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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穆憐 -【怕怕火爆女(貼身情人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7:34     標題: 穆憐 -【怕怕火爆女(貼身情人之三)】《全文完》

穆憐 - 怕怕火爆女(貼身情人之三)

乖乖,莫非她今年犯太歲不成?
怎麼陰錯陽差破獲走私販毒集團後,不但沒陞官、沒獎賞,
反倒被降職調派到花瓶女警聚集所的宣導科,就只因為鋒芒太露?
拜託!這還有天理可言嗎?豈料,當她心煩不已想找人出口氣,
那向來任她叫囂、發洩的老同學兼鄰居辛衡竟一反常態,
不僅拒接電話、不再一天到晚像只蒼蠅黏在身邊,
就連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她理都不理……
呃,不會吧,雖然她脾氣火爆、耐性不佳,動輒拔槍與他相向,
可那小子從來都是逆來順受、毫無怨言,無論大小事都陪著自己……
哪裡知道,當她發揮柯南的偵探精神尋找真相,竟發現……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7:56

第一章

  美好的星期天早晨,小鳥吱吱叫聲清脆燎亮,燦眼的陽光透過窗廉細縫偷偷溜進來,企圖為陰暗的室內帶來光明。

  她--善晴,脾氣火爆、耐性不佳的女警官,正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中,雙腿交疊,一雙晶美圓瞳瞪著站在眼前的男子,刻劃著古典氣質的美顏,盛滿濃濃的不悅。

  一股沉悶的氣氛,在她與男子間蔓延開來,她凌晨才睡下,不到十點就被他狂按門鈴吵起來,搞得現在情緒極糟,滿腹的火氣不停轉繞,直想從喉間爆發出來。

  她強忍住發火的脾氣,杏眼一瞪,「姓辛的,你一大早跑來吵我……你想找死啊!」

  他--辛衡,性格溫和、耐性極佳的辛氏集團總裁,面對她的威嚇言詞,僅微微一笑,看了下腕表,「十點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我不想當吃蟲的鳥兒。」她腦子一團混亂,口氣不善。

  「那真是太可惜。」辛衡轉身,一把拉開落地窗廉,任由大片陽光入侵陰暗的房間,一併照亮善晴那張蒼白的臉龐,「你看,外面燦陽多美麗。」

  「他媽的!」善晴立即從沙發上跳起,箭步一跨,忙將窗廉狠狠拉起,阻絕大把艷陽射入室內,轉身便是一句辱罵:「辛衡你他媽的存心找死啊!」

  她像只噴火龍一樣,在室內搜尋起來,「該死的!我的金屬球棒呢?今天我不把你打死,我就不叫善晴!」

  「善晴,身為警務人員還知法犯法……恐會罪加一等。」辛衡微微一笑,坐進沙發,一派悠哉自在。

  善晴停下暴跳行動,立在原地瞅看著他,煩躁的爬梳頭髮,「你一大早來吵我的目的是什麼?」

  辛衡緩緩將長腿交疊起,唇角溢出一抹淺笑,「今天是皇家飯店創立三十年的大日子。」

  先是一愣,善晴隨即意會過來,「那又關我什麼事?今天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休假,給我一天寧靜行不行?」

  「不行!」辛衡面容和善,吐出的話語卻意外堅決。

  善晴晶瞳圓瞪,一道殺人利光狠狠砍向他,「你算哪根蔥?憑什麼你說不行就不行?」

  「我是為你好啊!」辛衡一張俊秀面容垮下,一雙黑眸傾洩出滿滿誠懇請求,「我可是為了不讓你與善伯伯的關係惡化,才特來邀請你參加晚上的慶祝宴會。」

  善晴嘴角微微抽搐,多年來與辛衡糾纏至今,實在太瞭解他能屈能伸的詭辯性格。

  「怎麼,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嗎?」哼!她才不吃他那一套,「我跟老頭的事也輪不到你這外人來管!」

  「外人?」辛衡挑了挑眉,顯然對她劃分的界限不甚滿意,「你一句話,就想否認我們多年來深厚的情感嗎?」

  「呸!我跟你一點情感也沒有!」只有孽緣!一段從高中就結下至今的孽緣而已。

  辛衡一臉痛苦的捧著心,「親親,你太傷我的心了……」

  善晴美顏驟然變色,「去他媽的!辛衡我警告你,你再學老頭說話,就給我試試看!」

  辛衡不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兩眼盛著深情懇求直望著她,微微輕吐:「親親……」

  她搓著爬滿雙臂的雞皮疙瘩,「你他媽的給我受死吧!」

  如惡虎撲羊般,善晴朝辛衡撲上,準備給他一頓好打,不料反被他箝住雙手,她不放棄的抬腳往他腹部一踹--

  辛衡倏地放開她的手,抱腹哀叫一聲,「哦……」

  善晴呆了下,隨即開口質問:「你……你幹嘛都不閃?」

  「我閃得過嗎?你出手一向快狠準……」他面露痛苦表情,口吻哀怨。

  「我……我早就警告過你了!」又沒叫他乖乖坐著給她痛扁,斜眼睨了他好幾眼,彎身察看,「辛衡,你沒事吧?」

  「嗯……」辛衡抱著肚子悶哼一聲,「好痛啊……」

  「我那一腳有踢這麼用力嗎?」善晴疑惑挑眉,不過她出手一向沒節制,說不定真踹傷了他也說不定,「好啦!真那麼痛的話,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伸手欲拉他的手臂,不料反被辛衡制住,在善晴反應過來欲反抗之際,才發現整個人被他緊緊抱住,動彈不得。

  「辛衡,你發什麼神經?」

  死傢伙,沒事把她抱得快透不過氣來,該死!

  辛衡緊抱住她纖弱的嬌軀,不經意,一個深吸便嗅聞到她淡淡的髮香,雙臂感受到她的柔軟,心上莫名一顫,有種奇異的熱潮在心底衍出流動。

  他蹙了下眉,忽視突如其來的怪異,唇角一勾,「要我放開你也行,答應我去參加宴會,不然……我就這樣抱著你不放。」

  善晴翻了個大白眼,索性放鬆身體任他抱著,「這招真夠幼稚,你腦子生銹了,想不出其他好辦法嗎?」

  「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擅勉強人……你要是會乖乖聽話,我也不用使出這種下下策。」她的固執他可是清楚得很。

  「我幹嘛乖乖聽話?」她最討厭跟老頭有任何牽扯,沒事跑去參加宴會跟他大眼瞪小眼做啥?「你這死傢伙拚命想說服我去宴會,我看你非常有問題!」

  辛衡跟老頭狼狽為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說不定這次他們又在私底下有什麼暗盤交易。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讓你們父女倆關係能夠親密一點。」

  「你這奸商哪來的良心?跟老頭都一樣是功利主義者!」她嗤之以鼻,推了推他,「放開我啦!我說不去就是不去,用這種爛招也無法威脅我。」

  「那麼……吻你呢?」他微笑,深邃眸底藏著一股難以察覺的洶湧波濤。

  「什麼?」善晴瞇起眼,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產生幻聽。

  「我說,如果你不答應參加宴會,我就親你,親到你投降為止。」辛衡抬頭迎視她眼中的疑惑,幽幽吐出最後手段。

  善晴的反應僅是感到無聊的噘了下唇,然後伸手推了推他的肩,「有空發神經不如放開我,你知不知道這種半蹲姿勢讓我腳很酸耶!」

  相識多年來,他什麼惡劣的玩笑沒開過?

  以前唸書時,他還把她埋在雪中凍得要死後,然後賞她一桶傾盆熱水,讓她感覺不出冷熱,而他這種言語上的恐嚇,她豈會放在心上?

  不知不覺間,也與他相識如此之久,說來,她還不知該怎麼劃分與辛衡的關係。

  說是朋友嘛……哪有這種不把她女人看待的惡質男人。

  同學嘛……沾得上一點兒邊,從高中到大學她都無法甩脫掉他。

  鄰居嘛……她已經搬出老頭那棟金光閃閃大宅,目前分隔十萬八千里,夠不上鄰居兩字。

  這麼說來,她跟辛衡存在的,不過是同學間斷不了的孽緣罷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可是……說到做到!」辛衡眼底掠過一抹狠光,倏地鬆開環抱她的雙臂,猛地站起身與她平視。

  乍然接觸到他的肅然眸子,善晴的心莫名一涼,一個念頭驀然竄過腦海--

  他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下一秒,辛衡的唇壓上,炙熱的唇熨住她呆愣微張的紅唇,因為震撼而瞪大的雙瞳,倒映著他不懷好意勾起的唇角,以及那雙閃爍著陰謀的黑眸。

  「去不去?」他貼著她的唇角,低聲質問。

  善晴賞了他一記瞪眼,「你以為這種爛招就可以嚇到我嗎?」

  輕輕推開辛衡,感到無趣的聳了下肩,不過是唇貼著唇而已,這種小孩把戲唬不了她。

  「看來……」辛衡勾勾唇,一抹邪笑噙於嘴邊,「得下猛藥了。」

  長臂一勾,輕易的將善晴拉回,唇緊接著印上她來不及閃躲的小嘴。

  辛衡緩緩張口輕含住她的上唇,大手扶住她的後腦,不讓她有逃脫機會,徐徐逗弄、舔吻,而品嚐過她上唇的甘美後,緩緩往下移,銜住她不知所措的下唇。

  如此的姿態,親膩而煽情,善晴瞪著他那雙漾著點點邀請意味的眸子,感受不到一絲甜蜜滋味,只有陣陣冷寒之氣從腳底竄上,迅速蔓延開來。

  天啊!

  死傢伙是玩真的……

  正當她舉手欲給他用力一巴掌,好打醒辛衡這個該死惡質男,不料反被他洞燭機先的一把抓握住。

  辛衡離開她紅艷的唇,咧出一抹可惡的笑,「看啊!我一向說到做到,要不要去參加宴會?不然我就繼續親喔!」

  「你這噁心的死傢伙!」她咬牙切齒,有股想把辛衡拆解入腹的殺機。

  「我的吻會噁心嗎?」辛衡挑了下眉,爾後漾開惡魔般的迷人笑顏,「我想一定是你感覺錯了,我們再來試試看吧!」

  「夠了夠了!」善晴左閃右躲,想要揮拳扁他,無奈重拳被他緊握住無法動彈,她真恨男女間先天上的差異,否則早把辛衡狠扁一頓,「我答應去了,別再用你噁心的嘴親我!」

  果真是為達目的、靘擇手段的死男人!

  可憐她的唇上還沾著他噁心的濡沫,還有些許的古龍水味道在鼻間揮之不去,不過君子報仇,三年靘晚,這筆帳她記下了。

  「這樣就屈服啦?」辛衡一副失望樣,「我還以為你還會多堅持一下,然後……」

  善晴一記殺人目光砍向他,神情不悅的格開他的抓握,「然後……你可以滾了!」

  「為什麼?」辛衡見她跨步往臥房走去,起身跟上。

  善晴猛然旋身,「我都已經答應參加宴會,你也可以滾了吧!」

  辛衡一臉無辜,不疾不徐的說:「我剛剛沒說要跟你一起去嗎?」

  「什麼?!」善晴歇斯底里的大叫。

  「咦?我剛剛沒說要當你的護花使者嗎?」辛衡歪頭,依舊一派無辜模樣。

  「什麼?!」她的喉間依舊只能爆出大大問號。

  「我是你今晚的男伴。」辛衡微微一笑,再下一城。

  「去……去你的!」善晴忍無可忍的爆粗口,「我反悔了,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就在當口,小巧客廳內的電話突然嘟嘟響起,迴盪在整間小套房中,善晴盯看著辛衡。

  辛衡聳了下肩,「這兒的老大是你,還輪不到我接你的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自動轉接答錄機,兩個帶著懇求的男音女聲同時揚起--

  「姊姊,我是天天……」

  「我是陽陽。今天是爹地的飯店三十週年的大好日子,跟我們一起去湊熱鬧嘛!」

  「陽陽,明明說好是由我邀請姊姊的。」

  「死天天,你真小氣,哥哥要讓妹妹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我對你還不夠忍讓嗎?每次見到姊姊還不都是你先撲上去……」

  「你也想撲姊姊喔?也不想想自己長得人高馬大,姊姊被你壓死怎麼辦?」

  「你才會壓死姊姊!」

  「是你啦!」

  善天跟善陽各佔電話另一頭,拚命的轟炸善晴的答錄機。

  從擴音器中聽到兄妹倆鬥嘴的善晴雙肩一垮,斜眼對上辛衡似笑非笑的面容。

  「你家的寶貝雙胞胎真是寶得可愛。」

  善天跟善陽是與善晴歲數相差極大的一對雙胞胎。

  「聽他們多希望你也能夠參加宴會,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他又道。

  善晴瞪著他,忍住滿腹的惱氣,「辛衡,你這小人!」

  「嘿!」辛衡高舉雙手大喊冤枉,「我可沒有買通這對寶貝蛋喔!」

  善晴死瞪著他,沉默不語。

  「早知這對寶貝蛋會出馬請你,我又何必枉作小人?還白白浪費我的吻……」

  「呸!」善晴用力抹了抹嘴,「我才是那個受害人。」

  辛衡跨步向前貼近她,朝她邪氣一笑,低聲的說道:「我知道……其實你很喜歡的……」

  「砰」的一聲!

  善晴給他狠狠吃上一記閉門羹。

  「辛衡你這神經病、自大狂!」轉身之際,腦海突然閃過十年前的些許片段,讓善晴的心情一瞬低落起來。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似捕捉到她的低語,辛衡背靠著門扉,眼看著天花板,眼底的懷想熱潮褪去,輕聲回應--

  「人都會改變的,經過歲月的洗禮及淬練,誰能夠不變呢?包括你……你不也變了……」

  「是啊!」善晴咬牙瞪著門板,「我變得像個笨蛋,任你耍弄!」

  回應她的是門外一串輕笑,惹得她更加氣憤。

  「是嗎?」

  善晴無力的垮下雙肩,喃喃自語:「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以前……你不是這樣的……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以前的辛衡,她還清楚記得他有張俊秀的年輕臉龐,一雙盛滿心事的寂寞眼眸,那時的他看起來多愁善感,一點也不似現下這般的反覆多變……


  十年前  美國加州  秋

  正值十月中,炎熱的天氣漸漸被涼意所取代,空氣中夾帶著濃濃的蕭瑟氣息,迎面而來的陣陣涼風說明著季節的轉換。

  辛衡騎著腳踏車晃了校園一周,絲毫無法將緊繃的心情放鬆,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掙扎與為難。

  今年他十七歲,正當血氣方剛之際,此刻俊秀的面容上沒有一絲青春少年應有的快樂,腦子因為某件事而不斷的轉繞,令他陷入兩難不知該如何抉擇。

  「唉!」辛衡歎了口氣,木然踩著腳踏車繼續漫遊,彷彿眼前的校園景致可以為他驅走種種煩惱。

  突然,一輛高級黑色房車悄悄逼近他,後座的人兒按下車窗按鈕,露出一張清秀小臉。

  「衡哥,我們可以回去了吧?」辛情輕聲細問。

  「你先回去吧!」辛衡隨口敷衍。

  「不行,爹地說美國治安不好,要張伯上下課準時載我們回家,我要是先回去的話,留你一個人在校園怎麼可以?」辛情皺眉,簡略道出管家的為難心情。

  辛衡抿了下唇,「我再繞個一圈就回去了,你先回去吧!」

  現下他只想一個人靜靜,沉澱思緒,好好理出個所以然來。

  辛情瞄了他嚴肅的側龐一眼後,緩緩說道:「衡哥,你是不是為了爹地的話在煩?」

  今早,遠在歐洲視察市場的辛父撥了通電話過來,希望辛衡在美國完成高中學業後,轉進瑞士的商業管理學院進修,這對仍在就讀高中的辛衡產生了困惑感。

  沉默了一下,辛衡隨口丟了句話:「不是你所想的。」

  「是嗎?」他眉宇間的結打得死緊,任誰都看得出他心中有事,「如果你想繼續在美國唸書,大可以跟爹地說明白啊!又不是只有瑞士的管理學院是世界最棒的。」

  辛衡沉默不語,卻把她的話給聽進耳去。

  「有時我真搞不懂爹地的想法,他拿澄姊沒辦法,只好把她丟到英國住宿式學校,希望悠久的校風可以管住澄姊頑劣的性子,那為什麼要把你跟我安排到美國來呢?」

  留學生的煩惱外人不是以瞭解,比起苫哈哈的留學生,他們勝在家境富裕,不必為學費、生活費憂煩。

  「你跟我若是能參透爹地的想法,我們還會在這兒嗎?」

  「也是。」辛情贊同的點頭,「那麼,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我肚子餓了……」

  辛衡再度沉默的踩著腳踏車緩緩向前,然後突然加速……

  辛情大吃一驚,不禁扯嗓大叫:「衡哥,你這樣是違反生活法則的!」

  「你先回去吧!我等等就回去!」辛衡將腳踏車俐落的轉進校園小徑,讓房車無法駛入追趕。

  就這樣,辛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逐漸消失在眼界之中,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拍了拍駕駛座,「張伯,我們回去吧!」

  「那少爺他……」

  「他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以衡哥的聰明也知該如何處理,「開車吧!」

  張伯頷了下首,緩緩將車駛離。

  一輛同色系的高級加長型房車在同時駛入校園,兩輛房車交錯會車,黑色車窗倒映著兩張少女不同的容顏,一張是辛情的歡顏、一張是白皙少女的苦顏。

  「我不要!」坐在加長型房車內,少女將目光從倒映的車窗鏡中轉移,噘著唇囁嚅發出聲音。

  「不要也不行!」坐在少女對座的男人一臉兇惡樣,板起的臉孔盛滿不容置喙的威嚴,「我不能再讓你任性下去了!」

  「哼!」少女頭一偏,從鼻中冒出不屑之聲。

  「哼也沒用!」這回他是吃了秤陀鐵了心。

  「哼哼!」少女再甩一次頭,一頭柔亮長髮也隨之擺動。

  男人專注盯視她桀驁不馴的神情,那張白嫩的娃娃臉,以及那紅艷艷的美唇,令他突然湧出一陣傷悲。

  「你這模樣……真像你早死的媽咪……」

  少女聽了受不了的吐舌,「老頭,你夠了喔!」

  「叫我爹地!」男人收起一時的悲情,端正勇猛威嚴架子。

  少女翻了翻白眼,「老頭就是老頭,幹嘛學洋鬼子的叫法?」

  「你這孩子……」對她,他虧欠最深,「爹地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乖乖聽話。」

  「憑什麼要聽話?」她抬起下巴,細緻的臉蛋上嵌印著柔美五官,「反正都好多年沒老頭了,現在多一個出來,對我也沒啥意義。」

  「看看,你就是被帶壞了!」他搖頭,無法接受她的異變,「所以我帶你來美國的決定沒有錯,你給我在美國好好唸書,每隔一星期我會打電話給你,一個月飛過來看你一次。」

  「少開空頭支票!」老頭的底細她會不清楚嗎?「我看你只是不想我打擾你們一家四口的生活,所以巴不得把我送得遠遠的。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大費周章,把我放回原來的地方不就得了?」

  「不行!」他一記大喝,「我善大海的女兒豈可流落在外面?!」

  到此,善晴再也隱忍不住的伸腿踢了皮椅一腳,美麗小臉出現少見的嚴肅,「有差嗎?反正我不在你身邊也那麼多年了。」

  媽咪年輕時與老頭的恩怨情仇她不想知道、也不願管,過慣自由自在生活的她,實在無法適應千金小姐的富裕生活。

  提起已經過世的善晴媽咪,善大海眼神一黯,「親親,爹地要你明白一件事,你是我的女兒,我絕對不會讓你在外面受苦的,我會給你最好的……」

  善晴嘴一撇,視線也隨之轉移至車窗外頭,一個東方少年騎著單車在一片林蔭中來回穿梭的場景,也躍進眼底。

  她意外在這西方國度可以看見同樣種族的東方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只見少年不知在思忖什麼,一雙眼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呆滯的踩著單車腳踏板,不斷的在林蔭中來回。

  「你放心,爹地不會開空頭支票,我一定會過來看你,關心你的成長……」

  善晴壓根兒沒把善大海的話聽進耳去,結論就是不管她怎地反對,就是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就是了,問題是--

  她哪會乖乖聽話。

  「校長室就在前面了,等會兒我請校長幫你好好安排一下。幸好你的語文底子不錯,家教老師教了你三個月就有所成,這樣我就放心了……」

  善晴將視線自外轉回,雙眸透出一股詭異光芒,突地大喊--

  「停車!」

  司機反射性的急踩煞車板,善晴連忙按下自動門鎖,打開車門,一個跨步下車。

  「親親,危險啊!」善大海大叫。

  善晴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轉身奔跑並大喊--

  「老頭,我才不接受你的安排!」

  「親親!」善大海氣急敗壞的跟著下車,意圖追上她。

  善晴跑了幾步路,發現腳下的白皮鞋妨礙她的奔跑,索性拔掉礙事的白皮鞋,往天空上扔,「去你的!」

  「親親--」

  見父親追來,善晴朝他吐了吐小舌,繼續往前奔跑。

  善晴的特立獨行及種種粗魯言行,都落在辛衡的眼中,他停住單車,看著一襲穿著白色連身裙的少女跑進林蔭小道,而她身後還追著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子。

  這樣的場景看在他眼中,說有多怪就有多怪,而真正吸引他的,卻是少女那雙白嫩裸足。

  辛衡完全不知為什麼一雙裸足如此吸引他的視線,只知道當他回過神時,少女正朝他奔馳過來,一抬眼,兩人視線不意然對上--

  少女突然止住奔跑步履,回以他一個不善的眼神,惱氣隨之傾口而出:「看什麼看!」

  聽見熟悉的語言,辛衡微微一愣,緩緩掀唇一笑,回敬一句:「我看你美啊!」

  似乎沒料到辛衡的回答,善晴頓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美你個大頭鬼!小王八蛋!」

  「親親……」善大海見女兒停下腳步,更賣力的企圖以親情的呼喚喚回她。

  「嘖!」善晴白了辛衡一眼後,又急忙邁開步子往前奔去。

  辛衡呆看著她美麗的長髮在風中飄揚,纖細的身影正朝著夕陽方向奔去,剎時間,他整個視線只容得下她倔傲昂立的身影,目光再也無法轉移……

  這一年是兩人初遇的秋天,辛衡十七歲,善晴十八歲。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8:15

第二章

  九龍  皇家飯店

  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大廳此刻樂曲悠揚,穿著亮麗華美的賓客穿梭於席間,細碎的交談聲此起彼落,優雅高尚的氣氛充斥於廳內的每一寸角落。

  善晴面露不屑的抬高下巴,順手從端盤的服務生盤中抄走一杯香檳,仰頭一口飲盡。

  「哈--」她毫不淑女的吐出口氣,舉手招來服務生,「Waiter,再給我一杯香檳。」

  突地,一隻大手從中插入,一把抓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將手伸入服務生端捧的銀盤,不贊同的口吻響起:「香檳可不是果汁,喝多了會醉,醉了……那就失態了。」

  善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惡意阻撓她,一把揮開他的手,態度不善,「失態也是我自個兒的事!你少管!」

  「我怎能不管?善伯伯可是把你交給我好好看管……」

  善晴忍無可忍的倏地旋身面對辛衡,「看管、看管!媽的!你跟老頭都把我當三歲孩子嗎?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是個成年人,有思想、智慧及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話才歇落,辛衡老大不客氣的一掌摀住她不自覺拉大嗓門的小嘴,邊對投以好奇之目的賓客們微微一笑,輕巧靠在善晴耳畔低語;「善小姐,我可不以為在這種場合大聲喧鬧,是一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所為。」

  善晴氣呼呼的瞪視著他,一手揮開他在唇上的禁制,瞄了週遭一眼,忍著火氣低喊:「你以為我願意來這種鬼宴會嗎?」

  要不是因為他……

  因為他跟那對寶貝的關係,她會在這裡嗎?

  「今天是皇家飯店三十週年的晚宴。」辛衡壓低聲音提醒。

  善晴翻了個白眼,「不過是開了三十年還沒倒罷了,有什麼好慶祝的。」

  「你非得用這種尖銳的言詞批判,才能達到心理平衡嗎?」辛衡當然知道她有多不願參與這場宴會,卻不得不迫於參與的無奈及氣憤。

  「對!被要求盛裝出席的人不是你!被要脅把自己搞得像交際花的人也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

  瞧自己身上一襲貼身白禮服,不正是被人當玩具玩完後的傑作嗎?

  天知道她有多恨這種盛裝出席的場合?甚至是浪費時間把自己搞得像朵喇叭花一樣!

  辛衡打量了她全身一會兒,摸著下巴,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不錯嘛!你打扮起來也是人模人樣的,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他的視線從她的發到一襲白色貼身長禮眼,都看得清楚仔細,她絕對不知道貼身長禮服將她纖長身材完美展露,加上腳踩同色系的高跟鞋,頸間配戴一串鑲著碎鑽的頸練,臉上掃著淡妝,看似簡單的裝扮,卻突顯她柔美五官及玲瓏身段。

  若忽視她不快的神情,今晚的善晴稱得上是明艷動人、光采奪目,只可惜那張臭臉破壞了一切美感。

  善晴回以一記陰側側的冷笑,「辛衡,你去吃屎吧!」

  她真是受夠這種鳥氣了!

  為什麼得之不易的休假,要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交際上頭?

  飯店是老頭開的,關她啥事?

  飯店經營三十年沒倒,有啥好大張旗鼓慶祝的?

  說穿了,還不是陰險的老頭愛面子、愛招搖!

  善晴跺著憤憤不平的步履打算離開這個鬼宴會,要不是小妹跟小弟特地打電話請求她來一趟,她哪會出席任何一場跟老頭有關的宴會?!

  想起讓她迫於參加宴會的種種緣由,善晴不由得滿肚子氣,任由寸寸惱火吞噬耐心,暴躁及不耐漸漸顯現。

  「該死!這高跟鞋真礙事!」

  一向粗枝大葉慣了的她,根本不習慣腳踩三寸的優雅,走沒幾步路就顯露出不快神情。

  辛衡箭步一跨,輕易追上與高跟鞋奮戰的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臂,邊微笑迎向投射而來的眸光,邊低聲再次提點:「善小姐,別鬧脾氣了,小心給人笑話。」

  善晴斜瞪他一眼,毫不領情的甩開他的箝制,「辛衡,你區區一個大總裁沒必要紆尊降貴來遷就我,你從何時開始成為老頭旗下的走狗一員?」

  這根本就不像她所認識的辛衡!

