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唐筠 -【琉璃不愛笑(生日花美人之五)】《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48:08     標題: 唐筠 -【琉璃不愛笑(生日花美人之五)】《全文完》

唐筠 - 琉璃不愛笑(生日花美人之五)

今天是她的黑色星期五嗎?
與昔日戀人毫無預警重逢卻鴕鳥的落跑,
偏又遇上一心想跟她搞師生戀的轉學生,
遂引發一場男人與男孩的爭奪戰,
真不知她何時變得這麼搶手?
男孩說要為她變紳士,卻害她上新聞頭條,
男人當初傷她不留情,如今卻極盡溫柔,
男孩說他一定會融化她這座冰山,
男人說他只希望能再一次守護她,
而她──只想平凡過生活……
男孩就像當時的男人,她不可能再犯錯,
更何況她也沒興趣上演“魔女的條件”,
至於男人,她還愛著他這一點無庸置疑,
只是她該不該說……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48:58

第一章

       校園的上課鐘聲剛剛響過,頑皮的學生還逗留在教室外不肯進教室,乖巧的則早就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任課老師大駕光臨。

  這裏是優明高級中學,這兒專出產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是因為這裏是明星學校,而是有太多的紈桍子弟讀到沒學校讀只好轉到這所有錢就能畢業的學校。

  當然,好人家的孩子也很多,這兒的學生不笨,只是比較我行我素,上課時間已過,進教室的還是三三兩兩。

  這兒還出產一個超級大明星,她叫做姚詩琪,剛出道的她鬧過不少緋聞,關於那位學姊神話般的際遇到現在還令在校的學弟妹們津津樂道。

  而那位大明星的爸正好是這所學校的體育老師,至於三年一班和大明星的關係就更密不可分,這個班級老師正好是當年姚詩琪就讀三年一班的班級任老師。

  「起立、敬禮!」

  在一聲響亮的口號後,旋即響起高低不一的一聲,「老師好!」

  「大家好。」

  班長還來不及喊坐下,餘璃眼角就瞄見坐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的轉學生。

  一星期了,他還是那麼不合群,從來不起立敬禮,從來不喊老師好,開口只有英文,是個很叫人頭痛的孩子。

  聽說他進了哈佛碩士班,卻又自動休學,突然跑回臺灣說要學中文,氣得他老爸差點腦中風。

  資優生的EQ不見得很資優,他看起來像個問題學生,而且是那種會令餘璃感到害怕的資優生。

  哈佛,連她都不見得申請得進去,進去的人卻自己放棄,這世界真的很多怪人。

  他不發問,她也盡量不去招惹他,一星期來,也算是相安無事。

  但才以為的和平,馬上就風起雲湧,他在眾人坐下後突然站起來,說了一大串英文。

  「老師,他說什麼啊?」眾人感到訝異與好奇,誰也沒見過他說過那麼多話,只抓到了些許語音,就是一個LOVE。

  餘璃當然聽懂了,但是那卻是個令她感到臉紅尷尬的問題。

  他問她:「老師,妳有沒有談過戀愛?目前有沒有愛人?介不介意姐弟戀?」

  「老師,他到底說什麼啊?」

  「沒什麼,上課,時耘樵同學,請你坐下。」

  「老師是替人解惑的吧?學生有惑老師卻不為其解惑,這樣的老師還算是合格的老師嗎?」

  又是一連串的英文,要不是餘璃在國外呆了兩三年,她可能無法聽懂這一連串英文質問。

  但顯然這個時同學是衝著她來的,不給答案,他死也不肯妥協坐下,其他的學生又等著看好戲,最後她決定讓時耘樵繼續站著。

  「老師,時同學有問題妳怎麼不回答呢?」

  「時同學的問題太艱深,我不是英文老師,那些問題要請他去問英文老師,請大家翻開課本第25頁。」

  「老師在逃避問題,一個老師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無法回答的話,還能夠繼續教導學生學習知識嗎?」時耘樵繼續挑釁,眼神中置放著一抹嘲弄的味道,餘璃越逃避,他越想捉弄她。

