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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虹 -【大人物V.S小氣千金(非常大男人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09:07     標題: 雨虹 -【大人物V.S小氣千金(非常大男人之二)】《全文完》

雨虹 - 大人物V.S小氣千金(非常大男人之二)

這個男人是怎樣?
撞到她不道歉就算了,
還冷冷地說:「妳踩到我的腳了。」
見他這副跩樣,她不禁火冒三丈!
啥?他問她名字?
這個跩男人是想幹嘛啊!
喂喂喂!他的毛手竟還在她身上亂摸!?
他再亂來的話,
她可是要報警了喔!
什麼?這個跩男人是她家總經理!?
這一切的一切只是誤會一場?
啊!這下她可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09:27

第一章

  左嵐音,一個腦袋裡只存放數字和鈔票的女人,凡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實在摳到不像話,簡直到了錙銖必較的程度,也因此她的人緣並不好,除了大學三個死黨外,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不過,左嵐音才不在乎這些。她這個人冷傲寡情極了,除了金錢以外,對任何事情都是采一貫無所謂的態度,就算因此得罪了人,她也不在乎。

  她自有一本人生哲學,譬如:

  她說,朋友交愈多,錢花得愈凶,說得更簡單一點,朋友是人生中的累贅,有三個就已經夠煩了,不需要再給自己添麻煩。

  她說,陽春麵一碗三十五塊,裡面只放兩片肉,貴得不像話,倒不如泡麵一碗十三塊,各式各樣任君選擇,而且湯頭超贊!

  她說,追求時尚、身穿名牌是效顰學步,要能穿出自己的風格才叫品味,品味對了,即使一件五十塊的衣服,穿在身上還比穿名牌炫!

  她說,買書太浪費,書局裡的書多到看不完,而且在書局看書還可以吹冷氣、聽音樂,一舉數得,何必買回家浪費錢又浪費空間?

  諸如以上見解不勝枚舉,反正只要和錢扯上關係,她一定以金錢為優先考量,想要從她身上挖出銀子,就有如捋虎鬚一樣困難。

  所以說,左嵐音真是一個無趣的女人!  

  但這個無趣的女人,卻偏偏挑了個百貨專櫃小姐的工作,而且還是歐洲名牌專櫃!

  先別說以她冷僻的個性,要如何應付這些嬌縱貴氣的富家太太,就以從她手中賣出去的衣服價格來說,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以她這麼摳的個性,是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將比金子還貴的衣服賣到客戶手中?  

  然而她卻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不僅每月業績居冠,更是主管眼前的大紅人,聽說不久後就要升職為部長,實在跌破眾人眼鏡!

  午飯時間通常是百貨公司客源蕞少的時間,這個時候專櫃小姐們常會聚在一起閒嗑牙,或互吐苦水。

  「慘了!今天客人好少,我一件也沒賣出去,怎麼辦?」八樓最可愛的專櫃小姐美美,嘟著嘴巴抱怨,一臉愁雲慘霧的模樣。

  「就你慘嗎?我也很慘好不好!上個月業績差點掛零,已經被經理削了一頓,這個月又做不到十萬,我啊,這下子慘了!」文芳也垂頭喪氣。

  畋慧拍拍她們的肩膀安慰道:「唉,景氣不好,哪個人不慘?算了啦,想開點就是了。」

  「誰說每個人都慘?就有一個人好得不得了!」琪琪朝右後方使了一個眼色,做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大伙齊將目光往右後方看去,只見左嵐音一個人忙著摺疊剛剛客人弄亂了的衣服,一手拿著筆記抄抄寫寫,好像很忙碌的樣子。或許是她的身材高挑,也或許是她身上那股冷傲的氣質格外地吸引人吧,反正在舉手投足間,看起來就是那麼的美!

  「她看起來真像只鶴。」歎慧說。

  「鶴?什麼意思啊?」美美擠過來睜大眼睛問。

  「與眾不同啊!」畋慧羨慕的說,「不但人長得漂亮,業績又做得好,就是個性孤僻了些,喜歡獨來獨往,看起來是不是很像一隻時時仰高脖子的鶴?」

  「對,被你這麼一形容,還真的很像……」美美附和。  

  琪琪哼了一聲,接著道:「什麼鶴!我看她根本就是隻雞!」

  「啊,雞?」文芳掩著嘴笑,輕斥:「你講話好難聽哦!」最近公司裡謠言甚囂塵上,暗指左嵐音之所以升職,憑的就是與陳經理曖昧的關係。

  琪琪很快的送她一記白眼。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說她是只鐵公雞!」氣死人了,明明她才是陳經理的地下情人,為什麼每個人都說是左嵐音?「什麼與眾不同?她啊,是個超級小氣財神,摳得要死,又難相處,真是令人討厭!」  

  「嗯嗯,這我也有同感,她真的很摳耶!」美美馬上點頭附和,「上回啊,我向她借了上百塊,後來一忙不小心忘了,你們知道結果怎麼樣嗎?」

  「怎麼樣?」

  「別賣關子,快點說嘛!」

  美美吊了一個白眼,「結果隔天一下班,她竟然跑來向我要錢耶!你們說這好不好笑?一百耶,又不是一千還是一萬!難道我會窮得需要坑她一百塊嗎?呵,真是笑死人了!」

  「真的呀!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幾個女人嫌惡的往左嵐音的方向瞄了幾眼,皺鼻子,吐舌頭,一副不敢領教的表情。  

  「一百塊?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是。」

  「她還真是只鐵公雞!」

  幾個女人吱吱喳喳的聲音,老早傳進左嵐音的耳裡。她只往她們聚集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浮起一道冷笑,然後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一百塊難道不是錢嗎?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欠錢本來就該還,不管是一百還是一萬,這是個人誠信問題,對這種基本概念都不懂的人,她懶得和她們計較。

  此時,她感覺鞋根好似踩到什麼東西,掉頭,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不料,一記鐵臂突然推出——

  「哎呀——」

  左嵐音先是腳步踉蹌,太陽穴去撞上衣櫃,接著又撞了下巴,門牙把下嘴唇咬出血痕,疼得她漂亮的柳眉皺成一團。

  哪個該死的!

  左嵐音聽到身後一群女人的悶笑聲,她磨磨牙齒,斜眼往上一瞪,尋找害她出糗的元兇。

  「你踩到我的腳了。」

  她都還沒開口問罪呢,對方竟然已經搶先一步宣佈她的罪狀!?  

  定睛一看,眼前站著一位長得過分好看的男人。他以男模站姿睥睨著她,深刻立體如雕像一般的臉龐,有著傲慢的神情。

  她摸摸額頭站起來,挺胸直視對方,這才發現對方長得很高,以她一百七十二的身高,居然還要仰望著他。

  吸了口氣,左嵐音穩定情緒後開口講話了:「這位先生,很抱歉方才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腳,但是你也——」

  那人突然伸出單臂,搖著手,做了一個「你不用再說」的動作。

  「我瞭解,只要是人難免會出錯。」他看了一眼自己被踩髒的鞋尖,接著道:「算了,你也不用再說抱歉、對不起這些噁心的客套話,下次小心點就是了。」他一副寬容大方的模樣,彷彿她該感謝他。

  左嵐音揚了揚眉,這人未免自信的過了頭!

  左嵐音扯扯嘴角,冷笑。捲翹濃密的睫毛下,黑眼珠半瞇著,睨了對方一眼後,甩開臉,繼續做自己的事。

  雖然只是一個眼神,卻能輕易勾起人類最大的火氣!

  幾乎是反射動作的,他拉住她的手臂。

  「你剛才是什麼態度?」

  她扯一下嘴角,仰起下巴迎視。

  「你是什麼態度,我就是什麼態度。」對於他的傲慢輕睨,她可不覺得她有忍氣吞聲的義務,「如果這讓你很不滿意,那也沒辦法,是你自己說用不著噁心客套的。」她毫不畏懼地瞪回去,然後,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揉著被握得紅腫的地方。

  這種有錢的大少爺她看多了,天生就一副踉樣,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說到底還不就靠著家裡有幾個臭錢,有什麼好神氣的?她

  左嵐音既不靠人施惠,也不向人乞討,當然也就沒有必要看別人的

  臉色。

  他挑起一道眉毛,這才仔細地打量起她側臉的輪廓——小巧挺直的鼻尖、秀麗細緻的柳眉及美麗尖巧的下顎。嗯,是個美人胚子,確實有要個性的條件!

  「你叫什麼名字?」

  她翻個白眼,放下筆記本,口氣極不耐地回說:「對不起,這裡是女性品脾的專櫃,先生若有需要請上九樓,那裡有男性品牌的專櫃。」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他又重複問了一次,依然是很霸氣的態度。

  這傢伙真是有夠機車!  

  微慍的表情,出現在左嵐音那張向來冷然的臉龐。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怎麼,想追我?很抱歉,我已經有很要好的男朋友了!」

  他聽了,又揚揚眉,瞅了一眼她紅腫的額頭以及嘴唇的血絲,突然換了一個口氣。「你的額頭受傷了。」

  「廢話!」她翻個白眼,一臉沒好氣。她才不會感激這種遲來的關心。

  轉身,她就要越過他離去,突然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臂——

  「你這是幹什麼!?放手!」

  她想拍開他的手,卻沒想到他的手竟然滑向她的纖腰,把她嚇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盈一握,你太瘦了。」他露出一臉笑意,黑瞳有著驚人的灼亮。「你男朋友是怎麼照顧你的?」

  「關你什麼事!?」

  她掙扎,卻反而讓他攬扣住她的後背,直接把她的抵抗鎖在他的胸前。

  「你到底想於嘛?」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俯低了臉,麝香氣息刷過她的頰,他的呼吸吹拂過她的頸窩,弄得她渾身竄起一陣酥麻。

  「這麼凶,你男朋友怎麼受得了你?」他的口氣曖昧,甚至還靠在她的耳畔呼息,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受困的身子本能的震驚、僵硬。

  「走開!」

  她推他,他卻又把她拉得更近,兩個人的身軀幾乎貼靠在一塊。她驚訝的瞪大眼睛,想推開他這種無禮的侵犯。

  這裡是百貨公司,這人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你再不放開我,馬上就會有人報警了。」她怒視他,發出警告。

  「是嗎?」

  他回頭看了看一旁那些艷羨得快流口水的女人,然後再次壓低臉,靠近她的耳邊輕佻地說:

  「看來你的人際關係似乎並不怎麼好,大家全都袖手旁觀呢!」

  左嵐音也注意到了,那些女人個個像花癡一樣,張著嘴巴流口水,想要她們救她,還不如自救。

  眼神一轉,瞥見他黑得發亮的鞋尖,她毫不遲疑地用三寸高的鞋跟,狠狠往他的鞋尖踩下去——

  「啊——」

  在他抱著腳痛叫的時候,她飛快的回身,舉起筆記本,想用力地往他頭頂敲去。  

  「左——嵐——音!」驀然一聲叫喚,如打雷般傳來。

  她嚇了一跳,猛然愣住。  

  「你——你這是在幹什麼!?」陳經理匆匆的跑上前來,嚇得臉色全白了。「總——總經理,您沒事吧?」陳經理如哈巴狗似的姿態,狂抱著男人的腳,就只差沒真的舔上他鞋尖而已。

  總經理!?sAME集團的二世祖!?

  左嵐音瞪大了雙眸,悄悄轉過頭去,一隻手壓住嘴巴。如果不是她在作夢,那一定就是她聽錯了。她想,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左嵐音,你在做什麼?」陳經理轉身對她咆哮,「看看你的手,你的手舉在半空中做什麼!?」

  咦?左嵐音眼珠子往上一轉,馬上將握有「證物」的手收至背後。

  「沒、沒什麼,經理……」漲紅的臉偷偷瞥向一旁的男人。「剛剛你說,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陳經理面容僵硬,唇角抽搐,接著他氣得吼了出來:「你怎麼這麼不懂禮貌!什麼這個人、那個人,這是祈總經理,祈總經理你不認得,你是怎麼混飯吃的?竟然連自己的上司都不認得!」

  左嵐音被吼得快要耳聾,眉頭蹙得不能再緊了。

  「不要緊!」祈約珥拍拍陳經理的肩膀,又恢復了他那一身傲氣。「用不著去為難一個基層員工。」

  「可是總經理——」

  「好了。」

  他現在的視線停在她的身上,就算她沒有抬頭,也感覺到了。

  「還不趕快向總經理致謝,要不是總經理為人寬宏大量,你今天就要倒大楣了!」陳經理朝左嵐音吼完,又狗腿的對祈約珥說道:「都是屬下不好,都怪我平常沒把他們訓練好,真是對不起,祈總經理。」

  「我說了沒關係。」他走到左嵐音的面前,盯著她。「你呢?你是不是也有話要說?」

  他在等著她道歉。

  該死!她為什麼要道歉?就因為他是總經理!?

  總經理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不幹了就是,沒必要委屈自己。

  唉!要真有這麼灑脫就好了,一個月四萬五的薪水,再不久就要升職了,加上職等津貼,少說也有五萬以上,這年頭,五萬以上的工作已經不好找了……

  左嵐音微擰了下眉,小拳緊握在身側,唇瓣歙了歙,就是很難將「對不起」三個字吐出來。

  他又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說:「真這麼愧疚,那不如以身相許好了。」

  豬!

  左嵐音反射地猛瞪回去,就差沒直接一腳將他踹出去。

  她的反應引來祈約珥一陣瀟灑的笑聲,別有意味的看她一眼後,俊逸非凡的五官掬著特有的自信笑容,接著修長的雙腳大跨步離去。  

  「走了,陳經理。」祈約珥喊。

  這頭的左嵐音好火!整張臉一陣青一陣紅,像一顆火球。

  這番情景讓陳經理好奇地挑起一邊眉毛,來來回回將兩人看了看,然後用力的抓抓頭皮,一副很難理解的模樣。

  「欽,剛剛總經理到底對你說什麼?」忍不住好奇,他湊近左嵐音問。

  一記狠毒的白眼橫掃過去,嚇得陳經理一愣。

  「陳經理,你還留在那裡幹什麼?」祈約珥又喊。

  「啊——啊,是是,我馬上過去……」媽呀,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原來左嵐音瞪起人來,是這麼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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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式香草雞排。」

  「勃艮地紅酒牛肉。」

  李雅喬與庾曼翎都很快的選好了餐點,而鄭深愛還在翻翻找找。「嗯,點什麼好呢……那我青醬海鮮義大利面好了。」她終於下決定。

  「巧克力厚片。」  

  聞言,三人齊將眼光轉向左嵐音,只見她悠閒地合上菜單,將它交還給服務生。  

  「對不起,請等一下。」左嵐音突然喊了聲,端起水杯咕嚕咕嚕的把水喝光,「麻煩再給我一杯白開水,謝謝。」

  「請稍等。」服務人員眉頭一皺,退了下去。

  李雅喬歎息,庾曼翎搖頭,鄭深愛則一臉不解。

  「嵐音,你吃過飯了?」鄭深愛奇怪的看看手錶,算一算嵐音應該是下班後,直接趕過來的吧?

  「還沒。」

  「那你光吃厚片怎麼夠?要不要再點一些別的,我看這裡的東西好像都蠻好吃的樣子。」說著,深愛就要向服務生招手。

  左嵐音飛快的將鄭深愛的手擋下。「不要了,家裡還有一碗泡麵沒吃。」

  庾曼翎翻了記白眼。

  「得了吧,你——」李雅喬嗓音不自覺地拔高,「和我們一塊出來吃飯,還打算回去吃泡麵,就算要省也不是這般省法吧?」 

  「別掃興了,今天我請客。」說著,庾曼翎招手叫來服務生。「麻煩再一客勃艮地紅酒牛肉。」

  「小姐,不要了。」左嵐音阻止。 

  「喂,你——」  

  「把你有錢人的架子收起來,動不動就喊請客,聽了真是刺耳。」左嵐音扯扯嘴皮,把視線調向窗外。

  她知道這麼說很過分,也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庾曼翎無關,她沒必要故意去惹火她……但是,她就是氣嘛!氣他們這些仗著老爹有錢的人……她深深吸口氣,重重吐出來,心情真的好差!

  李雅喬和鄭深愛同時看向庾曼翎,庾曼翎聳聳肩,回以一個不知所以的表情。

  平常她倆鬥嘴斗慣了,這點小事她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左嵐音今天看起來真的有點怪。

  「怎麼了,嵐音?」鄭深愛輕輕的扯著左嵐音的手臂,「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心情不好啊?」

  「我看她八成吃了炸彈。」庾曼翎嘲謔地睨著她。

  左嵐音用力甩甩頭,不想讓上午的情緒繼續影響她。突然,她看著庾曼翎歎了口氣,歎得庾曼翎一臉莫名其妙。

  「幹嘛?發什麼神經啊?」庾曼翎睨她。

  「對啊,有事講出來嘛,是不是你錢包掉了?」李雅喬猜著。「還是你被Fire了?」

  「雅喬,你不要亂說啦!嵐音不是就要升職了?」鄭深愛嚇一跳,連忙向左嵐音求證。「不是這樣吧,嵐音?你心情不好和工作一點關係也沒有,對不對?」

  庾曼翎也看向她。

  左嵐音又深深吸口氣,重重吐出來。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她頓了一下,用挺懊惱的口吻道:「有時我還真討厭自己。」如果她夠率性,今天早就直接說她不幹了,這樣至少也扳回了面子,偏偏……

  一向心高氣傲的左嵐音,突然這麼一說,還真把其他三個人嚇壞了。  

  李雅喬直接把手貼住左嵐音的額頭。「沒發燒呀,腦袋怎麼秀逗了?」

  左嵐音緊皺眉頭,警告著說:「別開玩笑,我心情真的不是很好。」

  「怎麼了?」鄭深愛一臉擔憂。

  「說吧,別嚇死人了,究竟出了什麼事?」庾曼翎雙手環胸,等待著左嵐音的答案。

  左嵐音看看三位好友,不吐不快,於是約略地把上午的事說了一遍,聽得三人瞪大了眼睛,尤其是講到那男人竟然是總經理的時候,李雅喬噗地一聲——直接將口中的白開水,往左嵐音的臉上噴。  

  「喂,你怎麼那麼髒!」左嵐音忍不住尖叫。

  「對不起嘛!」李雅喬歉疚地說著,但仍然忍不住誇張地抱著肚子,放聲大笑出來。「哎呦,我的媽啊!笑死我了!」

  鄭深愛與庾曼翎都是一臉想笑卻得忍著不能笑的痛苦表情,因為左嵐音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

  「好了,雅喬,別笑了!」鄭深愛偷偷地在桌子底下踢李雅喬的腳,偏偏李雅喬就是笑得停不下來。

  「我的天啊,我真的快不行了!」李雅喬擦著眼角的淚水,努力控制著。「然後呢?他把你開除了?」

  左嵐音翻個白眼,「沒有。」

  「沒有?」庾曼翎點點頭,「這麼說,那男人還不錯嘛!」

  「不錯個鬼!」左嵐音青著臉,不禁氣道,「那個男人是豬八戒投胎,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他竟然叫我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三個人相覷一眼後,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夠了,再笑你們就不是我朋友!」左嵐音快氣瘋了,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麼好笑?反正她今天就是有夠倒楣!

  服務生開始上菜,一陣熱氣的煙遮住了視線,於是,鄭深愛輕揮著。

  「既然對方條件那麼好,那就以身相許好了,反正你單身,也不算吃虧。」庾曼翎說著風涼話。

  「你說什麼!?」左嵐音差點失控的拍桌,她瞪著眼睛厲色道:

  「庾曼翎,你少瞧不起人!你當我是賣肉維生的嗎?」

  「喂,幹嘛這麼衝啊!』以身相許就是賣肉?男未婚、女未嫁,兩人看對眼的話,就以身相許嘍!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凶個什麼勁啊?」庾曼翎被吼得也火大了起來。

  「你以為我像你嗎?」左嵐音回得很沖,又尖又酸的。

  「我到底是哪招惹你了,你就是存心找我吵架,是不是?」板起

  臉的庾曼翎,看起來也很可怕。 

  「你們兩個在幹嘛啊?別吵了,大家都在看!」李雅喬壓低頭,小聲地說。

  「你們今天是怎麼了?好不容易能一起出來,就別吵了!」鄭深愛也勸著。

  「我哪有和她吵?是她故意咬著我不放!」庾曼翎氣惱地瞪著左嵐音說:「你啊,你這是處女潔癖!」

  「什麼是處女潔癖?」鄭深愛好奇的發問。

  庾曼翎看了左嵐音一眼,故意說給她聽。「處女潔癖大都是中了純情少女漫畫的毒,什麼愛情是浪漫的、唯一的。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要像白馬王子或者騎士那樣風度翩翩地出場,然後不管你有多麼要彆扭、任性,他都會無條件的接受你、喜歡你、溫柔的守護著你。

  他還會對你說,在這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我的眼中只有你!你擁有別人所沒有的魅力,你們的相遇就像觸電一樣,任何美人都比不上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使他曾經愛過別人、犯過錯誤,可是,認識了你以後,才第一次瞭解什麼是愛!