  他一向自視甚高、姿態高傲,平常看似嘻皮笑臉,但心眼可小得很,一點小事都會記在心頭,而且還是個超級會使小人步數的惡劣小人!

  勢利眼的他,曾幾何時成為老頭訓練的走狗?

  又或者是,他從何時開始就對她管東管西?

  把她當個物品般看管?

  辛衡維持著一貫溫和的淺笑,對她的諷刺不痛不癢的聳了下肩,「我既然答應伯父了,就會做到應做之事。」

  聞言,善晴更加不懷好意的掀唇一笑--

  「你還真是走狗得徹底!老頭是答應給你什麼好處?該不會答應出資贊助你勞什子投資?同意你入股飯店,讓你嘗嘗當飯店大王的滋味?還是想親身傳授給你欺騙女人的種種高招啊?」

  辛衡僅僅微笑搖頭,不置一詞。

  善晴看見他這神情就有氣。

  「你這個人就是陰險奸詐,什麼事都藏心底,教人看不出底細來,難怪會是個奸商,不過你更適合當個小人。」

  她資質愚鈍,總是參不透在他笑容背後的真相,所以多年來始終被他搞得團團轉,至今仍無法摸透他的想法。

  「是,我是奸商、小人,而你是正義的化身,這樣行了吧?」沒與她正面衝突,辛衡聰明的附和她的惱氣,

  善晴冷哼一聲,「沒志氣的男人!」

  「是是是,我沒志氣,請善小姐多加原諒我這軟弱的男人。」別跟不講理的女人爭辯,省得浪費不必要的口水。

  這條鐵則打從與善晴結識以來便一直遵守至今,百試百靈。

  從踏入宴會場地後,辛衡就對她變得拘謹有禮,彷彿早先使出小人手段迫她就範的邪惡辛衡,只是一個錯覺,好似從來不曾存在過。

  可是她知道,那個邪氣、下流、臉皮厚的辛衡,也是她所認識的辛衡,不論是謙卑有禮、惡劣邪佞,那都是他。

  「你……真的很討厭。」每次跟他說不到幾句話,火氣也隨之燃起,為什麼她就是拿他沒法子?「懶得理你,你不走,我走!」

  「等等!」辛衡未加多想的探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很煩耶!」善晴不耐煩的甩開。

  正當兩人拉扯不下,一個男人悄步來到他們身旁。

  男人一襲筆挺西裝,身材略為發福,抿緊的唇角溢發一股嚴峻,從他嚴然的方正五官上,不難描繪出年輕時的粗獷英氣線條。

  見辛衡與善晴都沒注意他的來到,不由得刻意出聲提醒兩人他的存在,「咳咳咳!」

  驟聞假咳聲,善晴的視線隨之轉移,當她對上來者的眼,立即不給面子的垮下臉。

  「靠!你有屁快放!少玩那些五四三的把戲!」

  聽了,辛衡暗翻了個白眼,早知善晴這女人十年來始終如一--牛脾氣,就算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一樣不給面子,更不懂尊重為何物。

  「親親,為什麼你每次看到爹地都不給好臉色?」善大海一見女兒臉色驟變,心也跟著擰了,口吻哀淒:「我們好久不見了,你怎麼忍心……」

  眼見善大海就要撲抱上來,善晴身形敏捷的閃躲至辛衡身後,厲聲警告:「你這個噁心老頭不要過來!」

  靠!

  她善晴何德何能有這種怪異老爹?

  不!她絕不承認這種怪胎是她父親。

  「親親,你這樣好傷爹地的心……」有別於一張嚴然面容,善大海孩子氣的扁嘴、咬唇,渾然天成的男子氣概在乍見善晴那一刻完全崩坍,「這麼多年來,爹地一直愛著你……」

  「呸!我呸呸呸!」靠!她是倒了幾百輩子楣?「我才沒你這種父親!」

  「親親……」善大海一臉哀傷的瞅著她,「為什麼老是對爹地這樣無情?爹地是這樣的愛你……」

  「呸!夠了!」他敢說,她還不敢聽,害她全身雞皮疙瘩都掉滿一地,「你有屁快放!」

  善大海失望的歎了口氣,親親為什麼每次都不給好臉色,讓他好沮喪,他對她是這樣的包容,是這樣的溺愛,為什麼她總是對他冷言冷語呢?

  「親親,是這樣的……」

  「別叫我親親!」死老頭就是講不聽!善晴雙臂環胸,煩躁的挑高了眉,等候下文,「是哪樣?快說清楚!」

  善大海又歎口氣,遇到親親,他啥法子都沒有,「親親,爹地覺得你也到適婚年齡了……」

  「那又怎樣?」善晴翻了一記白眼。

  「所以爹地想……」善大海突地露出滿滿笑臉,舉手往前方招了下手。

  善晴與辛衡同時順著他的手勢望去,只見一名偉俊男子正邁步朝他們走來。

  「咳咳,我怎能讓我的親親受苦呢?所以我幫親親找個好婆家。」善大海笑咪咪的揭曉答案。

  「什麼?!」

  同樣的驚呼聲出自於辛衡與善晴口中,前者微微訝異,後者怒不可遏。

  「靠!死老頭,我的事哪輪得到你管!」她就知道出席這種狗屁宴會絕沒好事!

  「親親,我是你爹地……」嗚……親親都不喊他一聲爹地,讓他好傷心喔!「爹地當然要為自己的寶貝女兒好妤設想啊!」

  「去你的!」善晴雙手掄成拳緊握,按捺住朝他臉上揮拳的衝動,「就算你是生我養我的老頭,也沒行權利主宰我未來的人生!」

  她的前半生在他的主宰下,簡直是笑話一場!

  儘管她千百個不願意,還是乖乖接受老頭的安排在美國念高中,念完之後還被送到瑞士念商業管理。

  天知道她根本不是經商的料,以她如此憨直的性子,哪能跟商場上的大小狐狸爾虞我詐?

  何況她另有他志,哪能一輩子都順著老頭的意?

  於是,她趁著老頭到中國堪察餐飲業市場之際,偷偷溜回香港,參加警務人員考試。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讓她考中心之嚮往的職務。

  然後一舉跟老頭徹底翻臉、離家出走,不顧一切的投身警界,直到今天……

  「親親……爹地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怎麼親親就是不瞭解他的心呢?

  「去你的!去你的!」善晴如一頭暴走的火龍,驟起的火氣急欲宣洩,「沒人叫你多事,我也不需要你所謂的關心跟照顧!更不要你隨便塞個男人給我!」

  「嗯嗯!」辛衡點頭贊同善晴的話,轉頭對善大海提出建言,「善伯伯,就算您怕善晴嫁不出去,也不用犧牲另個男人一生的幸福。」

  善大海睨他一眼,眼角凝著一絲狡光,「那麼,你願意娶晴晴嗎?」

  面對善大海不經意的問語,辛衡僅僅勾唇一笑,狀似認真的撫著下巴考慮,「那麼,我可以得到什麼報酬?」

  「得到我的親親還不夠嗎?」

  這小子真是狠啊!

  「那等於是要犧牲我一生的幸福。善伯伯,您會敲如意算盤,我也會啊!」辛衡笑咪咪的輕輕反擊。

  「嘖!辛兄真是好福氣,居然生出這麼一個善算計的兒子,連我這個長輩也不讓一下。」

  「善伯伯,事關我的終生幸福,當然得好好考量一番。」

  善晴一記凶光同時砍向善大海及辛衡,雙手環抱於胸前,腳板拍打著地面,口氣陰冷。

  「你們聊完沒?」

  「親親,你想跟爹地聊天啊?」聽見親親的呼喚,善大海臉色乍變,露出歡顏。

  「我跟你沒話講!」想隨意剝奪她的自由,門兒都沒有!「老頭,我警告你,我自己的事自己搞定,不需要你插手!」

  「親親,爹地不能再讓你任性下去了……」這回他絕不讓步。

  善晴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會讓你隨意主宰我的人生!」

  這老頭肯定是飯店大王當久了,自以為有權利掌握及毀滅她的人生,他想都別想!

  「善伯伯。」長得一派斯文得體的高大男子,帶著親切笑容來到他們身旁,輕聲插入他們父女劍拔弩張的談話,當他的視線轉繞至善晴身上時,露出一個迷人的笑,「你一定是善伯伯口中的寶貝嘍?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林偉。」

  善晴瞪著他朝自己伸出的手,只是冷哼一聲的別過臉,不把他看在眼裡。

  「親親,賢侄在跟你打招呼呢!」善大海出聲提醒。

  「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認識他!」她腳跟一旋,拒絕成為老頭手中擺弄的棋子,一如往常帥氣的昂首闊步離開。

  「哈……哈哈!」眼見親親這麼不給他面子,善大海乾笑兩聲,「賢侄,你也看見了,我的寶貝性子就是這麼沖,你千萬不要見怪啊!」

  「不會。」林偉有風度的縮回手,「我倒覺得善小姐很有個性呢!」

  「是嗎?」善大海雙瞳發亮,輕拍林偉的肩胛,「賢侄你真是有眼光啊!來,我們到旁邊好好聊聊。」

  「是啊!真是太有眼光了!」辛衡點頭贊同,不意收到善大海的回眸暗示,那眼神好似在說--

  快去搞定善晴!

  他撫著下巴,露出一貫的溫文笑意,低聲輕問:「代價呢?」

  善大海沒好氣的嘖丁聲,「你這孩子真懂得敲竹貢!這樣吧!明天把你的投資計劃書拿來,若是我滿意,一定投資。」

  辛衡挑了挑眉,柔聲提醒:「那好像是今晚我幫您看管善小姐的報酬吧?」

  善大海莫可奈何的大歎一聲,「好!一句話,我答應加注資金,這樣可以了吧?」

  辛衡滿意的頷首,然後舉步追上善晴……


  秋天的海邊帶點涼颼寒意,每走一步即感受到陣陣涼風拂面,夜晚的海帶著一點兒鹹味輕逗著他的鼻間。

  辛衡忍住突如其來的搔癢,不讓驟起的哈啾聲,擾亂現在眼前所見到的美好畫面。

  善晴正赤著腳在沙灘上垂首漫步著,姣美的側龐染上淡淡憂鬱,抿緊的唇角凝著一絲氣惱,一襲長禮服毫不在乎的拖在微濕的沙地上,一雙纖白裸足在黑夜中顯得柔巧美麗。

  他的目光凝定在那雙踢拍沙塵的裸足上,不知為何,她那雙纖白小腳始終烙印在腦海中,無法抹去。

  感受到一股灼熱視線自身後射來,善晴不用回頭也知來者是誰。

  只有他才會這樣不知死活的盯著她看!

  只有他謄敢在老虎嘴上撚鬚!

  也只有他才會知道她人在哪裡!

  她微歎口氣,「真該死!為什麼我躲到哪兒你都有辦法找到我?」

  「你每次心情不好,也只會跑來這兒吹風散步,找你真的不太需要花費力氣。」辛衡說得淡然,卻勾出善晴一團火氣。

  「媽的!誰要你雞婆的追過來?」她偏過身,給了他狠狠一瞪眼,「你他媽的犯賤啊!你是專程來討我罵的嗎?」

  辛衡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纖長的背影,任她叫囂、任她宣洩。

  「你死人啊?!」沒得到半句諷言回應,善晴感到奇怪的轉過身,「你變啞巴啦?怎麼不抓緊機會再刺我幾句?落井下石一向都是你專門的不是嗎?」

  辛衡依舊淡笑不語,透過暈黃的月光,善晴清楚瞧見他一臉包容的寬厚表情,不由得心上一顫,迅速的往後大退幾步,厲聲警告:「你、你給我站在那邊就好,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從很久以前,就瞭解到辛衡是個危險人物!

  從沒有人真正瞭解他,也從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當他露出溫文的微笑,頸間寒毛就會不自覺直豎。

  他的笑,總是帶有其他意圖或目的……

  「你在緊張什麼?」見她那副驚懼樣,辛衡眼角笑意更深。

  「哇!我哪有在緊張?」她一點都不緊張,只是害怕他會有圖謀不軌的企圖,「我討厭看見你,你快滾吧!」

  「那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想要讓自己好妤靜靜都沒權利嗎?

  辛衡突然抬頭望天,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今晚的月色好美。」

  善晴憨直的跟著舉頭望天,眼角不意然瞄見他竊笑的側臉,「死辛衡,你笑什麼?」

  「沒,我只是羨慕你的個性到現在依然沒變。」

  為什麼她還是可以這樣的純真正直?絲毫沒有受到塵世間的污染?

  「我聽不出你這是在稱讚我。你不也說了,在歲月的洗禮下,人怎麼能夠不改變?只是我變笨了而已!」

  「咦?」辛衡一臉驚奇,「沒想到你居然有自知之明。」

  善晴翻了個白眼,反正她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笨性格,還需要他落井下石附註說明嗎?

  轉身瞪視著他好一會兒,她直接切入正題,「有話想說就說吧!你當老頭的走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打從十年前遇上他那一刻,他們之間就牽扯著一段至今仍無法斬斷的孽緣。

  這一定是老天爺在作弄她,否則怎會到今天還甩脫不掉他?

  明明是她比他大一歲,卻因為惡補語文及適應美國生活的關係,而硬生生被迫降級與他成為同學,然後還成為他對門的鄰居……

  全怪該死的老頭,硬是要找那種有花園洋房的獨棟房子,害她直到高中畢業,天天都得見到辛衡那張惹人厭的臉。

  最悲哀的莫過於老頭搬個新家,竟還搬到辛家對門,從此與辛家有了交集,更甚者厚著臉皮要辛衡好好照顧她、關愛她。

  哼!

  這些年他當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跟關愛她呢!

  說到底,辛衡不過是以欺侮她為樂,所以才甘於順從老頭的交代,好好「關照」她!

  「善伯伯要我好好勸你……」

  「我就知道!」善晴一瞪眼,早知他這只走狗名聲響叮噹了,「老頭要你勸我什麼?乖乖接受他的安排嗎?你回去告訴他,沒門兒!」

  她的人生是操控在自己手中,不是在該死老頭的掌握中!

  「其實,到你這個年紀……是該有個男人照顧你。」辛衡垂眼,掩去眸底一閃而逝的精光。

  「你他媽的才需要有個男人照顧!」

  誰說女人一定得依靠男人?她善晴偏不!

  「我是男人,男人還需要男人照顧嗎?」辛衡雙臂環胸,眼底閃爍著點點笑意,「善伯伯真是疼愛你呢!連你後半生的依靠都找好了,只要乖乖遵從他的安排,下半輩子可就不用愁嘍!」

  果不其然,他講話句句帶刺,簡單言之,就是她是個只能靠男人依存的女人!

  「我為什麼要接受安排?從我十六歲回到老頭身邊,他就費盡心機為我安排一切。」善晴深吸口氣,仍無法平息老頭自作主張的憤怒,「以前我不在老頭身邊,活得自在又快樂,自從被老頭接回去後,我變得沒有自己的人生,無論如何反抗還是無法逃離他的掌握……」

  「善伯伯是你的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關於善晴曲折的身世,在這所謂的上流社會早已不是秘密了。

  上流社會是個罩著金錢、權利光圈的團體,外人看來光鮮亮麗,但又有誰知曉社會內的明爭暗鬥、八卦謠言及爾虞我詐呢?

  早年善大海的敵手為了打擊其名聲,不惜顧用私家偵探想抓善家把柄,不料卻扯出了善晴曲折的身世,一夕之間種種謠言滿天飛,氣得善大海出來開記者會,當著所有媒體面前,承認年輕時所鑄下的大錯,更將善晴的身份公諸於世。

  自此,謠言漸漸平息,但是耳語仍舊不少。這也就是善晴不愛與上流社會人士打交道的原因,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個虛偽的社會,她看不慣也無法習慣上流社會的型態。

  所以她與善大海之間的衝突不斷,反抗行動也未曾停止過,但無論她做了什麼,依然無法改變她是善家人的身份、是屬於上流社會的一份子。

  善晴冷哼一聲,「他是打著為我好的名號,行掌控我之實。」

  老頭的心思她還會不瞭解嗎?

  表面上是為了彌補,實質上只是想把她關在鳥籠裡擺弄,要不是因為媽咪臨死前的遺言,她早就想離開老頭了。

  反正十六歲前沒有老頭,還不是活得很好?

  現在多了老頭這個親人,不過是讓她綁手綁腳,啥事都不能做,把她當成一隻金絲雀養著,卻從不瞭解金絲雀根本不想當只金絲雀。

  善晴止住腦中飛颺的思緒,斜眼瞄向辛衡。

  她此生最大的失敗,就是認識眼前令人捉摸不定的辛衡,每回為了應付他絞盡腦汁,結果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感。

  如此惡性循環下,她已經懶得動腦與他周旋了,那只會讓自己更傷腦力又氣死自己,何必呢?

  所以,她選擇沉默以對。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8:35

第三章

  月夜下,善晴的側龐沾惹了點點月色光點,讓柔美的面容多了分朦朧美,若不張眼看個仔細,只怕會誤以為她是從天而降的仙子。

  與善晴相識以來,辛衡比誰都清楚她外在柔弱纖美、內在固執暴躁的性格,她就是這樣一個外在與內在呈現兩極化的奇葩,與生俱來的正義感及直率性子,反為她搏得好人緣。

  她身上有股吸引人的特質,總教人忍不住想與她親近再親近,若她對經商有興趣,只怕憑藉著天生的吸引力,便可輕易打下一片傲然江山。

  她總說不是做大事的材料,更沒有當好商的天分,殊不知她本身就是一個聚光體。

  善晴看向辛衡,瞧見他唇邊噙著一抹淡笑,這種淡然態度引起她極度不滿,忍不住開口:「你笑什麼?」

  「沒。」辛衡搖頭,「我只是好奇你每次都這樣講,最後還不是乖乖屈服?」

  「還不是因為你!」她哪鬥得過辛衡這只死狐狸,「每次老頭搞不定,你就幫他來搞定我,我告訴你,這次我絕不稱你們的心!」

  這次若是屈服就得付出一輩子的代價,這種屈服她玩不起!

  「雖然我很希望善伯伯的資金注入我的投資計劃,但我也不希望那是犧牲你一生幸福換來的。」

  善晴眨眨眼,腦子有一瞬的打結,當她緩緩回神,眉角也隨之蹙起,「我就知道你這利益當道的死人一定別有目的,我就知道你才沒那麼好心,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老頭的錢!」

  錢錢錢!

  權利、金錢、利潤!

  辛衡的人生只為這些鬼東西而活!

  真是……真是……

  氣死她了!

  善晴雙拳緊握,感覺滿腹的怒火正熊熊燃燒竄上,讓她產生一股想痛扁辛衡的衝動,但是當惱火衝上腦門時,一盆冷水突地澆下,滅了熊熊烈火--

  奇了,她瞭解辛衡卑劣的人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就是這種功利主義,凡事以利字為主,她這麼火做啥?

  善晴腦子突地迸出一堆無可解釋的疑點,在腦中繞了幾圈後,她決定不費腦力去分析,以免越想越頭大。

  「感謝辛大總裁大發善心、放我一馬,不幫老頭毀滅我的一生,好啦!現在你可以滾了。」倏地轉過身,她不想再看辛衡的臉,以免那種想氣又無法出氣的矛盾心情再次湧現。

  聞言,辛衡輕輕笑出聲來,「今天,你好像都不斷在叫我滾。」

  「當然,你是瘟神,離我越遠越好。」她抿了下嘴角,伸腳踢著沙地。

  「我可是在每次大小考罩你過關的瘟神。」

  「嘖!都幾百年前的事,你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煩不煩?」她又不是笨得無法靠自己力量升級,只是懶得動腦罷了,「總之你滾啦!現在我心情很煩,誰都不想見,包括你這個大瘟神!」

  「善晴,你剛剛從宴會中離開的方式很不恰當。」

  善晴無力的聳了下肩,「別告訴我,你追出來只是為了教訓我,如果是這樣就免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夜深了,該回家了。」

  「你根本就是藉機教訓我!」善晴吐了吐舌,已經習慣他愛訓人的雜念了,「況且我想一個人靜靜,你不要在這兒打擾我!」

  「好。」辛衡乾脆的答應。

  善晴有些錯愕,偏轉身子瞄了他一眼,「你今天很反常喔!」

  自認識他以來,他整日就像個跟屁蟲跟著她到處轉,今晚難不成是神經搭錯線,天要下紅雨了?

  辛衡加深唇邊的笑意,幽黑雙眸流轉著不為人知的冷冽,「好……才怪。」罔顧善晴的抗拒,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去你的!我說要一個人靜靜,你是聽不懂嗎?」她用力想甩脫他的掌握,奈何男女先天上的差異讓她徒勞無功。

  「善晴。」辛衡輕輕喚了聲,轉過身子,神情凝肅的瞅看著她,「不要惹我生氣。」

  善晴神情倔傲迎視他的冷肅,「我偏要惹你,怎、麼、樣?」

  辛衡微微扯唇,不動聲色的倏地彎腰,大手環上她的腰,一個使力便讓她以倒蔥栽的姿勢倒下,而他則以肩頭迎上她的嬌軀。

  簡單的動作一氣呵成,善晴就這樣被辛衡扛在肩上,大步往岸上走去。

  「死辛衡!」善晴用力槌打他的後背,「誰准你這樣對待我的?」

  「誰叫你不聽話。」他輕輕一哼。

  「去你的!我為什麼要乖乖聽話?」她連老頭的話都不聽了。

  「安靜!」辛衡輕打她的屁股,惹得她直皺眉。

  「他媽的!死辛衡,你再給我打一下,我就跟你拚命!」

  辛衡搖了下頭,低聲提出條件:「你讓我耳根暫時安靜一下,我就放你下來。」

  「你本來就該放我下來!」居然把她當成貨物一樣扛來扛去,擺明是在羞辱她!

  辛衡充耳不聞的扛著她步上階梯,來到一輛火紅色跑車旁,將她輕輕放下且打開車門,「上車。」

  善晴光著腳丫站在柏油馬路上,不甘受制於他,猛送白眼,「偏不!」

  面對她故意唱反調,辛衡只是聳了下肩,走到車後座拿出一雙鞋,遞到她面前,「穿上吧!」

  善晴定眼一看,竟是那雙她在宴會上丟棄的白色高跟鞋?!「你撿我的破鞋做什麼?」

  辛衡沉默的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裸足,輕巧的為她穿上高跟鞋。

  他無預警的舉動讓善晴瞪直雙眼,話語卡在喉間轉了又轉,無法成句:「你……瘋了……你做什麼……你……」

  在她斷續的疑問中,辛衡將她兩隻光裸的腳丫套上鞋,挑眉迎視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的笨拙模樣,「如何?這一幕像不像是王子在為灰姑娘穿上玻璃鞋的畫面?」

  「王子?灰姑娘?」隨著他的出聲,善晴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去你的!為什麼我非得是受盡欺凌的小可憐灰姑娘?你就是撿便宜的王子?」

  「因為我有王子的風度翩翩。」辛衡站起身,故意挺直腰,朝她微微一笑。

  「噁心!」善晴不給面子的反擊,「你這種奸詐鬼,哪比得上王子一根寒毛!不要臉!」

  辛衡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斜眼看了她噘著嘴的臉孔一眼,「善小姐,今晚你也發過脾氣、散過心了,現在可以乖乖讓我送你回家了吧?我記得明天好像有人要值班的樣子……」

  「啊!」想起明天的值勤,善晴驚叫一聲,顧不得心情不好、面子盡失的問題,倏然坐進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好了,趕快開車吧!」

  辛衡受不了的搖搖頭,忍不住輕哼一聲:「你早點乖乖聽話多好。」

  善晴再次賞他白眼,「我要是聽話,還會叫善晴嗎?」

  辛衡放下手煞車,輕巧踩下油門,回以一笑--

  「說的也是。」

  下一刻,火紅色跑車立刻疾駛向前。

  任由夜半涼風徐徐吹拂臉頰,善晴感到舒服的發出一聲嚶嚀,不由自主的趴在車窗上,享受秋風拂面的舒暢感,漸漸打起盹來。

  辛衡瞄了她頻頻打呵欠的側臉,輕聲提醒:「你這樣小心感冒。」

  善晴皺了下眉,「你真是比老頭還囉嗦,我身體強健,才不會感冒。」

  吹著涼風,善晴渾身湧上一股疲憊感,打從一大早被辛衡挖起到宴會受老頭鳥氣到現在,終於可以好好鬆口氣,回去溫暖小窩好好睡上一覺了。

  再打了個呵欠,善晴自動的調整好舒服坐姿,眼皮不受控制的緩緩合起,悠哉的夢周公去。

  辛衡瞧了她寧靜的側顏一眼,一抹溫柔笑意漸漸在眼底敞開,徐緩降低行駛速度,雙手平穩的握著方向盤,心神凝聚的將目光放在前方路況上……


  「叭叭叭--叭叭叭--」

  一陣陣斷續響起的尖銳吵雜噪音,驚擾了善晴短暫的好眠。

  她倏地張開眼,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轉頭四處搜尋,當目光對上辛衡時,疑問也隨之脫口:「怎麼這麼吵?」

  辛衡指指前方紅綠燈,一派稀鬆平常的聳了下肩,「塞車。」

  善晴以手背揉了下略為失焦的雙眼後,乍見紅綠燈前的排排車輛,不禁吃了一驚,「怎麼塞成這樣?不是已經過了上下班的尖峰時間了嗎?」

  「前面好像發生車禍。」辛衡握著方向盤,緊抿的唇線顯示出對眼前情況的不滿,「看來我們可能會困在這兒好一會兒……」

  「開什麼玩笑!」補了個好眠的善晴立即發難,「我明天還要早起值班耶!」

  辛衡莫可奈何的指著前方的混亂,「善小姐,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們陷在車陣中。」

  不假思索,善晴吐出一連串埋怨言語:「誰教你走鬧區這條路的?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這邊是塞車要道,還走這條路做什麼?」

  面對她突來的不可理喻,辛衡只是淡然的掀掀唇,「善小姐,聰明的人並不會未卜先知,更不會預知這裡會發生交通事故造成塞車。」

  「你……」對上他那雙隨時候教的眼神,善晴將頓生的不滿全吞下肚去,「好啦!全都是我的錯,這樣行了吧?」

  「發生交通事故並不是你我的錯,還有……」辛衡定睛看了她一眼,「你不過睡了一會兒就有起床氣,是不是該改改這種風雨欲來的性格了?」

  「為什麼你不先把這種自以為是的惡劣態度改一下?」她就是脾氣不好怎樣?「早知不該坐你的車,隨便招輛計程車也早到家了。」

  辛衡不惱也不氣的偏頭,凝視著她氣鼓鼓的雙頰,「善小姐,你知道嗎?」

  善晴一個瞪眼,等著他的下文。

  「你現在這種氣嘟嘟的模樣真是像極了……河豚。你知道河豚是什麼吧?要我模仿河豚的樣子給你看嗎?」

  「死辛衡!」善晴下意識打了他的肩胛一記,「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又是一陣漫天的喇叭聲響,在交通警察的疏通下,前方擁擠的車輛終於以龜速移動,開始有了通暢的道路。

  正當辛衡打算跟進時,善晴突然一聲猛喝--

  「轉進巷子去。」她指著左邊巷道,見辛衡沒有動作,焦急的指揮起來:「快把車子開進去啊!」

  在她催促下,辛衡緩緩將車子駛進巷道,徹底脫離大排長龍的車陣。

  「小姐,你叫我把車子轉進小巷子做什麼?」

  「像你這種走慣大馬路的人,哪裡知道所謂的捷徑。」善晴驕傲的斜睨他一眼,搖身一變成為高高在上的霸氣女王,「總之你開就是了,這附近的路我可熟得很呢!」

  「好,我開就是了。」辛衡將她自得意滿的模樣收盡眼底,唇畔不禁漾起一抹笑,順從她的指揮緩緩踩下油門。

  突然間,一道黑影從巷道旁衝了出來,辛衡反射性的緊急踩下煞車。

  「砰」的一聲,黑影仍無法避免的被車撞上,趴覆在引擎蓋上頭,善晴見狀,立即解開安全帶下車察看。

  藉由週遭七彩的廣告霓虹燈,善晴清楚看見餾臥在引擎蓋上的是一名老婆婆,她壓下吃驚的情緒,急忙探問:「老婆婆,你沒事吧?」

  老婆婆在引擎蓋上翻了個身,一臉痛苦的搖搖頭。

  善晴迅速探看老婆婆身上有無傷痕,卻發現她的臉頰好似被利器劃了一刀,正流出汩汩鮮血,她臉色一凝,「老婆婆你受傷了,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

  「沒……」老婆婆強撐起身子,朝她擺了下手,「我沒事……」

  「啊!」善晴的眼往下梭巡,下由得驚叫一聲,視線凝定在老婆婆的手臂上,「老婆婆你的手在流血……」

  辛衡不顧後邊跟進車輛的喇叭鳴叫聲,拉起手煞車,趕忙下車瞭解情況。

  「小姐,我沒事。」老婆婆神情焦急的一把握住善晴的雙手,「你幫我報警,我的錢……我的錢包被人搶了!」

  聽到「搶劫」兩字,善晴立刻瞪眼豎眉,「哪個不長眼的傢伙,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老婆婆伸指指著兩棟大樓間的狹小巷道,「那個壞蛋,他剛剛把我推出來……往裡頭跑了。」

  「該死的搶匪!真是不想活了!」善晴咬牙切齒,日露凶光的往一旁的窄巷掃去。

  「善晴,你先別衝動!」

  哪知,辛衡的嚇阻慢了一步,下一秒,善晴整個人已如火車頭般往窄巷衝去,剎時,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白色裙擺隨風飛揚……

  突然「哆」的一聲,跑沒幾步的善晴下意跌了個狗吃屎,她動作快速的爬起,粗魯的把高跟鞋脫下,「這死東西淨會礙事!」將白色高跟鞋往身後一甩,打著赤腳繼續急奔向前。她非把該死的搶匪抓到不可!