  上課時間浪費了一大半,問題就繞著轉學生的問題打轉,有人拿出手機錄下對白,準備下課後找英文厲害的學生翻譯。

  「請不要胡鬧,上課!」老師不兇學生不怕,餘璃卻兇的太慢,這裏的學生都已經是老油條,算準了她不會死當任何人,也吃定了她心腸軟,繼續討論沒有結果,只會讓事情更加復雜,她幹脆放下書本,當場宣告,「剩下的時間大家自修。」

  「老師,沒有解答我是不會死心的。」時耘樵終於笑著坐回椅子上,餘璃回頭看他,正巧看見他眼神中得意的笑。

  她怕他,閃躲唯恐不及,卻有其他女學生目光如炬,對他仰慕不已。

  三年一班,一天開始,很不安寧,學期才剛開始,能否無風無浪平安到畢業典禮?還有得擔心呢!

  「餘老師,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生病了嗎?」說話的是姚舜明老師,演藝圈人都叫他姚爸,他有兩個出色的女兒,一個是警界赫赫有名的緝毒組長姚諾然,一個則是演藝圈內影歌雙棲的超級大明星姚詩琪,他還有兩個更出色的女婿與準女婿,一個是商業界藝術界有名的鬼才攝影大師兼宇揚集團準繼承人季梵峻,另一個則是國際知名音樂天才大野昊哲。

  但他說他只是個普通的體育老師,上課不提女兒、女婿,兇起來很嚇人,好起來,可以和學生變兄弟。

  在學校,他是心直口快的老師,因為直爽,人緣稱不上一等一,但心腸卻真的好的沒話說,對餘璃總是特別照顧,因為她就像他另一個女兒。

  「晚上到家裏來,我叫姚媽幫妳補一補,一個人住外面妳肯定都吃得太隨便了,記得晚上一定要來喔。」

  「不用那麼麻煩啦,我晚上還要去幫人補習,新的學生,約好了時間,不去不行。」

  「妳那麼拼做什麼?每天忙著工作,也不見妳有什麼休閒活動,人這樣是不行的喔,要記的多運動。」

  「有,我和詩琪約好一起去上瑜珈課。」

  「那好,那就改天過來,姚媽老是問到妳,妳不去給她看看她會渾身不舒服。」

  「嗯,我會抽空過去看看姚太太的。」

  「我要去上課了,是你們班的體育課,喔,對了,妳班上那個轉學生,打球珍厲害,有空幫我說服他加入籃球社。」

  「喔……」她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敢靠近那家夥,但姚老師托付,她做不到也得表面上應允。

  上課了,沒課的她就在辦公室稍做休息,透過窗子看向操場,她想起姚詩琪提起過的那個人。

  將近十年未曾見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再見到他時,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她以為時間會衝淡對他的想念,卻在聽見他的名字時發現,至今她依然無法忘情。

  突然一個狠狠的撞擊打醒了她的沉思,也險些傷了她漂亮的臉蛋,一陣碎裂聲響,讓她回過神,卻還是閃躲不及讓破裂的玻璃給畫傷了臂膀。

  在她錯愕當頭,時耘樵快步的奔進辦公室,把他往外拉。

  「時耘樵,你幹嘛?」

  「帶妳去醫護室!」

  他只是想要惡作劇,把球筆直的丟下辦公室方向,沒想到她笨到不會閃躲,眼看著她被玻璃畫傷,他的心臟差點就停止跳動。

  「妳是笨蛋啊?!連閃躲都不會是不是?」

  學校護士替她上藥的時候,他在一旁氣得破口大罵,好像他是老師,她才是小孩。

  「我在想事情,怎會知道有球跑來……」

  「總之妳就是笨蛋!有什麼事情好想的?還想出了神?會不會太誇張了?!」

  他幹嘛那麼兇啊?受傷的是她,要罵該去罵罪魁禍首才是吧?「等等,球該不會是你打的吧?」

  「是我打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他毫不避諱的承認自己所作所為。

  太坦白了,坦白到令她想要怪罪他都不忍心,「好吧,我沒事,不會怪你,也不會讓學校記你過,你不用擔心。」

  「妳說什麼?妳以為我是擔心被記過才罵妳?」只有這種女人啊?換成別的老師,恐怕是先記過再說,她是他見過最笨的笨蛋。

  「不是嗎?不重要,反正我不會讓學校記你過,你回去上課吧。」

  「我送妳回家。」

  「這點小傷不必……」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時耘樵已經拉著她走出醫護室,朝校門口方向前進。

