話……拜託,她都要離開這塊土地了,幹麼還這麼累、這麼虛偽?

  「那是你的朋友、同事耶,你身為女主人,當然得出去招待他們,讓大家盡興而歸。」

  「是哦?」她狐疑地看著他,怎麼覺得他好像玩得很起勁的樣子?

  「走啦。」他臉上堆著笑臉,拖著她跑。

  愛君拗不過他,又不想告訴這白目男,她想溜了,因為這一點都不關他的事,所以——

  好吧,她捺著性子,再陪他一會兒,等敬完酒之後,她發誓,她就要快馬加鞭地離開這鬼地方。


  「噢,新郎好帥哦!愛君,你是上哪去釣個這麼好看的帥哥來當老公的呀?」

  「新郎家裡還有什麼人呀?」

  「有沒有哥哥或弟弟呢?」

  「如果有的話,也幫我們這些依舊還小姑獨處的朋友介紹一下嘛。」

  歌功頌德的讚美聲,頻頻不斷的湧向剛結婚的兩位新人。

  愛君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迫不及待地想來敬酒了,瞧瞧他樂成這副德行,他根本是在享受眾人擁戴、證美的表情。

  他給她差不多一點,別表現得像他真的是新郎一樣好嗎?

  他只是被她臨時抓來替代的,OK?他幹麼這樣極盡噁心之能事地在巴結她的朋友跟同事?

  看,還噁心巴拉的誇她同事人長得真漂亮。他以為他在幹麼啊?跟一堆陌生人,還能玩得這麼開心?

  這個人真是有病。愛君真想現在就走,懶得理這個白癡,而就在她晃神之際,不知道哪個天兵天將發起的活動,一時之間,幾乎是所有的賓客全往他們這裡移過來。

  他們想幹麼?

  愛君嚇得連退兩步,而他——

  可惡的他,竟然把手擺在她的腰間,

  他想死是不是?

  愛君狠狠的瞪他一眼,而他依舊笑得很痞、很燦爛,像是很得意現場的鼓噪。

  大伙擊掌叫著,「玩親親、玩親親……」

  不會吧!他們要她跟這個猶如陌生人的男子玩親親?

  「噢……」愛君笑得很尷尬。「各位,現在要鬧洞房的話,未免也太早了一點吧,太陽還高掛在天上耶。」她力持鎮定,但卻擋不住愈來愈大聲的鼓噪。

  「玩親親、玩親親……」

  噢,讓她死了吧!

  她為什麼要跟個陌生人接吻?而這個白癡,還不幫她解圍,竟然跟著興風作浪,攬著她的腰,叫了她一聲親愛的。

  「我們如果不順從大伙的意思,可能無法過關。」

  他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真要接吻嗎?

  愛君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在她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的臉就湊了過來。

  她差點窒息。

  這個王八蛋,他真吻了,而且還是熱吻她足足長達一分鐘那麼久!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他的舌頭佔領她的芳唇,讓他好聞的氣息攻掠她的鼻腔,然後藉由她的鼻子竄流到四肢百骸。

  他又讓她驚訝一次了,因為她一直覺得男人很臭的,沒想到他才剛剛完成一樁婚禮,又在大太陽底下殺了一條黑鮪魚,而他非但沒有她想像中的汗臭或是魚腥、血腥味,他還好聞得過分!

  這男人是天賦異稟還是怎樣?他怎麼能……怎麼能像個雙面人似的,每一次都給她不同的感覺?明明像個愛玩車的賽車手,可在轉眼間,卻又能變出一道道的好菜,而且還是邊跟她進行婚禮時,邊對二廚交付命令完成任務,而就在她以為他只是個很厲害的廚師之後,他又像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以優雅之姿降臨在她的生命之中……  

  他到底是誰?

  就在她被他吻得昏天暗地之際,突然覺得這個男的好複雜。

  「噢,天吶,愛君臉紅了!」有人鼓噪。

  「有人見過愛君臉紅的嗎?」又有人問。

  「沒有。」眾人驚異的回答。

  愛君在大伙面前的形象,就像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見過愛君罵人、吼人嗎?有,而且次數多如牛毛,但見過愛君臉紅嗎?答案絕對是沒有。

  「噢……可這是有始以來的頭一遭哦!新郎官,我們愛君這麼愛你、在乎你,你可得好好的珍惜她,一輩子都不許讓她哭。」大家起哄。

  愛君覺得受不了,而他——

  他竟然還跟著人家起舞,點頭說:「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什麼?!

  拜託,演完了這場戲,他們兩個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從此以後,人各一方,互不相干了耶,他知道什麼?

  愛君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他,而他們兩個四目凝視,在外人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噢……好恩愛哦!」

  哪個死三八,眼睛脫窗,她明明是在瞪他,怎麼會是好恩愛?愛君一臉的莫名其妙,然後又聽見有人鼓噪著,要魏仁允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你發誓,如果你沒做到怎麼辦?」

  噢,不要吧,叫他發誓?搞不好待會兒,他還要跟她加錢、索取費用,那怎麼辦?她才不想再浪費錢了。

  「不用了……」愛君適時地站出來阻止。

  而那個神經病,她都已經替他說話,跟大家說不用了,他竟然還站出來說:「OK,我發誓。」

  「你發誓?!」愛君的聲音頓時拔尖了兩度。他發什麼瘋啊?「你幹麼發這種誓?」他們倆的關係,只比陌生人好一點耶,他幹麼承諾一輩子不會讓她哭?

  「哎喲,愛君捨不得了呢。」

  「愛君好愛新郎官唷!」

  聞言,愛君差點暈倒,因為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回事。她才沒有捨不得呢,只是覺得要一個陌生人發這種誓有點可笑而已。

  「愛君,你不能這麼寵男人啦,該讓他們表現誠意的時候就得讓他們適時的表現一下,這樣才能知道他究竟有多愛你啊。」

  問題是,他一點都不愛她,她跟他只是陌生人的關係罷了。只是這樣的話,叫她怎麼能說出口?      

  偏偏這個臭男人在這個時候還來搗蛋,他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捧著她的臉,說:「我願意發誓。」

  他說的好真誠,就連與她四目相對,都看不到他眼裡有一絲絲的虛偽。

  他真的那麼缺錢嗎?為了兩萬塊,竟然可以演到這種程度?

  算了,他想發誓就讓他發吧。她等著。

  魏仁允將她的手擱在他的胸口上,她的掌心抵在他心臟的位置,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怦怦、怦怦——      

  他另一隻手舉起,發誓,「我魏仁允發誓,永遠不會欺負梁愛君,會一輩子珍惜她、愛她,不讓她為我流一滴眼淚,倘若有違此誓,那我就……」

  「缺鼻子。」

  「斷手斷腳。」

  「沒小雞雞。」

  哇,誰這麼狠,連這種毒誓都出籠了!

  愛君轉眼瞪著朋友、同事們,覺得大伙開玩笑也開得太過分了,哪有人強迫別人起這種誓的?

  「OK,如果我魏仁允有違此誓,那我就缺鼻子、斷手斷腳、沒小雞雞。」他竟順從民意,把所有的毒誓全用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嗎?

  愛君心口一窒,傻傻的望著他。

  她原以為他是酒喝多了,所以才腦子不正常,沒想到他種清目朗、精神好好,兩個眼睛炯炯有神,一點都不像是酒喝多了,在鬧酒瘋的樣子。


  「OK,多給你五千,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這五千,就算是剛剛我朋友鬧你,害你發那種毒誓的補償,但是你剛剛發誓的時候,應該有在後頭偷偷打個叉吧?」所以他如果做不到,應該也不會遭天譴才是。

  「小姐,我一手握著你,一手指天,你覺得我用哪只手偷偷在屁股後頭打叉叉的?」他反問她。

  她這才想起剛剛的畫面,的確,他是沒手了。

  喝!那他幹麼還發那種誓?!愛君真是不懂他耶,但,管他的哩!她又沒叫他如此犧牲,是他自己要隨著起舞的,這一點都不關她的事。

  「總之,這兩萬五你拿去。」他們兩個從此之後銀貨兩訖、互不相干。

  「等等。」

  她轉身要走,他卻抓住她的手,

  「幹麼?數目不對嗎?」

  「不是。」他數都沒數呢。「只是……我們出去玩好不好?」他突然提議。

  拜託,他提這什麼案啊?

  他們兩個沒那麼熟好嗎?「先生,你搞清楚點,我是傭主耶,我都沒叫你陪我玩了,你竟然敢做這種要求?」他想死是不是?「更何況,我還趕著要去渡蜜月。」她才沒那個閒工夫陪他玩。

  「沒那麼急吧,渡蜜月應該也是明天之後的事。」很少有新人在累了一整天之後,還趕著出國的,那樣一點玩興都沒有。「所以你現在應該還有時間。」

  「有時間也不陪你玩。」      

  「哇,你真沒良心,也不看看我剛剛為你做了什麼。」他捧著心臟,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做了什麼?」

  「我為你發毒誓耶。」   

  「那是你自願的,我又沒強迫你,更何況我還多付了你五千塊。」他別想拿了錢不認帳。

  「那我用這兩萬五要求你陪我玩。」

  兩萬五陪他玩!

  哇,好心動哦,畢竟為了那逃婚的縮頭烏龜,自己白白浪費了兩萬五,她早就一肚子大便了,現在有個機會把那兩萬五賺回來……

  她好想答應,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該不會是要我陪你玩什麼變態的遊戲吧?」      

  「什麼變態的遊戲?」他倒想知道她腦子裡能裝得下什麼太變態的事。他一臉的好奇。

  「就滴蠟油、抽鞭子……總之就是SM什麼的。」她果然很遜,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些了。  

  他看她一副懊惱又擔心的樣子,霍地朗朗笑開來。「不會的,我沒那麼變態,更何況我清楚我們倆的關係只比陌生人還要好一點,我不可能對你有那種要求,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四處走走。」

  「我也心情不好耶,那你確定要一個心情不好的人陪你玩嗎?你確定不用找別人嗎?我記得剛剛在喜宴上,有幾個女的明知道你『已婚』身份,但是還是頻頻對你拋媚眼。」

  這年頭就是這種德行,沒有道德觀念,一紙結婚證書不代表什麼,看對眼的依舊可以鼓起勇氣去勾引。

  「我對那些女人沒興趣,我只想單純的出去走走,沒想要複雜的男女關係。」

  「所以,你才找我去走走?」

  「是的。」

  他回答的好坦然,看他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他有別的不良居心……她心情也不好,陪他出去又能賺回那兩萬五,這交易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好吧。」她答應了。「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

  他倒好,她問他,他卻又把問題丟還給她。

  「我說去哪你就去哪?」這世上哪有這種道理!「出錢的人是你耶。」

  「是我沒錯。」可他想讓她開心,不想要她留著壞心情,甚至是恨著那個拋棄她的男人過著接下來的每一天。「但我剛回來台灣沒多久,不知道台灣哪裡好玩,所以還是由你做主吧,你想去哪?」

  「我想去……」去哪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她忙著工作,就連談個戀愛都能把自己的男人給搞丟,可想而知她沒什麼社交活動,充其量只是個工作狂。

  玩,在她生命中並不佔有太大的份量,所以一時之間要她找個地方可以讓他放鬆心情,這還真的有點難。不過說到她想去哪,她倒有一個主意,就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

  「你怕高嗎?」

  「不怕。」

  「那我們去玩高空彈跳好不好?」

  她一臉興奮地提議,而魏仁允聽了,則是楞了楞。

  「怎麼樣?」他幹麼一臉的錯愕?愛君有點擔心地看著他微微變色的表情。

  他很害怕是不是?她猜測著,沒想到,下一秒鐘他卻霍然笑開來。

  「你幹麼啦?突然大笑,嚇死我了。」他這個人真是有病耶!「你笑什麼笑?」

  「沒什麼。」他只是訝異她的行逕總是出人意料。

  高空彈跳!這麼刺激的玩法,虧她想得出來。

  「OK,就去高空彈跳。」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6:22

第三章

  「小姐,你要記得你是第一次玩,所以別太逞強好嗎?」看愛君興匆匆的模樣,魏仁允忍不住為她捏一把冷汗。

  「我可以的啦,你別為我擔心,你剛剛不也看到了嗎?我做到了呀。」事實證明,她不只工作能力強,就連玩都比別人有勇氣。

  「可是你現在要挑戰雙人彈跳,你還必須在高空中倒栽蔥,放手讓人接住你,那跟在玩特技沒什麼兩樣了好嗎?」

  「可是聽起來很好玩呀,你不覺得嗎?」

  「是很好玩沒錯,但聽起來也很危險。」

  「下面有安全網,你是怕什麼?」愛君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覺得他真奇怪,要玩的人又不是他,他幹麼一副心臟快要沒力的樣子。「你要是真的很怕、不敢看,可以閉上眼睛啊。」她說話幾乎得用吼的,因為在高空中,風吹跑了她的聲音。

  「我不是不敢看,我是在替你擔心。」他怕她的個性就連玩都不想輸給別人,要玩就要玩到最好、最高竿。她實在沒必要把自己逼到那種程度。

  「哇,你好囉唆哦,是我要玩,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喝!」她想到了。「你是不是在擔心我花你太多錢,所以心疼了,才不讓我玩?」

  「你想太多了。」他才不是擔心錢的問題,她怎麼老把他想得這麼差?「算了,你要玩就去玩吧。」省得待會兒她又有更多的罪名要加諸在他身上。

  「Oh,Ya!」她跳起來歡呼。

  「但是……」

  「什麼,你還有但書?」

  「別苦著臉,我沒打算要嘮叨你,我只是想叮嚀你,如果沒信心,就別放手,反正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勇敢了,不敢放手不是你膽小,知道嗎?」他殷殷叮嚀著。

  愛君這才知道,原來她的佯裝堅強,他一直看在眼裡,但,為什麼是他?

  他只是個陌生人,他們倆認識還不到六個小時呢,他就已經如此懂她!而那個曾經說過愛她、要娶她的男人,卻以為她是不死的女金剛,以為他就這樣一句話都不說的便離開,她會不痛、不傷心……

  那個該死的周智原,他比個陌生人還不如,而她為什麼要為了那樣一個爛男人傷心難過?

  愛君覺得自己蠢得像頭豬。她突然想開了。

  「魏仁允先生。」她叫他。  

  「幹麼?」

  「你要不要也下來玩?」      

  「我?」

  「對啊,怎麼,你怕啊?」

  「我才不怕。」依他愛玩的個性,高空彈跳他早在幾百年前就玩過了。

  「那我們來玩雙人彈跳。」

  「你要跟我玩!」

  「對啦,你幹麼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怎麼,你沒信心接住我嗎?」

  「我不是沒信心,只是……你願意相信我?」她甚至連他敢不敢高空彈跳都不清楚不是嗎?她怎麼敢在半空中,輕易地將自己交給他?

  魏仁允直直的望進她眼裡,只見眼中一片清澄,沒有半點恐懼,那是全然的信任。

  她信任他……

  這讓他覺得感動,好,他陪她玩。

  「來吧。」他整裝待發地跑到設備的另一頭去。


  他們足足玩了半個鐘頭的高空彈跳,最後還跑到遊樂場去玩雲霄飛車,總之這女人是什麼刺激的遊戲都玩,像是精力永遠用不盡似的,體力好得就連他都自歎不如。

  瞧,玩了一整天了,她竟然還活跳跳的。

  「還想去哪?」

  他才剛開口問呢,她便迫不及待地舉手,大聲發表她的意見。

  「去海邊!」

  像是心中早有定案似的,看來她想玩遍這幾年自己想玩卻沒空去玩的玩意或地方。

  「OK,就去海邊。」他捨命陪君子,她想去哪,他就陪她到哪——如果這樣能讓她忘記傷痛的話。

  於是他們招了輛計程車,直奔最近的大海——

  他們猶如孩子似的,追逐著海浪玩瘋了,最後他還提議,「你會不會游泳?」

  「會啊!但是……」她詭異的看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在這游吧?」

  「為什麼不可以?」

  「你有帶泳褲嗎?」

  「沒有。」

  「沒有你還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可是我有穿內褲啊。」

  「內褲?!你想穿著內褲就跑下去游泳!」愛君試著去想那個畫面,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反正這麼晚了,又沒人在,我就算是裸泳也沒人發現。」

  「你千萬別裸泳。」她忙著打消他的念頭。「我怕我會長針眼,所以你千萬別那麼做。」

  「那你到底下不下來?」他已經在脫衣服了,全身上下最後竟剝得只剩下一條內褲。

  我的媽呀!「你真要跳下去游泳?在這時候、穿這樣子?!」她兩個眼珠子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擺了。

  「我都已經脫了,怎麼你還懷疑嗎?」他根本就不管她,玩興一來就什麼都不顧地往水裡跳。

  他好像玩的很開心,而看他這個樣子,害她心癢癢的,好心動、好想跳下去游泳。

  看看天色,這麼晚了,這裡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又沒別人,那麼……管他的!她心一橫,也把自己脫得只剩下貼身衣褲,像條美人魚似的,直往海的深處游去。


  他們玩瘋了,游了半個小時回來,兩個人就癱在沙灘上仰望滿天星斗,看著海與天連成一氣,像是沒盡頭似的。

  這情景原本很浪漫、很有氣氛的,但是愛君就是浪漫不起來,因為她只穿內衣、內褲下去游泳,結果濕的貼身衣褲就貼在身上,外頭還穿了襯衫、長褲,讓她現在好難過。

  「你身上濕濕的,不會難過嗎?」

  「不會啊。」

  「怎麼可能?」她撐起半邊身子看著他。穿濕內褲,他不難過?

  「我沒穿內褲啊。」他小小聲的,像在說什麼秘密似的,偷偷告訴她。

  轟轟轟——他的話瞬間在她腦子裡炸開來。

  什麼,他、他沒穿內褲?!

  「你是說,你西裝褲底下,現在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那不是很怪嗎?」愛君試著去想像那個畫面。

  哦,不行,那畫面太煽情、太猥褻了。

  「你這樣好變態哦。」

  「什麼變態!你少污蠛我了。拜託,要是我不跟你說的話,你知道我裡面沒穿嗎?」

  「可是我現在知道了呀。」知道了就很怪,而且……哎喲,她還躺在他旁邊,而他沒穿內褲!這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妥。

  愛君慌慌張張的要站起來。

  「你要去哪裡?」見她要起身,他心裡不知道在慌什麼,突然抓住她的手。

  這不期然的動作,讓兩人為之一楞。一股電流竄至兩人心窩中,在這一瞬間,他們都覺得自己被電了一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停下所有的舉動,互看了一眼,在四目交接之下,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現場氣氛頓時變得不太一樣,像是有種感覺在改變……

  魏仁允察覺到自己心境的轉變,而她呢?她是不是也察覺到了?

