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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妍情 -【宰相別矜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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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1:34
標題:
妍情 -【宰相別矜持】《全文完》
妍情 -
宰相別矜持
古靈精怪的小騙子與剛正不阿的鐵血宰相,
明明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緣分卻讓他們相遇,
明明該是兩條平行線,卻為愛──生死拋、權貴棄……
「一名騙徒,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信任?」
幽暗的牢房裡,諸葛明月蜷曲著身子,不言、不動、不食。
司徒羽無情的話語、冷漠的表情,不斷在腦中徘徊,也傷透了她的心……
她真的不願相信,那個先前口口聲聲說喜歡她、信任她的男人,
如今卻毫不留情的將她打入大牢,甚至要押她回京候審!
好不容易付出的一片癡心,難道真的只能換來以死明志嗎?
「諸葛明月,妳這工於心計的巧思,真的讓我自嘆不如。」
皇宮裡有多少美人佳麗,卻沒一個讓他留心的,唯獨她──
一個來路不明又古靈精怪的小騙子,竟然攻佔了他的心!
只是,當她串通貪官、侵吞賑銀的真面目被揭穿時,
身為永樂王朝的鐵血宰相,只能秉公處理,
原本以為他能做到大公無私,但當她真的服毒明志時,
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讓他明白──
即使要他捨棄宰相權位,他都要救她、愛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2:19
楔子
永樂殿裡,坐在龍椅上的俊雅男子眼簾微掀,極度慵懶的斜睨著站在他眼前,正氣凜然的斯文男子,難得忙裡偷個閒,這傢夥就不能讓他小小的喘口氣嗎?
「皇上,微臣認為那批賑銀交由梁巡撫發落實在不妥。」斯文男子雙手作揖,恭敬的開口。
「有何不妥?」梁世訓在朝為官多年,是眾所周知的清廉好官,賑災之事交由他負責再適合不過。
「梁巡撫的清廉操守確實無庸置疑,只可惜年事已高,讓他跋山涉水護送賑銀恐怕有失允當。若是因此讓伏莽有機可乘,朝廷損失事小,只怕那些災民們又得熬上一段苦日子,救人如救火,還望皇上三思。」他有條不紊的分析著,鏗鏘有力的說詞,就連貴為天子的趙冠倫也不由得辭窮。
不愧是他最器重的臣子,若是永樂王朝沒有他,或許這等安居樂業的繁榮太平盛世無法實現了。
「愛卿言之有理,只是放眼朝中,能護送這批賑銀的人選,還真是難以抉擇哪!」趙冠倫眉心微攏,認真思索著。
「微臣斗膽推薦范將軍。」
「不,范繼光身為護國大將軍,近日內即將起程至邊疆戍守,不妥。」
「洪刺史為人正直、廉政愛民,也不失為一個好人選。」
「洪禮行年紀尚輕,護送賑銀非同小可,朕可不容許有任何閃失。」
聽見自己推薦的人選紛紛被打了回票,他心裡有些不悅,但俊容上依舊波紋不興,畢竟伴君如伴虎,他不會讓自己的情緒表露於外。
「微臣不才,不知皇上可有適當的人選?」他沉聲問道。
只見趙冠倫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看來格外刺眼,就連一向沉穩內斂的他,也不由得在心裡打了個突。
「朕實在是想不出更適當的人選了,倒不如……就由你來負責護送這批賑銀吧!」趙冠倫爽朗一笑,就此拍板定案。
「皇上,微臣乃一介文人,如何能擔任此等重責大任?」莫名其妙攬事上身,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一抹詫異的神情。
「愛卿,朕相信你的能力,這事就這麼決定了,來人,宣梁世訓。」趙冠倫揚聲吩咐。
「皇上,微臣……」他還想做垂死前的掙扎,卻惹來趙冠倫的挑眉注視。
「閒話休提,莫非你將朕的話當作馬耳東風?」
「微臣不敢。」他恭敬的低首。
「很好,那朕就宣梁世訓,讓他將護送賑銀之事轉交給你,愛卿,此行可別讓朕失望哪!」趙冠倫唇角微揚,對他信心滿滿。
儘管心裡懷有諸多不滿,但一面對笑臉迎人的皇上,他也只能把苦往肚裡吞,硬生生的接下這件苦差事了。
「臣遵旨。」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2:33
第一章
「諸葛姑娘,妳行行好,別拿咱們當白老鼠行不行?」一名男子一臉驚恐的瞪著桌上那碗墨綠色的不明汁液。
「什麼白老鼠?真是沒禮貌,這東西可是給人吃的,俗稱回春仙丹,若喝上一個月,包准你容光煥發,瞬間年輕好幾歲呢!」諸葛明月揚起一抹笑,手邊還端起那碗剛熬煮好的湯藥。
問題是,若是把那碗顏色怪異的不明液體給喝了下去,只怕他們還看不到效果,人就魂歸西天了,怎麼想都不妥當啊!
「不用了,我一點也不想回春。」白老鼠一號忙不迭的搖頭。
諸葛明月眉一挑,笑容微斂。
「是呀!若是真把這碗藥給喝了,俺不死也去掉半條命。」白老鼠二號刷白一張臉,打死他都不喝。
諸葛明月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諸葛姑娘,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您大人有大量,別拿咱們的生命開玩笑了!」白老鼠三號索性走起悲情路線。
只見她美眸微瞇,一張嬌顏難看得緊,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怒氣,嚇得眾人倒退三尺,一步也不敢接近她。
打著「神醫妹子」的封號,諸葛明月靠著一隻藥箱,外加三寸不爛之舌,所到之處,莫不引起騷動,除去她是大夫的身分,最重要的是,她不收任何診金,但卻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
當她試藥的對象。
她的人生目標不是替人看病,而是研發各式各樣的藥方。為此,她需要更多人來做她的實驗物件,所以她行走天下,就是為了一嘗宿願。
自從靳如鐵順利贏得美人芳心後,她也安心的收拾行囊,離開了那有世外桃源美稱的惡朝谷,繼續去尋求更多不為人知的藥理。原本她還以為,她的離開會讓惡朝谷的那些人有所感傷,沒想到除了柳似水錶現出依依不捨的模樣外,其它人根本是樂見其成,只差沒放鞭炮慶祝。
呿!她做人有這麼失敗嗎?雖然她在惡朝谷裡不事生產,偶爾還會惡作劇整人,但好歹那幫人也受他們兄妹不少恩惠,居然這麼不懂得知恩圖報,簡直讓她傷透了心。
她那位性情古怪的神醫大哥,老早就不知雲遊四海到哪裡去了,但是打著他的名號,在鄉野城鎮間,倒是挺吃得開。尤其是物資越匱乏的城鎮,找尋到實驗物件的機會就越多,所以她挑中了位於邊陲地帶的「星墜城」,開始了她的人體實驗之路。
「難不成你們懷疑我的醫術?」她不悅地輕攢柳眉,一臉責怪地瞪著眼前前來治病的鄉民們。
近年來,永樂王朝雖處於太平盛世,但星墜城因天生的地理環境不佳,經常久旱不雨,今年更是大鬧旱災,就連湖水、河水都已面臨乾涸的窘境,一般的農作物更是難逃枯死的命運,居民們的生活自然陷入困頓。朝廷得知此事後,便撥下一筆賑銀,以解災民之苦,只是在賑銀送來之前,病患們可是按捺不住,紛紛尋求這位神醫妹子的診治,這也讓諸葛明月樂不可支,平白多了幾個實驗物件。
「諸葛姑娘,話不是這麼說啊!我只是染了些風寒,妳給我這帖回春藥方壓根沒作用吧?」歹命的白老鼠一號哀怨的控訴著。
「怎會沒作用呢?這回春仙丹,可是我利用數十種藥材提煉而成的,不僅能回春,也能治風寒。喝下吧!我保證不會有事。」她豪爽的拍拍胸膛掛保證。
「可是……」如果真的有事,誰來救他啊?
看他一臉躊躇,諸葛明月的眉心立刻收攏。這些人囉哩叭嗦的煩不煩哪?如果不想當她的實驗物件,就別來浪費她的時間。
「不喝便罷,我也不強人所難。」只見她美眸微斂,將桌上的藥碗收起,開始整理起藥箱來。
眾人見狀,莫不心驚,難得有大夫願意來到這窮鄉僻壤,若讓她就這麼走了,誰來替他們治病啊?就算要喝下那碗恐怖的湯藥,他們也只能豁出去了!
「諸葛姑娘,請留步!」
「何事?」眼睫微掀,她面色不改的輕問。
只見白老鼠一號忍辱負重的上前,伸手向她討回那碗湯藥。
「我喝!」死便死吧!
聞言,諸葛明月笑靨如花,忙不迭的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他。她可沒有強人所難唷!一切全是他自願的。
「喝下它,保證藥到病除。」她極有自信的說著。
什麼藥到病除?人都掛了,病當然也除啦!白老鼠一號臉色發白的直瞪著手中的湯藥,只見他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的將那碗墨綠色的湯藥給喝了下去,混合在口中難以形容的詭異味道,讓他差點吐了出來。
瞧他皺著一張臉,忍受著那股怪味,諸葛明月滿意地點了點頭。約莫等個半刻鐘,若是沒什麼副作用的話,這帖藥方便能記載進她的《百草經》裡。
須臾,只見白老鼠一號雙目瞪大,捂著肚子開始哀嚎。「哎呀!我的肚子好痛!」
眾人見狀,莫不心驚膽顫,看來那碗藥真的喝不得啊!
「肚子痛?是哪種肚子痛?」她揚眉問道。
「肚子痛還有分種類嗎?老王,你家茅房借我一下!」向一旁的鄰居借了茅房後,他捧著肚子,火速逃離現場。
「奇怪,我調配的藥方理當沒問題才是,莫非是番瀉葉加了太多?」她柳眉微擰,思索著藥方的調配量。
為了不想成為下一個犧牲者,眾人早已腳底抹油的逃離現場,他們寧可拖著病體,也不想為這個庸醫送掉一條命。
「不,應該是缺了一味藥方來調和,只是要搭配什麼藥方才好呢……」她自言自語的翻著那本《百草經》,完全沒留意到眾人早已逃之夭夭。
驀地,後方的縣衙湧出了一大批官兵,諸葛明月起身察看,她特意將攤位擺設在這縣衙旁的大樹下,就是為了吸引眾人的目光,當然也方便她觀察這座城鎮裡人民的一舉一動。
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走了出來,身旁還跟著一名做書生打扮的男子,兩人面有難色,似乎在煩惱著什麼。
「你說什麼?梁世訓不來了?」身為縣官的周文通,一雙濃眉緊皺著。
「聽說是朝中有人硬是讓皇上改變了主意。」師爺在一旁和他交頭接耳。
「哪個人這麼膽大包天?」完全打亂了他的計謀。
「是……」話未盡,就見一群人馬浩浩蕩蕩的自城外走了進來。
只見數十名官兵護送著一箱又一箱的賑銀,位於隊伍後方的華麗馬車踽踽而行,上頭屬於永樂王朝的旗幟隨風飄揚,看著這等陣仗,居民們不禁引頸期盼,臉上揚起喜悅的笑容。
隊伍在縣衙前停了下來,周文通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大批人馬,一雙魚眼直勾勾的瞪著那輛馬車,只見簾布掀起,一名長相俊雅,斯文俊逸的男子緩緩走下馬車,面容上波紋不興。
「宰相大人?!」最不可能出現的人,居然在這小城鎮裡現身,周文通難掩詫異的驚呼。
「周縣令這麼有心,大老遠就見你在此等候。」司徒羽淡然開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眼前的兩人。
星墜城位處邊陲地帶,地形崎嶇,耕地有限,再加上長年受乾旱所擾,人民的生活相當困苦,先前朝廷已經撥了不少銀兩下來,就為了讓人民的生活能夠寬裕一些,不過現在放眼望去,百姓似乎依舊過得民不聊生,對照周文通的一身華服,及縣衙的富麗堂皇,那簡直是天差地別,由此可知,此人必定貪腐無能。
「宰相大人此次辛苦護送賑銀而來,下官若不出來迎接,未免有失禮數。」周文通諂媚的低聲說道,臉上堆滿了笑容。
「周縣令多禮了,此次承蒙皇恩浩蕩,派本官前來指揮賑災一事,也請周縣令多多幫忙。」他唇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一定的,一定的,宰相大人千里迢迢一路風塵僕僕前來,想必已是舟車勞頓,趕緊入內歇息吧!」儘管心裡有諸多疑惑,周文通仍是不敢怠慢的彎身說道。
「先將賑銀送進縣衙裡吧!我還想上街考察一下。」他得先巡視這座城裡的環境。
聞言,周文通和師爺面面相覷,原本他們以為是梁世訓那老傢夥擔任這次的巡撫,沒想到來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別說他們想從中分一杯羹,只怕連一口水都還沒喝到,就被關進天牢裡候審了。
「大人,您千里而來,下官擔心您身子撐不住啊!」他忙獻殷勤。
「周縣令如此擔心本官的身體狀況,還真是令我感到受寵若驚。」他和緩說著,臉上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永樂王朝中,誰沒聽過鐵血宰相司徒羽的大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偏偏這位大爺性格剛正不阿,別說想賄賂他,只怕連有一丁點巴結,都是不容許的。
周文通低頭瞪了身旁的師爺一眼,全怪他事先沒查清楚,害他措不及防,這下可好,若讓司徒羽察出他先前貪汙的罪證,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因為星墜城裡沒有大夫,下官擔心若大人身體微恙,還得差人到鄰近城鎮請大夫,這一來一往,可要耗費不少時間哪!」
「哦?這城裡沒大夫?」這可真是天下奇聞,那這裡的百姓若是有病痛,要上哪裡求診?
看著司徒羽眸中那抹沉思,周文通不禁冷汗直冒。這位難纏的宰相大人,該不會因為星墜城裡沒大夫而找他麻煩吧?正想開口回答之際,一道清脆嬌柔的女音倏地飄來。
「誰說這城裡沒大夫?我就是大夫。」諸葛明月唇邊綻放出一朵笑靨,一道和風輕輕吹拂著她的髮,只見她粉紅色的衣裙隨風飄揚,看來有如一朵盛開在陽光下的嬌弱花朵。
「妳是大夫?」眼前的姑娘不過十七八歲,看來一點也不像大夫,司徒羽揚聲問道。
只見她緩步上前,甜美的臉蛋上,有著盈盈笑意,拜星墜城沒有大夫之賜,她才能在此名正言順的懸壺濟世,現下又來了位尊貴的宰相大人,若是有他的背書,她不想名聞天下都難哪!
想她諸葛家的人還真是爭氣,她大哥是個神醫,而她是個煉藥高手,往後留名青史就不是件難事啦!
「是,我是大夫,這點請宰相大人別懷疑。」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圓潤水眸,笑得極為諂媚。
順勢望去,看著她身後擺著攤,一旁的旗幟上還寫著「懸壺濟世」四個大字,攤位上只擺著一隻藥箱,看起來似乎有誑騙之嫌。
「妳在這裡看診多久了?」他不由得質疑起她的能力。
只見她腦袋微偏,伸出二根青蔥玉指。
「二年?」若是二年,想必沒有多大的問題。
「不是。」她搖了搖小腦袋。
「二個月?」若是二個月,也算是勉勉強強。
「也不是。」她再度搖了搖頭。
「二天?」濃眉微挑,俊容上有著不苟同。
諸葛明月輕聲揚笑,逕自宣佈答案。
「二個時辰。」她才初來乍到,挑了個好地點擺起攤位,開始做她的人體試驗,成效都還沒出來呢!
聞言,一向沉穩的司徒羽,也不免板起俊容,看著眼前的女子笑容燦燦,他不發一語的走向她的攤位前,看了她的藥箱一眼,發現裡頭擺滿瓶瓶罐罐,桌上還擱著一碗墨綠色的不明液體,只見他順手拿起藥碗,凝視著裡頭的東西。
「這是什麼?」他狐疑問道。
果然來了個識貨的!身為宰相,胸襟和眼界就是不同於常人,哪像那些見識淺短的粗野鄉民,將寶視為草,真是沒眼光。
「回大人,這可是民女研發出來的回春仙丹,只要連續喝上一個月,包准你容光煥發,瞬間就年輕了好幾歲……」話陡然止住,她睜大水眸,在他臉上來回巡視了好一會兒,這才接下未完的話。「不過,我想大人您應該不需要。」他看來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回春就免了。
「真有那麼神奇?」他面無表情的淡然開口。
「那是自然,我的專長便是鑽研藥理,大人自是不需質疑。」她信誓旦旦的笑道。
在他看來,她反而像個行走江湖,專行詐騙之能事的江湖郎中,說不定她口中的回春仙丹,根本是碗喝了便會去見閻王的毒藥。
「大人,您別聽她胡言亂語,她根本是個打著神醫名號的女騙子,我剛剛喝了她那什麼鬼仙丹,腹瀉到全身虛軟,這下沒病都讓她給治出病來了!」白老鼠一號捧著肚子,死也要指控她的惡行。
「只是拉肚子而已嗎?你的頭暈沒有比較好嗎?」就算她不小心藥量調配錯誤,但至少應該會達到些許效果吧?
「我現在肚子痛得比頭暈更難受!」走了個頭痛,來了個肚子痛,這害人不淺的庸醫是打哪來的啊?
「怎麼可能呢?我明明算好藥量……唉,算了,我這裡還有些止瀉藥,你先服下……」話未盡,一隻大掌瞬間扣住她白皙的皓腕。
「姑娘,身為朝廷命官,我不能容許妳繼續在此招搖撞騙,傷害無辜的百姓。」司徒羽眸色一沉,神情不佳的瞪著她。
「我哪有招搖撞騙?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替他治病耶!」她鼓起腮幫子,難以置信的開口抗議。
「治到人都快歸西了?」他沉聲說道。
「他哪裡有歸西?」明明還中氣十足的跳出來罵她!
看著她強詞奪理,亟欲辯駁的模樣,司徒羽朝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色,只見那名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了過來,一把拎住她的衣領,讓她動彈不得。
「喂!你要做什麼?」像狗似的拎著她,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把她先關進牢裡,等會兒我再來審問她。」他隨口交代著。
「什麼?你憑什麼把我關進牢裡?」她既沒有作奸犯科,也沒殺人放火,只不過讓一個人拉肚子而已,應該罪不致死吧?
司徒羽俊眸微瞇,冷然的斜睨了她一眼,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卻自甘墮落成為神棍,真是可惜哪!
「憑我是永樂王朝的宰相。」語落,他雙手負在身後,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
「宰相有什麼了不起?你快放開我,不然我一定會毒死你……」她張牙舞爪的咆哮著。
聽見她的恫喝,只見他停下腳步,極為緩慢的回過頭,唇邊難得有著一抹淡然的笑意。
「威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小姑娘,我看妳這牢獄之災是免不了。」
「你──」她氣到臉紅脖子粗,連話都說不清楚。
「省點力氣吧!等我巡視完回來,馬上就來審問妳。」從容一笑,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那道挺拔的身影,諸葛明月柳眉微攢,萬分怨恨的瞪著那個害她淪落這等窘境的鄉人,早知道她就多加一點劑量,將他給毒死還來得省事些!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2:48
第二章
莫名其妙換來一頓牢獄之災,諸葛明月不禁唉聲歎氣起來,明明她在惡朝谷裡吃好穿好,三不五時還能指揮那一幫靳如鐵的弟兄們替她跑腿,甚至當她的實驗物件,沒事她跑出來做啥?
「早知道就在那碗藥裡加些砒霜,毒死那傢夥算了!」她咬牙切齒,懊惱自己的宅心仁厚。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真半分不假。」牢房外,傳來空曠的嗓音。
只見她美眸微瞇,粉嫩臉蛋上有著明顯的殺氣,看著那道頎長的白色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她恨不得讓雙眼化作利刃,砍他個千萬刀。
「你才最毒呢!那個人不過是拉個肚子,既沒殘也沒死,你就將我關進牢裡,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她輕嗤了聲。
「打著神醫的名號招搖撞騙,妳還敢說妳無罪?」這女人死到臨頭還不認錯,簡直令人失望透頂。
聞言,她再也沉不住氣,她哪裡有打著神醫的名號招搖撞騙?她確實是神醫的妹妹,再者,她可是有真材實料的,否則惡朝谷那幫人,老早被她毒死了,哪還容得了他們逍遙快活至今?
什麼永樂王朝的宰相嘛!跟個昏官沒啥兩樣。
「宰相大人,你該有聽過諸葛光明這名字吧?」她咬牙怒道。
「那當然。」那個名滿天下的神醫名諱,他自然聽聞過。
「我就是他的妹子,諸葛明月。」
「妳要如何證明?」他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
「你把我大哥找來,不就真相大白了!」她絕對要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看她理直氣壯的抬眸凝視著他,盈盈水眸中閃爍著濃濃怒火,司徒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姿色不俗,許是生活在這窮鄉僻壤,為了圖個溫飽,才不得不打著諸葛光明的名號行騙,只是她人都給關進牢裡了,還敢如此義正辭嚴的公然挑釁公權力,真是冥頑不靈。
「諸葛光明行蹤難以捉摸,姑娘編這個謊,似乎不具說服力。」他面無表情的凝睇著她。
那雙公正無私的俊目澄澈如水,彷彿在他眼中,她真的是個罪無可赦的大騙子!她明明沒有說謊,也不曾醫死過半個人,為什麼要承受這種不白之冤?
「大人,你不能因為我哥行蹤不明就否認我的身分呀!」她眉頭深鎖,雙手緊緊握著牢門。
「那麼,姑娘還有什麼方法能證明自己的身分?」她怒火衝天的模樣,意外勾起他的興味。
「當然有!」她怒不可遏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只見那透明翠綠的玉體上,清清楚楚地刻著「諸葛」二個字。
這可是身為諸葛家一份子的最佳證明,想當年她那個優秀到無人能敵的祖先,可是受到帝王的禮遇對待,三顧茅廬將他給請出南陽,身為後代的他們自然是不能令祖先蒙羞。
司徒羽眉眼微抬,大掌接過她手中的玉佩。多年前,他曾在某個因緣際會下,見過諸葛家的人,這塊玉的確是身為諸葛家族的人,才能擁有的東西,不過眼前的女子若是個騙徒,要從諸葛家的人手中騙來這塊玉也非難事。
「這塊玉的確可以代表諸葛家,不過,妳如何能證明這是妳的東西呢?」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看著他奸詐的笑容,她猛地一怔,這傢夥根本打從心底懷疑她的身分,就算她拿出其它東西來證明自己,他也能逐一推翻,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出他們諸葛家的人來證明她的身分。
只是諸葛家傳至他們這一代,只剩下他們這一脈,前年爹過度操勞而死,娘親跟著抑鬱而終,唯一的親人又雲遊四海、懸壺濟世去了,誰來證明她的存在啊?