  「演唱會看到的是她吧?」看著僅存的一張泛黃的相片,渚銘惟內心沉重的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在黑鴉鴉的演唱會中找尋多次她的身影,然而曲終人散後,依然找尋不到她的蹤影,彷佛她不曾出現過。

  「是她嗎?」他越來越不確定,如果餘璃有意躲他,那麼就不可能出現在演唱會,但,他仍希望那就是她。

  「一個人自言自語在說些什麼?」季梵峻推開會議室的門進入會議室。

  在臺灣,有四個企業才子,人稱他們為東方四少,渚銘惟是其中之一,目前位居於全翔航運總裁之職,是全翔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季梵峻,東方四少之一,人稱他攝影鬼才。

  「你們這些人真是夠了,公司開著沒一個人要管理,開個會也一個比一個會遲到,現在是怎樣?錢都只往我的荷包放是不是?」

  「突然講話這麼酸,你是欲求不滿啊?」說話的是萩建錫,飛星汽車總裁,有個超喜歡急速快感的GF1賽車女朋友。

  東方四少四人交情甚篤,動不動就往別人的辦公室跑並不稀奇,把好友的家當自己的窩更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偶爾說說冷笑話,一分鐘前好像翻臉,一分鐘後馬上可以一起風花雪月,這就是四個人的交情。

  「對!」他沒有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

  「哇!這麼直接老實,怎麼了?當真受到刺激了啊?」

  也許吧,想想這些年來他的感情一直處於空窗狀態,身旁的好友一個個家庭事業愛情都得意,讓孤家寡人的他也免不了受到些許影響,而腦海中不斷的想起過去年輕氣盛做出的任性決定,多少有些遺憾。

  「這樣吧,這星期五我公司要舉辦新廣告模特兒審核,你來當個評審,說不定可以遇到一個真命天女。」季梵峻提議。

  「不了。」搖頭拒絕,他心中早就有人。

  「不給自己機會怎麼可以,我們幾個都找到伴了,看你一直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們可是會擔心的。」萩建錫其實還是很擔心他一個人太過寂寞。

  「呿,還真的一樣,我好得很,不需要為了怕孤獨而隨便找個女人充數,怪了,樸理諾怎麼還沒來?還真是大牌!」

  「這不是來了。」樸理諾推開門走了進來。

  說人人到,樸理諾、萩建錫,還有姚詩琪和大野昊哲也在同一時間出現會議室。

  「你們這些人太沒時間觀念了吧?每次都要我等。」

  「別這樣,我是找不到車位。」樸理諾連忙解釋。

  「得了,這種濫理由你已經找過不少回,可以換點新鮮的了。」

  「兄弟,你今天口氣真的很衝,要不要叫人送點降肝火的補品來啊?」季梵峻搭上他的肩膀,繼續調侃。

  「夠了!夠了!你們這些人只知道沉浸在愛情溫暖窩,動不動還要來刺激我,下次換我罷工。」這裏是他們合資替姚詩琪開的音樂制作公司,多半的時間都由孤家寡人的渚銘惟主持,會議其實只是象徵性的開開,決策時,一個個都說沒意見。

  「真火了啊?」樸理諾使了眼色,要大家收斂點,「別氣了,如果你真的累了,就暫時去度個假好了。」

  「是啊,這裏就先交給昊哲。」

  「為什麼要交給我?!」大野昊哲發難,「我也很忙的,管理公司我可一竅不通,別叫我管。」

  他是姚詩琪的專屬制作,也是姚詩琪的男朋友,對創作有興趣,對職務沒興趣,一聽到有人要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他馬上抗議。

  「音樂也只有你懂,大方向經過你,小方向還有各部門主管,不成問題的。」

  「我只負責音樂部分,當初說好的,經營我不在行,你們要不想被我搞倒,就打消那個念頭。」

  「倒了也無所謂,就給你玩好了。」季梵峻料準昊哲不可能真的讓公司面臨為機,所以大方的把燙手山芋丟給他。

  「你不要以為你是大姐的老公我就要聽你的,公司不是我的。」

  「好了,你們都不要爭了,公司交給我吧。」姚詩琪從椅子上站起來,鏗鏘有力的打斷眾人的議論紛紛。

  宏亮如鐘,果然是學過歌劇的,她這一喊,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她,以崇拜不已的眼神。