  將她的舉動看得清楚的辛衡,不由得歎氣搖頭,「鞋子真是可憐,老給她這樣東扔西丟,何時她才會改掉這種壞習慣?」

  老婆婆吃驚的眨眨眼,注意力自善晴身上拉回到辛衡身上,吶吶低問:「先生,那位小姐她去追小偷……不要緊吧?還是報警比較好吧!」

  辛衡微微一笑,「老婆婆你放心,她本身就是個警察,抓賊是她應盡的責任。」

  「可是小偷身上有小刀,我就是被他傷的……」回想起小偷的張狂,她仍心有餘悸,「只有小姐一個人,可以制伏歹徒嗎?」

  笑意漸漸消失於辛衡嘴角,眼神忙不迭的投射於暗巷中搜索那道纖白身影,吐露著不太確定的語句--

  「我想……她應該可以吧!」


  「呼--呼--」

  激烈的奔跑換來濃重的喘氣,善晴慢慢的停下奔跑步伐,雙手扠於腰上,一雙厲目不斷的在四周來回巡視著。

  「該死的小偷!」她喘氣吁吁,目光如炬的不肯放過任何動靜,「腳程還真快,抓不到你,我就不叫善晴!」

  她可是堂堂的警務人員,要是放任偷兒在眼下逃掉,傳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大牙?

  就在這時,一名頭戴鴉舌帽的男子,鬼祟的從某棟公寓中的大門悄悄探出頭,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頻頻探看。

  反射性的,善晴身形靈巧的跨步以背貼牆,藉旁邊的突起物當掩護,不讓鬼祟男子察覺半分。

  黑暗中,她一雙水靈幽瞳流轉著興奮光采,嘴角忍不住上揚,喃喃低語:「嘿嘿,再逃嘛!我看你多會逃!」

  鬼崇男子確認無可疑之人後,立即快步邁出步履。

  善晴也在同一時間輕巧的跨步,罔視於柏油馬路帶給腳底的刺痛感,不顧一切的朝祟男子奔去。

  男子似有所感的轉了下頭,驚見善晴的追趕後,連忙加快速度往前奔跑。

  「該死,你別跑!」

  真該死,不但搶人財物還傷人,她絕對不放過他!

  男子聞言,更加邁開步履加快速度,避她如蛇蠍般的在暗巷中快速穿梭逃竄。

  「去你的!叫你不要跑沒聽見嗎?」她習慣性的往腰間一摸,驚覺空空無一物,忍不住啐了聲,「都忘了我今天休假不能帶傢伙出門……」

  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朝前方東閃左躲的男子撂狠話:「你再跑,我就開槍了!」

  男子聽了,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穩住身子後,更加賣力的拔腿往前狂奔。

  「真討厭!」

  她最討厭這種官兵抓強盜的方式,每次都讓她累得像條狗一樣。

  忽地,善晴慢慢停下追趕腳步,嘴角得意的彎起,倏然撩起裙擺隨意在腰間打了個結,露出一雙纖白長腿。

  「呼--這下活動可就方便多了。」

  話語歇落,立即往與男子反方向的小巷鑽了進去,深知此處地形的她,已在腦中描繪出男子逃竄的路線,也知道若是沒頭沒腦的繼續追下去,不過是浪費無謂的體力,不但揪不到歹徒,還會賠上她的英名。

  一個握拳,善晴信心滿滿的悄聲低語:「這次一定可以抓到該死的小偷!」

  闐黑夜色中,兩道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如迷宮般的巷道中奔跑追趕。

  男子似感後頭已無追兵,停下腳步大口喘氣,神情顯得煩躁不安。

  他的手伸到褲袋後摸出一支手機,情緒焦慌的按下一連串數字,嘴裡逸出碎念:「搞什麼,怎麼會蹦出條子?」

  突地,一隻手從他身後探出,奪走他的手機。

  男子驚詫的一回頭,右眼立即遭到一拳重擊,讓他吃痛的下意識往後大退一步。

  「像你這種敗類,我可不會手軟的!」善晴朝他射出道道凌厲之光,迅雷的再
  補他左眼一拳,「看你有手有腳,也不找個工作做,居然幹起奪人錢財的勾當,遇到我算你倒楣!」

  男子來回眨著受創的左右眼,不住的頻頻後退,一臉茫然,「我沒……」

  「有沒有我們上警局就知道!」

  聽到「警局」兩字,男子臉色一沉,對伸手欲抓他的善晴猛推了一把,不發一言的轉身拔腿欲跑。

  善晴沒料到他會突然反制一招,一個踉蹌穩住身子後,馬上反應過來朝男子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讓他無法逃脫。

  男子旋身甩開她的手,懷中的一包物品也隨之掉落。

  善晴的視線落在地面的物品上,又見男子彎腰欲撿,俐落的伸腿把物品踢到牆角,陰笑一聲:「現在物證也在,我看你怎麼狡賴!」

  男子充耳不聞,滿頭大汗又焦急的往牆角奔去,只想將物品奪回。

  善晴為制止他,猛地給了他一記迴旋踢,腳尖輕輕掃過男子臉頰,逼得他後退一步,無法接近牆角的物品。

  「你惹火我了!」狗急跳牆的男子一反畏縮態度,陡然從腰後抽出一把手槍,指著善晴大喝。

  見他拿出手槍指著自己,善晴有短暫的錯愕,「怎麼是槍……不是刀嗎?」

  老婆婆手臂上的傷,明顯為刀類利器所為,當她奔進暗巷追捕搶匪時,早已做好對付身懷利器歹徒的心理準備,怎料她要面對的不是刀,而是槍?!

  男子指著善晴,步步為營的往牆角移動,徐緩彎腰拾回地面上的物品,一臉陰狠,「媽的,死條子!老子不發威當我是病貓,要不是老大交代不能惹事,我犯得著躲你嗎?」

  善晴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半分,一雙水靈大眼流轉著算計光芒,靜待著最佳時機。

  他左右眼不停眨動,受到善晴拳頭招呼的痛楚仍在,「既然被你發現了,就不能留你活口!」

  當他要扣下板機那一瞬間,善晴迅速反應,蹲下身,伸腿掃向他的下盤,成功讓男子失去重心往後傾倒,而他也隨之扣下了板機……


  「砰」的一聲槍響,傳遍整個鬧區,正隨著原路追進暗巷的辛衡頓住了步履,心臟和眼皮突地無可自抑的狂跳起來,跟在他身後的一幹警員,仍訓練有素的往槍響處奔去。

  辛衡壓下湧上心頭的不祥感,正邁出步子欲追上警員們的腳步時,另一記槍聲緊接著響起,剎時讓他跨出的步伐無法再前進一分。

  「辛先生?」接獲通報的警員察覺了他的異狀,好心建議:「不然你在這兒等候,後面的事交給我們處理。」

  「不。」他一口堅定拒絕,「不用了。」

  爾後,他大步邁開步履,隨著行動迅捷的警員們往槍響處奔去。

  來到槍響現場時,辛衡見到善晴傘跪在地,右手捂著左手臂,低垂螓首,而不遠處則躺著一名黑衣男子,他兩眼紅腫,嘴裡發出斷續哀聲。

  一幹警員上前將神志不清的男子給銬住,並撿起掉落於他身旁的物品;另一組警員則上前詢問善晴的狀況,只見她抬起頭,笑稱沒事。

  辛衡的目光移至她流出鮮血的左臂,憂目驚心的艷采染紅了他的眼,也一併挑起他隱忍於心底的惱火。

  箭步跨向前,他嘴角緊抿,全身散出一股緊繃肅氣走到善晴身前。

  驚見陰影,善晴朝他咧出笑臉,眼角掩不住得意之色,「看到我的神勇沒?」

  「你受傷了。」他的眼凝定於她的手臂,眼底漸漸聚起欲起的狂風暴雨。

  善晴不在意的拍了下自己的胸脯,「這點小傷算什麼?隨便擦個藥就好了。」

  「是嗎?」他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大手撫上她壓制的傷口用力一按--

  「啊--」殺豬似的慘叫聲在暗巷中尖銳揚起,伴隨而起的是善晴漫天的辱罵:「該死的辛衡,你去死!殺千刀的壞蛋,小心你生兒子沒屁眼……」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8:53

第四章

  白色的走廊、白色的窗廉、白色的病床,觸目所及的一切都是惹人心煩的白,輕吐深吸間都清楚嗅聞到消毒藥水的味道,善晴皺皺鼻,顯得有些煩悶不耐。

  「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坐在診療室內,她感到百般無聊,頻頻打起呵欠。

  「不行。」坐在診療室牆角座位的辛衡,直接給了肯定答案。

  「為什麼不行?」她的忍耐已達極限,「我不過只是手臂被子彈擦到,皮肉傷而已,沒必要聽從你的安排,檢查一堆有的沒有的吧?」

  第一次聽見手臂受傷還要照腦波的,這事傳出去肯定是笑話一樁。

  辛衡蹙緊眉頭,輕輕一閉眼,彷彿見到當時受到子彈擦傷半跪於地的她,她的臉色青白交錯,還逞強的讚揚自己的神勇,絲毫忘了自己是個傷者……

  她的粗枝大葉及漫不經心,有時還真有惹他抓狂的衝動,明知道那只是一點點皮肉小傷,可當他見到鮮紅的血液不斷流出時,他感覺到自律神經正一根根的崩裂,因為她--

  「你知道嗎?」面對她的不耐,辛衡優雅的交疊起長腿,俊秀的面容無一絲笑容,「你抓到的並不是搶匪,而是正在通緝的毒犯……」

  「哇!那我豈不是大功一件?」未察覺他沉下的神色,善晴興高采烈,「那搶匪呢?」

  「在他行搶不到半小時,就被巡警給抓到了。」

  「真是太好了!」她心情愉快的一擊掌,「這證明世上還是有正義的。」

  「是啊!」辛衡邪邪一笑,「你的誤打誤撞可是撞出大功一件,聽說警方透過這名毒犯可以揪出背後的主使者,順利的話可以破獲一個走私毒品渠團。」

  善晴感到有些不太對勁的挑眉質問:「怎麼你比我這個警務人員還要清楚內情?」

  「想知道這一切並不困難,」他聳聳肩,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只要有相當的社會地位及背景,想知道什麼都行。」

  善晴不悅的橫他一眼,「真討厭你這種勢利嘴臉,我知道辛家財大勢大行了吧!」

  「善家何嘗不是雄霸一方的勢利集團?」

  善晴沒好氣的直翻白眼,「我不想跟你辯這些無聊的問題。現在我可以回家睡覺沒?」

  「檢查報告還沒有出來前……」辛衡朝她微微一笑,眼底卻藏著點點冷寒,「你哪兒都別想去。」

  善晴眉一挑,粗神經終於察覺到他的反常,「你是在……生氣嗎?」

  他這個人一向都把情緒掩藏得很好,從不讓人知曉他的情緒變化,總讓她覺得難以捉摸、無法靠近。

  「有嗎?」辛衡調整了個坐姿,不笑反問。

  「一定有。」看他這種態度,她哪猜得出他那張笑臉下的真實,「不然你臉色也不會陰沉得像隻鬼。」

  「哦?」他抬眼迎視她滿是不解的雙瞳,「你倒說說看我在氣什麼?」

  對上他那雙深沉如海的眼,善晴蹙緊眉,小臉上掠過一絲疑惑,「我怎麼知道?你真的在生氣嗎?那你在氣什麼?」

  辛衡唇間的笑意漸漸褪去,「你不但神經粗,還是大笨蛋。」

  她從沒把他放心上,這一點他比誰都明白。

  她從不在乎他的喜怒哀樂,他也比誰都清楚。

  只是,當這份認知浮上心頭時,他竟感到有一些些氣憤與無奈。

  「好端端的你生什麼氣!」善晴一臉莫名,扯著嗓子想與他爭個高低,「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把話說出來誰知道啊!你既然生氣就明說啊!別讓我猜來猜去,反正我就是大笨蛋,就是猜不透你的心思。」

  辛衡猛地從椅中起身走向她,目光自她迷惑且帶點氣憤的面容,移至她包紮妥當的左臂,忍不住逸聲輕歎:「你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善晴捕捉到他凝定於左臂上的眸光,一副沒啥大不了的聳肩,「不過是皮肉傷罷了!你也犯下著大驚小怪的吧?況且我一天到晚出任務,受傷的又何只這一次?」

  他當然知道她不只受傷一次,也知道為了她那該死的正義執念,往往都是奮不顧身的往危險裡頭闖,以前他可以以笑臉面對,是因為她完成任務安然回來,然而這一次卻不同……

  這次是他親眼所見,現場所帶給他的震撼及氣憤,到現在仍心有餘悸,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翻滾出來的一波波惱火……

  他聲音不自覺變得瘖啞,以往未曾浮動的激動熱潮在心頭來來去去,心情沉沉浮淨得令他無法控制。

  「哪天你要是有萬一,可曾想過那些關愛你的人……」

  「呸呸呸!」沒讓他的話說完,善晴露出嫌惡神情連啐幾口,「臭辛衡,你別咒我!我的身手可是經過嚴格訓練,才沒那麼容易就掛掉。」

  「你就是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接受一份關心是嗎?」面對她毫不在乎的態度,辛衡的心頭又燃起一把無名火。

  善晴怔了怔,混沌的目光射出道道不可思議之光,忍不住掩嘴低喃:「難不成……你是在關心我?」

  天啊!

  等會兒她得瞧瞧外頭是不是下起紅雨來了,否則只知作弄她、嘲笑她的辛衡,竟會說出關心她的言詞?!

  哦--天啊!

  辛衡他--

  他不會是神經搭錯線吧?

  辛衡先是一愣,隨即將不經意裸露的真心,以層層鋼鐵包裡起來,朝她冷冷一嗤,「我只是在為善伯伯不值,他這麼擔心你、愛你,你卻以這種方式回報他。」

  他的冷言嗤語讓善晴倔傲的脾氣驟揚,「老頭都沒講話了,你有什麼意見?都說是皮肉傷了,也不知你在生什麼鳥氣……」

  辛衡臉色一沉,火氣不斷洩出,在整片胸臆間狂烈燃燒,然而表面卻不動如山,一雙黑眸像吞噬一切般的陰冷。

  看著眼前對自己滿不在乎的善晴,她身上的白禮服在追逐中已成一片破舊布料,一雙雪白裸足沾惹上一層污黑,此刻的她不再優美典雅,倒像是從垃圾坑中爬出的野孩子,而她卻一副不在意模樣。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說穿了不單單是粗線條,還是個沒有知覺神經的笨女人!

  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現在為什麼無法壓下不斷湧上的火氣,讓他有股想扭斷她纖細脖子的衝動?

  被他那雙漆黑雙眸盯視著,善晴的頸後寒毛不自覺豎起,「喂,你不知道擺這種死人臉給人看,是很不道德的嗎?」

  「善晴……」辛衡的雙手分撐於她身子兩側,傾近她的臉龐,噴吐熱息,「你知道嗎?現在我……」

  「你怎樣?」他傾近一分,她就莫名驚懼的後退,卻無法忽視噴灑於臉龐的陣陣熱息,「沒事你別靠我這麼近!」

  辛衡不對勁!

  他真的很不對勁,沒事靠她這麼近做什麼?

  而在他那雙流轉狡獪光芒的眸子盯視下,她渾身不住豎起寒毛,一顆心卻怦怦亂跳不休?!

  天--

  她竟然緊張得手心冒汗、全身發熱,尤其一對上他無法捉摸的眼時,心跳更是劇烈……

  「我想掐死你!」他的手摸上她的頸部,感受到她頸下脈搏的跳動,衝著她詭譎一笑後,印上她微張的紅唇。

  善晴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親近,更沒察覺藏在殺氣之下的,竟是這般的……

  輕薄。

  她驚詫的一個深呼吸,不意然吸進屬於辛衡身上的古龍水氣味時,腦中赫然警鈴大作,不假思索的伸出雙臂推開他,反射性一拳就揮向他--

  「砰」的一聲,辛衡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記力道頗重的拳頭。

  善晴瞪著他漸漸泛紅髮腫的臉頰,又看了下自己舉在半空中的拳頭,一時心緒大亂,嘴巴卻不饒人的自動脫口--

  「怪不得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股冷沉的氣氛在辛衡與她的對視間逐漸蔓延開來,他緩緩勾唇露出一抹淡笑,「是啊!是我自找的,我是犯賤才會去關心你的死活!」

  他的聲音聽來輕柔,但仍教善晴感受到他渾身所散發出的磅礡火氣。

  儘管他面容緊繃、眼神冷沉駭人,乍聞他親口承認的關懷,心扉掠過一抹無法解釋的竊喜,但來不及深思其背後意義,小嘴又吐出火上加油的言詞--

  「又沒人叫你雞婆的關心我!」

  辛衡瞪視著她,久久不語。

  善晴不甘示弱的回瞪,明知她不該說出這般的傷人話語,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一張嘴。

  「衡哥,善姊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適巧推門踏入診療室的辛馨,一抬頭便感受到兩人間的劍拔弩張氛圍,她小心翼翼的走近,低問:「衡哥、善姊,你們……沒事吧?」

  辛衡做了個深呼吸,扯出一抹蕩到最低點的冷笑,「沒事,我們什麼事也沒有。」

  「是啊!我們什麼事也沒有。」面對辛家最甜美的么女辛馨,善晴報以熱情笑顏,刻意調開視線轉到她身上,「小馨,我沒事對吧?」

  辛馨看看辛衡,再看看一臉可親的善晴,雖不知他們是否起了爭執而不快,仍據實以告:「除了左臂遭子彈擦傷之外,其他一切沒問題,這幾天記得傷口別碰水……」

  「砰」的一聲!

  診療室的大門突然爆出一記轟然乍響的甩門聲。

  辛馨一回頭已不見辛衡,一臉莫名的轉頭看向善晴,「善姊,你跟衡哥吵架了嗎?」

  「吵架?」善晴將視線從門扉轉回,唇角無法自抑的揚起,勾勒出一抹笑花,「哪有?誰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

  辛馨望著她臉上不斷擴大的笑,「善姊,你在高興什麼?」

  真是奇怪,衡哥生氣拂袖而去,善姊卻笑得開懷,他們兩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高興?我哪有!」她伸手摸摸臉,這才發現嘴角高揚,腦子浮現問號的同時,連忙斂起笑,「既然檢查報告出來沒事,那我要回去了。」

  「善姊。」辛馨細聲喚住她,一臉擔憂的追問:「你真的沒跟衡哥吵架?」

  善晴噘了噘唇,「你也知道辛衡是什麼死性格,我哪惹得起他?」

  「可是……」辛馨瞄了眼遭辛衡甩上的門扉,「我很少看見衡哥有這樣失控的舉止。」

  她的衡哥一向笑臉迎人、風度翩翩、氣質高尚,從不把情緒表露於外,總是寬大包容、照顧善姊,但剛才卻甩了門離開?!

  「我也沒見過他這種失控的舉動……」辛衡是個很有自制力的男人,從認識到現在,她從未見過他發火的兇惡模樣。

  辛馨一臉認真的定視著她,「善姊,架吵多了可是會傷感情的,趕快跟衡哥和好吧!」

  「我幹嘛跟他和好?」善晴手指自己,瞪大雙瞳,「我跟他又沒吵架……」

  辯解未完,診療室突然遭人「砰」的一聲撞開,大批手執相機的記者一湧而上,將她團團包圍。

  「善小姐,由於你的義行,使得警方破獲了近年來最大的走私販毒集團嗎?」

  一張快嘴迅速的提出質問,善晴卻眨眨眼,有些弄不清眼下情況,而辛馨早已被人群給擠到角落去。

  「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善小姐,不知你當時是如何與毒犯對峙?」

  「善小姐,可以說明一下現在的心情嗎?」

  「我……我……」

  記者的問題如海潮般不斷湧來,搞得善晴茫茫然,渾然不知這些記者是從哪兒蹦出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

  「喀嚓喀嚓!」

  相機的鎂光燈一閃一閃,亮度打上她的眼,讓善晴無法睜眼,腦子渾沌莫名,不斷迴盪著同樣的疑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隔天,善晴成了各大報的頭版,她誤打誤撞抓到的下游毒犯,經過審訊後供出中游盤商,警方旋即以迅雷之速橫掃各個酒吧、PUB,帶回不少來不及逃竄的毒盤商,又自中盤商口中探知了上游大頭的身份。

  趁著士氣正盛,警方帶著一支迅雷部隊和檢察官的搜索令,揪出了在香港蟄伏已久的販毒大頭,整個緝毒行動不到三小時即宣告結束,創下了香港警方破案最快速的紀錄。

  當警方慶功之際,不忘對外發佈新聞稿,點明若無善晴的無心插柳,也不會有成功的獵捕行動,因此,媒體焦點便迅速轉移,想在她身上挖掘出更多具可看性的新聞。

  「這是什麼鬼報導!」善晴氣惱的將早報甩到桌上,「報我一個人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把我的家族給牽扯進來!」

  「看開點吧!有個顯赫的家族就要承擔這種後果。」同事小鴉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拍拍她的肩,隨口敷衍。

  不理會同事的安撫,善晴此刻胸中的一團火急欲發洩:「什麼我會成為警官是因為走後門的緣故,說什麼靠著老頭的光圈,想成為第一位女性警政署署長也非難事,這些白癡記者下筆前都不會用腦子想一想嗎?」

  坐在角落翻看報紙的眼鏡仔幽幽說了句話:「何必計較那麼多?反正媒體就是愛誇大,唯有如此才能幫助銷售量啊。」

  「該死的新聞媒體!」她絲毫不懷疑經過昨天誤打誤撞之事,沉寂已久的媒體不會把箭頭指向善家,說不準現在已經有媒體盯上老頭,想做個專訪什麼的,「他們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沒辦法,誰教你剛好抓到通緝犯,立下了大功,這下你可出名嘍!」蹺著二郎腿,喝著咖啡的華英雄,一副悠哉的說道。

  善晴一個厲眼殺過去,「事不關已就說風涼話,小心哪天報應上身。」

  「哎呀呀,等下輩子我投胎轉世成為有錢人的兒子吧!到時我才真是得到報應了。」華英雄反譏一句。

  「華英雄你欠扁喔!」一個拍桌,善晴瞇起雙眼,找到發洩不快情緒的管道。

  「你們又要開戰啦?」小鴉雙眼頓時發亮,「先等一等,我去開個賭盤,嘿嘿嘿,看來我今天又有外快進帳了。」

  「喀啦」一聲,所有的動作都尚不及進行,主管辦公室的門扉突然遭人打開,從裡頭露出一張嚴峻的臉孔,一站出來便讓原本哄鬧的大辦公室靜下來。

  「頭兒,早安。」無懼於上司的冷沉臉孔,善晴率性的打了聲招呼。

  被喚頭兒的毛建,輕輕頷了首,朝善晴勾勾手,「你進來一下。」

  「我?」被點名的善晴有些驚詫,正要問何事時,毛建已經轉身回辦公室。

  「嘖嘖嘖,我看你慘了。」華英雄雙臂交叉置於胸前,一副看戲樣。

  「頭兒好端端找你做啥?難不成是給你嘉獎?」小鴉的看法興華英雄回異。

  「想知道進去不就得了?」眼鏡仔給了一個最實際的回答。

  善晴深吸口氣,不祥預感突生,眼角餘光輕輕掃過桌上的早報,邊朝毛建的辦公室走近,抬手敲門的同時,忍不住蹙眉自問:「不會是為了上報的事吧……」

  「進來!」

  獲得毛建的允許後,善晴在眾同事帶著好奇的目送下,踏進了辦公室。

  她將門輕輕關上,轉身面對毛建,「頭兒,一大早找我什麼事?難不成有新任務要交給我嗎?」

  「的確是有新任務交給你,也只有你才辦得到。」毛建的語調不疾不徐,教人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真的嗎?」善晴大方在他對面落座,興致勃勃的追問:「這次要派我去哪兒出公差?如果是押解國際犯的話……那就免了。」

  毛建沒回答她的話,僅將一份公文遞給她。

  「這是什麼?」善晴接過一看,臉色驟變,「為什麼要把我調離國際部?上頭髮神經嗎?竟把我轉調宣導科,那不是花瓶女警的聚集所嗎?」

  「你的發言有欠公平,無論是在哪一個部門,大家都是為這社會盡一份心力及維持正義的警務人員,所以儘管是宣導科的警員,一樣是大眾所仰賴的警務人員。」

  「為什麼……」

  當初她辛苦請求轉調,就是為了可以為世界盡一份心力、維持世界正義,怎料今天卻……

  毛建嚴然的面容有了一絲鬆動,微微一歎:「原因就出在你太出風頭了。」

  善晴一愣,緊接著質問:「因為那些白癡媒體的報導?頭兒,我壓根兒沒想到那個小偷是通緝犯,我抓到他不也是大功一件嚼?」

  「就因為是大功一件,所以你的身份引起上頭的注意……」

  「引起注意就把我轉調職務?開什麼玩笑!」

  她應該是陞官而不是降級!