  反正啊,就是這些騙死人不償命的鬼話!」

  「好美哦!」

  鄭深愛聽得飄飄然,已經臉紅了的她,腦海裡儘是石滕風的模樣。

  「笨!」李雅喬敲了敲鄭深愛的頭,「那是小說、漫畫的世界,真實生活中,這種男人哪裡找得到?」

  「說得好!」庾曼翎接口,「男人、女人都是人,千萬不要把男人神化了,女人之所以容易吃虧上當,就是常常搞不清楚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分界。要知道,人生有三大悲劇——美人會老、愛情會冷、婚姻會舊,所以做人要懂得及時行樂,趁年輕漂亮的時候,好好把握談戀愛的機會,青春稍縱即逝,不要白白浪費了!」

  「無聊。」左嵐音很不給面子地嗤了一聲。

  儘管不以為然,她還是很喜歡庾曼翎這個朋友,雖然她常講一些聽起來似是而非的狗屁論調,也常聽聞她多彩多姿到讓人覺得氾濫的愛情,但她總給人一種故意偽裝自己的感覺。至於為什麼她要這樣做,她不願說,大家也就不逼問,反正每個人都有一處隱匿的角落,何必硬要揭人瘡疤。

  「怎麼,被我說中了,不服氣?」庾曼翎撞了一下左嵐音的手肘。

  「你神經啊!」左嵐音橫她一眼。「那種愛情幻想留給深愛就夠了,我啊,只要把荷包賺得滿滿,就心滿意足了!」

  「何必這麼麻煩,釣一個金龜婿不更快。」

  「不,錢要自己賺的才會有感情,一分二暈皆來自於自己努力後的成果,看著數字的累積,我就會產生莫大的安全感……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這就是左嵐音討人喜歡的地方,她雖愛財卻堅持取之有道,庾曼翎唇角浮起笑意。「好好,我知道了,你不愛男人,你愛錢,這總可以了吧?」

  「不跟你鬼扯。」

  「這麼說,那個總經理沒希望嘍?」李雅喬問。

  「不要叫他總經理,他是豬八戒!」

  「0K,那麼那隻豬八戒應該是被你Fire了?」

  「廢話!」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09:46

第二章

  「喂、喂,你們看了公佈欄沒有?」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白鶴小姐升部長了!」  

  「真的,她升了?」

  「人事命令都貼在公佈欄上了,還會有錯嗎?」

  「我的天啊,真是隻狐狸精!」

  「就是!」

  左嵐音剛從經理的辦公室走出來,接到人事命令的她,此刻心情方雀躍著,冷不防才出電梯口,就聽到這番冷言冷語。

  像一盆冷水往頭頂澆下,讓她心情上的落差起伏很大。不過她也習慣了,反正也沒打算與這些女人分享喜悅,再說嘴長在人家身上,管得了嗎?  

  「唷,看看是誰來了。」

  幾個女人大概是被嫉妒沖昏頭了,看見了左嵐音出現,非但沒有散開的意思,還悻悻然地瞧著她,口吻酸溜溜的,有些挑釁的味道。

  左嵐音挺直背脊越過她們身旁,到自己的櫃上整理東西,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染了一撮金髮的琪琪走到她的地盤,挑釁說:「少裝一副聖女貞德的模樣,左嵐音,你挺厲害的嘛!」

  左嵐音冷淡地掃她一眼,沒吭聲。

  「別裝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怎麼升職的!說到底,女人就是要長得漂亮才有機會嘛,你說對不對?」

  左嵐音聽了,挑了一邊的眉毛冷笑。「你到底想說什麼?」

  琪琪傾身靠近她,形成一個威脅的角度,不懷好意的說:「少來了,你的底細我們很清楚,要不是仗著和經理的關係,你能爬上部長的位置?」

  這次左嵐音的眉毛挑得更高了,表情似乎在說「這是你自找的」。

  她輕聲笑起來,「經理?對,他是對我有意思,不過很可惜,我的眼光還更高點。」看著咬牙切齒的琪琪,她也學著傾身低語道:「還有我這個人是不太喜歡八卦,不過上個月我有看見,你和陳經理一同自汽車旅館出來。」

  突然爆出來的一句話,讓琪琪臉一陣紅一陣白,提高音量吼:

  「左嵐音!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掀你的底!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出身,還敢裝聖潔?其實你啊,和你媽一樣——」

  啪!

  「髒」字還含在嘴裡沒吐出來,又響又亮的巴掌已經甩在琪琪那張驚愕的臉上。

  「你——你竟然敢打我?」像發了瘋似的,她衝上去扯住左嵐音的頭髮。「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女,囂張什麼?大學生,大學生了不起啊?還不都是靠你媽掙男人的錢養活你——」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突然一聲斥喝,中斷了兩人的拉扯,隨即陳經理快步追上來。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竟公然在這裡打架!都不想幹了是不是?」陳經理斥喝。

  琪琪不斷的向陳經理使眼色,陳經理於是將矛頭指向左嵐音。

  「尤其是你,左嵐音!你今天才升部長,怎麼?馬上就開始造反了是不是?主管就要有主管的樣子,虧我提攜你,真是的!」

  左嵐音抹抹嘴角上的血絲,抬起頭,不期然竟撞見站在陳經理後的祈約珥,她不自主地皺起眉頭。怎麼是他?該死的,為什麼她老是碰到這麼多讓人不痛快的事!

  他蹙起濃濃的劍眉,視線在左嵐音身上停留許久,然後移開。

  「你、你,還有你們,統統都進辦公室,其餘人繼續工作。」丟下一句話後,頎長挺拔的身形轉身離去。

  「完蛋了,你們!」陳經理瞪她們一眼。

  「經理——」琪琪嗲聲嗲氣地撒嬌,偎向陳經理請求援助。

  陳經理將之揮開,「夠了,真要出事,我也救不了你!」說著,又看向左嵐音,然後歎了口氣。「走吧!」

  左嵐音咬了咬唇,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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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要解釋?」

  祈約珥的聲音冷如冰,態度也很冷漠,這表示他很生氣。「除非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今天的事我一定追究。」

  他的視線不經意地逗留在左嵐音唇上的傷痕,原本就緊蹙的劍眉攏得更緊。

  「總經理——都是她不好!」琪琪搶先一步哭訴著說:「左嵐音平常就已經很難相處了,這些同事們都可以為我作證。」

  琪琪轉向其他同事求助,所有的人都連忙點頭附和。 

  祈約珥劍眉皺一下,語氣冷然,神情和氣勢銳利到讓眾入戰戰兢兢。「我只問,剛才的事情。」

  琪琪全身發抖。「剛才……剛才的事情就是……就是……」原本瑟縮的她,卻在瞥見左嵐音冷傲的表情後,突然膽量大了起來,

  「她啊——就是她,才剛爬上了部長的位置就氣焰囂張,一早來就想給我們大家來個下馬威,我們才不過回了兩句,沒想到……沒想到她就動手打人了!」

  呵!左嵐音扯一下嘴角,冷嗤一聲

  琪琪因為說謊而整張臉漲紅,不過她愈心虛說起話來卻愈宏亮,像吵架似的。  

  「真的,這都是真的,我是一時氣不過才會回手,全都是她的錯!總經理,我們是無辜的,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們啊!」

  「對啊,總經理,我們是無辜的!」全體一起附和。

  左嵐音冷眼看待,心更冷。如果所有人都要你去死時,是去死好呢?還是故意活著,讓人更厭惡?

  祈約珥再度將視線調回左嵐音身上。

  「你呢,有什麼話說?」

  既使受傷了,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傲氣,看著她挺得直直的背脊,彷彿小小的肩膀背負著千斤重擔般,反而讓人心生不忍。

  「我沒什麼好說的。」她回得乾脆,一點也沒有辯駁的意思。

  幾個女人抿著嘴偷笑,祈約珥的一記利眸射過來,她們全噤住了,心生惴慄,唯恐下一秒就遭殃。

  「嵐音,總經理問你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你就好好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

  陳經理急得在一旁打圓場。

  祈約珥審視著她的沉默,冷冷的眼盯著她看。

  「我說了,我沒什麼好說的。」她挺起背脊,直視祈約珥,「但是,如果你肯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更盡心盡力工作——」她瞪著祈約珥。「這就是我要說的。」

  她說謊!方纔他並非什麼都沒有聽見,雖然不清楚爭執的初因為何,但是最後那幾句話,他都聽見了。這女人真傲,突然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究竟能傲到什麼程度?

  「如果我不肯呢?」

  她淡淡望他一眼,神情有些無所謂。

  「我會馬上遞出辭呈。」  

  所有人除了祈約珥之外,全都吃驚地吸了口氣,完全沒料到左嵐音會這樣回答。

  祈約珥反而笑了。

  他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她的面前,單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與他對望。「你是我所有認識的女人中,脾氣最倔的一個。」

  她瞪著他,舉手就要揮掉他的手,他突然一把握住她舉上來的手。「說話可要算話,左部長,我會等著看你的表現。」

  她大吃一驚,一雙美麗的瞳孔瞪得好大好大。

  他浮起一抹淡微的笑,放開手。

  「現在,所有的人全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去——陳經理,左部長,準備一下,馬上要開會了!」

  宏亮威嚴的命令一下,所有人才像被魔棒點醒了般,全醒了過來。

  祈約珥回頭看她一眼,碩長的身形帶著銳利的氣勢,舉步離開。  

  「左嵐音,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一點準備啊,要開會了!」陳經理喊了一聲,又轉向其他人吼:「還有你們,不趕快回去工作,是等著總經理把你們全開除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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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不是什麼大型會議,只是分公司一個小小部門的會議罷了,照理說像這種會議,總經理是不必參加的,有了他這個大人物在場,反而讓這些基層幹部更不自在,說個話都不斷結巴。

  「呃……就是這個月……這個月的管銷費用……管銷費用……」人事部門的王部長冒了一身冷汗,報告了三分鐘,還是讓人聽不出所以然。

  所有人都緊張死了,生怕下一個就遭到總經理點名。

  「好了,你坐下。還有誰要報告的?」祈約珥揉揉眉心,拉拉領帶,一臉的不耐煩,接著他忍不住又說:「報告內容盡量簡明清晰,如果每天都把時間浪費在支支吾吾上頭,我真不知道,你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認真的去做事情?」

  「是,總經理。」陳經理馬上狗腿的說著,「你們這些笨蛋,連話也不會好好說—一」  

  「夠了!」祈約珥不耐煩地交疊著修長的腿,視線轉向左嵐音。「左部長,我想聽聽看,你對目前公司市場銷售的看法?」

  左嵐音站起來,她的視線繞過所有的主管,最後停在祈約珥俊逸的臉龐,語氣不亢不卑,清晰悅耳地道:

  「目前我們的商品以歐美名牌為主,顧客大都是1一些熟齡女姓、高級女性主管或富家太太。由於消費層次比較高,商品的陳列與櫃位的設計就相對的重要,是否能一眼就吸引住顧客的眼光,決定了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也就是若能有獨到的眼光,挑選出好的商品……」

  祈約珥平板的俊臉終於有了表情,他坐直身子,帶著訝然的眼光,濃眉凝聚無人能臆測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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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左嵐音捶著快僵掉的肩膀走出百貨公司大門,才剛升上部長的第一天,就發生了好多事,忙了一整天,現在她全身都痛,肩膀痛、小腿也痛。

  才剛蹲下身去揉揉她那可憐的小腿時,突然一道光線由轉彎處照射過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驚嚇的蹲在原地動彈不得,車子卻已經向她直衝而來,眼看就要撞上她——

  吱!輪胎在高速煞車中發出刺耳的響聲。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及時衝了過來,飛快地抱住她往右邊滾了好幾圈,一瞬間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就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她胸口重重的跳了一下,望眼看去,只見一輛紅色跑車已經撞上了紅磚道上的鐵欄桿。

  她嚇得臉色全白了,搗住唇的雙手還不停地發抖。  

  「你有沒有怎樣?」  

  一道急促含著驚慌的聲音,自她頭頂落下。

  她還在恍惚中,茫茫地抬起頭看著對方,隨即化為驚訝。

  「你——」她一臉驚愕,怎麼也想不到救她的人,竟然是祈約珥。這種巧合實在是太詭異了,連著三次碰面都是她受傷的情況,就算被雷劈中的機率也不過如此。  

  「受傷了嗎?」

  俊逸的臉龐似有強大魔力,牢牢勾住她的眸子,看得她思路紊亂。

  那是極短的時刻,他們雙眼相對交會,互看進對方的瞳孔裡頭。那是極詭譎、難以言喻的一剎那。

  叭——叭叭——車鳴聲驚擾了這一瞬間的詭譎。左嵐音很快的恢復過來,然後別開眼。

  「我沒事。」她試著站起,卻跛了一下,他連忙扶起她,「小心點。」  

  她不太好意思地道:「謝——謝謝。」話說得有點拗口。

  她往後挪開了一步。向來冷然的個性讓她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無關對祈約珥的喜好。

  但他卻不這麼想,「怎麼?」他抓住她,表情有些慍色。「我是有傳染病嗎?」  

  「不是,我只是不習慣……」她不敢再動,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嚴肅。「對不起——」怎麼說他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沉默的注視她半響。

  她試著轉移注意力,卻發現身旁有許多圍觀的群眾,也看到了前來處理事故的警察先生。

  「警察過來了。」她想掙開他,他卻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這位小姐你受傷了嗎?我們想做個筆錄。」兩位警員朝他們定過來。

  「沒有,我沒事。」

  「誰說沒事,你的腳受傷了!」如劍的眉蹙得很緊,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兩位警員注意到了他們緊握的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從對方的眼神中,她知道別人一定誤以為他們是情侶,這讓左嵐音的表情更不自在。  

  「對方是酒醉駕車,小姐如果你受傷的話,可以控告他。」警員說。

  「不了,真的沒事。」

  「那傢伙——」祈約珥還想說什麼,左嵐音突然扯了他一下。

  「算了,我不喜歡惹麻煩。」她小聲的說。

  「你們辛苦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可以離開了嗎?」她向兩位員警點頭詢問。

  「哦,可以,如果小姐確定不控告他的話,可以先行離去。」員警不禁臉紅,眼光不自覺地逗留在左嵐音那張精緻的臉龐。

  「走了。」她拉一下祈約珥的手,然後逕自轉身跛著腳離開。

  祈約珥在她身後沉默了半晌後,追上去。

  「等等!」他攔住她,不禁氣問:「難道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是這種態度?」

  他不懂,為什麼她身上的傲氣與一般嬌嬌女的傲氣不同,她的傲氣是屬於隔世的、冷漠的,卻也是讓人生氣的,然他在生氣之餘,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什麼態度?」她問。

  「畏縮、逃避,一逕的無所謂,還有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讓人覺得你很可惡!」他瞪著她,顯得有些躁怒。 

  她錯愣住,一時無法意會他說的話。隔一會,她才懂得他的意思,他是連今早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她笑了,突然笑得燦爛如月光。

  「有什麼好笑?」她的笑容太美了,似乎在迷惑著他!

  左嵐音收起笑容,正視著他。「畏縮、逃避是用在自卑上面吧?但是你又說我心高氣傲,請問你的國文是不是一向不及格?」

  他一愣,想了想,躁怒的表情放柔了許多。「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麼矛盾。」

  她聳肩,又是一副無所謂。

  「我想你是指今早的事情吧?我討厭追根究底的人,那會讓我覺得很麻煩。」

  她頓了一下,又說:「當時就算我解釋了又有什麼用?所有的矛頭全指向我一個人,如果我辯解,你會信嗎?」

  他看她一眼,眼裡有篤定的神情,「會,我會。」

  「會?」她頓住腳步,驚訝的抬頭看他。「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你。」他的目光灼灼。

  她凝望他的眼睛,似要看進裡頭,看著、看著,她竟然臉紅了起來,匆忙移開視線。

  「你講話真好笑,我們又不是很熟,居然還說相信我!」

  他把手插進口袋,掩飾胸腔劇烈的跳動。「我看人向來很準,你不像會說謊的樣子。」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怦然心跳。察覺自己愈來愈慌亂的心,她只想逃避。

  「總經理,時間不早了,我想——」

  「我送你回去。」

  他冷不防打斷她的話,叫她心臟又一次狂跳,反射性地搖頭。「不——不用麻煩了,我搭公車很快就到了。」

  「沒關係,反正順路。」

  順——順路?他又不知道她家在哪裡,順什麼路啊?

  「我是說,我不急著回家,反正也想在市區繞一繞。」他接到她疑惑的眼神後解釋,「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開車。」說完,他反身跑開。

  左嵐音在他身後愣了好一會,然後深深的歎了口氣,轉身走開。  

  腳踝的痛,讓她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好似她現在起起伏伏的心情。  

  用力的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能想得太多,幢憬太遙遠的虛幻,對她是無意義的。編織太美的夢想,對她來講——太奢侈了!

  她再一次甩頭,甩掉不該有的綺麗幻想——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0:03

第三章

  關上門,爬了幾層階梯,腳踝傳來一陣陣的痛。左嵐音忍不住坐了下來,脫掉高跟鞋。

  驀地,樓梯口竄出一個人影,低聲叫了句:「嵐音——」

  聞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見樓梯轉角確實有個人站在那裡,由於背著光,所以臉上的輪廓看起來不是很清楚,但身形是錯不了的。

  「媽?你怎麼來了?」她想站起來,但腳實在很痛。

  「你受傷了?」左明絹奔下樓梯,那著急模樣有別於她平日的溫婉從容。「我看看。」

  「沒事,只是在回家的路上扭到了。」她抬頭看向母親,笑吟吟的,「今天怎麼有空來?真是的,要來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在左明絹的扶持下,她站了起來。

  「吃飯了沒有?我們去吃飯好了。」

  「你還沒吃飯?」左明絹心疼的說著。

  左明絹這一間,左嵐音才注意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哦,因為還不太餓。」她擺著笑臉。

  「現在都幾點了,你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左明絹用充滿擔憂的眸子望著她。

  「我是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啊!」她笑著,將手伸向母親,撒嬌地偎靠著。「你一點都不需要擔心我,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

  「嵐音——」

  「哎呀,剛才不覺得餓,現在卻餓壞了!」她誇張地抱著肚子叫了一聲,再看一眼手錶後,說道:「媽,快點,對面的麵攤應該還沒收,再晚就沒得吃了!」

  拗不過左嵐音刻意的避開話題,母女倆到了巷口對面的麵攤,點了兩碗陽春麵,然後又在左明絹的堅持下,點了兩盤小菜。

  「再怎麼節省也要注意健康,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左明絹隔著熱熱的煙霧看著左嵐音。

  「哪有?」左嵐音吸了口面,俏皮的摸摸臉頰。「我每天都有照鏡子,看起來挺漂亮的啊!」

  左明絹溫婉地笑了。

  「趕快吃啊,媽。」左嵐音催促道,看著母親夾了一口面吃下,心情也跟著舒緩平和。看起來媽好像過得還不錯……

  「媽——他對你好不好?」左嵐音小心翼翼的問著。

  左明絹這輩子吃了不少男人的虧,這一次好不容易又有了新戀情、新寄托,左嵐音是真心的希望她這次能幸福;左明絹的第一個情人,也就是左嵐音的爸爸,聽說是個富家子,家裡還有個老婆。當時左明絹在那個富家子的公司當會計,被他看上後甜言蜜語連哄帶騙,沒多久就懷孕了。想當然爾了,對方自然是不肯因此離婚,只說會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也就是說要左明絹當他的情婦。

  這種結果,左明絹的家人當然不能接受,但左明絹為愛不顧一切,隨著男人走了,也開始了不幸的生活。

  男人的老婆三天兩頭到公寓裡打人、罵人,吼得附近鄰居沒人不知道左明絹是人家的情婦,而她帶的那個可愛小女孩是個私生女。就這樣,指指點點外加被辱罵的生活過了六年,直到左嵐音要上小學的時候,那個男人竟然要求左嵐音到偏遠小學就讀,只因為他有個女兒跟左嵐音同年級,所以他要左嵐音避開,不想讓閒言閒語傷害了他女兒幼小的心靈。  

  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男人這次的舉動徹底傷了左明絹的心,她可以痛、可以受辱,但是她不能接受男人如此對待自己的小孩,於是帶著六歲大的女孩離開他!

  然而,生性柔弱的她,沒有謀生能力,尤其又帶個小孩,工作更是難找,生活也因此陷入絕境。  

  就在這時候,她又遇到了第二個男人,這個男人是個水泥工,未婚。他表示願意照顧她們母女,並盡最大的能力讓左嵐音受最好的教育。

  於是他們便一起生活,然好景不常,兩年後一次意外,水泥工不慎在工地受傷,一隻眼睛一條腿受損,生活因此陷入困難。更慘的是,水泥工開始酗酒、賭博,左明絹辛辛苦苦幫人擦地板的錢,都被他拿去賭光了,沒了錢他就打女人、小孩出氣,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五年,水泥工終在酒醉後車禍身亡。

  為了躲避水泥工所欠下的賭債,她們母女又開始了飄泊的日子,哪裡有人肯收留,哪裡就是她們的家。這樣遭人奚落、不見天日的日子,直到左嵐音考上大學後才結束。

  左嵐音上了大學後,說什麼也不肯再寄人籬下,她寧可辛苦的打工賺取學費、寧可每天吃泡麵果腹,也不肯再看別人臉色生活。

  於是母女倆租了間老舊的套房,平日就靠著左嵐音到處打工兼家教、左明絹幫人打掃過生活,日子過得雖清苦卻很幸福。

  不久後,左明絹再度遇上人生中第三個男人,也就是她幫忙打掃房子的男主人,他妻子已歿,育有一子。

  這個男人左嵐音至今從沒見過,不是對方不肯見她,而是左嵐音不想再破壞母親的幸福。

  對於母親,她一直深懷愧疚,她認為自己是母親的絆腳石,母親前兩次的感情之所以如此坎坷,起因都是她!所以這一次,她要母親放開手,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受她牽累。

  「嵐音,其實——他——」左明絹說得吞吞吐吐,似乎很難啟齒。「他說要問你,以後一起住好不好?」

  左嵐音喝了一口湯,抬眼望向母親。「不好。」放下湯匙,她笑吟吟的回答。

  「嵐音——」

  「媽,我已經不是六歲的小孩了,不再需要一個父親來關照。」說這話時,她的口吻是緩和的、愉快的,沒有任何的不高興。「你啊,就不要再掛心我的事了,放寬心好好的享受屬於你的幸福,這就行了!」  

  「你要我怎麼放心得下?」

  「我看起來很糟嗎?不會吧?」左嵐音還是笑咪咪的,「你要相信你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可以展趨飛翔,如果這時候你還硬拖著不放手,那可就變成專制的母親了哦!」

  「你就和我們一起生活嘛!他和以前……」

  「媽!」左嵐音喊了一聲,打斷左明絹未出口的話,「人不能老是回頭看,我們要學著往前走,要看向陽光,看向幸福的彼端。」她握住母親的手,「我真的、真的希望,他能帶給你真正的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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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幸福的彼端,而她的幸福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

  她所能擁抱的現實——就是認真賺錢!