  他想問,但就在要開口之際,他的手機卻選在這當口響起,硬生生的打斷糾纏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情愫。

  魏仁允急忙的從沙灘上驚跳起來,摸著口袋找手機。

  「在這裡。」她把手機丟給他。

  他忘了剛剛玩高空彈跳的時候,把手機放在她的包包裡。

  「謝謝。」道了聲謝,他隨即接起了電話。

  「少爺,你在哪?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你該不會是忘記你的假期結束了,明天就要回法國去了吧?」電話那端傳來的是麗倫大飯店總執行長的聲音。

  事實上,少爺晚歸本來也不關他的事,是今天派去支援喜宴的人回來,每個人都在討論新郎向後跑的事。

  他本來不以為意,但是聽到最後,少爺竟由主廚變新郎,他就覺得大事不妙,況且如果少爺只是假扮新郎,為新娘保留顏面,那婚宴結束都這麼久的時間了,少爺也該回來了。

  少爺該不會是把人安慰著、安慰著,就安慰到床上去了吧!這才是他擔心的事,所以也顧不得以下犯上,覺得時間過於晚了,情願冒著被罵的危險,也得急Call少爺,提醒明天的歸期。

  希望少爺別忘了他還有學業未完成,他們麗倫大飯店,還得靠他學成歸國,回來主持大局。

  「少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會注意時間,絕不會誤了行程。」魏仁允覺得總執行長真是囉唆,他現在正值緊要關頭,他來鬧什麼嘛?

  他生氣地把電話掛了,急急的想要找回剛剛的悸動,但他不知道,如果她曾經有過什麼情愫,也在剛剛那一瞬間被打斷了。

  愛君恢復了理智。自己在幹麼?跟個初認識的男人談情說愛嗎?

  哦,不,她才剛被拋棄耶!她如果真這麼做,那她也太隨便了一點,更何況……或許她只是太傷心,又或許因為被拋棄了,所以沒了自信,所以才有剛剛那股心動的感覺,而她不要一段後補的戀愛,她不想利用他來忘記周智原帶給她的傷痛。

  她相信自己不需要靠別人也可以站起來,所以硬生生把自己不小心脫序的情感從剛剛的曖昧中抽離。

  她不允許自己在心受傷的這個時候又掉進一段感情裡。她強裝著笑臉,裝做沒發生剛剛的火花問他,「家人在催你回去?」

  「嗯,別理他,」他還有話還沒跟她說。他想問她,跟他在一起,她快不快樂?他們兩個是不是有機會可以繼續往下走看看?

  但,他都還沒開口,她便打斷他的話,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是該回去了,我明天還得早起去機場,」

  「去機場?」

  「你忘啦,我要去渡蜜月啊。」她故意提醒他。

  而經她這一提醒,魏仁允便記起來了。

  對哦,她還要去渡蜜月,而他也得回法國……他們的關係在剛要開始之際,便硬生生的給扯斷了。

  他想問她,他們能不能在一起?

  但,她若跟他有同樣的感覺,那又怎樣?「你能不能不去渡蜜月?」他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

  「為什麼?那個臭男人都已經付了團費了耶,我幹麼不去?」愛君反問他,提到那男人還是一臉的大便。

  而她會生氣就代表她還沒忘了那個男人,如果他選在這個時候表白,只怕也會被她三振出局,更何況他還有學業未完成,就算他表白了又怎樣?他能不回法國嗎?又或者她願意陪他一起去?

  別傻了!她心裡甚至還沒忘了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呢,又怎麼接受他,甚至跟他一起去法國?

  「喂,你怎麼了?怎麼淨杵著,你傻了啊?」愛君推推他,要他快回神。「時間不早了,再晚點,我怕這個地方不好招計程車。」她拍拍屁股站起來,急著要回去。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她不要,所以她急著切斷所有的可能。

  而眼看他們兩個這一分開,以後甚至連有沒有見面的機會都不曉得,魏仁允便情不自禁地再次抓住她的手。

  「粱愛君!」他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像是不願意讓她走。

  愛君心口一緊,卻不想回頭——因為她連自己現在的心情都還沒釐清,怎能再去發展下一段感情?

  「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日後要是在路上相遇了,你會認出我來嗎?」他問她。

  而她雖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這男人間這問題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她不是傻瓜,不會沒感覺剛剛在他們之間一閃而過的電流。

  有些情感在他們之間發酵,如果今天他們兩個不是現在這種身份,而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或許他們就戀愛了。

  但,現在不允許。

  或許她外表佯裝得很堅強,但是她才剛從一段戀情中跌倒,而且還是狠狠的摔了一跤,她現在根本沒心情去發展另一段感情,所以她只能感歎自己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他,而如果日後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地點,有緣再見面的話……

  「會的。」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她一定會認出他,不會把他當成陌生人看待。

  「那我的地址、我的電話……」他急著要找筆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但愛君卻按住了他的手,要他別忙了。

  「如果我們有緣的話,會再相見的,就算我們沒有彼此的聯絡方式也一樣。」像今天,他們不就由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因緣際會地有了交集。

  如果有緣的話……她相信他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不想留下你的任何聯絡方式,至少……不是在我剛被個男人傷害的這個時候,你能瞭解嗎?」

  他點點頭,他能,但他不甘心。為什麼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段自己想要的感情,當他想要確認清楚,她是不是心目中的理想對像時,卻要因為一個可惡的男人,被迫放棄,只能選擇等待?

  等待有一天,老天爺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遇到她……

  她不怕他們兩個再也遇不到一塊了嗎?

  魏仁允看著她,而後他失望的發現她的眼睛比他坦然,是的,她不在乎,因為她心裡還裝不下他的身影。

  OK,他等待,反正他有她所有的相關資料,包括她在哪工作,還有地址、電話……他甚至連拋棄她的那個男人的所有資料都有,因為她的婚禮是他們飯店籌辦的,不過他不會跟她說。

  他寧可讓她相信,他們是真的有緣,所以日後才會再相見。這樣……愛君應該會覺得很浪漫吧!

  這麼一想,魏仁允反倒能釋懷,能坦然地揮手跟她說再見。

  「Bye,bye。」

  「Bye,bye。」

  他們在車上告別,然後分道揚鑣,魏仁允不知道的是,愛君這一次離開,便打算留在日本不回來了,所以他有她在台灣所有的資料也沒用。

  愛君的房子是租的、工作也辭了,手機到了日本不能用,所以她辦了停話,終是想狠狠忘掉台灣所有的傷心事,才如此絕決。

  而魏仁允從法國回來之後,整整找了她三個月,甚至是聯絡她公司的同事,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去處,她就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讓他無從找起,最後他終於確定自己跟她無緣了,這才心灰意冷地離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6:37

第四章

  「愛君,明依過幾天會回來,你待會兒陪我到大賣場去買新的被單、枕頭套回來。」小女兒要回來,梁媽媽顯得格外興奮。

  倒是愛君的態度很冷。她才剛起床,還沒刷牙洗臉,就先趵出來說她沒空。

  「沒空?!你還沒找到工作,又不用上班,怎麼會沒空?」

  「我要在家裡守著抓內褲賊,所以才沒空跟你去。」

  「抓內褲賊?!」梁媽媽一聽,本來在晾衣服的,頓時傻住,手裡的衣服還掉在地上。

  愛君沒看懂母親的錯愕,逕自的說:「你沒聽里長說嗎?我們社區最近來了個變態,專偷女人的內褲。」

  她生平最討厭那些變態的大色狼。在日本兩年,她抓了數十個電車癡漢——就是在電車上對女人毛手毛腳的變態啦。原本以為回台灣之後狀況會好一點,沒想到她回台灣才不到一個月呢,就讓她遇到這種事,她當然要跳出來打抱不平。

  總之,那變態遇到她,也只能算他倒楣了。愛君決定祭出狠招,將那歹人手到擒來,「所以我才去買性感內褲。噹噹噹噹——」她拿出新買的內褲,秀出來給母親看。

  梁媽媽看了差點暈倒,

  「你買這麼火辣、勁爆的內褲要給那內褲賊偷?」那是一件性感內褲,而且下頭還開了個洞,其功用為何,不言自明。只是女兒買這內褲給那偷兒……「你這樣會不會對那內褲賊太好了點?」

  「不會啦,因為我想不出還能用什麼法子引他上勾,想想看,如果用我們自己的內褲讓那賊人偷,那多噁心啊。」

  「我也這麼覺得。」梁爸爸從洗手間出來,剛好聽到妻子、女兒在討論內褲賊的事,便來湊一腳。

  「對了,爸,這內褲你拿去穿。」愛君一看到父親便把內褲拿到他跟前去。

  「要我穿!為什麼?」梁爸爸大聲反抗。他才不穿女人的內褲哩,那多怪啊!

  「因為我查過很多相關資料,知道那些會偷女人內褲的人,多半心理變態,甚至對自己有些許的自卑,不敢追求女人,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貼近女人。」

  「他們要貼近女人,你也不需要叫我去穿女人內褲。」

  「但是那些變態要下手之前,都會聞聞看耶,看有沒有女人的體味,有的,他們才要偷。」

  「所以你要你爸穿過,再讓那賊人偷?!」他這女兒瘟了是嗎?為了抓賊,連這種事情都要他做。

  想他一個大男人去穿這種內褲,這能看嗎?

  「我不要!你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梁爸爸把內褲丟還給女兒。

  「爸,你不要,那……在我們家裡面還有誰可以犧牲?」愛君一雙眼睛溜向母親。

  「我才不穿。」梁媽媽嚇都嚇死了,連忙躲到丈夫後頭去。

  梁爸爸低著嗓音警告女兒,「別把主意打到你母親身上。」他絕對不許別的男人染指他的小女人,就算只是內褲也一樣。

  「好吧,如果你們都不願意,我只好自己來了。」愛君裝得很哀怨,而她父母聽到她即將要做的事,差點暈倒。

  「不,你千萬別那麼做!」梁媽媽無法想像自己一個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女兒,竟然為了抓個賊,要把自己穿過的內褲掛在陽台上讓個賊人覬覦,而且那個賊人要偷之前,還得聞一聞……

  哦,我的媽呀!她根本無法去想像那個畫面。她的女兒、她的心肝寶貝絕對不允許被人這麼糟蹋。

  見妻子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梁爸爸趕緊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命令女兒,「不許你這麼做,抓賊不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該做的事。」

  「爸,大家就是跟你一樣,有這樣的想法,各人自掃門前雪,難怪那偷兒到現在還抓不到。你以為大伙不管事,把這差事丟給警察就沒事了嗎?拜託,那些警察既要偷強盜又要抓小偷,他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管內褲賊的事。總之,他們若真是要管,事情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而且你們別忘了,我們家就住在這社區,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偷到我們家頭上來。」愛君故意嚇他們。

  梁媽媽一聽,馬上從丈夫身後竄出來。「我現在立刻就把我們家的內褲全收到屋裡頭去晾。」

  「屋裡頭沒太陽唷。」愛君涼涼的提醒母親。

  她母親有嚴重的潔癖,就連被子都得每天曬的有陽光的味道,更何況是每天要穿的衣褲。

  「對哦,那怎麼辦?」被女兒這麼一提醒,梁媽媽臉上一副慘呆的模樣。

  「你別嚇你母親。」梁爸爸把妻子攬進懷裡,安慰受驚的她。

  「我不是嚇她,我是實話實說,更何況她真要那麼天真,以為把衣服、褲子全收進屋子裡就沒事的話,那我也認了。」

  「女兒呀,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媽,那是小偷耶,他還有什麼道德廉恥的?沒有是吧?」

  「是沒有。」

  「那你把衣服收進屋子裡頭晾,他就不會進來偷嗎?」

  「你別聽女兒胡說八道,她是唬弄你的。」梁爸爸最後索性把妻子的耳朵搗起來,  

  「爸,你覺得你這種行為跟掩耳盜鈴有什麼兩樣?」愛君嗤笑一聲,看得梁爸爸氣得發抖。

  他這個女兒,根本是一副管事管到底的模樣。

  「拿來。」

  「什麼東西拿來啊?」

  「內褲呀。」她還裝傻。梁爸爸氣得咬牙切齒。

  愛君則是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你要穿啊?」

  「我能不穿嗎?」他若是不穿,就要妻子、女兒下海了,這事他萬萬做不出來,當然只有他犧牲。

  梁爸爸將那性感內褲一把搶過去。

  「記得,你今天一整天都得穿著,回來再讓媽洗,對了,媽,你別洗得太乾淨,味道都沒了,那偷兒可能不來偷……」愛君叨叨絮絮地念著,而梁爸爸、梁媽媽則無奈看著興奮異常的女兒。  

  他們怎麼覺得要抓賊,女兒情緒顯得很亢奮?

  她甚至還在喃喃自語著、說:「唔……一件可能不夠……要不要再去多買個幾件,讓爸替換著穿呢?」

  嘖,生到個神經病女兒,算他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啦!

  梁爸爸最後也只能如此搖頭歎氣。現在——

  他乖乖穿著火紅內褲上班去。


  愛君研究過那偷內褲賊兒的習性,他都在白天犯案,這可能是因為他們社區中大都是雙薪家庭,大白天的大家全都上班去了,家裡儼然像是在唱空城計。

  好、既然是這樣,那她就躲著不出門,讓那小偷也以為她們家沒人在。

  「愛君,你在幹麼?」梁爸爸拎著公事包正要出門,卻看到女兒還穿著睡衣在家裡晃。

  愛君辭掉工作,從日本跟著他回到台灣都已經晃了快一個月了耶。「你不出去找工作嗎?」

  「噢,爸,你好壞心,我們才剛從日本回來,我適應台灣的生活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你讓我再多休息幾天會怎樣?對了,爸,你有把內褲脫下來給媽洗嗎?」

  「有。」每天讓女兒間這種問題,梁爸爸顯得有些火大。「還有,你買的內褲就不能正常一點嗎?買什麼丁字褲,這種東西我穿起來會卡在屁股裡,很不舒服耶。」

  「哎喲,爸,你不知道啦,那些內衣褲就是要愈勁爆愈好,如果你的內褲不別出心裁,那小偷幹麼來偷?對了,你今天有穿我昨天買的那一套嗎?吊帶的,看起來很性感那一套?」愛君笑嘻嘻的,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興奮,而梁爸爸才懶得理她。

  他覺得女兒是走火入魔了,幸好他們家還有明依那個再正常不過的女兒在,這足以稍微彌補他受創的心靈。

  「我去上班了。」

  「Bye—bye。」愛君揮揮手,目送老爸出去之後,連忙跑到陽台去跟母親商量。「媽,今天我們別走來走去,就躲在家裡看小偷會不會上門來;還有,你一口氣把爸穿過的內褲全拿出去曬。」等了幾天,她對那偷兒遲遲不上門來顯得有些氣餒,所以才想出這重辣級的方法,看那偷兒會不會上勾。

  「全拿出去?!」

  「對啊,全拿出去,那小偷看了那些五花八門的內褲,我想他一定會心癢難耐,最後會忍不住下手偷的,還有你今天別再一直出去曬被子、把被子翻面,你這樣走來走去,小偷根本不敢來。」愛君把偷兒不來的罪,全怪在母親頭上。

  「噢,知道了。」梁媽媽乖乖的受教。

  她今天不出去曬被子就是了。


  就是這裡了嗎?

  男人嘴裡叨念著一百七十五巷二弄八號,眼睛還不時的搜尋著各個透天厝的門牌號碼。

  一百七十五巷二弄八號……

  的確是這裡沒錯,只是……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明依家只有母親跟姊姊兩個女人在,而現在是怎樣?他們家怎麼那麼多女人內褲,而且還一件比一件更火辣。男人看凸了眼,此時一件內褲沒掛好,薄薄的一件,風一吹便飄呀飄的,飄過他面前,男人下意識的用手去抓——

  抓了之後,才猛然察覺自己抓了什麼東西在手上。

  那是女人的性感內褲!

  「喝,終於被我抓到了呵!」愛君在埋伏了一個下午之後,終於等到她要逮的人了。她拿著棒球棍衝出去,見到人就一陣猛打、猛K。

  「打死你這個變態、色情狂!你什麼人不好犯,偏偏犯到我頭上來!我今兒個要不把你打得像豬頭,我就跟著你姓。」

  K、K、K……打、打、打……

  愛君棒打大色狼,一點都不心軟,梁媽媽聞聲跑出來。「發生什麼事了?」女兒怎麼把個男人打得像豬頭?而只見那男人拚命討饒、叫救命,女兒卻充耳不聞,發了狠似的,將棒子直往那男人身上K去。

  「女兒啊,你這樣會不會太狠了?」

  「對色狼我們是不能有同情心的,要不然,稍一不慎,讓他逃了,日後他逮到機會還不知道要做多少壞事。」

  「可是他看起來相貌堂堂,一點也不像是色狼。」梁媽媽看了那男人一眼,他雖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是五官一樣很正、很好看,一點都不像是壞人的樣子。

  「媽,現在很多人都是披著羊皮的大野狼,你別讓他的相貌給騙了,你快去後陽台拿繩子。」為了抓變態,她早買好了一捆,就等著這大變態自投羅網。

  「我不是變態!」      

  男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開口伸冤,愛君卻又敲他頭一下,要他惦惦別說話。

  「你偷女人家的內褲,不是變態是什麼?」

  「我沒有偷。」

  「還敢狡辯,內褲都在你手裡了,還說你沒偷!」

  內褲?!

  哦,他突然想到,原來是這內褲惹的禍。「小姐,你誤會了,這內褲不是我偷的,是它自己飄到我手上來的。」

  「還說謊!」說什麼內褲自己飄到他手上了,這種謊言虧他說得出口。「老實告訴你吧,這次你栽在我手裡算你倒楣,因為我已經等了你好些時日了,再告訴你一件事實,你手裡的內褲不是我跟我媽的。」

  男人心裡一突。是誰的跟他有關係嗎?

  「是我爸的。嘿嘿嘿,怎樣,嚇死了吧?」

  愛君自以為很高竿,而那男人……是,他是嚇死了。

  他沒想到明依家除了姊姊有暴力傾向,她爸爸還是個愛穿女內褲的變態。明依到底是在怎樣的一個家庭裡頭長大的呀?他實在很好奇。

  「媽,你好了沒?」她媽動作怎麼這麼慢?愛君等得不耐煩了,拉著嗓門往屋裡頭一吼。

  粱媽媽馬上衝出來。「好了、好了。」手裡拿著一捆繩子。

  愛君壓制住男人,要母親幫她忙捆住男人,讓他不能逃。「綁緊一點。」哎喲,她媽力氣怎麼這麼小。

  「算了,我來吧。你拿著這棒球棍,要是他敢輕舉妄動,你就拿這個往他頭上K,就像是這樣。」怕母親不會,愛君還敲了男人幾下給她看,反正壞人嘛,打死了也不要緊。「你會了嗎?」

  梁媽媽忙不迭的點頭,怕自己要是再裝傻、裝不懂,這個男人就要被女兒打成白癡了。  

  她趕緊把棒子搶過來,告訴男人說:「你……你別輕舉妄動,要不然我女兒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可不敢保證。」

  「我知道。」知道她女兒是個瘋婆子,所以不用她講,他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寧可乖乖的等她送他去警局。

  他覺得現在只有警察大人才可能還他清白,所以他不動、不反抗地乖乖任她綁著他。

  「好了。」大功告成,愛君拍拍手,她捆奸了男人之後,拖著繩子帶著他遊街示眾去。


  「媽,姊在幹麼?」梁明依停好租來的車,才剛轉進家裡的巷弄,遠遠的便看到姊姊拖著一個男人往前走。

  她雖看不到那男的臉,但從他的背影看得出來,那男的腳步踉嗆,顯得很狼狽。

  「明依啊,你回來的正好,媽媽嚇死了,剛剛有一個內褲賊來我們家偷內褲,幸好是你姊眼明手快,亂棒將那男的打趴在地上才將他手到擒來。」

  「內褲賊?」明依一聽,突然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怎麼可能……學長剛來她家,內褲賊就出現了?