  毛建眼神一爍,「善晴,注意你的態度。」

  原本激動得要起身拍桌的她,立刻收斂了一點,不甘的努了努唇,「頭兒,上頭對我有什麼意見,竟要把我轉調宣導科?」

  毛建凝視著善晴,從她眼中讀出執著,「我今天要是不把原因說出來,你也不會干休。」

  「當然!」

  她有權利知道自己何以遭到上級「另眼看待」吧!

  「善晴,你知道……你有一個飯店大王父親。」

  「這個問題我們先前談過了。他是他、我是我,並不會影響我投身警界的意念。」

  「我當然知道,也明白你加入的這些年表現一直很好,只是這次……」毛建歎了口氣,道出問題徵結,「你父親出面對上面施壓,他不希望你再從事這種危險的工作,若你要堅持下去,就將你轉調安全部門,這樣他比較放心。」

  「什麼?!」善晴怒不可遏的倏然起身,「他竟敢對長官施壓?」

  天!

  死老頭到底還要妨礙她到何時?

  打從十六歲決定回到他身邊後,他就無所不用其極的想主宰一切。

  多次抗爭下,她的銳角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漸漸被磨圓,但面對內心的堅持不肯讓步,所以老頭不得不放手讓她飛翔,可如今,他的舉動說明了一切。

  該死的老頭!

  該死該死該死!

  他有什麼權利剝奪她的人生?

  他沒有權利!

  毛建擺擺手,「其實我能瞭解當父親的感受,有誰願意讓自己疼愛的女兒出生入死,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善晴,別太苛責你父親,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好……」

  「他只是想控制我!」

  他別想!

  「你想法太偏激了,若真要責怪起來,就是你不該受傷,更不應該上了報,試問,有哪個做父親的知道女兒受傷而不心疼的?」

  善晴閉嘴不語,內心與腦子有千百種情緒纏繞轉變,不知該如何是好。

  「頭兒,沒有辦法嗎?」她熱愛自己的工作,不願屈服於現實情勢。

  毛建搖頭,「暫時沒有辦法,目前你是媒體眼中的新寵兒,在熱潮未褪之前,恐怕無法回復到以前的工作型態。」

  「宣導科……天啊!」叫她整天坐辦公室處理文件、跟宣導交通安全等等的事務,她一定會發瘋,「我怕我無法忍受下去。」

  毛建放輕嗓音安撫,「上頭就是看中你的話題性,所以才將你轉調,或許你待上一段時間後,反而會覺得那裡比國際部門來得好。」

  「我可以拒絕嗎?」腦中紛亂思緒戛止,眼神透出執拗的叛逆意味。

  「以一個上司的立場,我希望你接受。」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裡是講紀律的團隊,你若不能服從上司的命令……」

  「那我就離開這個團隊。」

  毛建怔了怔,猛然回過神,「善晴,你別衝動。你是個優秀的部下,要是離開警界將是我們的一大損失。」

  「是嗎?」她勾唇,露出一抹苦笑,「我想上頭可能會因為我的離開而鬆口氣,至少他們不用再面對咄咄逼人的善大海!」

  善晴旋即轉身跨步欲離,毛建也緊接著起身,提出折衷方法:「這樣好了,我先放你幾天假好好考慮如何?」

  她沒有回話,只是打直僵硬的背,緩慢的走出辦公室,罔視同事們投注而來的關愛眼神,默然的離開警局。


  「叩叩……叩叩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間辦公室寂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清楚聽聞,辛衡端坐在辦公椅內,指尖斷續敲打著桌面,目光不時瞄向桌面的電話機。

  「下午兩點召開股東會議,五點與大小姐有晚餐約會,晚上七點半要出席一場慈善晚會,明天早上八點……」捧著行事歷照本宣科的秘書北野齋,察覺到上司的心思神遊,主動頓住續下話語,提出疑問:「總裁,你在等電話嗎?」

  「沒有!」

  一回神,辛衡便接下這個直接的詢問。「你繼續說下去。」

  北野齋合上行事歷,「我已經將今天的行程報告完畢,現在是午飯時間,今天總裁打算上哪兒吃?」

  「隨便。」辛衡揉揉額角,目光再次往桌面的電話機瞄去。

  北野齋見狀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突然間,桌上的電話鈴聲大響,辛衡盯看著話機卻不急著接起,唇間緩緩勾起一抹淡笑,彷彿他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9:09

第五章

  「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接通聲不斷迴響在耳邊,卻遲遲未聞接聽者的聲音。

  善晴狐疑的按下掛斷鍵,「搞什麼,難道是我撥錯電話了?」

  不死心的再撥一次,電話哪頭依舊無人接聽。

  她忍不住蹙眉,「真是怪了,明明撥的是辛衡的私人電話,怎麼沒人接?難不成在開會?」

  就在善晴百思不解之時,對方接起了電話,她立即不假思索的朝對方猛倒苦水:「辛衡,你知道老頭怎麼對我嗎?他真是他媽的低能、白癡,他憑什麼干涉我的生活、主宰我的人生?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差很差,出來陪我喝酒!」

  電話另一頭待她話語歇落後,清了清喉嚨,「咳咳。善小姐,我是北野齋。」

  「怎麼是你?我打錯電話了嗎?」

  北野齋是辛衡的機要秘書,平常總見他可憐的被辛衡呼來喚去,苦命極了。

  「沒有,這的確是總裁的私人電話。」

  「辛衡呢?」

  「總裁他……」北野齋握著話筒,目光轉而投注於坐在辦公椅中、一派優雅的上司。

  「叫他聽電話。」善晴情緒不佳的右手扠腰,左手抓著手機貼耳,「動作快點啦!」

  北野齋向上司投以一個求助的眼神,辛衡僅淺淺一笑,下達指令,「告訴她,我不在。」

  清楚聽見辛衡交代北野齋的話語,善晴不悅的挑起秀眉,「該死的辛衡,他明明就在!北野齋,把電話拿給他!」

  北野齋一臉無奈,「總裁,善小姐執意要與你通話。」

  辛衡調開視線,將心思轉回眼前的公文上頭,「不是說過我不在了嗎?既然人不在,又怎麼接電話?」

  「死辛衡!」從話筒聽見辛衡回語的善晴,氣得大吼:「你他媽的又發什麼神經?有什麼不爽直接跟我說明白。」

  「總裁……」北野齋將話筒抽離耳朵,讓善晴尖銳的咒罵,一字不漏的迴盪在整間辦公室,「看來善小姐真的很……火大。」

  「她哪天不火大?」隨便一個撩撥就輕易失控的笨女人,「想要耳根清靜就掛電話。」

  「死辛衡,你敢掛我電話?」善晴無法置信的拔高嗓音,「我他媽的哪裡惹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死老頭仗勢欺人,難不成你也跟他一樣下流?」

  「總裁,我認為……善小姐快發飆了。」

  「讓她發吧!反正她就像一隻噴火龍,不發頓脾氣不痛快。」

  「死辛衡,你說什麼?!你他媽的給我等著!」

  善晴忍不住將滿腹火氣傾倒出來,才剛邁出步伐,腦中閃過一個靈光,讓她暫且熄了火氣,率性的直接出聲質問:「辛衡,你該個會還在生氣吧?拜託!都說只是皮肉傷了,沒幾天就會好了,為這種小傷鬧什麼彆扭?你別小家子氣的像個女人,況且受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喀嚓」一聲,電話通訊到此結束。

  北野齋看著辛衡抽回切斷鍵上的手,額上不禁冒出顆顆泠汗,「總裁你……這樣做不太好吧?搞不好善小姐等等就殺過來了。」

  「嘟嘟嘟--」

  桌上的私人電話機,再度鳴起尖銳聲響。

  辛衡緩緩勾唇,彷彿早已料到善晴單純直接的想法。

  「那女人現在一肚子火,什麼都無法想,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用力宣洩她的不滿。」

  「所以呢?」

  唉!善小姐的個性及行動簡直被總裁掌握得死死的,看來是無翻身之日。

  「你接電話吧!」辛衡拿起話筒,直接遞給代罪羔羊北野齋,「身為秘書的要責之一,就是要為我分憂解勞,她就交給你了。」

  「我?」北野齋面露苦笑,認命的接過電話,「善小姐,我是……」

  善晴憤憤不平的截斷話,充滿火氣的對著話筒吼:「辛衡你這個死變態、愛鬧彆扭的死傢伙,要吵架是吧?我奉陪!就算你來求我和好,我也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喀嚓」一聲,善晴倏然掛斷電話,任由一陣陣的嘟嘟聲,從話筒迴響至整間辦公室。

  北野齋將話筒掛上,視線轉到臉色未變的上司身上,「總裁,善小姐真的發飆了。」

  「隨她去吧!」辛衡不在意的聳了下肩,「反正過幾天她就氣消了。」

  北野齋有些哭笑不得,「總裁,架吵多了可是會傷感情的,別讓一點小彆扭造成你與善小姐之間的不快。」

  辛衡這才轉身正視起他,彎起的唇角凝著一絲興味,「這是你跟小馨相處的經驗談嗎?」

  北野齋垂眼,掩去突然湧現於心上的濃重落寞,「我不會跟小小姐吵架。」

  他的父親從年輕時就一直跟在辛老爺子身邊做事,身為兒子的他,也理所當然接替父親的工作,肩負起照顧辛家少爺及小姐的責任。

  在父親的教導下,北野齋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是為了辛家的少爺及小姐,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不會有任何改變。

  辛衡深深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眼底的無奈之情。

  「阿齋,有時候人不可以太認命,命運這東西得靠自己去改變,而不是一昧的向它屈服。」

  北野齋微微一笑,「總裁的教導我謹記在心。」視線投注於桌面上的電話機,婉轉的轉移目標,「我想善小姐不會就此干休吧!」

  話才剛說完,桌面上的電話立即響了起來,北野齋莫可奈何的聳了下肩。

  辛衡挑了挑眉,目光往電話機上頭的螢幕一掃,按下通話鍵,「李秘書,有事嗎?」

  「報告總裁,有一位陳先生從早上就不斷打電話進來要求與您談話,我以總裁忙碌為由回拒了他……」

  「你做得很好。」他不吝給予下屬讚美。

  「但是陳先生又來電了,現在他人在線上,警告我務必要轉給總裁,否則他就……」她頓了頓,怯懦的繼續說:「他就會給您好看。」

  聽到這兒,北野齋明白了陳先生的身份,不禁蹙眉,大膽猜測:「總裁,這位陳先生會不會是……」

  辛衡舉手制止了他的未完之語,交代一聲:「李秘書,把電話轉接過來。」

  「是。」李秘書連忙將燙手山芋轉給辛衡。

  「喂?辛大總裁是嗎?」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出陳大山腔調不正的嗓音。

  「我是,不知陳先生有何指教。」辛衡勾勾唇,放鬆身子靠向椅背,一派的怡然自得。

  「指教?」陳大山冷嗤一聲,「我這個鄉下老粗怎敢向大總裁指教?問題始終要解決,不是逃避就可以的。」

  「陳先生,我一直以為問題已經解決了。」面對他的不懷好意,辛衡仍舊好脾氣對待。

  「你以為那幾個臭錢,就可以買下村民的人格嗎?」陳大山不屑的一哼,「人家的問題還沒解決呢!辛大總裁。」

  「不知陳先生想要如何了斷這問題?」辛衡加深唇邊的笑,眼底卻浮動著冷冷寒光。

  「辛大總裁真是爽快!這樣吧!你親自過來表現你的誠意如何?」

  「我會再好好考慮。」

  「大總裁,我這個人一向沒耐心,若是你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可會……做出一些我無法控制的事喔!」

  「我明白。」辛衡切斷通話鍵,將那惹人厭的粗嘎嗓音完全阻絕。

  「總裁,陳大山他擺明是在威脅我們就範。」

  「沒辦法,誰教內地的法令一修二改,把原本買到手的土地租期延長,在期限內他們有權繼續住下去,想住到我們動土開工都行。」

  「他們簡直是土霸王,以佔地為由藉以勒索我們。」北野齋輕輕搖了頭,進而提出建言:「總裁,我看開發渡假村的計劃不妨緩一緩。」

  「計劃可以緩,好時機卻緩不得。」辛衡雙手交握置於膝上,俊雅的面容縈迴著深沉心思。

  「若是為了爭得好時機,我們就得任憑那群豺狼宰割嗎?」

  「我們是斯文人,自有斯文人的做法。」辛衡露齒莞爾一笑,「不過既然對方喜歡當野蠻人,我們斯文人也自然奉陪到底了,無論如何,這樁糾紛要解決,也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所以……」

  北野齋沉吟不語,等待他的決定。

  「我們得速戰速決。」辛衡拍了下座椅把手,「阿齋,我們去內地一趟!」

  「你要親自過去?」北野齋立即反對,「總裁,這件小事大可不用你親自出馬……」

  「不,這事一定要我出馬才行。」他緊握座椅把手,眼底蕩著點點陰光,「野蠻人都爬到頭上來了,我不教教他斯文人的規矩怎麼行?」

  對上辛衡那雙興味盎然的眼,北野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辛衡似乎很樂在其中,且迫不及待想迎接這突來的挑戰。

  唉!辛家的少爺小姐們永遠都是個謎,包括受盡眾人疼愛及最乖巧的小小姐辛馨亦然。

  不意然想起他照顧最多、最放不下的小小姐,北野齋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任由寸寸分分的愁緒纏繞上身,緩緩的將浮現心頭的莫名情潮壓下,再慢慢的打包整理,收進心裡最深處……


  夕陽西下,美麗的晚霞落於山的後頭,迸射出耀眼光采,射入善晴幽暗的小套房內。

  在闐黑小套房中,時間彷彿靜止,不再向前,飄浮於空氣中的濃郁酒精味道及刺目的晚霞餘光,讓失去意識、躺在地上的善晴漸漸有了知覺。

  「嗯……」

  她發出呻吟聲,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一接觸到不知在何時佔領滿室的彩霞,無法適應的閉了閉眼,以手擋住光線,撐著身子站起,倏地將窗廉拉上,阻絕一切。

  她晃了晃腦,想將腦中的昏沉搖掉,不料反引出一陣刺痛。

  「哦……」善晴雙手壓住太陽穴,忍不住哀叫,「搞屁,不過喝了一點酒就鬧頭痛,善晴你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她轉身欲進浴室將滿身酒氣沖洗掉,置於廳內的電話卻鈴鈴作響起來。

  善晴瞪著電話機好半晌,因為酒精效用的退去而漸漸讓失去的記憶回籠,她記起為何要把自己當灑桶一樣灌、記起為何會倒在客廳地板上不起、記起為何連時間的流逝都不知、記起為何只能窩在家中哪兒都不能去……

  這全都是因為該死的狗仔隊!

  無人接聽的電話自動由答錄機轉接,她不意外的聽到話筒另一頭出現陌生的聲音,隨即迸出的是一連串問題--

  「善小姐,我是香焦日報的記者,我想約時間跟你做個專訪可以嗎?我們無意挖掘你的傷心過往,只是大眾都有知的權利,而你又是善家的一員,我有滿足大眾的義務……」

  瞪著電話機,善晴的耳邊流洩過從答錄機播放出的聲音,似請求又像威脅,幾日來,她已經快把這些記者的台詞背起來了。

  「媽的!」咬牙啐了聲,一股怒氣從她的胸臆間竄出,「這些媒體緊迫盯人不說,還把一堆歪理說得頭頭是道!讓人聽了就他媽的不爽!」

  室內的安靜恢復不到一會兒,電話聲又響起,答錄機盡職的轉答主人的拒接之意,不料又是一連串犀利明快的問題,氣得善晴一個跨步向前,索性拔起電話線,徹底斷了與外界的聯絡。

  「氣死人!」

  她踩著憤憤不平的腳步走向廚房,伸手打開冰箱,從裡頭抓了一瓶啤酒,開了就往嘴裡灌。

  她需要安靜、需要心情上的平靜、需要安寧的生活、需要一個完全沒人識得她的地方,讓她可以不用煩惱一切、不用以躲藏的方式來拾回原先的一切。

  只是,她比誰都清楚,以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得到一絲安寧,錯就錯在她姓
  「善」,她有一個飯店大王的父親善大海,所以媒體下旨放過能挖出一丁點兒爆炸性話題的機會。

  她緩步走到窗前,輕輕撩起窗廉,毫不意外樓下有偽裝的狗仔隊在等候,搞的她出人家門都得跟他們玩躲貓貓的遊戲。

  「如果我不是善大海的女兒,你們這些人也不會對我有興趣!」放下窗廉,善晴忍不住為自己的家世嘲諷一聲,喃喃低語著;「日子再這樣過下去……我一定會受不了的。」

  「嘟嘟嘟--」

  像是被壓抑的手機鈴聲響起,善晴頹靡的神態猛地褪去,目光如炬的搜尋手機的所在之處。

  她半跪在地,雙手在一堆啤酒罐中摸索著,終於,在隨手扔置的抱枕下找到了手機,眼底掠過一抹喜悅,迫不及待的接聽電話。

  「喂?死辛衡,這次你脾氣還真大,怎樣?還是忍不住打電話給我了吧?」她的唇角無可自抑的高高揚起,燦亮的雙瞳浮現美麗晶光。

  對方頓了一下,似在思索著該不該開口,接著才傳來--

  「親親,是我啦!」

  乍聞善大海的聲音,善晴高揚的唇線瞬間垮下,口氣不善的質問:「沒事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此刻她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他的聲音。

  「親親,爹地好擔心你啊!」連著幾日,親親都不跟他聯絡,真是擔心死了,「這幾天你過得還好吧?那些討厭的狗仔隊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很好,還沒死透。」她不帶感情,冷冷回應。

  她之所以會被狗仔追到無法自由出入家門,是拜誰所賜?

  還不就是他這位鼎鼎大名的飯店大王?

  若不是他,又怎麼會造就出她這一段被稱之為曲折的身世?

  面對她的不善,善大海幽幽歎了口氣,「親親,為什麼你就倔強得不肯回家讓我照顧你?如果你乖乖回家來,那些拘仔隊根本不敢對你盯梢。」

  「如果今天我不是你的女兒,什麼事也沒有!」連日來的怨氣轉成火炮轟向善大海。

  「親親,爹地已經很努力補償你了……」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原先的自由跟生活!」她按下切斷鍵,滿腹的火氣轉眼間又發酵為濃濃哀情。

  善晴坐在地上,雙手緊握著手機,咬牙瞪視著手機按鍵,像是在考慮、猶豫,最後一個橫心按下一連串號碼。

  「嘟嘟嘟--」

  她傾聽著電話接通聲,心也跟著怦跳起來。

  「噗通噗通……」

  一記記心跳聲清楚迴響於耳邊,她緩緩閉上眼,等待著對方接起電話。

  「嗶」的一聲,電話轉進語音信箱,剎那間,善晴感覺到心跳停了一拍。

  她狐疑的挑眉,不死心的再撥打一次,沒想到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

  聽著手機播放出的語音系統留言,善晴感覺到一顆心漸漸變冷,頹然的任由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地,視線也跟著往下移,凝定於手機上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木然的面容蒙上了縷縷火氣,充滿生氣的吼聲也隨之傾洩--

  「死辛衡!臭辛衡!小家子氣的男人!你跩!不接我電話!你行!以後我絕對、絕對不要理你!我要是再打電話給你,我就……我就砍斷我這隻手!」

  氣呼呼的冒出一串怨語後,她深吸口氣想藉以平息激動情緒,撐起虛軟的身子往沙發上一躺,瞪著天花板,思緒不禁神遊起來,嘴邊不斷吐露著毫無解答的疑問--

  「以前不是這樣的……辛衡以前不會這樣狠心不理我,他是個濫好人、死書獃、愛哭又愛當跟屁蟲,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

  變得她快不認識他了,變得翻臉比翻書快,變得不再珍惜他們這段孽緣,變得對她無情無義,變得對她愛理不理了……

  為什麼意識到他的改變,她的心竟生出一股深沉的無力,而他的影像及從前的一切,彷彿走馬燈般不斷浮動於眼前,揮也揮不去……


  八年前  瑞士盧森

  瑞士是世界公認的中立國,同時也是首屈一指的工業國家,這裡四季分明,景致美麗,當春天來臨時,可以聽見枝頭鳥兒的歌唱,深吸一口氣可以嗅聞到濃烈的綠單香,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如夢境般的碧草如茵,總教遊客流連忘返。

  然而此刻一眼望去,看不到美麗的碧綠,冬神悄悄地降臨於這塊得天獨厚的土地,蕭瑟的氣氛反為瑞七增添另一種季節美。

  一入夜,街上的行人明顯變少,大型商店及百貨公司也準時在七點關店,整座城中還在營業的僅剩飯店、舞廳以及永不打烊的賭場。

  城內的舞廳內,震耳欲聾的舞曲充斥在每一個角落,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擠在舞池中熱舞,激烈的舞姿及高昂的吆喝聲不曾停歇過。

  善晴站在舞池中央,像是想擺脫一切煩惱似的忘我的舞動著,一個男子在舞池外來回踱步,目光鎖定她後便跨步闖進舞池,強將她從熱舞人潮中一把拉出。

  被人強硬拖到吧檯,善晴沉著臉色甩開男子的手,「我跳得好好的,幹嘛拉我出來?」看清男子的面容後,不悅的質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男子的身材頒長,一張俊秀的面容盛著憂慮,他就是善晴的同學兼鄰居--辛衡,此刻面對她的不善,毫不在意的緩聲回應:「我跟在你後面來的。」

  「哼!跟來做什麼?該不會是老頭要你當說客吧!」善晴桀騖不馴的冷嗤一聲,甩了下長髮,步子一跨,坐上吧檯座位,「Tommy,給我一杯龍舌蘭。」

  「你瘋了?」辛衡跟著坐下,一臉緊張,「沒事喝這麼烈的酒做什麼?」

  「我的事你管不著!」提起老頭,善晴不由得怒火中燒,「你這小間諜想告什麼狀盡量去跟老頭告,我不怕你。」

  「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下午他清楚聽見她與善大海的激烈爭吵,「你們是父女,就算發生什麼不愉快也有商量的餘地。我想善伯伯他之所以不肯讓你回香港祭拜伯母,也有他的理由跟顧慮……」

  「放屁!」善晴將酒杯一頓,姣美的面容蒙上濃濃火氣,「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打從心裡瞧不起我媽咪!就算當初是媽咪對不起他,現在她人都過世了,為什麼不准我回去祭拜她?」

  提起早逝的媽咪,善晴忍不住情緒激動。

  小時候從媽咪口中得知,她是個偷來的種,那時她不懂是什麼意思,直到長大才明白……

  身為下人的媽咪因為渴求少爺的垂憐,明知她的那份癡心愛戀得不到少爺回應,便使出了激烈的手段,以春藥迷昏少爺與之發生關係,幾次下來後,她得償所願的有了孩子,而她就是媽咪費盡心思懷上的孩子,尊貴的少爺就是她老頭!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並不是你我能夠明白的。」辛衡老成的安撫她的情緒,「至少善伯伯極為疼愛你,他所有的考量都是以你為優先,也許他是怕你跟不上學校課業……」

  「我那爛課業有什麼好跟不上的?反正早就跟不上了!」要不是有雞婆辛衡的護航,哪能通過大大小小的考試。

  「好,無論如何,這裡都不能長待。」面對她的倔傲及火氣,辛衡毫不退縮的搭上她的肩,輕聲詢問:「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回不回!我不回去!」善晴一個聳肩甩掉他的手,「別以為你是我同學又是鄰居,就可以插手管我的事,告訴你,你沒那資格!」

  「我怎會沒那資格?」辛衡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你的大小考是靠誰過關的?是誰每天叫你起床,好讓你不至於遲到的?是誰在你生病時照顧你、替你做筆記的?」

  「那又怎樣?」善晴抿唇瞪視著他,「現在要跟我討恩惠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這麼雞婆,還不是因為老頭的關係。」

  不過是同讀一個學校,又恰好足鄰居,不幸又是同個種族的中國人,老頭在打聽到他不凡的家世後,就迫不及待將她托付給他看管、照顧,對她而言,辛衡等於是另一個老頭,還是一個愛管閒事、熱心過度的管家公。

  辛衡只是靜靜看著她,任她辱罵發洩,「你罵完了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

  迎視他眼中的冷靜,善晴有時真覺得他老成得過火,也沉靜得不像個少年人,看了就讓她想揮拳扁他。

  「我說過我不回去了!」她忍住扁他的衝動,拿起酒杯往嘴裡猛灌,「我討厭看到老頭、討厭看到你,我討厭你們所有的人!」

  「我知道你的心情低落,但是跳舞、喝酒解決不了事情。」辛衡神情理智,緩聲說道。

  「至少酒可以安慰我。」可以讓她不再去想太多不愉快的事。

  「就算你喝再多也解決不了問題。」辛衡采柔性訴求,企圖安撫她低落的緒,「有什麼事我們先回去再說,萬一等等有督察人員來舞廳抓人,那就不好了。」

  「那正好。」善晴挑高眉角,高唱反調:「把我抓去,然後退學好了!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待在這種鬼地方,可以回到我熟悉的土地了。」

  「嗶嗶嗶!」

  尖銳的哨子聲突地在吵鬧的舞廳中響起,辛衡立即反應明快的拉起善晴的手,往舞廳後門衝去,他們奔進闐黑小巷中,左彎右繞好半晌後,直到遠離哨子聲,這才停下腳步,雙雙靠在牆上猛喘氣。

  善晴揮開他的手,大口喘著,濃重的白色霧團在冬冽寒夜中,顯得更加清晰,她偏頭直視著辛衡,實在想不透他何以這般雞婆,他待她這般好又有何目的?