「喂!你根本就打從心底認定我是個騙子,無論我提出什麼證明,你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你多費唇舌?」她鼓著腮幫子,雙頰添上一抹動人的嫣紅。
一向心如止水的司徒羽,面對眼前的絕色嬌顏,情緒竟有些紊亂!身在朝中,形形色色的美女他早已司空見慣,皇帝還三不五時會介紹大臣的閨女或富賈的千金給他認識,他都不為所動,技巧性的回絕了,如今不過是名江湖女騙子,居然會輕易牽引他的心,為此,他難得俊眉微蹙。
沒留意到他的心境變化,看著家傳玉佩仍牢牢讓他握在手中,諸葛明月美眸微瞇,長手一伸,想奪回那塊玉佩。
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舉,他直覺的扣住她的手,手勁力道之大,讓她頻頻驚呼出聲。
「啊!好疼、好疼!你快放開我,如果我的手斷了,你可賠不起啊?」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如果手殘了,以後就不能替人看診,那她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啊?
「那也該怪妳趁人不備,這塊玉佩想必是妳從諸葛家的人手中騙來的,待我差人找到諸葛光明的下落,再雙手奉還。」鬆開她纖細的手腕,他當著她的面,將那塊玉佩安穩的收進懷中。
見狀,諸葛明月瞪大美目,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什麼勤政愛民、鐵面無私的狗屁宰相!那玉佩明明就是她的,他居然面不改色地當著她的面搶去,甚至收進懷中,根本就是變相的土匪嘛!
「你這人怎麼這麼厚顏無恥啊!那玉佩明明就是我的,你哪一眼看到我從別人那裡騙來的?再說,那些鄉民都是自願來讓我看診的,我沒有收他們任何診金,只要求他們替我試藥罷了,雙方你情我願之下,何來欺騙之有?」她甩著被他握疼的手,怒氣騰騰的抱怨著。
「試藥?妳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殺人!」那碗顏色怪異的東西,她居然敢讓人喝下!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麼?
看著眼前的男人臉色越發陰沉,諸葛明月頓時忍下滿腔的怨言,這男人壓根對她有偏見,無論她如何辯解,他都有辦法定她的罪,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費唇舌與他爭辯呢?
見她靜默不語,他當她是預設了,根據永樂王朝律法,殺人是唯一死罪,若是騙人財物,則是免不了一年半載的牢獄之災,而她的情況——沒人因她而死,所以不算殺人,至於騙人財物嘛,其實他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定她的罪,既然條件都不符合,倒不如……
「諸葛姑娘,妳想恢復自由之身嗎?」他唇角微揚,俊容上有著算計的笑容。
聞言,她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她本來就是自由之身好嗎?若不是他沒事硬是要栽贓給她,她此時人還在外頭逍遙,根本不需在這裡和他大眼瞪小眼。
「宰相大人,你有什麼事請一次說明白好嗎?我不愛拐彎抹角那一套。」笑得那麼奸詐,只有愚蠢的老百姓才會相信他真的大公無私。
「姑娘不愧是聰明人。我問妳,妳來到這星墜城有多久時日?」他話鋒一轉,讓她有些錯愕。
「沒早你多久。」她才剛開張沒多久,就讓他給逮進牢裡,他居然還有臉問她!
「那麼,妳對這座城有何感想?」不理會她的怨懟,他自顧自的問道。
「能有什麼感想?不就是乾旱不斷,民不聊生,朝廷救援有限,官府貪腐無能,我看那些賑銀也只是擺著好看,等你們前腳一走,後腳那些銀兩就全進了縣官的私人庫房裡了。」她涼涼的說道。
看來她瞭解的還真不少嘛!若說這女人不是在這裡住了好一段時日,就是觀察力極為驚人,在這種偏遠地帶,他的人力有限,若是能藉用她的力量,或許能將這座城鎮大肆整頓一番。
「妳願意和我合作嗎?」他笑問。
「合作?合作什麼?」前一刻還說要治她的罪,怎麼下一刻又說要和她合作?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朝廷發下賑銀,就是為了幫助星墜城的百姓,如果有人從中謀取不法之財,本官絕對會嚴辦到底,只是搜集罪證又非一時半刻之事,因此,我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他面色一凜,神情凝重的望著她。
「慢點!你說要我幫你?」她沒聽錯吧?在他眼中,她可是個十惡不赦的女騙徒耶,他居然要她幫他!
「沒錯,我預計在此停留三個月,妳只需幫我這段時日,便能免去妳的牢獄之災,如何?」他提出利益交換。
聞言,諸葛明月柳眉微挑,這筆交易怎麼算都是她吃虧,只是誰教她倒楣,遇上了這個鐵血宰相,再說諸葛家的名聲可不能毀於她手裡,不想讓她那個優秀祖先從墳墓裡跳出來罵她,她除了咬牙應允又能如何?
只見她深吸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腦袋瓜子用力的點了兩下,司徒羽薄唇輕揚,朝身後的獄卒使了個眼色,牢門的鎖立刻被打開,久違的自由,就在那扇門後。
「宰相大人,你不怕和我這個騙子合作,會讓你落得兩頭空?」她眉目微揚,緩緩的步出牢房,看著眼前高她足足一個頭的男子。
「我相信妳還有一點良心。」他淡然開口。
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令人為之動容的話來,沒想到狗嘴裡還是吐不出象牙!如果她諸葛明月沒良心,那天底下恐怕找不到有良心的人了!
「好,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有良心。還有,那塊玉佩,你就給我好好保管,待我尋得我哥,非要你親自向我低頭道歉不可。」她小臉一抬,趾高氣昂的朝他哼著氣。
她俏皮的舉動,讓他的笑意漸生。無論她是不是正牌的諸葛明月,未來和她相處的日子,想必是精采可期哪!他拭目以待。
***
「諸葛姑娘,妳不是讓宰相大人給抓去關了嗎?怎麼又出來招搖撞騙啦?」一名路人一見到她,嚇得倒退三步。
「誰招搖撞騙啦?你若敢得罪我,待會兒就別來領米糧吃!」她殺氣騰騰的瞪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成為司徒羽的「夥伴」後,一向都是她頤指氣使別人替她做事,現下風水輪流轉,成了任他使喚的小跟班,她總算可以體會當初那些慘遭她荼毒的人的心情。
這次司徒羽將賑災一事親自交給周文通處理,然後任命她為督導,由她負責監督周文通。
此刻,官兵們正忙著將一袋又一袋的米糧堆放在縣衙門口,而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然是涼涼的站在一旁監督著。
一想到司徒羽,怒氣又不由自主地爬上心頭,他根本就是個表裡不一的可惡傢夥,將賑災一事全數交給周文通去發落後,就不知跑到哪裡逍遙去了,如此一來,別說搜集罪證了,若是周文通卷款逃跑,他還渾然不知呢!
「喂!小姑娘,妳杵在那裡做什麼?待會兒分發米糧的事就交給妳負責。」周文通眼尖的喚著她。
「我?為什麼是我?」被司徒羽使喚便罷,怎麼連這個貪官汙吏都能找她的麻煩?
「臭丫頭,妳別以為有宰相大人當妳的靠山,妳就能目中無人!別忘了,我可是星墜城的縣令,還是可以將妳定罪的。」周文通斜睨了她一眼,鼻孔還不時吹著氣。
連個小小縣令都騎到她頭上,諸葛明月鬱悶的緊抿著唇,一手探進袖中,摸出一瓶白色藥罐,旋過身後,從裡頭倒出一顆黑色藥丸,趁周文通張大嘴吆喝著部屬時,一個彈指,將那顆藥丸送進他嘴裡。
「咳咳咳……什麼東西?」感覺有東西飛進嘴裡,他直覺的吞了吞口水,反射性的咳了幾聲。
「周大人,這米糧要如何發放?」一雙靈動大眼眨呀眨,唇角還揚起一朵美麗笑花,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愛憐。
看著眼前嬌美如花的絕色佳人,周文通清了清喉嚨,雖然這丫頭是個小騙子,不過那張傾城容顏還是令人心猿意馬,若不是司徒羽將她收在身邊,他還想將她納為妾室呢!
「一人一袋,按順序發放。」他揚聲說道。
「一人一袋?」她柳眉微蹙,看著一袋袋早已分好的米糧,心中不禁浮上疑惑,這城裡至少有上千名居民,但眼前的米糧明顯不足,難不成還有尚未送達的米糧?
「周大人,星墜城裡的居民約有千名,你這米袋數量顯然不足,若是動作慢一點的老弱婦孺,豈不是分配不到?」
「鄰城的米糧庫存只能送來這些,不足的部分我也無能為力了。」他擺了擺手,一點也不在意百姓的死活。
「但我記得,朝日城近年來穀物豐收,絕對足以支應星墜城民所需,宰相大人不是也將賑銀撥付下來,周大人你……」她還想高談闊論,卻讓周文通硬生生的給打斷。
「住口!朝廷之事,豈是妳這個稚嫩女娃能干涉的?」狠瞪了她一眼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周文通的背影,諸葛明月眉心微攏,雖然她到這座城不過數日光景,但也知道百姓的日子過得極為困苦,好不容易盼到朝廷送來賑銀,卻任由周文通這個狗官如此胡搞瞎搞,司徒羽這傢夥究竟有沒有大腦啊?
「說什麼剛正不阿,我看根本是同流合污。」作官的果然沒一個是好人,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她關進大牢的人,她還能對他冀望些什麼?
「唉,小姑娘,妳別多費唇舌了,朝廷不知撥了多少賑銀下來,但真正救濟到百姓的還不到一半,這次雖然換了宰相大人親自前來,但到底還是由周縣令指揮調度,換湯不換藥啊!」一名年邁的老婦人有感而發的歎了聲。
「老奶奶,這個周縣令真有這麼差勁嗎?」她一個旋身,朝老婦人打聽著。
「這……」看著周遭佈滿許多官府的人馬,老婦人欲言又止,深怕惹禍上身。
明白她的憂心其來有自,諸葛明月不再追問,朝她道了聲謝便讓她離去。這個周文通分明貪腐無能,早該將他罷官免職了,還留他在這裡荼毒老百姓做啥?
司徒羽鐵定是腦袋有問題,反正他現在也不知道閒晃到哪裡去了,此刻又無人看守她,乾脆包袱款款,打包走人,就不需留在這裡受氣了。
反正替人看病只是她的副業,她主要是靠販賣特殊藥方餬口,只要賣上一回,就能讓她一整年不愁吃穿,而在這星墜城裡,全是窮苦的老百姓,應該沒有多餘的閒錢可以跟她買藥,不如歸去,另覓一塊寶地吧!
思及此,心情頓感愉悅,口中輕哼著小調,算算時辰,應該也差不多了吧?驀地,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傳遍了整座城鎮,眾人莫不錯愕的停下手邊的工作,不約而同的將視線停留在縣衙前的那抹人影上。
「啊!我的肚子……疼死我啦!」周文通悲慘淒涼的哀嚎聲,令諸葛明月臉上的笑意更甚。
「大人,你沒事吧?」師爺忙不迭的關心道。
「你看我這樣算好嗎?哎喲喂呀!我肚子痛死了,快點差大夫來啊!」他冷汗涔涔,痛得臉色發白。
「大夫?咱們星墜城沒大夫啊!」這可傷腦筋了。
「沒大夫?」這下子周文通終於明白何謂自食惡果。
「是啊!現成的人選就只有諸葛姑娘……」師爺面有難色的指著站在街道上,笑意盈盈的諸葛明月。
一見到那張笑得過分燦爛的甜美笑靨,周文通背脊倏地發涼,他可不想像那個倒楣的小老百姓一樣,讓她給醫到三五天下不了床!只見他強撐著身子,吆喝著下屬,替他到鄰城請大夫來。
「看來這『千針萬刺』還真有用,可以賣給毒門賺點盤纏來花用了。」她眉開眼笑的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趁著眾人不留意之際,動作迅速的消失在星墜城門外。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3:58
第三章
「奇也哉,怪也哉,我明明是朝東南方行走,按理說應該要到風月城了,怎麼眼前盡是黃沙滾滾,沒半戶人家?」
一踏出星墜城,諸葛明月就馬不停蹄的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恢復自由之身的她,心情可謂是舒暢無比啊!儘管司徒羽那傢夥扣留了她的玉佩,不過那也無妨,待她尋得大哥,要回那塊玉佩不是難事。
只是她出發至今,少說也過了三、四個時辰了,照理說該到風月城才是,怎麼走著走著,景色卻越來越荒涼,甚至有種置身於大漠的錯覺!
「難道走錯方向了?」她驚呼。
倉促逃離星墜城,確實很容易弄錯方向,只是眼下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連要朝哪個方向走都沒個准,看著夕陽西下,大地漸漸被夜色所籠罩,她心頭不免有絲驚慌。
以前和諸葛光明走遍大江南北,身邊總有個人可以依靠,她那個優秀到無人能敵的神醫大哥,可是她崇拜的物件,但現在換她一個人闖蕩江湖,沒人可以替她遮風擋雨的,心裡頓時感到有些落寞。
驀地,一陣狂風大作,卷起漫天黃沙,急促的朝她直撲而來,她瞪大雙眸,看著眼前有如巨浪般的沙塵,彷彿要將她吞噬,她反射性的轉身就跑,當下確認了她所在的地方。
「啊──我真是個大白癡,哪裡不好走,居然走到邊關來了,這下穩死了!」她死命的向前奔跑,不忘回頭看著一步步朝她逼近的漫天風沙,她該不會死在這種地方吧?
正當她開始在心裡默念經文,祈求佛祖保佑之際,只覺得腰間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待她回過神時,已安穩的坐在馬背上,背後還緊貼著一副厚實的男性胸膛。
「我不是要妳待在城裡幫忙處理發放米糧事宜,妳居然敢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闖進大漠?」責備的嗓音讓她身子微微一僵。
是司徒羽!
他不是一大清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去了,怎麼會跑到這荒涼沙漠來逮她?難不成他派人偷偷在背後跟蹤她?
「我……」她正想開口辯駁,卻讓他給打斷。
「閒話休提,傅榮,這附近可有掩身之處?」俊容微凜,他問著身旁隨他一同前來的護衛。
「啟稟大人,離這裡約莫一裡處,有間舊時搭建的壁壘可以避難。」一樣騎乘在馬背上的黑衣男子恭敬回道。
「帶路!」一聲令下,司徒羽雙腳用力夾緊馬腹,跟隨傅榮馳騁而去。
儘管駿馬奔騰,但身後的黃沙滾滾,依舊緊追著他們不放,大漠時有的沙塵暴,就這麼好死不死的讓她撞見了,難不成連老天爺都看不慣她的臨陣脫逃嗎?
可她也是個無辜受害者啊!在心裡暗暗為自己叫屈之餘,不忘用著眼角餘光輕瞄他臉上剛硬的線條,原本她以為這個宰相文質彬彬,想必連一點武術都不懂,卻沒料到他的騎術十分精湛哪!甚至連他方才將她擄上馬的手臂,都極為結實有力。
俏臉倏地染上一抹潮紅,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做什麼?眼下若他們不快一點,就要讓那片沙暴給吞沒了,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司徒羽,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啊?」微瞇著眼,她極為吃力的吼叫。
「這一切都是托妳的福。」他濃眉緊蹙,冷哼了聲。
若不是他在她身旁安排人馬監視她,也不會得知她居然敢枉顧他的命令,私自潛逃出城,甚至還不怕死的勇闖大漠,就連一個大男人都不敢獨自行經大漠,而她居然敢這麼做!
一想起她一介女流之輩,闖進這荒野大漠,絕對是必死無疑,心頭那抹驚慌始終盤旋不去,所以他才偕同傅榮,策馬追上她的身影,救她一條小命。
這女人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真的在挑戰他的底限,他寒著臉,策馬狂奔,須臾,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壁壘,他動作迅速的躲了進去,沙暴同時猛烈的席捲而來,嚇得諸葛明月忍不住閉上眼,身子還不時的微微顫抖。
感覺她微顫的身子,司徒羽眉目微抬,儘管心裡對她的所作所為還是略有不滿,但一見到她恐懼的身影,他直覺的將她的頭壓向他的胸膛,藉此安撫她的不安。
聽著狂風怒號,諸葛明月緊緊抓著他的衣襟,頭一回感到如此恐懼,一想到若是他沒適時的出現,她肯定小命休矣,陳屍荒涼大漠,然後被禿鷹啃蝕得不留全屍,那副恐怖景象,怎麼想都讓她覺得可怕。
「妳怎麼敢獨自一人闖進這大漠裡?」看著她的腦袋瓜子,他板著臉,忍不住訓斥著。
「我哪有?」她只是走錯方向。
「邊關的氣候惡劣,時常有沙塵暴出現,妳以為憑妳這兩條腿就能逃出嗎?」若是,她真是愚蠢至極。
聞言,她抬起小臉,側首看著他俊朗的臉龐,驚覺自己居然靠在他懷裡,她俏顏微赧,直覺的想和他保持距離,卻礙於兩人此時待在同一匹馬上,而憑她嬌小的身軀,絕對不可能獨自躍下馬,除非她想摔斷頸子。
背部還緊貼著他灼熱的胸膛,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天啊!她原本以為,見識過靳如鐵的俊美後,就絕對不會再有其它男人入得了她的眼,沒想到他不僅入了她的眼,還讓她一顆心小鹿亂撞!
她是腦子被風沙給吹傻了嗎?否則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
「我並不是想來這大漠看沙塵暴,而只是單純的走錯路。」她認為有必要好好的解釋清楚。
「走錯路?」他挑眉,狐疑的看著她。
感覺外頭的風沙漸漸遠去,荒涼的大地裡,更添一抹寂靜,夕陽殞落,月牙初上,彷彿方才的風沙只是南柯一夢。
「沒錯,我只是要到朝日城察看米糧的庫存情形,誰知道一出城就迷失了方向,說到底,我可是為了黎民百姓著想啊!」她說得振振有辭,完全掩飾她想逃跑的事實。
看著她臉上散發出正義凜然的光芒,他是很想相信她的說詞,不過根據他的屬下通報,她從一出城便是連走帶跑,活像後頭有人追趕,逃跑被逮也就認了,她竟還能大言不慚的掰出一番說詞,果真不愧是騙徒中的翹楚。
「諸葛明月,很顯然妳忘了和我之間的協議。」和他訂約卻毀約的人,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宰相大人,您誤會了,我沒有毀約啊!您瞧,我為了星墜城百姓的生活,還差點送掉一條小命,再怎麼說,沒功勞也有苦勞嘛!」她諂媚討好的乾笑,說什麼她也要為自己脫罪。
先前讓他平白無故給關進大牢,已經夠穢氣的了,現下他若又逮著她的小辮子,亂扣她罪名,她豈不是要待在那烏漆抹黑又髒亂不堪的牢裡,度過她的餘生嗎?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儘管她心裡頭怨念極深,但為了未來平穩安逸的生活,這點委屈,她忍!
她那雙璀璨迷人的瞳眸,此時正散發出陣陣光芒,令那張晶瑩剔透的甜美嬌顏,更顯得光彩奪目,就連一向不近女色的司徒羽,也不免有了一抹悸動。
刻意壓抑那蠢蠢欲動的心,他眸光微沉,這女人素行不良,以為握有她的玉佩,她便會聽命於他,沒想到她居然連玉佩都可以捨棄,獨自逃出城外,看來,這女人絕對不是諸葛家的人。
「妳究竟是誰?」他神情肅穆的問。
聞言,她微怔,漂亮的柳葉眉微皺著。
虧他還是永樂王朝最英明睿智的鐵血宰相,怎麼會如此愚鈍呢?明明就跟他介紹過自己的身分了,他居然還問她這麼可笑的問題,是想讓她笑死嗎?
「宰相大人,您年紀輕輕的,怎麼腦筋就不太靈光了呢?我最近調配了新的藥方,叫做『補氣養腦丸』,您要不要試試?」語畢,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獻寶似的湊到他眼前。
「別跟我打馬虎眼,妳該知道,妳的命還掌握在我手裡。」他一把擒住她的皓腕,手中的藥瓶硬生生的摔落地面,瓶身碎裂,黑色藥丸散落一地。
感覺手腕上那股強勁的力道,讓她疼得直冒冷汗,這男人非但不講理,還動不動就拿她當沙包出氣,好歹她也是個嬌弱的姑娘家,他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嗎?
看著自己精心調配出來的藥丸,就這麼毀了,她眉心微攏,此時也顧不得他的身分,硬是和他槓上。
「司徒羽,你別欺人太甚,早跟你說過我是諸葛明月,你究竟要問幾遍?還有,我這藥可是費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才提煉出來的,你居然就這麼毀了它,你說你要怎麼賠我?」她火大的甩著手,懊惱的瞪著他。
「若妳真是諸葛家的人,玉佩對妳來說必定意義不凡,但妳卻一走了之,不得不讓我對妳的說詞起疑。」他眸光微幽,俊容上有著不容侵犯的神情。
這男人真的是故意和她過不去,他就是打從心底不信任她,無論她說得口沫橫飛,也撼動不了他的觀點,既然如此,她和他廢話那麼多做啥?
「無知之徒,你當真以為你抓得住我?」她唇瓣一揚,笑得極為嬌媚。
「妳最好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否則我可不能擔保妳的安危。」他厲聲警告。
「和你在一起,比什麼都來得危險。」只見她手心一揚,一片白色的粉末瞬間飄散在空氣中。
司徒羽大吃一驚,直覺的翻身下馬,少了人控制的馬兒開始胡亂走動,嚇得諸葛明月驚呼連連,原本她想趁勢逃離的,現在卻只能死命的抱住馬兒的脖子,窩囊的待在馬上,哪兒都去不了。
粉末消散在空氣中,司徒羽眉心微攏,感覺身上奇癢無比,強忍著那股椎心刺骨的劇癢,他黑眸微沉,殺氣騰騰的咬牙瞪著馬背上的女人。
「妳做了什麼?」
「哪有什麼?不過是賞你點甜頭吃啊!」即便是掛在馬背上,她仍然笑得極為得意。
這可是她研發多時的「抓來抓去」,上回她用在一群地痞流氓身上,看他們抓癢抓到活蹦亂跳,由此可知,這藥效奇佳呀!
「解藥拿來。」他微微運氣,用內力勉強壓下那強烈的癢感。
「沒那種東西。」就算有,她也不會給他。
「諸葛明月,妳如果不想掉腦袋,立刻把解藥交出來。」他寒著臉,朝一旁的傅榮使了個眼色。
只見傅榮一躍而上,將還掛在馬背上的諸葛明月給拎下來,一把尖銳的刀還架在她脖子上,彷彿她只要一個不從,那把刀就會抹上她的脖子,讓她成為刀下亡魂。
只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單憑一把刀就想制服她,未免太小看她了,好歹她也是在江湖上闖蕩過的人,這點小小的威脅,她才沒放進眼裡。
「哎呀!兩個大男人聯手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不可恥啊?」她慵懶的撇著唇,極度不屑的哼了聲。
「對妳,不需要講究那種東西。」他沉著臉,陰鷙的瞪著她。
「沒辦法,那我只好……」她將手探向胸前,正想繼續降服身後的壯漢時,只見司徒羽身形極快的在她身上點了穴,讓她動彈不得。
雖然使毒是她的專門,但武功不佳卻是她的罩門,平時用小奸小詐行走江湖,若是遇上高手,她也只有吃癟的份哪!