  等等——學長呢?

  「媽,你有沒有看到我學長?」明依東張西望地找人,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慌亂。她很擔心學長被她那個上自公事下至倒垃圾,全都要一手包的姊姊當成內褲賊給逮了。

  「你學長?」

  「就是我在法國,麗致烹飪學院的學長啊,他跟我一起回來的,我邀他來我們家做客,他人呢?」

  「人……我……我沒看到啊?我從頭到尾只看到一個偷內褲的變態而已……喝!」

  梁媽媽突然想到,那個變態該不會就是明依的學長吧?!

  「明依,你看那個被你姊姊拖在地上走的那個男的……他的背影像不像……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學長?」

  梁媽媽手顫顫地指著前頭那個被女兒拖著走的男人。雖聽不到愛君在罵人家什麼,但看她的樣子,似乎奸像在嫌人家走得不夠快似的,甚至還回頭踹了那男人一兩腳。

  明依也看到了,而且她愈看愈覺得那男的腳步雖踉艙,跟她學長那總是英姿煥發的身形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但是那個背影……很像耶。

  完了!她那個天兵姊姊該不會是誤把學長當成變態,打算將他送進警察局吧?!

  不要啊,「姊,你等等我……」明依不顧形象地追了出去。


  最後,愛君沒把歹人送到警察局,因為她初來乍到,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派出所,所以把小偷丟到里長家,要里長看著辦。

  看著辦?這……里長看了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一眼,「梁小姐,我覺得這位先生不可能是偷內褲的小偷。」

  喝!終於有人仗義執言,說人話了。聽到里長的話,男人感激得差點噴出淚來,這一路,他一直解釋說他不是小偷,但是這瘋婆子說什麼都不信。

  「為什麼?難道你也覺得他相貌堂堂,絕不是作奸犯科的料?」

  她覺得他相貌堂堂!男人有些驚訝。

  他原本還以為她覺得他長得小頭銳面,所以才會被她如此嫌棄,下手才會如此之狠絕。

  「小姐,這位先生都被你打成這樣了,我實在很難從他腫得像豬頭的臉看出他相貌堂堂。」里長為之同情地再看了那可憐的男人一眼。

  噢,這位梁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像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想到力道這麼狠。

  「總之,偷內褲的小偷,今天早上落網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

  「真的,是我親自抓到的,還親自把他送到警局去。」里長再三確認、保證。

  而愛君是很想相信他呀,但是……「如果內褲賊被你抓到警局去了,那……那這男的是誰?」

  她轉臉看著那被她打得鼻青臉腫的傢伙,兩人四目交接,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好像太狠了點,因為她已看不出他原來的相貌,只覺得他的臉腫得很可笑。

  完了,要是他真的不是小偷,那……她把他打得那麼慘,怎麼辦?

  「學長……」明依尾隨著跑到里長家,一進門就看到她可敬的學長被她姊姊壓著,現在正跪在地上。

  她奔了過去,直撲到他身上。

  看到他這副模樣,明依忍不住眼淚一直掉,手還顫抖著摸上她學長腫成兩倍大的臉……

  看到這副景象,愛君只覺得自己完了、死了,小偷沒抓到,自己卻成了毆打男人的現行犯。

  現在怎麼辦?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6:55

第五章

  「我不追究你姊的罪行,因為不知者不罪,更何況我也有錯,我不該隨便撿別人家的內褲。」

  「對對對,而且那內褲還是我爸穿過的,你一個大男人撿去了,不覺得很噁心嗎?」

  一聽說人家既往不咎,愛君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直在旁邊攝風點火,說總之千錯萬錯就是他的錯,他不該隨便亂撿人家門口的東西,要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將他誤認為是偷內褲的小偷呢?

  「姊,你別講話啦!」學長都已經這麼可憐,被姊打成這個樣子了,姊還要把所有的過錯全栽贓到學長身上來。「現在怎麼辦?學長傷成這個樣子……」明依看到他的腫瞼,雖然這人是自己心儀的對象,但是面對豬頭似的一張瞼,她還是別開了臉,不忍卒睹。

  「學長這樣怎麼去參加美食比賽?」

  「美食比賽?」愛君狐疑地看了那男人一眼。這男人要去煮菜嗎?

  她一臉不信的上上下下對著人家直看。

  這男人現在雖被她打得跟個豬頭沒兩樣,但不看那張臉,光看他魁梧、高壯的身材,儼然像是從伸展台走下來的Model,這樣的男人會煮菜,倒不如說她會飛比較快。

  「學長這次是代表麗致學院回來參賽的,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跟學長一組的機會,現在卻被你搞成這樣……」如果讓評審看到參賽者竟然是個大豬頭,那鐵定還沒比賽,他們這一組就輸掉了一大半,更何況……「明天學長還得南下到高雄回他母校去演講。」

  他還演講!

  明依愈說,愛君臉上的表情愈是難看。

  她似乎得罪了一個很了不得的人物,事情好像變得很嚴重。「那現在怎麼辦?」

  「其實事情也沒明依講的那麼嚴重,演講是明天的事。」看她害怕得連說話都變得唯唯諾諾,他不忍心地開口為她說話。

  「對嘛,是明天的事,搞不好他的臉今天就消腫了。」一聽他不介意,愛君馬上又在旁邊搖旗吶喊。

  「但是我們原本今天就得到高雄去,跟餐飲管理學院的學生會長討論明天你要技術指導的幾道名菜。」

  「這事你可以自己獨自操作,我相信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對嘛,明依,你學長既然都如此相信你了,沒道理你卻對自己沒信心是吧?」愛君轉臉又給妹妹加油打氣,而明依根本就不領情。

  「你不要講話啦,要不是你,今天我們會變成這副德行嗎?」姊姊做錯事,非但沒有反悔之意,還一直在旁邊說風涼話,姊她知道個什麼,學長的手藝又不是她比得上的,這一次要是她弄砸了學長的招牌,那怎麼辦?「我還是沒信心。」

  「行的,明依,我相信你可以。更何況,我只需要再做一些檢查,確定我什麼事都沒有,我就能立刻趕到高雄去支援你。」

  「可是……我走了,誰在醫院陪你?」明依擔心他一個人獨自在台灣無依無靠,他真需要什麼幫忙,根本沒個熟人在他身邊。啊,對了!她突然想到有人可以幫學長——

  明依轉臉看向姊姊。

  「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想叫我在這陪他吧?喂!」愛君連忙喊暫停。「我跟他又不熟。」她才不要在這陪一個陌生人哩。

  「是你把我打成這個樣子。」

  「我都已經跟你說對不起了,要不然你還想怎樣?」

  「姊,你別這麼無理取鬧好不好?學長一個人在台灣,舉目無親的……」

  「但他都多大的人了,就算是舉目無親好了,那又怎樣?他不會照顧自己嗎?還是他不會買火車票到高雄?如果是這個,那我可以幫他忙,但要我在醫院陪他,你想都別想。」她最討厭醫院了,陰森森的,又總有一股藥水味,讓人聞了真是不舒服到了極點。

  「姊,難道你把一個無辜的人打成這個樣子,你一點內疚都沒有嗎?」明依氣得直跺腳,「總之,不管了,禍是你惹出來的,你就得在醫院陪學長,我先到高雄去,我把租來的車留給你,車上有這次所有的資料,你不能搞丟,還有,學長若是檢查都沒問題了,你就開車載他來高雄跟我會合。」

  「什麼!我還得載他去高雄,三更半夜耶!」

  「就是三更半夜,所以才要你載,因為那時候鐵定既沒航班又沒火車——」

  「他可以搭計程車啊。」

  「姊!」明依又大叫了。

  雖然愛君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總之……好吧、好吧,算她倒楣打得這個男人鼻青臉腫的,好,她答應在醫院裡陪他,然後再載他去高雄,這總行了吧。

  對於妹妹的嚴正指控,愛君自然只有舉白旗投降的分。


  愛君沒想到他做完了檢查,才晚上九點半。

  晚上九點半耶,明明還有客運可以搭,但卻因為明依把車子留給她,而且還把所有的資料都放在車上,害她不得不放棄跟周公約會,開著車載個陌生男人南下到高雄去。

  「明依的姊姊,你有沒有見過我?我覺得你挺面熟的。」坐在車子裡面,閒得無聊,他這才有時間,仔細地看了明依的姊姊幾眼,而他這才發現她好面熟,自己應該是在哪兒見過她。

  「明依的學長——」

  「我姓魏,叫魏仁允。」他自我介紹。

  「OK,魏仁允先生,我知道你很無聊,但是現在天晚了,而且你坐了一天的飛機,我想你也累了吧?而如果你累了,其實你可以閉上眼睛睡覺或休息,不一定得陪我講話,而且還找這種話題。」他很無聊耶,什麼面熟不面熟的,拜託,她沒有朋友長得像豬頭好嗎?

  「你確定你沒見過我嗎?」

  「沒有。」

  「但我卻非常確定我見過你。」他斜坐著,愈看愈是覺得她眼熟。

  愛君實在受不了他的大驚小怪,老說她眼熟。「大家都說我跟明依長得很像,所以可能是因為這樣,你才覺得我眼熟吧。」她說,他卻笑了出來。

  他是怎樣?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子笑很失禮嗎?

  她橫了他一眼。

  好吧,她承認明依的確是比她好看多了,有一種大和撫子的美,而她卻像個野丫頭,但那又怎樣?她跟明依不像就不像,他幹麼笑得那麼誇張,看了就有夠不爽的。

  「你叫什麼名字?」他斂住笑意問。

  而她卻還在生他的氣,根本懶得理他。

  「你為什麼對我敵意這麼重?是所有的男人都讓你看不順眼,還是獨獨只針對我?」

  他不顧她的大便臉色,自顧自的問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而車子裡都是他低沉好聽的聲音,聽得愛君心癢癢的。

  她一火起來,就把音響扭大聲,讓伍佰的吶喊沖淡他嗓音殘留在她體內的悸動。

  這樣好多了。搖滾樂聲帶走了剛剛那股怪異的氛圍,愛君這才稍稍鬆了臉部線條,而他——  

  他在幹麼?

  「喂喂喂,你幹麼拿我的皮包?」他搶劫啊?!而且還如此光明正大!她想把自己的包包給搶回來。

  「你小心開車,夜深了,很多人急著回家,車速比尋常快了許多,你看著前方,別左顧右盼的,我今天才讓你打得像豬頭,可不想待會兒又被送到急診室去急救。」

  「你要是怕出事,就別拿我的皮夾。」叫他別拿他還拿?!這個死人!「你到底想幹麼啦?」

  「別急,我不會搶你的錢,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身份證,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罷了。」誰叫她不乖,他問了,她卻閉口不談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哦,對了,他知道她姓梁,因為她是明依的姊姊嘛。

  只是……粱愛君!

  他的視線膠著在她身份證的姓名上頭。「這個名字好熟。」

  「是呀,你見多識廣,什麼人、什麼名字你沒見過。」嘖,什麼好熟!熟什麼熟呀?他把她的名字講得像是菜市場的名字一樣,一抓就一大把。「看夠了嗎?可以還我了吧?」

  「不,還沒看夠,所以還不能還你。」他再仔細看她身份證上的大頭照,照片上的她跟現在的模樣,雖不至於相差得十萬八千里,但女孩子燙了頭髮跟削薄的短髮,兩者之間的差異還是很驚人的。

  像她,削薄的短髮顯得英氣逼人,而燙卷的長髮便顯得風情萬種,難怪他找了她這麼久,卻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這是你?」他乍驚還喜。「你以前留長髮!」

  「是啦,怎樣?」她留長髮有那麼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嗎?「還是,你也覺得那頭長髮好眼熟?」

  她說話夾槍帶棒的,他卻一點都聽不出來,還點頭說:「的確。」

  「嘖。」講的這麼理所當然,她真會被他給氣死。

  愛君一臉的大便,而魏仁允看著她,又對照著她身份證上的大頭照,漸漸的,他把她跟心中一直殘留著的影像給兜在一塊了。

  他早該記起她的!只是那天,她頭髮弄得像個小公主,戴著皇冠又穿著白紗,所以他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梁愛君!

  他有個老婆也叫梁愛君呀,難怪他會覺得她的名字耳熟了,原來!

  「你笑什麼笑?」她皺著臉看他。他笑得像是只賊狐狸似的,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魏成允好想就這麼跟她想認,但,等等——他被她打腫了臉,現在的模樣鐵定很難看,這樣相認……好像不太妥,所以還是算了,等改天他的臉消腫了,他再跟她相認,給她一個驚喜。魏成允想到那個畫面,又忍不住讓笑意爬上他的臉。

  而愛君看他動不動的眼角便藏著笑,忍不住有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他什麼。總之,他明明長得人五人六,也還算相貌堂堂,但是一看到他,她就渾身不舒服,像是刺痛了記憶深處某一塊她極欲忘記、不想記起的過往,令她想要離他離得遠遠的。

  愛君將油門踩到底,打算要用最快時間將這人火速送往高雄,然後跟他一刀兩斷,省得再看他這副令她覺得心煩的嘴臉。


  愛君本來一到高雄就要回台北的,但她人到高雄已是深夜時分,回程根本沒飛機、沒火車了。

  「那我現在怎麼辦?」她杵在原地乾瞪眼。

  看她這樣,魏成允就忍不住想逗逗她。「你可以坐計程車啊。」他說。

  這個死人,竟然拿她稍早的話回堵她。氣死人了,要她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了搭計程車……

  她擔心自己遇到色狼司機,對她起劫財又劫色的念頭耶,總之她就是沒種,這總行了吧?她就是不敢一個人深夜獨自搭計程車,而且還那麼遠!

  「我……今天晚上住高雄。」像是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最後決定一樣,愛君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你跟明依應該早就訂好了飯店吧,反正就只有一晚,所以我就委屈一點,跟明依窩一個晚上,明天再回台北也一樣。」她捺著性子跟他解釋一大堆,總之就是不能讓他知道她膽小、害怕,不敢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台北。

  而她都已經如此犧牲了,這個臭男人竟然兩手一攤,聳著肩跟她說很抱歉。

  「我不知道明依訂哪家飯店。」他昧著良心說謊騙她。在這時候,他不想中間再卡個明依來壞他的好事。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兩年了。

  「什麼?!」狠狠倒抽一口氣,愛君瞪著那個足足高過她一個頭的大漢。若不是他長得那麼高大、那麼魁梧,她一定狠狠踢他腳脛,讓他痛得哭爹叫娘的。「你怎麼會不知道明依訂哪家飯店?」

  「因為我讓她全權做主,而且要不是有人把我打得像豬頭,我想我應該也不會跟明依分道揚鑣、各走各的。」

  他言下之意很明顯,總之,他又把錯歸咎到她頭上就是了。

  好,算他狠。「那現在怎麼辦?」

  「再訂房吧。」哪有那麼多的怎麼辦?這事又不是什麼了不得或不能解決的大事。

  「再訂房!」愛君一聽,臉色都變了,再訂房間,這不就意味著她今晚要一個人睡飯店?

  不,她不要。她有過一次慘痛的飯店遇鬼經驗,所以出門在外都得拉一個人陪她睡,她死也不要一個人住飯店。

  「我看我們一家一家的找,直到我們找到明依為止。」這是愛君能想出來的唯一解決之道。「怎麼樣?」她昂著臉問他的意見。

  原以為他又會嘰嘰歪歪講一大堆有的沒的,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非常的阿莎力,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連想都沒想的便點頭說:「好。」

  哇塞,他怎麼這麼好講話?

  愛君兩眼閃爍著感激的光芒,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的時間,因為接下來,那個臭男人竟然拉著自己的行李說:「要找你自己一個人去找,現在天晚了,我累得要死,我要就近找家飯店住。」他抬頭一看,「哇,前頭就有一家飯店,叫金典,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興奮的說,還跟她揮揮手說再見,接著就拖著行李要走進那豪華高聳的「金典酒店」裡。

  愛君看了差點暈倒。

  這個臭男人,他竟然打算不理她?!

  「你給我等一下!」她硬是把人拉回來,「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好心地載你來高雄,你卻棄我於不顧?」

  「我原本沒打算要對你這麼心狠手辣的,但是你好難搞,都已經深夜十一點了,還要我一間間飯店的陪你找明依,我問你,找到了又怎樣?明依這個時候鐵定在睡了,為什麼你就非得找到她不可?總之,你要是想找明依,那就去吧,我不攔你,如果你嫌麻煩,要跟我隨便窩個一宿也行。」他也歡迎,總之就是別叫他陪她去找明依。

  「對了,手機!我們可以Call明依,那就不需要一間間的找了。」

  原來她還在考慮去找她妹妹!

  魏仁允歎氣。他還真不曉得她們姊妹倆感情這麼好呢。

  「但我沒有明依的手機號碼。」愛君又想到這個重點,因為明依才剛回國,所以她不曉得明依的新手機號碼,她看了他一眼。

  「別看我。明依的手機號碼只輸入在我的手機中,可沒輸進我腦子裡。」

  「那你的手機呢?」

  「我的手機在……唔……在哪呢?」他歪著頭,假裝想一想,而且還東摸摸、西摸摸的找著。

  而愛君看他這個模樣,早已經被他氣到沒力。

  她決定自力救濟,開車回台北,再累她都不要跟這豬頭繼續魯下去。但老天似乎不疼她,那輛被她摧殘好幾個小時一路狂飆的車,竟發不動了!

  現在怎麼辦?

  她真的要跟他住一晚嗎?

  他們是陌生人耶!她怎麼能跟他同睡一間房?


  「住一間……哦,不不不……還是訂兩間好了,兩間……不不不,還是一間……兩間……一間……兩間……一間……」

  愛君還沒考慮好,魏仁允已經快要瘋掉了。都已經過十分鐘了,她卻還沒決定好他們兩個到底要訂一間還是兩聞房?

  「小姐,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一間還是兩間,有這麼難嗎?」

  「是很難啊!我想依我們倆不熟的關係,訂一間實在不妥。」

  「那就訂兩間啊。」他又沒一定要跟她睡!

  「可是訂兩間……」愛君又面有難色。

  「怎樣?」她幹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難不成……有什麼難言之隱?

  魏仁允看她一臉快要煩死了的表情……喝,他突然懂了!

  「你不敢一個人睡對不對?!原來你看起來恰北北的,事實上,你是個膽小鬼!」他特愛捉弄她,找到她難得一見的弱點,便拚命的取笑她。

  愛君氣得拍掉他取笑她的大手,大聲說:「我敢!我在家都是一個人睡的。」別瞧不起人好不好?她沒他想的那麼沒用,「只是在外頭,唔……」她咬著下嘴唇支吾其詞。

  哈!他果然沒猜錯。「在外頭你就不敢了對不對?」她說不出口的,他大刺刺的幫她說了。

  他實在很討人厭耶!