  老頭雖然待她好,但她知道那一切不過是個補償,並非真心待她的,若不是她失去了媽咪……

  「媽咪……」想起逝去的親人,善晴忍不住哀痛起來,靠牆的身子漸漸癱軟坐了下來,眼角隨著傷感而迸出淚水,「媽咪,我好想你……」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9:26

第六章

  憶起往事,善晴仍覺心酸悲慟,她最親愛的媽咪,最後是因為癌症而過世,在那之前,曾交代她一定得去找善大海相聚。

  至今她仍清楚記得媽咪那張因病消瘦的臉孔,儘管生活僅靠媽咪四處打零工過活,但她們活得不亢不卑,就算沒有父親的呵護也同樣快樂幸福,卻沒想到媽咪竟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了她--

  老頭永遠都不會明白,她與媽咪的這份母女情有多深,雖然當她去找他認親時,他並末像一般勢利有錢人家冷眼相待,甚至將她趕出家門,但基本的驗血型DNA檢驗一樣也跑不了。

  確定了她的確是老頭的孩子後,老頭無法相信她先前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所以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她、彌補她,不讓她再挨餓受凍。

  在她眼中,老頭是個奇怪的人物,居然就這樣毫無保留的接受她,既然他可以無私的包容她,為什麼就是無法原諒愛慕成狂的媽咪呢?

  不懂,真的不懂,她只知道當時最傷心難過、憤慨不平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辛衡,一直都是他在旁與她渡過一切種種……

  善晴不由得縮緊了身子,思緒茫茫飄回在瑞士的那一夜。

  她記得那一夜哭得好慘,第一次察覺離家千里遠、第一次感覺真正無家可歸、第一次發現到自己在世上有多孤單、第一次接受媽咪離她遠去的事實、第一次感受到人的體溫是如此的溫暖……

  那一夜僅她情緒失了控,淚水如洩洪般無法止洩,只能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不斷叫喚著媽咪,任由孤獨、無助、傷心的種種情緒湧上,一舉將她偽裝起的堅強擊潰,而辛衡始終陪在身邊未曾離去,甚至大方出借他的胸膛給她停歇、聽她哭訴。

  那一夜,她不知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淚,充斥於心間的,是來自辛衡無保留的溫柔鼓舞,及寬大胸膛的暖暖體溫……

  「臭辛衡!」往事在腦海中翻滾,善晴無意識的啐罵一口,「為什麼你變了,還是我變了?我們之間到底是誰變了……」

  她彎唇嗤笑一聲,低喃:「我真笨!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改變是一定有的,只是……我不喜歡這樣的改變,一點也不喜歡……」

  瞇起眼,善晴不由得回想起辛衡改變的那個暑假,為了成為辛氏的接班人,他必須小心、必須穩重,也必須犧牲很多;而她是無聊得到處吃喝玩樂,最後決定回香港報考警校,之後,辛衡也成了接班人了。

  「是不是人長大,就一定會改變?可以……」她睜眼又閉眼,「永遠不改變嗎?」

  輕歎了口氣,善晴知道自己太過苛求,有誰可以永遠不改變?只要經歷成長及歲月的磨練,每個人都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唉!」吁了口氣,善晴不自覺以雙臂環緊自己。

  莫名的,她變得好想念辛衡的懷抱,他那生澀的擁抱一直留存於腦海,而那時他所給予的暖意深刻於心上,無法忘懷……

  「臭辛衡!死辛衡!為什麼不理我……」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她有一丁點兒想念辛衡在身邊的日子。

  雖然他討厭得讓她厭煩,儘管他待在她身邊,是為了與老頭進行私下利益,她卻在不知不覺中習慣有他在的生活,不論傷心快樂,他總是在身邊,唯獨這會兒缺了席--

  眨眨眼,善晴竟覺眼角有些發熱,卻倔傲的扁著小嘴,不肯承認自己竟想念辛衡到欲哭的地步,她絕對不承認對臭辛衡有這般濃厚的情感,絕對不!

  「嘟嘟嘟--」

  手機響聲突地揚起,善晴立即反應過來的在地板上抓起成了受氣包的手機。

  「喂?辛衡嗎?」沒有猶疑,善晴劈頭就問。

  對方頓了一下,急急追問:「善姊,辛衡是不是那個辛氏集團總裁啊?嘖嘖嘖,我就知道你跟他關係匪淺,還死不承認你們倆關係特別……」

  「小鴉?」善晴晃晃腦,認出了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哎唷!還不是因為善姊你……」小鴉歎了口氣,突然連珠炮的說道:「你最近成了警局大紅人了,狗仔天天都到警局外站崗等你,幸好頭兒不讓你來局裡,我想你應該也沒心情來。對了,頭兒要我轉告你一聲,你的休假可以再延長,等到這風波過去,再來商量你的去向……」

  「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她揉揉額角,想藉以消除一點疼痛感,「事情鬧這麼大,我暫時無法回到工作崗位,趁著這次機會,我也該好好想想……」

  「善姊,你不要離職啦!我已經習慣跟你一起出任務了,要是你離開了,我會覺得很寂寞的。」

  「怎麼會?隊上還有華英雄、眼鏡仔他們,你不會寂寞的。」

  「不管啦!反正我就是不要你離開,頭兒也說過一切好商量啊!再說,不論你是誰的女兒,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情誼!」

  「小鴉,謝謝你!」沒想到平日聒噪的她也有感性的一面。

  「謝什麼,我們都是老隊友了!」小鴉大方的呵呵笑,「對了,打電話給你,是想通知你暗中回局裡一趟。」

  「怎麼了?」以她目前的情況,回警局只會為大家添困擾。

  「唉!」小鴉重歎一聲,「自從上次的事情爆發以來,有不少你的愛慕者送來許多的卡片跟禮物,頭兒希望你回來把東西處理掉。」

  「愛慕者?」善晴淪嗤一聲,「這些人真是吃飽沒事幹!你幫我處理就好。」

  「哈哈!」小鴉乾笑兩聲,「如果我們處理得掉就妤了。你自個兒來局裡親眼瞧瞧吧!到時就會知道我們有多難處理了……」


  接到同事的電話後,善晴振作精神將自己梳理了一番,從公寓後巷偷偷溜走,驅車前往警局,果不其然在警局前門就看見狗仔在等候,逼得她只好把車開到後門,再偷偷溜進局內。

  不料,一踏進辦公室便驚見堆積成山的花束、禮品成桌,一吸氣還能嗅聞到一股奇異味道。

  「這是怎麼回事?」善晴忍不住脫口問道。

  小鴉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善姊,你認為這堆東西我們可以怎麼處理?」

  瞪著眼前成堆的小山,善晴拍了記額,「這些東西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丟掉!你們直接扔進垃圾筒不就行了,何必要我跑這一趟?」

  「那這些怎麼扔?」小鴉打開抽屜,拿出一疊信遞給她,「這些可是你的愛慕者寄來的。」

  「不會吧?」善晴真覺可笑,這年頭大家是怎麼了?她不過上了報紙、雜誌,居然連莫名其妙的愛慕者都冒出來了。

  「善姊,你要不要看看愛慕者的來信?你知道嗎?有一位愛慕者不但寫信,還會外加一束鮮花喔。」小鴉說得既羨慕又心驚,「有如此瘋狂的愛慕者,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呢!」

  「當然是不幸!」華英雄捏著鼻子大聲抗議,「看看這些花,你一個星期沒出現,整間辦公室都是這些鮮花的臭味!你快點把這些鬼東西處理乾淨,不然整個警局都快被這股酸味熏死了。」

  「笑話,嫌臭不會自己動手拿到垃圾筒丟啊!」

  「笑話啊!這可是善大小姐你頭號愛慕者所送的花束跟情書,我們怎敢說丟就丟呢?」

  「華英雄,你欠扁啊!」善晴眼神不善,幾天下來醞釀的火氣逐漸發酵中。

  「你們別吵了。」小鴉皺皺眉,「善姊,頭兒說這些物品是大眾送給你的心意,我們哪能說扔就扔?他們送的人是你,一切交由你決定吧!」

  「這些東西我怎麼處理?」望著成堆的物品,善晴只覺傷腦筋,目光下移到手上的一疊信件,「居然連信都有,我真是招誰惹誰啊!」

  「善姊,你不拆信看看嗎?」小鴉雙眼閃閃發亮,一副期待樣,「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誰會這麼浪漫,一封信加一束鮮花耶!我想他肯定很喜歡你。」

  「收起你的想像力吧!這些人只是一時的好奇罷了。」善晴聳聳肩,顯得不以為意。

  「拆嘛!我真的想看看,所謂愛慕者會寫什麼樣的信。」

  善晴翻了翻白眼,「小鴉,你是警務人員,處事應該慎重一點……」

  「小鴉的輕浮你又不是到今天才知道。」唯恐天下不亂的華英雄調侃了一句。

  「華英雄!」小鴉目標轉向,「我輕浮,那你就是超級討厭鬼!」

  「至少我出任務都很慎重,平日為人也很正經。」

  「呸呸呸!不要臉,盡往自己臉上貼金,要不是有我這個電腦高手輔助你,哪輪得到你出風頭啊!」

  就這樣,華英雄與小鴉你一言、我一句的鬥起嘴來,善晴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對於這位未具名的愛慕者也好奇起來,於是拿出第一封。

  善晴尚不及將信上文字收盡眼底,小鴉卻搶先一步將內容念了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一代表好的開始,也代表我對你的執著。」

  「真令人作嘔!」華英雄聽了,皺皺眉,做了個嘔吐動作。

  小鴉睜大雙眼,「哇!善姊,這個愛慕者好浪漫喔!看看第二封寫什麼。」

  不等善晴拆信,小鴉自動自發的拆了第二封信,朗聲念出:「這是今天我給你的第二封信,獻上鮮花以表對你的佩服,二代表成雙成對,希望有一天……」

  「夠了,別念了。」善晴將信搶下,感覺有些不太愉快。

  「善姊,這是愛慕者還是追求者?」連看了兩封信,小鴉隱約察覺到有些詭異。

  「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善晴彎腰從辦公桌下找出一個小箱子,將信件及小巧的禮品扔進箱內,手腳俐落的處理著桌上成堆的物品。

  「善姊,要我幫忙嗎?」小鴉自告奮勇的舉手,「這麼多你一定處理不完吧!我跟華英雄正好都留守辦公室,儘管差遣我們吧!」

  「喂喂喂!別算上我一份,好不容易偷了個閒,我只想好好……」

  「好好你個頭!」不由分說,小鴉將禮物搬到他的桌上,「快去找箱子裝一裝,等一下幫忙搬上車子。」

  「喂喂!我……」華英雄的抗議聲隱沒在小鴉毫不客氣的指揮聲下,最後也只好摸摸鼻子認命幫忙。

  在三人分工合作下,善晴已將大半的禮品及花束清理得差不多,就在此時,一個穿制服的警員走到辦公室前輕扣門板,小鴉見狀立即蹦蹦跳跳向前,從他手中接過一把花束及信件。

  「善姊。」小鴉迫不及待將手裡的東西轉給善晴,「你的情書跟花束,請笑納。」

  善晴晃晃花束,嗅聞到濃郁的玫瑰香氣不禁皺鼻,轉個身,將信件丟進整理的小箱,順手將花束扔到腳邊的垃圾筒內。

  「善姊,你信也不看,花就這樣丟了,真是好浪費喔!」美美的花就這樣被糟蹋了,好可惜喔!

  「不丟做什麼?繼續造成環境污染嗎?」若將這些所謂的「心意」一一收下,她那小小的套房只怕會塞爆。

  「我只希望你的支持者跟愛慕者,不要再繼續送這些鬼東西來了。」華英雄邊收拾東西邊歎氣,「辦公室就這麼一丁點兒大,再送過來只怕連我們都得滾邊讓位。」

  「這些人只是趕一時熱,等熱潮過了,他們連我是哪根蔥都記不得。」善晴面無表情的將箱子封箱抱起,「華英雄,我這箱好了,你那箱好了就搬到後門的停車場。」

  「嘖!你還真會使喚人。」華英雄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收拾,不忘啐了一口。

  「你啊!小氣鬼,幫個小忙又不會死。」小鴉一轉臉,對著善晴露出熱情笑靨,「善姊,我幫你把東西搬上車去--」

  眼見小鴉吱喳的跟上善晴的步伐,華英雄翻了個白眼,「這傢伙哪時這麼熱心了?說穿了還不是想探八卦。」

  「你說什麼?」小鴉背後像是長了耳朵似的,一臉兇惡的轉身問,「你再說我閒話,我就把你的終極秘密給揭露出來……」

  華英雄臉色一變,趕忙加緊收拾物品的動作,「沒,我什麼都沒說。」

  「哼!」小鴉驕傲的轉過身,朝著逐漸遠去的背影叫喊--

  「善姊等等我啊!」


  警局後門的停車場,大多是警務人員來往走動,看似閒散,實則守衛森嚴,所以善晴才選擇從後門進入警局,以避開那些惱人的狗仔隊。

  走到可愛的小紅車旁邊,善晴歎了口氣,用遙控器打開後車箱,將箱子放進去,不禁心想--

  這樣被盯梢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當一切回歸到原點時,是否還能拾回往日平靜的生活?

  「善姊,等等我……」小鴉捧著一個小箱子從廊下急忙跑到她身邊,「還有這一箱,就等動作慢的華英雄那一箱了。」

  「小鴉,謝謝你。」她的熱心幫忙讓善晴微微一笑,「我可能還要一陣子才能夠回來。」

  「善姊,你放心!媒體捕風捉影的功夫一流,等會兒搞不妤有更大的新聞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就忘記你這個人啦!」

  「希望如此。」

  「那……」小鴉的雙眼光采重現,帶著濃濃的渴求凝望著她,「你可以偷偷告訴我,你跟辛氏集團的總裁是怎麼一回事嗎?」

  善晴翻了個白眼,「小鴉你……」

  「善小姐!」一個語帶驚奇的喚聲在她們身後揚起。

  善晴偏轉身子看著朝她走上前的偉岸男子,他臉上熱絡的笑讓她I時感到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你是?」

  「我們曾經在皇家飯店三十週年的晚宴上見過面。」林偉不以為意的重新介紹自己:「我是林偉,還記得嗎?」

  「不記得。」他的介紹讓善晴想起晚宴上的不愉快,臉色一沉,不善回應。

  小鴉偷偷拉了下她的手,小聲的問:「善姊,我認得他的臉,他不就是信方集團的林公子嗎?他可是炙手可熱的單身漢,他怎麼認識你啊?」

  面對她的尖銳口氣,林偉大方的擺擺手,「不記得我沒關係,我不介意再重新自我介紹一次……」

  「免了!」她對老頭介紹的男人才沒興趣。

  「林先生,你怎麼會來警局?」相較於善晴的冷淡,小鴉一臉興致勃勃,「難不成是來找善姊的嗎?那你還真是來對時間了,剛好她今天……」

  「小鴉,你閉嘴!」如此熱心的小鴉簡直跟出任務時的無情迥然不同,真不曉得她是如何轉換生活與工作時的兩樣心態。

  「其實我已經來警局好幾次了,只是每次都不能與善小姐見上一面。」林偉見腆的笑了笑,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叫了聲:「對了,善小姐請你等我一下。」

  見他轉身往自己的車子跑去,善晴噘噘嘴,「我才不想等你。」

  「善姊。」小鴉急忙拉住她,「你不等等華英雄嗎?」

  「算了,你們直接把那箱丟了吧!」她才不想跟林偉有什麼牽扯,以免傳到老頭耳中,到時只怕更會牽扯不清。

  「可是……」

  「善小姐!」林偉捧著花束快步走到她面前。

  善晴受不了的賞了小鴉一記白眼,似在責怪她不該拖延時間,否則自己早就脫身了,不用面對一臉笑得噁心巴拉的林偉。

  「你最近的情況我略有耳聞,曾經好幾次我都想登門拜訪,又怕唐突了你,所以只好每天來警局,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你還真閒,把警局當花園逛啊!」詭異的是,那些警務人員居然都不擋他下來,肯定他跟老頭都玩所謂的「特權」玩上癮了。

  靠!

  這就是她唾棄有錢人的理由,錢太多可以扔進太平洋去填海啊!

  要不然乾脆把警局買下當花園算了!

  「哈哈!」小鴉乾笑兩聲圓場面,「善姊她是說……難得林先生一片心,她很感激。」

  「感激你的頭啦!」

  「沒關係,我知道善小姐就是如此性格。」林偉向她遞上了花束,「這是我一點小心意,雖然很老套也沒什麼用,但鮮花配美人剛好。」

  「噁心死了!」善晴毫不領情的做了個嘔吐動作,搓著雙臂泛起的雞皮疙瘩反問:「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噁心嗎?」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林偉臉上燦爛笑容不變,絲毫不因她的拒絕而退縮。

  「善姊,人家一片心意,收下啦!」小鴉勸說著,卻不見善晴讓步,索性由她收下,直接塞給一臉不屑的女主角。

  「喂,小鴉,你幹嘛啊!」剛剛從滿室花朵的辦公室走出來,現在她看到花只想吐。

  「哎唷!人家一片情意,何必拒絕呢?」

  「我……」正當善晴想反駁小鴉的過度熱心,一群從警局走出的人群引起她的注意力,一個熟悉的嗓音也隨之傳入她耳中。

  「林督察,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打擊犯罪、保護市民安全是我們警務人員該盡的責任,辛先生不必客氣。」

  辛衡?!

  隨著熟悉的面容掃進眼底,善晴不禁瞠大雙瞳,驚喜湧現,刻不容緩的往那群人迎了上去。

  「總裁,是善小姐。」發現到善晴的北野齋,靠在辛衡耳邊小聲提點。

  辛衡斜眼瞟了眼面露喜悅神采走近的善晴,唇角不意然勾起,溫柔淺笑在眼底隱現,「林督察,總之一切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沒問題。」林督察鄭重與之握了下手,嘴裡吐著保證之詞後,才轉身回局內。

  「辛衡,真的是你!」善晴掩不住滿臉欣喜,緊接著卻是一連串的質問:「你這死傢伙到底跑去哪兒,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

  辛衡挑挑眉,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健忘。

  「善小姐,我們不是在吵架中嗎?」

  「吵架?」善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媽的!說到這個我就氣,你是大男人為什麼那麼小家子氣?你認識我這麼久,想也知道我是在說氣話,為什麼還不肯接我電話?不對!是直接關機,你這樣算哪門子的朋友?」

  辛衡原本暗暗飛揚的心,因聽見她的無心之語而涼了下,「你的朋友很多,不缺我一個。」

  「你又在鬧什麼彆扭?」善晴皺著眉,老是無法捉摸得清他的思緒,「沒錯,我人緣好、朋友多,但是那些朋友跟你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辛衡雙臂環胸,等著她的下文。

  「辛先生!」見佳人注意力轉移,林偉連忙上前,有些意外見到辛衡的出現,「你好,還記得我嗎?我是林偉,我們曾經在……」

  「某個未倒的飯店晚宴上見過面。」善晴不耐煩的接下他的話。

  林偉微微一笑,「就是這樣。你也來看善小姐嗎?」

  「我看她沒病沒痛,好得很。」辛衡的視線在善晴身上轉繞了一圈,發現到她懷中緊抱的花束,「還有人送她花呢!」

  「幸虧善小姐不嫌棄我這一點小心意。」林偉加深臉上笑容,心情愉快的說道。

  「花是你送的?」辛衡的雙眸掠過一絲黯色,一陣陣涼意襲上心頭,讓他忍不住吐出尖酸之語:「善小姐,我看你快活得很,就算沒我這個跟別的朋友不同的朋友,也無所謂。」

  「你別跟我繞口令。」一堆朋友來朋友去,聽得她頭發暈,「你也想要花嗎?那這把送給你。」

  「不用!」辛衡擋住她強塞進懷中的花束,一抹冷笑勾起,「我想我在場可能打擾到你們了,先告退了。」

  「你又是哪根筋不對勁?」善晴急得直跺腳,前一刻他還有好臉色,為什麼又突然變臉了?

  「我很好。」辛衡的眼掃過林偉,一縷緊得透不過氣的窒悶感,猛然攫住他的心,讓他原本飛揚的情緒瞬間低落,「你還是好好跟林先生培養感情吧!」

  善晴不明所以的盯視著他,劈頭直問:「為什麼我非得要跟他培養感情?」

  辛衡的嘴角有些扭曲,「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嗎?」

  「啊?」善晴瞪直雙瞳,「未婚夫?」

  這是何時決定的事?

  「我不打擾你們了。」辛衡一個跨步越過她身旁,「阿齋,我們走吧!」

  「辛衡!」善晴對著他的背影大叫,一種落寞旋進心扉,「我們別吵架了好不好?」

  辛衡只是頓住了步伐,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接著上車,驅車離開了她的視線。

  善晴瞪著他遠去的方向,仍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39:42

第七章

  一股低迷氣氛瀰漫於黑色房車中,司機頻頻從照後鏡偷瞄板著臉的辛衡及抿唇不語的北野齋,無能為力的他,任由一波波可怕窒悶感不斷擠壓車內狹小的空間,見秘書投來一個眼色,他識趣的按下按鈕,升起前後座之間的阻隔板。

  北野齋將雙手平放於雙膝,斜睨了不悅的上司,緩緩開口:「總裁,你認為我們報警有用嗎?陳大山那些野蠻人會罷手嗎?」

  這次他們前往內地想要解決糾紛,不料談判未果,陳大山教唆不良分子在半路攔截他們,幸得司機捨命相救,否則到時不知還會遭受到什麼樣可怕的對待。

  歷劫歸來的他們在內地尋求公安協助,想不到當地公安與陳大山早有勾結,三番兩次刁難不說,甚至讓他們差點回不了香港。

  經過此次後,讓他們體認到,在內地不論是多有錢有勢都行不通,一切都得照當地人的規矩走,所以當他們得以脫身回到香港時,辛衡便當機立斷尋求警方協助,以防陳大山又玩什麼鬼花樣。

  出神的辛衡倏然拉回神志,「我不知道。」

  北野齋難得從上司口中聽到了不明確的回答,一眼即看穿他被適才之事所影響,語重心長的道:「總裁,善小姐是個直腸子的人。」

  提起她,辛衡露出煩躁之色,「我知道。」

  「有些事、有些話,你用拐彎抹角的方式去暗示,是行不通的。」北野齋冷靜的分析著。

  辛衡偏頭看他,眉頭輕蹙,「我想暗示她什麼?」

  北野齋掀掀唇,「你不是想暗示她,你在不高興嗎?」

  「我沒有不高興。」不習慣教人看破心事,辛衡不自在的調整了下坐姿,順勢反駁一句。

  北野齋輕輕搖了下頭,「總裁,請原諒我的不敬,我知道不該僭越自己的本分,不過你既是我的上司又是好朋友……」

  辛衡舉手制止他未完之語,「你想講什麼就講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客氣過嗎?」辛衡忍不住諷了他一句。

  他與北野齋是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北野家世代都是為辛家賣命的家族,儘管北野齋在辛家長大,與辛家的孩子們情同手足,但在他心目中仍有尊卑之分,所以才一直盡心盡力服侍他的主子們,又不忘與他們保持主與從的距離。

  只有在私底下,北野齋才會暫時拋下身份上的枷鎖,將他當成兄弟及朋友看待,而不是主子。

  北野齋微微一笑,「對待主子,我不能反駁主子所作的決定及一切言行,但做為朋友,仍想勸你一句,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辛衡挑起眉角,不由得屏住呼吸,「什麼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怎會不瞭解我說的意思。」北野齋臉上笑意加深,「剛才你明明高興見到善晴的,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色?連說話也開始尖酸不饒人,這一切的變化,你這個當事者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有話直說吧!」習慣了拐彎抹角,從他人口中聽到這些七轉八彎的暗示,反覺得諷刺。

  北野齋望著辛衡的雙眼,緩緩啟口:「你愛上善晴了。應該說,你其實很早就愛上她了,只是從不願去正視這個問題。」

  聞言,辛衡只是閉上眼下不回應,微蹙的眉宇似在思量什麼。

  「衡少,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的脾氣、個性我哪樣不清楚?你對善晴始終存有一份特殊感情,你的生活充滿了她的種種,而她亦然……」北野齋無奈的搖搖頭,「我不懂你為何到現在仍不採取行動?難道非要等到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你才會正視起自己的感覺嗎?」

  辛衡猛地張開雙瞳,不禁想起林偉那張討好的嘴臉以及那束礙眼的鮮花。

  「衡少……」北野齋閉眼又張眼,深深歎息一聲,「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再多的後悔也無法挽回,到那時,什麼都晚了--」

  「我知道……我知道……」辛衡喃喃低語著,視線垂下。

  對於好友的勸說及點明,辛衡並沒有太大的反彈,他不是那種無法正視自己內心感覺的愚蠢男人,正因為他無法反駁好友的話,才選擇沉默以對,只是--

  曾幾何時起,他的生活與善晴密不可分,到處都充滿了她的喜怒哀樂?

  曾幾何時起,善晴的影子悄悄進駐了內心深處,再也無法拔除?

  曾幾何時起,他習慣了身邊及生活中有善晴的身影,如今她不在身邊,竟讓他覺得落寞不已?