「讓一個女人玩弄在鼓掌間,簡直是污辱了我的名。」他皺著眉,一臉陰沉的靠近她。
「喂!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別亂來喔!」看他那副狠樣,該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我要從妳身上找出解藥。」儘管有內力加持,但那陣陣癢意,已讓他冷汗涔涔。
「那是不可能的,解藥……」她話未盡,就見他伸出大掌,在她身上一陣摸索。
沒料到他真的敢對她伸出「狼爪」,諸葛明月驚聲連連,看他大掌先是探進她寬大的袖口裡,挖出她所有的法寶,接著又探向她的胸口,全然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硬是將她懷裡的藥包全給掏了出來。
他溫熱的大掌輕撫過她胸前的豐盈,頓時讓她芙頰浮上一層紅暈,若不是她此時動彈不得,她肯定會將他大卸八塊!
柔軟的觸感,彷彿還遺留在他的手心,他承認用這種方式的確不是一個君子應有的行為,但要對付這種沒把禮義廉恥放在心上的女人,他也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只是腹部猛然竄出的那股熱流又是怎麼回事?他不解。
「解藥在哪裡?」他沉住氣,揚著手中琳琅滿目的藥瓶。
「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骯髒的登徒子,虧你貴為一國宰相,結果還不是淨做些齷齪的事!」
「妳若不說,我可能會在這裡把妳剝光,讓妳光著身子回到星墜城。」他俊目微凜,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敢?!」她俏容驀地刷白。
「妳看我敢不敢。」他薄唇微啟,額上早已佈滿薄汗。
瞧他一臉正經,別人她不敢說,若是以司徒羽的性子,絕對會言出必行,她可不想讓別人白白瞧去她的身子啊!再說,他一派冷靜自持的模樣,根本不像是中了她的毒嘛!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看來她這次的計畫是失敗了。
「……你左手藍色那瓶。」她百般無奈的開了口。
「如果妳繼續耍詐,我絕對會讓妳風光回城。」他瞇著眼,警告地說。
「成了,我不會跟自己的名節過不去。」好歹她也是諸葛家的一員,家族的名譽她還是要顧的。
料准她也不敢再使詐,司徒羽迅速的將藍色藥瓶打開,倒出裡頭的藥丸塞進口中,須臾,身上那股奇癢無比的感覺猛然消去,讓他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了下來。
「我沒騙你吧?那你是否可以幫我把穴道解開了。」這樣僵立在原地無法動彈,真是難受得緊。
「解開?為了確保妳不會在中途使詐,我決定這樣將妳帶回城裡。」他淡然掃了她一眼,口吻堅定的說。
「什麼?我都配合你了,你居然不幫我解穴?」有沒有天理啊!
「傅榮,將她交給我吧,你領頭。」不理會她的哀嚎,司徒羽逕自下著命令。
「大人,您帶著諸葛姑娘不方便,交給屬下就好。」擔心主子的安危,傅榮提議著。
聞言,司徒羽左眉微挑,看著諸葛明月鼓著腮幫子,一臉怨懟的俏皮神情,他忍不住唇角輕揚,私心的不想讓其它男人碰觸她。
「不必,讓她和我共乘一匹馬。」他吩咐。
「屬下遵命。」將手中的女人交給司徒羽,傅榮隨即翻身上馬。
摟著懷中的柔軟嬌軀,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撲鼻而來,因為時常與藥草為伍,所以她身上沒有半點胭脂香味,而是藥草香嗎?
一手扣住她的纖腰,他身手俐落的翻身上馬,即便是帶著一個累贅,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敏捷。
諸葛明月柳眉微蹙,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大為改觀。
他根本不是文質彬彬又氣質出眾的宰相大人嘛!依她看來,他分明是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安人罪名的無知昏官。
「司徒羽,你知道惹到我諸葛明月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嗎?」除了嘴巴還能威脅他之外,她也只能安分的待在他懷裡。
「不知道。」將馬兒掉頭,他駕著馬,往星墜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我告訴你,你就快見識到了,等我找到我大哥,我非要你在我面前低頭賠不是!」她咬牙切齒的說。
「等妳找到的那天再說吧。」他壓根不採信她的說詞。
「你……」可惡可惡,氣死她了!
月色朦朧,照亮了一望無際的大漠,看著這寬闊壯觀的景象,諸葛明月美眸微瞇,沒想到白天黃沙滾滾的大漠,到了夜晚,竟是如此美麗,尤其在月光的籠罩下,那黃色的沙土,變得柔和許多。
她以為惡朝谷的美景,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沒想到眼前的景致,居然如此輕易的就撼動了她的心。
「我從不知道,這裡居然這麼美。」她輕柔的低喃,仍是清楚的傳進他耳裡。
聽著她感性的話語,司徒羽莞爾一笑,順勢望去,靜謐的遼闊美景,伴隨著月光,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任何事物都有一體兩面,往往妳看見的,並不代表唯一。」他語帶玄機的說。
「包括你?」她揚聲問。
「妳說呢?」他但笑不語。
又在賣關子了,這個宰相大人還真是難以理解啊!只是她這樣僵著身子坐在馬上,回到城裡肯定會全身酸痛,到時要怎麼做事啊?
「司徒羽,我們來打個商量好嗎?」她清了清喉嚨,決定棄甲投降。
「嗯?」看著她僵直的身子,他也明白她想說什麼。
「可以麻煩你幫我解穴嗎?」
「我有什麼好處?」他笑問。
「好處是……我可以送你一顆百毒丸!」有了那顆藥丸,幾乎是百毒不侵。
「敬謝不敏。」吃了她的藥丸,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他可是見識過了。
「喂,這百毒丸可是花了我一年的時間才提煉出來的,其中還用了不少高價藥材,一共只有五顆,我肯給你就該偷笑了!」很多人出高價想跟她買,她都還不屑賣咧!
「真有那麼神奇?」他唇角的弧度不禁加深。
「當然是真的,我方才向你撒了『抓來抓去』,你有看見我有任何異狀嗎?」她沒好氣的說。
抓來抓去?這個怪名字就是剛才害他身上奇癢無比的藥名嗎?怎麼這小妮子不但興趣異於常人,就連取個藥名也亂七八糟?
瞧她面有菜色,他一揚手,迅速在她身上點了兩下。
感覺身體重獲自由,她身子一軟,整個人向後癱軟在他懷中。
「抱歉,我全身酸得要命,先借我靠一下吧。」她也不想占他便宜,實在是身子不聽使喚。
「請便。」反正他一點也不介意充當她的靠墊。
「喔,骨頭都快散了……」她咕噥了聲。
聽見她的自言自語,他的笑意不自覺的加深,儘管這女人是個小騙子,但她毫不忸怩的性情,倒是輕易取得了他的好感,畢竟在宮裡,大多數的人接近他都是別有意圖,和諸葛明月一比,那些人又高尚到哪裡去?
她柔弱無骨的身子,緊緊的貼著他,屬於她特有的淡淡藥草香味,沁入他的鼻間,緩緩的撩撥著他的心弦,感覺心頭彷彿注入了一絲沁甜,他微驚,有些慌亂的擰著眉。
不該這樣的,他怎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騙徒亂了心緒?正想將她推開保持適當距離時,只見她的小腦袋瓜朝一旁偏去,若不是他眼明手快的摟住她,只怕她會這樣摔下馬去。
「這樣也能睡?真是服了妳。」看著她睡得香甜,他也不忍喚醒她。
將外袍環住她嬌弱的身子,諸葛明月滿足的嚶嚀著,小臉不時的往他懷裡鑽去,看著她下意識的動作,司徒羽輕歎了口氣,俊容上卻揚起一抹連他自己也渾然不知的柔情。
「大人,諸葛姑娘睡著了,您不喚醒她嗎?」一旁的傅榮詢問著。
「不,讓她睡吧,反正也快到了。」斂去柔情,他沉聲道。
望著前方的星墜城門,他目光炯炯,駕馬的動作卻顯得小心翼翼,深怕驚擾了懷中的睡美人。
只是這麼瞧著她的睡顏,為何他心裡會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4:14
第四章
烈日當空,炎熱的氣候令人感到心浮氣躁,諸葛明月微眯著眼,看著角落聚集著一群面黃肌瘦、奄奄一息的居民,柳眉皺的更緊了。
那天讓司徒羽給逮了回來,她居然還毫無防備的睡在他懷裡,等她醒來時,人早已安安穩穩的躺在她的房中了,只是那傢夥又消失得不見人影,一樣不插手管賑災的事,任由周文通繼續荼毒百姓,不顧他們的死活。
「周大人,這些居民們看來是病了,你怎麼不差人請大夫來幫他們看病呢?」她忍不住問著坐在一旁乘涼的周文通。
只見周文通懶懶的睞她一眼,這妮子真多事,反正這些窮老百姓活著也只是浪費米糧,何必花錢請大夫來替他們治病?
「請什麼大夫?你沒瞧見他們分別染上了瘟疫,我正打算將他們全關在一起,別讓他們傳染給我們。」他一臉嫌惡的皺著眉。
「周大人,你怎麼能這麼說?就算他們染上瘟疫,也一樣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啊!」她忿忿不平的替他們喊冤。
「諸葛明月,宰相大人留你下來是來幫我,可不是讓你來扯我後腿的,若你真那麼不怕死,儘管去找人來救他們!不過我可先聲明,醫藥費我可是不會替他們出的。」他雙目緊閉,表明了他不想趟渾水的立場。
好樣的,果然是個貪婪無能的狗官!米糧發放不均就已經夠過分了,現下連居民們病了也不願意找人來救他們,而那位「憂國憂民」的宰相大人,早就不知道跑去哪裡逍遙了,既然沒人關心百姓們的死活,那麼就由她來管!
「好!醫者本來該有慈悲為懷的心腸,你不救,我救!」她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很好!若是你真有本事,將這些半死不活的人給治癒,那麼本官就願意負擔這些居民們的醫藥費用,甚至不再差遣你做任何事。」他壓根不相信她的能力。
「周大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願你能遵守你的諾言。」她俏臉微沉,難得認真的望著他。
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水亮瞳眸,周文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明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他有什麼好畏懼的?再說她不過是個騙徒,他就不相信她有辦法能治得了這些人。
「你放心吧!我說的話,我定會負責到底。」他拍拍胸脯保證。
瞧他信心滿滿的模樣,更讓諸葛明月忍不住緊握拳頭,極力克制自己不要一拳揍過去,這些人真的以為她是個沒半點能力,行騙江湖的人嗎?再怎麼說她也是諸葛光明的妹子,就算醫術沒她大哥好,但也絕對不容小覷好嗎?
「成!小哥,麻煩你替我將我房間了的藥箱取來。」她一個旋身,笑臉迎人的朝一名官兵指使著。
看著她純淨甜美的笑靨,被她央求的官兵,忍不住漲紅了臉,在這星墜城裡,鮮少看到怎麼如花似玉的姑娘,也難怪他們會凡心大動,一雙眼就只停留在她身上。
「諸葛姑娘,除了提藥箱,還需要些什麼嗎?」他貼心的詢問著。
「這樣就好,謝謝你。」只見她笑容燦爛,嬌軟的語調更是酥麻到他的骨子裡。
美女的話有如聖旨,他麻酥酥的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的房裡替她取出藥箱,臉上還有著迷茫的神情。
接過他遞來的藥箱,諸葛明月走到城尾,看著那群病弱的人,嬌顏上露出不捨之情,將藥箱擱置在石桌上頭,她蓮步輕移,走向那些癱坐在牆角的人們。
「姑娘,你這是……」一名老婦人不解的望著她。
「我是大夫,來替你們治病的。」她柔聲輕笑,而後執起她的手,專注的把著脈。
「她是諸葛明月啊!」有人眼尖的認出她,忍不住嚷叫著。
「就是那個蒙古大夫嗎?」
「聽說小李吃了她的藥後,拉了好幾天的肚子啦!」
「居然派這種人來替咱們治病,周文通簡直是草菅人命!」
眾人忿忿不平的抱怨著,卻絲毫不影響她,只見她眉心微攏,從藥箱裡拿出了一排銀針,挑出長短不一的針,動作迅速的扎在老婦人的頭上,一旁的人瞪直了眼,深怕老婦人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姑娘,你……」老婦人驚恐的僵著身子,不敢隨意亂動。
「別擔心,您這是積勞成疾,身體先前染上風寒卻始終沒治癒,氣血凝滯,待我替您施針後,活絡血路,便能感到通體舒暢了。」她菱唇微揚,笑著解說。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這個老婆子啊!」對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名聲不大好的姑娘,她可是害怕極了。
「別擔心,我可是諸葛光明的妹子呢!」
看到眾人對她抱持著存疑的態度,她心裡暗自輕歎,明明她就是來救他們的,這些人防她跟防什麼似的,未免太傷她的心了,若不是她心裡還有一點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她才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諸葛姑娘,我女兒燒了好些天,能不能麻煩你先替她看看?」一名少婦抱著繈褓中的女嬰,眼眶還泛著淚光。
「嫂子,這女人分明是個庸醫,你怎能讓她替小如治病?」眾人紛紛阻撓。
「但我不能讓孩子就這樣燒下去啊!城裡沒大夫,咱們又沒錢,你們說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少婦一時哽咽,忍不住淚流滿面。
不理會眾人們內心的掙扎,諸葛明月一把接過少婦手中的女嬰,迅速的做了判斷後,便從藥箱拿了顆藥丸搗碎讓她服下,原本女嬰還在啼鬧的哭聲,漸漸緩和了下來。
「諸葛姑娘,我女兒她還好嗎?」看孩子哭聲漸緩,少婦微微鬆了口氣。
「她只是染上了風寒,我讓她服了藥,等上半個時辰,燒自然就會退了。」她溫柔的將懷中的女嬰交還給少婦。
「謝謝你,謝謝你!」少婦喜極而泣,忙不迭的頻頻向她行禮致意。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她淡然一笑,心中浮現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頭一遭她是保持著純粹醫病的心態替人看診,以往她總覺得大哥懸壺濟世的行徑太過傻氣,甚至有時不求回報讓病人給占了便宜,但他卻總是不以為意,而今,她總算明白諸葛光明所圖的是什麼。
看著病人在自己的手中恢復健康,那才是行醫者的最終目標啊!
「諸葛姑娘,我兒子咳了好幾天了,你可以替他看看是生了什麼病嗎?」
「諸葛姑娘,我這腳酸疼得緊,麻煩你替我瞧瞧吧!」
「諸葛姑娘……」
原本避她如蛇蠍的居民們,此時不約而同的將她團團圍住,一時讓她傻了眼,不過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她揚唇輕笑,嬌顏上綻放出一朵絕美的笑靨。
「一個一個來,別擠啊……」她吆喝著,忙著排解這混亂的局面。
城尾熱鬧非凡,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剛才城外回來的司徒羽,一見到那群黑壓壓的民眾,正圍繞著一名女子,俊眉忍不住微微挑起。
「那是怎麼回事?」我問著一旁的下屬。
「啟稟大人,那些是城裡染病的百姓,諸葛姑娘正在替他們治病。」傅榮恭敬的回道。
「治病?」他狐疑的擰著眉,顯然難以置信。
「周大人不願差人請大夫來替他們治病,諸葛姑娘一氣之下,便說親自為百姓們治病。」傅榮將兩人方才打賭的內容,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聞言,司徒羽面不改色的望著遠方那抹窈窕的身影,只見她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意,豔麗迷人的容顏,又勾起內心那抹莫名的悸動,他眸光微幽,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抹身影。
「事情辦得如何?」他沉聲問道,
「回大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好,繼續追查下去,非要把幕後主使者給揪出來。」
「是。」一領命,傅榮便轉身離去。
他邁開步伐,神色從容的走向城尾的那團混亂,只見諸葛明月時而皺眉,時而揚唇,臉上表情生動無比,不少男人看到失了魂,還笑得一臉傻氣,偏偏當事人無動於衷,甚至還對那些男人綻放出迷人的微笑。
心中陡地升起一絲不快,他俊臉微沉,女子本該注重婦德,像她這樣四處拋頭露面,甚至公然和男子調情談笑,分明是不容於禮法。即使她是江湖兒女,也不該如此行為不檢。
「……回去之後,照我說的方法服藥,一日三帖,一星期後保證你恢復健康。」她朝眼前的男子說道。
「真的嗎?明月姑娘,謝謝你,你真是個善良的大好人。」年輕男子漲紅著臉,右手還拼命搔著頭。
「別客氣,我還記得今天之前,我可是個大騙子呢!」她環顧著周遭的人們一眼,而後掩唇輕笑。
「呃……明月姑娘,那都是一場誤會,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咱們吧!」
「是啊,是啊!星墜城裡有你這樣醫術精湛的大夫在,可是咱們的福氣啦!」
聽著眾人將她吹捧得有如華佗再世,她也跟著感到驕傲了起來,雖然她一向不大好大喜功,但這種眾星拱月的滋味倒是挺不錯的。
當她還沉浸於虛榮的表像時,一道人影驀地籠罩住她的視線,她本能的抬起頭觀望,眼前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臉,讓她忍不住杏眸圓睜,完全怔愣住了。
只見司徒羽一臉嚴肅的坐在她面前,犀利的黑眸裡,跳動著兩簇火光。
「諸葛大夫,你能替我診斷看看,我現在心裡頭在想些什麼嗎?」
鬼才知道他心裡頭在想些什麼!
她是個大夫,可不是個異能者,怎能猜出他心裡頭的想法,再者,他不是一大清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完全不顧百姓死活了,現在又跑回來做什麼?
「宰相大人,很抱歉,我只醫治病人。」手腳健全的人,沒事來礙她的眼做什麼?
「我可沒准許你替人看病。」他淡然開口。
聞言,她冷哼了聲,不讓她替人看病,是打算讓這些人全病死在這裡嗎?原來朝廷所謂的賑災便是如此。
「那麼,你是打算到鄰城差大夫過來嗎?」若是如此,她無話可說。
「這事由周文通全權負責,無須你多事。」他面色不改的說。
看著他淡漠的神情,她咬牙拍桌,卻忘了掌下的桌子是石頭做成的,當下震得她手心發麻,強忍著手上的痛楚,她皺著眉,懊惱的瞪著他。
「周文通全然不顧百姓死活,像他那樣的人,你們居然還不將他革職查辦,任由他欺壓百姓。永樂王朝的律法難道是為了保障壞人的嗎?」他忍不住揚聲怒斥。
「注意你的措辭。」他皺著眉,擔心她的言論,讓有心人給聽去。
「有什麼好注意的?我說的是事實,皇上淨派些毫無作為的人來賑災,分明是浪費時間。「她口不擇言的吼著。
只見司徒羽面色一凜,大掌瞬間扣住她的皓腕,硬生生的將她拖離現場,只見眾人議論紛紛,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的。
抵擋不住他強大力道的諸葛明月,也只能狼狽的任由他拉著走,氣得用另一隻手,拼命的拍打著他。
「放手!我叫你放手!」她惱怒的掙扎著。
他寒著臉,將她拖進一處暗巷裡,用力將她抵靠在牆上,凜冽的眸光中,泛著陣陣寒意。
首次見到他如此憤怒的神情,一向無所畏懼的諸葛明月,也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就連先前她朝他使毒,也沒見他這麼氣憤,但她方才的言論,可是肺腑之言啦!
「你可知道,你剛才說的話,足以讓你掉腦袋。」他壓抑著怒氣,悶聲說道。
「那又如何?我說的全是事實。」她抬起頭,高傲的朝他哼著氣。
「縱使周文通只是個小小縣令,但他好歹是地方父母官,掌握的權勢和人脈咱們全然不知,而你卻如此高談闊論的大肆批評,甚至連皇上也一併給罵了進去,你真的不要你這顆腦袋了嗎?」她簡直是笨得可以!
感覺他粗重的氣息盡吐在她臉上,灼熱的溫度讓她有些恍神,她早該知道這男人不若外表的荏弱,她相信只要他願意,狠揮一拳就能讓她一命嗚呼,不過,今天就算會賠上她這條小命,她也要為那些可憐的老百姓討回公道。
「人人都說永樂王朝的宰相擁有悲天憫人的好心腸,剛在不阿又聰明睿智,但在我看來,你只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罷了!」她柳眉微蹙,沉聲說出心聲。
她的話,讓他呼吸一窒,心頭那股沉甸甸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賦予他這些神聖封號的人,不過是將他給神佛化,事實上,他不過是個平凡人,為達目的,難免會做出取捨,但她的指控,卻意外的讓他感到鬱悶。
不該這樣的,他不能讓這個女人壞了他的事。
「諸葛明月,你走吧!星墜城不需要你了。」除了將她逐出他的視線之外,他別無他法。
「怎麼?發現我識破你的真面目,開始趕人了?我告訴你,我諸葛明月最愛打抱不平,就算你將我關進牢裡,我還是會揭穿你的真面目,讓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她用力哼著氣,目光炯炯的凝瞪著他。
「你真要和我對上?」他挑著眉,認真的問道。
「不,是你執意和我對上。」她決不允許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繼續迫害百姓。
「你真的不怕死?」他眯著眼,又逼近她幾分。
感覺兩人過度貼近,他的身子,幾乎要貼在她身上了,粉頰上飄來兩朵紅雲,她試圖靜下心神,卻在抬眸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後,一顆心又不聽使喚的劇烈跳動著,讓她腦袋一片空白。
天啊!這男人不但五官斯文俊朗,就連那張薄唇也迷人得緊,不知品嘗起來,會是什麼滋味?
驀地,她僵直身子,一臉驚駭的瞪大美眸,現下他們兩人可是在談判啦!她沒事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若是讓他給瞧出端倪,她哪還有臉和他爭論?
「我當然怕死,不過與其看著無辜的百姓死在我面前,我寧可多救一個是一個。」
「天真。」他搖首。
「你說什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冷血嗎?」居然敢說她天真?她火大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殺氣騰騰的瞪著他。
「我無須向你交代我的所作所為。」他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這個沒血沒淚的混蛋……啊……」
她舉步向前,卻不慎絆到了他的腳,兩人一陣拉扯下,她身子往前一撲,兩人雙雙跌倒在地,極為狼狽的趴疊成一團。
淡淡的藥草香氣再度襲上他的嗅覺,他不自覺的用力摟住她柔軟的嬌軀,感覺她胸前的豐盈緊緊貼合著他,胯間的男性倏地蠢蠢欲動,讓他身子猛然一僵,動也不動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被他給抱在懷中的諸葛明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小臉用力撞進他結實的胸膛,讓她的鼻子疼得要命,她哀嚎著,雙手緊貼在他的胸前,試圖想爬起身,卻讓他制止了。
「別動。」他的呼吸似乎變得有些急喘。
「你才別動,沒事害我摔了一大跤,幸好沒人瞧見,否則我諸葛明月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啊?」她輕哼了聲,不理會他的警告,兀自掙扎著。
她的扭動,讓他腹中的欲望更加明顯,只見他暗一咬牙,大掌用力扣住她的腰,不讓她起身。
「我叫你別動!」他咬牙怒吼。
「你凶什麼凶?就這麼喜歡當枕頭啊?我才懶得理你。」鼓著腮幫子,她繼續扭動著身軀,試圖離開他的胸膛。
她的掙扎有如酷刑般的淩遲著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儘管他自製力驚人,但一面對她,所有的道德束縛卻蕩然無存,她的存在,只不過是讓他明白,他也是個正常男人的事實。
內心對她的特殊情感,讓他一時情難自禁,大掌倏地覆上她的後腦勺,用力一壓,屬於她的芳香甜美,全數讓他吞沒。
四唇相接,諸葛明月怔愕不已,全身僵直無法動彈,他灼熱的氣息,有如烈焰般的焚燒她的心,舌尖靈活地竄入她的檀口,勾挑著她的感官,當他的舌輕易的搜尋到她的粉舌,一陣酥麻,瞬間流竄兩人體內。
她忍不住嬌吟著,原本推拒的雙手,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後頸,而他溫熱的大掌,也跟著探進她的衣領,極欲觸摸那白皙無暇的水嫩肌膚。
她的唇有如蜜糖般的讓人上癮,那妖嬈的曲線,輕易 的點燃他潛在的男性欲望,尤其她那嬌聲輕吟,更讓他拋卻了理智,直想在這裡要了她!