  「是啦、是啦,我就是不敢一個人住飯店,所以我才急著找明依,怎樣?」如果他敢笑她的話,看她以後怎麼整治他。愛君目光惡狠狠的警告他,不許笑。

  魏仁允看到她努力裝出來的強悍表情,突然有點於心不忍。

  「OK,就睡一間吧。」他決定的說,「住總統套房,總統套房會有主臥室、客房,客廳、會議室……都是各自獨立的空間,主臥室與客房之間會有一道門隔著,如此一來,你就不用怕跟我睡在同一個房間,會有損你的閨譽。」

  「你瘋了嗎?我不想跟你睡在同一個房間才不是怕我們兩個睡在一起會有損我的閨譽,我是怕……」

  「怕什麼?」她怎麼說到一半又不說了?他直盯著她看。

  愛君這才發現,他雖被她打得像豬頭,但兩眼炯炯有神,他的眼睛好看得過分。

  「我是怕你半夜變成狼人,把我給吃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告訴他實情。

  「嗤。」他冷笑出聲,假裝自己不曾為她心動過一樣。

  而看他這樣,愛君氣死了。

  他竟然冷笑?!這太過分了啦!她用腳踢他,他卻眼明手快地閃過了。

  「如果你是怕我變成狼人所以才不敢跟我同一間房,那你放心好了,我保證我對你沒『性』趣。」

  「為什麼?因為你是個Gay嗎?」

  「不,是因為你對我一點吸引力也沒有。」他口沒遮攔的隨便亂說,事實上,才怪?拖對他的影響力遠從兩年前,她要他娶她的那一刻起便存在,是她沒良心,忘了他的存在。

  該死的,當初她明明說過,他們兩人要是有緣再相見的話,那她一定會記起他的……

  記起她個大頭啦!

  看,他們兩個都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她卻一點也沒發現他就是兩年前對她英雄救美的男人。

  「總之我不是禽獸,不會隨便玷污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那我保證。」

  「你用什麼保證?」

  「小姐,你很番哦,我給你一堆選擇,隨便你要怎樣,是你龜毛,左也不行、右也不可以,難搞的人是你,要不是我脾氣好,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站在這裡任你污辱嗎?我早就不用你,一個人進飯店裡去休息了。你給搞清楚點!」說到最後,魏仁允幾乎要生氣了。

  愛君被吼得很心虛,連忙把脖子縮進衣領裡。

  她知道錯了,連忙跑去跟服務生說:「一個房間。」

  「一個?」他尾隨而來,聽到她豎起食指訂了一個房間。

  他狐疑地看著她,只見她笑得比花還燦爛。

  「我相信你的人品。」

  「是嗎?」他倒覺得她是因為比較怕鬼,所以才願意委屈跟他住一個晚上的。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7:11

第六章

  「哇!」才剛打開房門進到房間,魏仁允就被嚇得連退兩步,嚇得走在他後頭的愛君連忙跑到外面去躲起來。

  「怎樣?你看到什麼了?」他是不是跟她一樣,也撞見鬼了?

  愛君躲在後頭不敢進來,而魏仁允則是衝進房,雙手不敢相信的摸著房裡的鏡面。打從他被揍之後,他就再也沒照過鏡子,沒想到她下手這麼狠,竟然把他的臉打成原來的兩倍大,難怪她一直認不出他來!

  「這是我的臉嗎?!」這豬頭模樣跟他原本俊俏好看的臉蛋,相差的何止十萬八千里!

  「嘖,搞了半天,原來你是在叫這個!」愛君心不甘、情不願地兜了進來,說話冷嘲熱諷的。

  「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你有任何的反省之意?」她是皮在癢,想討打嗎?把他打成這副德行,卻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還在這說風涼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先生,為了這件事,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好嗎?要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到現在還沒得睡覺,跟個陌生人跑到高雄來開房間?這還不是因為我對你很抱歉。」她瞪著他。

  魏仁允發現自己好像太小家子氣了,明明在醫院時,他都已經說好不計較、要原諒她了,自己實在沒理由這個時候才在這對她大呼小叫。

  「OK,我承認是我錯了,我不該舊事重提的,但你不能怪我,因為這還是出事以來,我頭一次看到自己的臉。」

  噢,他的臉……

  他又看了鏡子一眼,心都快碎了。

  難怪明依看到他的臉之後,會擔心比賽,還有明天他該怎麼上台演講?以他現在這副德行,他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大門口,就已經算是勇氣可嘉了,而她——真的奸厲害,竟然有勇氣陪他走進酒店,跟他這樣的大豬頭進來「開房間」。

  他再照鏡子一眼,之後歎口氣,像是不忍卒睹地狠狠別開了臉。「我先去洗澡。」

  見他說話頓時變得有氣無力的,好像對自己的容貌再也沒有信心了。想來也是,如果今天換成是她,明天得頂著那張臉去面對一千多個學生,那她也會像他現在一樣,很想死。

  對了,要不……她去跟服務生要冰塊好了!讓他冰敷著,搞不好明天他的臉就不會腫得那麼厲害了。

  愛君突然想到,但他已經閃進浴室裡了。

  這麼快?!哇,他該不會是躲到浴室裡頭去哭吧?

  她有點擔心地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好半晌,都沒聽到裡頭有號啕大哭的聲音,她這才放心地撥了內線跟服務生要冰塊。

  「小姐,很抱歉,由於明日一早廚房的冰庫要進行維修,所以今晚將冰庫清空,而因為採購部人員疏失,忘了增加冰塊的訂購量,除了保鮮食物,目前飯店已無多餘冰塊可提供,造成您的不便實在非常抱歉。」服務生不好意思地說。

  「這樣哦……那你們這附近有便利商店嗎?」

  「有。」

  「很遠嗎?」

  「不遠,走路約是五分鐘的路程。」

  五分鐘……OK,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好,那我現在馬上下去,你晝張地圖給我。」於是愛君抓了錢包就往樓下衝。


  她呢?

  魏仁允沖完涼出來,卻沒看到愛君的人。他皺著眉,狐疑了下,心想也許她是出去走走逛逛,所以不以為意,坐在床上拿起吹風機吹乾濕發,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愈等愈是坐立難安。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家會上哪去?而且她不是膽小又怕事,既擔心獨自坐計程車又害怕自己會撞見鬼,那這麼晚了,她會去哪?

  魏仁允愈想愈不對勁,連忙將手中的吹風機一丟,人就跑出去,四處找愛君。

  「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樓下的服務生看到他穿著浴袍就衝到服務台來,兩個眼珠子頓時不曉得要放在哪裡好。

  「你記得我嗎?」

  「記得,您差不多凌晨左右,跟個小姐一起進來,那位小姐還舉棋不定,不曉得該不該跟你睡同一間房。」

  算他記憶好,但也不用再詳述下去了。「那你有沒有看到跟我一起進來的那位小姐?」

  「有。」

  見服務生點頭,魏仁允頓時放下心中大石頭,人卻激動地往前一衝,抓著服務生的衣襟,臉幾乎要貼到服務生臉上去。

  服務生嚇得連忙退開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這位先生,你別……這麼衝動?你女朋友只是去買冰塊而已啦!」

  「買冰塊?!」她不是累得要死,還跑出去買冰塊做什麼?算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那便利商店在哪?」

  「在五分鐘路程遠的地方,很近的。先生,你放心好了,你女朋友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你剛剛都說了,從這到便利商店只要五分鐘的路程,而我從洗好澡出來到現在都已經過了不曉得幾百個五分鐘了。」

  幾百個?哪那麼誇張啊!服務生看看時間,「那位小姐出去還不到一個小時耶。」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好,那你告訴我,只需要五分鐘的路程,她要不是出事的話,為什麼去了一個小時還不回來?」

  「呃……」他怎麼會知道啊?他的女朋友又沒交付給他管,人不見了卻跑來跟他要,這太沒天理了。

  服務生楞了下,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而魏仁允看他這副蠢樣,氣得不想理他,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失蹤的愛君。

  他匆忙地撇下服務生,轉身就往外頭衝去。

  「哇……」愛君剛好買了冰塊回來,迎面便撞上急急忙忙趕著要出去的魏仁允。「你要去哪裡?」他穿著浴袍耶!

  她追在他的後頭問:「發生什麼大事了嗎?」要不然他怎麼一副飯店失火的樣子,還衣衫不整的就跑出飯店外?

  再看一眼——

  哎呀,他浴袍裡面好像什麼都沒穿!他這樣,不怕「鳥」跑出來、不怕被旁人看到,會被安上妨害風化的罪名啊?!

  愛君目光不敢再隨便亂飄,而剛剛急急忙忙衝出來,撞到人也沒空跟人家說抱歉的魏仁允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這才回神、停下腳步,回頭一望——

  看到那熟悉的臉龐,他眼淚差點飆出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全部的魂魄皆歸了位。

  剛剛驚覺她極有可能失蹤了,他一顆心從那時候起便高懸著,而現在——

  她、回、來、了!

  定了神之後,魏仁允這才驚覺自己該生氣,因為她該死的嚇他,「你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跑出去,我被你嚇死了幾百億個的腦細胞!」

  「我去買冰塊啊!我原以為只要一下子,但到了半路又覺得,冰塊融化快,不好用,所以又跟便利商店的人間附近哪裡有藥局,他們說很近,又畫了張地圖給我,我就去藥局買了冰枕,」

  「你買冰枕?」

  「嗯。」她笑笑地將冰塊還有冰枕全拿給他看。「給你敷臉用的。」

  「你這麼晚出去,就為了幫我買這個?」看到她手上高舉的冰塊還有冰枕,想到它們可能的用途,他心口猛然一緊。

  「不用太感激我。」她看到他怪異的表情,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才不要他噁心巴拉的感謝。「我只是想到你被我打成這個樣子,明天還要上台去丟人現眼,一時之間良心發現,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才出去幫你買冰枕的。總之,我打了你,但也冒著生命危險去幫你買冰枕了,我們這樣算扯平,知道嗎?從這一刻開始,你不要再一直提醒我,我之前對你做了什麼好事。」

  「冒著生命危險?」他眼瞇細。「這話怎麼說?」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就是那個該死的店員,畫那什麼地圖,我一出便利商店走了一條街,就看不懂他在畫什麼了。你知道嗎?這麼晚了,外頭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車子呼呼呼的急駛而過,我嚇都嚇死了——」

  「我知道。」她看起來很凶,事實上很膽小。「你怕遇到搶匪。」

  「又怕遇到色狼,所以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又遇到第二家便利商店。」

  台灣真是個方便的好地方,走不到幾步路就會有一家「你方便的好鄰居」。

  「我這才有勇氣趵進去問人,總之,我這一趟出門,也死了好多腦細胞,所以我們倆又扯平了一次,你別再凶我了,聽到沒有?」她慎重警告他,臉上的表情又凶又狠。

  而魏仁允卻知道這副兇惡的表情後頭實際上藏著一顆溫柔的心。

  如果她真像外表所表現的那麼討厭他,那她就不需要明知道自己害怕走夜路,還出去幫他買冰枕——雖然她原本以為自己只需要出去五分鐘的時間,但是他還是很感激她。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愛君猛然發現他看她的眼神變得怪怪的。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覺得你鬧彆扭的時候也很可愛。」

  可愛?!

  他瘋了嗎?「你幹麼說我可愛?這樣很惡耶!我只是出去幫你買個冰枕而已,你幹麼態度就變得這麼多?你是不是胡思亂想了什麼?我剛剛明明跟你講了,我只是單純的想贖罪、只是單純的覺得把你扁成豬頭對你實在很不好意思,你別亂想,聽到沒有?」

  她吼他,而他還是那副笑得很曖昧的樣子。他很煩耶!

  「不想理你了。」愛君掉頭就走,反正明天之後,他們就各走各的,她管他要亂想什麼。總之,睡覺去。


  「我不要去!莫名其妙,這又不關我的事,我幹麼去參加你的演講?」她又不是吃鮑了沒事幹。

  她若那麼閒,難道不會待在飯店睡覺嗎?

  「喝!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把我拐去,然後等你的崇拜者發現你的豬頭模樣時,你話峰一轉,馬上把矛頭轉向我這邊,跟大家說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純粹是我造成的……喝!你心機好重哦,竟然想把我拐到『敵營』去,讓你的追隨者痛扁我一頓。」她才不要去。

  愛君像只縮頭烏龜似的,用被子把自己綿綿密密的蓋住。

  「你不想吃我做的料理?」

  「我怕吃了會肚子痛。」不是她小心眼,而是她先前才痛扁他一頓,沒道理他還對她這麼好,要帶她去吃美食。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人,所以他一定對她有不良的居心,他們兩個還是保持距離,以測安全的好。

  「你想不想吃法國勃根地帶殼田螺?」

  啊?!好吃的愛君,心動了一下。

  勃根地帶殼田螺耶!「那是原裝進回的嗎?」好奇心從被窩裡飄出來。

  「是。」魏仁允笑瞇了眼。就知道這一招對女孩子很有用,尤其他知道她對吃也有自己的執著。「還有來自布列塔尼的貝隆生蠔。」

  「惡。」躲在被子裡的愛君做了個噁心的表情。「我對生蠔一點興趣也沒有好嗎?」

  「哦。」他忘了,她對所有的生食一點興趣都沒有。兩年前,他的黑鮪魚就被她狠狠的拒絕過一次,他竟然忘了這慘痛的教訓。

  「OK,那貝列斯乳鴿呢?」

  啊……慘了,她在流口水了!愛君在被子裡掙扎著,而他卻不斷的引惑她。

  「蘇格蘭冷熏鮭魚、鴨肝餃磨菇湯、香煎法國鵝肝佐黑松露汁菲力牛排……」他一口氣洋洋灑灑開了一堆的菜單,愛君終於忍不住從被窩裡爬出來。

  「你全部都會做?」

  「是的。如果你願意陪我去,我就煮給你吃。」

  「嘖!什麼煮給我吃,說得那麼好聽,你別以為我忘了,你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去給餐飲管理學校的學生上課。」所以他是煮給普羅大眾吃的,才不是專煮給她,別講得那麼噁心了好不好?

  但,話雖如此,他的菜單還真不是普通的吸引人耶,衝著那一頓——

  「OK。」她決定豁出去了,就再陪他一上午。


  「要勃根地原裝進口的帶殼田螺,貝列斯乳鴿、蘇格蘭的冷熏鮭魚、伊朗的魚子醬,還要頂極松露!」

  聽到少爺洋洋灑灑列出的菜單,麗倫大飯店的總執行長也忍不住皺眉頭。

  少爺是留法的,理當知道一顆二到四公分的松露,需要六至七年的時間才能長成,而且曾生長過松露的地方,因為其土壤養分都被松露給吸收殆盡,所以不能使別的生物生長,也因為如此,松露是極為珍貴的食材,而少爺一開口便是十公斤裝的松露……

  「怎麼,有困難嗎?」魏仁允聽出總執行長似乎有難言之隱。

  「難也不是很難。」畢竟麗倫可是全台灣分據點最廣、最多的連鎖大飯店,只要少爺一聲令下,全省二十一家總、分店,就算是跟同行借,也會想盡辦法湊齊這個量。

  只是……他不懂區區一家餐飲學校的演講跟技術指導,少爺有必要動用到這麼多珍貴的食材嗎?

  或許少爺沒管那麼多吧。

  總執行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會在十點之前送到少爺指定的地點。」身為部屬,他也只能無奈地執行了少爺的命令。


  當明依看到陸陸續續送來的食材,只覺得她學長鐵定贏了,要不然就是昨天被她姊那幾個棒子打得頭殼壞掉了。為了一所學校的技術指導,竟然動用了她活了二十幾個年頭,連吃都難得吃上幾回的頂級食材,而她那個姊姊——

  噢,她那好吃的姊姊!

  明依跑了過去,試著制止那個正拿著盤子四處掠食的姊姊,那是稍早,學長在演講之前先做的一些飯前菜,而其中一道就用了珍貴的松露。

  她明明告誡過學長不要的,學長卻說那一點都不麻煩,所以先烤了兩斤松露,而現在可好了吧,她想光是被她姊吃光的就足足有八兩重。

  「姊,你別再吃了,你知道這一顆松露多貴嗎?我去法國一年半,才吃過兩次,而且有一次還是從室友手中搶來的,你別吃這麼大口啦!」看她姊這種吃法,明依真覺得糟蹋了食物。

  而愛君才覺得妹妹不懂呢。「就是這麼珍貴、難得吃到,所以才要一次吃個夠啊。」她要是不吃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這些學生,他們才幾歲啊,年紀輕輕就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食物,而她在社會上打拚了這麼多年,也只在好幾年前的情人節,吃過佐伴洋芋沙拉食用的松露,但那就只有一點點,她想連半顆都不到好嗎?

  一想到這,她忍不住又塞了幾口,明依看了差點暈倒,忙著制止姊姊愛吃的行為。

  「你別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大家都在聽學長演講,只有你一個人躲在這偷吃,你不覺得慚愧嗎?」

  「有什麼好慚愧的?我又不是餐飲系的學生,聽他演講幹麼?」她一來不當廚師,二來又不會煮菜,聽魏仁允說美食一點意義都沒有,還不如躲在壁角吃美食來得實際呢。

  不過那魏仁允也真厲害,臉都腫得像豬頭了,底下的那些學生還能聚精會神的盯著他的臉看、聽他演講。

  他們看到他的臉不會覺得很想吐嗎?還是他演講的內容真有那麼迷人,要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聽得目不轉睛的?愛君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講台上的人兒覷去,而她才偷瞄他一眼耶,就被他逮個正著的四目相接,還衝著她直笑。

  他笑什麼笑?真是莫名其妙!

  啊,她知道了!他一定是在笑她像個餓死鬼投胎,一到會場就忙著找東西吃。

  嘖,笑就笑,她長得美,難道還會怕他看嗎?更何況,是他硬要帶她來的,那就別怪她給他丟臉,總之她這回來,就是要吃個夠本。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7:27

第七章

  「學長,我對不起你。」明依真想跪在學長面前切腹自殺算了。「我沒想到我姊會這麼失禮。」她姊一路吃吃吃,吃到人家演講完也就算了,還在學長現場技術指導的時候,一馬當先的吃掉他剛煎好的牛排、鮭魚、乳鴿、田螺……

  總之,只要是吃的,她都一馬當先,就像怕被別人搶了去似的,而離開後,瞧她現在是什麼德行?竟然挺著個肚子像攤爛泥似的癱在車後座!她姊這樣一點形象都沒有,讓她真的好想死哦。

  明依差點噴出淚來。

  「學妹,沒關係的,我不在意,只要你姊吃的開心就好。」魏仁允根本不介意愛君要怎麼吃他煮的菜,因為那些菜原本就是為了討她歡心,他才費心張羅的。

  「開心!她吃了那麼多,當然很開心嘍。」明依氣忿地轉頭瞪她姊一眼。

  「誰說的?我是吃的很難過耶。」愛君整個人癱躺在後座,神情顯得病奄奄的。

  「你吃那麼多還難過!」她這樣算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當然難過嘍!我這一餐吃的,足足是我平常食量的三倍多,我肚子撐都快撐死了,今天要換成是你,吃那麼飽,你不難過嗎?」

  「活該,誰叫你那麼貪心,學長煮的菜幾乎全是你吃掉的。」她想搶又要顧及形象,當然搶不過她姊,害她一口都沒吃到,最後還是姊吃不完最後一口鴿肉,才賞給她吃的,而她等那麼久,就吃了那麼一口!

  姊她憑什麼?那是她學長煮的耶!

  明依氣得頭頂都冒煙了。

  「不管,學長,你住在我們家的這段時間,你一定得找個時間再做飯給我吃。」吃不到學長做的菜,她死都不甘心啦!