  「陳經理,什麼事?」

  左嵐音正在調閱上季銷貨報表,突然接到內線電話,要她到陳經理辦公室。  

  「哦,你來了。!」陳經理連忙站起來,趨前擠到她的身旁,貪看著她細緻的臉龐。「很忙嗎?我看你每天忙個不停,其實不用這樣,有時候也要好好的照顧一下身體才是。」說著伸手就去摸她的手。「你最近好像瘦了?」

  她表情一皺,退了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經理找我來,就是為了講這個?」這個陳經理除了會在上司的面前拍馬屁之外,也十分貪好女色,所以左嵐音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回去工作了。」說完,轉身就要 離開。

  「下午總公司有一場幹部會議,你一道出席。」陳經理急著喊道。

  左嵐音在門口停下來,回頭問道:

  「為什麼?我只是分公司一個小小的部長,有必要參加總公司的幹部會議嗎?」

  「咳——咳——」陳經理咳了兩聲,拉了拉領帶,才換上正經八百的口吻。

  「這是總公司特別交代的,我想可能是有事情要問你吧。」

  左嵐音疑惑地蹙了蹙眉。「好,知道了。」

  為了不想和陳經理乘坐同一部車,於是左嵐音中午就借市調之名離開公司,打算下午直接到總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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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E集團是百貨業龍頭,據點遍及四十四國,僱用九萬多名員工,每年營業收入均創下百億美元的佳績。

  左嵐音站在總公司外頭,看著眼前氣勢宏偉的建築物,它的外觀以花崗石打造,搭以周旁的綠蔭及豪華的門廳,一眼就給人一種狂傲嚴肅之戚。

  這是她第一次到總公司,心裡難免有些壓力,尤其是站在挑高十二米、佔地廣大的大樓廣場中,那宏偉的氣勢把人壓得好渺小。

  左嵐音深吸一口氣,走向服務台。

  「我是西區百貨銷售部的左嵐音,請問下午要開的幹部會議是在幾樓?」

  總機小姐看了她一眼。

  「幹部會議是嗎?請稍待,我幫你問問。」

  按了內線問完後,總機小姐對她說:「幹部會議是在十樓會議室舉行。」

  「好的,謝謝。」

  才轉身,左嵐音便看見祈約珥領著一群人遠遠的自對面走來,她下意識地匆忙別過頭去,引得總機小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避開了祈約珥,她才吐了一口氣,走向電梯。

  腦子裡湧現出那日車禍的場景,想著祈約珥的眼神、表情,她不禁胸口一陣狂跳。  

  她用手壓住胸口,甩頭,再甩頭。

  然後,她看見電梯鏡子裡那張寡情冷漠的臉——這就是她!既沒人緣又呆板無趣,連她自己看了都不喜歡,更何況是男人。

  咚——電梯門再度打開,她下意識地低下頭去。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才走進電梯,接著關門、按鍵。

  「我們還真有緣,不是嗎?」  

  熟悉的嗓音讓她錯愕的抬起頭,在確走進來的人是祈約珥時,心跳陡地停止,下一秒又急速跳動起來。

  直覺地,她抬頭看著電梯上方跳動的數字,這才明白過來,她剛才一直發呆,而忘了按鍵。

  「那天為什麼沒等我?我不是說了叫你等我。」醇厚的嗓音發出相當冷靜且平板的話語。

  左嵐音垂首掩飾慌亂不安,「呃……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她選擇閉上嘴巴。  

  祈約珥表情斂了幾分,微瞇起的眼瞳注視著她。

  今天他是刻意安排她到總公司來,一方面是想讓總公司這些幹部聽聽最前線的聲音,別老是坐在辦公室裡高談闊論,卻拿不出一點實際行動來,另一方面……

  祈約珥的視線流連在她以氣質取勝的容顏問。

  他似乎對她存有太大的興趣了!

  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通常他不會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她們對他而言,就只是生活的調劑品、解壓工具,如此而已。

  可是她,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她愈冷,他愈想親近;她愈傲,他愈想一探究竟。這可能就是男人獵艷的快感,追逐然後捕獲。

  想到這裡,祈約珥的眼神突然森冷起來。也許……她太瞭解男人的習性,所以冷傲只是她用來釣男人的招式,不是有人說,女人是最擅長要心機的動物……

  一股冷讓週遭的空氣變得稀薄,沉重的壓力快要讓她窒息——她就要承受不住了!

  「因為我男朋友在等我。」

  突然進出來的話叫她自己也吃了一驚,不過僵窒的氣息散了不少,她終於可以緩和的吸口氣。

  他瞪著她——

  「我想——任何男人都不想看見自己的女友,坐其他男人的車吧?」這一招很有效,向來她都是以這種謊言,來擊退那些對她糾纏不清的男人。

  「我不想讓我男朋友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沒搭你的車。這樣的解釋讓你滿意嗎?」她知道他現在的視線停在她的身上,於是鼓起勇氣迎向他的目光。

  他恨恨的瞪著她——  

  咚——電梯門在此時打開。

  「對不起。」她緊張地低著頭說完話後,越過他率先走出電梯。

  他繼續瞪著她挺得直直的背脊,看著她踩著僵硬的步伐離去,以及她身側緊捏的小拳頭,看著、看著……始終無法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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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嵐音第一次出席總公司的幹部會議,偌大的會議室與分公司的小會議室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剛踏進會議室的那一剎那,她有些不安與惶恐,尤其當她發現這些自視甚高的高層幹部,對她這個小小分公司部長竟然一道出席會議,所表現出來的鄙視與不以為然,更讓她感到難堪與不自在。

  但是這些複雜的情緒,很快的隨著祈約珥入席而消失。  

  當高大挺拔的身影踩著自信腳步走進會場時,所有人立即正襟危坐,屏息地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直至他人坐議事桌主席位置。

  左嵐音不禁好奇地打量,坐在遠端那個主席位置上的男人。現在的他看起來很陌生,與剛才在電梯裡判若兩人。

  他的五官深刻而俊朗,表情卻冷峻而嚴肅。當他聆聽各級主管報告時,他是專注的傾聽著。當他在下達指令時,態度是果決的。左嵐音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他們正討論著一項關係到四億四千萬美元的收購計劃,看來是個大案件,主管們的表情非常謹慎,措辭也很小心,而祈約珥卻是一副從容、篤定的模樣,似乎早有了腹案,所以他很快的下了決定。

  這時候左嵐音注視他的眼神在發亮,而自己卻不自知。

  報告財務狀況時,會議氣氛變得比較熱絡,各級主管也開始交頭接耳,互相傳遞看法。  

  「三月結束第一季銷售毛利率,比前一年下降19%,而且在同一期間,東區賣場的業績也呈下滑走勢,平均消費金額更下跌58%,預估下一季結束時,每股虧損五十美分,市場消費型態正在快速轉變。」

  當財務經理報告完畢之後,終於有人壯大了膽子表示意見。

  「總經理,既然經濟景氣如此低迷,全世界的經濟都呈現緊縮狀態,我個人覺得這個時候應採取保守的經營方式,像收購計劃這種大型的案子,應該暫時要緩一緩。」  

  祈約珥翻閱著財務報表,唇上隱著一抹冷笑。

  「景氣低迷?身為百貨公司的龍頭,該思考的是如何創造業績高峰,而不是只會將景氣低迷當營運惡化的借口!」

  他拍桌後,站了起來,嚇了所有人好大一跳。

  「經濟低迷就不用吃飯嗎?經濟低迷就不用穿衣服嗎?經濟低迷就連小孩子的用品也全都省了、書也不用讀了、日子也不用過了是嗎?那你們各位現在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什麼叫百貨?我想是不是需要各位回去寫一篇報告給我?」他冷冷的眼掃了所有人一圈,最後停在左嵐音身上。

  「左小姐是西區銷售部部長吧?你來說,以目前經濟低迷的情況下,身為一個百貨業者該如何做才得以生存?」

  突然被點到名,左嵐音先愣了下,但很快的冷靜下來。

  接著,她站起來回話:

  「我是最前線的職員,不懂收購,也不懂經營策略,但由於每天面對面的接觸消費者,所以我以為所謂的經濟低迷只是個現象,但消費行為還是持續進行著。」、

  她看見祈約珥點頭,於是信心增加。「今天五千塊的產品不能買,可以買五百的,甚至五十元的……」

  聽她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掩著口偷笑,笑她居然想在百貨公司裡面,賣五十元的產品!?  

  「……如果你們覺得五十元的產品不能賣,那就把那個五千元的商品弄得更好,甚至要賣五萬、五十萬、五百萬的商品都沒有問題!」

  所有人都啞了。

  「沒錯,再高的價格都有人買,只要是買得起的就跟景氣沒啥關係了!」她看所有人一眼,已經完全掃除之前的緊張與不安。

  「會受景氣低迷影響的是中下階層,要賺他們的錢就要替他們想,但如果我們鎖定的顧客是上流階層,那就要去滿足他們的需求,投其所好。」

  「顧客是最直接的,他們不會跟你客套,感覺不好、不喜歡就直截了當不買了,所以要能確切的掌握顧客需求,絕對不能只為求銷售成績,就一味推銷自己的商品,那只會讓人感到厭惡。  我們必須不斷的開發新產品,推出更符合顧客需求的商品,甚至超乎顧客預期及想像的,如果能做到這些,所有的顧客絕對都能成為常客,然後再經由他們的推薦,新的顧客再源源而來,如此才能經營成功。」

  祈約珥那對深邃的黑眸,再一次發出訝然的目光……

  「只會唱高調!」

  有人聽不下去了,嗤之以鼻。

  「一個分公司小小的部長懂什麼?難道你認為我們現在引進的商品不是最高級的、最好的?哪個名牌咱們沒有?」

  「有,我們都有,可是別家也有。」左嵐音馬上回話,「所以我們有這些品牌有什麼稀奇?顧客不一定要在我們公司買,他也可以在別的地方買到。款式新、品質好、樣式多、件數少,就是保證商品暢銷的四大因素,名牌固然重要,但開發新的商品、新的包裝更是不容忽視,我認為我們應該朝這方面多想想。」

  一陣掌聲響起,所有人發現拍手的人竟然是祈約珥。

  「你的想法很好。」他點頭,思索了一會,決定道:「這樣吧,就以西區百貨做實驗,下一季由你來挑選商品。」

  「總經理,這……這怎麼可以?她……她只是一個——」

  「有什麼不可以?」祈約珥挑眉詢問,一雙利眸閃著濃濃的殺氣,讓那位發言人立即噤聲。

  轉個頭,瀟灑的笑容再度揚起。

  「左部長,我期待你的表現!」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0:21

第四章

  為了尋找新的商品,再把新商品推上市場,左嵐音這幾天都快累壞了,兩條腿也快走瘸了!

  她剛從一家精品店出來,收好了筆記,忍不住槌打酸麻的肩膀。「南屯?在台中……」

  正想掉頭回公車站搭車的左嵐音,差點撞上一輛迎面而來的車子,驚魂未定的她,這才發現坐在車內後座的男人竟然是——祈約珥!  

  不預期的相遇,教左嵐音整個人愣在原地。

  她短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等到回神時,祈約珥已經降下車窗,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下面還有多少行程?我送你過去。」

  左嵐音很清楚此刻自己有多慌張,狂亂怦跳的心兒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最想躲開的就是這個男人,偏偏他就要來擾她,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搖頭,「不了,我——」  

  「上車。」

  他推開了後座的另一邊車門,不容她抗拒。

  「這是公事,不是私事,你不用擔心你的男朋友。」他的表情冷冷的,語氣也冷,那股冷令她不由得輕顫。

  「還是不用了。」  

  左嵐音仍然拒絕,因為她還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我坐不慣後座,還有老是要麻煩司機停車,太不方便了。」說完,她點個頭就走了。  

  祈約珥微愣,沒想到這也能成為拒絕的理由。

  司機由後照鏡中惴慄地盯著祈約珥攢起濃濃的劍眉,生怕下一秒就要成為總經理洩怒的對象,沒想到隔了半響後,總經理竟然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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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叭叭——

  「總經理!?」

  左嵐音發出一聲驚呼,緊接著皺眉。

  車窗緩緩搖下,握著方向盤的男人側過頭來,用極俊美的五官面對她,醇厚的嗓音發出相當冷靜且平板的話語:

  「今天不用司機,上車吧!」  

  俊逸的模樣似有強大的魔力,牢牢勾住她的眸子,看得她思緒紊亂,胸口一緊,驀然記起了應該拒絕。

  「不用了,我——」

  他抿唇,拉上手煞車,直接下車繞過來牽起她的手,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

  「上車。」

  他瀟灑地微笑卻不容拒絕。

  「你這樣公車來,公車去,一天能跑幾家?現在,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上車。」如劍的眉今日看來溫和許多。

  左嵐音無奈,只能依令坐上車。

  他微笑,心情好極。

  「去哪?」一回駕駛座,他問。

  她看了他一眼,頗無奈地回道:「台中。」

  他輕輕佻起一道眉毛看她一眼,然後轉動方向盤。

  左嵐音眼珠子轉溜,偷偷瞥他。

  他神情悠然,修長的手指開啟音樂,心情似乎無比的愉快;反過來,左嵐音卻因為距離突然的拉近,而顯得有些慌亂。

  原本面對他就會不自在,更何況是擠在小小的空間裡,車裡的空間實在太狹窄了,令她感覺煩躁不堪,呼吸困難。

  「總——總經理……」

  「嗯。」他輕應了聲,「什麼事?」側過頭來,那雙魔魅的黑瞳緊盯著她的眼。「說呀,什麼事?」

  被他這一盯,她哪還記得什麼事!

  除了猛吞口水、避開接觸的視線外,她不只呼吸困難,內心更是焦躁、慌張,手心不斷地冒著冷汗。

  「冷氣需要再開大一點嗎?」

  他突然丟了句問話,狡點的慧眸閃閃發亮。

  左嵐音立即敏感地僵直身體。

  「不用了。」  

  她是感覺熱,但她不肯承認,承認了就等於默認他語中的隱喻;他看穿了她的緊張、她的不自在,可她偏就不承認。

  祈約珥微微側頭,將她漲紅卻固執不已的臉龐收入眼底。

  「我想你需要。」說著,便動手調了冷氣。

  左嵐音瞪大眼睛,直覺地就要發飆,但忍了忍又吞了下來——他看穿了,而且他就是故意要讓她知道!

  這個男人一直都很可惡,愈想避開他,他就愈是要出現擾亂她的情緒……他以為他很了不起嗎?魅力無窮到所有的女人都得

  「你太緊張了,你知道台北市一天有多少車流量嗎?」祈約珥突然開口說話,而且一開口就讓左嵐音愣住了。

  「不會那麼巧,這樣就讓你男朋友撞見。」他盯著她說。

  啊——左嵐音沒有答話,是因為有點吃驚。

  原來她誤解了,祈約珥不是看穿她,而是以為她在為男朋友的事情憂煩、緊張。忍不住地,她低頭抿唇偷笑。

  後方一輛跑車以囂張的時速呼嘯而過,以致祈約珥錯過了左嵐音瞬間的反應。

  回神時,她又是那一副酷樣。

  「好吧,就算撞見了,我也會替你解釋,我們是在處理公事。」見她不答話,他只好再作承諾。

  他一直提她男朋友,反而叫左嵐音不好回答,謊言說一兩次可以,說多了就容易穿幫。

  想了想,她說:「好,我知道了。」然後,很快的將話題引開。「對了,總經理,待會要拜託的這位設計師——」

  「顏世憲老師,曾被榮聘世界小姐選美榮譽董事,只為少數特定對像設計衣服,個性少言、冷僻,而且非常固執。他的最大特色,就是每一件衣服都是來自歐美進口的名牌高級衣料,經由顏老師設計、裁剪後,由專人縫製,每種式樣及尺碼只做一件,堪稱件件皆精品,而且保證別處買不到,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高級時裝。」

  「你怎麼知道?」左嵐音訝異地叫了出來,他看她一眼,「怎麼可能你找得到的資料,而我卻不知道?不過——」他頓一下,唇角稍往上提。「我倒是很訝異他肯見你。他這個人一向自視甚高,不輕易與人合作。不,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根本不與任何有商業行為的行業打交道。」

  「你說得對。」左嵐音吐了長長的一口氣。「連同今天這一趟,我已經走了二十八遍了。」

  祈約珥的眉毛挑得更高。「那你還不放棄?」

  「怎麼能放棄,放棄不就認輸了!」左嵐音搖搖頭,「我是不會放棄的!我相信只要他願意將代理權簽給我,下一季的銷售業績一定會往上竄升,而且不只這樣,就連接下來的其他代理權,都會很容易處理。」

  「你很有毅力,不過有毅力不代表就會成功。」這不是潑冷水,而是實話。  

  左嵐音斜他一眼。「不管是站在私人的立場,或是公司的立場,你都應該為我加油才對吧?」

  「私人的立場?」他捉住她的語病。

  左嵐音馬上正襟危坐,「我是說……我們現在不是要一起去見他嗎?難道總經理不想要成功?」

  唉,又變回總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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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遍失敗!

  左嵐音悶著一路不說話,失望的表情不掩於色,究竟要怎樣才能得到顏老師的信任呢?難道她的誠意還不夠?沒道理,實在沒道理有人竟然將錢往外推,連這麼高的聘酬都不要?難道她真的非放棄不可?難,真的好難——

  「咦,現在是往哪走?」左嵐音驚訝地坐直身體。突然回神之際,才發現車子已經離開了高速公路,轉往崎嶇蜿蜒的山路。

  祈約珥瞄了她一眼,也不答話。

  「你在幹什麼?我們要趕回台北,我還有好多事情還沒處理,你——你快點回車!」  

  「這種地方怎麼回車?」他瞄她一眼,神情自若。「今天天氣不錯,山上的風景應該很美。」

  「誰有心情陪你看風景啊,神經病!」惱怒之下,她開始口不擇言。

  他低下頭發出一陣笑聲,惹得她又是一記白眼。

  「終於恢復了?說實在,有時還挺想念第一次被你踩到腳時,你那副悍婆娘樣。」  

  「誰是悍婆娘,明明就是你——」話到嘴邊突然哽住了,因為她想起了他的身份,他是總經理,是她的上司……於是她有點不甘心地,撇開臉瞪向車窗外。

  「怎麼停了?」他好笑,「難道是我讓你有所顧忌,唉!我還以為你很有志氣呢。」

  「是,我是沒啥志氣,有什麼法子呢?誰叫我們沒銜著金湯匙出世,注定了只能為五斗米折——你又想幹什麼!?」

  他突然把車子停在斜坡的草叢堆裡,熄了火。

  「下車。」

  喊了一聲,祈約珥便自顧自的走了下去。

  左嵐音坐在車子,望著一片荒涼的四周,心底泛起一股毛毛的恐慌,匆匆地也跟下車去。

  「喂,你到底要去哪?別一直往裡面走啊!那裡到底有沒有路啊?喂,你聽見了沒有?你別走這麼快啊!喂——喂——」

  身後追逐的腳步聲及那一聲聲拔高音量的呼喊,聽進祈約珥的耳裡,都成了無與倫比的美妙樂聲,他吹著口哨,心情非常暢快。

  來到一處天然湖泊旁,他悄然緩下步伐,好讓後頭的小女人能輕鬆跟上。  

  「喂——」左嵐音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差點就撞上祈約珥的後背,「你這個人——這是哪?好——好美——」她張口結舌的瞪大眼睛。

  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致給震住了,好清澈的湖泊,好美的地方,被翠峰叢林圍繞的湖泊,像面映著翠綠山水的鏡子,寧靜而聖潔。

  「好美的地方。」

  她不由自主的往前移動,一陣微風吹來,一片片似白色的雪花紛飛,她驚愣,仰頭,銀白的、眩目的花瓣,輕飄飄地落在她的發稍、手心、肩膀,像……像雪景。

  「五月雪。」

  「什麼?」她回頭,「你說什麼?」

  他移近,站在她的身旁。

  「你不覺得這些油桐樹讓這裡呈現夏季的雪景,」他也仰著頭,觀賞著滿山滿谷佈滿白色如雪的景觀。「這就是人稱的『五月雪』。」  

  「五月雪。」她喃喃說著,「真是超美。」

  他凝著她。「是啊!」

  「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地方?這裡是台灣嗎?」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美景,驚歎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你有搭飛機嗎?」他頑皮地笑了笑。  

  她睨他-眼,跟著笑了。

  兩人在風中佇立著,愉悅地欣賞著美景,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但那份感覺卻非常親密,彷彿他們一直就是這麼要好的朋友……或者是一對情侶。

  左嵐音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看她一眼,也學她吸口氣,逗得她又笑了。

  他喜歡她的笑容,真的很美,比所有的景色都美。  

  「真想待在這兒,不想走了。」她歎息,歎息所有美好事物都是如此的短暫。

  「那就待著,別走了。」他順著她的話說。

  她嚇了一跳。

  「這怎麼可以,我們還得回台北,五點多我還約了……喂!你拉著我幹嘛?」  

  是握著,不是拉著,祈約珥緊緊握著左嵐音的小手,沿著湖畔的小石子路走。

  走著,走著,她開始有些心虛,心跳也逐漸快了起來,那份不自在感又浮上來了。

  他的手寬大且修長,厚實中又帶點柔軟,原來男人的手和女人的差別竟是這般不同。透過肌膚相觸的溫度,她似乎可以感覺到脈搏的跳動,很快、很快,噗通、噗通地,她臉紅了,全身熱烘烘的,像快燒起來……  

  到底走了多遠的路,她也不清楚。

  他們並肩走著,他沒有說究竟帶她去哪,她也沒問,只是沉默地隨著他的腳步走著,聽著鳥叫、蟬鳴及流水潺潺,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到彩霞佈滿夭。

  祈約珥突然回過頭來。  

  「到了,就是這裡。」

  「啊?」她一愣,隨著他的目光定在前方的一座木屋花園。「這是什麼地方?」

  「民宿。」

  「找民宿幹嘛?」她留意一下天色,就要暮落天黑了!「該回去了,別再耽擱。」左嵐音喊。

  他看她一眼。

  「總得祭祭五臟廟,這裡的餐點還不錯。」祈約珥不理她,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左嵐音沒辦法,只好又跟在他後頭進屋,左嵐音皺眉,這才由浪漫的情境回歸現實。這麼講究的裝潢,看來消費應該不低。

  祈約珥挑了一處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下,女服務生送來菜單,祈約珥認真的翻動看著。

  「想吃點什麼?」  

  左嵐音皺著眉頭翻閱,這裡沒有厚片吐司,最便宜的簡餐一客要價竟然要兩百五十塊!?「你們這沒有面嗎?」那種一碗三十五塊的陽春麵。

  女服務生微笑答道:「有義大利海鮮局烤面。」

  義大利海鮮局烤面一客三百六十塊!