  辛衡瞇起眼,眼前所見的事物,似乎都回到了十年前初見時的情況。

  初見善晴,他以為自己見到了一個天使,她一頭柔細長髮披在肩後,一雙潔白裸足踩踏在沙石地上,一張柔美可人的面容教他瞧出了神。

  他清楚記得,他們就這樣對看著,直到她老實不客氣的爆出質問話語,那時才真正體認到,眼前的可人兒不是天使,而是一個單單有著天使外表的包裝,內在卻被粗魯無禮包裹的女孩。

  腦海中的思緒打了個頓,辛衡不禁從唇邊逸出輕細的歎息,「善晴……」

  這個名字打從十年前那天起,便走進了他的生命,接下來是一連串老天爺的作弄及安排,他們雙雙進入了同一所高中就讀,又比鄰而居,疏遠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拉近再拉近……

  在他眼中,善晴是個魯莽女子,她事事叛逆卻又處處受限於善大海的管教,臉上總是漾著倔傲神情,而一顆叛逆的心,總是不斷的帶出一連串反叛舉動,直到時光慢慢磨去了稜角,為她帶來了成長……

  此刻,辛衡的腦海中交錯著善晴種種的神情,哭笑及不服輸時的可愛表情,她總是那樣的天真開朗,彷彿世上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了她,然而他卻不知隱藏在她快樂外表底下的,是一顆歷經滄桑的心。

  認識兩年後,他首次看見了善晴的悲、瞧見了她的淚,同時也揪痛了他的心--

  那一夜充滿了戲劇性,瑞士正值寒冬,家家戶戶都窩在家中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善大海也從香港飛到瑞士探望善晴,想要扮演好一個愛女兒的好父親。

  一如往常,善大海熱情招待他們兄妹共進晚餐,而他注意到善晴一直擺臭臉,晚餐未完,善晴的不滿也在餐桌上爆發出來,他們父女倆吵了好大一架,最後在她負氣回房結束。

  善晴是善大海的私生女的秘密,才這麼被揭露出來,三年前她才認祖歸宗回到善家,他終於明白,為何在善晴身上見不到富家子弟的高傲及揮霍,對於豪門還帶有一絲不屑厭惡感,原來答案在這裡。

  當晚,善晴偷溜到市區的舞廳透氣,他知道她在麻痺自己,想讓自己失去一切知覺,不料酒精卻激出她所隱藏的哀傷;就在黑夜暗巷中,她嚎啕大哭起來,就像個純真的孩子,哭得腸斷心碎,任由淚水爬滿臉龐。

  她的淚莫名勾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波動,迫使他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舉動,他張臂抱住了她,成了她暫時停歇的港灣,任她叫喊、哭鬧,直到她累了、倦了。

  一閉上眼,那夜所有的感受依稀還存留於心,依稀還感覺到她纖弱的身子在他懷抱中的抖動,依稀還感覺得到她的淚沾濕胸膛的炙熱感,然後,一股不知名的怦動悄悄鑽出,快得讓他無法捕捉。

  原來,那就是心動。

  當他猛然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時,他的眼只容得下善晴,心頭早已悄然停駐她的身影。

  然而多年來,他們之間的互動及關係始終未曾改變,對於善晴,他愛作弄她卻也愛護她,愛她的這份心意竟令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表達,只好繼續維持不上不下的關係。

  試問,有誰比他知道這個年長他一歲的女人,有多麼需要人照顧?只有她天真的以為可以照顧好自己;而他也比誰都明白,她的粗神經總讓人頭痛抓狂,她卻渾然未覺得依然故我、我行我素。

  早在善晴仍不識情滋味時,他已驚覺自己的心,且暗藏著這份心意,小心翼翼的不被發現。

  想到這兒,辛衡忍不住從喉間逸出笑,「呵呵……」

  北野齋投以狐疑一眼,「你沒事吧?」

  「沒事。」

  即使面對好友,辛衡對自己的真實感情仍保護得很。

  瞧他隱藏得多好,神經大條的善晴至今仍無法瞭解,他的反覆只是因為愛她,所以才會逗她、作弄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

  他愛她。


  黑色房車緩緩停靠於一棟光鮮亮麗的大廈前,辛衡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他從胸中吐出一口氣,彷彿壓在心上的石頭在瞬間消失無蹤。

  此刻他不再迷惘、不再困惑,深植於心的是再堅定不過的決定--絕不讓他人搶走善晴!

  當警衛迎上前開車門的那一刻,北野齋也隨之改變態度,換上嚴肅臉孔,「總裁,我們到公司了。」

  「嗯。」辛衡點了下頭,迅速整理起紛亂心情,「等等馬上召開緊急會議。」

  「是。」北野齋應了聲,跨步下車,站在車旁靜候著。

  辛衡下了車後,立刻走進公司大廈,北野齋亦步亦趨跟隨於後。

  大廳內有幾位等候已久的高級主管,一見到總裁歸來,即刻趨步向前,紛紛朝北野齋遞出報告、卷宗及種種開發計劃書,焦急的聲音也紛紛冒出--

  「總裁,臨海工業區開發計劃,是否要繼續進行?」

  「總裁,上個月金融期貨以及公司股價略有波動,不知道您的意見……」

  「總裁,關於銀行的融資額度,需要您下一步的指示。」

  「總裁,新產品開發的評估已經出爐,現在只需您裁定。」

  辛衡頓住腳步,平靜的掃過急於求得指示的下屬們,徐緩開口:「等等將會召開緊急會議,十分鐘後第一會議室見。」

  下屬們立即閉了口,忙下迭轉身上樓。

  北野齋見了不禁搖搖頭,「總裁,幸好你回來了,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待處理的公文等著你。」

  「也該是培養各部門精英的時候了。」

  自他正式接管辛氏集團後,一切都在摸索、熟悉中,如今也該是放手的成熟時機。

  「意思是,已經過觀察期了?」

  慎思熟慮的辛衡在接管集團之後,並未大刀闊斧展現自己的管理手腕,反而沿襲舊習繼續經營,他的做法雖引起員工及媒體的一陣猜測,也因此對他的經營手法和為人多有揣測,然只有北野齋知道辛衡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等待,為了大展身手在靜靜等待最佳時機。

  「渡假村的開發計劃恰好是個好時機,若要展現我的魄力及威嚴,就靠這一戰了。」若是處理得好,以後將不會有人戴著行色的眼鏡看他,更不會當他是只知故步自封、不求改變的太子爺。

  「問題是,我們打得贏嗎?」此次他們前去內地吃了不少苦頭,對於開發渡假村計劃,他實在不抱任何希望。

  辛衡掀起唇,似笑非笑,「你忘了,有權有勢好辦事。」

  「在內地,有權有勢不見得行得通。」

  這次他們真是受夠了。

  「會有辦法的。」辛衡不以為忤的抿抿唇,「首先,把落後的公司業務搞定吧!」

  「唉!」北野齋蹙眉歎氣,「看來我又有加不完的班了。」

  這時,櫃檯小姐拿著包裹從接待櫃檯後跑出,喚住了正要步進電梯的北野齋,「北野先生。」

  北野齋止住步伐轉身,一臉微笑迎向走上前的櫃檯小姐,「有事嗎?」

  櫃檯小姐回以一笑,邊將手中包裹遞出,「這是昨天早上送來的急件包裹,指名由總裁簽收,雖然公司規定,不論足大小包裹都得轉交收發室,不過我想是急件包裹,所以才大膽自作主張……」

  「我瞭解。」北野齋微笑接過,瞭解年輕女孩難免有麻雀變鳳凰的夢想,「包裹我會交給總裁,謝謝你。」

  櫃檯小姐臉頰微微發紅,垂眼道了聲謝後,轉身走回工作崗位。

  北野齋掂著手中包裹的重量,看著上頭的封條,忍不住蹙緊眉頭,眸中蒙上點點疑惑。

  「阿齋,時間不等人的。」辛衡站在電梯前,指著手錶說道。

  北野齋走到他身邊,遞出包裹,「總裁,這個包裹指定交給你的。」

  辛衡瞥了眼他手上的包裹,突然聽見一陣不尋常的滴答聲響,沒來由的不詳預兆,霍然在心間蔓延開來。

  北野齋轉了下包裹,「真怪,居然沒有寄件人的名字。」

  辛衡感覺額上冒出點點冷汗,急促的呼吸及心跳聲迴盪於耳畔,全身神經緊繃到極點,屏氣凝神的側耳傾聽。

  北野齋一抬眼即見他凝重的神色,「總裁,你怎麼了?」

  「滴答滴答……」極細微的聲響斷續傳進辛衡豎起的耳根,倏地,他一把揮掉北野齋手中的包裹,一記巨響也緊接著響起--

  剎時,尖叫聲揚起,沙塵灰石飄浮於空氣中,爆炸聲過後,充斥於大廳的儘是滿目瘡痍及一片混亂……


  「沙沙沙……」

  電視發出無節目訊號的抗議聲,善晴窩在沙發裹,拿著遙控器不以為意的繼續點台,結果連點幾台都是無訊號狀態。

  「什麼嘛!」她索性將遙控器扔到一旁,氣惱的起身走進小廚房,打開冰箱抓出一瓶啤酒,開了就往嘴裡灌。

  「呃!」打了個酒嗝後,善晴率性的坐在廚房地板上,背靠著冰箱,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啤酒,目光在天花板上來回游移,喃喃低語著:「真的搞不懂……」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善晴不斷回想起在警局與辛衡的巧遇,當時歡欣的心情仍殘存於心中,然而下一刻,辛衡卻尖酸刻薄吐出傷人之語,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連一個讓她弄明白的機會也下給。

  辛衡離開後,她把那把花束直接甩到林偉身上,全怪他送的那束花!才讓她莫名其妙成了辛衡的嘴下炮灰,讓她死得不明不白,兀自生著悶氣。

  「死辛衡,臭辛衡!不要以為我沒有你就不行!」反正現在沒有統計學、微積分的作業,不需要再依靠他的幫助。

  「叮咚叮咚!」

  門鈴乍響,善晴呆了下,充耳不聞的繼續喝她的啤酒。

  「叮咚叮咚!」

  門外的人似乎不肯放她干休,不斷按壓門鈴,見無人回應反倒用力拍起門來。

  「善晴小姐在嗎?」

  「不在!她死了!」

  前一陣子拜成了警界女英雄所致,每天都有狗仔隊跟監及上門干擾,這兩天因為狗仔目標轉移,才得以還她暫時的清閒。

  「她死了?真的嗎?那我可麻煩了……那小姐你可以幫善晴小姐代收嗎?」

  將最後一口啤酒喝掉,她將空瓶扔進垃圾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見鐵門外站著一名年輕男子,口氣不善的問:「代收什麼?」

  「花跟卡片。」男子彎身將花束從地面上拿起,順道朝她遞出簽收單,「你幫我簽收一下,讓我回去交差吧!」

  善晴盯視他好半晌,確定他不是經過偽裝的狗仔,才打開鐵門,接過筆在簽收單上簽名,且伸手接過花束。

  「這花是誰送的?」最近常收到花,搞得她現在看到花就一陣反胃。

  「我只負責送花,其他一概不知。」小弟給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回答後,拍拍屁股就離開。

  善晴關上鐵門,從花束中找到小卡,好奇心頓起,打開卡片瞧。

  「這是我第三次送花給你,我不知道你感受到我的心意沒?三這個數字代表我最真摯的心意,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愛意……」念到此,善晴不禁打了個哆嗦,連忙將花及卡片一併丟進垃圾桶。

  「搞什麼啊!女英雄的熱潮不是已經退了嗎?這個白癡幹嘛還送花給我?還附上一堆噁心情話……我真是招誰惹誰!」

  善晴憤憤不平的抱怨著,才剛消的火氣又因為這把花束而點燃,當下直覺走向冰箱,想要以冰涼啤酒消消火氣。

  此時,失去訊號的電視突然冒出正常聲音,女主播正照著稿子念出新聞--

  「各位觀眾晚安,今晚頭條就讓我們來關心辛氏集團爆炸案……」

  「咚」的一聲,善晴手中的啤酒掉落地面,同時也將她的注意力,完全轉移至正在播報的新聞畫面上。

  「前天下午,辛氏集團發生不明爆炸,目前警方正依尋線索追查中,而受到爆炸波及的辛氏新任總裁辛衡及秘書北野齋,目前在醫院加護病房觀察……」

  聽到這兒,善晴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彷彿被抽掉,可怕的蒼白佔據紅潤雙頰,她倉皇的兩步並一步跑到客廳,抓起話筒,強迫發顫的指尖播下一串號碼。

  「嘟嘟」兩聲,手機立即被接通。

  「小馨,我問你,電視上說的是真的嗎?」沒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善晴劈頭便急急追問:「辛衡他沒事吧!這一定是騙我的,他怎麼可能在加護病房觀察……你告訴我,是騙我的吧!對不對?」

  「善姊,你先冷靜下來。」話筒另一頭的辛馨察覺到她的慌亂,試圖撫平她的焦躁,「你冷靜聽我說。」

  「我很冷靜!」善晴開始在室內踱起步來,同時斜眼瞄看電視畫面,爆炸後的混亂場面全給攝影機收盡鏡頭,一輛輛的救護車及警車來來去去,看得她心驚膽跳,神經緊繃得不能自己,「辛衡沒事對吧?那只是新聞在亂報的對不對?」

  「善姊,你聽我說……」辛馨深吸口氣,「真的,電視上說的都是真的。」

  眼前彷彿出現一道閃電,將她僅存的希望打碎--

  她再也聽不見辛馨在電話那頭的叫喊及安撫,眼前不斷晃過辛衡的種種影像。

  他的不悅、生氣、微笑、高傲、氣惱,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樣的鮮明,辛衡是個沒良心的奸商、大壞蛋、禍害,怎麼可能就這樣倒了……

  「不可能!」她勾唇,露出一抹淡然笑意,頻頻搖頭,「一切都是假的,我是在作夢,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現在,就將我們的鏡頭轉到醫院外面……」

  善晴瞄了一眼醫院名後,匆忙掛斷電話,下一刻便頭也下回的抓起車鑰匙往外頭衝出去……


  病房內,電視正在播報辛氏的爆炸案,鏡頭從辛氏集團大樓轉移至醫院外圍,記者們一見到醫師走出來,立即湧上前爭先恐後做訪問。

  「滋」的一聲,辛衡拿起搖控器關掉電視,目光轉至北野齋臉上,「如何,現在全香港的人,搞不好都以為我們傷重快死了。」

  北野齋受不了的搖頭,「我知道你這招是為了欺敵,但是要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了。」

  「怎會慘重?」辛衡不在意的聳了下肩,「這些記者最愛捕風捉影,我可是貢獻一條大頭條給他們大肆報導,看來往後幾天也都是辛氏的新聞,正好可以幫我們集團打打廣告。」

  「我怕這樁爆炸案,只會為辛氏招來負面效果。」

  「不論正與負,都是為辛氏製造新聞。」辛衡頓了下,「現在警方調查的進展怎麼樣?」

  「仍無進展。」北野齋老實報告。

  辛衡不悅的挑了挑眉,「我向媒體施壓,把爆炸案的消息壓了兩天,就是想給他們時間調查,沒想到居然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我該稱讚歹徒手段太高明嗎?」

  「可以把爆炸案的消息壓下兩天,警方功不可沒,否則怎麼壓得下那些豺狼虎豹的媒體呢?我們該對警方有信心。」北野齋頓了下,提出疑惑:「總裁,你認為這次的爆炸跟陳大山有沒有關係,否則為何我們才剛回到香港就遇到這種事?」

  「你不是對警方有信心嗎?有沒有關係就交給他們去查吧!」辛衡瞄了眼站在床側的他,「阿齋,你受傷比我嚴重,應該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我只是受到皮肉傷,不礙事。」北野齋擺擺手,毫不在意身上的大小傷口,「現在我比較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平衡拿起堆在床上的報告列表翻閱,順口問道。

  「如果善小姐知道爆炸案的事,不知道她的反應是什麼?」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40:04

第八章

  「叩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截斷了辛衡欲答之語,緊接著推門而進的,是一位身著白衣的清麗佳人。

  她的面容無一絲表情起伏,全身上下流竄著一股寒氣,視線直接略過病床旁的北野齋,落在辛衡身上。

  察覺到她刻意的忽視,北野齋只是淡淡露出一抹苦笑,將眼底乍現的哀愁沉澱至內心深處。

  「衡哥。」辛馨緩步走床前,一把將他手中的報表抽走,「你現在是傷者,什麼都別想,好好休養身體。」

  面對小妹強勢的要求,辛衡弔詭的露出一抹笑,「小聲,你當真認為衡哥是最需要休養的人嗎?」

  迎視兄長那雙質疑的眼,辛馨的目光未曾正北野齋身上停留一分,「無論你是輕傷或是重傷,進了醫院就是病人。」

  「那麼,你這位未來的大醫生,是不是該好好關心一下我旁邊這位重傷的傷患?」

  他該慶幸歹徒自製的炸藥劑量不重,否則以當時近距離的爆炸威力,他跟北野齋不會單單僅受皮肉傷而已。

  儘管如此,當時距離炸彈最近的北野齋,仍無可避免的受到大小不一的灼傷,比起他這個受到北野齋保護而只受輕傷的人,北野齋才是真正的傷患。

  辛馨無語,纏繞於兄長面容上的視線,倔強的不肯轉移。

  「我是實習醫生,不是你們的主治醫師,如果衡哥你這麼不愛惜自己,那就隨你吧!」

  「阿齋,聽到沒?小妹說,如果你不懂得愛惜自己,那就隨便你了。」

  「衡哥,我什麼都沒說。」辛馨急急插嘴否認。

  辛衡雙臂環胸斜睨著她,「小妹,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像以前,說實話,我很想念以前那個愛哭愛笑、又愛胡鬧的妹妹……」

  「衡哥,我不是來聽你訓話的。」辛馨板起美麗臉孔,一個旋身,將北野齋完全逐出視線之內,「我是來通知你,你有訪客。」

  「你該知道我謝絕訪客。」

  他早料到爆炸案的事被媒體揭發後,必定會不得安寧,所以早早就請保鑣守候門外,拒見任何訪客。

  「有些訪客讓人無法拒絕。」辛馨拋下一句含意深遠的話,跨步欲離。

  「小聲。」辛衡喚住了她,「你跟阿齋從小一起長大,他照顧你那麼多年,現在你看到他,怎麼不打聲招呼?」

  辛馨站在原地,既不轉身也不答話,任由一陣靜寂在病房中擴散開來。

  「總裁,小小姐有她的事要忙,別太苛求她。」見狀,北野齋連忙跳出來圓場。

  辛馨陡地轉身,對上北野齋那張帶笑的面容,不禁頓生惱火,「我不用你幫我講話!」

  「小馨,你那是什麼態度?」辛衡沉下臉,訓斥任性的小妹,「以前你跟阿齋感情不是很好嗎?就算不念舊情,你應有的禮貌呢?」

  「別跟我提以前,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憤憤移開與北野齋對上的目光,辛馨握著拳轉過身,「衡哥,你的訪客自己想辦法,我應付不了。」

  「我拒見訪客!」

  辛衡的話被阻絕在辛馨關上的門扉。

  見辛馨的身影消失在門的另一頭,北野齋原本唇角的笑意漸漸褪去,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愁緒,在眼底浮動著,而他意圖掩藏的情潮沒有逃過辛衡的一雙利眼。

  「你跟小馨怎麼會搞成這樣子?以前她不都是整日跟在你身後的嗎?」

  北野齋面露苦笑,「小小姐長大了,確實不太適合再跟著我身邊打轉,否則傳出去,對小小姐的名聲會有影響。」

  「現在不是老八股的社會,你在顧慮什麼?」北野齋對小妹的情,可沒逃過他的眼。

  「不談我了。」他一個微笑轉移話題,「小小姐說的訪客會是誰?可以讓她無法拒絕的訪客不會是……善小姐吧?」

  「叩叩叩!」

  說時遲、那時快,叩門聲響起,辛衡與北野齋交換一個眼神,北野齋識趣的拄著枴杖邁開步子,準備上前開門,不料門卻被推開了。

  門扉緩緩打開,辛衡與北野齋見到來者,紛紛一愣。

  門外站的人不是預想中的善晴,而是一群裝扮華麗、艷光四射的富家千金女,她們手中拿著鮮花、水果及禮物,一看見辛衡便刻意露出迷人笑靨,迫不及待、異口同聲的說--

  「辛少爺--我們來看你了--」


  「噹」的一聲,善晴關不住急躁的心情,電梯門一開,即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小姐,醫院走廊不能奔跑!」遭她擦撞的護士小姐嚴厲指正。

  善晴仍充耳不聞的快速奔跑,一雙眼直在各個病房門外,搜尋著印在心上的號碼,最後在門外站著兩名彪形大漢的病房前,停下腳步。

  「呼呼呼--」她雙手撐在膝蓋上,不住喘氣,一抬頭就見站崗的大漢揮手驅趕她。

  「小姐,你快走開!」

  「我……」善晴嚥了嚥口水,「我找辛衡。」

  兩名大漢一聽,雙臂環胸、臉色沉下,齊往門前一站,阻去她的視線,「辛先生不見訪客,小姐你請回。」

  「他敢不見我?」好個辛衡,居然大牌到請起保鑣來了,「跟他說,我是善晴。」

  「辛先生交代過,誰都不見。」身材高壯的保鑣板著臉,吐著同樣的話語。

  「他現在是怎樣?把自己當皇帝了是吧?」她開始懷疑,辛衡是不是不肯見她而已?

  「小姐請回!」保鑣態度堅定的請她離開。

  「我偏不走!」她偏跟保鑣貢上了。

  「如果你下走,找只好……」保鑣十指交握,骨頭發出咯咯響聲,警告意味濃厚。

  善晴不等他出手,便迅速彎下身,一個掃堂腿攻其下盤,保鑣一時不察,身子歪了一半,另一個保鑣見狀連忙出手,強制性壓上善晴纖弱的雙肩。

  善晴眉一挑,一個聳肩便技巧性甩掉他的箝制,彎身閃過保鑣揮來的雙臂,以彎起的手肘撞了下他的側腹,保鑣挨痛,身子不由得傾了傾。

  另一名保鑣站直身子,正要向善晴撲上,卻被她靈巧的低身閃過,一個轉身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恰巧讓他撞上旁邊正要撲上前的保鑣。

  「砰」的一聲,兩名高壯的保鑣撞成一團跌坐在地。

  善晴無趣的撇撇嘴,拍了拍手,「辛衡真是瞎了眼,請了你們兩個不中用的保鑣,擺在這邊只能嚇唬小老百姓,遇到行家就慘兮兮。」

  她的得意維持不到一秒,回過神想起此行目的,焦急心情又起。

  「辛衡!」她扭轉門把,打開門,臉上盛滿了慌亂心急,不料映入眼廉的卻是……

  「辛少爺,你要不要喝果汁?」穿著超短迷你裙的李家千金噘著紅唇,雙眼汪汪的等待辛衡的回應。

  「喝果汁哪有吃水果來得快又好?」穿著低胸小可愛的王家小姐一臉濃妝艷抹,互不相讓的拿出切好的水果獻寶。

  「你們沒看到辛少爺什麼都不想吃嗎?」站在一旁恍若正房般的,是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的陳家獨生女,她帶著訓斥的口吻說:「辛少爺受了傷,需要的是多休息,而不是吃吃喝喝,這樣對身體不好……」

  「別裝得像貞節烈女,你來探病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能夠多親近辛少爺。」李家千金毫不掩飾對辛衡的愛慕。

  「是啊,否則你怎麼會跟兩個你最討厭的女人一起來呢?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們都清楚,再裝矜持就太虛偽了。」王家小姐放下水果盤,眼角凝著一絲不屑。

  「你們……我沒有!」陳家獨生女臉紅脖子粗的急急否認,「我跟你們不一樣……」

  三女的爭執,善晴都看在眼裡,她雙手握拳,看著坐在病床上任由她們服侍、爭風吃醋的罪魁禍首--辛衡,怒火不斷從心扉冒出,額上青筋也隱隱若現。

  北野齋站在旁邊想要趕走這三女也不是,想上前勸解也不是,只好學著辛衡來個不聞不問,當個活死人由她們鬧個夠,豈料一個偏頭,卻看見了不知何時進房的善晴。

  「善……善小姐?」北野齋第一次發現自己全身直冒冷汗,許多說詞在腦中轉呀轉,就是無法吐出完好的藉口,「你何時來的?」

  「我看你們享樂得很,哪裡會聽得到我的聲音呢?」她吐著尖酸之語,一雙跳躍著光火的眼,往一派事不關己樣的辛衡掃過去。

  聽到善晴的聲音,辛衡猛地抬頭,雙瞳不經意洩露欣喜歡愉光點,「善晴,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善晴面容扭曲,強忍住往他臉上揮拳的衝動,「真對不起,破壞你的好事!」

  門外的保鑣站起身,跑進病房,急急解釋,「北野先生,她硬闖……」

  「沒關係,你們出去,把門關上。」北野齋終於找回清晰的思緒。

  兩名保鑣摸摸鼻子,轉身將門輕輕帶上。

  善晴怒視著辛衡,火氣不由得往腦門沖,再也忍俊不住的炮轟:「他媽的!死辛衡,我還以為你被炸死了,沒想到你居然……居然在這邊跟不三不四的女人玩樂!我……你……你這個討厭鬼!你真該被炸死才對!」

  「呸呸呸!辛少爺人好好的沒死,你幹嘛咒他?」李家千金識出她的身份,不懷好意的賞了善晴一記白眼,「哦,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前陣子又上電視、又上報的善家大小姐啊!你今天也是來探望辛少爺的嗎?」

  眼見李家千金的祿山之爪,就這樣往辛衡胸前摸去,善晴的雙瞳也化成兩道火刀,朝李家千金的手砍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辛衡,突然出手抓住李家千金的手,似笑非笑,「李小姐,謝謝你們今天特來探望我,我很好。你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李家千金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兩眼瞬間化成心形,「那我明天可以再來看你嗎?」

  「那我也可以嗎?」王家小姐一臉期盼。

  「那我……我……」陳家獨生女吞吞吐吐且囁嚅的說不出成句話語。

  「哼!」看到此情此景,善晴再也無法忍受的冷嗤一聲,旋即轉身離開。

  「善晴!」辛衡急忙下床欲追,卻被李家千金拉住手臂。

  「辛少爺,你還沒給我一個答案,明天我還可以來嗎?」她的雙眼眨呀眨,向辛衡發射出十萬伏特的電流。

  辛衡不為所動的輕輕將手臂從她的圈抱中抽出,俊秀的面容不帶一絲笑意,只覺週身飄蕩著陣陣寒意。

  「李小姐、王小姐及陳小姐,謝謝你們特地來探望我,若不是你們父親經營的企業與辛氏有所來往,我不會容忍你們到現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家小姐聽出辛衡話中的諷刺,「難道說,你不歡迎我們來?」

  辛衡勾唇一笑,笑意卻未達眸底。

  「如果你們以後不會再來,那是最好的。」

  遲頓的李家千金總算明白自己被下了逐客令,「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對你……」

  「你對我怎樣,我管不著,相反的,我有拒絕的權利。」辛衡看向一旁的北野齋,臉色一變,「阿齋,叫小馨自己來收拾這幾個麻煩。」

  北野齋臉色有異,急急為辛馨抗辯:「總裁,小姐她……不擅應付這種事。」

  「不擅應付也得應付。」就是因為她的不擅應付,所以索性讓她們進來探病,若不是看在她們父親及辛馨的面子上,他大可將她們轟出病房,「阿齋,你可別幫小馨擦屁股。」

  「你這什麼意思?我們才不是屎,要不是看在你的家世,我們哪會對一個軟弱的太子爺獻慇勤!」

  不甘被辛衡無禮對待,王家小姐口不擇言的氣憤說道。

  辛衡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隨即快步走出病房。

  北野齋看著留在病房裡的三個麻煩,不禁重重歎了口氣,「這叫我怎麼處理啊……」


  「噹!」

  電梯門關了又開,善晴抬頭望著樓層閃爍紅燈,咬著下唇佇立在電梯前,不知該就此離開,還是去狠狠甩辛衡一巴掌才能消氣?