  「什麼?!他要住我們家!為什麼?」聽到她的天敵不只不離開她的勢力範圍,還要越雷池進到她的天地來,愛君就顧不得自己肚子還撐著,猛然從椅子上坐起,兩眼瞪得大大,從照後鏡直視他的眼睛,問他,「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回去住他家?」

  「因為學長家又不在台灣。」

  「那他可以去住飯店啊!」

  「姊,你怎麼這樣,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學長遠從法國來,我們當然要盡地主之誼,好好的款待他。」

  「那請問一下,梁明依小姐,我們家就那麼幾個房間,你學長來,你要他睡哪啊?客廳嗎?」

  「當然不是,當然是睡我房間。」

  「睡你房間!」愛君嚇了一跳。「原來你們兩個……」

  「當然不是!」看到姊姊那驚愕的表情,想也知道她想到哪去了,明依紅著臉急急的反駁。「當然不是跟我睡。」   

  「都要去睡你房間了,還不是跟你睡,那跟誰睡啊?」

  「學長當然是一個人睡啊。」

  「那你要去睡哪?」

  「睡……」明依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好諂媚。

  愛君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想跟我睡!喝,那可不行。」

  「姊。」

  「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嫌過我睡相差的,怎麼,現在為了你學長,就肯委曲求全跑來跟我睡啦?」她才沒那麼大肚量,曾經被妹妹嫌成那個樣子,現在還肯收留她,而且還是為了那個討厭鬼魏仁允那就更不可能了。

  「姊!」

  「不行。」

  眼看她們兩姊妹就要為他打起架來了,魏仁允連忙單手架開靠得愈來愈近的兩人。「你們別吵了,我會去住飯店的。」反正他住自家飯店又不用錢,只是明依還不曉得他的家世、背景罷了。

  「學長,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你就不知道這人多凱,昨天他還去住總統套房耶!」總統套房最普通的一個晚上也要好幾萬塊,更何況是金典酒店,他去刷卡付錢的時候,她就站得遠遠的,她連聽都不敢聽那可怕的數字。

  她怕聽了,會一時良心發現,手不自主的去掏腰包,為他分擔一些。

  「你昨晚跟學長……睡同一間房……」明依聽了,聲音明顯變得極不自然,目光住學長眼姊姊之間游移。學長跟姊姊……

  「沒發生什麼事啦,你放心好了,你這個學長雖然沒什麼優點,但是還算滿正人君子的,昨晚他目不斜視,一到房間之後倒頭就睡。」愛君再三保證,因為她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明依對魏仁允的傾慕之情,雖然她一點也不清楚妹妹喜歡他什麼。

  「是嗎?」真的沒什麼嗎?

  明依還是不放心,因為在法國學院時,學長雖隨和,但是與他親近的朋友並不多,她要不是跟學長一樣,同樣來自台灣,還打不進學長的生活圈呢,而姊姊……學長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就讓姊姊跟他睡同一間房,雖然她知道總統套房會分主臥室跟客房,但,那樣也太親近了,這行為根本不像是學長會做的。

  明依不安地再偷覷了學長几眼,這才發現一路上,她跟姊姊喋喋不休的吵嘴著,學長非但沒有半點不悅之色,他的嘴角甚至還微微上揚著,眼眸裡噙著難得一見的笑意。

  學長他……喜歡姊姊!

  這可能嗎?

  明依轉頭,再看看酒足飯飽,癱在後座像攤爛泥的愛君。

  學長是麗致學院一致公認的白馬王子,而白馬王子看上灰姑娘不稀奇,但白馬王子會看上一攤爛泥嗎?

  不!她拒絕相信這個事實,鐵定是她想太多了。明依如此安慰自己,但此一時、這一刻,她也覺得在事情還不明朗之際,學長最好離她姊姊遠一點。

  看來學長去住飯店,未必不是件好事。

  「那……學長要去住哪家飯店?」

  「麗倫。」

  「看吧!」他才開口呢,愛君馬上就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敗家。「我們家附近明明就有一間商務旅館,他不去住那,偏偏要去住那貴死人的麗倫,你說他不是有錢沒處花是什麼?」

  「姊,你不要說話啦!」姊一講話,就像是存心跟學長挑釁似的。她剛剛一定是頭殼壞了,才會覺得姊跟學長之間有什麼火花出現。

  「我是就事論事,為什麼叫我不要說話?」明依真是莫名其妙!

  「你希望我住商務旅館啊?」

  而更莫名其妙的是魏仁允,天外飛來這一句,拜託,他想住哪關她什麼事啊?

  她從照後鏡橫他一眼。

  「如果你希望我住得離你近一點,那我就住你們家附近的商務旅館。」他冷不防地又投來一顆炸彈。  

  嚇死人了!他講這什麼話,什麼她喜歡他就住?

  拜託!他幹麼講話這麼曖昧啊?!明依會誤會的。這個臭男人,他該不會是想用這法子來挑撥她跟妹妹的感情吧?

  這小人,耍這賤招!

  愛君瞪他一眼,卻冷不防地看到明依轉過臉來瞪著她看。

  「哦,拜託,你真相信他的鬼話啊?他要真那麼聽我的話的話……」愛君想了想,突然轉臉跟魏仁允伸手要錢。「給我錢。」

  而他也夠阿莎力,把整個皮夾都丟給她,還嘻皮笑臉的說:「要多少自己拿,反正我的全是你的。」

  這個死人,「你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明依喜歡他、他才故意這麼說。

  愛君氣得拿他的皮夾丟他,轉臉跟妹妹解釋。「明依,你別相信他……」

  但明依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姊解釋得再多也沒用,因為學長的態度是那麼的明顯,他若不是在乎姊姊,根本不會花時間去逗姊、去跟姊玩……學長他知不知道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他揚起嘴角笑的次數多過他們從法國回來的路程。

  明依氣得一路上都不和她講話,愛君看這陣仗就知道自己完了,明依誤會她了,以為她要跟她搶愛人,但她沒有啊,她是無辜的、是冤枉的……明依為什麼要誤會她?明依看不出來她很討厭、很討厭他嗎?

  還是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要不然,她再用力的瞪他好了。

  愛君瞪得很努力,但是明依卻當她是死了,看都不看她一眼。哎喲,怎麼會這樣啦?!

  明依忘了她有男朋友了嗎?她怎麼可能跟她學長有一腿啦!


  「梁愛君,你要去哪?」魏仁允再一次地與愛君「偶遇」。才怪,事實上,他是等自己的臉一消腫,刻意來她家附近等她的,沒想到她夠狠,他人就站在她面前,她竟然對他視而不見,就這樣直直的走過去,真當他是陌生人是不是?

  「梁愛君!」他又跑到她面前去。

  「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愛君甩開他的手,瞪著他問:「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像防小人似的防著他。

  「我是魏仁允。」

  「魏仁允?!」是他!哇哩——「你這個樣子跟前幾天的樣子差很多耶。」她都認不出他來了。

  「那你就知道,你有多狠了。」他的臉被她打腫到連自己都認不出來。「怎麼樣,我今天這樣,是不是帥多了?」他比了個七,架在下巴底下。

  他自以為這樣很帥嗎?「嘖。」這個臭屁鬼,是,他是帥多了,但那又怎樣,這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好嗎?愛君不想認真看他的臉,掉頭就走,懶得理他。

  而他卻尾隨著她不放,一直問她,「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送她一程?

  愛君看了他一眼。拜託,他是搭11號公車來的耶!「你有車嗎?」

  「手一招就有了。」他舉手給她看,他們面前馬上就停下一輛計程車。

  嘖,原來他說的是小黃啊。

  沒空理他啦!

  愛君扭頭又走,而魏仁允見她離開了,連忙塞了張千元大鈔給計程車司機後又尾隨跟上。

  他這樣很討厭耶,他看不出來她覺得他很煩嗎?幹麼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她停下腳步,狠狠的瞪著他。「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好玩?」他皺起眉頭,顯然對她用了「好玩」這個字眼不是很瞭解。他是喜歡她,但,這怎麼會是好玩?

  「你明知道明依喜歡你,你卻又跑來招惹我,這不是存心想挑撥我跟明依兩姊妹是什麼?」愛君生氣了。她覺得自己再不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不行。「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跟你做朋友。」想跟她在一塊,想知道為什麼兩年前的一面之緣,卻讓自己遲遲無法忘懷她。

  而這次回台,他們倆在什麼信物都沒有的情況下又不期而遇了,他相信這一定是老天爺的安排,至於他跟她會有什麼答案結局,他想要自己去找出來。

  「無聊。我為什麼要跟你做朋友?」她明知道妹妹喜歡他,她還跟他做朋友,這行為跟沒事拿顆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沒什麼兩樣,而她幹麼蠢得去做這種事?「我們兩個磁場不合,所以以後還是各走各的路就好。」

  愛君背著背包,快步離開,而他卻不管她的態度怎麼惡劣、怎麼冷漠,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尾隨跟上、寸步不離,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令她愈看愈討厭,像是不管她做什麼,都打不跑他似的。

  他這樣……這樣會擾亂她的心情,他以為這樣很好玩是嗎?

  「你很煩耶!」愛君沉不住氣了,走沒兩步又折回來,氣得用腳踢他,還是踢不走他,可惡!

  「粱愛君!」

  「幹麼?」

  「你真的忘了我是誰了是不是?」他人完好的就站在她面前,足足有五分鐘了,她卻遲遲沒認出他來,這太傷人了。

  當初她明明說過,如果再相遇,她一定會認出他來的,她卻食言而肥。

  「我又沒老年癡呆症,怎會不知道你是誰!你是明依的學長,叫魏仁允不是嗎?」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這我哪知道啊!拜託,你真以為我們兩個有多熟啊?」還有,他今天在發什麼神經,老間她這些事?

  「梁愛君,我要你認真看著我。」他扳住她的肩頭,要她直視他的臉。「對於這張臉,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她真的忘了自己曾經許過什麼承諾?

  「你說過,以後我們再見面、你一定會認得我的,你忘了嗎?」

  「我說過這種話?」好惡哦,她怎麼會對他說這種話?「我什麼時候說的?」

  「就在兩年前,你要去渡蜜月的前夕。」

  「我要去渡蜜月的前夕……」他怎麼知道她曾與人有過婚約?!愛君一驚。

  等等……他的話打斷愛君的思緒,甚至將她拉回了兩年前。她再盯著他的臉,突然有張神辨飛揚的面容撞進了她的記憶裡!

  曾經有個男人陪她走過那天的不堪,他跟她結婚,讓她不至於出糗,他甚至陪她玩了一整天……

  天吶!「你是那個大廚!」

  該死的,她竟然只記得他曾是個大廚。「我還是你的新郎,OK,你忘了嗎?我們曾在神的面前許下誓言。」

  「那是假的。」

  「我們還簽了結婚證書。」

  「你還沒把它撕毀?」他還留著那證書?!

  「沒。」

  「你瘋了嗎?你還留著它做什麼?」當初她會嫁給他,純粹是局勢所逼,「你幹麼還留著?」

  「我以為我們兩個會在一起……」

  天吶,他瘋了。她確定他一定是腦袋不正常,要不然,這世上哪個正常人會為了一場戲,而苦等她兩年。

  「你說過我們如果有緣,你便願意給我們兩個一個機會……」

  「但是,先生,我們兩個離開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這世界這麼大,你怎麼能如此天真的以為我們還會再相遇?」

  「但事實證明,我們真的相遇了。」不管過程如此,他們又兜在一起了,這是事實,而他就只願意看見這個事實。

  魏仁允眼中有他的堅持,而讓一個男人這麼癡心對待,說真的,愛君的確是很感動,但是……   

  好吧,她承認,她的確是比他沒良心,因為……噢,我的媽呀,她竟然得跟他說這件事。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回到日本,找到新工作,上司對我頻獻慇勤,我慢慢被他感動,他讓我忘了被拋棄的痛苦,所以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就又談戀愛了。戀情雖不是轟轟烈烈,但卻屬於細水長流型。總之,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雖然我與我男朋友目前人各一方,但是我相信他還是很愛我的,有一天,不是我回到日本,就是他請調來台灣。」愛君極不好意思的笑著。

  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白了,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吧,也就是說——

  「如果沒意外的話,我會跟我男朋友結婚。」

  「什麼?!」

  「你別這麼驚訝啊!」

  「你突然丟下一顆炸彈,叫我怎麼能不驚訝?」

  什麼炸彈,他幹麼講得這麼恐怖。「我就不信,在找不到我的這兩年間,你連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我是沒有。你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明依。」

  他說的信誓旦旦,害愛君連懷疑他的勇氣都沒有。

  好吧,算他狠,竟然這麼不正常,為了個才相處不到一天的女人,就守身如玉兩年!等等——

  「你等了我兩年?」

  「是的。」

  「那你這兩年來是怎麼解決你的性需求的。」她好好奇唷,難道他都沒有那個,還是,他買女人……

  愛君被他狠瞪了一眼。

  OK,她知道自己太過分了,問他這種問題,實在不妥。「我把問題收回來,你可以不回答。」

  因為他一臉的大便,看起來就像慾求不滿的樣子,所以他不用開口,她也知道這兩年來他鐵定連女人的寒毛都沒碰過一根。

  這男人,我的媽呀,他真不是個正常人。

  「總之,很抱歉,你等錯人了。」她對他深深一鞠躬。

  魏仁允心空空的,說不出來現在是什麼感覺。

  他原本兩年前找不到她時,就決定要放棄希望的,誰知道這次回台灣,他們又因緣際會的相遇,她再度勾起兩年前的回憶,讓當初的情愫流竄在他悸動不已的心。

  是他比她放不開,在她有了新戀情之際,還惦記著那一面之緣。

  「那我們的婚姻怎麼辦?」

  「哪有怎麼辦?我又沒入籍,所以你不說、我不說,就假裝我們不曾結婚過。」對,就是這個樣子。愛君覺得這主意挺棒的。

  「小姐,我們有證人,還在公開場合宴客過,依照台灣的法律,我們算是合法夫妻。」他提醒她。

  愛君這才想到。「對哦,有個明星也跟我一樣犯了相同的錯,最後還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台灣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哎呀,那我該怎麼辦?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結過婚呀。」因為到現在還沒人知道她結婚過,就連她家人都以為當初是她把周智原給Fire掉的,反正家人那時候都在日本,也沒人會來求證,總之,「完了啦,我怎麼會搞出這種烏龍鳥事來?」

  「你認為我們結婚是個錯誤?」

  「要不然咧?」他覺得她會那麼白癡,把自己的終身幸福交給一個甚至稱不上是認識的人嗎?

  哦,天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愛君決定回去翻民法,找出解決的辦法。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7:44

第八章

  愛君翻遞了民法中有關婚姻無效與婚姻撤銷的條文。

  要主張她跟魏仁允婚姻無效,好像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除了沒入籍之外,該做的程序他們都有了,現在就只能看能不能撤銷婚姻。

  有了!      

  「民法第九百九十五條規定,當事人一方,於結婚時不能人道而且不能治者,他方可以向法院請求撤銷婚姻關係。」她看著他,兩個眼睛亮晶晶的,想也知道她是在懷疑他什麼。

  他兩年沒性生活純粹是遇不到自己心儀的對象,而不是她所想的那回事!她竟敢質疑他,而且想利用這個來撤銷他們倆的婚姻關係!

  「你想死嗎?」魏仁允咬牙切齒地瞪她一眼,他心情都已經沮喪到極點了,她還開他這種玩笑?!      

  「更何況,看到第九百九十八條沒有?婚姻撤銷的效力並不溯及既往,意思也就是,經婚姻撤銷恢復你的單身身份,你依舊有結婚記錄。」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想讓人知道她有過一段婚姻,所以她的主意根本行不通。

  「那怎麼辦?我的男朋友是個大男人,他雖沒明說,但從他平常的言論舉止中,不難看出來他喜歡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你是清白的,記得嗎?我們兩個並沒發生過關係。」他不喜歡她為了一個男人便如此妄自菲薄,認為自己有過婚姻,就是不純潔、不清白了。

  「但他又不是神,哪知道我們兩個只是假結婚,沒真正發生過關係,而且,噢……天吶!這段關係甚至維持了兩年之久,他知道了一定會氣死的。」

  「不會的。」

  「你又不認識我男明友,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愛君明知道這事絕不該怪在他身上,但她就是忍不住拿他當出氣筒。

  「我雖然不認識你男朋友,但我相信你會跟他解釋的不是嗎?」

  「問題是,我身為當事人之一,我跟他解釋,他未必肯相信。」

  「他如果愛你,就會相信。」

  「嘖,你不懂他啦!」這根本跟愛不愛沒有關係,而是內田一定會以為她之前是惡意欺騙他的感情,然後憑她對他的瞭解……

  天吶,愛君不敢想像如果內田知道她結過婚又離了婚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我完了啦!」她煩死了,直抓頭髮。「我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呢?」

  天吶,她想去撞牆。

  魏仁允雖再怎麼氣她忘了兩年前的過往,但看到她慌亂的樣子……他心裡便明白,她有多在乎她的男朋友。

  「其實並不是沒有解決之道。」

  「你有法子?!」愛君眼睛亮了起來。

  「嗯,我們可以主張婚約無效。看到沒有,依據民法第九百八十二條規定,結婚必須有兩個證人以上,還要有公開儀式。」

  「這我們兩者都有啊,而且還是你提醒我的,你忘啦?」

  「我沒忘,我只是想,我們可以找出當初那兩位證人,跟他們說明當初那場婚禮真正的內幕。」

  「你要我主動去招認,說我被新郎拋棄了?那我這幾年,跑到日本去躲起來,甚至不敢和以前的舊同事還有朋友見面,是所謂何來?」

  「還是你要讓你現在的男朋友發現其實你結過婚?兩者,你只能選其一,你要哪一個?」

  「我……」愛君咬住下嘴唇。他問這是廢話,兩權相害取其輕的道理,她當然懂。「我當然得瞞著現在的男朋友。」

  「這不就得了。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兩位證人。」

  「等等……」她拉住他,極不好意思地跟他老實報告,「其實還有一個難題,就是我不知道證人住在哪裡,我甚至連他們的手機號碼都沒有。」

  愛君極不好意思的點出這項事實。

  「當初我覺得自己被拋棄糗死了,所以連台灣都不願回來,渡了蜜月之後,就賴在日本,還發誓從此之後絕不踏進台灣一小步,所以當初的朋友也全拋棄、沒聯絡了,而現在發生這種事,我上哪兒去找人啊?」

  見她一臉的苦惱,他不忍的拍拍她的肩頭,要她別擔心,「我有當初兩位證人的聯絡方式。」

  「你有!」愛君楞了一下。「你怎麼會有?」

  「因為我曾找過你。」所以他留著當初所有的資料,他還知道當初的兩位證人一個叫方靜,一個叫雷諾。


  「魏仁允!」

  他們先找到方靜,兩年後的她早已嫁為人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小Baby,在家裡相夫教子。

  愛君沒想到連已經變成家庭主婦的方靜,魏仁允都能找得到,而且看他跟方靜的互動,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方靜一看到他們就給魏仁允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沒有錯,方靜抱的人是魏仁允,而不是她!

  他們不是只在婚禮上見過一次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了?