  「我不是要你們崇拜我,也不是要你們感謝我,我只是在回饋渚大哥。」

  「小公主,我果然沒有白疼妳。」渚銘惟摸著她的頭,感動莫名的說著。

  「渚大哥,你不要太感動,我只是有感於你過去那麼支持我照顧我,我希望可以幫到你的忙,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可以答應我。」

  「妳說,只要我做得到。」

  「不要再摸我的頭,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大野昊哲把女朋友往自己懷裏拉,並且跟著強調,「沒錯,她的頭只有我可以摸,從頭到腳,由內到外,我是所有權者。」

  管他說啥,渚銘惟還是大喇喇的摸她的頭,挑釁的說:「我就要摸她的頭,不爽咬我啊!」

  「渚銘惟,你想打架是不是?」

  男人真魯,動不動就想用武力解決麻煩,不過知道這兩個男人只是鬧著玩,姚詩琪搖頭跟著季梵峻走開,「姐夫,關於金允晶新專輯的封面,我想和你討論一下。」

  她說接就開始動起來,這兩年的歷練讓她更像個成熟的小女人,管理似乎是難不倒她。

  「我終於可以松口氣了。」公司交給她,渚銘惟有了新的方向。

  他要去尋找,記憶中的那個背影的主人。

  餘璃在六點三十分抵達新家教的學生家門口,按了門鈴,來了個中年管家,在他的引領下進入寫著夢園的豪宅,她繼續跟著中年管家步上階梯,抵達二樓主臥房。

  「這是我家少爺的房間,餘老師請進。」

  「謝謝。」

  「請問老師要茶還是咖啡?」

  「請給我白開水就可以了。」

  「好的。」

  管家離開後,她推開門進入臥室,寬敞的房間散出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窗子開啟著,那香氣隨著風緩緩的向她飄了過來。

  那個氣息讓她想起初戀情人,渚銘惟也曾經很喜歡這一種氣味的古龍水。

  房間很大,除了有張大床,還有一個休閒區,休閒區則放置著一套真皮沙發,靠墻處放著一臺超大螢幕電視,復古點唱機正在播放著一首西洋老歌。

  仔細的往床的方向看,她這才發現到,這會兒該做在沙發等著她來上課的人正趴在床上睡覺。

  「這位同學,要上課了!」

  瞧她多麼糊塗,竟然忘了詢問這家人的姓氏,更忘記詢問學生的名字,這會兒她連叫都叫不出學生的名字來,糗呢!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49:26

第二章

      想了千百種重逢的方式、地點,卻從來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聚會,這樣的場合再見面,當餘璃進入姚家,姚媽熱絡的把她拉到眾人面前介紹給大家時,渚銘惟當場愣住了。

  看見渚銘惟在場,餘璃第一個念頭是轉頭,想逃。

  「餘老師,妳要上哪去?」站在她後頭的姚爸及時阻擋住她。

  「姚老師,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去……」她是想見到渚銘惟的,然而她卻只是想偷偷的看著他,知道他的近況就可以,從沒想過要這樣和他面對面,那會令她難堪無地自容。

  多年前受到的傷害至今傷口仍未愈合,看到他,她才發現自己還很在意當時他說過那些無情的話語。

  「可是……」

  怎會這樣?

  姚爸傻了,不知道該怎麼接場,動身體果然比動腦容易得多。

  姚媽上前拉著她說:「先到詩琪的房間休息一下好了,要走至少等吃過飯,不然妳這樣走掉我會很難過的。」

  「可是……我……」

  「別可是了,詩琪,妳快點帶餘老師上樓去休息。」

  「老師,我們上樓去。」姚詩琪二話不說拉著餘璃就往樓上走去。

  望著拾級而上的背影,渚銘惟有那麼幾分不敢相信,但那背影的主人確實是他日夜念著的人。

  「銘惟,你覺得餘老師怎麼樣?她人很好又很善良,脾氣更是好得沒話說,就是偶爾會顯得有點害羞,她不太愛講話,可是在學校可是男學生的夢中情人第一名喔。」姚媽開始強烈推銷,就怕有丁點遺漏了餘璃的好。