驀地,一線理智回籠,他停下攻勢,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推了開來,兀自沉溺在激情中的諸葛明月,被他這麼用力一推,整個人滾落到一旁,那張粉嫩嬌顏上,還佈滿著醉人的紅暈。
她香肩微露,衣衫不整的模樣,讓他看了再度熱血沸騰,只見他故作鎮定的站起身,將身上的衣物打理整齊,刻意別開視線,不讓眼前的春光再度擾亂他的思緒。
「要留或是要走,你自己想清楚吧。」他摞下一句話,隨即腳跟一旋,準備離開。
「司徒羽,你沒其他話要對我說嗎?」方才那一吻,他理當給她個交代才是。
聞言,他停下腳步,俊容上有著一抹深思。
方才的失控,就連他自己也措手不及,想起她那副柔若無骨的嬌軀,在他身上引起的諸多反應,唇上甚至還殘留著她的芳香,讓他一顆心紊亂不已。
「抱歉,我逾矩了。」
他輕描淡寫的拋下一句,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她驀地一惱,萬分委屈的緊咬著下唇,明眸凝聚著淚水,莫名其妙的吻了她,連句真誠的道歉也沒有,他真的是差勁透頂!
想到自己方才還熱情的回應他的吻,她便羞憤的無地自容,看著身上淩亂的衣裳,她連忙拉攏整齊,一顆心仍然激蕩不已。
「可惡可惡,居然這樣欺負我,我絕對要你好看!」她咬牙怒吼,心中暗自決定,她絕對要讓他俯首稱臣!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4:29
第五章
「大人。您真的打算讓諸葛姑娘就這麼離開碼?」傅榮微皺著眉,看著打從他們面前經過的諸葛明月。
司徒羽不發一語,靜靜的看著那抹黃色麗影自他面前走過,只見她抬起那張甜美嬌顏,還不忘賞他一記白眼。
「她要走便走,留著也只是礙事。」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原本還抬頭挺胸打算從他們面前經過的諸葛明月,—聽此言,也不由得停下腳步,居然敢嫌她礙事?也不想想那些百姓們得病是誰治好的。
「我的東西還來。」她朝他伸出手。
「什麼東西?」望著她纖細自淨的小手,他有些恍惚,又裝傻?這回可是他親口要她做抉擇的,現在她選擇離開,他自然該將玉佩還給她。原本她是想留下來繼續和他斡旋的,不過她猛然想起她還有件正事要做,只好先行撤退,改日再戰。
「當然是我的玉佩啊!堂堂一個宰相大人,應該不會厚顏無恥到,拿了人家的東西卻不歸還吧?」她眉心微攏,死也要向他討回那塊玉佩。
「待我遇到諸葛光明,我會將玉佩交給他。」明知道她極有可能是諸葛光明的妹妹,但他仍私心的不想將玉佩還給她。
「我一年都不見得能遇上我哥一次,你憑什麼認為你會遇上他?」他若沒機會遇到哥哥,那塊玉佩她豈不是要不回來了?
「除非你留下來,或許我會考慮將玉佩還給你。」此言一出,別說她錯愕,就連司徒羽也納悶不已。
明明他就希望她離開他的視線.不要再來擾亂他的心,身為宰相,他所要煩心的事太多。壓根無暇再分神照顧—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儘管她是如此牽引他的心。
只見她眉心微攏,心裡頭有些紛亂,他說的這番話,是希望她留下嗎?但他不是口口聲聲要她離開,甚至不要她插手管閒事,他的葫蘆裡究竟賣些什麼藥,連她也搞不清楚了。
「呵,這話真有趣,明明是大人你要我離開這座城的,怎麼又出爾反爾要我留下來呢?」她嗤笑了聲。
他俊目微眯,難得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讓諸葛明月留下,只會妨礙他的計畫,但若讓她離開。他卻又百般不願,這種矛盾的心理,著實讓他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看他保持緘默,她重重哼了聲,罷了,反正她不過是有急事得先離開,這男人欠她的,她可不會就這麼算了,屆時,她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後會有期。」她挑著眉,笑容可掬的朝他揮手致意。
「你打算上哪兒去?」他終究是沉不住氣。
他關心的語氣,讓她微微一怔,她還以為往後她的死活全然不關他的事,沒想到他還會問候她,思及此,她眸光一柔,唇角綻放出一朵迷入的笑靨。
「惡朝谷。」她笑著宣佈。
聞言,他心一凜,傳聞那座谷裡有不少猛獸,甚至還有盜匪出沒,她一個嬌弱女子,光憑著一隻藥箱居然想上那裡去?她分明是去找死!
「上惡朝谷做什麼?」他眉心微攏,俊容上有著一股怒氣。
「當然是有要事啊。」算算時日,柳似水的產期也該到了,她還得趕回去迎接她的乾兒子出世呢!
「你一個人?」
「那自然,不然我還有隨從嗎?」她嘲諷的撇撇唇,而後瀟灑的轉身離開。
目送著她的背影,他下意識的伸手搭住她的肩,諸葛明月柳眉微蹙,回眸怒視了他一眼,這男人拖拖拉拉的煩不煩啦?她可沒空和他繼續磨菇下去。
「大人,從星墜城到惡朝谷,少說也得耗上十天半月,你若這樣繼續和我依依不捨下去,只怕我走上一年半載也到不了。」
「惡朝谷以兇險出了名,你一個姑娘家,單槍匹馬上那去太過危險。」說什麼他也不願讓她涉險。
「危險?不會啊!我經常在那裡出入,從沒遇上半點危險,再說有如鐵在,誰敢找我麻煩?」
如鐵?這名字真耳熟,像是在哪聽過……聽著她口中冒出的名字。一股鬱悶之氣襲上心頭。她口中的如鐵,是她的情人不成?
「你趕著去惡朝谷,就是為了他?」他眯著眼,面上泛著一層寒意,沒留意他臉上的肅殺之氣,諸葛明月從懷裡掏出一塊金鎖片,矯顏上滿是喜悅之情。
「是呀!你看這塊金鎖片好不好看?這可是我準備要送給他孩子的見面禮呢!」
「他已成親?」他臉色更沉。
「是呀!說到這個,我還真是滿腹委屈,虧我對他這麼好,沒想到也有了妻子就忘了我,真是沒人性。」回想起她當時決定要暫別惡朝谷時。靳如鐵不但沒有任何感傷之意,還笑著抱手叫好,她就滿肚子的火。
依據她的說詞,那位如鐵必定是她的意中人,只是他成了親,也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會決定行走江湖,行腳至這星墜城,而今,她居然還想回去找他?
一把無名火,讓他一時氣惱,搶下她手中的金片,朝窗外用力一擲,只見那塊金鎖片,在天空中化為一道小金光,轉眼見就消失不見。
諸葛明月錯愕的看著這一幕,望著早已空無—物的手心,她深吸一口氣,全然不顧形象的抓著他的衣襟咆哮著。
「司徒羽!你是癡了,還是腦子有問題,為什麼三番兩次找我麻煩?搶了我的玉佩還不夠,現在連金鎖片也跟我搶,你別跟我說你當宰相當到沒銀子買金子!」那塊金鎖片可是她精心挑選的,就這樣讓她給扔了。
她暴怒的舉動,猛地喚醒了他的理智,為何一聽到她有意中人的事,他會如此憤怒?甚至還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舉動,低頭凝視著她嬌嫩的臉龐,他情生意動,勾起她小巧的下顎,驀地覆上她紅豔的唇瓣。
再度被人偷襲,諸葛明月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感覺他的舌尖緩緩的劃過她的唇瓣,引起她一陣顫慄,她用力扯著他的衣襟,深怕自已一時腳軟,就這麼癱軟在地,明知該推開他的懷抱,但為何她卻如此眷戀不已?
吻著她柔軟芳香的菱唇,司徒羽紊亂的心,這才有了一絲平靜,那抹曖昧不清又捕捉不住的感覺……頃刻間,他頓時有了醒悟,曾幾何時,他那顆剛硬如鐵的心,已經被這個小騙子悄悄地給攻佔了。
她是個騙子,更是個好管閒事的傻女人,除了扯他後腿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長處,只是當她專注的為那些百姓們看診治病時,他沒忽略她那張甜美的面容上,有著心滿意足的表情。
就算他此行是另有目的,儘管會讓她捲入其中,但他仍是不願放開她,更別說讓她回去那個男人身邊,甚至還愚蠢到買金鎖片送她意中人的孩子。
他的吻炙熱狂野,幾乎要抽乾她口中的空氣,直到她整個人虛軟無力的癱軟在他身上,他才意猶未盡的結束這個吻。
「別走,留下來。」他湊向她耳邊,低喃著。
不若平時冰冷無情的語調,他語氣中的慵懶曖昧,讓她耳根子驀地竄紅,一張俏顏紅得像關公似的,感覺胸腔裡的心臟彷彿要跳出口中,她不是在作夢吧?剛才那番話,真的是出自於他口中?
一向精明的腦袋瓜子,此時早已糊成一團。她無法判斷他的想法,也無法消化這一連串的改變,明明她就是在談論要回惡朝谷看靳如鐵夫妻倆,為什麼司徒羽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你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她悶聲問道。
「你的玉佩還在我這裡,和我約定的事還沒做到,你又怎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撫著她柔順的長髮,薄唇微揚,臉上有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是你要我走的。」她好不委屈的控訴。
「抱歉,因為你太礙事了。」他實話實說。
聞言,原本還有一絲感動的諸葛明月,也不由得一惱,只見它從懷裡掏出一包粉末。趁其不備打算偷襲。
司徒羽眼尖的一個旋身,輕易的躲開她的粉末攻勢。
而站在下風處的傅榮一時反應不過來,頓時成了代罪羔羊,只見他狂打噴嚏,淚流滿面的衝了出去,那副情景,讓人看了不免感到同情。
「你這動不動就便毒的個性得改一改。」他搖頭。
「是誰一直故意激怒我的?」可惡,這樣居然還害不到他!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他莞爾一笑。
「你……你究竟想怎樣?」一下對她溫柔至極,一下又對她冷嘲熱諷。她簡直快讓他給逼瘋了。
看著她一雙美眸因憤怒而熠熠生輝,他低頭輕吻著她的眼,那蜻蜒點水般的輕吻,反而更能撩撥她的心,她芳心微微顫動,呼吸也跟著停滯。
「明月。這段日子我會很忙,不過我希望你按照我的指示做事,等所有的事情告一個段落,我們兩人再來好好談談,好嗎?」他難得溫柔的說著。
頭一回見到他如此溫柔的一面,一向瀟灑不羈的諸葛明月。此時也不由得顯露出小女人的嬌態,只見她粉頰紅暈不褪,醉人的媚態引人遐思,他眸光一沉,不願讓外人見到此刻的她。
「那你也不能動不動就亂扔我的東西啊!那塊金鎖片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挑中的,你怎能說扔就扔呢?
「扔了正好,反正那男人早已娶妻生子,你無須再惦記著他。」一想到她心裡頭還有個人,他就感到一陣不悅。
「惦記?我為什麼要惦記著他?」靳如鐵娶妻生子又關她啥事?她的重點是在柳似水肚皮裡的那個娃兒。
「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嗎?」他眉心微攏,語氣微酸。
「心上人?誰跟你說他是我心上人了?」靳如鐵和她?別鬧了。
「那你怎麼說他有了妻子便忘了你?」莫非從頭到尾,都是他會錯意?
感覺肩上的藥箱有些沉重,她索性將藥箱取下擱置在一旁的茶幾上,瞧他語氣中發著酸,難不成,他是在吃醋?
「司徒羽,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她湊近他的臉,仔細研究著他臉上的表情。
讓人給說中心事,司徒羽俊容微赧,刻意清了清喉嚨,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即使他心系於她,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告訴她。
「姑娘家這麼不害臊,淨問些風花雪月之事。」
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輕笑出聲,沒想到一本正經的司徒羽,居然也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好,咱們的宰相大人高高在上,純潔無瑕,不興風花月之事,那麼小女子就此拜別,回到我那惡朝谷裡,繼續過風花雪月的日子好了。」反正她沒差。
「你敢?」他一把勾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你看我敢不敢。」這句話還真熟悉呢!
瞧她笑靨如花,眸中閃爍著惡作劇的神情,他輕歎了口氣。會喜歡上這妮子,恐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吧!
「近日來,周文通或許會有所動靜,你暫且按兵不動,靜候我的指示,別沉不住氣,淨給我惹麻煩。」他板著臉,正經八百的朝她吩咐著。
「我惹麻煩?」她詫異的瞪大眼,顯然不願意承認。
他但笑不語,不願承認也不願否認。
看著他眸中掠過一抹促狹,她小嘴微噘,反正她在他眼中,就是個麻煩人物啦!
只是一想到他也心系於她,她不禁暗自歡喜,心情愉悅地都要飛上天了呢!
「大人,咱們在星墜城已停留二個月之久,百姓們的生活依舊沒有多大的改善。」傅榮彎身報告。
「我看也是如此。」司徒羽手中輕捧著茶,態度從容的舉杯就口。
「那麼,大人還不採取行動嗎?」看著百姓們受苦,他著實於心不忍。
「用不著我採取行動,有人就先沉不住氣了。」他眸光輕掃,看著坐在門口,正擺攤會診的諸葛明月。
要她不要輕舉妄動,她居然光明正大的擺攤替人看診來了,而先前和她打賭的周文通,此時也不由得履行約定,不再隨意差遣她,甚至還一手包辦百姓們的醫藥費用。
「大人,這明月姑娘來歷不明,您……」他可是親眼目睹他們偉大的宰相大人,一下子就把人家姑娘吃乾抹淨了,雖然沒有其他人瞧見,但這種於禮不容的事,再怎麼說也不是司徒羽會做的事啊!
他一揚手,示意他別再執著於此事。傅榮忙不迭的噤聲,心裡卻始終覺得不妥,諸葛明月是個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宰相大人一時迷失是情有可原,但他可是親眼見識過那女人使毒的功夫,誰知道她是不是內賊?
「朝廷那裡有什麼消息嗎?」司徒羽揚眉問道。
「沒有。」他搖頭。
「是嗎?」他還以為某人會有所動靜呢!
「大人,星墜城久旱不雨,若不是尋求新水源,這長久下來也不是辦法。」
「我明白,這事再從長計議,你先下去吧!」他將懷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是。」傅榮隨即領命而去。
為了揪出那位幕後主使者,這回他特意請皇上改任巡撫,不讓梁世訓前來,卻沒想到皇上會派他親自出馬,在宮中早已搜集了不少證據,就只差這臨門一腳了,他必須找出幕後主使者和周文通內神通外鬼的決定性證據,這件事才能真正落幕。
他倏地起身,手中輕執摺扇,徐徐走出縣衙。諸葛明月適巧看完最後一個病人,一見到他頎長的白色身影,眉眼微彎,朝氣蓬勃的朝他吆喝。
「宰相大人,您今天要上哪去呀?」
他停下步伐,回眸看著她燦爛的甜美笑靨,頰上海浮現著淺淺酒窩,今天她穿著一襲淺藍色裙裝,頭上梳了個簡單的髮髻,不需太多的裝飾,便能襯托出她的天生麗質。
「到附近走走。」
「這附近有啥好逛得?」這方圓十裡物資缺乏,除了黃土一片和乾涸的河床之外,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去尋找水源。」他莞爾。
「水源?」她沒聽錯吧?這裡若是能找到水源,這些百姓們也不會過得如此困苦了。
「城裡的用水全仰賴鄰城供應,短不支長,還是該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他轉身朝城外走去。
將藥箱交付給一旁的官兵,她興匆匆的跟了上去,每天在這城裡當個正牌大夫,讓她日子過得極為無趣,以往總能研發出不少新藥方來充實她的百草經,這些日子倒是荒廢了。
「但這附近的河水和湖水早已乾涸,連只魚蝦都找不到啊!」 若不是要來這裡找人做實驗,她才不想到這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呢!
「去碰碰運氣吧!」他笑然。
看著他愜意的笑容,她揚起笑容,和他並肩同行,瞧他身著錦衣華服,頭上還束著冠,俊雅斯文的面容上,還帶著一抹與生俱來的氣勢,那強烈的存在感,令人不敢忽視。
「惡朝谷裡,有座黃金溪,每當正午時分,陽光總會將溪水照得金光閃閃,就像黃金一樣光彩奪目,谷裡的孩子們,總會成群結隊到黃金溪裡戲水,就連我也喜歡到那溪裡泅水呢!」一想到惡朝谷的美景,她眸中透露出一抹嚮往。
「那座山谷,傳聞常有毒蛇猛獸出沒,真有你說的那麼美好?」他揚眉問道。
「呵,毒蛇猛獸只是如鐵為了省麻煩隨口掰的啦!事實上,惡朝谷裡有如世外桃源,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上去瞧一瞧。」她湊近他身旁,和他分享這個秘密。
靳如鐵為了防止外人打擾,在山谷裡設下不少關卡,尋常人若沒有門路。想入谷那簡直是難如登天,而她則是托了她大哥的福,才能入住惡朝谷,成了靳如鐵眾多食客中的一名,不過她也是有付出勞力的。
「你口中的如鐵,該不會是靳如鐵吧?」腦中頓時浮掠過一個人名,他挑眉問道。
「咦?你也知道?看來他不單是在江湖上聲名遠播,連在朝廷中也是赫赫有名呀!」
嘖嘖,果然是一代劍客。
「靳如鐵隱世多年,我倒是沒想到他會隱居在惡朝谷。」
「隱居在惡朝谷也沒什麼不好啦!若不是我要找人當我的實驗對象,我也不想出谷。」在谷裡有得吃有得住,比在外頭吃苦好。
實驗物件?想起先前居民們對她的指正歷歷,他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笑什麼?」她剛有說什麼好笑的事嗎?
「我在笑你勇氣可嘉。」
「勇氣可嘉有什麼好笑的?」那笑,分明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兩人不知不覺走出城外,四周一片荒涼,枯黃的土地看來毫無生氣,司徒羽索性一把摟住她的腰,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她倏地漲紅了臉。
這男人平時道貌岸然,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但自從吻了她之後,就時常這樣對她上下其手,而且還是淨挑在沒人看到的時候,讓她想呼救也不成。
不過,她承認她其實很喜歡他的觸碰。
「隨便找人做實驗,你就不怕遇上惡徒,對你下痛手?」該說她是聰明還是愚蠢?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鼎鼎大名的諸葛明月呢!」她自傲的拍拍胸口。
「是嗎?」他別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怎麼?懷疑啊?別忘了我身上有一大堆的毒,不怕死的儘管來。」連他都曾著了她的道,就算她只有三腳貓功夫,也足以自保。
瞧她張牙舞爪的可愛模樣。他拍了拍她的頭,就像在哄小孩似的。她不悅地嘟著嘴,居然敢這樣拍她的頭!
「諸葛明月很有名嗎?」至少他沒聽過。
「那當然!」她在江湖間也是頗具盛名的呢!
摟著她往一旁的枯木群前進,看這裡枯木密集,以前肯定是個林蔭茂密的地方,可惜缺少水源的滋潤,樹木全都枯死了。
「這裡會有水源?」全是枯木,連半點水也沒瞧見。
「再往裡頭一點。」他毫不遲疑的往前走。
「我怎麼看都不覺得會有水,倒是妖魔鬼怪還比較有可能會冒出來。」她環顧著四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怎麼?你害怕了?」他揶掄道。
看著他戲禧的神情,她站直身子。「誰怕啦?」她仰起下巴,一臉不屑。瞧她俏皮的模樣,他失笑,摟著她往裡頭走。
跟著他越往深處走,越覺涼風陣陣,她忍不住瑟縮著身子,明明是酷暑,她竟然會覺得冷?
「會冷嗎?」她的瑟縮,讓他低頭問著。
「有一點,你不覺得有陣陣冷風吹來嗎?」吹得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唔。」他輕哼了聲,看著前方的洞穴,俊容上倏地揚起一抹笑意。
這冷風是從前方的洞穴裡吹來的,風裡帶著濕氣,若是他猜的沒錯,洞穴裡會有水源。
「咦?這裡居然有洞穴!」她驚訝地伸手,指著前方的洞穴。
他鬆開擱放在她腰間的手,逕自往前走,看著穴壁流淌下來的涓涓泉水,笑意漸深,朝她招手示意。
「你看,這壁上有水,就代表這裡肯定有水源,若是能開挖,星墜城的居民就不需要再忍受無水之苦了。」
「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有水!」她扶著山壁,專注的研究水的來源,這水究竟是從哪裡流下來的呢?
猛然地,腳下一打滑,她重心不穩的往前跌去,本以為要撞上山壁,卻沒想到山壁間,居然有個大縫隙,只聽見她的尖叫聲在洞穴裡回蕩著,整個人就這麼跌進縫隙裡。
「明月!」他伸手一抓,卻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裙角,看著手中那塊被他扯裂的淺藍色布料,他呼吸一窒,只覺得心神俱裂,俊容上難得出現一抹慌亂。
該死的!她絕對不能有事!看著那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裂縫,他毫不遲疑的縱身一躍,跟著跌入那深邃的洞穴裡。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4:44
第六章
潺潺水聲傳進耳裡,那股沁入骨子裡的寒氣,讓諸葛明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睜開眼,感覺全身浸泡在水裡,那股冰涼的觸感,讓她猛地瞪大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周遭的溪流。
水!這裡居然會有水!若是司徒羽看到,肯定會開心得手舞足蹈吧?不過,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她倒沒見過他情緒失控的模樣,難不成作官的人都是如此內斂?不過那個周文通很明顯的就不是啊!看來是因人而異。
強撐著身子站起,她只覺得一陣暈眩,腳步有些踉蹌,感覺身體傳來一陣酸痛,抬眸望著方才她跌下來的地方,目測這個距離,她沒摔死已經算是萬幸了。
正當她還在打量著距離時,一雙健臂從背後緊緊的環住她,她嚇了一跳,但垂首望見那熟悉的白色袖袍,她唇角微揚,伸手覆上那雙手的主人。
「你怎麼了?沒事把我抱得這麼緊,是想趁機報復嗎?」她神情自若的揶揄道。
聽著他玩笑性的話語,司徒羽索性扳過她的身子,忙不迭的審視著她,就擔心她傷了哪裡,直到看到她臉上的燦爛笑容,他這才鬆了口氣。
「你有傷著哪裡嗎?」他輕撫著她的臉,那冰涼的觸感,不禁令他眉心緊鎖。
「幸好掉進水裡不礙事,倒是你怎麼也跟著下來了?」她可不認為他也是摔下來的。
「我擔心你,所以就跟著跳下來了。」他一落水,便急著尋找她的身影,擔心她會因此丟了小命,幸好這妮子福大命大,平安無事。
「跳下來?」一聽到他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她瞠大美眸,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這男人看來斯文俊秀,就算身材結實,也不像是個習武之人,他也不惦惦自己的斤兩,若是摔壞了腦子或是跌斷手腳,她可是會心疼的。
「你以為你是武林高手呀?沒見著這裡少說也有數丈之深,你若是受傷了怎麼辦?」
她柳眉微蹙,忙不迭的打量著他,深怕他身上有絲毫損傷。
瞧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令他心頭一暖,對她的喜愛,一天勝過一天,只是他從未親口聽她對他傾吐愛意,儘管他明白要姑娘家主動告白,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但在尚未確認她的心意之前,他的一顆心始終是懸宕著啊!