  「我不喜歡局烤,只要把面燙一燙,再加點青菜或豆芽菜就可以了,有沒有這種?」左嵐音認真的問著。

  「啊?」女服務生呆了呆,「沒……沒有,很抱歉,我們這裡沒有賣。」

  祈約珥抬眼,看著她,緊抿的嘴唇掛著勾人心魂的笑意。他以為左嵐音故意刁難服務生,是因為生他的氣,氣他不肯馬上回台北。

  「兩客紐約牛排,再一杯曼哈頓還有……」他看了她一眼,「兩杯好了。」  

  紐約牛排!?左嵐音趕緊翻閱價目表,一客八百九十塊!看她兩道漂亮的柳眉打十八個結,胸口很痛、心在淌血。

  「好的,馬上來。」

  服務生一離開,左嵐音忍不住怨道:「為什麼不回台北,還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吃什麼飯!」貴得要死!

  也難怪她惱,生意沒談成,獎金沒賺到也就算了,還要她花八百九十塊吃一頓飯,叫她怎麼不惱?

  「工作壓力太大,偶爾也要放鬆一下心情。」祈約珥一邊說一邊放鬆領帶,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

  左嵐音瞪他一眼,一臉沒好氣。「要放鬆,總經理自個兒放鬆就好,我命可沒那麼好,回去還有一大堆的工作等著我!」

  祈約珥挑眉。

  「聽起來,我這個上司很不體恤下屬!」

  「隨你高興怎麼想。」

  他們的對話被前來送菜的服務生打斷,服務生送上兩杯曼頓,另外再將托盤上的前菜,分別放到兩人面前。

  「不打擾兩位用餐,慢用。」

  左嵐音瞪著眼前精緻的濃湯和沙拉,卻一點想開動的意思都沒有。她還在捨不得那八百九十塊。

  祈約珥舉杯啜了一小口,看著她。

  「不喝酒嗎?」

  左嵐音只喝了一口,就被濃烈的酒味給嗆到,皺眉叫起來:「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東西?」

  「曼哈頓,純的,很烈。」他把她剩下的那一大杯接過去,一口喝乾。接著,用勾人心魂的眼對著她說:「如果真要佔你便宜,我就會點水果酒,讓你醉得不知不覺。」

  她瞪著他,會意了半天才聽出來他的意思,他以為她急著回台北,是怕被他佔去了便宜?

  「這點酒還醉不倒我。」她向服務生招手,再要了一杯酒。

  他沒阻止,只是一直含笑的看著她。

  八百九十塊又加上這杯酒,唉!到底要花多少錢啊?左嵐音眉頭愈皺愈緊。她太衝動了,她究竟是怎麼了?

  祈約珥喝了一口湯,抬起頭來發現她還是沒動。

  「怎麼不吃?這湯還不錯。」

  左嵐音瞪著擺在她前面的湯,拿起湯匙,啜了一口之後,接著就一口接一口喝個不停,像在和它拚命一樣。

  祈約珥很滿意,繼續喝著自己的湯。

  服務生又陸續送上主菜。

  「這裡的牛排也不錯。」祈約珥說,抬起頭看見左嵐音很認真的吃著,本來想提醒她,窗外的風景很美,不過看她吃得認真,也就不打擾她進食。

  每道菜一呈上來,左嵐音都將它吃個精光,東西好吃是其次,主要的是她花了八百九十塊,當然要每一道菜都吃完,就是撐死了也沒關係,反正她決定這一餐至少得抵三餐至四餐才行。

  祈約珥看她吃得那麼起勁,忍不住問:「好吃嗎?」

  「咬金幣當然好吃。」牛肉含在嘴裡,她回道。「看我幹什麼?吃你的啊!」  

  看著左嵐音吃飯,祈約珥覺得非常有趣,鮮少有女人在他面前用餐,這麼不計形象的!  

  「我不知道你的食量這麼大。」祈約珥笑說。

  左嵐音舔舔嘴唇,不在意地說:「多謝誇獎。」接著繼續再和盤內的馬鈴薯拚命,就連那杯嗆辣的曼哈頓,也讓她皺著眉喝得一千二淨。  

  祈約珥好笑地看著她。「慢慢喝,很烈的。」

  「我說了,醉不倒我的。」

  「夠不夠吃?要不要再來一份?」問著,他已經向服務生招手。「還是要再點別的?」  

  「想把我撐死啊!」左嵐音不領情,從包包裡取出皮夾——

  祈約珥長臂伸了過去,按住她握住皮夾的右手。

  「你做什麼?」

  「付錢。」左手硬是取了張干元大鈔放在桌上。「我沒辦法付你,所以各付各的。」

  自從有能力賺錢以後,她就告訴自己不再接受別人施惠,除了那三個死黨之外,因為她們之間的友誼是不分彼此的。

  他冷她一眼,放開手,笑容淡去。

  「你是我見過最沒禮貌的女人。」

  他在生氣,她知道,因為他臉色擺明很難看。

  「我這人一向不太講究禮貌,否則人際關係也不會那麼差。」她無所謂的說。

  他沉默,研究似地盯著她。  

  「我向來不習慣讓人請客,不是針對你。」她解釋著,卻不知為自己為什麼要解釋,就因為他盯著她看的眼神嗎?

  「就連你的男朋友也不行?」

  他突然扯進了男朋友,她一愣,半晌後才支支吾吾的說:「是……是啊,又不是一家人。」

  「一定得是一家人才行?」

  「這不是廢話嗎?不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平白佔人便宜?」她生起氣來,氣他的打破砂鍋問到底。

  「該走了,總經理。」她催著,沒想到站起來就是一陣昏眩,繼而跌坐在椅子上。「怎麼回事?我的頭好昏!」

  「八成是酒精在體內發生了作用,剛才你喝太猛了。」他走過j扶住她,「要不要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不要。」

  她堅持地站起來,他伸手環住她,讓她靠在他的胸懷。

  糗了,這酒真的很烈!讓她很不舒服,還有一種噁心的感覺。

  「現在趕回台北,還要兩個鐘頭。」他攬著她。不該信她的,知道她不勝酒力,剛才就不讓她喝那麼多。

  「還是得回去。」她強忍住暈眩,努力想站穩腳步。

  他急忙去結帳,她搖搖晃晃地走出餐廳,等他回頭時,已不見人影。

  祈約珥緊張地奔出門外,這才發現她倒坐在庭院的椅上。

  「嵐音——嵐音——」

  頭好昏,她低估了純酒的效力,也忽略了酒精的烈度,不該逞強的。她以為只要坐一會兒吹吹風,頭就不昏了,可是她愈來愈不對勁,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而且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沒關係,她相信坐一會兒就好,坐一會兒醉意就退了。等等,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勉強地掀動眼皮——是他啊!

  「要回去啦……」恍恍惚惚地對他一笑,站起來,她不禁一顛,他立即扶住她。「我們回台北——」

  他攬住她,蹙眉。

  「你醉了。」

  她搖頭,「我只是頭昏,睡一會兒就好了。」即使醉得快癱了,她依然固執。

  「一定要回去嗎?」  

  她點頭,想對他微笑,證明她沒有問題,但實在力不從心,最後只能輕靠在他身上。

  「回台北。」她用僅存的力氣虛弱地喃喃著。

  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撐住虛軟的她,讓她感覺很安全,於是她放心地微閉雙眼,任由他帶領。

  感覺有點倦,又昏昏沉沉的,自己彷彿在飄浮,不斷地上升,好似飛上了夜空,見到滿天的星光點點……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0:39

第五章

  黑漆的環境裡沒有一絲絲的光線,陰暗潮濕的牆垣有如恐怖電影中的情景,冷冷的空氣迴盪著令人心顫的鬼魅氣息。 

  左嵐音的額上冒著斗大的汗珠,努力地摸索前進。前頭似是一條漫無止境的黑巷,她走得異常辛苦。

  看不到底的深谷,四周荊天棘地,稍一不慎便會摔得粉身碎骨。她每跨前一步,胸臆間的疼痛就愈加劇烈一分,某種撕扯般的痛苦扯著她的意志,在她胸口隱隱燃燒著一團火,熾烈地焚燒——

  不自覺地側頭瞟了過去,當她驚惶不定的視線,觸及那個她最怕見到的人時,全身不禁一陣痙攣。

  在她還沒有決是該如何應變時,母親突然像飛鷹般俯衝而下,抱住了她。  

  「請不要傷害她!」

  她在顫抖,母親也在顫抖,她想逃,想拖著母親一起逃,怎奈兩條腿卻像陷在稀泥中一樣,根本抬不動。

  那個人青著臉奔過來,狠力扯開母親的手,反手便賞了母親兩個大耳光,大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娼婦!專勾引別人的老公,天下男人那麼多,你偏偏盯上我的男人,真是死不要臉的賤貨、下三濫!」

  接著耳光狠狠地甩在她臉上,一陣的熱辣辣還沒退去,頭髮又被拉扯,「雜種!我連你一起打死,打死你,臭雜種!」

  「不,不要!不要打她,求求你,不要打我的孩子!『』

  她聽到母親哭喊著……

  左嵐音奮力睜開眼,突然在半夜中醒來。

  迎接她的是一片黑暗,只有窗邊透進來些許遠處燈光的微亮。窗外是屬於高樓的天空,帶著少許星光,窗內則是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喃喃地,按著頭,仍感覺沉重。

  隔一會,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她發現自己和衣躺在一張大床上,心中大為震驚,想起了祈約珥。

  「總經理?」她脫口叫出來,四下張望。

  他就躺在她身畔,上身赤裸著。

  「醒了?」他睜開眼,側身支著頭,另一隻手伸出去按住她的額頭,關心地詢問:「好一點沒有?」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

  她突然僵硬不動,映人她眼簾的是他健壯結實的胸膛、線條優美的強悍臂膀,以及接近古銅色的迷人肌膚。

  她趕忙調開視線,避開他赤裸的上身,可男人體格完美的畫面,卻猶在她心裡熊熊燃燒。

  「怎麼回事?」  

  祈約珥坐起,開了床頭燈。

  「沒辦法,昨晚你睡著了,叫也叫不醒,這麼晚又沒辦法從公司調人事資料,所以只好先回我這裡。」

  「現在幾點?」  

  「半夜兩點。」

  左嵐音陷入沉默,久久沒有說話。

  祈約珥審視著她的沉默,愉悅的表情淡去,突然地脫口說: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做。」

  她回望他一眼,擠出一抹淡微的笑,然後又意識到他的赤裸,微泛紅了臉再度避開視線。初初醒來時的那份震驚,早化為無形,用點腦筋想就知道,什麼事都沒發生。她的沉默,為的是另一樁事。

  「你擔心家裡嗎?」他猜測「要不要打個電話報平安?」見她仍然沒有回應,他的表情斂了斂。「是男朋友吧?你擔心他誤會?」

  她一愣。

  「我該回去了。」

  她一起身,卻被他大手拉住,一個使勁,她又重新跌回床上。

  「你——」凝著他盯視的眼神,胸口起了鼓漲的感覺,空氣似乎被他吸光了似的,稀薄的令她呼吸困難。「總——總經理?」

  「我沒有義務在半夜當你的司機,而且在這裡你也叫不到車。」他說得冷然,頗具深意的眼神令她發顫。

  他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觸著她的髮際。「頭應該還很昏吧?再睡一會,天就亮了。天亮了,再送你回去。」

  她靜靜的躺著,感受到他在身畔的那種異樣感覺。

  「對不起,今天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她望著天花板。

  他沒出聲。她好奇地偏過臉去,他正默默注視著她。

  「那些事不必放在心上。睡吧!」語氣中的溫柔直叫人沉溺。

  她點點頭,難得乖順地閉上眼睛。她是真的覺得昏和累,也極想貪戀這一刻的美好,它好得讓人想掉淚!

  沉默了一會,她問:

  「你家還有哪些人?」

  「問這幹嘛?」

  「……沒什麼。」

  她挪了挪較舒服的姿勢,牢牢的閉著眼,試著對自己催眠。

  清晨來臨後,別人也許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就像當年那些人看待媽媽一樣的眼光……就算他們什麼都沒有做,但她依舊逃不了眾人鄙視的眼神。

  夜又復而寂靜,她牢牢的閉著眼,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逐漸感覺自己快進入夢寐時,突然感到祈約珥的靠近。  

  她屏息,猜測著他想做什麼。

  他似是靠近她的枕旁,俯看她的睡臉,久久沒有聲息。

  等了又等,依然不見他有所行動,就要以為是自己神經敏感起了錯覺,再度放鬆準備進入夢鄉時,驀然感到嘴唇一陣冰涼——他冰涼的唇,突然吻上了她的唇。

  兩唇相觸的震驚,將左嵐音的睡意完全震醒。

  她不敢張開眼,不敢讓他知道她是醒著的。她的心跳劇烈,同時也感到他更近的觸靠,他的手臂橫放在她的胸前,似是一種擁抱。

  她感覺到他手的重量,橫壓著她狂亂的心跳,下意識更屏息地緊閉雙眼,耳朵似乎還能聽到巨大的心跳聲響——

  怦怦——怦怦——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龐和頭髮,然後繞過她的頸後,她全身一陣酥麻,竄動的血液在全身燃燒。

  撐不下去了!為了不讓他察覺她的清醒,於是她假裝夢囈,順勢翻身,背對著他。

  她不是怕,是不敢面對,不知如何面對…… 

  「我知道你醒著!轉過來吧。」原來他全然洞悉她的假裝。

  左嵐音咬唇,不得已只好轉身,但還是不敢接觸他的眼。

  他凝著她。  

  「你別躲我,否則,我不敢保證我還會做出什麼。」低沉的嗓音近耳畔威脅道。

  「總經理……」第一次她這麼害怕面對一個男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男人的威迫性放大到令人恐懼。

  「我應該感到慶幸嗎?你願意跟男朋友以外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是因為信任我,還是篤信你男朋友不會為此吃醋?你們的感情已經到了無法動搖的境界了?」

  他逼視著她問,表情是深奧難解的,似乎他自己也很困惑。

  左嵐音想躲,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怎樣也躲不了,所以硬逼著自己看著他。

  「我相信你,總經理。」強調職銜,是刻意提醒兩人的關係僅止於同事。  

  他雙眉挑高,眼中全是怒火,不領情地冷哼:「別輕易相信男人,我是正常的男人,有個女人睡在我身畔,我怎麼可能毫不心動!」

  她一震,還是嘴硬的強調:「我相信你,總經理!」

  他狠狠瞪著她,突然大手使勁將嬌小的身軀一扯,她的身體即被強勁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她心下一怔,他已俯首深深吻住了她。

  這一簇不預期的火,侵略了毫無預警的小嘴,纏住她生澀的唇舌,翻攪起難以抵擋的熾熱。

  她受困的身子本能的輕顫,才想扭動,他一個翻身,以高大的體格悍然地壓制住還不懂得順從的小女人,再加深親吻,摧毀女性所謂的矜持。

  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他入侵得太過猛鷥,讓她措手不及,發熱的頰、上升的溫度,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慌亂無措,然而意識卻是清醒的——她知道她正承受著他的吻,並且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當她再度張開眼時,雙唇是嫣紅的,而兩人的呼吸是凌亂的。

  她躺著,他撐著手肘不讓自己的身體壓迫她。左嵐音伸手撫住他的臉,靜靜的看著他。

  「我不會道歉。」他邊說,邊伸手覆蓋住頰上那隻小手,移至唇邊親吻。  

  她沒有答話,抽離手,從床上坐了起來,整頓衣容。

  「你做什麼!?」他問,語氣中難掩驚惶。

  「該回去了,天快亮了。」她看一眼窗外,濛濛的天色僅透著一絲絲的曙光,離天亮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等天亮了再回去。」他留她,歎了一口氣躺回床上。「睡吧,我保證不再動你就是。」很悶,第一次這麼想得到一個女人而得不到,這樣的感覺很悶。  

  約莫是他受傷的神情撼動了她,盯了他半晌後,她又重新躺回他的身畔。

  這個夜,似乎特別漫長,讓人再也難以成眠。

  「如果我們早一點相識,有沒有可能……」他頓了一下,沒有下文。「算了,睡吧!」

  唉……她有男朋友了!

  左嵐音心跳得很快,他那句話讓她有些心慌——有沒有可能……不,別妄想,千萬不能妄想……

  「我累了。」她挪近了些,此時只想有個依靠。

  他伸手輕觸她肩膀,她拾臉看他,靠向他,把臉埋進他胸膛,輕觸地感覺到他冰涼的體溫。

  算偷吧,偷一夜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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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左嵐音風雨無阻的拜訪兩個月後的某一天,顏世憲老師終於答應了在sAME設立專櫃,並把代理權簽給了左嵐音。

  「乾杯。」  

  兩隻酒杯興奮地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恭喜你,終於辦到了!」祈約珥很想給這個固執的小女人,來一個熱烈的擁抱。

  「真是沒想到,真的——我還以為不可能了!」左嵐音忍不住激動的情緒,「你不知道,當他說OK的時候,我真的有一股……有一股想衝上去吻他的衝動。」

  祈約珥燦爛的笑容瞬間褪去,一抹與先前極不搭的不悅之色竄了上來。「沒必要這麼犧牲!」

  「啊?」左嵐音笑得開懷,斜著眉睨他一眼。「我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嗎?我哪敢啊!」

  「是不敢。就怕你男朋友吃味,是不是?」

  啊啊——

  怎麼好像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咦,嵐音——」

  突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目光一轉,就看見李雅喬自櫃台鞋他們走來,似乎剛結完帳的樣子,身後還跟了一個身材高挺的男人。

  「你這麼會在這?」李雅喬問。

  「是啊,你怎麼也來了?好巧!」

  左嵐音的眼光溜到李雅喬身後的男人身上,同樣的李雅喬也注意到了祈約珥的存在。

  李雅喬拉了左嵐音過去,湊近她的耳邊問:「誰啊?」

  左嵐音怕祈約珥誤會,推了推李雅喬,正式介紹道:「這是李雅喬,這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

  「你好,李小姐,幸會。」祈約珥頗有風度的遞出手。

  兩隻手都還沒碰上,李雅喬突然恍然大悟,叫了一聲:「總——哦,你就是那個豬八戒啊!」

  啊——啊——左嵐音的頭頂一片烏鴉飛過。李雅喬向來快人快語,不過這回也快得太過火了吧!

  場面僵住了,有點尷尬。

  祈約珥詢問的目光往左嵐音飄去,左嵐音恨不得現在地上出現個大窟窿,好讓她一頭栽下去,直接埋起來算了!

  還好,李雅喬身後的男人算機智,馬上敲了雅喬一記額頭。

  「你在胡說什麼?平常罵我罵慣也就算了,怎麼對初次見面的人這麼沒禮貌?