  愛君一臉訝異的看著他們兩個像老朋友再見面,方靜熱情地直喳呼問他,什麼時候回台灣的?為什麼沒有跟她知會一聲,她好為他接風洗塵之類的……

  愛君這才知道,原來魏仁允沒有說謊,他真的曾經認真的找過她,曾經把她當初的玩笑話認真看待過,而她竟然這麼沒良心,忘了他也就算了,還叫他為她奔波,就為了解決兩人的婚姻關係……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惡劣。

  「方靜,你還記得愛君嗎?」魏仁允把她拉向前。

  看到多年不見的朋友,愛君尷尬的只能擠出一抹笑,倒是方靜比她熱情,好像兩年的時間不曾沖淡她們的友誼。

  她好不容易認出她來,然後就開始尖叫。「愛君?!你真的是愛君!噢,天吶,這幾年你跑哪去了?為什麼都沒跟我們聯絡,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仁允為了找你,回台灣好幾趟,他……」

  「方靜!」魏仁允適時的打斷方靜的喋喋不休。他搖搖頭。

  方靜看出他們兩人的異狀。

  「你們……最後沒有在一起?」他們兩個今天相偕而來看她,她還以為他們兩個相愛、在一起了……

  「沒有。」他尷尬地搖著頭。

  「為什麼?你明明那麼在乎她的……」

  「夠了。」他要她別再說了,再說下去,他跟愛君都會不自在。「這一次來,我們是有事要麻煩你。」魏仁允拿出當初的結婚證書,再跟方靜解釋那一段錯誤。

  「總之,我們希望以後若有人提起這段婚姻,希望你能證明那只是一場玩笑,並不是認真的。」

  「可是你明明很認真。」他甚至認真到每回學校一有假,不管時間長短,便飛回台灣來找愛君,他找她找得那麼認真,怎麼能說那段感情是假的?

  「不,我沒有認真。」

  「你有。我還記得那時候你迫不得已的回法國,甚至在辦好註冊之後,又急急的趕回台灣一趟,就是為了找愛君。」他來找她好幾次,「我還曾陪你一一的拜訪過愛君所有認識的朋友跟同事,對了,你還去找過周智原。」

  那時候他什麼法子都沒了,甚至想到愛君會不會回去找男朋友,兩個人死灰復燃,又在一起了,而他明明那麼在乎、那麼愛的……為什麼在這時候要放棄?

  「因為她有男朋友了。」方靜非得這麼殘忍,逼著他承認愛君從頭到尾都沒把他放在心上這件事情嗎?

  「什麼?!愛君有男朋友了!」這……這怎麼會?方靜不信,轉臉看著愛君,「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要仁允?仁允很好的,你都不知道他為了你飛回台灣幾趟,他找你找得快瘋了……」

  「我知道。」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她再怎麼遲鈍也該明白他對她的心意。

  但是,已經太遲了,在他還沒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了另一段新感情……

  「我很抱歉。」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傷害他。她當初離開時,就想斬斷台灣的一切,而他在她最不堪的時候認識她,她根本不想記起那一段過去,所以她從頭到尾都沒把他記在心裡面,她……真的很抱歉。

  「不,別說抱歉,這事不該怪你。」這只能說他們兩個緣分淺薄,不能夠在一起。「總之,方靜,麻煩你了。」   

  「你確定嗎?你真的不要這段婚姻?」她還以為愛君是他這一輩子夢寐以求的。

  「我確定我不要這段婚姻。」魏仁允斬釘截鐵地回答。

  而愛君……。不知道為什麼,當他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方靜之後,她胸口竟悶悶的,似乎有一口氣怎麼喘都喘不過來。


  當魏仁允和愛君找到了雷諾的住處,雷諾的家人卻告訴他們,雷諾早就外派到日本分公司去了。

  到日本去了……愛君覺得老天爺一定是在懲罰她,要不然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麼一波三折、沒完沒了的樣子。

  「那現在怎麼辦?」她看著魏仁允。

  「只好到日本去找雷諾了。」

  見他說的如此理所當然,愛君不禁楞了下。

  「你願意陪我到日本去找雷諾?」他為什麼肯為她做到這種程度?除去他喜歡她這個原因之外,他跟她沒有太深厚的情緒,她對他甚至不怎麼友善,為什麼他還願意為她飛到日本去?「你不是還得參加比賽?你這樣來得及嗎?」

  「來得及,當然來得及。怎麼,你對我的手藝沒信心嗎?」他打趣地說。

  「不,當然不是。」以前,或許她還會對他的過分自信揶揄一番,但現在,她連對他開玩笑,都覺得自己好殘忍。

  「我只是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利用你的。」尤其是在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之後,她更應該離他離得遠遠的,而不是利用他對她的好來解決自己惹出來的麻煩。

  「相信我,我甘心被你利用,而且一點怨言都沒有,所以你不需要覺得抱歉。更何況,你知道雷諾是誰嗎?」

  「呃——」她還真想不出來她朋友圈中有這麼一號人物。

  「我就知道,你連自己的朋友都不聯絡了,更何況是未婚夫當時的同事。」

  「雷諾是周智原的同事?!」

  「是的,當初他看到新郎官是我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跑錯會場了……」當然,他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他為了找愛君找上雷諾時,他才跟他說的。「總之,沒有我,你就算到了日本也沒用,所以你只能跟我一起去。」


  「什麼,你們兩個相約要去日本玩?!噢,不,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明依一聽到,馬上舉雙手雙腳反對。

  「我們不是要去玩,都跟你說了,我們是有事情必須到日本去。」明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番了?連跟她講國語都很難溝通。

  「什麼事?」明依追著問。她要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們兩個是基於什麼理由必須一同去日本?

  「是……」這事怎麼能講?

  當初她跟家人說她跟周智原解除婚約了,因為家人嘛,怎麼瞞,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到今天卻換成她另一顆絆腳石。

  「總之……就是不是你腦子想的那檔子事,你放心好了,我對你學長一點企圖也沒有。」

  「沒有你會拉著他到日本去,你沒企圖?你去騙三歲小孩吧你!」明依懶得理這個見色忘妹的姊姊,她轉臉去跟魏仁允說:「學長,你忘了你這次回台灣的目的嗎?你是來參加比賽,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我知道。」

  「知道你還陪我姊去月本?你知不知道她在日本……在日本已經有一個男朋友了!她一定沒跟你說這個是不是?總之我姊她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學長,你別還傻傻的栽進去。」

  明依想拉回他的感情,沒想到他竟然平靜的回答她,「我什麼事都知道。」

  他知道!「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姊在日本有男朋友,而且還知道她很愛她男友,你姊什麼都跟我說了,她沒瞞我,也沒玩弄我的感情。」

  「而你什麼都知道了,還要愛她、喜歡她?!」明依覺得自己這一役輸得可真徹底。她在學長面前晃了一年半的時間,學長不曾為她動心,卻為了已經有男朋友的姊姊一頭栽進愛情裡。「你瘋了!」

  「明依,都跟你說了,我跟你學長並不是那一回事,你聽不懂是不是?」

  「我該聽得懂嗎?你什麼都不明講,我怎麼會聽得懂!」明依氣得轉頭問她爸媽,「你們聽得懂她在講什麼外星語言嗎?」

  梁家父母面面相覷,兩個女兒為了一個男人爭得面紅耳赤,他們就已經夠頭痛了,愛君又把事情說得不清不楚的,難怪明依會氣炸了,但再看愛君那表情,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閉口不談她跟魏仁允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叫他們為人父母的該護著誰?

  「我只問你一句話,姊,你非得跟他一起去日本嗎?」

  「是的。」愛君非常堅持自己的決定,而明依看了又氣瘋了。

  「看吧,都到了非我學長不可的地步了,還說你跟我學長之間沒什麼,你這麼說,誰信啊?」

  「你要是當我是姊姊,你就該信。明依,我們姊妹之間真有這麼不堪嗎?我曾對不起過你?曾欺負過你?曾明知道你心裡喜歡著誰,卻硬要把他搶過來?」愛君一句一句的追問著她。

  明依想到小時候扭到腳,姊姊背著她走了三條路上學的情形,而她卻仗著自己年紀小,每一次有點心,總把愛吃的先吃光,一點也不留給姊姊……

  向來,就只有她討姊姊的便宜,姊姊卻從小到大都沒欺負過她,可是——「學長喜歡你,我不是沒眼睛,我看得出來。」

  「可是你姊姊並不喜歡我,這你應該也知道。」魏仁允不顧自己顏面地點出這不堪的事實。

  而他這樣坦白地招認一切,刺痛了愛君的心。

  他沒必要為了她,把自己貶損到這種程度的。他這樣,會讓她連抬頭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怕你們會日久生情。」明依還在魯著,不肯讓他們兩個單獨去日本。

  「我們去日本找到人、辦好事就回來了,順利的話,不用兩天的時間,而這短短的兩天,不足以讓我跟你姊姊之間擦撞出任何火花的,你要相信你姊。」相信在兩年前她沒愛上他,兩年後的今天,她有男朋友了,就更不會傾心於他。

  「我……」聽到他的話,明依的目光在他跟姊姊之間游移。她明明看到姊姊眼裡的心動、明明看到姊姊眼中的不捨,姊對學長根本不是學長口中所講的那樣無動於衷,所以她還可以相信嗎?

  相信他們兩個從日本回來之後,還會是清白、還是沒有曖昧關係嗎?明依為難著,但,她不信又能怎麼樣?

  學長從頭到尾都當她是學妹,他們之間沒有過承諾,這次會一起回來,還是她主動爭取的。她跟學長什麼都不是,她有什麼立場說她不信。

  「好,我願意相信你們,你們去日本吧。」因為她除了相信之外,就再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不,別搭太航。」

  「為什麼?他們的失事率很高嗎?」要不然,他幹麼一聽到要搭太航航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不是。」因為太航是父親旗下的企業之一,他不想遇到熟人。「總之我有難言之隱,我們改搭別的航空公司。」魏仁允連忙拉著她到別的櫃檯去。

  「哦,好啊。」他既然這麼堅持,愛君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兩張頭等艙。」她才掏出信用卡,剛開口呢,魏仁允又忙著阻止她。

  「別坐頭等艙。」

  「為什麼?」他今天怎麼意見這麼多?哦,她想到了。「難道你是為了幫我省錢?哎喲,不用啦,你都特別陪我去日本找人,這麼麻煩你,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所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更何況去日本坐頭等艙又花不了我多少錢。」他這麼幫她,她當然要對他好一點。「你千萬別跟我客氣。」

  「我不是跟你客氣,我是怕有麻煩上身。」

  「麻煩上身!什麼麻煩啊?!」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總之,這事說來話長,況且去日本不過是一二個多鐘頭的時間,實在沒必要坐頭等艙。小姐,兩張經濟艙。」他飛快的抽走她的信用卡去付帳。

  他的舉動夠怪的,但是如果他那麼堅持著要幫她省錢,那她樂得高興,也沒必要去跟他爭。

  她樂得輕鬆的讓魏仁允著手辦登機手續,而後他們一上飛機,才剛坐下來,便有人上來跟魏仁允打招呼。

  「魏先生!」

  那人聲音之熱情的,嚇了愛君好大一跳,而魏仁允的表情更誇張,像是看到鬼一樣,整張臉頓時僵住。

  現在是怎樣?愛君看著一冷一熱的兩個人,後來他們兩人寒暄了幾句,她才知道那人是華美航空新聘任的主廚,才剛到任沒多久,今天剛好也搭同一班機。

  他執意要跟魏仁允切磋廚藝,靠關係要求空姐幫他們升等,硬是把他們倆帶到頭等艙去。反正飛短程的,少有人選擇坐頭等艙,所以他們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得換位置。

  接下來的時間,魏仁允被那熱情的主廚拉著研究新菜色,頻頻被追問意見。

  愛君這才知道,原來魏仁允剛剛為什麼不肯搭頭等艙,還說會有麻煩上身,原來他指的麻煩就是這件事。而她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他身價非凡,像是走到哪都有他的Fans,全世界好像就只有她見識淺薄,沒搞懂他到底有多厲害似的。

  「梁小姐會不會無聊?」

  空姐端來一盤食物到她面前。

  「她不吃生魚片。」魏仁允雖應付著那位主廚,卻仍抽空注意她。他微笑的告訴空姐,「麻煩幫她換盤烤鰻魚好嗎?」

  「好的。」

  「不用麻煩了。」愛君開口。她沒那麼難搞的,更何況到日本只有短短不到四個鐘頭的時間,她沒必要那麼折騰人家。

  「不麻煩的。」那位空姐極有耐心的說。「我們主廚絆住了魏先生,非常的不好意思,所以剛剛特別交代下來,無論如何都得好好的款待梁小姐……」那位空姐最後還跟她眨眨眼,小小聲的說:「我們主廚能遇到魏先生很興奮呢。」

  「是嗎?」她又看看魏仁允。

  那主廚好像真的很興奮。

  空姐繼續跟她咬耳朵道:「魏先生跟我們主廚在義大利參加美食講座時,曾有一面之緣,從此之後我們主廚對魏先生的手藝就讚不絕口。」空姐先端來了鵝肝醬跟一小盤的餅乾,說是讓她先墊墊肚子的。

  愛君從來沒這麼備受禮遇過,鵝肝醬呢,哇……

  她眼睛都亮了起來。


  「對不起。」

  那位主廚纏著魏仁允直到最後一分鐘,才願意放人,他對自己冷落了愛君深感抱歉。

  「不,你千萬別這麼說,我一點也不無聊。」她拿起手中的掌上型遊戲機給他看。「看,這是空姐送我的,聽說這是坐歐美航線頭等艙才有的待遇,沒想到她竟然給我一個!」

  愛君好興奮哦,雖然這個遊戲機不過是幾千塊的價值,但是它做的精美、可愛,讓人愛不釋手。總之這趟飛行的過程,她一點也不無聊。

  「你不無聊就好。」他就擔心冷落了她。

  「我們回來也坐華美航空嗎?」

  「不,我們坐太航。」魏仁允思考過了,反正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認出來,而且一樣會被人纏著,那倒不如坐自家航空公司,他還能冷著臉叫屬下閉嘴,別打擾他跟愛君的相處呢。

  「太航?!」

  他沒想到她一聽到回來要搭太航竟然馬上皺著眉頭。

  「怎麼,你不喜歡搭太航航空嗎?」

  「不是,我是擔心他們不會像華美航空一樣禮遇我,給我美食、把我當成公主,而且還送我玩具。」她對華美航空的印象打從這一刻起,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加分效果。

  而魏仁允看到她此刻孩子氣的模樣,人家不過拿個玩具就收買了她的心,如此單純、如此容易討好,他又心動了,但……

  她卻早已是名花有主,所以不管他再怎麼動心,也只能收起對她所有的好感,將它藏在心裡。

  他強擠出笑容來安慰她說:「會的,太航一定會把你當做公主看待的。」如果她願意的話,她甚至可以一輩子當太航的王子妃。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7:59

第九章

  「仁允!」

  雷諾看到魏仁允的反應就像是方靜乍見到他時一模一樣,兩個人熱情的擁抱,就好像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我接到你的電話,知道你要來日本找我,嚇了我一跳,而你電話上也說得不清不楚的,怎麼,發生了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他們找了一家餐館見面,三個人敘敘舊順便吃個飯。

  魏仁允直截了當地挑明了來意,而雷諾就跟方靜一樣,很訝異魏仁允竟是來要求他這個結婚證人作證當初那段婚姻作廢、並不存在,只不過雷諾的反應比方靜沉著,他雖驚訝,但卻沒多問兩個當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OK,我知道了。如果日後有人問起,我會說當初的婚禮只是一場玩笑,沒人當真的。」

  「謝謝你。」魏仁允十分感謝雷諾的配合,大手握上他的,隨後,兩個人阿莎力的喝酒、話當年,但話題很巧妙的避開有關魏仁允是如何癡心地尋找愛君。畢竟在這時候,再去回想當年他瘋狂的舉止,只是徒增兩個當事人的尷尬罷了。

  然而,婚姻無效了,愛君卻一點都不開心。她到底是怎麼了……

  「裡奈子!」

  就在愛君無法解釋自己心裡的矛盾時,突然有人叫住了她,而且是她的日本名字。

  她猛然抬頭,驚得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魏仁允發現她的驚駭,也轉過頭去,卻看到一位日本男子,中等身材,神情看起來既嚴肅又不怎麼平易近人。

  愛君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必恭必敬地稱呼那人一聲,「內田。」

  內田!

  原來是她的男朋友。魏仁允想起來了,眼神暗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回台灣去了嗎?」內田疑惑的問,

  「我、我……,」哎呀,這下該怎麼解釋?愛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魏仁允知道她不願意這趟旅行讓男友有了不好的聯想,於是想也不想的站出來為她解圍。

  他遞出自己的名片,用日語與內田交談。

  「我是梁小姐的上司,這一次梁小姐是為了工作需要,陪我過來日本一趟,是不是,雷先生?」

  「是的。」雷諾也連忙站起來遞上自己的名片,再幫魏仁允補述,「這位魏先生是亞太地區麗倫連鎖飯店的少東,也是太航航空的接班人,這一次魏先生來日本是為了考察日本地區的觀光事業。」

  「這樣啊……」內田看了魏仁允的名片一眼,發現自己的女朋友似乎找到一個了不得的工作呢。「只是你回來日本,怎麼也沒知會我一聲呢?」他又轉臉問愛君。

  「我……行程決定的很倉促,所以來不及告訴你。」她不敢看男友的眼睛,怕自己眼神閃爍,會讓他發現其實她是在說謊。

  「那你在日本會待多久?」

  「一、兩天。」

  「這麼快,那我們兩個豈不是沒時間見面了嗎?」內田十分失望。

  愛君想跟他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初爸爸決定舉家回台灣,而他不肯放棄日本事業,她又不想那麼快嫁進他家,他們兩個當時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日後要過著聚少離多的日子了嗎?

  「要不,今天梁小姐就陪陪內田先生吧。」魏仁允看不得她如此失望的表情,於是主動開口幫他們解決難題。

  他想,只要他這個「老闆」放人,那麼她就有理由留在男朋友身邊了吧。

  「可以嗎?」內田一聽,是乍驚還喜。「我是說……裡奈子不是還得工作?」

  「沒關係的,接下來的事我一個人可以處理,梁小姐就盡情地去玩吧。」他笑著鼓勵她走。

  而愛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放她走,讓她跟男朋友相處,她應該高興的,但是她卻開心不起來,只覺得自己好殘忍。

  她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卻當著他的面跟男友恩恩愛愛……她不想走,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捅他一刀,但,她拿什麼理由拒絕?