  「啊--氣死人了!死辛衡,連追都不追過來!難道那三個女人有這麼好?算了,我看透他了,他就醉死在溫柔鄉算了!」

  一咬牙,善晴不再猶疑下決,伸手按了下樓按鈕,決定閃人。

  「善晴!」

  解決那三個煩人的麻煩後,辛衡隨即拄著枴杖追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名高壯保鑣。

  善晴看見他一拐一拐的追來,賭氣的將下樓按鈕按得更凶,一見電梯門「噹」的一聲敞開,刻不容緩的踏進電梯,朝急奔而來的辛衡扮了個鬼臉。

  「善晴!」辛衡在距電梯不遠處,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在地。

  善晴的心在瞬間漏跳一拍,急急按住開門鍵,朝辛衡衝去,將他扶起坐好,神情焦灼的追問:「辛衡,你沒事吧?」

  辛衡凝看著她失措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雙眸緩緩閉上,「善晴……」

  「辛衡你別閉上眼啊!」見他一副虛弱樣,善晴擔心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來,轉頭向兩名保鑣扯嗓直喊:「快去找醫生過來!快去啊!」

  兩名保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如何應答。

  善晴氣到極點,衝著他們開罵:「你們死人啊!難道要等人死了才肯去找醫生嗎?」

  正當兩名保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突然瞄見倚在善晴懷中的老闆朝他們眨眨眼,終於意會過來的他們理解的點頭,動作一致的齊步往後踏步離開。

  「這兩個白癡!」善晴鬆口氣的同時又憂心起辛衡的傷勢,見他雙眼微閉,忍不住心慌意亂,「辛衡,你沒事吧?你應我一聲啊!」

  「我……」他張口,吐出虛軟的聲調,「善晴,你不會離開我吧?」

  「廢話!」她握住他抬起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灼熱度,「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當新聞報導說你在醫院的加護病房時,我都嚇死了……」

  見到他完好,她應該要高興的,怎麼也沒想到當她打開門,所見的卻是他被女人包圍的景象,那一刻她又氣又惱,全身血液因為怒火而沸騰,下一秒,滾燙的血液變得冰冷,一股寒徹心扉的冷氣將她的心凍住。

  她無法形容這種似火如冰的心情,只知無法接受眼前所見的一切,所以她氣、她惱,甚至想撲上前,跟那些三八女人好好打一架。

  可是她沒有,爭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氣得直接轉身,掉頭就走,卻無法割舍下對辛衡的那份牽掛。

  站在電梯前,善晴迷惑了,不懂何以對辛衡放不下?

  腦子還沒釐清頓生的矛盾心情,身體卻做出反應,讓她猶豫不決、無法狠心離開。

  直到辛衡追上來,低迷緊繃的心情突地開朗起來,但她天生的硬脾氣卻讓她不想就此放他干休,卻在見到他跌倒時,偽裝起的決裂悉數崩析……

  「幸好你沒死……」

  她緊握住辛衡的大手,無法解釋湧上心頭的熱潮是何意義,只知道不願見他受到一絲傷害。

  「你希望我死嗎?」辛衡睜只眼、閉只眼、偷覷她擔憂的面容,輕問。

  「是啊!你這個壞蛋最好被炸死!省得你莫名其妙對我發脾氣、不理我!」她嘴硬的說著反話,然後深吸一口,平撫驟起的激昂心情,「不過幸好,你是個禍害,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是不希望找死。」笑意悄悄爬上辛衡的唇角,心情也不禁暗暗飛揚起來。

  「才怪!我希望你死掉算了,這樣你就不會一直欺侮我。」

  「既然如此,你現在可以把我推到旁邊等死,不要找醫生來了……」辛衡話未說完,突然猛咳了幾聲。

  「你這人怎樣這樣!」善晴急得將他上半身扶正,小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我只是開玩笑啦!你是禍害,才不會就這樣死掉的。該死的!那兩個笨蛋去叫醫生怎麼這麼慢?辛衡你不會有事吧?」

  辛衡一直咳嗽,無法開口回答,只是一直搖頭。

  「辛衡,我求你別咳了!」她失措的頻頻轉頭看向走廊那頭,卻不見人影,「他媽的!醫生是用爬的嗎?到現在還不來!」

  「善晴……」他的大掌輕巧撫上她的頰,輕輕將她的臉扳過來,讓她的眼對上他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善晴一愣,雙眼無可自抑的發熱泛紅,「好奇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抱歉……你從來都不說的,為什麼現在偏偏這樣……我好不習慣……」

  「你會慢慢習慣的……」

  倏地,他的手游移至她頸後,一個施力下壓,她的鼻尖與他的相觸,在善晴搞不清狀況時,他的唇已經熨上她微張的唇。

  善晴呆了呆,直覺反應就是抗拒。

  「嗯……不……」

  她的雙手置於辛衡胸前,極力反抗他的入侵,然而辛衡全然忽視她的抗拒,舌尖強勢的探入她發出呼聲的小嘴,在她溫暖的口中尋求內心的渴望,當他捕捉到她無法閃躲的小舌,強硬的逗弄她不知所措的粉舌,才漸漸壓下她強烈的反抗。

  善晴不知自己怎麼了,她的頭在發昏、雙頰在發燙,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在心頭凝聚,激盪出波波熱潮……

  明知道應該要抵制辛衡的蠻橫,可是她的雙手卻像被抽離了氣力,慢慢的癱軟下來,唯一印在腦海中的,是他的火舌所帶來的歡愉及狂野的熱度……

  一把火自兩人相貼的嘴間延燒開來,似想將一切狂噬殆盡般的激揚狂亂,漸漸的,善晴臣服於辛衡的強吻下,五官知覺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撫摸、他的胸膛,以及他充斥著侵略性的激吻……

  辛衡不斷在她口中撩撥出一陣又一陣的驚顫感,不停逗弄她膽怯欲逃的丁香舌,逐一將她的芳甜可口及溫暖一一掠取,毫不保留的傾洩出他強力的熱情,雙臂不由自主的緊緊擁抱住她,腦中不斷迴盪著--

  不放你走!不放開你!

  永遠……永遠……

  在善晴感到胸腔內的空氣快被索盡時,辛衡突地放開了她,炯然黑眸定定注視著她迷濛夢幻的雙眸。

  「你……」善晴的腦子混亂,思緒一時轉不過來,「為什麼?好奇怪,你……我……」

  辛衡再次吻住她嬌艷欲滴的唇片,溫柔的吸吮、啃曬,善晴瞬間又覺腦子渾沌不已,無法思考、無法清醒、無法不去注意他所釋出的柔情。

  這樣的辛衡她既陌生又熟悉,他已好久沒這樣溫柔待她,好久好久了……

  但是--

  好怪……

  善晴的腦子不斷進出這個名詞,緊接著取而代之,是滿滿的疑惑--

  疑問突然化作一盆冷水從腦門澆下,善晴驚慌失措的一把推開辛衡,雙眸透出大大的問號,她想甩辛衡一巴掌,不料揮出去的手停到半空後,卻反撫上自己的唇,隱約還感覺得到他留於唇上的熱度,看著辛衡露出一抹莞爾,更加迷惑。

  「辛衡,你……你發什麼神經!」腦子七拼八湊只能勉強吐出一句話,瞪著他咧笑的臉龐,善晴突然發覺到--「死辛衡,你……你根本就是他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受傷?

  他一臉淫笑、臉色紅潤,怎麼看也不像是被炸彈炸得快死的人,她……

  她又被他給耍了!

  善晴用力推開賴在自己身上的辛衡,倏地起身,猛按電梯下樓按鈕,「他媽的!我真是大笨蛋,才會一再被你耍弄,就連剛剛的……吻,一定也是在作弄我!你去死吧!以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善晴。」辛衡坐在地上輕柔的喚。

  「不理你!」善晴頭也不轉的繼續蹂躪下樓按鈕,「這次打死我也不理你!你去死!」

  「善晴……」他故意拉長音喚,「真的狠心不理我?那……親親?」

  「他媽的!你敢學老頭的叫法,我扁死你!」她滿腹惱火,死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善晴……」

  「再叫我真的扁死你!」

  死辛衡!臭辛衡!

  居然用這種下流方式玩她!

  她真呆!怎麼可以輕易相信他?

  他總愛作弄她,他是踩下死的蟑螂、炸不死的禍害,她真是笨蛋、笨蛋啊!

  辛衡注視著她昂立的背影,從以前到現在,無論她開心或是受到挫折,她的背總是挺得直直的,彷彿在告訴全世界,沒有人可以打得倒她,她是個勇者。

  沒錯,她的確是個勇者,無論哭或笑、痛或悲,她總是堅強面對,不曾退縮、逃避,而現在……

  不知她是否肯面對他,以及他的感情?

  「善晴,我有話想告訴你……」

  「不聽!」她孩子氣的摀住雙耳。

  「善晴……」注視她的眸光不自覺的柔情萬千,她纖細的背影牢牢印在他的眼瞳上,「有句話我想要告訴你……」

  「不聽不聽啦!」她氣得直跺腳,邊抬頭看著樓層燈號顯示。

  「善晴,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你騙不了我。」就算用那種感性的口吻,也別想唬弄她。

  「善晴,那麼你一定不知道,其實--我愛你!」

  「噹」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善晴卻在聽了這句愛的表白後,狠狠滑了一跤,不可置信的爆出尖銳高音--

  「什麼?!」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40:21

第九章

  這一定是辛衡搞的把戲!

  善晴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成眠,漫漫長夜,腦子裡塞滿了辛衡對她的真情告白,他的話語糾纏著她的心及思緒,導致整夜下來不但沒獲得充足睡眠,反而多了兩個熊貓眼。

  「臭辛衡!死辛衡!」

  她索性拿枕頭蒙住臉,強迫自己閉眼不去想他,但思緒轉了轉,眼前彷彿又出現辛衡的面容,耳邊飄散著他低醇的嗓音。

  善晴……我愛你……

  倏地,善晴睜開雙眼、扔開枕頭,煩悶的將雙手插入發中,不斷搓揉,「哎唷!好煩!好煩啊i死辛衡!臭辛衡!」

  為什麼辛衡要這樣玩她?

  為什麼她又將他的話放上心?

  為什麼她無法不去在乎他?

  瞪著天花板,善晴呆愣的想起在醫院的情景,雙眼漸漸迷濛起來,指尖情不自禁撫上微抿的紅唇,指腹彷彿觸碰到辛衡留於唇上的熱度,以及他灼燙的呼叫,還有吻她的溫柔……

  紅暈悄悄爬上善晴的粉頰,雙瞳傾洩出少女般的羞澀眸光,她簡直無法置信辛衡會對她來這套,更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在為辛衡所說的話動搖心志、一顆心更是無法抑制的狂跳下休?

  她摀住胸口,一度懷疑自己會因為心跳過猛而休克,但是她沒有,反而在不知不覺中,沉醉在辛衡布下的柔情蜜意中,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做了一個深呼吸,善晴壓下突湧上心頭的絲絲竊喜,拍拍發燙的雙頰,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給辛衡騙了,這只是他作弄的新招,一定是這樣沒錯!」

  猶記得她受到強烈震撼而無法思考當時,腦子轟隆隆一片,讓她沒有勇氣轉身面對辛衡,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判定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是假的吧!」咬著下唇,善晴顯得有些沮喪,「一定是假的,否則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說愛我?」

  她不懂!

  實在摸不清辛衡的想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猜疑,不斷在她腦中、心上來去,讓她始終無法找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煩!煩死了!」她坐起身,惱怒的低喊一聲,「死辛衡!臭辛衡!你這個討厭鬼!」

  為什麼要造成她的困擾?

  為什麼要吻她?

  為什麼要說愛她?

  「鈴鈴鈴--」

  床邊的電話機突然刺耳響起,惹得她更加心煩,一個伸手抓起話筒。

  「喂,找誰?」

  她口氣不善,煩惱情緒展露無遺。

  「親親,我是爹地……」

  善晴臉色一變,完全不給面子:「再、見!」

  善大海軟聲好語苦苦哀求,「親親,別掛電話,爹地有事想跟你商量。」

  善晴翻了個白眼,雖不想理會他,卻也無法抹煞身上流著善家血的事實,「老頭,你又想幹什麼了?」

  「親親,爹地只是想跟你吃頓飯,你賞不賞臉?」

  「不賞!」

  每次跟老頭吃飯只會鬧得不歡而散,不如不吃。

  「親親,別這樣,爹地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看見你被狗仔隊糾纏,爹地好心疼啊!」善大海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動女兒鐵心腸的說詞,「爹地因為沒幫到你,感到好愧疚……」

  「你愧疚什麼?又不關你的事,保護好小天、小陽就好。」雖然善天、善陽是她的異母弟妹,她對他們可是疼愛得很,「萬一讓他們上了報紙雜誌,想抓他們發橫財的壞人可不少,我怎麼樣都沒關係,他們你得照顧好。」

  「不論是小天、小陽或是你,你們都是我的親親,我當然都會好好的保護你們。」

  「免了,我會自己保護好自己。」只要老頭別又生事煩她就好。

  「你就是這點倔強,讓我心疼……」這孩子不知是像他,還是她死去的媽咪,「親親,我想我們一家人好久沒聚聚了,你回家來跟我們吃頓飯吧!你母親也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母親,也就是善大海目前的妻子,善晴稱之為「母親」,而她的親生母親則稱為「媽咪」。

  說也奇怪,善家上上下下除了善大海,她跟誰都處得好,而母親對她更是包容疼惜,沒有分毫的排斥。

  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所以才會被母親寬容的接納。

  當初剛回到善家的她,是個小刺蝟,跟誰都過不去,看到誰都討厭,可時間漸漸磨去了她的叛逆之心,同時也讓她多了寬廣的心,接受親人的關愛,讓她嘗到親情的溫暖。

  「家庭聚餐嗎?」以前家庭聚餐都是由母親撥電話通知的,怎麼今天對像換了?!

  「對啊!」善大海繼續低聲乖哄,「小天、小陽很想你這個姊姊呢!現在一切雨過天青了,回家嘗嘗你母親的手藝,跟家人聚一下吧。」

  「嗯……」善晴遲疑了下,「這樣嗎?」

  「是啊是啊!」善大海急切的應答,「親親,爹地也好想你喔!」

  善晴臉色一變,察覺到他迫切應答後的不軌,「老頭,你該不會也邀了誰來參加家庭聚會吧?」

  「沒有的事。」善大海急忙抹去額上冒出的冷汗,極力撇清,「家庭聚會當然只有我們一家人,不會有其他人。」

  「母親呢?」想誆她?沒門兒!「我想跟她說說話。」

  「她現在不在我身邊……」善大海一顆心險些跳出來,「親親,不過是吃頓飯嘛……」

  「老頭,你還邀了誰吃飯?」

  她早知老頭這通電話不懷好心。

  「嗯……親親……真的只有家人啊!」

  善晴一臉不耐,「我給你三秒鐘坦白時間,數到三我就掛電話,一、二……」

  「林偉,我還邀了他一起吃飯,我想讓你們好好培養感情。」善大海以委屈的口吻試圖軟化女兒,「親親,林偉真的很不錯,如果你們可以……」

  善晴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說個明白:「老頭,我跟他永遠不可能,我最受不了這種溫吞的男人,別把他往我這邊推,如果硬要我跟他在一起,我就離家出走,離開香港永遠不回來!」

  「親親,別這樣。」他曾經失去過她一次,無法承受第二次啊,「如果你不喜歡他,爹地這邊還有其他人選,你自己挑選好嗎?你是我的寶貝親親,爹地只希望你幸福。」

  「不要,我都不要!幸福是掌握在我手上,不是那些臭男人手中!」

  「好、好,你別氣,這事我不提了。」善大海頓了下,不死心的追問:「親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

  「我……」善晴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應他的問題,腦海卻自動浮現辛衡那張帶笑的面容,惹得她眉一緊,脾火上升,「不知道。」

  「難道你喜歡像辛衡那樣的斯文人嗎?」

  善大海天外飛來一筆,驚得善晴差點讓話筒摔到地上,急急否認:「誰會喜歡那種人,告訴你,我討厭死他了!」

  「喀嚓」一聲,善晴將話筒掛上,拒絕再談有關辛衡的事。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生活中到處充滿了辛衡,甩也甩不掉。

  「叮咚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驚散了善晴的思緒,她甩甩頭,帶著一雙黑眼圈,趿著拖鞋走到門口,拉開鐵門。

  門外站著一個戴著鴉舌帽的小弟,一見善晴就給予友善的笑,「請問善晴小姐在嗎?」

  她的眼掃過小弟手上抱的花束,「我就是。」

  「這是你的花,請簽收。」小弟將花束遞上前,順道索取了善晴的簽名。

  完成任務的小弟轉身正要下樓,善晴喚住了他,「小弟,請問這花是誰送的?」

  小弟聳聳肩,「我們公司一向接受網路訂花,客人身份我們都不知道,現在利用網路訂花很方便的,下次小姐不妨惠顧我們。」

  抱著懷中的那束花,善晴朝送花小弟輕點了下頭後轉身進屋,順道帶上鐵門。

  盯視著懷中嬌艷欲滴的花束,善晴竟感到一陣冷顫掠過頸部,令她寒毛直豎,「真怪,不過是一束花罷了……」

  她從花束中抽出卡片,卡片上頭有著公式化的電腦印刷文字,看著文字輕聲念出--

  「親愛的,我想這樣稱呼你可以吧!畢竟我是那樣熱烈向你表示我的愛……這是我送你的第四把花束,等我送到第七把花束,我會給你一個禮物,證明我對你永不變心,證明我對你執著的愛……」

  「他媽的!」善晴反射性把花束跟卡片一併扔到垃圾桶,「這是哪個神經病啊?」

  回想起來,好像自從她上了八卦雜誌起,就有一個愛慕者不斷送花過來,現在靜心想想,善晴才發現這位不具名的愛慕者給她的感覺好詭異,而卡片的內容也一次比一次噁心。

  她走進浴室,眼角瞄見垃圾桶中的花束,一股奇異的驚顫感自心扉溢出,挑挑眉,感覺不快的打開水龍頭,以雙手掬水輕潑發白的面容。

  「怕什麼!」深吸口氣,她站直身子望著梳妝鏡中的自己,「我可是善晴,聞名全港的女英雄,就算是什麼死變態,照樣給他死!」

  「叮咚叮咚!」

  清脆鈴聲陡地揚起,善晴瞪著鏡中的自己,顯得有些訝異。

  「剛剛是送花小弟,現在呢?」

  不會有第五把花束出現吧?

  扯下架上的毛巾抹丁抹臉後,她整整心情,決定無論是不是那該死的愛慕者又送花來,結果都只有一個--扔進垃圾桶!

  帶著渾身勃發的氣勢,善晴快步走到門前,倏地打開鐵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呆了。

  她眨眨眼,不太相信眼前所見的景況--

  辛衡乎裡抱著一把花束正對著她笑,他笑得好親切、好溫柔、好迷人、好淫蕩。

  霍地,善晴直覺反射欲將鐵門關上,辛衡腳一伸,擋住了鐵門,對她繼續露出打死不償命的迷人笑靨。

  「看到我高不高興?」

  善晴斜眼睨他,「不高興!」

  天啊!他怎麼可以笑得那麼噁心?

  辛衡充耳未聞,伸手把鐵門打開,獻上大把鮮花贈佳人,「這花你喜歡嗎?」

  善晴皺了皺眉,「不、喜、歡!」

  見她不悅轉身,辛衡趕忙進門並關上鐵門,跟上她的步伐,「如果你不喜歡花,下次我買別的東西給你。」

  善晴轉頭投以怪異的眼神,「辛衡,你是不是沒被炸死,反而得了神經病?」

  送她東西?

  天要下紅雨啦!

  認識辛衡這麼多年來,他何時送過她什麼鬼東西,怎麼今天一出現就抱著花,還衝著她淫笑?

  不對勁!

  真的不太對勁!

  「善晴,你就不能接受我對你的好嗎?」話語歇落,辛衡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垃圾桶,瞧見了另一把花束的下場,不動聲色的說:「還是你比較喜歡別的男人送你花?」

  「媽的!」刺耳的話語再起,善晴確定眼前精神失常的,就是老愛東戳西剌她一下的辛衡,「你什麼不好送,偏偏送花,老娘我最討厭花了!」

  一個這樣、兩個這樣,難道她善晴臉上刻著幾個大字--我天生花癡,請送我花嗎?

  「好吧!」辛衡把花束往旁邊一扔,「早知道你跟一般女人不一樣……」

  善晴敏感的挑眉,一股煩悶之氣梗在胸口間,「意思是,你送過很多花給不同的女人嘍?」

  辛衡皺皺鼻,爾後緩緩笑開臉,「你在吃醋嗎?」

  她的頰邊閃過一抹赧色,嘴硬的反駁:「吃你媽的大頭!」

  辛衡只是微笑凝視著她發紅的雙頰,靜默不語。

  一對上他那雙認真過度的眼,善晴就不禁多了分怯懦,從未有過的緊張感頓生,一股詭異的沉默在彼此間擴散開來。

  她感到彆扭的抿抿唇,不太習慣與辛衡這種無言的互動,「你……你不好好待在醫院,跑來找我做什麼?」

  辛衡直視著她,輕輕吐露心聲:「我想你,所以來找你。」

  善晴陡地瞪直雙眼,不由自主的搓著雙臂,「他媽的!你說這種噁心話不會臉紅的喔!」

  「我說的是真心話,為什麼要臉紅?」辛衡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你……你……」媽呀!辛衡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她好不習慣,無法適應他突來的轉變,「你別跟我胡言亂語,我才不會輕易相信!快回醫院去啦!」

  「我沒事,真正受傷的人是阿齋,我只是受到一點輕傷,隨時都可以出院。」

  「你就放阿齋一個人在醫院?」

  這兩個人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他是傷患,當然得在醫院接受治療。」辛衡走上前,刻意與她靠近,以低醇的嗓音緩緩敘說:「我這是在給他製造機會,讓小馨好好照顧他……」

  「你說話就說話,別靠我這麼近!」

  善晴臉一沉,與他保持距離。

  以前從不在意他與她如此靠近又親密,但是自從他說了不該說的話之後,善晴漸漸感覺到一切都在改變,她的思想變了、心也變了,而她與他的關係,也逐漸變調了。

  面對她的排拒,辛衡不以為意的勾起唇,「善晴,你不問問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嗎?」

  「你每次來找我總沒好事,這次也一樣。」她轉過頭不看他一眼,聲調冷淡的應答。

  辛衡凝視著她的背影,捕捉到她微微顫抖的小手,正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擺放。

  「善晴,我是特地來聽你的答案。」

  「什麼答案?」善晴愣了愣,想不出自己對他許下過什麼承諾。

  辛衡緩緩靠近她,張開雙臂自她身後輕巧地抱住她,灼燙呼息噴吐於她敏感的耳根,引來她激烈的抗拒。

  「臭辛衡,放開我!」

  該死的!為什麼被他一抱,渾身就開始發熱、不對勁?

  無視於她反抗的扭動,辛衡善用男人的蠻力,牢牢將她鎖在懷中,

  「不放,打從上次我覺悟之後,就不想再放開你……善晴,不要跟我裝傻,我對你的告白是認真的,不是作弄你,今天我只是想從你口中知道你對我的感覺,喜歡還是討厭?」

  「廢話!當然是討厭你!我討厭、討厭死你了!」

  她是受過訓練的女警官,只要善用技巧就可以甩脫辛衡的箝制,但在他強力的擁抱下,她竟覺渾身無力,無法反抗。

  「真的討厭我?」辛衡含笑的看著她發紅的耳根,「我太瞭解你了,你對我一向都說反話,討厭的你說喜歡,喜歡的說討厭……」

  「自大狂!不要臉!」善晴不斷啐罵著,「我討厭、討厭、討厭你……」

  倏地,辛衡將懷中的她轉過身來,猛然低頭,攫住她啐聲不斷卻令人瘋狂的艷紅唇瓣。

  善晴第一個反應就是掄拳捶打他的背部,不斷左右擺頭想要閃避他的唇,無奈她的掙扎都成了無力呻吟,只能任由他的唇緊貼著她的,緩緩磨蹭、軟化她的意志。

  「善晴……」辛衡貼著她柔軟的唇角,「你喜歡我嗎?」

  當腦中的混亂漸漸褪去,一絲理智浮現,善晴賭氣的回了句。「討……討厭!」

  「是嗎?」辛衡彎唇勾勃出一個隱含心機的淺笑,「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試吧!」

  「試什麼?」她一開口就察覺不對,「不用了,我們還是別試了。」

  「客氣什麼呢?我會很有耐心的幫助你……」辛衡笑得更熱絡、迷人,緩緩吐出如惡魔般的言語:「讓你明白,是喜歡還是討厭我……」


  典雅的女性閨房中,不時出現女性輕吐的濃灼呼息及男性壓抑的喘氣聲,善晴微睜迷濛雙眸,腦子昏沉得教她幾乎無法思考。

  她抬眸對上辛衡一雙染上激情的眼,不解的低問:「為什麼……要到我房間來?」

  面對辛衡綿長認真的凝視,她動搖了堅定的心志,彷彿被下了迷藥般,糊里糊塗的答應他的試探行動。

  「因為這裡……很方便。」辛衡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吐氣。

  他的手臂摟緊善晴的細腰,炙熱的唇不斷侵略、熨吻她的唇,時而輕憐、時而狂野的挑逗。

  善晴的雙手放在他的胸前,不知該使力推開他,還是繼續這種令人腦子發昏、渾身發燙的試探遊戲?

  他的吻如輕柔細雪不斷落在額上、鼻尖、臉頰及唇上,他的呼吸與她的氣息緊緊交纏在一起,織成一道道名為曖昧的密網,令她心醉神迷、失去方向,不由自主的只想沉淪於他所布下的不知名情慾中。

  「我們……還要試嗎?」漸漸的,她感覺到有一團炙火在身體各處竄燒起來,這是一種新奇又陌生的感覺,讓她感到有些害怕怯步,「可以不要試了嗎?」

  她一定是宇宙無敵霹靂大蠢蛋!不然怎會被他說服來個試驗,以證明她真正的心意?