  還不快道歉!」說著,轉向祈約珥笑道:「女人是這樣的,愈熟悉嘴巴就愈不客氣。你好,我是賀宇桓。」

  「你好,祈約珥。」兩個男人手交握著,彼此都留下不錯的印象。

  「是啊,是啊,我沒惡意的。」李雅喬馬上澄清,並用賠罪的眼神向左嵐音討饒。  

  「無所謂,李小姐的快人快語很具親和力。」祈約珥說,充滿興味的眼神也瞟向左嵐音。

  「我——我上洗手間。」左嵐音快閃。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嵐音尿遁!」李雅喬怪叫地說著,接著對祈約珥問道:

  「看來她很在乎你哦!你們在交往嗎?」

  「我?」祈約珥指著自己,聳聳肩頗為無奈地說:「你誤會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誰呀?」李雅喬瞪大了眼。

  「你不是她朋友嗎?怎麼,你沒見過?」祈約珥開始感到有些奇怪。  

  李雅喬嘿嘿笑了兩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男朋友是她告訴你的吧?所以你也沒見過嘍?」

  祈約珥點頭。  

  「這就是啦!她哪有什麼男朋友,全是嵐音自個亂掰的,她的時間用來賺錢都嫌不夠,哪有美國時間去交男朋友。」

  「雅喬,不確定的事情不能胡說。」賀宇桓提醒。

  「我當然確定!」李雅喬不服氣地說,「我們是死黨,死黨你懂不懂?」她轉向祈約珥,認真地上下打量起來,直到她覺得滿意了,才不客氣地問:「你想追我們嵐音對不對?」

  「對。」祈約珥倒也答得乾脆。

  「哇,夠氣魄,我喜歡!」李雅喬一臉高興,像哥兒們似的往祈約珥胸口撾了一記,但馬上就被賀宇桓那只強而有力的手給拉了回去。

  「喂,你又幹嘛啦?」李雅喬大叫。

  「別老是對男人動手動腳!」賀宇桓看著她,顯得有些無奈。

  「什麼動手動腳,講這麼難聽!」李雅喬皺眉,不理他,又靠向祈約珥。

  「喂,我可警告你,追我們嵐音是沒問題,不過你可不能先動歪腦筋,否則……」

  她把指關節按得啵啵作響,「我可饒不了你!」

  「好,我知道了。」祈約珥有趣的看著她。

  賀宇桓搖搖頭,很自然地將李雅喬拉近了一些,提醒:「我們不是約了人嗎?時間快來不及了!」

  「哎呀,我都忘了!」李雅喬叫起來,看看表。「真的不行了,我得走了。記得跟嵐音說一聲……哦,還有,加油啊!」最後不忘眨了個眼,這才高高興興地勾起賀字桓的手臂離開。

  「你還是那樣,老是說不聽……」遠遠的,隱約可以聽見賀宇桓那無奈又無力的口吻,充滿溺愛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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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有什麼問題!

  左嵐音很敏感的嗅到不對勁,祈約珥不時以帶笑的眼神盯著她看,看得她全身毛骨悚然。

  「總經——」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記得我姓什麼嗎?」淺淡的微笑轉為頗具深意的凝視。

  空氣又變稀薄了,她的呼吸開始淺促。「總——」

  「我姓祈。」他盯著她,慢條斯理地欣賞她的窘迫。

  「我知道。」她賭氣地將臉別向一邊。

  他又將她的臉挪了回來,凝著,「那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嘍?」

  「廢話!」

  他笑,「但是我沒聽你叫過。」

  「那是因為你是我的上司,你本來就是總——」接下來的話全被他的唇給吞沒,她嚇傻了,一時間忘了掙扎。

  他給予的親吻,狂熱的讓人昏醉無力,熱燙的吻令人意亂情迷,情不自禁……

  她摟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地回吻,由被動轉為主動,愛撫、親吻、喘息,兩人的身體開始熱起來……

  「不行!」她推開他,喘息得厲害,全身都在發抖。

  「沒有什麼是不行的。」他又摟住她,與她廝磨著。

  「不行!你忘了我有男朋友……」

  他停下了激情,喘息地凝著她。這傢伙,還想騙他!於是,他刻意深深地注視著她。「帶我去見他。」

  「你……要見他?」左嵐音嚇傻了。

  「不行嗎?」他坐直,替她整理凌亂的衣衫。「我要和他公平競爭,反正你們沒有結婚,我還是有機會的,是不是?」

  「啊?」左嵐音的眼睛瞪得好大,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祈約珥寵溺的吻吻她的額頭,「告訴我地址,或者他上班的公司也可以。」

  「總——」  

  「叫我的名字,否則我拒聽。」

  左嵐音慌亂的搔搔頭,歎了口氣。「祈……約珥。」

  「含糊不清,再叫一次。」祈約珥輕笑,宛如聽著美妙的音律。 .

  「祈約珥。」

  「太長了,只要叫後面兩個字就好。」

  「你——」

  「叫叫看,我想聽。」他誘哄著,牽起她白皙的手,緊緊的包在他溫暖的雙掌間。

  「約珥……」

  「好,想說什麼?」他樂了,笑開了嘴。

  她傻愣,有種受騙的感覺。

  「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知道什麼?」他挑眉輕笑出聲,但隨即收住笑,認真地凝著她說:「如果你是指那個不存在的男朋友,沒錯,我是知道了。」

  他繼續凝著她,深情地說:「但是如果你是指,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拒絕我的話,很抱歉,我還是不知道。不過,沒關係,反正我要定你了!」最後那句話,說得好霸氣。

  她吃驚地看著他,喜悅的感覺頓時衝上來……忍不住地,她眼眶竟然泛紅了起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0:53

第六章

  最近西區百貨有一個謠言正在快速的蔓延流傳,每個角落都充滿著竊竊私語。

  「陳經理,你找我有事?」

  左嵐音接到內線電話後,走到陳經理的辦公室。

  「嵐音小姐——等一等!」陳經理很快的將門關上,才拉著左嵐音小聲地問:  

  「那不是真的吧?」

  「什麼不是真的?」左嵐音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陳經理支吾著,「我知道公司人多嘴雜,多半的謠言是不能信的,就像上回他們不也說咱們兩個……」接著嘿嘿笑了兩聲。「怎麼說這種謠言對女人總是不好,不過只要你告訴我沒這回事,我馬上就去幫你澄清,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左嵐音冷眼看他,心裡哼著:這麼有正義感,當初為什麼不幫她伸張?

  「很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左嵐音一點都不感謝他。

  「怎麼會聽不懂呢?」陳經理一副很傷腦筋的模樣。「難道你不知道,大家都謠傳著,你勾引總經理並且成了他的情婦?」

  左嵐音沒表情,顯得很冷淡。「隨他們去說,嘴長在他們身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這怎麼可以隨他們去說呢?」陳經理看起來比左嵐音還急,急得滿頭大汗。

  「這是女人的名節問題啊!你……你……哎呀,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對你的用心?打從你進公司到現在,我對你……」

  「陳經理,請注意你的用詞,別忘了你家裡有個老婆。」左嵐音冷他一眼。

  「這時候別管我老婆,那個老太婆不管事的。嵐音小姐,相信我,我是真心的。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那種冷漠氣質就深深的觸動我的心……」他靠上去,想摸左嵐音的手卻被揮開。

  「很抱歉,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回去工作了!」

  左嵐音毫不客氣地拒絕。

  「等一等!」男人的態度轉變了,他拉了拉領帶,咳了幾聲。「別忘了我當初是怎麼挺你的?如果沒有我,今天你能爬到這個位置嗎?左嵐音,你別不識好歹!」

  左嵐音冷笑。「我從來不靠裙帶關係,如果你認為我現在稍有成就,那也是我一個人努力得來的。」

  「你、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如果沒有我……」

  「我仍會做得很好。」她鄙視地睨他一眼。「和那種只會拍馬屁的人比起來,我確實是很了不起。」

  左嵐音的態度太硬、姿態太高,這樣很容易刺傷男人的自尊,尤其像這種只會攀龍附驥的男人,聽了更是如芒刺在背。

  「你真以為自己這麼行?」陳經理惱羞成怒,突然撲向左嵐音,緊緊的攫住她,就像獵豹緊緊攫住它的獵物一樣。「你也不過是個女人,就算長得再漂亮,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她掙扎,大叫著:「放開我!」

  「偏不放!」那張豬嘴硬要往左嵐音臉頰親去。左嵐音掙扎、踢他,但力量仍不敵發狂的男人,那個雜碎甚至還用力撕裂她的衣眼。「假正經,現在我就要證明給你看,其實你和其他的女人也沒什麼兩樣!」

  「住手!」  

  驀地,門口傳來一聲怒喝,祈約珥驚怒地衝進來。

  「你這混蛋!」 

  祈約珥渾身充滿殺氣,一把扯開趴在左嵐音身上的雜碎,狠狠連揍他兩拳,揍得他趴地不起。

  「總——總經理!」陳經理嚇得快尿褲子了,趴在地上不敢起來,腫起的嘴唇和著血絲,額頭腫了一個大包,非常狼狽。

  祈約珥走近左嵐音,脫了衣服披在她身上。「有沒有事?」

  「沒事。」她看他,水盈盈的瞳孔是驚懼後的驚喜。幸好,他來了!

  他心疼地摟了摟她。

  「總……總經理,請您聽我解釋,其實我……我……」

  「住口!」揮手又是一拳揍過去。

  「我們走。」他扶起左嵐音,很自然的擁著她。左嵐音微微一笑,輕輕靠著他,心中對他有種依賴。

  依賴……這種感覺真不錯,隨時隨地都有一個男人護著你,這種既幸福又安心的感覺,像蜜一般不由得自心底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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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左嵐音臉上的笑容變多了,對人也親切了起來:偶爾還會瞧見她一個人坐在那兒,托著下顎,露出少見的燦爛笑容。

  「左部長,你的電話。」鄰座的女同事喚著左嵐音。

  「左部長——」見她沒有回應,於是女同事側過臉去,訝異看見從未見過的愉悅笑容,因為印象中,左嵐音是個讓人瞧不出心情好壞的女子,這回竟笑到幾近癡呆,難得、難得!

  「左部長,有你的電話,」她推了推左嵐音。「電話,二線。」

  「啊?」左嵐音乍然回神,立即停止對甜蜜回憶的貪戀表情,靦腆地微笑。  

  「謝謝,不好意思。」

  「不——不會,你太客氣了。」女同事臉紅了,難得聽見左嵐音用那麼溫柔的嗓音說話,就連生為女人的她,也不由得心跳加速。這個左嵐音,最近是怎麼了?

  「喂,我是左嵐音,請問哪位?」

  「晚上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左嵐音臉上遽地染上一片紅霞。「不要啦,時常吃外面,太浪費了。」就算談戀愛也要節省開支才行。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悶哼,最後無奈地道:「那麼到我那,不去餐廳吃飯,這總行了吧?」

  左嵐音想了想,反正他一個人住,無所謂吧!

  「好。」

  「七點好了,下午有個廠商會議要開,結束後我去接你。」祈約珥高興地訂下晚餐之約。

  「好。」

  掛上電話,她立即發現身旁女同事正用一雙好奇的眼光,盯著她研究。

  「左部長,談戀愛啦?」女同事一搜尋到左嵐音臉上的靦腆喜悅,便迫不及待的問。

  「啊?嗯。」她低下頭去,臉紅了。  

  「真的?那外面傳的也是真的嘍?」女同事像挖到寶一樣,拉著左嵐音猛挖八卦。「你談戀愛的對象是總經理?還有幾天前陳經理突然被革職的事,也是因為你嘍?我的天啊!原來這都是真的!原本我還不敢相信哩。這……這簡直就是台灣版的麻雀變鳳凰嘛!」

  一句麻雀變鳳凰,把她由彩雲頂端急速拉回,她斂了斂表情,收抬起桌上的文件。

  「咦,你要去哪?」

  「我到賣場去看看。」

  「但是你還沒有告訴我,對象是不是總經理啊?喂,左部長……左部長……」

  「哦,什麼嘛!這麼吝嗇,同事間分享一下又不會怎樣!」

  「你是笨蛋啊!」馬上就有另一個同事湊過來,「她怎麼可能告訴你嘛!我跟你說好了,事情啊就是這樣……」

  背著門口,左嵐音仰頭歎了口氣。

  心情有點糟。人與人之間真這麼難相處嗎?她也想和同事分享心情,但是她們能真心誠意的接受她嗎?

  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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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陳經理被革職,有關左嵐音的紼聞又再次被傳得沸沸揚揚,捕風捉影之餘不免添油加醋,負面評價也隨之擴大,最後遺傳回了總公司高層,引來董事長的注意。  

  「董事長,聽說您找我。」祈約珥剛開完會,就被通知到董事長室報到。

  「約珥,你來了。」祈翰站起來,指了指皮革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坐。」

  「找我什麼事?」約了嵐音七點,但是廠商延誤了兩個小時,現在都已經快九點了,他心底很急!

  祈約珥不掩緊張地頻頻看表的動作,讓身為父親兼董事長的祈翰蹙緊眉頭。

  「你就不能撥點時間給我,咱們父子倆好好的聊一聊嗎?」祈翰交叉雙臂,表情凝重地盯著祈約珥俊逸非凡的外貌。

  祈約珥扯動一下嘴角「我今晚和人有約,改天吧,如果只是要父子敘舊,不必選在辦公室。」說完,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和她嗎?」祈翰走向辦公桌拿了一份人事資料,推向祈約珥的面前。「你今晚約會的對象,是這個女孩吧?」

  祈約珥好奇地拿起來翻看,裡面正是左嵐音的人事資料。

  他挑眉,重新坐下。

  「爸到底想跟我談什麼?」祈約珥專注地看著父親。

  「終於聽到你喊一聲爸爸了!」祈翰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有兩年沒回家了吧,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回家一趟?你阿姨成天念著你,她很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外面。」

  祈約珥臉上出現不悅。「嵐音和我回不回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嵐音?看來傳聞是有幾分真實嘍!」祈翰笑了笑,「改天帶她一起回來,順便介紹給你阿姨認識。」

  「爸!」

  祈翰長喟了一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其實我也不是要你非得喊她一聲媽不可,我只是希望咱們一家人能沒有任何芥蒂的住在一起。相信我,你阿姨人很好。」

  「我沒說過她不好,也沒反對你們在一起。」祈約珥很無奈。「我只是沒有辦法當她的兒子。我們現在這樣各過各的不是很好嗎?於嘛非要扯在一起不可?」要他三十歲以後再去認一個後母,真的很難!

  「如果條件交換呢?」祈翰意有所指的說著,手一伸,想要拿回人事資料。

  祈約珥反射動作地壓住資料。

  「我不會拿嵐音作為交換條件。」他口氣強硬,拿起資料站起身。

  祈翰沒有阻止他離去,叼了一根煙看著祈約珥修長的背影走向門口。

  祈約珥在門口停了下來,頓了半晌後,吐出了一句話:

  「這個星期天我帶她回家——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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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嵐音在百貨公司大門口等了半天,一直等不到祈約珥的影子。

  她頻頻看表,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快連最後一班車都搭不上了,最後,她呼了一口氣,承認被放鴿子的事實。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向公車站,然而這時,最後一班公車剛好與她擦身而過。  

  她愣了半秒後,追上去急喊:「等一下!這裡還有人要上車……等……喂,喂!」

  她差一點就追上了,但終究來不及,還吸進了不少公車排氣管噴出的大魚黑煙,她忍不住按住口鼻,猛咳嗽。

  「豬八戒!」她罵的人是祈約珥。

  左嵐音懊惱的咬咬唇,搓著快凍壞的雙手,呵一口熱氣暖和。

  現在怎麼辦?連最後一班公車都沒了,搭計捏車又太貴,總不能走路回家吧?

  幾經猶豫後,她還是忍痛的招了輛計程車。

  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有氣無力地走向巷口,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香氣,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牛肉麵!

  對街街角有一家麵攤還沒收,除了聞到香味,還可以看見自爐冒出的白白煙霧,左嵐音面對著它不由自主地摸摸肚子,真是了。

  掏掏口袋的零錢,湊一湊也才十六塊,買包便宜的泡麵算了!

  打定了主意,她前往轉角的便利商店。

  彎著身細細巡視架子上各式各樣的泡麵,良久,才朝架子伸手。

  突然,有另一隻較寬大的手掌伸過來,她的視線往上移,對一一張笑得很心虛的臉。

  「你?」那個豬八戒祈約珥!

  祈約珥笑一笑,討好地說:「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消夜?」

  左嵐音瞪他一眼,不理睬他,逕自去結帳。

  但,他搶先一步付了錢。

  「把錢還給他,我自己會付。」她說得不冷不熱,害得店員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係,你收下。」祈約珥含笑對店員說。

  左嵐音瞟了他一眼,拿著泡麵離開。

  祈約珥結完帳,匆匆追了出去。

  「嵐音,等一下!」他追在她身旁解釋。「對不起,臨時出了點狀況,你等了很久吧?真是糟糕……該怎麼補償才好呢?」

  她停下來瞪著他看,怎麼也沒有辦法對那張俊臉認真生氣。

  「補償什麼啊?有誠意就不要爽約嘛,要爽約也說一聲,什麼都不說算什麼?人家也是很忙的……這是什麼?」

  祈約珥突然提了個袋子給她。

  「打開看看。」

  她奇怪地睨他一眼,打開袋子。

  「手機?」

  「是啊,手機。」他笑著幫她拆開包裝,一支漂亮新型的照相手機出現在她的眼前。「我今天才發現你竟然連支手機也沒有!一整個晚上急著想和你聯絡,你卻沒有手機可以接,真把我急死了!」

  她睨了他一眼,問:「這算是補償?」

  「不算,這是為我準備的。」攤開她的手,把手機交到她手上。「以後我們可以時常用手機聯絡,不需要每次都透過總機。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們在說悄悄話的時候,是不是都被偷聽了。」

  「誰和你說悄悄話啊!」她害羞的嬌斥。這次她的笑容不僅迷人,還十分柔。

  他笑,很幸福的表情。

  「喂,我們不會要一直站在這裡,站到天亮吧?」他提醒,抬頭看了看身後的公寓。「不請我上去?」

  「啊?但是……」

  「但是什麼啊!」他拖著她往公寓走,臉上有得逞的笑容,「你一個人住,還是和伯母一起住?」人事資料上她從母姓,所以他直接這麼問。  

  「問這幹嘛?」

  「當然要問嘍,如果和伯母一起住,那我就要有心理準備,這麼晚才送人家的女兒回家,通常都會先被海扁一頓。」他回頭,笑得賊賊的。

  她被他逗笑了。「那你還敢上來?」

  他痞痞的使了一個壞壞的笑,聳聳肩。

  「沒辦法,誰叫我看上人家的女兒呢,就算被海扁也得認了。」接著又饒富興味的湊近她。「不過,不是有句話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嗎?像我條件這麼好的女婿,我想丈母娘大概也扁不下手吧!」

  「你少臭美!」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豬頭!」她笑罵,越過他跑上樓去。

  他在她身後笑了笑,快步的追了上去。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1:11

第七章

  第一次走進左嵐音住處的人,很難不被嚇到。

  祈約珥當然也不例外。

  原因是,近二十坪大的屋子裡,擺設簡單到近乎空曠。除了一台二十寸的中古電視機,以及一台十四寸的電風扇外,似乎看不見其他的電器用品。

  簡單乾淨,沒有隔間、沒有冰箱、沒有書櫃也沒有床,一張單人的素色床墊依著角落靜靜的鋪在那裡,同樣的素色涼被整齊的摺疊在一旁,幾件衣服掛在牆上,再來就是幾隻突兀的紙箱,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這是你住的地方?」祈約珥用不敢置信的口吻問:「你剛搬家嗎?」

  但是人事資料上明明填的是這個地址,而且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但是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解釋了,這裡除了乾淨以外,沒有一點人住的氣息,與其說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倒不如說是流浪漢隨便找的窩還比較像。

  「我在這裡住兩年了。」左嵐音搬來兩隻木箱。「坐啊,你站著幹嘛?」

  「坐?」他瞪著木箱看。

  左嵐音兩手環胸,灑脫地往木箱上一坐。

  「放心,堅固的很。」她拍拍木箱,沒有一點窘迫或不好意思。「別小看這些木箱,這可都是從貨櫃船上拆下來的,一個只賣五十塊,而且它們很好用,可以當桌子、椅子,更可以是垃圾桶或者洗衣籃,反正看你怎麼用都方便。」

  「你……」他本來想問她生活真有這麼拮據,但很快的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公司不是有分配員工宿捨?」

  「有啊!」

  「那你——」

  「我不要住。」她答得乾脆。

  「為什麼?」他一臉訝異,依他看,員工宿捨再怎麼陽春都比她這裡好太多了。

  「我幹嘛要住員工宿捨?」她白他一眼,活似他的問題很傻氣。「我現在一個月可以領到八千塊的住宿補助津貼,租這房間才花三千塊,再加上水電費有的沒有的,一個月也才花幾百塊,那我幹嘛要去住宿捨?」

  「但是宿捨的品質,應該比這裡好多了吧?」他說,又一次掃瞄空空蕩蕩的屋子。

  「品質?」她用質疑的口吻問著,然後站起來燒開水準備沖泡麵。「生活品質依個人需求而異,對我來說這裡最適合我。方便、簡單、不太需要整理,我才不想把太多時間浪費在整理房間上面。」

  「可是……」

  「停停停!」她攤開雙掌,做了一個不想再繼續討論的手勢。「喂,你上來不是為了討論我的住宿問題吧?」

  接著,她端了泡麵過來,坐在他的對面,「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

  「你晚飯還沒吃啊?」他心疼地。

  「是啊,因為某某人說要請我吃飯……」

  不讓她說完,他從她的手中拿走泡麵。「我們出去吃吧!」

  「不用了。」她又搶回她的泡麵,用很享受的表情嗅了嗅。「好香哦,你沒聞到啊?有這麼美味的東西了,幹嘛還要出去吃?」

  他瞪著她吃麵的樣子,想反駁,卻又不禁被她那副幸福的模樣吸引。「泡麵真的有這麼好吃嗎?」

  「是啊。」她又吸了一口泡麵,突然想到:「咦,不會吧?難道你沒吃過泡麵?」  

  他搖搖頭。

  她睜大了一雙眼,「真的?你沒吃過?」想了想,直接把泡麵遞給他。「你吃吃看,很好吃的。」

  他猶豫了一下,接過她用過的筷子,夾了一口面入口。

  「哎呀,不對、不對,吃泡麵不是這樣子吃!」她又搶過筷子,夾了一口面在嘴邊,然後用力一吸,塞滿整張口後,再大口的喝湯,然後做出一副滿足的神情。

  「這樣子吃,才能吃到泡麵的美味嘛!」一口泡麵還含在嘴裡嚼著。 

  祈約珥瞄了她一眼,眼神含笑,「這樣子吃嗎?」他學她的動作,低下頭吸了一口面,再滿足地喝口湯。「嗯,真的挺好吃。」

  「我就說吧!」她微笑,看著穿著筆挺的他吃泡麵的模樣,真的很不搭,不過感覺卻很幸福。

  「不要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否則等不出事了,我可不負責。」他抬頭看著她,對她露出詭譎的微笑。

  左嵐音一愣,雙頰遽然染上一片紅霞,咻地站了起來,「我……我去看看廚房還有什麼吃的?」

  怎麼辦?心臟跳得好快!