  「我知道。」

  「你知道最好……咦?你說你知道?難道你認識餘老師?」

  這一問,所有人都轉頭了,起先大家注意力都在餘璃,這會兒渚銘惟的幾個哥們都開始覺得渚銘惟反應不對勁。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樓梯間移開。

  「渚,你真的認識那位餘老師?我們怎都沒聽你提起過呢?」

  「沒那回事,我只是說她看起來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優雅端莊,是個老師嗎?果然很有老師的氣質。」他怕餘璃不想讓人知道他們過去的關係,所以努力的轉移大家的想象力。

  「有鬼,你很少看女人看到眼睛發直。」

  「那表示餘老師有魅力啊。」姚媽忍不住讚賞。

  「對啊,我們學校的男學生每次看見餘老師也是看直了眼珠子,想追她可能還得要打倒一大堆仰慕者喔。」姚爸努力的幫忙抬高餘璃的身價。

  但是渚銘惟老早心思就飄遠了,他滿腦子在想,餘璃何時回臺灣?她為什麼會當了老師?她一個人在臺北嗎?

  種種問題,他都想找餘璃問個清楚,但是這一個餐會,餘璃自始至終都以人不舒服而滯留在樓上,直到人群散去,她才肯下樓吃點東西。

  「今天來的都是我女兒女婿最好的朋友,本來想介紹餘老師和大家認識認識,但妳身體不適就沒辦法了。」

  「姚太太,真是對不起,我好像掃了大家的雅興了,真是對不起!」怕見到渚銘惟,她躲的夠徹底,她知道逃避不是勇者的行為,但是她就是很難有勇氣面對他。

  「別這麼說,妳有空就多來家裏走走,我們可是都把妳當家人看待,妳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太單薄了總是不好,有空就來讓我替妳補補身體。」

  「嗯,我知道。」

  再度謝過姚家大小,婉拒了姚爸送她的好意,她走出姚家大門,一路緩慢的朝大馬路的方向前進,就在轉彎處,停在一旁的車子的車門突然推開,並且擋住了她的去路。

  跳開了一呎,她防備的轉頭,卻愕然發現車子的主人竟然是渚銘惟。

  再度見面,氣氛低彌的令人感到不舒服,誰都在掙扎著,彷佛開口是件相當辛苦的差事。

  可也的確是那樣的,他們有太久的時間不曾這樣面對面,更遑論是言語交談。

  記憶裏最後的一次見面,盡充斥著不愉快的對白,在淺意識裏他們都極可能的不去碰觸那個傷口。

  然而總必須要有人打破沉寂的。

  時間分秒過去,餘璃在等候著,渚銘惟則不斷的掙扎。

  當年,錯在他,理應由他來開口,但是,錯得太過,使得他見到她時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歉意,加上她在姚家的閃躲,更令他深信,自己是被怨恨的。

  話好幾次到嘴,又被他硬吞回肚子裏。

  等了又等,最終餘璃放棄等待,轉身決定離開。

  「請等一下!」渚銘惟終於鼓足了勇氣喚住她,當她轉身,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彷佛她會因此再度從他的眼前徹底消失。

  無法容忍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他不只是喚住她,還越過她攔住了她的去路,「請等一下,我想和妳談談。」

  「我想……我們應該沒有什麼好談的……」當年他們談的夠多,他也說得夠清楚,至今還想念著他是她自己的問題,她再也沒有當年那股追愛的勇氣。

  這些年她變得膽小怯弱,除了工作必要,她極可能的遠離人群,和人友好,卻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所以她也清楚學校有些老師在偷偷討論她的怪異,然而她都假裝聽不見,繼續過著她獨居的單身生活。

  要說,早該說了,現在,還有那種必要嗎?