「你關心我?」他莞爾問著,黑眸裡有著柔情。
「你問這豈不是廢話?」她不經意的抬眸,便迎上了他那雙柔情似水的深邃眼眸。
他的雙眸,有如一潭深幽的湖水,澄澈透亮,卻又深不見底,眸心彷彿有道吸力,將她牢牢的吸附住,瞬也不瞬的迎視著他,胸膛裡的那顆心劇烈跳動著,隨著他的逼近,更加明確。
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可是像這樣劇烈的反應,讓自謝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手足無措,嬌顏染上兩朵紅霞,有如含苞待放的花兒,是那邊引人遐思。
感覺到他的欺近,她呼吸一窒,若再任由他這麼「頻送秋波」下去,她肯定會因為呼吸苦難窒息而死,屆時別說尋找水源了,只怕她就要一命嗚呼了。
「沒事就好,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會有水呀!看來水勢還不小,若是能引進城裡,居民們就能暫且鬆了一口氣了。」她乾笑兩聲,雙手輕拍著他的胸,暗一使力,欲拉開兩人的距離。
司徒羽識破她的小計謀,索性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覆上她的粉臂,一個使勁,讓她整個人貼合在他的身上。
沒料到他會使出這種小人招數,諸葛明月驀地刷紅了臉,虧他是堂堂一國宰相,卻三不五時的占她便宜,他究竟知不知恥?
「司徒羽,你這是在做什麼?」她懊惱的抱怨。
「我在回應你的關懷之情。」抱著她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讓他更加捨不得放手。
「不要客氣,舉手之勞罷了,大人不用這麼熱情。」抱也就算了,那只大掌還在她臂部上下其手是怎樣?
「明月,你喜歡我嗎?」他猛地開口,讓她為之一愣。
他炙熱的雙眸,有如火焰般的熨暖了她的心,一向沉穩內斂的宰相大人,居然會如此直截了當的問她這種事,儘管她是個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但至少也是個姑娘家,這種事她哪敢和他說?
「宰相大人,你這話未免太唐突了些。」她故作鎮定的輕笑出聲,手心因為緊張而冒著汗。
她支吾其詞的模樣,讓他心頭一沉,莫非是他一廂情願?皇宮裡有多少佳麗,就連紅顏冊裡的眾多紅顏他也見過,卻沒一個讓他留心的,唯獨她,這個來路不明又古靈精怪的女子,盈滿了他的心房。
「你並不排斥我吧?」否則她不會這樣讓他碰觸。
「你……」她瞪了他一眼,這個二愣子,究竟懂不懂女人心呀?
不懂她眸底的含意,他板著臉,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將她緊緊的貼靠著他身上,她軟馥的嬌軀,驀地勾引出他蟄伏的欲望,那股欲望來得既猛烈又迅速,讓他屢屢招架不住。
該死!他居然在她面前如此失控,在官場多年,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識過?卻頭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焦躁。
「你還沒回答我。」他執意要知道她的心意。
「我……我喜歡誰何必向你報備呀?」她羞紅了臉,打死她都不想說。
「難道你有其他的心上人?」除去靳如鐵,她還有心儀的物件?
聞言,她秀眉微挑,心上人是不少,但真心喜歡的人倒只有一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趁他不備,一溜煙的鑽出他的懷抱,若再繼續和他摟摟抱抱下去,只怕她連招架姓啥名啥都不知道了。
他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嗎?怎麼他這個宰相做得這麼不稱職?
看著胸前空了一塊,心頭瞬間浮上一抹空虛,此行原就不是讓他來論兒女情長,眼下這不斷湧出的泉水,不就是他尋覓許久的水源之地嗎?他又怎能讓自己的私事誤了大事?
思及此,他微斂眸,迅速俺去眸底的灼熱情感,只見他從容不迫的上了岸,不發一語的往深處走去。
被晾在後頭的諸葛明月,大驚失色的拎著裙擺跟了上去,方才他還纏著她不放,怎麼不過半響功夫,他馬上又變回以前的悶葫蘆了?
「司徒羽,你等等我!」她嬌嚷著,寬闊的洞穴裡,回蕩著她的聲音。
「女子不該如此毛躁。」對於她的大而化之,他忍不住出言訓斥。
「這恐怕有些困難。」她天生活潑好動,要她改變性格根本不可能。
「諸葛世家一向注重禮法,不論男女皆是儀表不凡的人中之龍,若你真是諸葛家的人,沒道理如此豪放不羈?」他提出內心的質疑。
搞了半天,他還是不相信她,壓下心底微微失落的情緒,她不動聲色的繼續擺著笑臉,故作從容的望著他。
「你說的禮法是指我父親那一輩才有的吧?我和我哥從小到大,幾乎都在外頭闖蕩,凡事若還講究禮法,那在江湖上根本生存不下去了。」只怕還會橫屍街頭。
「可你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如此不拘小節,往後該如何找到好婆家?」他眉心微攏,不禁以兄長的角色訓誡著她。
聞言,她身子微微一震,甜美的笑容斂去,一抹受傷的神情在她臉上浮現,從未見過她臉上顯露出如此哀傷的神情,他心頭一擰,眉心緊鎖,大掌不自覺的想撫上她的臉,卻讓她不著痕跡的避開。
「找不找得到婆家也該是我的事,無須大人您費心了。」她淡然開口,面無表情的越過他。
「明月……」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他一掌握住她的肩頭,不讓她離開。
「大人要找的水源就在眼前,眼下您該將心力放在百姓身上,我的終身大事不足掛齒。」她技巧性的掙脫他的箝制,自顧自的往前走。
「明月,我方才並沒有惡意。」他不過是隨口說說,並不是當真要數落她不合乎禮法。
「我明白。」她深吸了口氣,波瀾不興的回應。
儘管外表看來平靜無波,但她卻感到心頭一陣撕扯,那顆脆弱的心,因為他方才的話而碎成一地,她以為他喜歡她,也該喜歡她的大而化之,她的不循禮法,可她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
她差點忘了他可是永樂王朝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司徒家更是書香名門,不僅注重禮法,更不容許任何人做出讓家族蒙羞的事情來,而司徒羽的成就儼然是整個司徒家的榜樣,又怎能讓他和一個豪放不羈的江湖兒女交往呢?
即便她也喜歡他,但她絕對不可能為了他而改變自己,再者這跟了她近二十年的性子,又怎能說改就改?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維持單純的朋友關係就好……不,或許連朋友也稱不上。
「待水源一事解決後,咱們再好好談談。」眼下他無暇顧及兩人之間的情感,只能等這事告一段落,再和她促膝長談。
「有什麼好談的?莫非大人還是執意將我丟進牢裡,讓我在裡頭安養天年嗎?」等事情結束,他不是就要回京去了嗎?屆時,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了。
「一派胡言!」他用力揮袖,俊容上有著微慍。
「那麼大人是認同我的身份了?」她柳眉微挑,一點也不相信他會如此輕易認同她。
「這事改日再談。」他神情肅穆的望了她一眼,不發一語的往前走。
看著他白色頎長的身影,那玉樹臨風的翩翩風采,看得她芳心顫動,忍不住將雙手緊緊擺置在胸前,和他相處不過二個月的時間,為什麼她會如此喜歡他?
明明他和她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緣分卻讓他們在這裡相遇,他從頭到尾都質疑她的身份,頻頻扯她後腿,但她卻一反常態的任由他欺淩,甚至還甘之如飴,如果他真的離開她,她是否能承受住失去他的痛苦?
雙手微微抬起,在空中描繪著他的身形,將他深深的烙印在心中,既然註定她不能得到他,就讓他永遠的留在她心中吧!
似乎感覺空氣中異常的流動氣味,司徒羽身形一凜,驀地轉身望著站在身後的諸葛明月,輕易的捕捉到她臉上的哀戚神情。
「明月,你怎麼了?」他眉心微攏,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雙手還停留在空中的她,忙不迭的將手垂放在身側,牽動唇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洞穴極深,不知道另一頭會通往何處。」她作勢左右張望著,試圖平復仍顯激動的心情。
她顧左右而言他的意圖太過明顯,但他沒拆穿她的偽裝,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
「這水不可能平白無故就彙集在此,肯定有出路,若是水源充足,便可派人來鑿井引水,百姓們就不怕無水可用了。」他仰頭輕歎。
凝視著他的側臉,他真不愧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永樂王朝有他這樣大公無私的宰相,還真是人民的一大福祉,像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不該專屬於她。
唉!頭一遭喜歡上一個人呢,卻落得無疾而終的下場,她還真是窩囊。
「鑿井引水固然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但這工程浩大,不知得花上多少的時間?」再說周文通那人只會搜刮民脂民膏,若讓他來監督工程,大概花上個十年時間都還不夠。
「這事我自有定奪。」他自然不會讓周文通負責這等大事。
「我不明白,為何你執意要讓周文通處理賑災事宜呢?你明知道他是個貪官,早該將他罷官免職了。」她擰著眉,一陣涼風吹來,讓她原就濕透的身子,更感到一陣寒冷。
看著她瑟縮著身子,全身微微顫抖,那薄透的衣料,如同第二層皮膚般緊緊貼黏在她身上,讓她曲線畢露,那玲瓏有致的身段,讓他喉頭一陣緊縮,體內彷彿有一把火焚燒著。
光是看著她,他就有種想把她壓倒在地的衝動,試圖穩住心神,不讓她的美色所惑,卻見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於心不忍下,他索性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儘管兩人早已濕透,但他炙熱的體溫,仍是輕易的熨暖了她的身子。
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再度震撼了她的心,明知道她不該任由他觸碰,但她的心卻要她緊緊抓住他,矛盾的心情,數她眉心緊蹙,但鼻子感到一陣搔癢,一連串的噴嚏,將她的矛盾心情全給打亂。
「你都濕透了,咱們先回去吧。」再待下去,只怕她要染上風寒了。
「不用了,我是個大夫,就算染上風寒也不算什麼。既然已經找到這裡了,非要把這源頭給踩個究竟。」她都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了,不找點線索回去,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源頭的事,我再差人過來探勘,眼下你的身子要緊。」他執意要打道回府。
「差人?你打算找誰?如果找那個周文通,我寧願現在就進去看個究竟。」她揚聲驚呼。
深知這小妮子的執拗脾氣,他沉默不語,索性一把將她扛在肩上,沒料到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扛著她,她瞠大美眸,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寬厚的背。
「別管我找誰來,你得先回去弄乾身子。」若讓她再這麼耗下去,屆時不生病都難。
「放我下來,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感覺血液直衝腦門,她面紅耳赤的怒吼。
「抱歉,事有輕重緩急,請恕我失禮。」
「你打算要從哪裡回去?」剛才他們可是掉下來的,他總不可能厲害到扛著她飛上去吧?
「這個嘛……」他思索片刻,看著一旁的山壁間透出一道細微的亮光,他沉穩的邁開步伐,毫不遲疑的走過去。
被人像米袋似的扛著,就算她沒病都給晃出病來了,這傢夥究竟是什麼人?明明就是文人,怎麼淨對她做些粗魯的事情來?
「司徒羽,求你別這樣扛著我……」她真的快吐了。
「也行。」他難得好說話的將她放了下來,看著她一張俏臉漲成豬肝色,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能大口大口呼吸者新鮮空氣,諸葛明月貪婪的多吸了幾口,等到她順了氣候,這才杏眸圓睜的瞪著那個罪魁禍首。
「你還有臉笑!」這人怎麼這樣啊?
「抱歉,實在是你的表情十分逗趣。」他笑意漸深,一點也不畏懼她的怒火。
聞言,她有些無奈的垮下肩,為什麼她會喜歡上這個男人?她肯定有病。
見她一臉哀怨,他止住笑意,原本想一次調查清楚這水源一事,但憂心她的身體,他不由得停下探察的動作,若是以往,他絕對會以公事為重,偏偏她不同於其他人,他無法將她和別人等同視之。
待這些事都塵埃落定後,他便要將她帶回京城,和她好好談論有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這裡似乎有出口。」他摟著她的腰,朝方才的光亮處前進。
「有光線進來,就應該有出口,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裡。」希望不是奇怪的地方啊!
「說不定是通到城裡。」這洞穴百轉千回的,離星墜城距離不遠,極有可能通往城裡。
「哈哈,若是如此,那倒省事,也用不著引水了,直接鑿井取水便是。」天底下最好有那麼湊巧的事。
「言之有理,那就祈求老天爺聽見咱們的心聲吧!」他薄唇微揚,俊容上有著堅定的神情。
就連在這種鬼地方,他也能臨危不亂,甚至能做出冷靜的分析,這下她總算明白皇上重用他的原因是什麼了,畢竟以弱冠之年,就坐擁宰相之位的人,百年來可只有他一人啦!
「但願如此。」跟隨著他的步伐,她一臉戒備的看著越來越寬廣的洞穴。
只見那道光線越來越清晰,兩人朝洞口攀爬,諸葛明月忍不住驚呼出聲。
「是星墜城,看來老天爺聽見咱們的心聲了!」司徒羽扯唇輕笑。
沒想到星墜城民盼望許久的水源聖地,就在他們的腳下呢!
「天啊,還真的讓咱們給誤打誤撞到了。」她掩唇驚歎,心中不免感到一陣喜悅,強風再度襲來,吹得她頻頻顫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司徒羽面色一凜,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拉著她就往城裡走。
「慢點,你要拉我上哪去?」被他一股勁的拉著跑,她不明所以的問道。
只見他俊眸微眯,薄唇淡淡的吐出一句話:「看大夫。」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5:00
第七章
身為大夫的諸葛明月,居然生病了。
明明天清氣朗,她卻只能被迫關在屋裡休養,想差人替自己煎帖藥來祛寒,卻讓司徒羽給遏止了,言明不放心她的醫術,堅決要差人上鄰城找大夫來替她看病,聞言,她差點沒氣昏。
不過是小小風寒,煎幾帖藥吃吃便罷,就算她醫術再不精,這種入門等級的小病痛,她壓根沒看在眼裡,若還讓人來替她看診,豈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不成不成,她得自力救濟,強撐起病體,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天地在她眼前旋轉,她忙不迭的扶著桌沿,試圖穩住身子,以前她也常戲水濕著身子四處亂跑,還不是身強體壯的,怎知這一回她卻栽了個大跟頭。
「哎喲!這頭還真沉啦……」她忍不住低吟了聲。
「沉就該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一到不容置喙的渾厚嗓音,讓她微微一驚。
司徒羽俊目微黯,那處洞穴濕冷,而她有濕著身子任由風吹,不染上風寒才怪,畢竟她是個柔弱的姑娘家,不弱他們這些身強體壯的男人。
「你不是去打理有關鑒進一事了嗎?」怎麼還不放過她啊?
「鑿進一事,我已經交代下去,你無須煩心。」一顆心全懸在她身上,他根本無心公事。
「這可是件大工程呀!你不去監視行嗎?」攸關上千百姓的生機,可不能隨便做做就算了。
瞧她一臉蒼白,還不忘憂心百姓們的生活,有時候他都不禁懷疑起,若是讓她當宰相,說不定比他還稱職。
「傅榮自會替我辦妥,你就安心休養,只是朝日城的大夫臨時有事出遠門了,眼下兩城皆無大夫,看來我得奏請皇上,派幾名御醫前來這裡駐守。」沒想到這裡不只物質貧乏,就連個人才也沒有。
他左一句沒大夫,右一句清大夫,怎麼都不想想他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大夫?她的醫術雖然不及諸葛光明的一半,但也不代表她是個一無是處的庸醫啊!況且她也治癒不少城裡的居民,現在可沒人拿她當騙子看了啊呢!
「我就是個大夫。」他不厭其煩的再度重申。
「你說過不下數十次了。」他不給予正面回應。
又來了,他還是不願認同她嗎?難掩心中的失落感,她緩步走向一旁的櫃子裡,隨手挑了一瓶白色藥瓶,從裡頭倒了顆藥丸塞進嘴裡,一氣呵成的給咽下去。
「你吃了什麼?」見她不知拿了什麼藥塞進嘴裡,他深情一凜,迅速的搶下她手中的藥瓶。
他凝重的表情,讓她不由得怔愣住,她只是吃了她自己提煉的祛寒藥,又不是拿去給外人試,他這麼緊張做什麼?
「不過是祛寒要,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她眉心圍攏,現下她全身虛弱,可沒心情和他鬥嘴。
「你居然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俊眉微挑,嚴厲的指責。
聞言,她氣惱的瞪著他,頭一回知道不被認可的感覺有多差勁,即便她如此努力,卻仍然得不到他的認同,她氣血一凝,忍不住劇咳起來。
她突如其來的劇咳,讓司徒羽心頭一擰,大掌輕擁著她的身子,不忘溫柔的替她拍背順氣。這妮子總是教他如此擔憂,若是再和她相處下去,只怕他的心便會全盤失守,讓她徹底攻陷。
明知道眼下他該將心思放在正事上,但他卻無法丟她一個人,尤其在她病弱的時候。
「病了就別逞強,好好躺在床上歇息。」他語氣不禁放柔。
「我才剛起來,再說這裡也沒半個大夫,我吃自己的藥也礙著你了嗎?」她輕推開他的懷抱,身子有些搖晃。
見她扶著茶幾,步履蹣跚的往問外走去,他俊臉一沉,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將她打橫抱起往床上帶。
莫名其妙讓他給攔腰抱起,她不禁又羞又惱,她的性子本就好動,要她乖乖的躺在床上反而會折騰掉她的小命,再說她剛服下了藥,再過半個時辰等藥效發作後,她不適的症狀便會減輕不少,壓根不需要耗費一整天時間躺在床上歇息。
「司徒羽,你做什麼?」她秀眉微攢,怏怏不樂的嬌斥。
「瞧你身子骨分明還未復原,病人就該躺著多休息。」他將她安置在床上,還替她拉上被。
「我說過我才剛睡醒,此時毫無倦意,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她想起來透透氣也不成嗎?
「你連走個路都走得東倒西歪的,這樣還想出門?」她是存心想讓人操心的嗎?
「只要再給我半個時辰,我馬上就會活蹦亂跳了。」她一本正經的看著他。
「你哪來的自信?那些藥的成分你當真瞭解?」她以為她隨意亂調配出來的藥,真的是救命仙丹不成?
說了半天,他就是對她的藥有意見,她惱怒的坐起身,俏顏微赧,雙眸炯炯有神的怒視著他。
「你根本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她含嗔帶怨的眸光,驀地撼動了他的心,就算他對她的身份仍有存疑,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深受她的吸引,其實對他而言,她的身份並不會因此左右他對她的心意。
長指輕撫過她如絲般的水嫩臉頰,一股強烈的顫慄讓她心頭一震,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此時飽含著深情凝視著她,讓她不由得回視著他,一顆心始終鼓噪不安。
修長的指尖在她飽滿的菱唇上來回摩挲,他愛極了這般觸碰她的感覺,看著她那雙略微迷蒙的水眸,他輕歎了聲,隨即低頭輕啄她誘人的唇瓣。
那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反倒令她心蕩神馳,她錯愕的輕撫著唇,早在心裡明白這男人不可能屬於她,偏偏他總能輕易的勾引她的心。
「明月,我喜歡你。」他輕柔的吐出具震撼性的話語。
聞言,她杏眸圓睜,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們兩人之間的差異,不是短短一句愛語便能拉近的,再者他的心不會之分給她一人,他還要為黃色效忠,為百姓謀福利,而她,希望得到一份很單純的愛。
一份專注的愛。
「你信任我嗎?」她笑言。
「我信。」他斷言。
「那麼,你能將我的玉佩還給我嗎?」她伸手向他討。
司徒羽靜默了好半響,而後毫無猶豫的將懷中的玉佩拿了出來,置放在她的手掌心。
感覺玉佩上還留有他的體溫,她緊握著玉佩,翠綠澄澈的玉佩上,甚至還偷著微微光亮。
「你不擔心我騙你?」之前他明明是那麼質疑她的身份,為何現在回想也不想的選擇信任她?
「若你騙我,我也甘之如飴。」一顆心全讓她給騙了去,他還在意那塊玉佩做什麼?
他的話語,令她感動,即便清楚他心裡其實對她的身份仍抱持著存疑,但有他這番話,她便感到值得了。
「那麼,你可以也一併相信我的醫術嗎?」
只見他神情微僵,對於這件事,比要他相信她是諸葛明月還要困難,畢竟他可是親眼目睹她的「妙手摧花」啊!