  她在廚房裡手忙腳亂,櫃子開了又關。其實裡面根本沒有什麼食材,只是她的胸口怦怦狂跳,似要將整顆心全蹦出來……

  「我還沒睡過地板呢,今晚就睡這兒好不好?」祈約珥在客廳喊著。

  什、什麼?

  一隻鍋子摔落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祈約珥急衝了進來。

  「怎麼了?」

  「沒……沒事。」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啊,現在都幾點鐘了?明天一大早還得上班呢!你……你還不快點回去?」

  她推他,直接推到門口。「回去了,趕快回去了!」

  祈約珥站在那裡,瞠視她一會,然後笑了。

  「好吧,我回去就是了。」他笑了一下,轉開身。

  她呼了一口氣,目送他出門,心裡卻有那麼一點點依依不捨。就在以為他要走了時,冷不防他又回頭欺近了她。

  她紛亂的呼吸聲在凝結的空氣中清晰可聞,胸口因緊張的壓迫而快速的起伏。

  僅僅一秒,時間卻像凝結住了似的漫長,「你——你要做什麼!?」她屏住呼吸,心兒讓他的眼眸看得撲通撲通狂跳。

  他再貼近,魔魅的眼勾魂地凝著她,龐大的身軀靠上來,彷彿帶著灼熱的磁性,吸附著她的胸腔,感覺就要爆裂。

  慢條斯理地,他挑起她頰邊的一絲長髮,取下一小截鵝白的麵條遞到她的面前,以示自己接近她的用意。

  「你的頭髮黏著麵條。」

  她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給梗住了,盯著他的雙眸再也無法移動。

  他們雙眼交會,互看進對方的瞳孔裡頭。那是極詭譎、難以言喻的一剎那,像時空忽錯亂了軌道,更像兩極的磁性相互牽引。

  「呵——原——原來是麵條啊,把我嚇了一跳。」她拉長了呼吸頻率,別開眼。「真是的,我還以為是蟑螂呢!」震驚過後,她窘迫的想解除尷尬。

  他卻猛然拉住她,將她整個人拉入懷中,猶未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快速封住她的唇,狂暴而激烈的親吻她,甚至將舌頭伸人她的嘴中,深深的吻她。

  她又墜人這刺激的漩渦中,甚至全身酥麻無力的呻吟出來。她覺得身體深處被放了火,那麻酥軟的顫慄感,讓她不禁發抖……

  「不行!」她突然推開他,一副臉紅氣喘的模樣。「該回去了」

  祈約珥一臉頹喪,不過還是很體諒她。

  「知道了。」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那個……」

  「真的不行!」她驚喊。

  他摸摸頭,笑得很無奈。

  「明天早上八點半?」

  「什麼?」

  「明天上班我來接你。八點半,是吧?」

  「呃——,八點半。」  

  「明天見。」他笑。  

  「呃——明天見。」

  他點頭,走下樓梯,直至背影完全看不見,她的呼吸頻率卻還沒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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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左嵐音下班,就發現巷子口塞了幾輛載滿貨物的卡車,仔細一看,貨車上的物品價值斐然,全是高級傢具及電器用品,琳琅滿目,非常壯觀。

  她嘴裡嘀咕著是那戶人家搬家,這麼大的陣仗?

  此時,管理員突然十萬火急地跑過來,呼喊:「左小姐,左小姐你可回來了,這些司機已經等了你兩小時了,車子塞在這裡,其他住戶都快罵死了!」

  「等我?」左嵐音一臉莫名其妙。

  「您就是左小姐?」身材魁梧的貨車司機走向前來,「麻煩您趕快開門,我們把東西搬一搬,好下班了」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並沒有買這些……」

  「沒有錯,是一位祈先生訂的貨,他指明送到這裡。」貨車司機將訂貨單遞給左嵐音看。

  訂貨單上清清楚楚是祈約珥的簽名沒有錯,地址也沒錯。

  「對不起,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左嵐音欲拿起行動電話撥號時,管理員又在一旁催道:

  「左小姐,我看你就先開門讓他們把東西搬進去,電話待會再慢慢打,其他住戶都等著出入呢!」

  這一說,左嵐音才發現真的有許多人正不耐煩地看著她,巷子口、巷子內部塞了不少車子,就快引起眾怒了。

  貨車司機也等不及地開口:「是啊,先開門讓我們把東西搬進去,下班時間都過這麼久了,這趟車錢不好賺!」  

  沒法子了,事情迫在眉睫,左嵐音只好先開門處理眼前的情況。

  然後,她又氣又急的站在門口撥電話,電話一接通劈頭就責問:「你這是做什麼?買了這麼多的東西,我說了我需要嗎?」

  「不對,是我需要。」祈約珥語氣輕鬆地回答,其實這會他正在處理一件棘手的案子,辦公室裡一堆人正等著他做裁決,但他卻捺著性子哄她。  

  「你就當幫我個忙好了,先借我放一下,反正你那兒夠寬敞,我想你沒那麼小氣是不是?」

  「什——什麼?」  

  「對不起,嵐音。我現在要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其他的晚上再跟你解釋,現在真的不能再說了,我要去忙了——哦,對了,晚上可不可以不要吃泡麵?」

  「可——可以。」

  「好,那麼晚上見。」

  電話傳來中斷的聲音,左嵐音還愣愣地瞪著電話,半晌她才笑了出來。「什麼嘛,借放?」

  她走入屋內,又愣住。

  一下子屋子像被魔杖施了魔法似的,整個環境全變了,傢具、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床、冰箱、冷氣機都有了,電視機也換新的,就連廚房的設備都齊全了,左嵐音站在門口看得傻眼,嘴角卻甜甜的笑開了。

  原來被人寵愛的感覺是這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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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上了半個月的班,好不容易終於輪到休假日,本來打算好好的睡上一個上午,沒想到一大早就有人來按門鈴。

  鈴——鈴——  

  「催魂啊!」

  左嵐音咕噥了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拉開棉被,瞄一眼手錶。

  「八點?喔!到底是哪個豬頭?」

  頂著一頭亂髮,她懶散的爬起來開門,竟意外地看見庾曼翎站在門口。

  「庾曼翎,你怎麼突然——」左嵐音愣了一下,庾曼翎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進來再說吧!」

  「還在睡?今天不用上班?早知道就不來吵你了!」雖然她刻意表現平常,但語氣裡仍難掩一絲絲的落寞。

  左嵐音挑了眉,感覺庾曼翎今天怪怪的。「難得貴客登門,就算是凌晨三點我也照樣爬起來。」

  「咦,你的屋子怎麼了?」習慣了左嵐音屋子的空曠,突然被氣派豪華的傢具給嚇了一跳。「這不會是你買的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難以置信了,吝嗇鬼左嵐音打死她都不會買這種高級傢具。

  「是人家借放的。」左嵐音有點窘迫的站起來,到廚房倒水。

  「借放?」庾曼翎帶著揶揄語音,接著站起來在室內繞了一圈。「那個借放的人要搬來這裡住嗎?」  

  「亂講!」左嵐音紅了臉,遞白開水給庾曼翎時還白她一眼。

  「是那個豬八戒總經理,沒錯吧?」庾曼翎充滿笑意,真心為好朋友獲得幸福而快樂。「喂,你真的很吝嗇耶,連好朋友都不公開!說實話,你們進展到哪了?」

  「你別胡扯了!」左嵐音趕緊轉移話題,「這麼早來找我,肯走出了什麼事。怎麼了?」她在庾曼翎的對面坐下。

  一句話把庾曼翎打回原點,她抿了抿唇,情緒似乎起了波動,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大口。

  左嵐音沉默,盯著她研究。

  看得出來,這女人今天有滿腹的心事,但是會是什麼事情呢?全世界已經找不到哪個女人比她更幸福了!瞧她愁眉苦臉的模樣,真想海扁她一頓。

  「喂,你來這裡不是為了喝水吧?」左嵐音問。

  「嵐音,我……」庾曼翎似乎有什麼話梗著,欲言又止的。

  「怎麼?」她狐疑,這女人今天真的不對勁。  

  庾曼翎又連喝了兩口白開水,然後對著杯子發愣。過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有些殷切地望著左嵐音,語氣略帶遲疑地問說:

  「欽,嵐音……那個……我想,我搬來你這住好不好?」

  左嵐音的第一個直覺反應是跳起來。

  「開什麼玩笑!『』她不假思索就拒絕了。「我這間破廟哪容得下你這尊大神?別說笑了!」

  庾曼翎似乎早料到左嵐音的反應,只輕輕地歎了口氣說:

  「不行啊?」

  左嵐音奇怪的看著她,左右打量一番,接著道:「是不是你又和你媽鬧彆扭?還是你和哪個男人鬼混被你爸逮著了,所以才想躲到我這裡來避禍?」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啊?」庾曼翎苦笑一下,「也是,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左嵐音一愣,反倒支吾了「……搞什麼鬼,你今天很反常。」

  平常兩個人一見面就鬥嘴已成了習慣,現在她不回嘴,左嵐音心裡反而覺得怪而且感到不安。

  「庾曼翎,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清楚,別別彆扭扭的,搞得我心底都發毛了。」左嵐音推推她,不放心地說著。

  庾曼翎抿著唇不再說話,只低頭對著手中的空杯發怔。

  「曼翎——」  

  庾曼翎眨眨睫毛,大眼睛裝了太多水波,猶豫的閃了一下。「不……沒什麼。」

  她笑笑搖頭。

  突然門鈴又響了。

  兩人同時回頭,然後對視。

  「又是誰?」  

  左嵐音不耐煩地起來開門,這次站在門口的人換成了祈約珥。

  「我今天休假,你不知道嗎?」她以為他是來接她上班,最近他時常特地繞道來接她。  

  「知道。」祈約珥的聲音有些笑意,「但是我早餐買太多了,吃不完。」他提高手裡的紙袋,跟著進門。

  「對了,等會你有沒有事,我想……咦,有朋友來啊!那早餐可能不夠,我再去買好了。」他發現到了客廳裡的庾曼翎。

  「不用了,我要走了。」庾曼翎站起來,對著祈約珥微笑,再向左嵐音眨了眨眼睛,湊近她的耳朵悄聲說,「唉,還說沒什麼!竟然瞞著我們,你好樣的。」

  「我哪有瞞著你們什麼事!」左嵐音紅了臉,白了祈約珥一眼,然後瞥見庾曼翎正要離開時,反手就抓住她。  

  「先別走,剛才話還沒說完!」

  庾曼翎瞄了一眼祈約珥。「我改天再來好了。」

  「哦,我要走了,你們慢慢聊。」祈約珥反應快,馬上領悟,接著靠近左嵐音說:「等會我打電話給你。」

  但,庾曼翎像旋風似的轉了兩圈,擋住門口。

  「別說我不解風情,你這麼一大早跑來送早餐,我要是再不識趣,會遭天打雷劈的。」她朝左嵐音使了個別具深意的眼神,接著輕快地呵呵笑了兩聲。「現在我懂你幹嘛急著拒絕我了。」

  「你少用那種曖昧的口氣說話。」左嵐音瞪瞪眼,沒好氣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我懂、我懂。」庾曼翎笑,伸出手,「你好,我叫庾曼翎。」

  「祈約珥。」

  「我知道,你是豬八戒總經理。」

  「曼翎!」

  左嵐音覺得很丟臉的推開祈約珥,再推著庾曼翎到門口。「下午有沒有空?我們在深愛那裡見面。」

  「下午?我要約會呢,下次再說吧!」庾曼翎笑了笑,拍拍左嵐音的肩膀,又對祈約珥點頭微笑,然後轉身消失在樓梯口。

  左嵐音皺著眉頭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轉進屋裡。

  「怎麼了?」祈約珥關心的問。

  「她看起來不太對勁。」她咕噥,忽然想起他特地買了早餐過來。

  「幹嘛這麼好心,一大早送早餐來給我吃。」嘴裡雖這麼說,動作卻一點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今天是星期天。」祈約珥提醒著她,似乎帶有什麼意味。

  左嵐音睨他一眼,繼續咬著漢堡。「是啊,不過是不是星期天有什麼關係?反正就是休假。」

  「上回我說過——我父親想見你。」

  她想起來後,頓了一下,遲疑地問:「一定得去嗎?非去不可?」

  「隨便你。」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其實我也不怎麼想回去,只是覺得既然答應了……我看算了,難得今天休假,不如我們到郊外去走走。」

  「等一下。」她扯住他的手臂,研究似地盯著他的表情,很慎重地問:「你爸……他不喜歡我嗎?」

  祈約珥一下子就笑了出來,手臂繞過左嵐音的脖子,故意揉亂她的頭髮。

  「你未免想太多了吧?」他笑,一副很幸福的表情。「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對都沒有用,沒有任何人能改變我的決定。而我爸呢……他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人,所以他怎麼可能去阻撓我的愛情?」

  「是嗎?」她存疑的睨他一眼,咬了咬唇像要下什麼重大決定似的,隔了半響才說:「既然答應人家,那就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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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嵐音嘴巴說得灑脫,其實心裡才不是這麼回事。

  她很擔心、很害怕祈家看待她的眼神。自小受盡奚落、嘲笑,以及鄙夷的眼光,她最怕人們議論她的出身,指指點點有關母親的不是。

  今天大概也避免不了吧!

  到時間及這一點時,她是該坦承以對還是避之不談?側頭看了祈約珥一眼,左嵐音苦笑,光是「非婚生子女」這一項,大概就過不了他父母那一關了吧?

  為什麼她要做傻事呢?明知這一趟去必遭羞辱,又何必硬要碰那個釘子?愛情真有這麼偉大嗎?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祈約珥側過頭去看她,「不用緊張,我爸是紙老虎,他的威嚴是裝出來嚇人的,其實他人很好,這個你待會就知道了。」

  左嵐音沒開口,只是看著他。

  「不要皺眉頭。」他笑,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哎呀,看來你真的很緊張,手都變冰了。」說著,立刻將車內的冷氣調成暖氣,「你媽呢?」左嵐音突然問了句,祈約珥明顯地怔了一下,接著她又好奇地問說:「我只聽你提過爸爸,卻沒聽過你提起媽媽……」

  「我媽過世了,四年前肝癌死了。」他說這話時,神情仍有些哀傷。

  無意中問到人家的傷處,左嵐音覺得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祈約珥試著微笑,轉了音樂,緩和氣氛。

  左嵐音想了想,又問:「那你爸沒有考慮再娶嗎?」

  男人通常都這樣,老婆死了,馬上又去娶另一個。而這還算有情有義的,多的是老婆沒死,就在外面搞外遇,尤其像他們這種大老闆,包養小老婆尤其盛行。

  空氣驟然靜默下來,過了一會,才聽到祈約珥開口說:「待會你會見到一個女人,那個就是他的對象。」

  左嵐音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和這個女人處得並不好。這可能就是他一個人住在外面的原因吧!

  氣氛再次僵凝,有好久的時間都不再有聲響,音樂緩緩地流動,卻感覺不到輕鬆。

  「我爸什麼時候開始和她交往的,我都不知道。」突然,他又主動提及,而他的眉頭鎖得很深,看起來很煩悶的樣子。「那段時間,媽病得很嚴重,爸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候,那個女人也是。」

  他看她一眼,繼續說:  

  「那時候,那個女人是在我家幫傭的阿姨。老實說當時我還挺感激她的,雖然嘴上沒說過什麼,不過心裡想著這個阿姨人真好。」頓了一下,吞口口水,「直到媽死後一年,我才得知,原來她是爸的新對象,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都不知道。」仔細一看,他的眼眶裡含著水霧,濛濛的,讓人鼻酸。

  他總共說了兩次「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都不知道」,看來這就是他芥蒂的關鍵所在,一種對母親的不捨,以及一種被欺騙的憤怒。她想她是能理解的。

  「那麼你打算繼續反對下去?有用嗎?」她說的是實話。「既然已經是事實了,倒不如換個角度看,與其讓老人家晚年寂寞,倒不如賀喜他找到人生的第二春。你不也說了,其實那個女人還不錯。」  

  祈約珥瞅著她,不說話。她不懂,他並沒有反對他爸爸娶那個女人,只是他很難開口承認,因為承認了就好像對不起過世的媽媽。而今天帶左嵐音回去,就已經像是一種妥協。

  」好吧,我不說就是了。」看他一副聽不下去的讀惱樣,左嵐音覺得自己好像管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必試圖改變任何人,因為這樣子太累了。

  他看她一眼,微笑。

  這個女人有時候真是冷得叫人想……想狠狠的吻昏她。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1:30

第八章

  祈家大宅蓋在屬於高級地段的山區,那是平凡人物遠不可及的境地,佔地十分龐大。  

  當祈約珥的車子經過門口的守衛室後,還得行經一段綠色隧道,而後看見草皮、花園、游泳池,最後才是那棟佔地上百坪、設計獨樹一格且貴氣萬分的主屋別墅。

  左嵐音不發一語地盯著眼前的景致,她的心情是複雜的、緊張的。  

  老實說,方才行經那段綠色隧道時,除了緊張之外,更多的是興奮,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但激情過後,興奮感冷卻,此時她的心中反倒生出一絲畏怯和惆悵,虛榮與自卑矛盾地交雜。在見祈約珥父親之前,她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到了。」祈約珥熄了火,轉向左嵐音微笑。

  「瞧你,緊張的。」他疼愛地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又將她的手包裹在他的雙掌間,凝著她玩笑地說:「有我在,沒什麼好擔心的。等會要是有人真敢欺負你,看我怎麼幫你出頭。」

  「什麼呀,說得好像一副要和人拚命的樣子。」左嵐音噗哧一聲笑出來,「那裡面住的可是你的家人耶!」

  「家人又怎麼樣?老婆比較重要!」

  「你別胡說八道!」左嵐音笑得又靦腆又窩心。

  「我哪是胡說,我可很認真的。」說著,出其不意就往左嵐音的臉頰偷一個吻。「來吧!」

  「嗯。」左嵐音用力點頭。心裡一邊感到自卑不安,一邊又感到興奮不已,在祈約珥寵愛的目光下,彷彿自己真成了這個優雅瑰麗不凡的世界中的一分子。

  祈約珥緊牽著左嵐音的手,每遇到傭人喊:「少爺好。」的時候,他總會再加一句:「這是左小姐。」然後傭人就會跟著喊:「左小姐好!」喊得左嵐音逐漸有輕飄飄的感覺。

  「爸!」祈約珥突然喊了一聲。

  坐在客廳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顯得有些福態的男人,放下報紙回頭道:「回來啦!」打了招呼後,接著對左嵐音點了點頭。

  「董事長,好。」左嵐音趕緊點頭行禮。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見到董事長,以前總是在百貨公司週年慶時,遙望在台上演講的男人,如今就坐在她的面前,讓她感覺很不可思議。  

  祈約珥牽著她走過去,站在祈翰面前,一開口就正式介紹道:「爸,這位就是我的結婚對象,左嵐音小姐。」

  左嵐音嚇了一大跳,直覺扯著祈約珥的袖子,眼睛瞪得好大。祈約珥回了一個充滿自信且滿足的眼神,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怎麼樣,很漂亮吧?是不是覺得你兒子眼光還不錯?」

  祈翰祥和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既不冷淡也不熱情,一副平常心的坦然態度。

  「聽說左小姐是公司的職員?」祈翰問。

  「是,我在西區百貨服務。」

  祈翰指了指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坐,用不著站著。」

  「對啊,嵐音過來坐。不用緊張,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祈約珥故意又加了句,分明是說給父親聽的。  

  左嵐音又尷尬又侷促,非常不適應這種場合,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才對。祈約珥見了,故意擠靠著左嵐音坐。