  「為什麼不要試了?」辛衡捧著她嫣紅的臉龐,細碎的吻不斷落在她紅艷的唇角及粉嫩的頰上,享受著一親芳澤的好滋味,「難道你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善晴的臉更紅了,眼睛逃避他炯炯雙瞳的質問,無法將真心話托出,「我不知道,你不要再親了!」

  她一把推開辛衡,不料因為用力過猛,反讓自己跌坐在床鋪上,她皺著眉,無法解釋為何交錯在內心的歡愉與快樂,在一離開他的吻、他的擁抱後,情緒也跟著低落下來。

  「善晴,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被她推開的辛衡倒也不惱,只是凝視著她,輕聲低問。

  「明白什麼?」她垂首,任何時候都比不上這一刻還要明白自己的心意。

  真是該死的!

  她喜歡辛衡!

  天殺的!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是很討厭、討厭他的,可是為什麼當她的臉頰、鼻尖,甚至嘴唇遭他侵佔、親吻時,她卻毫無厭惡之感,甚至不想推開他……

  「你喜歡我啊!」

  辛衡衝著她邪邪一笑,毫無預警的將她推倒,整具身軀隨即壓上,霸氣十足的佔據她的唇。

  善晴原本抵在他胸前的雙手及掙扎的意念,在他的熱吻下完全崩解,嚶嚀一聲,雙臂情不自禁的纏繞上他的頸後,十指插入他的發間,任由他的熱息將自己團團包圍,允許他的火舌在她口中放肆掠奪。

  「善晴……」她的回應帶給辛衡莫大的鼓舞,他吻著她的唇、啄著她細嫩的下巴,炙唇逐一往下,在她粉嫩的肌膚印上一個又一個記號,「你知道嗎?」

  「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定是著了魔,才會讓他這般放肆。

  辛衡微喘著氣,盯看著她因蒙上情慾而嬌美柔媚的眼神,她嫣紅的粉頰,紅腫鮮艷的唇瓣,強烈勾起他想要的慾望。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有一個壞習慣……」

  「你的壞習慣有好多好多……」

  她全身變得慵懶,雙瞳盛滿了他俊秀的面容,除此之外,她再無心力思考。

  辛衡溫柔的凝視著她,指尖帶著輕憐蜜意遊走她的五官,從眉到鼻尖,直至她誘人的紅唇。

  「爹地曾經教過我一個經商要訣,他說……若是看中意的,就絕對不要放手!」

  善晴挑起眉角,無意識的噘唇,展露出小女人的嬌態,「我不是商品。」

  「我知道,你從來就不是商品……」他的手緩緩降下,撫摸著她光潔的裸足,「或許打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被你這雙腳迷住了。」

  辛衡輕輕抬起她的腳,帶著虔誠的心,吻上她的腳尖,「為什麼是你?我曾經問過自己,但是當我的眼、我的心只容得下你一人時,我就明白了……你呢?你明白了自己的心嗎?」

  當他吻上她的腳尖那一刻,善晴突然感覺到一陣電流竄遍四肢百骸,引發一波波驚顫感受,一顆芳心怦跳不休,好似要奪胸而出般的激烈。

  「我……我……」知道。

  剩下的話語,她梗在喉問說不出,滿臉羞紅得無法正視辛衡那雙毫無保留、盈滿情意的眸子,任由狂烈的心跳聲迴響於耳邊。

  辛衡的唇回到她的頰,強健的身軀緊接著欺壓而上,帶著魔力的大掌緩緩在她身上游移著,撩撥她的回應及熱情。

  善晴的抗拒在他的掌撫摸上裸露的肌膚時,完全瓦解,所有的思緒、理智都在他的愛撫及熱吻下一一消散,心房被隨即湧上的熱潮佔據,她無法自己的隨著辛衡給予的狂情愛撫而舞動……

  接下來,一切的言語都是多餘,房內只聞脫衣的窸窣聲、及不時從男女喉間逸出的低吟聲浪,滾燙火熱的激情席捲了一切,盎然春情在空氣中瀰漫到直至盈滿。

  當兩具光裸的軀體交疊在一起時,濃濃的激熱情慾緊緊包圍住他們,帶領他們奔上天堂,一同吟出美妙的樂章……


  「嗯……」極為壓抑的呻吟聲從耳機中傳出,「不要……辛衡,我……我……」

  她的聲音消失在辛衡覆上的唇間,激烈的熱吻及斷續揚起的吟聲說明了一切。

  坐在暗室中的男子聽著耳機傳來的聲音,拳頭不禁緊握得冒出青筋,咬牙切齒的傾聽耳機另一頭的實況轉播。

  「怎麼可以……」他無法置信,但耳邊傳來的男女歡愉聲,在在說明他們此刻正在床上繾綣纏綿,「不可以!不可以!」

  他一把扯掉了耳機,凌厲的視線往牆面一掃,滿滿都是善晴的照片,不論是笑是愁或煩惱的一切舉態。

  望著照片中形形色色的善晴,他雙眸傾洩出深沉的迷戀愛慕,起身撫摸著照片巾的每一個善晴,喃喃低語著:「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只有我配得上你,別的男人休想搶走你!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接你,等我--」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40:40

第十章

  裝潢雅致的個人包廂內飄揚著悅耳樂曲,空氣散發著陣陣誘人食指大動的飯菜香,服務生將飲料、餐具都準備妥善後,舉態優雅的退出包廂,還給客人們一個安靜的空間。

  善大海一雙眼在辛衡及寶貝女兒身上來回打轉,女兒繃著臉不發一詞,辛衡唇邊含笑的啜著熱茶,抬眼迎上他的打量。

  「善伯伯,菜都上桌了,您不開動嗎?」辛衡有禮客氣的詢問。

  善大海拿起筷子,似在打探什麼的目光在善晴身上流連下去,惹得她不快的橫眉瞪眼。

  「看什麼?」

  「沒什麼。」善大海不意然碰了一鼻子灰,垂首沒一會兒,又抬頭左右看著辛衡及善晴。

  善晴心情不悅的一拍桌,「老頭,你到底想怎麼樣?要不是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我才不會來!」

  「我看你是因為辛衡的關係才來的吧……」善大海神情哀怨的嘀咕了句。

  「你說什麼?」善晴一挑眉,目露凶光。

  辛衡悄悄的挑起眉角,一雙沉靜的眼,不動聲色的輕輕掃過善大海略顯焦躁的面容,不發一詞的彎起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親親,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善大海急急喊冤,趕忙討好的舀了碗熱湯遞上前,「唉!一陣子不見,你好像憔悴了點,來,喝點人參雞湯,我特地吩咐廚房幫你熬的。」

  善晴睨了雞湯一眼,「放著吧!我沒心情喝。」

  「沒心情?」善大海臉色一變,「親親,是不是該死的狗仔隊還纏著你?這事兒就交給我辦……」

  「你要是辦得了無孔不入的狗仔隊,我會上報、上雜誌嗎?」提起他龐大的惡勢力,善晴忍不住翻舊帳算仔細,「聽說您老在事情爆發後,就跑去跟我上司施壓是吧?」

  「親親……」親親的笑容怎麼看起來有點可怕,「是這樣的,爹地是心疼你啊!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好做那種出生入死的工作?你也該為我這個疼你、愛你的爹地想想嘛!我會很擔心你的……」

  「不必了!」善晴板著臉,「這些年我還不是在做這種出生入死的工作,我死了沒?」

  「呸呸呸!親親,別咒自己,你可是我的心肝,爹地絕對不要你死!」

  「呸呸呸!現在是誰咒誰,你不咒我就不爽是吧?」

  辛衡不疾不徐的在他們父女碗中挾進了菜肉,未將他們父女倆的小爭執放在心上,露出淺淺笑容鼓動著:「善伯伯、善晴,別辜負廚師準備的一桌好菜,快吃吧!要爭執、吵架可以等等。」

  善晴看了他一眼,視線迅速調離,雙頰不禁掠過赧紅之色,沒有回嘴的乖乖低頭吃飯。

  「啊--」看到此景的善大海終於忍不住爆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善伯伯,你怎麼了?」辛衡咧齒一笑,關心探問,「高血壓發作了嗎?有隨身攜帶藥嗎?」

  「你這個臭小子!明知故問!」善大海忍俊不住的往辛衡那張笑臉瞪去,「你自己幹過什麼好事,自己明白!」

  辛衡一臉無辜,「善伯伯,我不懂你指的是什麼……」

  「你不懂才有鬼!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小子,我就知道不該信任你!」

  善晴把筷子往桌上一頓,臉色一沉,「老頭,你又發什麼神經!」

  善大海凝眸注視著女兒,哀戚的扁起嘴,「親親,你竟然幫著外人罵我!我就知道女大不中留,人都還沒嫁過去,就一心向著人家了……」

  「轟」的一聲,不擅隱瞞的善晴漲紅了臉:心虛的瞄了辛衡一眼,打死不承認的道:「你、你胡說什麼!」

  「親親……」善大海垮下老臉,「你是我寶貝的女兒,把你交給辛衡照顧也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沒想到這一照顧就出問題了,嗚--現在親親還要騙我,我真是全天下最命苦的爹地了。」

  善晴臉色青白交錯,顯得有些慌亂,「你發什麼神經!」

  善大海臉色灰白的從擱置一旁的公事包內,拿出一疊照片,「事到如今還想瞞我,你們自己看看!」

  善晴抓起被扔至桌面的照片,看著一張張辛衡出入她住處的照片,甚至還有辛衡離開她住處時強索吻的親密模樣。

  她的臉色隨之丕變,將照片往桌面丟去,「這……這些照片是哪來的?」

  辛衡一派自若的拿起桌上的照片,慢條斯理的一張換過一張看,唇邊始終掛著一絲淡笑,「攝影技術不錯,重點人物都拍得很清楚,背景就糊掉了……」

  善晴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照片,氣不過的撕個稀巴爛,「你還有心情去評斷攝影技巧好不好,你看到照片都不會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辛衡解反問:「生氣就可以否認一切嗎?況且……我出入你家是事實啊!」

  「你、你!」善晴指著他笑得燦爛的面容,怒不可遏,「你這個白癡!到底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這些照片擺明是偷拍的,除了狗仔隊,還會有哪個豬頭拍這種無聊照片!」

  「這些照片對我來說,一點也不無聊。」善大海望著一臉憤憤不平的女兒,「親親,為什麼三更半夜你跟辛衡……」

  善晴雙頰燙如火,狠瞪了辛衡一眼。

  「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是不是……」

  「你很煩耶!」善晴倏地起身,賞了辛衡一記責怪意味濃厚的白眼,「反正,就是那回事啦!你要問去問辛衡!」

  就見善晴轉身大步離開包廂,當門扉關上的那時,善大海一記凶狠眼神立即往辛衡身上掃去。

  「你這小子給我說清楚!」

  面對善大海的凶狠質問,辛衡處之泰然,「善伯伯,不過是幾張我出入善晴家的照片,你要我說清楚什麼?」

  「你這死小子還不承認?孤男寡女在屋裡待了一晚,出門時還……還……」善大海不自在的清清喉嚨,「還親我的親親,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你們之間不對勁!」

  「善伯伯,這一切不是你樂見其成的嗎?」善大海的心思他怎會不知,「你今天特地請我跟善晴吃飯,不外乎就是想要我給善晴一個交代,我看就連照片應該也是你請人跟監偷拍的吧!」

  「我就說你這死小子是隻狐狸,親親可是我的掌上明珠,你別想吃乾抹淨不認帳!」親親的幸福就由他這個父親捍衛到底,「照片是一個狗仔記者賣給我的,他拍得我還比較中意,我請的那個技術就差多了。」

  「善伯伯果然是狐狸中的狐狸。」面對善大海的逼迫,辛衡不以為意的掀掀唇,「不知何時開始,你想釣的就是我這條大魚吧!」

  善大海毫不意外的咧齒一笑,「我早就知道,你這小子一定察覺到我的打算了。」

  「不,我是在你為善晴挑林偉當丈夫時才猛然驚覺,這應該是你給的一個下馬威,要讓我知道,如果我不要善晴,比我好的男人大有人在,尤其是貪圖善家名利的男人多得是,多我一個不差、少我一個無所謂……」

  「事實如此,我善大海的女兒不怕沒人要!」尤其他的親親長得又漂亮,怕啥!

  「也是,不過善伯伯你就是要定我了,不是嗎?」善大海打他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豈會輕易放過他?

  「叫你為親親的後半輩子負責,是理所當然之事。」善大海挑高眉角,從辛衡精光爍爍的雙眸讀出訊息,「難不成你想跟我講條件?」

  「條件倒是不敢,只是現在有件棘手的事,需要善伯伯你的力量,我知道你跟內地高層的關係一向良好,所以……」

  「要我擺平渡假村那檔子事嗎?」果然是得寸進尺的小狐狸。

  「一切還請善伯伯多煩心了。」辛衡舉杯啜了口熱茶,潤潤嗓子,「若是渡假村可以順利進行開發,我一定會順從你的心意,給善晴一個交代。」

  「結婚!」善大海拍了下桌,「我要的交代,就是由你負責親親的後半輩子幸福。」

  辛衡微微一笑,欣然接受,「那有什麼問題呢?」

  「你們都給我去死!」霍然一聲,善晴猛力推開門,臉色鐵青冷沉,「他媽的!我可不是貨品讓你們推來塞去,更不是讓你們兩隻狐狸拿來勾心鬥角的物品。」

  「親親,你聽我解釋……」善大海沒料到她並未離去,一時慌了手腳,「爹地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你跟辛衡認識也好久了,我之所以縱容你跟他那麼親密,當然是希望他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顧你……」

  「呸!」整把怒火沖燒腦門,善晴失去理智,只想罵個痛快,「你們根本只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要我跟辛衡結婚?下輩子也別想!」

  「怎麼可以!」善大海臉色一變,霍然起身,「你跟辛衡都那麼親密了,他不對你負責怎麼行?」

  「靠!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沒有人會因為上一次床就負責一輩子的!」善晴雙瞳跳躍著簇簇光火,騰騰怒氣掃向仍一派自若的辛衡,「死辛衡,我不會跟你結婚!你要結就跟老頭結去!」

  撂下憤然狠話後,善晴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善大海一見,著急的催促著不為所動的辛衡,「你還不去追她解釋清楚?」

  「善伯伯,你還不瞭解善晴的性子嗎?她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氣話當然也是說說就算了。」辛衡幽幽歎了口氣,「不過她性子一發作起來,也是沒完沒了,老婆要是跑了,我也是很傷腦筋的。」

  聽到這話,善大海得意洋洋的笑開臉,「你這個死小子,真是愛慘我的親親嘍!」

  辛衡徐徐起身離座,回以淺淺一笑,緩步走出包廂。


  「媽的!」善晴憤憤不平的走向地不停車場,渾身被磅礡怒火所籠罩,「死老頭!死辛衡!居然把我當貨品交易,真是他媽的夠了!」

  當她進入停車場時,卻遭到警衛攔阻,「小姐,你可以將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他會為您服務。」

  善晴臉色緊繃,火氣狂熾,「我有手有腳,想自己開車行不行?」

  「可以、可以。」不想與吃了幾噸火藥的客人起爭執,警衛選擇妥協讓路。

  善晴冷哼一聲,邁開大步伐往自己的愛車方向走去,當她準備打開車門上車時,發現引擎蓋上多了一個黑色物體及一把花束。

  盯看著那把花束,腦中思緒暫時停止,待她回過神來,走上前翻看花束,不意外發現一張小卡片。

  善晴呻吟一聲,「不會吧!」

  又是那個神經愛慕者?

  她的猜疑在打開卡片那一瞬間確認了,看著卡片上的文字,她不禁感覺一陣冷顫掠過心上,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這是一個驚喜,也是我第五次送花給你,記得我答應過你,等到第七次會給你一份禮物,現在我等不及了,我無法忍受和另一個男人分享你,你只能是我的……」

  念完卡片上的情話,善晴老實不客氣的把卡片撕成碎片,往空中一灑,轉身朝著空曠的停車場大喊--

  「神經病!下次你要是送花過來,我就扁死你!」

  善晴吸了口氣,眼角不經意一瞥,發現引擎蓋上還有一個黑色物體,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型收錄音機,上頭還貼著一張紙,指名她收下。

  反射性的,她往左右探看一番,確定無其他可疑之人後,抓起小型收錄音機置於耳邊小心傾聽,發現沒異狀,於是按下播放鍵。

  「嗯……」女子沙啞的嗓音從收錄音機中傳出,「不要……辛衡,我……我……」

  「喀」的一聲,善晴急忙按下停止鍵,小臉如火一般燒燙,顯得驚詫下已,「怎麼會……怎麼可能……」

  是哪個該死的偷錄這種錄音帶?

  可以錄到這種錄音帶的除了親近之人,還會有誰?

  難道是辛衡故意作弄她?

  想到此,才剛消的火氣「轟」的一聲再度點燃,她氣極的對著停車場大喊--

  「死辛衡!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是你幹的好事!快給我出來!」

  「來了、來了。」甫搭電梯下樓的辛衡,電梯門一開,就聽見她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他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樣,讓善晴見了心頭火更熾,直接把小型收錄音機往他身上砸去,辛衡靈巧的側身閃過。

  「去你的!你閃什麼閃!」沒砸中他,善晴直想用冒著熊熊烈火的眼神燒死他,「你他媽的有沒有一點良心?把我騙上床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幹這種下流事?」

  辛衡被罵得沒頭沒腦的,見她氣呼呼的想砍人,咧唇一笑迎上前,「善晴,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你這個壞蛋!該死的!天殺的!」見他露出無辜笑臉,善晴眼一瞇,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引擎蓋上的花束就往他身上砸,「你去死!」

  辛衡一把抓住花束,視線在花束上繞了一圈,臉色微變,「這花是哪個男人送你的?」

  「神經病送的!」

  「神經病哪有我的好眼光。」辛衡將花束擺到另一輛車的引擎蓋上,眼神溫柔的盯視她緊繃的面容,「善晴,我有沒有說過,你連生氣都很美?」

  「美你個大頭!」這個死人,一點都沒把她的怒氣看在眼裡,「我再信你的甜言蜜語,就不叫善晴!」

  「我說的是真心話,才不是哄騙女人的甜言蜜語。」不顧她渾身散發的怒氣,辛衡張臂一把抱住她,任由她掙扎、捶打,「我知道你氣我跟善伯伯,但是你也不能全盤否認我們對你的愛。」

  「這算哪門子的愛?」他的熱氣噴吐在耳畔,讓她心頭流竄過一股熱流,抗爭的動作也漸漸軟化下來,「你愛的根本就是老頭,你乾脆嫁給老頭算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花他的錢、動用他的人脈!」

  「善晴,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誰跟你說笑話!」善晴象徵性的扭動了下,「沒想到你跟老頭居然達成共識那麼多年,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我善晴又不是非你不嫁!」

  「你不嫁我沒關係。」辛衡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有逃跑機會,「我娶你就好了。」

  「去你的!」她掄起拳頭,狠狠往他側腹一撞。

  「哎唷!」辛衡吃痛的哀叫,「你就算很生氣,也不要謀殺親夫啊!」

  「死辛衡!都說不要嫁你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啊!」善晴掙開他的懷抱,見他吃痛按撫著側腹,一時心軟得急急追問:「你沒事吧?我不過是輕輕打一下……」

  辛衡皺著一張俊臉,一副痛苦模樣,「你好狠的心……」

  善晴撇撇嘴,大半的火氣因為他的哀叫聲去了大中,蹙起的眉宇夾著幾分憂慮,「你沒有怎麼樣吧!」

  辛衡突地握住她伸向前的小手,朝她露出一抹邪邪的笑,長臂接著纏上她的纖腰,一個使力將她往懷中帶。

  「終於抓住你了。」

  「抓……」

  「抓你個頭!」辛衡快一步搶白,笑嘻嘻的凝睇著她,「你的口頭禪我都背起來了,你的個性我比誰都清楚,你生氣不過是氣我究竟是愛你還是善家,對不對?」

  「哼!」善晴朝他的門面大大冷嗤一聲,率性的撇過臉去。

  辛衡拿她沒辦法的輕輕搖頭,低喚一聲:「善晴。」

  「幹嘛啦!」善晴轉過臉,賞他一個晚娘臉孔。

  未料辛衡的唇壓下,封住她噘起的唇,細細的親吻、柔情萬千的磨蹭,低聲乖哄:「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善晴睜眼對上他盈著情意的眼眸,腦子又開始不聽使喚的昏沉起來,他的眼像是帶有電力,總可以輕易奪去她的理智。

  就這樣,她呆呆的點頭,迎上他熱烈的索吻,完全沉醉於唇齒相依間的親密感,所有的不愉快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這時,一道黑影緩緩靠近,投入於兩情繾綣的善晴及辛衡,並未發覺他的逼進,直到黑影高高抬起手中的球棒--

  「砰!」

  他毫不留情的重擊辛衡背部,歇斯底里的尖喊:「放開善晴!她是我的!不准你碰她!不准!」

  突如其來的遇襲,善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辛衡身子癱軟倒地呻吟,她的世界和時間彷彿全都靜止,徒留一聲聲心臟鼓動迴響在耳邊。

  心,漸漸痛了起來,她再度發現一件事實--

  她不能失去辛衡!

  一回神過來,善晴俐落的出手抓住偷襲者的球棒。

  「混帳!你找死啊!」

  竟敢傷害她最愛的人,擺明找死!

  眼前陌生的男人看見善晴的怒容,反倒是呵呵發笑起來,「你……你終於肯理我了……你喜歡我的禮物嗎?」

  善晴聽得沒頭沒腦,「你說什麼?」

  「呵呵呵……」男子癡癡發笑,視線垂下觸及倒地的辛衡,眼神頓時丕變,伸腳踹了他一腳,「都是你!你不該搶走她!她是我的!我的!」

  「去你媽的!」善晴倏地一把搶下他的球棒,反過來捶打他,「你敢打他?找死啊!」

  男子挨了善晴的打,也不生氣,反而更加興奮的擴大笑臉,「打是情、罵是愛,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善晴這時才注意到眼前男子雖然生得一臉斯文相,但眼神卻狂亂得教人心驚,「你這個神經病!」

  男子對她的怒斥置若罔聞,滿心、雙眼只容得下她,「你喜歡我送的花嗎?雖然我說要到第七束花才給你禮物,不過我實在無法忍受這個雜碎碰你……你是我的……」

  善晴皺眉,從他的態度及言語中可以判斷他的精神異常,「我不是你的!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男子臉上蒙上點點傷感,隨即又振作起來,熱烈表白:「你是我的,我是最瞭解你的人,我一直都在注意你,還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你這個死變態!」善晴壓根不想理會他,眼神頻頻瞄向躺在地面上的辛衡,「辛衡,你有沒有事?」

  聞言,男子臉色驟變,不顧善晴球棒在手,一個欺壓上前抓握住她的手腕,憤然逼問:「你為什麼不看我?他哪一點比我好?我比他還要瞭解你的一切,我還送花給你,你不喜歡嗎?我想你一定不喜歡,為了能夠更加瞭解你,我放了竊聽器在花束中,熞?你卻讓我心碎了……」

  「竊聽器?!」善晴雙眼瞪大,瞬間恍然大悟,「他媽的!那卷錄音帶是你搞的鬼!」

  「我是這樣的愛你,捨不得碰你一根寒毛,你為什麼要這麼下賤?為什麼?」他抓住善晴的手腕,用力搖晃。

  「放開我,你這個神經病!」善晴臉色未變的伸腳踢他的小腿脛骨。

  「啊!」男子抱腿痛哀。

  見受到重擊的辛衡強撐著痛楚坐起身,善晴的心一緊,氣惱的握緊球棒,憤怒的往男子身上招呼。

  「你這個死變態!你送花、裝竊聽器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傷害他?」

  男子蜷縮著身子,不斷哀叫:「不要打了,不要打我……我只是愛你,我沒有錯!」

  「他媽的!誰要你的愛!你給我下地獄去!」

  正當善晴打紅了眼,辛衡忍著背部的不適站直身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的暴行,「別打了,再打下去,他會被你打死的。」

  善晴手中的球棒落了地,主動抱住他,「辛衡--你沒事吧!」

  辛衡忍著背痛,逞強回應:「沒事,不過是幾棍而已。」

  善晴推開他,緊張的巡視他的背部,此時,聽到激烈聲響的警衛尋來,見到這等場面也傻了眼。

  辛衡氣虛的交代:「報警吧!」

  「我送你到醫院!」

  顧不得後續狀況,善晴扶著辛衡上了車,心急如焚的駛著快車往醫院方向而去——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2-1-25 01:40:57

尾聲

  經歷一場突來的小風波後,辛衡在善晴的堅持下乖乖躺在病床上,等待醫院進一步的檢查報告出爐。

  望著辛衡閉目的寧靜面容,善晴的心頭剎時被團團暖意裹住,泌出一波波甜甜蜜汁。

  「辛衡。」她在病床旁握著他的大手輕聲喚道。

  「嗯?」

  辛衡閉目養神,享受難得清靜的一刻。

  「我有沒有告訴你……」

  「嗯?」由她的口吻聽來,火爆佳人終於不發火了,真是可喜可賀。

  「你剛剛看起來很孬?」

  辛衡一個吸氣,毫不吭聲。

  善晴見狀,得意的咧開笑顏。

  「怎麼也沒想到,辛大少爺也有吃鱉的一天。」

  「吃鱉是為了誰?」辛衡繼續閉眼,沒讓她佔到一分便宜,「變態愛慕者針對的又是誰?我可是因為小姐你而受了無妄之災,這筆帳該怎麼算呢?」

  「算你個大頭!」善晴擰了下他的手臂,「你保護我是天經地義的事,難不成還要我保護你嗎?」

  辛衡從喉間逸出輕笑聲,緩緩張開眼,讓她嬌嗔的美顏躍入眼底,伸手搭上她的肩,輕輕使力將她壓上胸膛。

  「親親,剛才你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善晴不悅的皺鼻,「不准學老頭叫我親親!」

  「你是我的親親,可不是你爹地的親親。」

  他無意間流露的佔有慾,讓善晴抿了下唇,歡喜在心頭,她緩緩抬眼,凝視他俊秀的面容,「辛衡。」

  「什麼事?」

  「我有沒有告訴你……」

  「嗯?」

  辛衡的眼對上她柔得幾乎泌出水的眸子,一時間心也酥了。

  「我真的沒有告訴過你嗎?」

  「你在賣什麼關子?」向來耐心極佳的他,微微桃眉抗議。

  善晴雙手撐在床沿,微微起身吻上他的唇,終於肯面對自己的真心,軟聲吐露……

  「我愛你……你這該死的死辛衡!」

  辛衡先是一愣,爾後咧唇承接她上動獻上的吻。

  「我知道你愛我……」

  一向都知道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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