「有待觀察。」他語帶保留。
「那你還說你相信我!」她懊惱的嘟著嘴,不平的抱怨。
「相信你的人,跟相信你的醫術是兩回事。改日若是遇上諸葛光明,我定要好好和他促膝長談,看看他是怎麼教你這個妹子的。」他笑然。
「司徒羽,你少拿我哥來壓我,我和他可是師出同門呐!」當年他們兄妹兩人可是拜同一個師父,只是兩人各有所長,並不代表她學藝不精。
「是嗎?」那這個師父還當得真辛苦。
他臉上明顯的存疑態度,讓她決定保護沉默,唯獨對這件事,兩人始終達不到共識。
他要將她當成庸醫,那她也無話可所,氣悶的往後仰躺,她索性閉目養生,不願再和他交談。
看她鼓著腮幫子,明顯在生悶氣,他啞然失笑,替她將被子拉好,低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那吻帶著溫柔,讓她心房注入一道悸動,緊閉的瞳眸猛地一睜,迎上他炙熱的眸光。
「病人就該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忙了,乖乖等我回來,嗯?」他難得柔聲誘哄著她,俊臉原本剛硬的線條,此時柔和不少。
本想回嘴,卻在見到他那張溫柔的笑顏時,硬是把話吞了回去,反正藥效發作也需要一點時間,她姑且配合的躺在床上休息好了,可不是因為她真的屈服於他。
「哼。」她別開臉,不願對上他的眼。
瞧她孩子氣的舉動,不禁讓他唇角微揚,畢竟她也不過是個年輕姑娘,有些女孩家的嬌態是自然的,輕撫著她的臉,他緩緩起身,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她的房間。
微微掀開眼廉,她眉頭微蹙,額間似乎還感受得到那一個吻的熱度,那顆怦然顫動的芳心,早已背棄她的理智,儘管她的內心陷入天人交戰,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的真心。
「唉。」她重歎了口氣,全都怪他趁虛而入,如果她現在不是病怏怏的,也不會如此輕易放棄自己的堅持。
她真能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嗎?望向窗外蔚藍的天空,回應她的,只是一片寂寥。
議事廳內,司徒羽手中拿著一本帳冊,俊臉上波瀾不興,身旁的傅榮則是站得筆直,不疾不徐的報告探聽來的消息。
「啟稟大人,這是近年來周文通貪汙的帳目。」
「看來這些年他倒是私吞了不少公款。」瞧這上頭的每筆帳目,清楚的記載著每筆資金的流向,「只是大人,目前還無法掌握和他有密切往來的人是誰。」
「意料之中的事,尹安不會如此輕易讓人逮著他的把柄。」他合上手中的帳冊,若有所思。
安遠侯尹安是皇上的表弟,自恃甚高不說,還仗著他身為候爺,在朝中橫行無阻,而趙冠倫也礙於他的身份,對他的所作所為選擇睜隻眼閉隻眼,畢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實他犯法,倒也莫可奈何。
朝中大臣對尹安的囂張行徑頗有怨言,為了維持朝中的綱紀,司徒羽便差遣部署暗中調查有關尹安的罪證,這才發現他暗中收賄,並疑似和他人勾結侵佔公款,為了掌握更有力的證據,他不得不親自調查。
光憑周文通一介地方父母官,壓根沒那等膽量將歪腦筋動到賑銀上,想必有個幕後有力人士主使他這麼做。
「大人,您有何打算?」
「周文通近日內定會有所行動,派人緊盯著他,我要找出他銷贓的地點。」他俊眸微抬,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是,那鑿井引水一事……」
「我已請林刺史前來指揮。」擒賊之餘,他不忘正事。
「大人,恕屬下斗膽,諸葛明月身份不明,著實難以確保她和安遠侯一行人無關,請大人隨時保持戒心。」看著司徒羽和那諸葛明月越走越近,就連神情也變得平易近人,他真擔心那女人是別有目的。
聞言,司徒羽眉心微攏,就連旁人也察覺出他對諸葛明月的異樣態度了嗎?眸光微斂,收起難得浮躁的情緒,儘管他對諸葛明月的身份仍有質疑,但他直覺相信她和尹安無關聯,她那雙澄澈的水眸是騙不了人的。
「放心,我相信明月和尹安毫無關聯。」他輕啟薄唇。
「大人!您可別被她的美色給迷惑了,畢竟在這種敏感時刻,任何事都說不準啊!」諸葛明月的出現太過巧合,讓一向細心的傅榮,也不由得往壞處猜想。
「傅榮,我明白你的擔憂是有緣由的,但明月始終沒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情來,我相信她絕對不是尹安派來的人。」他眸光堅定的為她說話。
頭一遭看到司徒羽用著如此強硬的態度,扞衛一個人的清白,身為司徒羽的隨身侍衛,傅榮也只能淡淡的歎了口氣,儘管他們的宰相大人再英明,也逃不過情關。
只是他由衷希望,諸葛明月不是尹安派來的內奸啊!
「大人,屬下失禮了,但安遠侯一向狡詐,不得不防。」他言盡於此。
「我不怪你,你先下去吧!記得我吩咐的事。」他大掌一揮,輕喃。
「屬下遵命。」雙手一作揖,傅榮隨即轉身離開。
看著傅榮離去的身影,司徒羽看著手中的帳冊,而後將它收進懷中,思緒始終紊亂著,傅榮會懷疑諸葛明月的身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他卻想也不想的替她說話,心裡早已不自覺的承認了她是諸葛光明妹妹的身份。
想起她的一顰一笑,為老百姓奮不顧身頂撞周文通,甚至親自替百姓們看診,發現水源時那副雀躍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是在做假,這樣純真善良的她,又怎麼可能是尹安派來的內奸?
只是狡詐多變的尹安,若真是派了一個善於偽裝的殺手接近他也不無可能,思及此,他眉心緊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司徒羽,你在這裡鬱鬱寡歡個什麼勁?」一道清脆的嗓音揚起,驀地喚回他游離的神智。
俊眸微抬,迎上一雙翦水秋眸,那張完美白皙的姣美臉蛋上,有著迷人的笑靨,諸葛明月燦爛的笑容,和他嚴肅的俊容,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怎麼下床了?」明明要她安分的躺在床上休息,這妮子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我就說給我半個時辰,我馬上就會恢復了,你偏不信。」待藥效發作後,頭暈的症狀便好多了,再昏睡了一個時辰後,她就完全康復,可以活蹦亂跳了。
看她頰上有著健康的紅潤色澤,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或許他真該對她的醫術刮目相看,雖然她找人試藥的行徑令人不敢領教,但她所提煉的丹藥畢竟發揮應有的功效,為此,他決定選擇睜隻眼閉隻眼吧!
「那你也該知道這議事廳內,閒雜人等不得進入。」他沉聲道。
「我知道啊,不過剛才我見到傅榮行色匆匆的離開,我跟他打招呼,他還不理我,我便猜想你大概又吩咐什麼差事給他了,所以就進來囉!」她可是等他們公事談完後才進來的。
傅榮對她態度冷淡,是因為還顧忌她的身份,若是不能早日證實她的身份,他擔心她會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大掌握住她纖細的皓腕,用力一拉,將她牢牢的摟進懷中。
儘管這議事廳內只有他們兩人,但他如此大膽的行徑,仍是令她羞紅了臉,不同於先前的掙扎,這回她只是靜靜的任由他抱著,沒有任何抗辯。
嗅聞著她身上專屬的藥香味,他將她的青絲纏繞在手指上把玩,這樣親密的交纏,竟意外的撩撥著他內心的心弦。
「你難得不掙扎,是因為習慣我的觸碰了嗎?」他輕掬起她一縷青絲,湊近唇邊輕吻著。
看著他溫柔的輕吻著她的髮,那曖昧的動作,讓她芳心怦然。
「你不是希望我能溫柔婉約一點嗎?」她穩住心神,溫柔的笑道。
她突如其來的溫順舉止,令他眼眸掠過一抹驚訝,前些時刻她還一副不情願的模樣,怎麼才一轉眼便成了這幅德行?
「明月,你是燒壞腦子了嗎?」他大掌覆上她光潔的額。
女為悅己者容,她好不容易決定為了他改變一下性情,他不領情就算了,還說她是燒壞了腦袋!
氣惱的拉下他的手,她的柳眉微蹙,早知如此,她便像先前那樣和他針鋒相對,也不會讓他誤認為她不正常。
「你這人怎麼怎麼壞心?對你溫順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說人家是燒壞腦子,我看是你腦子有問題才對。」她惱火的指控。
「你突然變得溫順,不是腦子燒壞,難不成是你被調包?」語畢,他煞有其事的捏了捏她細嫩的臉蛋。
聞言,她索性跳出他的懷抱,不再對他展露小女人的嬌態,這男人就是不值得人家待他好,若他喜歡她像母夜叉似的對待他,那麼她便照辦,省得他失望。
「既然你喜歡人家跟你針鋒相對,那倒省事。」她雙手環著胸,下巴抬得老高。
她可愛的舉動,讓他唇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她對他溫柔當然是好事,只是他還是習慣她野蠻的一面,再者,她又何需費心討好他?
「你為何想待我好?」他緩緩起身,不著痕跡的逼近她。
諸葛明月粉頰微赧,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動著,雖然她決定不顧一切的想和他在一起,但也不代表她敢當面對他表白呀!況且之前她對他的表白,很明顯的就是沒反應,如此一來,她還有什麼臉面對他?
困擾的神情在她臉上蔓延,只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扁嘴,俏顏上的生動表情,看得他笑意漸深,連眸底也染上了明顯的笑意。
「還是你想找我當你的試驗物件?」他隨口替她找了個理由。
「誰那麼無聊?再說我找試驗物件可是要對方心甘情願的,可不是隨便一個人來都行。」她還是有良心的好不好?
「那麼,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改變了你的態度?」他將俊臉湊近她的臉。
一見到他倏然放大的俊顏,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卻觸碰到他的雙臂,她居然深陷在他的雙臂之中而不自知。
面對他飽含情欲的目光,她不禁感到疑惑,這個宰相人人平時不是很矜持的嗎?怎麼這時作風會變得如此大膽呢?
「姑娘我就喜歡一下對你溫柔,一下對你凶,你又能奈我何?」她倔傲的抬起頭,用力朝他哼著氣。
「你今早服下的藥,可曾讓其他人服用過?」他話鋒一轉,難得認真的問道。
他突如其來的文化,讓她再度怔愣了好半響,這男人的心思總是轉得極快,害她總以為是自己真的變笨了。
「當然有,那瓶祛寒藥可是很受歡迎呢!」吃一顆便能生龍活虎,連續服用三日,保證恢復昔日的健康。
「那些服用過的人,也會性情大變嗎?」他意味深遠的看著她。
「性情有沒有大變我是不知道啦,不過他們倒是恢復得極好……」驀地,像是意會到他的話中含意,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氣惱的捶打著他的胸。
「司徒羽,你分明從頭到尾都在挖苦我嘛!」拐個彎罵她比直接批評她還惡劣!
她憤怒的舉動,令他不由自主的放聲大笑,看著他上下起伏的胸膛,還有那張因笑容而軟化的俊臉,她杏眸圓睜,有些怔忡的望著他。
第一次見他放聲大笑,她真的感到有些訝異。之前他不只是唇角輕揚,她以為那對他來說,已經相當於一般人的大笑程度了,沒想到他也和常人無異,也是會放聲大笑的。
此時的他多麼平易近人啊!燦爛的笑容,如烙鐵般的牢進她的腦海裡,她情不自禁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那輕柔的觸碰,讓他笑容漸歇,眸心竄出兩簇火苗。
「明月,別這樣輕易挑逗一個男人。」他的嗓音低啞,明顯有著壓抑。
「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為什麼你不常笑呢?」她恍若未聞,有些失落的回憶著他有如曇花一現的笑容。
他眸光微黯,緩緩湊向她的臉,在她粉嫩的唇畔低語。
「能這樣見到我笑容的,只有你。」語畢,他不再壓抑自己的心,低頭攫取她誘人的櫻唇。
炙熱的吻有如浪潮般鋪天蓋地的朝她席捲而來,不只是他渴求她的吻,就連她也同樣渴求他的熱情,一雙藕臂攀上他的頸,她貪婪的吮吻著他的唇,粉嫩的丁香小舌在他薄唇上勾劃著,一股酥麻感,讓他身子為之一震。
拋棄了身為宰相的矜持,此時的他,就像只無法饜足的野獸,只想盡情的吞食掉她,那柔美誘人的唇,有如上好的蜜糖,一再的邀請他來品嘗,一雙大掌在她背後來回游走,儘管隔著衣料,他仍能感受到在那衣料低下的細嫩肌膚。
腹間流竄過一股熱流,他強忍著欲望,硬是將她拉開,靜謐的空間只剩下兩人粗喘的呼吸聲。諸葛明月一雙盈盈秋眸,此時還有這激情未褪的欲望,「明月,你喜歡我嗎?」他摟著她的身子,低低輕喃。
他有如天籟般的醇厚嗓音,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就算他對她的身份始終抱持著質疑,但也不能改變她愛他的事實。
只見她唇畔綻放出一朵絕美的笑靨,驀地撼動了他的心,她菱唇微啟,用著她嬌柔細嫩的嗓音,吐露出他極欲知道的答案。
「司徒羽,我喜歡你。」
聞言,他的心瞬間被一陣狂喜淹沒,多日來的困擾因她的一句愛語一掃而空,他用力摟著她的身子,俊容上有著罕見的激動神情。
嗅聞著她的發香,他親吻著她的髮心,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記住你說的。」
感受到他的喜悅,她回摟著他勁瘦的腰,正當兩人含情脈脈訴說衷情之際,一陣雜遝的步伐聲傳來,驚擾了這對有情人,只見諸葛明月敏捷的推開他,一張俏臉上仍有著掩不住的紅霞。
「大人!大人!」一名護衛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
「啟稟大人,安遠侯突然來訪,周大人已經在前廳裡候著了!」
「什麼?」他詫異的睜大眼,沒想到尹安動作這麼迅速,人已經趕到星墜城了。
「安遠侯?這人是什麼來頭?」諸葛明月柳眉微蹙,這種不毛之地居然連候爺都親自駕臨!
司徒羽俊眉微凜,尹安會毫無預警的來到這裡,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淹滅證據。
思及此,他俊臉一沉,長袖一揮,神情肅穆到令人不寒而慄。
「明月,你待在這裡別出去,我先去迎接候爺。」
「可是……」她也想會會那位讓他神情丕變的安遠侯啊!
「我要你待著。」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命令。
見他一臉嚴肅,她頓時噤若寒蟬,直到他離去,骨碌碌的水眸這才恢復運轉。怪哉!這安遠侯究竟是何許人也?著實讓她好奇得緊呢!不如就溜出去看看吧!
思及此,她拎著裙擺,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後追了出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5:18
第八章
「嘖嘖嘖,這縣府為何還如此窮酸,周文通,本侯不是要你大肆翻修,你怎麼沒聽本侯的話照辦呢?」尹安環顧著屋內的擺設,臉上有著嫌惡的神情。
「侯爺,您也知道,這星墜城是塊貧瘠之地,下官哪有多餘的錢來翻修縣府呢?」
面對這位高傲的侯爺,任何人都不敢怠慢。
「是嗎?聽說在星墜城下發現了水源之地,本侯還以為是由你負責指揮調度,怎麼會讓林裕勇那個草莽負責?」他眯著眼,顯然對此事頗有微詞。
「這……」他也不知道司徒羽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安排,害他無法從中撈到油水。
「莫非侯爺對下官的安排有意見?」司徒羽低沉的嗓音,自廳堂外頭傳來。
尹安眉心微攏,看著眼前的宿敵,那張原就平凡的臉上,更顯得猙獰。
在朝中,他一向能呼風喚雨,憑藉著先皇對他家人的虧欠,就連趙冠倫都對他懷有一分敬意,對他的行徑睜隻眼閉隻眼,卻沒料到司徒羽會頻頻扯他後退,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宰相,他還沒放在眼裡。
「原來是你啊!堂堂一個宰相,居然會被皇上派來賑災,真不知該為你感到開心?還是難過?」他涼涼的打開摺扇揚著風。
面對目中無人的尹安,司徒羽不動聲色的緩步上前,他又怎麼會不知尹安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呢?
「皇上感念民不聊生,特派下官前來賑災,侯爺又何出此言?」他打著官腔,不做正面回應。
「賑災之事交由梁世訓處理甚好,偏偏你在皇上面前多嘴,才會惹惱皇上指派由你親自護送,若你認為皇上是賞識你,才派你來此賑災,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他嘲諷的笑道。
「侯爺多慮了,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再者能在星墜城下找到水源,鑿井引水,解決居民們的無水之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四兩撥千斤的檔回他的諷刺。
「那宰相大人怎麼不親自監督這水利工程呢?」尹安面色一沉,話鋒也越發淩利。
「誠如侯爺所說,這等小事交由部屬去處理便好,下官尚有要事在身。」他唇角微揚,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讓那雙黑眸看得背脊發涼,尹安輕哼了聲,若不是周文通十萬火急的急召他前來,他也不想踏進這塊不毛之地,別說民不聊生,就連一點繁榮的景象也沒有,和京城一比,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宰相大人的要事,該不會是追查有關貪汙的事證吧?」他眉目微抬,雙眸中掠過一抹詭異的光芒。
果然是為了這事前來的!司徒羽不動聲色的揚唇,看來是周文通去通風報信的吧?也好,他還擔心尹安毫無動靜,既然他先沉不住氣,也省得他再花心思引他出來。
「不知侯爺指的是哪一樁?若有此事,下官定是嚴加查辦,決不輕饒!」他目光炯炯的迎向他。
尹安強忍著心中的不滿,臉上有著慍色。好一個司徒羽!在朝中三番兩次和他作對還不夠,現在竟想找他的把柄?瞪了一旁的周文通一眼,全怪這老傢夥這麼沉不住氣,這下若讓司徒羽心生警惕,只怕他真會栽在他手裡。
「說得好!咱們永樂王朝有你這樣清廉的好官,可真是黎民百姓的福氣,此次本侯行至朝日城的別業,順道前來探望宰相大人,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他揚唇一笑,眼裡有著算計。
「既然侯爺這麼有心,那下官倒有一事相求。」他直接順水推舟。
「哦?但說無妨。」嘖!這小子又想出什麼難題給他了?
只見司徒羽俊眉微揚,有了尹安來攪局,想必會阻擾他的計畫,既然如此,他就找些事讓他忙吧!
「星墜城裡沒有大夫,不知能夠請侯爺找幾位大夫前來駐診?」
「你讓本侯爺替你找大夫?」聞言,尹安只差沒跳起來。
他可是永樂王朝堂堂的安遠侯,這種小事也敢來勞煩他,司徒羽未免欺人太甚!
「難道侯爺沒能力找大夫前來駐診?那麼下官只好另謀他法……」他一臉苦惱的輕歎了口氣,此舉引來尹安的強烈不滿。
「誰說本侯爺無能?司徒羽,你好大的膽子!」他氣憤的拍桌怒駡,一張臉漲得通紅。
看著大廳內這精彩絕倫的畫面,躲在門邊的諸葛明月忍不住在心裡拍案叫絕,想當初他也曾吃過司徒羽的悶虧,這傢夥面對任何人總是氣定神閒,面不改色的,莫怪乎會把對手氣得半死。
只是她真的好想毛遂自薦,偏偏司徒羽不信任她的醫書,如果能讓她大顯身手,說不準她的名聲會比她大哥來得更響亮呢!
「侯爺先別氣惱,星墜城位處邊關,大夫根本不願前來駐診,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才開口請求侯爺的幫忙,絕無貶低侯爺的意思。」他恭敬的拱手作揖,迅速斂去眼中閃爍的笑意。
尹安沒見到他那抹笑意,但躲在門邊的諸葛明月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當時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自己鬥得贏這只老狐狸呢?分明是毫無勝算可言嘛!
「哼!司徒羽,你葫蘆裡賣什麼藥,本侯會不知道嗎?飯可以多吃一點,話就少說一點,勸你別凡事都要追根究底,小心惹禍上身啊!」
「請恕下官愚鈍,無法領悟侯爺話中的含意,可否請侯爺說明白點?」司徒羽巧妙的順著他的話追問下去。
只見尹安面如死灰的眉心糾結,對於司徒羽的咄咄逼人有些招架不住,諸葛明月忍不住輕笑出聲,那清脆的笑聲,讓廳內的人為之一怔,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門邊的她。
一見到那抹粉藍色的身影,司徒羽俊眸微沉,明明就囑咐她待在議事廳內等他回去,怎麼她就是不肯乖乖聽話,甚至一聲不吭的躲在門後偷聽!正在氣頭上的尹安必會借機發揮,賞她一頓苦頭吃的。
「哪裡來的小丫頭?居然敢如此取笑本侯爺!」尹安咬牙切齒的緊握著手上的摺扇。
果然不出他所料!
被人點名的諸葛明月,忙不迭的掩去笑意,發現眾人的目光全停留在她身上,她瞪大美眸,有些心虛的左右張望著,確定身旁沒其他人後,她這才明白自己的行跡敗露。
「明月,誰准你上前廳來的?進去。」司徒羽面無表情的訓斥著她。
感覺到他的冷漠,她隨即意會,打蛇隨棍上的流露出驚慌的神情。
「失禮了,我馬上離開。」她彎著身子,準備溜之大吉,卻讓尹安給喚住。
「誰許你離開?給我過來!」敢取笑他,就必須付出代價。
被人喚住不得不停步的諸葛明月,硬生生的轉過身來,只見司徒羽俊臉微凜,而那位安遠侯又一副高傲的睨著她,活像她是個地位極其卑下的奴僕一樣,思及此,那隱藏在她體內,屬於諸葛家的傲氣倏地蘇醒。
她揚起一抹春風得意般的笑容,昂首闊步的迎上前去,絲毫不畏懼尹安那過於放肆的注視。
「請問侯爺有何要事?」她睜眸凝睇著他。
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一雙靈動水眸有如盈盈秋水,蘊含著柔情萬千,那張白皙粉嫩的瓜子臉蛋,上頭鑲嵌著絕美的五官,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如此絕色佳人,居然會隱於這種窮鄉僻壤,簡直是暴斂天物。
「你是什麼人?」他眯著眼,毫不客氣的問道。
他那猥瑣的目光,令她感到一陣不適,登徒子她不是沒見過,但像他這樣衣冠楚楚的登徒子,倒是不常見。
「她只是我的隨身婢女。」司徒羽挺身而出,站定在她的身前,替她擋去尹安放肆的目光。
「隨身婢女?」能驚動鐵血宰相挺身而出的人,想必不是個普通人。
「她初來乍道,許多規矩還不懂,望侯爺海涵。」他輕描淡寫地說著。
「司徒羽,你連個下人都管不好,如何能擔起重責大任?你可別讓皇上失望啦!」
他冷嘲熱諷的嗤了聲。
「侯爺教訓得是,下官必定謹記在心。時辰不早了,侯爺一路舟車勞頓,不如早些歇息,下官就此告退。」雙手作揖,不等尹安有所表示,一手拉著諸葛明月,快步走出大廳。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尹安驀地站起,手中的摺扇輕輕一指,眸中閃動著詭譎的光芒。
「那個女人是誰?」他揚唇問。
「侯爺,那女人是諸葛明月,自稱是神醫諸葛光明的妹妹,最近和宰相大人走得很近啦!」周文通據實稟報。
「諸葛明月?」依稀記得諸葛光明是有個妹子,但鮮少人提及她,不過看司徒羽對她極度保護的模樣,想必是十分重視她。
若是如此,他倒有個好辦法,不但可以重重打擊司徒羽,更能將他貪汙的罪證全數消滅,思及此,他朝周文通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交代著。
「侯爺,這樣好嗎?」這可是一步險棋啊!
「擔心什麼?有本侯爺在,絕對保你安全無虞。」他允諾。
「這……」周文通還是有些遲疑,卻讓尹安給打斷了。
「好了,少囉唆,若讓司徒羽找到什麼證據,屆時你連想討價還價的機會也沒有。」
聽到尹安震撼性的話語,原本還有些遲疑的周文通,此時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以尹安在朝中的權勢來看,他根本不必擔心,說不定還能有升官的機會呢!
讓司徒羽一股腦兒的拖回房,諸葛明月大氣不敢喘一聲,光是看著他的背影,她也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的怒氣,更別說當他將她拖進房裡,一臉陰霾的瞪著她時,那股怨念有多大。
面對他的滔天怒火,她乾笑兩聲,想必他是在氣惱她偷聽的事情。這件事的確是她不對,只是她真的很好奇安遠侯生得什麼模樣?能讓他這樣如臨大敵的,如今一見,也不過爾爾嘛!