  祈翰咳了兩聲,清清喉嚨。

  「嗯、嗯——」他掃了祈約珥一眼,才轉向左嵐音,用稍微親切一點的口吻問:「聽說左小姐能力不錯,最近幾個代理的案子都是由你談成的?」

  「爸。」祈約珥喊了一聲,牽起左嵐音的手,連同她的手心一併包裹住。「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別提公事。」他蹙眉,極不悅父親一直提有關公司的事情,這只會讓左嵐音更加侷促。

  祈翰又看了祈約珥一眼,父子倆彼此交換了眼神。然後祈翰再度問左嵐音:「你叫嵐音是吧?」

  「是……是的,董事長。」

  「既然不談公事,那也別董事長、董事長的叫著,我只要聽到有人這麼叫,就很難不板著臉。」祈翰說。

  「是,董——伯父。」左嵐音微笑,終於稍稍安了心,看來祈約珥的父親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家裡有些什麼人?」祈翰問。  

  左嵐青還沒開口回答,這時廚房走出來一位溫柔婉約的中年女人,手裡端了滿滿的一盤水果,臉上有著親切雍容的笑容,她柔聲說:

  「來,一起用水果。」

  左嵐音僵住身子,一雙眼睛像受到極度驚嚇般,直勾勾地看向中年女人,她頓時心跳狂亂。

  「約珥,見了阿姨不喊人?」祈翰用半命令式的口吻說,這是他們父子倆方才眼神交會問互換的條件。

  「不——不用了。老爺,我沒關係,不要強迫少爺——」顯得窘迫的左明想抬頭為祈約珥說話,然,她震住了,她看見左嵐音坐在那裡,一時間忘了有所反應。

  當左明稍微恢復過來時,祈約珥已經喊了她阿姨,並擁著左嵐音介紹:「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嵐音。」

  「……哦,你——你好。」

  左明迅速低下頭去,腦中轟地一聲,什麼意識都沒了,只有反霜不斷地喃念,「怎麼會是嵐音!?」  

  左嵐音承受不住突來的驚嚇,胸口痙攣著。但是她還是努力壓抑情緒,唯恐一不小心露了餡,毀了母親的幸福。

  「阿——阿姨。」喉中像梗了塊巨石,左嵐音的這聲阿姨喊得萬般艱難。  

  左明猛抬頭,對上左嵐音那雙黑魅深邃的眼睛,那裡頭有的只是諒解與包容。就像以前一樣,她也是用這麼一雙眼睛,包容所有加諸於她身上的不公平待遇,愈是冷漠、鎮定,就表示她受的傷也愈深……

  左明臉上的光采黯了下去,對這樣的情景無言以對。

  「難得全家人都到齊了,我看今晚就到晶華酒店用餐好了。」祈翰大悅,興致高昂地提議。

  「爸說晶華是嗎?我打個電話訂餐。」祈約珥一邊打電話一邊問:「喜歡法式料理還是中國菜?」

  「都好、都好。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什麼都開心!」祈翰爽聲笑答。

  左明緊張的捏握拳頭,那緊皺的眉頭看進左嵐音的眼裡讓她很痛,她不忍見母親為難,於是編了借口。

  「等一下。」她喊了一聲。「真對不起,我太糊塗了,其實我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結果卻忘了。真的很對不起,現在才想起來,所以……所以用餐可不可以改下次?」

  「什麼約會?」祈約珥放下電話,詢問著她。  

  「那個……就是……對了,早上你不是也看見了,庾曼翎來找我?我們約好了一起用餐,結果我竟然忘了。」左嵐音避開祈約珥質疑的眼神,直接向祈翰行禮。

  「伯父,真對不起。」

  「哦——這樣啊!那好吧,既然已經事先和人家約好了,就不好爽約。下次吧,下次再好好的聚一聚。」祈翰說著,看來他對左嵐音還蠻滿意的。  

  「好的,伯父。」她抬抬眼皮,看著媽媽。

  祈約珥雖然心底覺得奇怪,不過他還是配合地說要護送左嵐音回家。左明一路跟到了屋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左嵐音看了好不捨,她想撲上去擁抱住母親,安慰她別擔心,真的……真的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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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左嵐音一直托腮望窗外的天,看著窗外的陰暗和灰沉,將下雨的天空,像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行動電話已經響了好一會,此時才引起左嵐音的注意。

  她並沒有馬上起身去接聽,只是微微側過頭,盯著擱在桌上的行動電話看,看著它的震動,揪得她的心更痛——  

  隔了好一會,鈴聲戛然而止,她卻狠狠震了一下。

  室內再次恢復死寂,緩緩地,她又去望外面那一片灰沉。

  不一會,灰沉的天空開始下雨了,雨勢一開始就來得兇猛,豆大的水珠斜打進窗還會刺痛皮膚,接著雨就劈裡啪啦地下著,伴著閃電雷聲,還有種鬼魅的氣息。

  關上窗戶,她慢慢的站起來,隔著玻璃窗繼續看著窗外,也看著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是那樣沒有生氣。

  幽幽歎了一聲。  

  命運總喜歡跟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們,開著惡劣的玩笑,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玩弄著人類的遭遇。天下之大,人類何其多,為何偏偏——母親是約珥父親的對象?

  她苦笑兩聲。這一來,她和約珥不就成了一對兄妹?

  多有趣是不是?這麼戲劇性的情節竟然發生在她身上!仰頭對天,她真的很想問,上輩子她究竟造了多少孽?

  低下頭,又是幽幽一聲長歎。

  接著,門鈴被按得叮咚響,彷彿像催魂似的。  

  似乎早猜到了門外的人是誰,她慢條斯理的起身,慢條斯理的前去開門。

  如意料中,門外站著的是那個人,但他此時渾身卻被雨淋得濕透,臉色蒼白,發稍還懸掛著雨珠。

  「你怎麼——」左嵐音怔住了。「淋成這樣?」心揪得一陣陣疼。

  「原來你在啊!」祈約珥鬆了一口氣,笑了。  

  「我找你了一整天,一早聽說你請假,還以為你病了,電話又打不通,急得我……」一邊說一邊往屋裡走,突然看見躺在桌上的行動電話。他一愣,走過去拿起來一看,上面顯示二、三十通的未接電話。

  他驚疑,回過頭去。

  「為什麼不接電話?」

  她看了他手中的行動電話一眼,沒有馬上回答,逕自往浴室走去,一會兒拿了條毛巾出來,遞給他。

  他接過毛巾,擦拭頭髮。「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緊張得……」

  「我們分手吧!」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把祈約珥整個人震住了,他以為自己聽錯。

  「你剛才說什麼?」他笑得有點僵硬,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左嵐音凝視他,屏住呼息。

  「聽起來有點突然,不過,我真的考慮了很久。」她強迫自己看著他說,這樣說起話來會比較有說服力。

  「你的條件不管在任何方面都很好,和你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看,我們才交往多久,整屋子的家電全都有了,我相信以後定還會得到比這些更多、更多的物質享受。而我是向來哪裡有錢就往哪兒竄,能夠交到像你這麼體面的男朋友,家世又那麼好,這輩子是不愁吃穿了!」她撥撥頭髮,一副嫵媚、世故的模樣。「但是後來我發現——實在撐不下去了,因為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硬要把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綁在一起,實在太累人了!」她背著想了一整天的台詞,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又冷酷又無情。

  祈約珥瞅著她。 

  「你說什麼?」  

  在他逼視的眼眸下,左嵐音幾近崩潰,然,想到母親,她硬是嚥下苦澀,狠心地說:

  「你還聽不懂嗎?我說,我們分手!」

  他瞇起俊眸,用懷疑的、不信的語氣問說:「你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

  「當然。」她甚至對他冷笑,「這幾天我受夠了!你把我盯得那麼緊,都快把我逼瘋了,我喜歡自由,不喜歡受約束,本來我以為反正你有錢,我可以為了這個忍耐,可是後來才發現,太難了!我受不了了,所以我要分手。」

  她一鼓作氣的吼了出來,心卻在淌血,而她感覺到了……那黏稠的液體從心臟淌流了出來。

  兩人眼眸相對,陷入一片難堪的沉默,氣壓低到會悶死人。

  「分手吧!」她幽幽的再說一次。

  他的表情陰寒得嚇人,瞪視著她的眼神那樣陌生,彷彿到今天才認清她的模樣,教她心痛不已。

  「我再問一次,那真的是你的真心話?」

  她沉默了,眼底浮掠過一抹為難,但很快又被狠心取代。

  「這是做什麼呢?何必非要撕破臉,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我看你也不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人啊!」

  實在壓抑不住胸口翻湧的酸楚,她只能別開臉,硬把懸在眼眶的淚珠逼回去。

  緩緩的,他的唇畔漾起了嘲諷,表情冷硬起來。

  「也就是說這陣子你很『勉強』的和我交往,只是因為我有錢?而你其實一點也沒有喜歡我,甚至很厭煩和我在一起?」

  「對,沒錯。就是這樣!」

  結束吧,趕快結束吧!她撐不了了,淚水怎麼也關不住……

  他繃著臉,眉眼一沉,像死了心般,將手中的毛巾用力一甩,隨即轉身離去。

  砰——巨大的關門聲震動她的靈魂,淚再也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淹沒過她的眼、她的臉……

  她挫敗地跌坐,全身虛弱的連嗚咽聲都擠不出來,滿目的淚模糊掉她的視線,無聲的道著無奈的悲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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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約珥踩下油門,在川流不息的車陣中狂楓,讓儀表板上甚少超過七十的時速飛飆至一百五十。  

  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硬要把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綁在l起,實在太累人了。

  砰!

  他用拳頭猛撾方向盤,造成車子一陣左右搖晃,險些波及其他無辜車輛,引來隔壁車道車主的漫罵——

  「神經病!」

  他忽而發出一連串狂放的笑聲。接著,在一個危險的緊急煞車後,他的車驚險地停在路旁。

  他乏力的倒向椅背,一隻手順著高額撫向發頂。

  可悲啊!祈約珥,你竟然這樣子給女人甩了!

  充滿怒火的眼竟然蒙上一層不可思議的水霧,直至此刻他才領悟,原來他用情已經這麼深——深到即使剛才他好想掐斷她那纖細的頸項,但最後卻連甩她一巴掌都捨不得。

  他高聲咆哮——  

  「左嵐音——左——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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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嵐音撥弄著咖啡杯盤上的湯匙,盯著對桌的一對情侶發呆。

  「嵐音。」

  左嵐音抬頭,「媽,你來了?」發現母親的到來,趕緊站起來拉開對面的椅子。

  左明握住左嵐音的手,「嵐音,媽——」

  「急什麼啊,先坐下再說嘛!」她用撒嬌的口吻笑說,推了母親人座。

  左明忐忑不安,視線不離左嵐音。

  「媽,想吃什麼?牛排好嗎?」

  「好。」左明的眼眶醞釀著一層水霧,心急著想解釋前幾天的狀況。但是該說什麼好呢?其實這幾天她一直都很混亂,不曉得該怎麼辦。

  服務生點了餐離去後,左明就迫不及待的說:「嵐音,媽對不起你——」

  「媽!」左嵐音柔柔的喊了聲,抽取面紙為母親擦拭淚水。「幹嘛這個樣子?根本就沒什麼呀!」

  「你放心,媽——媽一定會為你的幸福著想,媽不會害了你,媽——」說不下去了,左明搗著嘴哭了出來。「老天爺真不公平,真不公平啊!」

  左明一字一句說得左嵐音心好痛,看著母親悲傷的淚水、抖動的肩膀,想著她這一生受過的傷害,她真的不捨,好不捨……

  她伸手握住母親的手,緊緊的握著。

  「媽,我要出國讀書。」她說出自己的計劃。

  「什麼?」左明猛抬頭,頰上還懸掛著斗大的淚珠。?……出國?」

  「是啊,出國讀書。」左嵐音擠了個燦爛的笑容,「這一直是我的夢想,我都沒告訴你是吧?」

  她故作俏皮樣的說:「因為啊,以前我們家很窮,我根本就不敢說,但是現在我存不少錢了哦!」她頓一下,再笑。「而且,我也不必擔心你了,因為我知道以後你一定會很幸福,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去追逐我的夢了!」

  「嵐音……」

  左嵐音輕鬆的歎了一口氣,「終於也讓我等到這一天了,哎呀,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了!」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很難讓人懷疑是騙人的。  

  「嵐音……」左明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你不會是為了媽媽,所以才……」

  「哎呀,媽你在說什麼呀?我要去實現我的夢想,媽不替我高興嗎?」左嵐音噘著嘴撒嬌。  

  「我是高興,但是約珥呢?你打算和約珥一起去是不是?」左明終於抓到一點頭緒。  

  「喔……啊,牛排來了,我們先吃牛排。」

  服務生送餐過來,左嵐音低下頭去掩藏情緒,等服務生離去後,她已經可以再次微笑了。  

  「媽,趕快吃啊,這牛排看起來挺好吃的樣子。」她將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再和母親更換盤子。「媽,趕快吃吃看。」

  「嵐音,如果你是為了媽媽才要出國讀書,那我不答應。」左明正視左嵐音,難得嚴肅的說:  

  「對一個母親來說,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會比女兒幸福來得更重要。如果,你是為了我而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媽不會高興,媽只會痛苦,會恨自己一輩子,恨我這個做媽的無能、沒用,只會害了自己的女兒一生,感覺自己是個罪人!」

  坐在啜泣的母親面前,左嵐音眼眶凝滿淚,模糊了視線。她努力想將它逼回去,想趕走內心的難過痛苦,不願在這時候被軟弱擊倒。  

  但是,淚水卻怎麼也關不住——

  「媽!」左嵐音酸酸的喊了聲,淚滾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抓住,母親的手,像無助的小孩一樣。

  「你不要想太多了,事實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我是真的想去讀書,這是計劃了好久、好久的事情,我一直對服裝設計很有興趣,但是沒喝過洋墨水,拿個洋獎,在這一行想出頭還真有點難。」她抹抹眼淚,笑著說:「等哪天我真的成功了,你就可以很驕傲對人家說,那個某某人正是我左明的女兒,你們看,我是不是很會教女兒啊!」  

  這話把左明逗笑了,她破涕為笑地看著面前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兒,這個自小就跟著她的苦命女兒,她到底是該贊成還是反對?那真的是她的夢想嗎?不是犧牲?

  「那約珥怎麼辦?」左明再問。

  「就交給時間決定好了,」她淡淡地笑了笑,「我這一去不曉得要幾年,總不能叫人家等吧?」

  「如果我和祈翰分手,你是不是就不會出國了?」左明再試探。

  「又來了,媽!」左嵐音歎息,「我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再說,你和祈伯伯分手的話,那我不是又要擔心你了?拜託,你女兒也已經老大不小了,你就放我自由,讓我去飛好不好?」

  「嵐音——」

  「好了,好了,別又哭哭啼啼,別人見了,還以為我這做女兒的很不孝呢!」

  她俏皮的笑著,擠到母親的身旁,摟著她。「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你不用操心,因為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第九連著幾天總公司被一股莫名的低氣壓緊緊籠罩,各個主管臉上見不到一絲絲的笑容,沉悶的氣氛簡直要把所有的員工都逼瘋了!

  原因是,每天呈給總經理的報表,不是被叫去挨轟,就是直接被砸出總經理辦公室外。沒有人知道總經理到底是在哪吞了一卡車的炸彈,所以想破頭也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每天就只能戰戰兢兢的來上班,口念阿彌陀佛,求著自己千萬不要枉死成炮灰才好!

  「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對……對不起,總經理。我馬上就去修正……」

  一個主管剛夾著尾巴落跑,另一個準備受死的主管又硬著頭皮送資料進來。

  「總……總經理,這……這是西區百貨的人事……人事異動表,您……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正撥著內線電話準備怒罵的祈約珥,突然聽見「西區百貨」四個字,便停下動作抬頭說道:

  「拿過來。」

  「是——是。」

  那主管遞上資料後,趕緊落跑了。

  祈約珥翻動資料時,一隻信封袋突然掉在地上,他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辭職書三個大字。

  他一震,迅速地拿出來閱讀,然後就見他臉孔扭曲,黑眸變得更加冰冷。

  沒有多餘時間呆愣,他站起來,抓住西裝外套,狂奔出辦公室。

  在車子開往左嵐音住處的期間,怒火在他的胸臆問不斷竄燒,在飛快地闖過好幾個紅燈後,作了個高速轉彎,車子終於停在左嵐音的公寓樓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1:49

第九章

  他奔上樓梯,狂按電鈴。

  等到左嵐音把門打開後,沒有多餘的廢話,在她不及反應時,他已進入屋內攫住她,用男性的身體將她壓靠在牆壁上,他的唇粗暴地覆上她的。

  他撬開她的唇齒,霸道又強硬地搶奪她甜蜜的檀口,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是懲罰與怒氣的發洩。

  她直覺想逃開,可是他的手強硬地緊制住她的後腦,不容她閃躲,更不許她逃避,只能全盤接受——

  當他終於結束了這個吻,左嵐音的唇已泛紅和微腫,她的手抵住他的胸,驚懼的眼神瞪視著他,不讓自己虛軟的在他面前倒下。

  「你這是做什麼?」她顫抖的問,他憤怒的表情讓她有些膽顫,她不曾見過他這個樣子,像只隨時準備吃人的狂獅。

  「你又是做什麼!?」他由褲子的口袋抽出白色信封,他的黑眸複雜的瞪視著她。「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公私不分的傢伙。」

  「我公私不分,那你呢?」左嵐音吞了吞口水,迎戰地說著:「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請問總經理跑到女職員的住處來騷擾女職員,這又算什麼?」  

  他憤怒的瞪視著她,恨不得掐死她!

  「你到底有哪裡不滿?你說!」  

  他貫耳的怒吼令她一震,瑟縮了一下,然後她又很快的挺起胸,逼自己鎮定地回視他。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愛——」

  哪容得下她再說一個字,祈約珥掐緊她的手,拖著她將她甩上床。

  他的男性軀體壓上她,這回不只是唇,耳朵、脖子、胸前……憤怒淹沒了他,他的全身上下充滿了狂暴的意圖——

  左嵐音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她抵抗,但不敵他的憤怒,直覺告訴她——不行,要阻止……阻止事情發生……阻止不幸!

  「你想怎樣?」縱使畏懼,她依然讓口氣聽起來冷漠無情。

  他額上青筋浮現——

  「我不問你的嘴巴,直接來問你的身體好了!」他的鼻翼合張,她知道他的情緒已瀕臨崩潰邊緣。「既然不能相信你的嘴,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身體,看看它的反應是不是也像它的主人一樣寡情。」

  左嵐音身體在顫抖,但是吐出來的話卻叫人氣炸。

  「先給錢吧!」她冷笑。「要交易之前不是都要先付錢嗎?要不然做了以後不認帳怎麼辦?」

  「你說什麼?」他瞇起俊眸,震驚、不信、疑惑,這些情緒反覆出現在他的眼眸,他感覺有股難受的憤怒直竄上他的腦門——

  她感覺到他的僵硬,於是推開他,抽身舒了口氣。

  「一千萬。」她回頭,又是一副冷傲寡情的臉。「幹嘛表情這麼震驚?太多了嗎?你是堂堂的總經理,價格當然要比別人高一些不是?算了算了,打個折扣好了,八折怎麼樣?八百萬,可以了吧?」她一邊說,一邊作勢欲脫衣,再沒有比這更令他難以忍受的,他緩緩的舉起手——

  啪!

  結結實實、清脆的巴掌甩在左嵐音那張精緻的小臉上。

  「齷齪!」  

  他繃著臉,是心痛、是不恥,接著甩頭離去。

  在化妝鏡台裡反映出一個衣衫凌亂、神情脆弱的女子,氳氤的水光在她哀戚的大眼中閃動,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在巨大的關門聲後,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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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法國?」

  三個女人拔高的驚訝聲引來PuB其他客人的注目,還好她們在驚覺之後立即收斂了些。

  「為什麼突然說要去法國?之前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李雅喬懷疑地盯著左嵐音研究。

  「是啊,太叫人驚訝了,怎麼會突然說要留學?」鄭深愛也好奇。「你真的要去嗎?難道他不反對?」畢竟是戀愛中的女人,這方面的反應總是比其他人敏銳。

  「誰啊?」其他那兩個就比較不開竅,還遲鈍地問著。

  「就是那個……那個……」

  「哦——豬八戒總經理!」李雅喬總算反應過來了。「對喔!你出國,那他怎麼辦?」

  突然被好友這麼一問,左嵐音愣住了。其他三人相覷了一下,都發現了不對勁。

  「什麼怎麼辦?」左嵐音勉強擠出微笑,睨了好友一眼。「我和他又沒有什麼關係,幹嘛扯上人家?」

  「怎麼會沒關係!你們不是正在交往?」鄭深愛直接說了出來。

  「吵架了?」李雅喬問。

  「分手了。」左嵐音聳聳肩,故作輕鬆狀。「好啦,別再提他的事了,我不想談。」

  從一開始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庾曼翎,一直盯著左嵐音看,看得左嵐音愈來愈不自在,彷彿心底的秘密都被看穿似的。

  「因為他吧?你不是出國留學,而是去療傷,是不是?」庾曼翎支著下巴,側過頭探問。

  「是這樣嗎?嵐音——」其他兩個人也關心著。

  「當——當然不是。」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勉強扯動唇角。「我看起來像受傷的樣子嗎?拜託,你們怎麼這麼不瞭解我啊?」

  三人相覷,眉頭都是緊皺的。

  「你看起來確實是一副受傷的樣子,而且不只受傷,還傷得蠻重的,簡直就快一命嗚呼了,所以才急著逃到國外。」庾曼翎確實夠毒,一針見血道出。  

  「嵐音,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而且這一點也不像你的個性。」李雅喬說。

  「是啊,嵐音,有誤會就要解釋清楚,一生中能遇上一個真心的人並不是容易的事,你看我不是也努力了很久才成功的嗎?」鄭深愛也說。

  面對摯友的關心,左嵐音就像一顆表面飽滿的汽球,卻一下子被戳破,所有的偽裝全瓦解,酸楚的淚驀然不受控制地湧上眼眶。

  「嵐音——別哭了,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

  三個好朋友緊緊的擁抱著她,傳遞一些些溫暖,雖然治不了她心底的傷,至少能稍稍減緩眼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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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祈約珥用拳頭槌向桌子。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凝結成冰,行銷部經理的書面報告念到一半,啞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所有的主管個個噤若寒蟬,如坐針氈,生恐下一個遭殃的便是自己。

  從那天之後,祈約珥不只吞了一卡車的炸藥,簡直就像顆隨剛準備引爆的核彈!