  愛君無措了,最後只能任由男友將她帶走。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結局嗎?明明很愛她,卻把她推向別的男人身邊。」雷諾一等愛君跟男友走向別桌,忍不住說魏仁允傻。

  「我沒有把她推向任何人,她本來就在內田先生的身邊了。」愛君她……本來就不是屬於他的。

  「而你明明可以從那男人手中搶回她的。」雷諾覺得以條件論,魏仁允比那位內田優秀太多了。

  如果今天他是女人,那他絕對會選擇魏仁允的。


  「你那位老闆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在吃飯的時候,內田熱衷的話題依舊在魏仁允身上打轉。「麗倫大飯店呢,那是亞太地區最大的連鎖飯店,光是麗倫的資產額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更別說是太航航空……」

  身為會計師事務所的社長,內田的腦子動得比誰都還要快。

  「你那位老闆的身價少說也有幾百億美金。」

  內田開口、閉口都是魏仁允的身價,而愛君不喜歡聽這個。

  「我們倆難得見面,能不能不要再談他了?」她不想跟自己的男朋友吃飯,話題卻在魏仁允身上打轉。

  但內田似乎不能瞭解她心中的愧疚,話題不改地又巴著她問:「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工作的?」

  「翻職業欄就找到了。」愛君開始胡說八道,反正一旦扯了謊就注定謊得愈說愈多、愈扯愈離譜。

  「那你在公司擔任什麼職務?」

  「得跟大老闆一起出來考察,還能是什麼職務?」他為什麼要一直問?愛君漸漸坐不住了。

  「秘書?」他猜。

  「嗯。」她隨便點點頭。

  「那你一定知道你老闆很多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嘍,像你老闆這麼多金又帥氣的男人,他的女人是不是很多?」

  「我不知道。」愛君搖頭,明顯的表示她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了,但內田卻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

  「一定很多,因為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是這副德行,仗著自己身世顯赫,就隨便玩弄女人的感情,你老闆又長得不錯,為他傷心、流淚的女人一定不少。」

  「你會嗎?」愛君突然打斷他的叨叨絮絮,抬起臉來問他。

  「什麼?」

  「我是說,如果你今天跟魏先生易地而處,你是麗倫飯店的少東家,又是太航航空的接班人,你會有很多女人嗎?」

  「你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那我當然會,有錢嘛,哪個男人不使壞?」他說的是老實話,而愛君也知道,內田說的是男人的通病,但——

  就她所知道的魏仁允卻不一樣。他沒有仗著自己有錢,就四處捻花惹草,他為了她一句玩笑話,等了她兩年,而且就算是他們兩個再相遇,他也不曾拿他顯赫的家世讓她為他傾心,就算他真的想挽回她也一樣……

  「裡奈子?你怎麼了?你不會是當真了吧,哎喲,你怎麼這麼傻?我說的當然是玩笑話,更何況,我也沒那家世、背景,讓我可以玩很多女人的。」

  「但是,如果有機會,你會,不是嗎?」

  「如果我有機會的話,但我明明沒有那個機會,所以你就別再跟我鬧脾氣了。」他覺得她真是無理取鬧。

  而愛君真想大聲的告訴他,魏仁允就不會!他家世顯赫,卻不曾拿來說嘴,今天要不是他出現,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是個有錢人……

  「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你老闆。」內田嘴巴往魏仁允的方向努去。「你看,他才坐下來吃頓飯呢,就有不少女人頻頻對你老闆行注目禮。」

  愛君不想看。

  內田又說:「今天如果我是女人,我也會愛上你老闆的。」

  愛君不想附和這個問題。

  她認真吃飯、認真的想跟自己的男友在一起,她不想跟內田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還想著別的男人……

  「裡奈子……難道你對你老闆一點都不曾心動嗎?」

  什麼?!內田他問什麼?

  愛君猛然抬起頭來,叉子上的肉塊掉了下來。  

  「你別這麼驚訝,我不是懷疑你跟你老闆有什麼曖昧,而是你老闆這麼優秀,而你跟他朝夕相處……」

  「我沒跟他朝夕相處,我只是他的秘書而已。」她臉色微慍,擺明她不想聽他再說這些有的沒的。

  看到愛君的表現,內田不感到生氣,只覺得驕傲,因為不管那個男人再怎麼優秀,她的心裡卻只想著他、愛著他,這麼一想,內田就覺得自己小贏了那魏先生。

  「今晚到我那去吧,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他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臉上的笑意很曖昧……


  愛君本來是為了堅定自己的立場,所以才跟內田走的,但是愈想,她愈是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很蠢。

  她幹麼為了證明自己不曾為魏仁允動心,就急著跟內田上床?她這麼做,非但無法證明什麼,反而覺得自己實在愚蠢得像頭豬。

  而且她若就這樣夜宿內田家中,魏仁允心裡會怎麼想?她這樣跟再拿刀子捅他一次有什麼兩樣?

  不行,她夠對不起他了,絕不能在這特候再傷他一次。

  「我得回飯店了。」她想清楚了,急忙地從床上跳起來,整整衣衫,拿了包包就要往外衝。

  「等等,你在幹什麼?」到嘴的天鵝肉轉眼就要飛了,內田當然急了。他提著褲子跟著跳下床。

  「都這個時候了,你卻抽手說你不玩了,那我怎麼辦?」

  「我大姨媽來,你不會想要把自己搞得血淋淋的吧。」聽說男人看到血,大都會站不起來,所以她拿這個來嚇內田。果不其然,當他聽到她大姨媽來,臉色乍青還白,還嚇得連退了兩步。

  「你怎麼不早說?!」

  「我忘了。」

  「這事能忘的嗎?」

  「看到你太高興,所以才一時沒想起來嘛。總之,你別生氣了。」愛君給男友一個吻。「我改天給你電話。」而她現在急著回飯店去,證明自己什麼事都沒跟男友發生過,魏仁允他……千萬別想太多。


  愛君急匆匆的趕回飯店,沒想到魏仁允還沒回來呢。

  他去哪了?該不會是丟下她,一個人回台灣了吧?

  她連忙察看房間,發現他的行李還好好的躺在房裡,看來是她想太多了,他只是還沒回來,並沒有拋下她……

  只是,她為什麼會因此而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愛君也不清楚,自己幹麼這麼在意他是否走了,事實上日本就像她第二個家,在這裡她可能過得比台灣還要自在,所以魏仁允在不在日本,之於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但她卻不希望他就這麼走了……

  才這麼想著,她突然聽到門被轉動開來的聲音。

  他回來了!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去幫他開門。

  門一開,只見雷諾扶著醉醺醺的他,兩個人看起來好像都喝了不少的樣子。而雷諾顯然比魏仁允還清醒些,看到她,他楞了一下。

  「你回來了!」

  「是呀。怎麼了?」他看到她,幹麼這麼驚訝?

  「你要回來為什麼不早說,你早說,他就不用喝這麼多酒了嘛……」雷諾像個女人似的直嘮叨著。

  愛君這才發現酒好可怕,竟然可以把一個不多話的男人變得如此嘴碎。她進去,倒了水給兩人。

  雷諾是還可以接過水杯啦,但魏仁允就不行了,他一回來,連走到房裡的力氣都沒有,就直接睡倒在沙發上。  

  幸好房裡的沙發既大又舒服,他人高馬大的,睡起來卻剛剛好。

  「為什麼讓他喝這麼多?你們久未見面,也不需要喝成這副德行吧!」看到魏仁允這個樣子,愛君忍不住念了雷諾兩句。

  雷諾覺得自己才冤呢。「你以為他喝這麼多是誰害的?還不是你。要不是看到你跟你男友手牽著手一起離開,他會喝成這個樣子嗎?他以為你不回來了,所以他這是借酒澆愁,借酒澆愁你懂不懂?」

  雷諾像是也醉了,開始胡言亂語。

  愛君受不了他的瘋言瘋語,於是忙著打斷他,「你這樣能自己一個人回去嗎?」

  「可以,我可以。」

  雷諾走給她看,但走起來卻搖搖晃晃的,愛君看了實在放心不下。

  「你今晚就在這睡吧。」反正魏仁允知道她膽小,刻意像上次一樣,訂了總統套房,而日本飯店的總統套房又比台灣來得豪華精緻,除了主臥室,還有多間為屬下或是陪從準備的房間。

  「你要讓我睡這啊?我從來沒睡過總統套房耶……」雷諾好樂,走路歪歪斜斜的,就要進去睡。

  「不是那間!」那間是主臥室,哪能便宜他。愛君把雷諾丟到另一間房去,再回來料理魏仁允。


  他臭死了!竟然喝酒喝到吐。

  愛君真不敢相信自己來日本,竟然要處理這種事。她才剛扶他到床上呢,沒想到他卻突然又坐了起來。

  她以為他要幹麼,瞪著兩個大眼睛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臉色不對。天吶,他快要吐了!

  「等等、等等……你絕不能吐在床上!」他這一吐,還有地方睡嗎?她像個神力女超人似的,拖著他到浴室去,幸好他夠爭氣,真的撐到了洗手間才趴在洗臉台上吐得浙瀝嘩啦的。

  而愛君最看不慣酒品不好又愛喝酒的男人了,所以看到魏仁允醉成這副德行,給她添了這麼多麻煩,照理說她應該早就把他丟到一旁,不理他的,但是她的腳卻遲遲無法離開他一小步,因為她腦子自動想起了稍早雷諾指責她的話。

  他罵她,要回來為什麼不早說?

  他說,要不是因為她,魏仁允也不會喝成這副德行……

  可見她跟著內田離開,果真造成對他的傷害,他並不如外表所表現的那麼坦然、不在乎。

  他明明還是很Care她沒愛上他,還有了男朋友的事,但他卻義氣相挺,陪她到日本來。

  若今天,旁人再來問,她感動嗎?

  她絕無法搖頭說她不,相反的,她對他的感覺早巳比感動多一點,但……感動再多又怎樣?

  他們兩個總是在不對的時間相遇,她就是對他有再多的想法都沒用。畢竟她早有了男友,而且她還承諾過明依,她不會對他心動的……  

  而明依選擇了相信她,她就不能辜負明依對她的信任,所以她能回報他的,就只能盡力的照顧他。


  魏仁允一早起來,就聞到自己滿身臭味,而愛君則趴睡在床沿,看樣子似乎是照顧了他一整夜,所以沒能回自己房裡去睡覺,一想到自己的窘態,他就覺得好丟臉。

  此時見她也醒來,他一臉的抱歉,「我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

  「是。」愛君毫不客氣地點頭。

  她告訴自己,她唯一能回饋他的,便是把他當成朋友,所以她得佯裝堅強、假裝自己不曾為他心動,得把兩人的關係界定在朋友上頭,這樣他就會知道自己沒希望,他便能自由,便能再去覓得真愛。

  「以後不許再這麼喝酒了。」她嚴肅著一張臉警告他。

  他馬上舉手發誓說:「知道了,以後絕不再犯。那麼,你原諒我了?」

  「不原諒你行嗎?你幫了我好大一個忙呢。去刷牙、洗臉吧,我叫了客房服務,吃鮑了,我們還得趕回台灣去。」

  「你不多留幾天嗎?」他問。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他倏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他貪著多跟她單獨相處,卻忘了她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他的事。

  「我是說,你難得跟你男友見一面,你不多留幾天,兩個人好好的聚一聚……」

  「不用了,我們倆早在我回台灣時就有聚少離多的心理準備,更何況你還得趕回去準備比賽事宜,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比賽的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跟她多相處,但,這話在這時候叫他怎麼說?所以,最後他索性不說了。

  魏仁允換個話題。

  「對了,你昨晚幾點回來的?」他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事實上心裡介意得要命。

  「十一點多。」

  「沒……留在男友家過夜?」

  「魏仁允!」

  「幹麼?」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凶?

  「你思想很齷齪哦!」

  「我哪有?」

  「沒有?沒有你會問我怎麼沒有留在男朋友家過夜,怎樣,我跟男友見面,就一定非得上床不可是嗎?」

  「不是。」

  「不是就閉嘴,吃早餐。」愛君把三明治塞進他嘴巴裡,現在,她也只能用這個法子來告訴他,她懂他的心意,所以絕沒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任何可能傷害他的事。

  而魏仁允雖不懂她為了他的感受,心思轉了好幾圈,他單純的只覺得愛君昨晚沒跟她男朋友上床,好爽、爽斃了!

  他張開嘴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他的胃口從沒像今天這麼好過。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8:21

第十章

  回到台灣後,愛君跟魏仁允相處的時間明顯的變少,一來是為了避嫌,不願讓明依覺得她有意跟她搶男人,所以她有意無意地避著他;二來也是因為他專心投入準備比賽,兩人相處的時間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短少了。

  她甚至連他現在的狀況都不太曉得,只能偶爾在吃飯的時間,經由明依的嘴提起,她才知道。

  明依說:「這次比賽好激烈,有個競爭對手是瓏堤企業的小老闆。」

  「他很厲害嗎?」愛君忍不住關心狀況。她很擔心魏仁允的輸贏,倒不是因為他輸了會沒面子,她只是不願他在愛情上跌倒了,最後就連工作都失意。  

  「當然厲害,要不然你以為我跟學長最近幹麼那麼拚,拚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你胡說,你今天明明睡到九點才起床的。」還說什麼沒睡覺!明依真是睜眼說瞎話。她們兩姊妹同在一個屋簷下,明依說這謊,她想騙誰啊?

  「好啦、好啦,我說的是學長啦。」明依老實招了。「沒吃飯、沒睡覺,一直努力著的人是學長,不是我啦。」

  「那你為什麼不幫幫他?」

  「老姊,你以為我那麼厲害嗎?學長現在是在研究新菜色,而我只是他的助手而已,我能幫他什麼啊?」她別在一旁搗亂就不錯了好不好。「而瓏堤企業的小老闆似乎誓在必得,幾乎是把國內所有的好手全請來當助手了。」

  「那魏仁允為什麼不要?他不是也有龐大的靠山嗎?」

  「哪有?學長什麼人力、資源都沒有啊。」明依狐疑地看著她。姊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看到妹妹的表情,愛君才知道原來他連明依都瞞著,沒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這麼說來……  

  他是以一般人的身份進麗致學院的?他沒走後門、沒享受任何特別待遇……他明知道他可以的,只要他亮出麗倫大飯店、太航航空的金字招牌,他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他什麼都不要,只願意用自己的雙手去掙得他想要的榮譽,而她……她能為他做什麼呢?

  愛君忍不住急了。


  「媽,你要去哪裡?」愛君看到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我?我要跟鄰壁的王太太去問神。」

  「問神?問什麼神啊?」

  「就是三太子啊,聽說三太子很神的,消災、解厄……總之樣樣都行。」

  「你相信這個?」媽也太入境隨俗了吧!

  「大家都說很靈呀,我為什麼不信?」梁媽媽看了愛君一眼,覺得女兒真是莫名其妙。

  「等等——」她叫住母親。

  「你幹麼?」      

  「真的很靈嗎?」

  「大家都說很靈。」

  「那……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為什麼?你又不信這個不是嗎?」

  「不,我信。」為了魏仁允,她什麼都肯信。「總之,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就下來,你一定要等我唷。」愛君怕母親跑了,還頻頻回頭叮嚀。


  結果到了現場,她才知道糗大了。

  「什麼,要生辰八字?」要死了,她怎麼會知道魏仁允的生辰八字,「呃——大師,你等一下,等我一下哦,我去問他一下。」

  愛君拿著手機、紙筆,轉身就往外頭跑,忙著到外頭去打電話給魏仁允。

  「喂,」電話接通了。「魏仁允嗎?我是梁愛君,明依的姊姊——」

  「我知道。」她幹麼說得那麼見外,他們雖有幾天沒見面了,但他還不至於連梁愛君是誰都不知道。

  「我是怕你忘了嘛。」愛君嘟著嘴巴說,而在一旁的梁媽媽看了,差點嚇死,那個嘟著嘴巴,講話嬌滴滴的人真的是她女兒嗎?那個叫梁愛君的傢伙!

  女兒是怎麼了?

  她在跟誰講話,怎麼態度變得如此小女人?

  梁媽媽鬼鬼祟祟的接近,然後聽到女兒在問那人,「你生辰八字是幾月幾號幾時?」愛君拿著紙筆Stand by。

  「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總之,給我你的生辰八字。」

  「小姐,你該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

  「賣了你值多少錢啊?嘖。」她忍不住貶損他。「總之,你到底給不給?」

  「給,當然給。你那麼鴨霸,我哪敢不給啊。」他老實的念出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連她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容易地告訴她,他怎麼這麼隨便啊?「這資料是正確的嗎?你沒騙我?」

  「騙你幹麼?」

  「你不是怕我把你賣了。」

  「被你賣了,我也心甘情願。」他說,而話才說出口呢,他便驚覺不對。他在幹麼,明知道她心有所屬了,卻忍不住地又去撩撥她。

  突然,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好尷尬。

  「呃……你不是在忙嗎?。那,我掛電話了。」

  「哦。」她也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怪。「那,再見。」

  「Bye—bye。」

  兩人掛了電話,粱媽媽這才躡手躡腳的捱近女兒,問她,「那是誰啊?」瞧瞧她,不過是講個電話,臉上的表情卻多得像什麼似的。「你該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媽,你說什麼呀?!」

  「說你在談戀愛啊!怎麼,我說錯了嗎?」她盯著女兒看,愈看愈覺得像,

  「懶得理你了。」愛君不理母親,轉身拿著魏仁允的生辰八字,又進去問三太子。

  梁媽媽跟著進去,一聽到女兒的問題,她才知道女兒剛剛是在跟誰通電話。

  魏仁允!天吶,怎麼又是他?

  難道愛君真的跟明依一樣,都愛上那個廚子了?!


  「愛君,你別把東西拿給魏先生。」

  「為什麼,這符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而你不是也看到了,明依很緊張,情況好像不太妙,現在有三太子站在我們這一邊,明依跟她學長穩贏的啦!」

  「我不是說這個……」

  「那你是在說什麼?」媽幹麼吞吞吐吐的。真怪!

  「我是說……」說愛君投入了這麼多,只會愈陷愈深,而她不希望到最後,看著自己的手心、手背為了個男人撕破臉,弄擰了姊妹倆的感情,但這事怎麼說啊……

  她如果真這麼直地把事情直接攤開來講,只怕愛君要氣她、恨她一輩子,說她胡說八道。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挑明了講,尤其是愛君壓根就不承認自己對魏仁允有什麼曖昧居心。

  「我是說……人家不會信這個。」

  「你怎麼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人家留法的耶。」

  「可是他是台灣人啊,搞不好他信,總之我求都求來了,你就讓我試試看,我拿給他,他不要就算了。」

  「我是怕魏先生拿你當神經病看,會不會?」梁媽媽恐嚇女兒,如果愛君真在乎那個魏仁允,她應該不會希望自己被心上人當成瘋婆子吧。

  而愛君還真楞了一下。

  會嗎?她拿這個去,他會拿她當神經病看待嗎?

  愛君看著手中的符,最後決定豁出去了。她只希望他能贏,所以說什麼她也要賭一賭,而如果他當她是神經病,那也就算了,反正……

  反正她跟他根本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那就讓他誤會她是神經病、是瘋婆子好了。

  或許這麼一來,他就會離她遠一點了吧。

  「我還是要拿給他。」愛君決定了。


  「什麼?!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們叫回來,為得就是要學長喝掉這碗符水!」

  明依覺得她姊姊一定是瘋了,才會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來。「你是幾零年代的人啊,這種事你都相信!」她受不了地大叫,真的覺得姊姊是哪個天兵還是天將下凡來投胎的,要不然怎麼會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

  「學長,你別信我姊的胡言亂語,相信這符水真能保佑你得到冠軍。」

  明依想從愛君手中搶走那可怕的符水,但魏仁允卻將它端了過去。

  「我喝。」

  「什麼!」明依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喝,我願意喝。」

  「天吶……」她快要暈倒了。「學長,你真的急了是不是?你真的覺得瓏堤企業的小老闆是個可怕的對手是不是?不,學長,我覺得你比他要棒幾百倍,不,是幾千倍,所以你不需要這符水,你也可以贏。」

  明依急著想從他手中搶走那碗符水,但他卻快一步將它一口喝下。

  「噢,我的天呀,你喝了,你真的喝了!你要是因此而生病、拉肚子怎麼辦?」明依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真想拿把槍把這老愛壞事的姊姊給斃了。

  而就在她一肚子大便的時候,沒想到她那個天兵姊姊竟又拿了幾張符過來給魏仁允,而且還叮嚀他說:「你要照著三餐喝下。」

  照著三餐喝?!