「我不是要你在議事廳裡待著?為何還去前廳?」一想到尹安那猥瑣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著,便讓他火冒三丈,若不是他自製力極佳,只怕他會衝上去戳瞎他的眼。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好奇,反正那個安遠侯也沒怪罪下來,你就別氣了。」她好聲好氣的安撫著他。
看著她賠著笑,低聲下氣的在他身邊繞呀繞的,那逗趣的模樣,竟意外的消除了他的滿腔怒火,面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妮子,他似乎只能舉白旗了。
一把勾住她的腰,他低歎了口氣,此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便是她的出現,原本他可以毫無顧慮的和尹安對招,但她的出現,想必也引起了尹安的注意,為了她的安危,他得儘快將她送離。
「明月,明天一早,我會差人送你出城。」
聞言,她心一驚,臉上笑容隨之僵凝。
他怎麼又要趕她走了?明明他們才互訴衷情,不是兩情相悅了嗎?為什麼他還要她離開?
「為什麼?」她眉心微攏,一抹受傷的情緒掠過。
不忍見她心傷,卻也不想見她成了尹安的目標,為了能保她周全,唯有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才能全心全力的迎戰。
「尹安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這回不辭千里跑來星墜城,想必是另有所圖,你若在此,會讓我分神。」他冷靜沉著的望著她,眸中沒有半分遲疑。
「你就為了這件事要趕我出城?」她以為他們之間理應很親密了,為何他還能如此淡漠的要她離開?
強忍著想撫去她臉上那抹哀傷的舉動,他別開臉,鬆開擱在她腰間的手。
離開了他的懷抱,諸葛明月驀地心頭一沉,俏顏上有著震驚的神情。
「我責無旁貸。」他深吸一口氣,刻意板著一張冷漠的俊容。
「既然天下蒼生遠比我來得重要,那為何你又要來招惹我呢?」一開始就讓她徹底死了心不就好了?
「明月,只要我一天為官,便有應負的責任,這點你該懂的。」他正氣凜然的說詞,讓她頓時覺得一陣諷刺。
「司徒羽,你好自私。」她露出一抹譏笑,倒退了一大步。
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讓他下意識的想伸手攙扶她,卻讓她給避開了。
「明月,你身子還未痊癒,先躺著歇息吧。」他邁步向前,她卻跟著倒退一步,和他保持適當距離。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說你喜歡我,只是隨口說說吧?」她淚盈於睫,強忍著淚水,故作堅強的開口。
不是她說的那樣!但為了顧全大局,他不得不這麼做,就讓她誤會他吧!等這事告一段落,他自然會向她解釋。
「夜已深,早點歇息吧,明日我會差人備車,送你回京。」他不回應她的問題,可以避開她的臉。
他冷淡的神情,和早些時刻熱情的他截然不同,彷彿是兩個不同的人,難道這所有美好的一切,全是她自己虛幻而來的?
只是,那唇上滾燙的溫度,兩人纏繞的舌,彼此身上的曲線,早已深深的烙進她的心裡,那真實的一切,怎麼可能只是一場夢?
「你是為了顧全大局才這麼做的吧!」依他的性子,會為了顧全大局,而刻意傷她心也是情有可原。
「我一開始不就說明瞭?你留在這裡只會礙事。」他狠下心,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明知道他只是為了要揪出尹安和周文通勾結的證據,才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來,但她的心還是有如刀割般的疼痛,難道他就不能打從心底信任她,將所有的心事都和她分享嗎?
不成,她諸葛明月是何許人也?怎能任由他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再者,她要回去也不是回京城去,哼,誰要聽由他差遣!
「宰相大人教訓得是,民女受教了,我馬上收拾包袱,明日一早就離開這座城,走得遠遠的,讓你再也見不著我,如此以來可好?」她收起淚眸,唇上揚起一抹笑。
聞言,他心一驚,早該猜到這妮子絕對不會乖乖聽從他的安排。會送她回京,也是因為他的勢力多半在永樂城,不怕尹安會對她不利,若是讓她脫離他的掌控,天知道她會遭遇上什麼災難?
思及此,他俊眸微斂,直覺的否定她的意見。
「憑你那極差的方向感,你真能走出星墜城?」他對她的方向感依舊不敢領教。
「你可別瞧不起人,人有失足,馬有亂蹄,一次失誤可不代表我真的做不到。」她眯著眼,忿忿不平的瞪著他。
「總之,明日我會差人送你離開,此事就此定案,你也該就寢了。」
看著他打算離去的背影,她咬著下唇,一不做二不休的衝上前去,從身後環抱住他結實的身子,感覺到他倏然僵硬,她將小臉埋進他的寬背,難得流露出脆弱的表情,可惜司徒羽沒瞧見。
「明月,你……」她的舉動,讓他心頭泛起一陣熱意。
「你總是把事情往心上藏,不讓我分憂解勞,是因為你根本沒相信過我嗎?」她幽歎。
她嬌軟脆弱的嗓音,讓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渴望,一個轉身便將她擁入懷中,大掌把玩著她柔順的髮絲,如果不是為了保全她,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
「我相信你,只是唯獨這件事……」他低喃,語帶保留。
「成了,我明白,就照你的話做吧。」她溫順的點頭,舒服的輕靠在他的胸膛裡。
她要讓他知道,她也是個可以讓他依賴的物件!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5:35
第九章
「明月姑娘,馬車在外頭侯著呢。」一名丫鬟飛也似的跑進來催促著。
「我這就來,」她隨口應道,卻低頭不知在忙碌些什麼。
「明月姑娘,你……」見她始終沒有起身的意圖,丫鬟忍不住再次催促,宰相大人可是千交代萬囑咐要她盯著明月姑娘上馬車的。
「別急,我就快好了。」她依舊頭也不回的應了聲。
「可……唔……」還想繼續進行勸說的丫鬟,猝不及防的讓人給捂住了口鼻,須臾,她身子一陣癱軟,一股腦的倒在地上。
手中還拿著一條沾了迷藥的手絹,諸葛明月有些歉然的看著倒臥在地的丫鬟,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對她下手的,只是若不將這丫鬟給打發掉,可是會阻礙她的計畫啊!
她就不相信尹安沒有任何把柄,就算他機關算盡,但周文通若和他私交甚篤,八成會留下證據,以司徒羽那樣光明磊落的人,是要如何和小人纏鬥?既然如此,就由她來當那個小人,非要揪出尹安和周文通的把柄。
她吃力的將倒地的丫鬟扶起,動作迅速的剝掉她身上的衣裳,換上她慣穿的淡藍色衣裳,拿了塊面紗罩在那丫鬟臉上,乍看之下,竟和她有幾分相似。
唇角輕揚,她換上那名丫鬟的衣裳,同樣在臉上罩了塊面紗,而後從懷中拿出一顆小藥丸,毫不遲疑的塞進嘴裡。
只見她身形輕盈的步出房門外,一見到外頭站著一名官兵,心不迭的朝他招手。
「小哥,明月姑娘有些不適,可以麻煩你扶她上馬車嗎?」原本嬌軟的嗓音,此時換上了一道較為低沉的女嗓。
「明月姑娘怎麼了嗎?」沒聽聞她身子不適啊!
「哎呀!先前染上的風寒,一直沒康復呢!宰相大人不是叮嚀要送明月姑娘出城嗎?若耽擱了時辰,可有得你受的了。」她眉心微攏,煞有介事的說著。
深怕自己被宰相大人給降罪,官差二話不說,便進屋去將全身癱軟的小丫鬟給扶了出去,親自將她給抱上馬車,確認人上了車,車夫便策馬駕車離去,馬車踽踽而行,消失在星附城門外。
雖然讓人頂替她的身份是有那麼點不道德啦!可是司徒羽不也是沒經由她的同意,便逕自替她決定去留,她又何須覺得愧疚?
她留下來可是在幫他,省得那些興風作浪的小人只會扯他後腿,畢竟敵人在暗,可是防不勝防。
「你有聽說嗎?侯爺和咱們大人私交甚篤,這次侯爺不遠千里而來,全是為了要和宰相大人作對。」一名官差經過,朝身旁的同僚說道。
「可不是嗎?誰不知道侯爺一向自傲,偏偏宰相大人老是不買他的帳。今天大人不是還請侯爺上悅來坊看戲?我想大概不到傍晚時分是不會回來了。」
兩人朝另一頭走去,消失在石板小徑的底端,諸葛明月腦子裡精光乍現,這兩個人跑去看戲,也就代表她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去搜證了!思及此,她唇角微揚,小心翼翼的躲過幾名巡視的官差,靈巧的進入周文通的書房裡。
這間書房平時除了周文通外,是禁止外人進入的,越是神秘就越是古怪,說不準這裡有司徒羽極欲尋找的證據,她開始翻找著書櫃上的書籍,不是無聊的四書五經,便是她看不懂的陳年舊史。
「這周文通絕對不會將重要的東西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若我是他,定會將東西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她喃喃自語,開始逡巡著她忽略掉的地方。
一幅毫不起眼的山水畫,驀地吸引了她的視線,她揚起漂亮的柳葉眉,在書房裡陳設畫像不足為奇,只是她總覺得那畫像有那麼一絲說不上來的古怪。
她蓮足輕移,玉手一掀,將那幅畫像移了開,只見牆上有著一塊不明顯的暗門,若不仔細觀看,是無法察覺的,她輕推著牆,只見暗門微微旋轉,裡頭擺放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她瞠大雙眸,拿出那疊檔,看著上頭記載著每筆短少的賑銀流向,甚至還有這些年來,周文通和商家勾結,壓搾百姓的罪證,若把這些檔全交給司徒羽,他肯定會贊許她的聰明才智。
只是賑銀上頭全烙上了官印,憑周文通一個人,壓根不可能處理那大批的賑銀,幕後肯定有個強而有力的人在操控,而尹安會從京城趕來,鐵定就是那個幕後推手了。
「你偷偷摸摸的在這裡做什麼?」一陣暴喝,讓她一陣驚嚇,手中的帳冊全數落了地。
只見周文通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諸葛明月眉心微攏,那兩名官差不是說他和尹安兩人去看戲,不到傍晚是不會回來的嗎?現在也不過接近晌午,他怎麼會一聲不響的回來了?
「我在打掃。」她彎身撿起地上的帳冊,不疾不餘的說道。
「打掃?這樣的藉口你也說得出來,是司徒羽要你來偷帳冊的嗎?」若不是尹安有先見之明,要他先行回來,只怕這些帳冊還真會落入她手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利用職務之便,行貪汙之實,不顧百姓的死活,那些賑銀,肯定是你和尹安私吞掉的嗎?」
聞言,周文通放聲大笑,那狂傲的笑聲,陡地令人不快,明明他都行跡敗露,所有的罪證都掌握在她手裡了,他又怎會笑得如此倡狂?
一股不安感瞬間蔓延開來。
「那又如何?你要向司徒羽告發嗎?」
「像你這樣的貪官汙吏,死不足惜,我定要向司徒羽供出你犯罪的證據。」她眉心微蹙,眸中有著堅定。
「你認為司徒羽會相信你嗎?」他嘲弄的望著她。
「什麼意思?」她心一驚,一臉防備的問。
還來不及領悟他臉上那抹譏笑的含意,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轉眼間,書房讓人給團團圍住,只見司徒羽神情凜然,當那雙俊目對上她錯愕的表情時,上揚的劍眉倏地揪結著。
「司徒羽,你來得正好,我找到了周文通貪瀆的證據,你瞧……」她漾開笑容,獻寶似的將手中的帳冊湊近他眼前。
他目光深沉的瞅著她,眼前的諸葛明月依舊是笑容燦爛,唇邊浮現迷人的小酒渦,仍是讓人難以忽視,只是有著甜美笑容的她,居然真是個別有所圖的女騙子!
面無表情的接過她手中遞來的帳冊,他連翻也沒翻,便將手中的帳冊全交給身後的傅榮,只見他揚手一揮,數名官差井然有序的上前箝制住她,連她身後的周文通也一併給抓住。
莫名其妙讓人給抓住動彈不得,諸葛明月柳眉微蹙,她不過是跑來周文通的書房找尋證據,他又何須如此大陣仗的來「迎接」她?若說她真的有錯,也不過是迷昏那個小丫鬟,讓她代替她上了馬車,她可沒下毒害死她啦!
「諸葛明月,我倒是沒想到你真的是個攻於心計的女人。」他俊容上有著罕見的怒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誰教你硬是要我離開,我才會出此下策,我保證那丫鬟只是昏迷過去,絕對不會有半點損傷。」以為他在惱她迷昏丫鬟一事,她有些歉疚的開口。
「迷昏丫鬟頂替你上馬車的事,我還沒提你倒是先提了,若不是我發現的早,還真會讓你蒙混過去。」他嘲弄的看著她。
他感覺到他眸中的寒意,她納悶的皺著眉,以往她偶爾也會犯點小錯,他氣歸氣,但從未像現在這樣憤怒,甚至連看她的眼神中,都摻雜了一絲恨意和不屑,輕易的刺傷她的心。
「你一進來就一股腦兒的對我發脾氣,難道你不高興我找到了周文通官商勾結的證據嗎?」她認為她該要很開心的。
「周文通侵吞公款,和商家勾結的事我早已握有證據,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和他一夥的。」語落,他仍是難以置信。
傅榮曾經語重心長的警告過他,要他對她多提防些,但憑藉著他對她的愛,他真覺的選擇相信她,相信她所羅織出來的每一句謊言,只是當真相來臨的這一刻,卻殘忍得教他心魂俱裂。
他是多麼重視她,信任她,卻換來她的背叛,一想起那鐵一般的證據,饒是她說破嘴,也不會撼動他半分半毫。
「誰和他一夥?我今天特地潛進他的書房找出這些帳冊,你居然說我和他是一夥的!司徒羽,你是腦袋壞掉了嗎?」她忍不住提高嗓音。
「諸葛明月,在你房裡搜出短少的一萬兩白銀,現下又逮著你和周文通在此密謀,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傅榮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說出未完的話。
「一萬兩白銀?」她瞠目結舌的差點跳起來。
她房裡怎麼會跑出一萬兩白銀?驀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惡狠狠的瞪著笑得一臉詭譎的周文通,這場局肯定是他設的,就是要拖她下水,好讓她成了代罪羔羊!
只是她什麼都沒做,莫明其妙要背負上這種罪名,她諸葛明月可不是這樣軟弱的人。
「賑銀上頭都會烙上官印,你房裡的一萬兩白銀,每一錠皆有官印。」司徒羽淩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
那眸底的寒意,直教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不信任她!那個先前口口聲聲說信任她的男人,此時眸中全夾雜著失望和不信任。
他應該要相信她的為人,就算她的身分始終不被他所認同,但她的人格他還會不清楚嗎?如今他卻為了這場敵人刻意設下的局,執意扭曲她的人格,未免太過分了。
「我從沒動過賑銀半分,在我房裡的賑銀,我壓根不清楚是哪裡來的。」她連金庫在哪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去動那些銀兩?
「那當然,那些賑銀都是由我去取給你的,你忘了嗎?」周文通不忘加油添醋。
「胡說八道!周文通,你方才明明承認是你和尹安狼狽為奸,侵吞賑銀的,為何要扯到我身上來?」她惱怒的咬牙憤道。
「明月姑娘,你可別過河拆橋呀!明明咱們就說好,由你去色誘宰相大人,好讓我有機會盜取賑銀的,怎麼你現在又說話不算話了?」周文通唱作俱佳的繼續造謠生事。
聞言,她眉頭深鎖,正想開口反駁之際,卻讓司徒羽給制止了,只見他神情肅然,那雙厲眸看來更加犀利,儘管他沒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緒,但她知道,他很憤怒。
「諸葛明月,會相信你的鬼話連篇,確實是我的失策,只是我沒想到你打著諸葛家的名號,居然也能成功的騙了我,若不是我早一步揭穿你的真面目,還真會讓你耍得團團轉!」一想到她利用了他對她的真心,他便怒不可遏。
生平第一次為女人動心,卻沒想到會愛上一名女騙子,原本他尋線追來,以為會撞見尹安和周文通密謀的場面,卻萬萬沒想到會看到她出現在此,而最諷刺的,是在她房裡出現的一萬兩賑銀。
心早已因為她的背叛而麻痺,他是永樂王朝的鐵血宰相,凡事應當以人民社稷為重,儘管他的內心仍隱隱作痛,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縱使她是他深愛的女人,他也絕不縱容。
「我沒有騙你,這一切全是周文通故意要栽贓給我的,你不能相信他!」她拼命掙扎著,試圖要和他解釋清楚。
「莫明其妙出在在星墜城,打著神醫妹子的名號招搖撞騙,如今細想起來,倒是漏洞百出。諸葛明月,我不得不承認,你這攻於心計的巧思,的確讓我自歎弗如,不過僅止於此。」他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
感覺他眸中的堅決,她心頭一震,嬌美的臉蛋上毫無血色,看著他波瀾不興的俊容,彷彿又回到了乍見他時的模樣。
那樣剛正不阿,毫不寬待!
「侵吞賑銀在永樂王朝的律法中,重可判處絞刑,輕則鞭打五十,流放邊疆。」
「你的意思是,你要將我押回京裡候審?」她顫巍巍的開了口,小臉上盡是不信。
她脆弱倉惶的神情,讓他胸口泛疼,明知道她是個玩弄他人感情的女人,他卻還會為了她而感到心疼,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斂下心中的不捨,他板著臉,身為朝中大臣,他該做的,便是將這些罪民們依法懲處,還給百姓們一個安定的生活。
「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他冷然的說道。
「司徒羽,你連一丁點的信任都吝於給我,在你心裡,始終沒將我所說的話當真吧?」她悽楚一笑,眸中泛著微微水光。
「一名騙徒,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信任?」他毫不留情的拂袖。
「你寧願相信一個惡貫滿盈的貪官,也不願意相信我所說的,今日你將我給治罪後,他日卻發現我是清白的,你欲如何?」她眯著眼,極欲聽到他的答案。
聞言,他心中一驚,腦中千頭萬緒,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時的判斷力,若不是傅榮派去的人馬追蹤到那批賑銀的下落,他也不會處於這種矛盾的思緒裡了。
心紛亂,卻也疼痛,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教人不想再嘗上一遍,只是這麼望著她含怨的瞳眸,他的心便發著疼。
為何她會用那樣無奈的眼神看他?明明她就是那個欺騙他的人,為何要流露出那樣的神情?難道他是真的誤會他了?
「……我只相信證據。」即便他私心裡是護著她的,但那批賑銀在她房裡搜出來卻是不爭的事實。
「大人,別和她廢話這麼多,先將她關入大牢裡候審,皇上對這次案件十分重視,要您立刻起程回京。」傅榮恭敬的說著。
「皇上也聽聞此事了?」消息傳得真快。
「是安遠侯派人面聖。」這回沒抓到那傢夥的把柄,著實有些可惜。
「也罷,林刺史也將於明日趕到,待後續事情安排妥當,便帶著他們一同回京面聖,請皇上定奪。」他不容置喙的下著命令。
交代完畢,他意味深長的睞了她一眼,而後別開臉,雙手背負在身後,那寬闊的背影,此時看來竟有幾分孤傲。
「將他們關進牢裡,沒有我的命令以,任何人不准去探視他們。」他沉聲命令。
「是。」
一領命,官差粗魯的拉扯著她纖細的身子,將她往門外拖,諸葛明月深深的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此刻,她這才真正的死了心,對於司徒羽來說,他所重視的永遠都不會是她。
唇邊浮上一抹嘲諷的笑容,她不發一語的任由官差將她丟進牢籠裡,看著這個絲毫不陌生的地方,她蜷曲在角落,雙手緊抱著膝,將頭顱埋在雙膝間,任由眼眶裡的淚水放肆的奔流著。
幽暗的牢房裡,和外界徹底隔絕,諸葛明月依舊蜷曲著身子,不言不語,甜美的面容上失去了昔日光采,那雙一向生動的瞳眸,此時變得黯淡無光,彷彿一尊精美的陶瓷娃娃,美是美,卻沒有半點生氣。
牢門外放著一盤早已冷掉的飯菜,從她被關進牢房後,終日不言不食,只是維持著一直的姿勢,瑟縮在角落裡,那副模樣,就連負責看守她的獄卒都感到於心不忍。
曾經這個俏生生的姑娘,不求回報的醫治整座城裡的居民,許多人將她當成神醫似的崇拜,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和周文通勾結,侵吞賑銀,面對這個合該讓百姓們唾棄的姑娘,他卻無法打從心底厭惡。
「明月姑娘,你別這樣折騰自己啊!多少也吃點東西吧!」她忍不住開口勸道。
她恍若未聞的保持相同的姿勢,目光幽遠的直視著前方,那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你已經三天沒進食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瞧她那副纖弱的身子,哪能承受得住!
她充耳不聞的深陷在自己思緒裡,反正她有沒有吃東西也沒人會關心她,一想起司徒羽毫不留情的將她關進大牢,還要將她押回京裡侯審,豈不擺明瞭要將她處死嗎?
將雙目緊閉,索性選擇不看不聽,用力環住自己的身子,她難以自己的紅了眼眶,壓抑住嗚咽的啜泣聲,任由淚水不停的滑落,她還以為他真有如他口中的那樣信任她,結果他寧願選擇相信賊人,卻不願相信她半分。
看來她做人還真的很失敗,若是她真被定罪,不但是丟了諸葛家的名聲,恐怕還會遭來天下人的指責,那時不用她家祖先從墳墓裡爬起來罵她,她自己便會選擇以死謝罪,以示清白。
「她這樣有多久了?」低醇悅耳的男性嗓音揚起,讓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宰、宰相大人,您怎麼……」沒料到這位大人物會親臨這髒亂幽暗的牢房,獄卒不免有些結巴。
「連水也沒喝嗎?」看著地上那盤完好無缺的飯菜,司徒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明月姑娘這三天都保持著那樣的姿勢,問她什麼也不理,別說吃飯了,她甚至連動都懶得動。」獄卒忙不迭的將這三天的情況巨細靡遺的敘述著。
望著那抹麗影蜷縮在角落裡,他的心不由得抽疼,林裕勇三天前抵達星墜城,動作迅速的率領工人們鑿井引水,尹安則是早在昨天便起程回京了,還不忘叮嚀他要儘快將此事辦妥,並將兩名罪犯送京嚴懲。
「將牢門打開,順便差人送一盤熱的飯菜來。」他吩咐。
「是。」掏出腰間的鎖匙,獄卒將牢門打開後,隨即離去張羅飯菜。
他緩緩步入牢房,感覺裡頭鬱悶的空氣令人呼吸困難,角落裡甚至還能看到幾隻鼠輩橫行,有一隻甚至還挨在她的腳邊,眼看就要鑽進她的裙底,他眼明手快的揚手微微運氣,用著強勁的內力,將那只鼠輩當場打死。
諸葛明月始終將臉埋在雙膝間,儘管聽到他細微的腳步聲,她仍是不願面對他,在他那樣殘忍的對待她後,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明知她該武裝起自己的心,用著不以為然的態度嘲弄他,可是她做不出來。
一顆心明明就是愛他愛得生疼,她害怕一旦迎上他的眸,她會崩潰的痛哭失聲,屆時她的武裝便會瓦解,骨子裡的傲氣,由不得她認輸。
「你為何不進食?」他沉聲問道。
她不語。面對他的提問,她不免覺得有些諷刺,若是她因此餓死,不正好趁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他又何須假仁假義的來關心她?