  在座的高級主管沒有一個倖免於難,被惡毒臭罵還算事小,倒楣一點的都已經回家吃自己了,公司不只被低氣壓籠罩,根本就是一片烏煙瘴氣、屍橫遍野,狀況淒慘無比。

  「總……總經理,還……還要繼續嗎?」行銷部經理惴惴不安地發問。  

  乍然回神,祈約珥抬頭,發現每位主管的目光焦點全在他身上,他攬起濃濃的劍眉,說了句:「繼續。」

  大伙這才悄悄的順了口氣。

  祈約珥瞪視自己發紅的手,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盡量控制自己不去想有關她的事情,把所有的注意力回歸到工作上,但他就是無法克制,腦海總不期然掠過有關她的影像,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

  該死的女人!

  這幾天,怎麼想都不對,雖然嗅得出不對勁,卻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來解釋她突然轉變的動機。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算了!

  「把所有的報告整理出來,在下班之前交給我。」頎長的身形霍地站起,大跨步地走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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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嵐音辭掉了工作之後,日子突然空了下來,雖然在出國前的這段時間必須準備托福的考試,不過這對左嵐音來說還是太閒了些,閒到慌的她,不曉得該怎麼度過漫漫的一天。

  她沒有目的地走在柏油路上,一頭長髮隨意地束成髮辮,一身飄然的白色衣裙在風中輕揚著,沒有濃妝,但她就是美得讓人無法不去注意。

  一陣風拂過,她的前方走來一個沮喪的中年男子,他西裝筆挺,卻掩不住臉上的失意與落魄。

  那個人緩緩的朝她的方向走來,左嵐音並沒有特別看他,只當他是一個陌生的路人。

  「是你,左嵐音——」

  突然那個中年男人喊了一聲,攔住她的去路。

  左嵐音揚起眼洧著淡淡的訝異。「是你,陳經理?」真是冤家路窄,這樣也能碰上。

  「怎麼,沒想到還會遇上我,是不是?」陳經理臉上出現不懷好意的表情,立即讓左嵐音警戒地退了一步。

  「聽說你也離職了?」他又逼近一步。「你不是和總經理很要好嗎?怎麼,被甩了?早知道有這一天,倒不如那時候跟我,就算沒辦法供你吃香喝辣,至少也能穩穩當當的保住你的位子,不像現在這樣,落到什麼都撈不著是不是?」

  她白了他一眼,一副鄙夷的神情。

  「我看你現在也混得不怎麼樣嘛,找不到工作是吧?」她挑釁著他,因為她心情爛透了,想找個人發洩。「像你這種人,找不到工作也是正常的。」

  「你說什麼!」他氣憤的一把抓住她。

  「你做什麼?放開我!」左嵐音冷冷的斥喝。

  她才不怕他!光天化日之下,諒他也不敢怎樣!

  「做什麼?」他邪惡的低笑,她掙扎,但他的唇極迅速的俯低下來,想強佔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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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約珥到左嵐音的住處尋不到人,於是駕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市區中行駛,他不斷的回想前兩次爭執的畫面,愈想就愈不對勁,心中也愈來愈篤定其中必有隱情。

  他有預感,這一定與父親有關。

  因為嵐音是在見過父親之後態度才轉變,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這就是他迷惑的地方,父親明明不反對他們交往,甚至還表示贊成,那日之後還不斷提起要他常帶她回家,所以他更不明白原因出在哪。

  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祈約珥渾然不覺燈號已變,直到後方車輛不耐煩的喇叭聲喚醒他——

  他正要將車子由N檔換回D檔時,眼角的餘光競瞥見行人步道上曖昧的男女——  

  等等,那個女人——是嵐音?

  血液瞬間凝結,他全身冰寒。拉起手煞車,也不管後面車主憤怒咆哮的抗議聲,他開了車門,就把車丟在十字路口,憤怒地衝了過去。

  祈約珥怒目走向背著他摟住左嵐音的男人,一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將他扯開後,二話不說,就朝對方的下顎揮出狠狠、重重的一拳。

  「啊——」陳經理發出哀號,沒想到會突然被人襲擊,反過身來想反擊時,才發現對方竟然是祈約珥。「總——總——總經理!?」他被嚇得就要尿褲子了!

  左嵐音驚惶失色,在發現救她的人竟然是祈約珥後,她的震撼並不比方才受突擊時來得少。

  靈機一動,她奔向陳經理,護住他,轉身瞪向祈約珥。

  「你在做什麼?」

  他瞇起俊眸,黑瞳有著很深的暗沉。

  「你這又是做什麼!?還不馬上給我起來!」他怒吼,瞪著她的模樣十分駭人。

  她嚇一跳,暗吞口水,告訴自己再困難也要撐過去。

  「我們已經分手了,拜託你別再來管我的事情。」不,不是這樣的,她很高興他來了、很高興他的及時出現!

  「難道你和我分手,就是為了和這種人在一起?」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她竟然挑這種男人?而他輸給這種男人!?

  「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是你到現在還弄不清楚狀況。」她逼自己擠出一抹不在乎的微笑。

  「對我來說是哪個男人並不是重點,我又沒說要跟了他。」

  「況且你用不著吃味,早晚他也會和你一樣被我甩掉,難道你還弄不清楚這一點嗎?我只是玩玩而已,你何必那麼認真?」要忍住淚是這般的困難。

  他氣憤的跨步向前,攫住她。

  「你要玩到什麼時候才甘心?」他痛心、憤怒。「到底哪一句才是你的真心?難道你真是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沒有任何事情比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墮落,來得更令人心痛。

  「每一句話都是我的真心。」她迎視他。「就像男人看見女人就想要上床一樣,我只要看見男人就會想到錢,就是這樣。」

  他一手箝住她的腦後,俯首,猛地吻住她訝然微張的櫻唇。

  她全然無法反應。他粗暴的撬開她的唇齒,落下來的吻卻是深情又纏綿……

  不該這樣……在她深深的刺傷了他之後,不該再承受他的溫柔,然而,他的吻是如此壓抑、如此撼動她的心,她無力閃躲,只能將手搭在他的肩頭,無力地承受。

  熱吻結束後,他們的視線交會,在彼此的眸中望見深深的情感,和漸漸回復的不安。

  她一怔,急忙放手,他隨即拉住她。

  他的黑眸複雜地瞪視著她。

  「想玩,我可以陪你玩。」他的神情中憤怒與深情矛盾交錯。「如果你不想當我的老婆,那可以當情婦,反正你的目的就為了錢,對吧?再怎麼樣,總比你跟那種下三濫的男人好太多了吧!」

  再也沒有比這更痛了!他的輕賤、鄙視,像一把把利刃刺得她的心好痛、好痛!

  「情婦是吧?」她迎著笑臉討好地說,「這倒可以考慮、考慮,不過得先談好條件。若要當情婦,價碼當然要更高……」

  「行,你說了就算。」他咬牙切齒。「還有嗎?你還需要什麼條件?」

  她一愣,更狠心地說:

  「條件當然不只這個。首先彼此不能干涉私事,不能有時間的約束,不然搞不好哪天我又遇上條件更好的男人怎麼辦?」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巴掌甩在左嵐音的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就印在那細緻美麗的臉頰。

  她撫撫頰,面無表情地說:「不願意就說不願意,何必動不動就甩人巴掌。」

  他瞪視著眼前的女人,感覺是那樣陌生,突然間,他像從一個長長的夢裡醒來,他抿緊唇,瞪視著她有如一世紀之久,而後丟下她憤而轉身離去。

  在他身後,淚悄悄地自她的臉龐淌下,胸前的那道缺口疼痛難挨,她的手緊緊的按住胸前。

  別了,約珥!我的至愛,別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2-2-11 02:12:06

第十章

  左明再三反覆思考之後,決定對祈翰坦白一切。

  雖然她不知道嵐音是不是為了她才決走出國,但是不管如何,她都應該對祈翰說明真相,總不能瞞著他一輩子。

  祈翰一整晚都待在書房看書,左明娟一會兒送咖啡、一會兒送水果,來來回回出人書房不下十次。

  當她又敲門時,祈翰打算直接問她,不想再猜測下去了。

  「老爺,請用杏仁凍。」左明娟將粉嫩白透的凍品擺在祈翰的書桌旁,還是不敢開口。

  「明啊,來,過來這兒坐。」祈翰放下手上的書,喚她坐下。

  「啊?」左明一驚。「是的,老爺。」她很快的坐下,眼底急切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有事。

  「你有什麼事?」祈翰溫柔詢問。他是打從心底愛上這個女人,她是那樣任勞任怨、那樣大方得體、那樣令人愛憐。 

  「老爺,我……」左明娟略為猶豫了一下,這才鼓起勇氣道:「我是有事要向你坦白,是有關於我女兒的事。」

  「哦。」祈翰微微傾身,顯示他相當重視。「她怎麼了?你說。」

  「她……她說要去國外讀書。」該怎麼講才對,她好急……

  「這樣啊,那很好呀!」祈翰讚許的點頭,「是不是有金錢上的困難?不要緊,她在國外的一切費用全由我負責。」

  「不是這樣的,老爺。」左明更急了,不斷的捏握拳頭。「是……是……」

  「是什麼?」祈翰好奇地問著,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急,慢慢說,難道還有其他什麼困難嗎?」

  左明急慌了,砰一聲就跪了下去。

  「老爺,求你成全他們,求求你成全他們,嵐音是個可憐的孩子,她自小跟著我受苦,一點福也沒有享過。她現在長大了,好不容易有了愛人,卻因為我而不得不放棄。」左明娟哭著說,「我對不起那孩子,老爺,我真是對不起那孩子……」

  「等一等……」祈翰滿臉驚疑,不確定地問:「剛剛你說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嵐音,我的寶貝女兒就是嵐音!」

  「你是說,約珥的對象,那個嵐音?」祈翰吃了一驚,沒想到緣分竟是這般不可思議。

  祈翰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約珥這幾天如此失常,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老爺,我願意一輩子以下人的身份伺候你,我絕不求任何名分,但是我求求你,接納那個孩子,她是個好孩子,她和少爺也是真心相愛的,我不能害了那孩子!

  我左思右想,那孩子肯定是為了我才決定出國,老爺,我懇請你的諒解,求你成全他們……」

  「我沒說不接納她呀!」祈翰搖頭苦笑,「你先坐下來再說,咱們都是夫妻了,怎麼你總是那麼見外。」他將左明扶起來坐下。

  「可是,老爺……」  

  「這很好啊,你也知道我早就想把那孩子接回來住,只是她一直不肯,也不願意和我見面,這件事一直擱在我的心頭,總覺得對不起你。」

  「老爺,你…」

  「所以,這不可好了,不是什麼事都解決了嗎?」祈翰高興的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往後住在一起當然沒什麼問題了。」

  「老爺,你是說……住在一起是嗎?」左明娟遲疑的問。「那你會讓他們結婚是不是?但是……這樣一來,不是全亂了?」

  「亂了?怎麼會,約珥和嵐音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嗎?」祈翰笑道:「這是老天爺的巧妙安排,本來我還擔心約珥不能誠心接納你、和你相處。這下子問題全解決了,既然他看上的是你女兒,當然不能再對你這個岳母存有敵意了吧?而我呢,很早就希望能有個會撒嬌的女兒,這下子女兒和媳婦全齊了,你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開心?」

  左明驚訝的張大了嘴,怎麼她煩惱了這麼久的事情,到了老爺這兒竟成了好事。

  「真的沒問題嗎?我為了這事擔心了好久……」

  「當然沒有什麼問題,放心吧,我這就打電話給約珥,告訴他這件事,順便讓他把嵐音一起帶回家。」

  「謝謝,老爺真謝謝你——」

  「謝什麼!」祈翰將左明摟在懷裡,萬般憐惜地哄著:「我虧欠你的,該謝你的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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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打算就這樣走了?」

  中正國際機場大廳裡,四個摯友離情依依。

  本來是打算托福考完後再出國,然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左嵐音認為不應該再拖了,再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只是徒增傷害而已。

  「到了法國別忘了打電話回來。」李雅喬交代。

  左嵐音點頭。

  「這一去,打算待到什麼時候?你會再回來嗎?」鄭深愛可愛的笑臉不見了,只剩一雙紅通通的眼眶。

  左嵐音垂頭想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強裝笑顏道:「再說吧,要真混不下去就得回來,不是嗎?」

  「那你意思是,如果混得下去,就沒打算回來了?」庾曼翎口氣很壞,看得出來心情很糟。「講這種話,真是不負責任。」

  「喂,我都要離開了,你還想和我吵啊!」左嵐音勉強泛開笑顏。

  「現在不吵,以後還有機會吵嗎?」庾曼翎忍著氣說,一臉不捨。她走過去,緊緊的摟住左嵐音,「要好好保重,知不知道?還有對自己別吝嗇了,該吃的就要買來吃,別瘦得只剩下骨頭。」

  「討厭!說得這麼嚴重,好像以後不會再見面似的。」左嵐音嗔她一眼,鼻酸哽咽。「我會常寫信給你們,而且說不定我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可別嫌我煩!」

  鄭深愛也跑過去抱住左嵐音,傷心地啜泣了起來。「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寫信回來,千萬別忘了我們啊!」

  「好了啦,弄成生離死別的,害我都快受不了了!」李雅喬鼻頭也紅了,她走上前去,拍拍左嵐音的肩問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再檢查一下。」

  「嗯,差不多了,再去繳機場稅就可以了。」左嵐音點頭,將護照和登機證放進皮包裡。

  「我陪你一起過去。」李雅喬說。

  庾曼翎若有所思地看著左嵐音的背影,鄭深愛感觸良多的啜泣。「嵐音真的好可憐,就連最後臨別還是滿腹委屈,甚至還背負著深愛的人的誤解,這樣的離去應該是很痛心吧!」

  庾曼翎一震,回過頭去。「深愛,嵐音是幾點的班機?」

  「三點啊,怎麼了嗎?」

  「三點!」庾曼翎看表,還剩半個鐘頭,趕得及嗎?「不管了,先打再說。」說著,已經動手撥了電話。

  「曼翎,你現在要打給誰?」鄭深愛好奇地問著。

  「當然是打給那個豬八戒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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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約珥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狂亂的腳步踩過花崗大理石地磚,在秘書小姐驚疑的注目下,按下直達地下室的電梯。

  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絕對不行!

  由父親那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這才恍然大悟,心底的疑團終於得以解開,也才知曉這些日子她是如何承受莫大的悲痛,而他日前竟然對她——

  他閉上眼睛,她所遭遇的一切令他心痛,思及她童年不堪的過往,以及她節儉的緣由,他不禁痛罵自己盲目至斯,竟然會相信她是一個虛榮淫亂的女人!?

  他搖搖頭,腦中浮現許多他們相處的片段,在百貨公司的初遇、在湖畔一起欣賞的五月雪、兩人共吃泡麵、她鍥而不捨地談合約,她是這樣善良而又認真的女人,為什麼他之前忘了這些?

  不,不是忘了,他是被妒忌沖昏了頭!

  祈約珥所駕的跑車在擁擠的車道上飛馳,他心急,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眉頭愈蹙愈緊,嘲諷也不斷地狂按。

  等一等,嵐音你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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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差不多了,左嵐音準備登機。

  「要保重。」

  「知道了。」  

  四位摯友在海關處最後話別,左嵐音一邊和她們說話,一邊不自覺地朝大門方向望去,滿臉蓄著等待的神情。

  庾曼翎與鄭深愛互看一眼,接著都同樣的低下頭去看表——怎麼還不來?

  「好了,別送了,再見。」

  廣播聲聲催促,左嵐音引頸再往廳外望一眼,最後不得不放棄,她帶著淡淡的落寞,轉身慢慢走進海關。  

  隔著玻璃,朝好友們揮手。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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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

  刺耳的煞車聲在中正國際機場的停車場響起,車內的祈約珥火速地開門跳下車,直往機場的大廳衝去。

  「嵐音,嵐音!」祈約珥焦急地奔進機場大廈,在萬頭攬動的人海裡,尋覓著那修長飄逸的身影。

  方纔又接到她好友打來的電話,他更心焦了。

  他像只無頭蒼蠅似地在機場大廳內奔竄,連抓了好幾個相似的背影,但都不是左嵐音。

  他的嵐音呢?

  難道她就這樣走了?她真的狠得下心?

  看一眼表。

  糟了!他焦急地往海關處直奔而去。  

  鄭深愛一行人剛送走嵐音,正準備離去。

  「曼翎,你看!那個人不是祈約珥嗎?」李雅喬先發現,「他怎麼跑來了?」

  「現在才來有什麼用?人都走了!」庾曼翎氣惱,迎過去罵道:「你的動作怎麼這麼慢!?」

  「嵐音呢?她人在哪?」祈約珥急問。

  「她走了,剛登機。」鄭深愛說。「或許你現在追去還來得及,我剛才看了一下,一個小時後還有一班飛往法國的班機。」

  沒有任何遲疑,祈約珥反身就奔向航空公司的櫃台。

  「他們的問題解決了嗎?這樣追過去有用嗎?」李雅喬不解。

  「管他有沒有用,相愛的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庾曼翎說:「反正他們又不是親兄妹,而且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他們不能結婚啊!」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鄭深愛也覺得奇怪。她還為這件事傷心了好久呢!

  「我……我也是剛剛送嵐音上飛機後才想到的。」庾曼翎若有所思地說,亮麗的臉龐隱著淡淡的哀愁。「是啊,誰說兄妹就不行……」

  突然一陣廣播聲響起——

  「230157飛往法國的班機,因臨時發生機械故障,現在正進行緊急檢修,待機長確認是否能安全起飛後,再另行宣佈……」

  「什麼,機械故障?」李雅喬大笑,「這……這真是……」

  「看吧,連老天爺都覺得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庾曼翎笑說。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鄭深愛問。

  「還能怎麼辦,閃啊!難不成你想留下來當電燈泡?」

  左嵐音提著簡便的行李下了飛機,這突然發生的變化,讓她茫茫地佇立在機場大廳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好不容易有了壯士斷腕的決心,老天爺卻又……又玩了她一回。

  周圍不斷有人抱怨、有人相互安慰,也有情人相擁……她呆呆的望著那個畫面,直到濕意染上眼眶,這才別開了眼。

  突然不知為什麼,出於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她抬起頭來,朝前方看去。

  遠遠的盡頭有個高順的影子,那正是她魂牽夢縈所熟悉的身影,而他正緩緩的朝她走來。

  「約珥……」那一剎那,她呆立在那裡,怔怔望著,她哽咽地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他眼裡有著深深的愛戀,怔怔的和她對望。

  人潮不斷從他們身旁穿過,推擠著他們,使他們的距離逐漸靠近。

  懸在眼眶的淚積得厚厚一層,讓她再也看不清他俊挺的模樣。

  突然,他奔向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深深的、緊緊的擁著她。

  「傻瓜,你這個小傻瓜。」他沙啞的發出一聲聲歎息,不忍苛責,只有無限的愛憐與不捨。

  她也緊緊的擁住他,是奢求也罷,就算一分鐘也好。「為什麼你來了?為什麼要來?」

  「我不來,難道要放你走嗎?」他聲音放得很低,心情很激動。「為什麼不找我商量?為什麼要獨自一個人承擔?相愛不是兩個人的事嗎,為什麼要一個人獨自作決定?」  

  她的心一揪,仰起頭。「你……都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我爸也知道了。」他俯望著她,深邃多情的眼眸看進她的眼底。

  「那我媽怎麼辦?」她首先擔心的還是母親。

  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什麼怎麼辦!你這傻瓜。」他無奈苦笑。「你媽媽以後也是我的媽媽,我爸爸以後也是你的爸爸,不一樣的是,我們不是兄妹,而是夫妻!這不是挺好的嗎?哪有什麼怎麼辦?」

  她不解,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低歎一聲,再次將她擁人懷中。

  「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擔憂什麼?世俗的眼光嗎?那些在我眼裡全是屁!我們只要自己幸福就可以了,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她撲進他懷裡,忍不住又流下了淚,哽咽著說:「真的嗎?你說的全是真的嗎?我們可以在一起,爸媽也可以在一起?都沒有問題嗎?」

  「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啊,小傻瓜。」

  終於放下胸口的重擔時,她突然想到。「你從剛才到現在叫了我好幾次小傻瓜,我真的有那麼傻嗎?」仰頭瞪視著他。

  他凝著她笑。

  「對,是很傻。」他的唇輕點她的額頭、鼻尖,最後落在紅潤的朱唇上,而在印上朱唇的前一刻時,他輕喃:「可是怎麼辦呢,我就是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這個小傻瓜——」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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