  噢,天吶,這不是真的—明依搖頭,心想學長鐵定會拒絕,沒想到他竟然「哦」了一聲,然後就收下,折好放進口袋裡。

  天吶,他竟然真的收下了!

  她要暈倒了、她就快要暈倒了!

  明依衝到他面前去,不信地昂著臉問他,「你真信這個?真信它能幫你帶來好運,讓你得到冠軍?」

  她不信,不信學長會這麼迷信!那是鄉下老太婆才信的玩意兒耶。

  「我信。」魏仁允毫不遲疑地點頭。總之,愛君說的,他就信,就算今天她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他都信,更何況這符是她為他求來的關心,他更沒有理由拒絕。

  魏仁允覺得愛君肯如此為他,便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而明依看著他義無反顧的臉龐,便知道自己沒希望了。

  學長愛慘了姊姊,而她一點介入的機會都沒有,但……

  她不原諒他們、不成全他們,她知道,只要她沒點頭的一天,姊姊就不會違背當初的承諾跟她搶學長,而她要不到的,也不許姊姊得到。

  明依狠下心地別過臉,不看姊姊跟學長四目凝視的模樣。

  她知道他們愛的很苦,但她何嘗不苦?

  如果……如果這次不是她執意要跟著學長回台灣,沒極力爭取當學長的助手,那麼學長會一輩子都是她的,他們倆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見面……

  是她,是她白癡,給了他們兩個相遇的機會,所以她不會原諒自己,不會原諒他們的。就算她知道他們兩個相愛了,她也不願意成全他們……


  「學長病倒了,就因為喝了你說會贏的符,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明依氣得口無遮攔,目的就是想狠狠的捅姊姊一刀,讓她明白她做了什麼蠢事,看她後悔得要死掉的表情,她就很得意。  

  「他病倒了!這……這怎麼會?」

  「怎麼不會?符耶!用墨汁畫的符耶,你怎麼不去喝喝看,看你會不會死?」

  「明依,別這麼跟姊姊說話!」粱媽媽忍不住替愛君講話。事實上她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兩姊妹同時愛上一個男人,這個家還能不鬧翻天嗎?「你姊姊也是為了魏先生好,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現在怎麼辦?魏先生人還好嗎?」

  「一直在拉肚子,所以去看醫生了,而明天就要比賽了,所以最後的準備工作,學長無法參與,總之……」明依狠狠的又瞪了愛君一眼。「如果明天比賽輸了,那就是你的錯。」

  「明依,你把這麼大的帽子扣在你姊身上做什麼?」梁媽媽拉住了氣沖沖的女兒,但明依顯然還不肯放過愛君。

  她就是要讓她內疚,讓她知道只要她待在學長身邊,就只有礙手礙腳的分。

  而愛君根本不在意妹妹的數落,她只想知道,「他在哪家醫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要讓姊姊內疚、痛苦,而且就是不讓她去看學長,怎樣?


  「明依,你告訴愛君魏先生在哪家醫院檢查吧,你不知道她像瘋了似的,從你出門之後,就開著車跑各家醫院,一家一家的找,我看愛君的情緒不太穩定,所以硬要跟著她,但是,坐在愛君車上,我還是很怕她開車心不在焉的會出事。明依,你能不能好心點,告訴你姊姊,魏先生在哪家醫院檢查……」梁媽媽趁女兒進去醫院問護理人員的空檔,偷偷的躲在牆角打電話給小女兒。

  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今天為了一個男人,姊妹倆弄成這副德行,這叫她為人母親的怎麼勸?

  「你就告訴愛君吧!你也知道你姊姊的個性,今天要是沒有你點頭同意,她就算是愛著魏先生,她也不會逾矩一步的,」

  「我不要,她要找就讓她找吧,找到了算她幸運,總之我就是不會幫她。」這是她唯一能做的抗議了。「媽,你別再打來了,明天一大早就得比賽,學長不在,什麼事都要我自己來,我很忙的。」

  「明依……」梁媽媽本來還要多為愛君說幾句好話,但明依卻早巳不願意聽地掛了電話。

  看來要她諒解愛君,這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事。

  另一方面——

  掛了電話,明依心情久久不能平撫。

  「梁小姐,醫院打來電話,說魏先生失去了味覺,所以現在情緒很亂,醫院的人很擔心魏先生的狀況,所以打電話來給你,問你該怎麼辦?」現場工作人員把電話拿給明依,而她一聽到學長的情況這麼嚴重,是恨不得立刻飛到學長身邊去照顧他,但她還得準備比賽用的食材……

  這一役關係著學長的榮譽,而現在她該怎麼辦?

  想了許久,也掙扎了很久。

  最後明依還是打了電話給愛君,讓姊姊去醫院看魏仁允,因為不管她願不願承認,她心裡十分明白現在也只有姊姊能安撫他的情緒,讓他不至於出現失控的行為。

  而愛君接到明依的電話後,便匆匆忙忙的趕去。

  魏仁允一看到她,表情十分驚訝。「你怎麼來了?」

  「明依告訴我的,你怎麼樣了?」

  「沒事,就只是拉肚子,沒什麼大礙,是明依太緊張了,一定要我待在醫院裡檢查仔細,她才安心。總之,沒事的,你別擔心。」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安慰她,甚至不告訴她真相——他味覺遲鈍,現在醫院的人正在研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他明天就要比賽了……他這樣,怎麼去比賽?

  愛君想到這,眉頭怎麼樣都舒展不開來。

  「喂,你來我這,就是為了苦著一張臉給我看的?小姐,你這樣對個病人太殘忍了,我是病人耶,你不笑一個給我看嗎?」他努力的想逗笑她,讓她放寬心,不想她因為他的病情而情緒低落。

  「相信我,我很高興自己生病了。」因為生病,他才得以喘息,能抽空與她見面;因為生病,她才肯跑來看他,要不然她總是避著他,讓他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拿來吧。」他突然將手伸直,跟她要東西。

  「拿什麼?」

  「不會吧?你來看病人,卻連個慰問我的東西都沒有!」他皺著一張臉,好像在說她小器。

  不不不,她才不是小器。「我是太急了,慌慌張張的只想見你一面,所以才什麼都沒買。」

  她的這句話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特效藥,魏仁允頓時覺得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

  「要不然,我現在就出去買……」

  她急急忙忙的拿著包包就要出去,魏仁允卻拉住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一起去?你不是還病著嗎?」

  「沒病得那麼嚴重,所以出去走走並不是問題,更何況我怕你買了我不愛吃的東西回來。」

  「你不愛吃什麼?」

  「臭的東西。」

  「什麼東西是臭的?」

  「臭豆腐啊。」

  「哦。」他這樣說,她就瞭解了。她為他披了件外衣,「要坐輪椅嗎?」

  「不用。」

  「那你要是腳軟、沒體力怎麼辦?你會不會走到一半就暈倒了?」她很怕那種狀況。

  「不會的,因為你會扶著我不是嗎?」他不要坐輪椅,寧可讓她扶著他,讓她更貼近他一點,而這是他唯一能貪求的幸福了。「怎麼,你該不會是嫌我重,不想扶我吧?」

  「不不不,怎麼會呢?」她馬上扶著他,表現給他看。

  這是他們倆頭一次如此貼近,愛君心跳加速,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這個男人,她光是扶著他,就難抑心動的感覺。


  「你要吃榴槤?!你不是說你不吃臭的東西嗎?」

  「小姐,榴槤是香的,OK?不信的話,你聞聞看。」他還把榴槤拿到她跟前去。

  愛君嚇死了,連忙把臉別開。「好好好,我承認榴槤是香的,你別拿得這麼近!」她聞到,頭都暈了。「你要吃我也不反對,但是你現在可以隨便吃東西嗎?不需要問醫生嗎?」

  「不需要。」

  「可是,你要是又吃壞了肚子怎麼辦?你明天的比賽……」

  「就知道你在擔心明天的比賽,你忘了嗎,我有你的保佑。」他拍拍右胸口袋。

  他那裡藏著什麼?   

  愛君忍不住好奇,探頭去看。結果差點暈倒,因為那裡放著她替他求來的符。

  「你還留著做什麼,那害人的東西,你還不把它丟掉。」

  她伸手想去搶他的符,他卻緊緊的護著,不讓她拿。

  「什麼害人的東西,這是神明的保佑。」他像是突然想到,「啊,你是不是以為我這次生病住院是因為喝了符水的關係?拜託,你想太多了,事情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你知道我昨天吃了多少的東西嗎?有龍蝦、有生魚片,還有田螺,總之為了試菜,我吃了一堆東西,可能是消化系統不好吧,腸子受不了刺激,所以才鬧肚子疼的,你別把所有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他拐了好大的彎,才把事情扯到這上頭,目的就是要她寬心,不願意她為他的病情太自責。

  「總之,這事不關符水的事。你不是說了,那三太子很靈的嗎?而你說的,我就相信。放心吧,明天我一定會得到冠軍的。」

  但最後……

  魏仁允輸了。

  這是當然的,因為比賽前,他的味覺還沒恢復呢。而從那天起直到魏仁允跟明依要飛回法國的前一刻,梁家的家氛都陰沉沉的。

  明依一直認為他們之所以會輸,全是愛君的錯,而愛君沒任何話可以反駁妹妹,只能默默承受。

  然而,愛君她……一直很沉默,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被明依指責的關係,事實上,不是,她只是想到魏仁允就要離開了,從此以後,她就再也見不到他,心裡就像是放了一顆大石子,壓著她的心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而他們就要走了,明依卻不准她去送行。

  她連他最後一面都無法看到……

  「明依……」她想跟妹妹說,讓她去見魏仁允最後一面,她不會跟他說她喜歡他的,她只是想送他一程。

  但她什麼話都還沒開口說呢,明依就橫了她一眼,表情凶巴巴的,問她一句,「幹麼?」

  看到明依那麼凶的表情,她說不出口,不是因為她怕妹妹,而是她終於懂自己愛上魏仁允對明依而言是多大的傷害。

  妹妹一向是個萬人迷,從國中開始就有很多人追求,而現在魏仁允喜歡的卻是她,對明依而言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但她卻忽略了她的痛,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幸福。

  難怪明依會恨她,會死也不願意原諒她,所以這個時候愛君什麼也講不出口,因此……  

  就這樣吧。

  她跟魏仁允反正不就是注定今生無緣了嗎?那麼又何必強求一定要再見他一面呢?

  最後,愛君只是抱著明依,要她到了法國之後一切保重。「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拍拍妹妹的肩頭之後,她神色黯然地回自己房裡。

  梁媽媽看到愛君這個樣子,忍不住又說了明依一句,「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你姊?」

  「我不要,死也不要。我要讓她跟我一樣痛苦,這樣我才甘心。」

  見女兒依舊倔強,梁媽媽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心中祈求一切都能隨時間和距離淡去。


  魏仁允在離開台灣之前,瞞著明依打了一通電話給愛君——

  「你今天能不能出來見我一面?」

  「不……不行。」

  「哇,拒絕的這麼快!小姐,你連想都沒想是吧!」聽到她拒絕,他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但他卻假裝不曾心痛,仍嘻皮笑臉的。「我明天就要走了耶,你不幫我餞別,請我吃頓飯什麼的?」

  「對不起……我男朋友來台灣了,所以我這幾天都會很忙很忙,因為我得陪他。」

  說謊,她是在說謊,事實上內田人根本還在日本,但為了拒絕魏仁允,她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只好拿出男友來當擋箭脾,這樣,他應該就能體諒她不能出去跟他見面的事了吧。

  「唔,這樣啊,我知道了。」他能體諒,畢竟跟她男朋友比起來,他顯得微不足道多了。「那……我們改天再聯絡。」

  「好。」愛君難過地抿著嘴角,強忍著不讓傷心的眼淚掉下來。

  就要分開了,她卻還不能跟他說——她愛他!

  「愛君……」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有緣再見面,下一次,你一定要認出我來知不知道?你絕不能像這次這樣,把我錯認成偷內褲賊,再毒打我一頓。」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愛君聽了,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她頻頻點頭,「好,我一定會認出你來……」不會再讓他吃一次苦,不會讓彼此再錯失那麼多的機會……

  「那,我掛電話了。」

  「嗯,Bye bye。」愛君飛快的將話筒放回機座上,怕自己會因為聽到他說再見而崩潰,怕自己會哭得太大聲,會讓他察覺她的不捨……

  隔天,當魏仁允前往機場途中,愛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用被子蒙著頭,打算就這樣將自己的傷心埋在被窩裡,就算哭瞎了眼,也不能讓人知道她愛他,但是

  嗚嗚嗚,心還是好難受。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愛上他了,卻連一句她愛他的話也不能講。

  她快痛苦死了!

  不!這樣下去不行,她決定了,她一定要講出來,至少這樣能讓她的心透透氣,要不然老是藏著一段感情,她一定會悶死的。

  愛君翻開被子,紅著眼睛坐了起來。

  她急急的拿起電話,打了通電話到日本去。

  「內田嗎?我是裡奈子,我想……我們分手吧!我、我愛上別人了,很抱歉、很對不起……」愛君不停的哭著說Sorry。

  她想,就算自己不能跟魏仁允說她愛他,至少……至少她得把心空出來還給他,她不願意當自己愛他、喜歡他時,她的心卻還屬於另一個男人的,這樣對他而言並不公平。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1-12-24 00:38:41

尾聲

  「你快一點,明依要帶男朋友回來了,你卻還沒換衣服,你這樣要是讓明依的男朋友看了,會認為明依的姊姊怎麼那麼隨便。」

  「是我隨便,又不是明依。」

  「但你是明依的姊姊啊,你的一切行為舉止都代表了明依這個人,總之,你快去換衣服。」梁媽媽實在受不了愛君,這一年來,她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整個人懶洋洋的,成天躲在家裡,也不出去玩,也不交朋友,「你不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明依都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你呢?」

  「又來了!」愛君忍不住地翻白眼。

  「什麼又來了!你已經二十九歲了,你忘啦,三太子說過,你要是沒趕在二十九歲之前嫁出去,那你這一輩子就別想有姻緣了。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什麼,跟內田交往,明明交往得好好的,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呢?」

  「媽,我跟內田分手都已經一年了,你怎麼還老提這個啊?」

  「你今天要是有男朋友,我還需要跟你提這個嗎?我是擔心你呀,那三太子說……」

  「你真信它啊!」

  「信,當然信!很多人都說三太子很靈的。」梁媽媽現在儼然成了三太子的忠實信徒。

  「是嗎?那我問你,祂明明說過魏仁允只要喝了符水就會贏的,為什麼最後他沒得到冠軍?」

  「那是因為魏先生味覺變遲鈍了……」

  「而那是誰害的?是那張符啊。」

  愛君氣死了,而梁媽媽看著女兒氣忿難平的模樣,她突然瞭解了——

  天吶,愛君該不會到現在還愛著那位魏先生吧?!

  都已經……已經過一年了耶,女兒還沒忘記那男人!


  「喏,拿去。」吃完了飯,明依趕在跟男朋友到南部去見男方家長之前,拿了張字條給愛君。

  上頭一串法文。

  「這是什麼?」

  「我都聽媽說了,知道你還愛著學長……我不希望在我得到幸福之際,你卻因我而不幸著,所以拿去吧,」明依把字條塞給她。「學長在波爾多買了一座酒莊,就在那采葡萄、釀紅酒。如果你愛他,就去找他吧,不用介意我,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對魏仁允,明依早已不在意了,當年是她年輕氣盛,受不了他選擇了姊姊,所以她才拉不下那個臉,但她從沒想過要去耽誤姊姊的幸福。

  「去吧,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而這一次,也該換你去找他了。」明依又遞了張飛機票給愛君。

  她竟連飛機票都買好了!

  愛君忍不住抱住了妹妹,痛哭出聲。

  「行了,別哭了,你哭得這麼大聲,媽又以為我欺負你了。你……你別哭了行不行?你哭,我也會想哭的,而我不想待會兒花著一張臉,去見我男朋友的爸媽。你快走吧,去找回屬於你的幸福,別讓我內疚一輩子。」

  「唔。」愛君點頭,立刻去收拾行李。


  經過一番奔波,愛君終於循著地址,找到了位於波儀亞克區的酒莊。

  這裡好大哦……

  愛君就像到了大觀園一樣,進到莊園裡,就找不到路出來了,幸好莊園裡有人在采葡萄,於是她向前,用蹩腳、不流利的法文問忙著采葡萄的婦人,「請問魏先生在嗎?」

  婦人皺眉。

  「魏仁允先生,這裡的主人。」她怕婦人聽不懂,再次強調。

  婦人聽懂了「主人」兩個字,熱情的指著葡萄園後頭的一座大莊園,告訴她,主人在酒窖裡。

  愛君於是循著婦人的指示走過去,然而愈是接近,她的心跳愈加速。

  卜通、卜通……

  他們倆就要見面了。

  她推開了莊園的門,進到酒窖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背對她忙碌著,她便再也忍不住激動得哭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沖淡對他的思念,沒想到今天見了面,淚水卻難以抑制地直滾下來……

  突如其來的哭聲驚動了魏仁允。

  他回過頭來,看到她,意外的楞了一下。

  愛君原以為他會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畢竟他們已經錯過彼此很多回了,但,他沒有……  

  他很疑惑地看著她。

  「請問有什麼事嗎?」

  天吶,他……他認不得她了!

  他已經忘記她了,而她卻這麼厚臉皮的,追他追到了法國來了!愛君覺得自己丟臉死了。  

  她尷尬地直搖頭,「對不起,我、我迷路了,我……找錯人家了,對不起……」

  她頻頻說抱歉,身子還一直後退。突然,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他,覺得自己好糗、好丟臉……

  她轉身就跑。

  「等等——」魏仁允卻先她一步,拉住了她,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

  他……這是在幹什麼?

  愛君看著他,只見他眼裡藏著笑。

  他都這麼習慣對陌生人笑?這麼習慣抱著陌生人的嗎?她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他面龐上游移著。

  而他忍不住一聲驚呼,說她好好玩、好有趣——

  「你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我騙過了,我怎麼會忘記你呢?我早把你的身影烙在我心裡一千遍、一萬遍,這樣我想你的時候,才可以拿出來複習,你怎麼會以為我忘了你呢?」他一邊說著,一邊狂吻她的臉、她的眼、她的鼻……

  愛君這才聽懂了他說的話。

  該死的,他竟然騙她!

  「嗚嗚嗚……我追你追到這麼遠來,你卻騙我,你這可惡的傢伙!」她打他,「你害我剛剛心都碎了,你知不知道,而你卻覺得這樣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只是氣你過了這麼久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心都碎了,我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

  兩個人抵擋不住重逢的喜悅,緊緊相擁的互訴自己有多愛對方,而酒窖外,莊園的僕丁各個爭破了頭想看未來女主人的長相。

  聽說,主人要在這莊園娶妻子耶,而對象就是這位愛哭的小姐嗎?

  哇,主人的衣服全被她給哭濕了耶,她卻還在掉眼淚……真是不可思議的女人,眼淚像流不乾似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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