看著她不為所動,他俊眉微攏,彎身用力擒住她的臂膀,逼她不得不抬頭迎視著他。
那雙泛著淚光的氤氳水眸,此時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那眸底明顯的絕望,令他背脊發涼,明知她罪不可赦,他仍是無法忍受她毫無生氣的模樣。
「你怎能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她髮絲淩亂,臉上沾染著灰塵,削瘦的臉頰明顯瘦了一圈,他長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髒汙,眸中有著一抹關心。
「不就是你嗎?宰相大人。」她倏地揚唇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的指控,讓他心頭一驚,明明錯的人是她,為何他卻感到愧疚?他不過是公事公辦,不縱枉循私,今日若換做是他父母犯錯,他也絕不寬待。
「在尚未定你罪之前,你得乖乖進食。」看著獄卒端來熱騰騰的飯菜,他端著白飯,親自夾菜送向她的嘴。
「我不吃。」別開臉,她拒絕他的餵食。
「你非吃不可!」他擰著眉,不顧她的掙扎,強勢的將飯菜餵進她嘴裡。
口中的食物香氣,不但沒讓她食指大動,反而讓她感到隱隱作嘔,用力推開他的手,她一手扶起牆,頻頻乾嘔,用力推開他,她一手扶著牆,頻頻乾嘔,口中的飯菜也讓她給吐了出來。
她的舉動,驀地惹惱了他,這女人是存心想餓死自己嗎?只要他在的一天,就絕不容許她虐待自己。
「諸葛明月,你是要自己吃,還是要我餵你?」他冷著臉,嚴肅的問道。
吐到胃隱隱作疼,她虛弱的喘著氣,三天滴水未沾的她,一聞到食物的味道便覺得噁心,別說她食不下嚥,凡是他端來的食物,她連吃也不願意吃。
「反正我再活也不過短短數日,若是能餓死更好,也省下你還得費心押送我回京。」她談笑,對於生死早已置身度外。
「誰說你會死?」他眉心緊鎖,激動的怒道。
「勾結朝廷命官,侵吞賑銀,若是你再狠心些,還能說我草菅人命,意圖毒害百姓。司徒羽,為何你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對我說這些話?你就任由我自生自滅吧,我不要你在此惺惺作態!」淚水驀地湧出,她一手捂著唇,不讓哭聲溢出。
「明月,賑銀出現在你房裡是不爭的事實,我也不願相信,但這就是事實。」他神情凜然的低喃。
好一個事實!
她驀地放聲大笑,那笑聲充滿著無奈和嘲諷,哀戚的令人毛骨悚然,司徒羽舉步上前,卻見她從懷中拿出一顆黑色藥丸,一股作氣的餵進嘴裡。
「你吃了什麼?」心頭升起一抹不安,他的嗓音有些顫抖。
「你不是擔心我不進食嗎?放心吧!往後你再也不需擔心我不進食了。」她唇角微揚,眸底有著一絲冷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撲上前,用力摟住她的身子。
一陣劇痛鋪天蓋地般的朝她席捲而來,從腹中開始蔓延,彷彿一團烈火在她體內焚燒著,她美眸微眯,俏顏驀地刷白,臉上滲著細細薄汗,感覺呼吸困難,她揚唇,喉間湧出一股腥味,一道血絲緩緩的流出她的唇,替慘白的唇添上一抹豔色。
她虛軟的癱在他懷中,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雙眸緊閉,就連在這種時侯,她還對他溫暖的懷抱眷戀不已,明明就是這個男人毀了她,但她卻不恨他,也無從恨起。
「明月,你服了什麼?」他的嗓音顫抖,長指不停的拭去她唇邊的血絲。
「我最近研發出來的毒藥。」她笑然。
「毒藥?你怎麼能這麼做!」她該死的居然在他面前服毒!
「與其讓你污蔑我的名譽,我寧可以以死明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就連他的臉她都快看不清楚了。
「解藥,解藥放在哪裡?」這個蠢女人,居然敢這麼對待他!心頭那抹深刻的恐懼感,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大掌在她身上摸索,試圖找出解藥來。
她吃力的抬起手,輕輕覆上他的臉,眯眼看著他臉上流露出來的驚慌,看來他是真的關心她的安危啦!這樣便足夠了。
「別找了,沒有解藥。」她閉上雙眸,氣若遊絲。
聞言,他心魂俱裂,不信邪的搜遍她全身,平時她身上總是帶著瓶瓶罐罐,怎麼今日連一瓶也沒有?
「該死的,你怎能這樣對我?」他咆哮著,俊臉上有著震憾。
「……怎麼不能?我身為諸葛家的一份子,定不能讓祖上蒙羞,否則我家老祖宗,絕對不會放過我的……還有……我大哥……」強烈的黑暗瞬間吞沒她,登時,她沒了聲音,小腦袋往旁一偏,再無任何動靜。
「明月?」他小心翼翼的低喚著,全身仍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回應他的,只是一片死寂,他探向她的鼻息,感覺再無任何氣息,只見他發瘋似的打橫抱起她的身子,不顧聞聲而來的獄卒,一股作氣的往外頭衝。
他要救她!無論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甘願,原本以為他能做到大公無私,但當她真的倒在他懷裡,那錐心刺骨的痛楚,比起任何事都來是讓他震撼。
什麼鐵血宰相?什麼天下蒼生?管她是不是真的諸葛明月,或是私吞賑銀的女騙徒,他就是愛慘了她,愛到連他自己都難以預測自己究竟愛她有多深。
不理會一路上對他行注目禮的官兵們,他漫無目的的衝出縣衙,想找人救她卻無從找起,強烈的無力感讓他停下腳步,望著她蒼白的容顏,一道熱淚瞬間在他眼眶裡凝聚。
「這姑娘似乎沒了氣息。」一道清冷的嗓音微揚,引起司徒羽的注目。
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打扮,溫文儒雅卻又孤傲清冷,眉宇間和諸葛明月倒有幾分神似。
「你是?」他薄唇微啟,俊容上有著深濃的悲憤。
望著他懷中的姑娘,男子先是俊眉微挑,伸手探向她手上的脈門,而後從懷中拿出一瓶白色瓷瓶,倒出一顆有著珍珠般光澤的藥丸,餵進她緊閉的唇裡。
「諸葛光明,不知閣下能否將舍妹交還給我?」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1-31 01:05:50
第十章
諸葛光明的出現,替諸葛明月帶來了一線生機,平時遊走天下又居無定所的神醫,難得會出現在星墜城裡,只見他神情專注的在她全身各大穴位扎了針,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脈,借由內力讓她體內的氣息順利運轉。
原本早已沒了氣息的諸葛明月,在神醫的妙手回春之下,奇跡似的起死回生,只是她被劇毒侵蝕,體內的五臟六腑受創極深,若是要調理好身子,少說也要一年半載,而且還得終日飲清晨露水,食五色鳥之蛋,才能恢復往日的健康。
「諸葛大夫,明月她真的不要緊了嗎?」終日隨侍在側的司徒羽,眉間的皺褶始終沒有舒展過。
「請宰相大人切莫掛心,有我在,她死不了。」淡漠的嗓音沒有絲毫溫度。
「她服了毒,我擔心她的身子會挨不住。」望著床上一自尚存的諸葛明月,他心頭仍是隱隱作痛。
「宰相大人不也認為舍妹勾結朝廷命官,甚至用我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既然她服毒自盡,對你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衣袍一甩,諸葛光明冷眼盯著他。
諸葛明月私吞賑銀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就連當時人在望雲城裡的他,也從販夫走卒口中聽聞自己的妹妹做的「好事」,早知明月心思單純,容易遭人算計,但他萬萬沒想到,連司徒羽也會著了尹安的道 。
敢惹他諸葛家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就算連高高在上的宰相,他也沒放在眼裡。
「我承認我的確太過武斷,只是在證據充足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先將她關進牢裡,以杜眾人悠悠之口。」他不得不這麼做。
「明月一向隨興,也沒什麼心眼,以往都是跟著我走遍大江南北,這回我拋下她讓她學習獨立,卻沒想到她會遭遇到這種事,待她身體狀況好轉,我會帶她離開。」
「不成,我不會讓她離開。」在他好不容易救回她時,他怎能容許她離開他的身邊?
「敢情宰相大人是非要置明月於死地不可?」諸葛光明語氣淡然,擔眸底的寒意卻令人畏懼。
「我要她活。」這種椎心刺骨般的痛楚,經歷過一次便已足夠。
「即便她是罪人?」
「即便她是罪人。」他承諾。
原本心裡抱持著堅定態度的諸葛光明,見到司徒羽臉上堅決的表情,還有那令人為之動容的話語,他的心不禁有些許動搖,若是他信了司徒羽的話,將明月交付予他,下回若再發生相同的事,他不見得每次都能趕上。
末了,他重歎一口氣,望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雪的諸葛明月,她服下的可是混雜了數十種毒物提煉出來的劇毒,只要再遲一點,她便會小命休矣,饒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由此可知,司徒羽傷她有多深。
「司徒羽,今日若是天下蒼生和明月讓你抉擇,你定會毫不遲疑的選擇百姓,但明月要的,只是你最基本的信任,而你卻連這點也做不到,如何向我討人?」
聞言,司徒羽心一凜,若是以往,他肯定會毫不遲疑的回答天下蒼生,但當他發現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諸葛明月時,心裡的那座天秤,早已傾斜成一邊,再也回不到以往那個公正無私的鐵血宰相了。
如今他只是一個為了救心愛女子的平凡男人,只要她能恢復到往昔的健康,要他付出一切他也願意。
「我要明月,即便傾我所有。」他直言。
「宰相大人,你可是永樂王朝的一根支柱,皇上需要你的輔佐,你當真能拋下所有,一心一意的對待明月?」要放棄那誘人的權位,他真能拋下?
司徒羽薄唇輕揚,目光緊緊瞅著諸葛明月,看她毫無生氣的躺臥著,不像以往和他叉腰對罵,甚至是三不五時對他使毒,卻總是失敗氣惱的模樣,往昔的一切歷歷在目,若是少了她的陪伴,他要個虛名做什麼?
再者,伴君如伴虎,若他能早日離開官場,過著閒雲野鶴的日子,每日有她的陪伴,兩人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如此遠景,他嚮往許久。
「諸葛大夫,只要能讓明月陪在我身邊,要我放棄一切我都願意。」
那雙篤定的黑眸,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堅決,看來明月這丫頭真不知是走了好運還是黴運,這男人剛正不阿、睿智精明,但也堅持已見,冥頑不靈,總的來說,司徒羽算是一個好男人。
縱使在心裡對司徒羽的譴責稍稍減輕了些,但最終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明月手裡,只要她開口答應原諒司徒羽,他才能真正將她交付予他。
「我明白你的誠意,不過明月身體尚虛,五色鳥只有在惡朝谷裡才有,我得趕在十日內帶她回去調息養氣,待你公事辦妥,再來乞求她的諒解也不遲。」
儘管內心不捨,但為了她,除了暫時讓她離去外,他別無他法。
「……那就有勞諸葛大夫了。」他低語。
「宰相大人不需如此客氣,明月是我的妹子,照顧她本是我的責任,倒是侵吞賑銀一事,絕對不會是明月所為,還望宰相大人明察。」口氣雖各和緩,但諸葛光明眸中的冷意,卻令人難以忽視。
真不愧是神醫,想必就連面對天子時,他也是這樣無畏無懼的吧?果真是諸葛家的後人啦!
「我定會還她一個清白,一定。」他目光微斂,俊容上有著一絲歉然。
三個月後。
秋至,秋意濃,原本屬於夏日的酷暑,早在紅葉染紅了山頭後離去,取而代之的,是微涼的氣候,枯黃的枝葉鮮美鋪蓋了整條林蔭小徑,雖美,卻也淒涼,一如她的心情。
諸葛明月穿著繡花鞋踩在枯葉上,那沙沙作響的聲音,更添加了她心底的愁,眉宇間始終微蹙著,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看了心疼。
「喂喂,我說明月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也維持個把月了,怎麼她不膩啊?」第三忍不住發難。
「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別忘了三個月前,她是被光明老大給扛回來的嗎?天天吃那五色鳥的蛋,害得那些鳥都快絕後了,幸好現在還能下床四處走動,她想傷春悲秋就讓她去吧!」第四沒好氣的數落他 。
「之前她不是被人栽贓侵吞賑銀嗎?我聽說真正的兇手抓到了。」第五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真的嗎?是誰?」眾人興致高昂的湊了上來。
「就是那——」話未完,一支長箭淩空飛來,直直的落在眾人圍繞的中心點。
只見一名俊美男子神情極度不悅地挑著眉,他手持弓箭,步伐沉穩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長相絕美,氣質高雅不俗的少婦。
「竟然還有閒情逸致躲在這裡嚼舌根,沒忘了今日是狩獵日吧?」靳如鐵冷然的瞪著自己的八名得力下屬。
「老大!」一見到老大現身,八人忙不迭的排排站好。
「還不走?」他大手一揮,頭也不回的朝另一頭走去。
「如鐵,小心點。」嬌柔的女性嗓音,在秋風中微微響起,吹皺了一池秋水。
聞言,靳如鐵一處轉身,身形極快的回到妻子身邊,在她唇上偷得一吻後,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原本還在閒聊的八人,匆忙的跟了上去,若沒跟上老大,待會可有得他們好受的了。
「如鐵的佔有欲還是那麼強呀?」諸葛明月掩唇竊笑,每回看著這對夫妻,她總覺得肉麻。
「明月,別笑話我,倒是你,還不打算原諒司徒羽嗎?」柳似水柳眉微攬,早在諸葛明月回谷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她都聽諸葛光明說過了 。
臉上的柔美笑意因為這句話而打散,諸葛明月抿著唇,心頭微微發疼,讓她不自覺地攬眉,當她知道司徒羽和她大哥之間的對話時,她的情緒是激動的,即便心裡頭早已接受了他,但她卻遲遲跨不出那一步 。
「哪有什麼原不原諒?他不過是做他該做事罷了,我不怪他。」她唇角微揚,笑得悽楚。
「傻丫頭,你明明還愛著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彼此呢?」柳似水輕輕歎了口氣。
「似水,我不像你,可以完完全全的擁有如鐵一個人,司徒羽是屬於百姓的,我若自私的將他留在我身邊,永樂王朝便會少了個好官,那樣並不會比較好,不是嗎?」有捨才有得。
「明月,你想得太複雜了,要愛便去愛,可必想這麼多?當初我和如鐵也是這麼過來的,我反倒覺得你比較適合當宰相呢!」如此憂國憂民,若是讓皇上知道,肯定會感動無比吧!
「誰要當宰相了?」說實話還被消遣,早知道她就不說了。
「好吧,那你就別當宰相,當個宰相夫人比較好一點。」
「胡說什麼啊你!」俏臉一紅,她正想高聲反駁,卻在見到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時,眼眶瞬間凝聚著淚水。
司徒羽身著一襲淡紫色長袍,俊容上噙著一抹淡然笑意,柳似水識趣的悄然離開,為了這一對,她和靳如鐵可是費盡心思,才將司徒羽給弄上山來的,若是司徒羽不好好把握機會,那麼他們也愛莫能助。
望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司徒羽難掩心中的激動,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擁入懷中,三個多月不見,他幾乎相思欲狂,偏偏只能壓抑住自己對她的思念,打聽著屬於她的消息,一解自己對她的相思之愁。
由於他刻意放出諸葛明月已服毒自盡的消息,周文通知情後,擔心是尹安派人前來滅口,於是便將尹安和他勾結的罪證全數供出,並承認當初放在諸葛明月房裡的賑銀,是尹安教唆他這麼做的,這一切全和她沒有任何關聯。
有了人證和物證,他火速進宮呈請皇上問審,身為安遠侯的尹安知法犯法,惹得龍顏震怒,念在尹安父親功在社稷,為國捐軀,遂撤去安遠侯封號,家產全數充公,並發放邊疆充軍直至終老。
至於周文通不但和尹安同流合污,又和其他不良商賈勾結,圖謀不軌,無視百姓生活困難,罪大惡極,免去官職之外,並判處絞刑。
待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後,他便策馬趕來惡朝谷,在柳似水的幫忙下,他才能順利的入谷,見到他日思夜念的人兒。
「明月,好久不見。」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他的心激起一陣熱流。
熟悉的懷抱,在她的夢中縈繞不去,每日只能在睡夢中擁抱他,醒來後的空虛感,始終啃蝕著她的心,以為自己能利用時間來沖淡對他的思念,事實證明瞭她不行。
一顆早已淪陷的心,要她怎能不思,怎能不念?
「好久不見。」她將小臉埋時他的胸膛裡,再多的話都無法表達她對他的思念。
相較於三個月前的纖細,此時的她氣色顯得紅潤不少,儘管她一臉愁容,但身子骨卻恢復得極好,只能說諸葛光明妙手回春,再度讓她又回到那個活蹦亂跳的諸葛明月。
「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儘管這句道歉來得太晚,但他仍該對她說一聲。
聞言,她輕輕推開他,晶亮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直瞧,驀地,只見她眉心微攏,揚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聲音清脆夠響亮,讓躲在林子裡偷看的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司徒羽不為所動的回視著她,只見她淚盈於睫,那兩串如珍珠般的淚,瞬間在她臉上滾落。
「這句道歉,你讓我多等了三個月。」還害她受盡了委屈,想起自己含冤被他關進牢裡,那種深刻的恐懼,始終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如果打我能讓你氣消,那麼你要打我十次,百次,甚至千萬次,我都毫無怨言,只希望你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他放下身為宰相的尊嚴,乞求道。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懇求心愛女子原諒的男人,無論她要他做什麼,他都甘之如飴。
「即便我要你辭官退隱,和我定居這惡朝谷上,你也願意?」她挑眉輕問。
「只要能和你一起,無論天涯海角,我都如影隨形。」他唇角輕揚,黑眸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往後我若做出來什麼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事,你也會選擇信任我?」她調皮的漾著笑意,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捉弄意味。
只見他先是沉思了許久,直到看到她忍俊不禁笑了開來,他這才輕歎了口氣,望著她柔嫩的紅唇,再也壓抑不住對她的渴望,低頭準確的覆住她的唇。
唇尖如靈蛇般的探進她的檀口,挑弄著她滑嫩小巧的粉舌,屬於她的芳香氣息,再度侵襲著他的理智,他俊眸微眯,大掌緊握她的纖腰,用力將她壓向他的欲望根源,那明顯的堅挺,讓她俏臉漲紅,耳根子辣呼呼的,原本想捉弄他的意圖,此時也全消散不見。
她攀住他的頸子,全身虛軟的掛在他身上,醉人的媚態我見猶憐,紅豔的朱唇像顆誘人的紅莓,引人無限遐思。
「……如果你去殺人放火,我在那之前便會阻止你。」他嗓音低啞道。
「還說你心裡有我,其實你心裡頭還是惦記著黎民百姓吧?」她美眸微眯,吐氣如蘭的低喃。
「我只是不想讓你再進牢房裡受苦。」那樣的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感覺他微顫的身軀,她明白她服毒的事對他打擊甚大,若不是哀莫大於心死,她也不會走上絕路,在她待在谷裡休養的期間,她已經被大哥罵到耳朵快長繭了,以後她絕對不會有尋短的念頭。
「我不會再隨意輕生了。」她允諾。
「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在我面前傷害自己。」他牢牢的抱住她,這輩子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眼前半步。
「我不曉得你的佔有欲也這麼強。」他的霸道,讓她笑得甜美。
望著她唇角那朵絕美的笑靨,他黑眸微幽,雙手捧住她粉嫩的臉,在她唇上用力烙下一吻。
「男人對他的東西,都會有強烈的佔有欲。」
「是嗎?」她挑了挑眉,而後雙手捧住他的臉,學他用力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女人對於她的東西,也會有強烈的佔有欲喔!」
「所以?」他笑意漸深,溫柔的注視著眼前嬌美的女人。
「所以,你這顆心只能完完全全的屬於我,什麼黎民百姓,天下蒼生,那些事就丟給皇上去煩心吧!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所有。」她霸道的宣佈。
她可愛的舉動,讓他心頭泛起一絲暖意,即便傾他所有,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放開這個女人。
「你說了算。」低頭,他覆上她的紅唇,千言萬語,都比不上兩人之間最親密的舉動。
看著濃情蜜意的兩人在那裡你儂我儂,恩愛模樣羨煞旁人,躲在林間謊稱要去狩獵的眾人,不免開始感歎起來,就連諸葛明月這個小惡魔都有人要了,沒道理他們還遲遲找不到適合的另一半呀!
「惡朝谷的谷主是我吧?」靳如鐵不悅地擰著眉。
「是呀!」眾人點頭。
「那麼我應該有資格決定誰有居留權吧?」他再問。
「是呀!」眾人再度點頭。
「那女人憑什麼決定要讓他留下來?」火山爆發,靳如鐵神情凝重的怒問。
「如鐵,你可別忘了宰相大人是你的生意夥伴,能和他拉攏關係也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門,如今他能待在谷裡,也是好事一件。」柳似水笑吟吟地安撫著丈夫。
聞言,他沉思許久,而後一臉狐疑的望著妻子。
「他若辭官,誰替我將茶葉引薦入宮?」
「……」眾人無語。
「哼!又來一個吃白食的!」這些人根本當他惡朝谷是收留所就是了 。
「別這樣,君子有成人之美,再說你又怎麼知道宰相大人會辭官?你以為皇上會這麼輕易放人嗎?」柳似水繼續安撫著丈夫。
一陣喧嘩聲從前方傳來,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官服的護衛,行色匆忙的跑了過來,司徒羽一見到傅榮,俊容微凜,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大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倉惶?」鮮少看傅榮如此慌張,他冷靜的問道。
「皇……皇上他不見了!」順了順氣,傅榮這才宣佈大消息。
「這是怎麼回事?」諸葛明月睜大美眸,一手緊緊拉著他的袖子。
「今早侍寢的宮女,發現皇上沒待在寢宮裡,便讓人將皇宮給翻遍了,都沒找著皇上的身影,倒是在御書房裡,發現了這封信,是指明要給大人您的。」傅榮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司徒羽伸手接過,看著上頭的內容,只見他俊眉微凜,臉上難得有著一絲慍色。
諸葛明月好奇的湊上前一瞧,俏臉也跟著變了色,這個皇上分明是存心跟她過不去嘛!
「明月,我得回宮一趟。」他低喃。
「我明白,你去吧。」唉!老天爺也是存心不讓她好過。
「你隨我回宮。」不願和她分隔兩地,這回他說什麼也要帶她回去。
「啊?我去做什麼?」她詫異的瞪大眼。
只見司徒羽一把牽住她的手,拉著她便往前走,望著他寬厚的背景,就足以安撫她的心。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要帶你去見我爹娘。」他笑道。
「啊?不要啦,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耶!」她嬌嗔,一張粉頰驀地泛紅。
「別擔心,他們人都很好的。」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語畢,兩人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
司徒愛卿:
朕有要事需離宮一趟,國事有勞愛卿處理,待要事處理完後速回,勿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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