  如果只是抱歉之類的話語,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需要那些客套的歉意,那只會令她更加難堪。

  「對不起,很晚了,我明天還得要上課,失陪了。」她轉了個彎,越過他準備離開。

  「我送妳回去,我們路上說。」渚銘惟伸手扯住她,雖然舉動太過突兀,但是怕她就此消失,他只能暫時選擇這種方式對待。

  「放開她!」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兩人背後的方向傳來,入耳的還有一陣陣機車的引擎聲響。

  餘璃轉頭看向說話者,嚇一大跳。

  「怎會是你?」一個渚銘惟已經夠令她頭痛,又來個麻煩人物時耘樵,莫非今天是她的黑色星期五?

  「妳認識他?」渚銘惟看著來意不善的時耘樵,問的是她。

  「我的學生。」

  「我叫你放開她你沒聽見嗎?」隨意把機車停在路中央,連引擎都沒有關就上前來搶人,時耘樵年紀小,可是火氣可不小,說話的語氣更狂妄又沒禮貌。

  但是渚銘惟沒和他一般計較,只是淡然告訴他,「我和你餘老師有話要說,如果你沒有特別的事情請不要打擾。」

  「她是我的女人,你說我可不可以打擾呢?」搶人動作相當俐落,在被他驚人話語震住的時候,餘璃已經被他拉走了。

  「你會說中文?」

  「一點點。」又恢復成英文了。

  「餘璃,那不是真的吧?那不是真的吧?」回過神來的渚銘惟只能望著被強行帶走的餘璃追問。

  坐在機車後座頻頻回頭,餘璃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要和他劃清界線,時耘樵是幫了她一個大忙,但她怕事情會越弄越擰。

  在她能夠想出一個最好的答案之前,時耘樵的機車已經帶著她遠離了她想念的人。

  「是他吧?就是他讓妳老是眺望著遠方一臉憂鬱的樣子?是他吧?」時耘樵一副打翻了醋壇子的氣憤模樣,車子停在郊區的道路旁,他拒絕馬上把餘璃送回家,反而把車子騎向通往他家的道路上。

  安靜的夜,透著一股涼意,餘璃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我明天還要上課,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麼?再怎麼說我都是你的老師,你總該要尊重我一點是不是呢?」

  她並沒有動怒,也了解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會暗戀自己的老師,如果她有弟妹,可能也像她這個年紀,她可以體諒,也不會故意拿老師的身分來壓人,但是,面對時耘樵,她總是有些不安。

  他比現在的三年級生長了兩歲,思想也遠比高三學生來得成熟,他才轉來不久,就聽說有女生為了爭奪他的注意力分了派係。

  以他的年紀,確實擁有著令人不可忽視的魅力,然而對她來說,只是學生,依然只是半大不小的小孩而已。

  「時同學,如果你很忙,我可以自己攔車回去。」

  「等一下。」

  回頭,等著下文,但是時耘樵卻上前扯住她,「妳為什麼喜歡那種人?我哪一點比他差?」

  「我沒喜歡誰,也沒有拿你和誰比較,你是我的學生,我很高興你對我這個老師這麼喜愛,但是只能是學生對老師尊敬的愛。」

  「妳以為我是小學生啊?!」時耘樵氣憤的跳腳。

  從來沒有人面對他的注視還可以這麼冷靜的說教,餘璃是頭一個,而他絕對不可能讓她繼續這樣冷淡的像一座冰山。

  「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妳這座冰溶化。」

  勇氣可佳,應該替他鼓鼓掌,「如果你用這種氣魄去追求其他和你同年的女孩,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找到合適的對象。」

  她絕口不提自己,也拒絕把自己和他扯在一起。

  不只是因為她是老師,也不只是因為她心中有人,重要的是他的後援隊的女成員一個比一個兇惡,搞不好還會被蓋布袋狠打一頓。

  「我會當作是你在說笑話,這個話題就不要再說了。」

  時耘樵氣炸了,掏著心告白還被當成小孩對待,她溫柔卻帶有距離的笑容更讓他的胸口有股氣往腦門衝。

  「妳這女人不要看不起人!」他氣急敗壞的抓住餘璃的手腕,激動的說:「我是認真的,我一定會把妳溶化!」

  「我聽見了,你快放手。」血氣方剛的男孩,她可能用錯了方法,發現自己的方式非旦沒有澆熄他滿腔的熱情,反而讓他越挫越勇,頭疼呢!

  看來她真的毫無長進,十年前抓不住喜歡的男人,十年後還是不懂怎麼委婉的拒絕人。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你總得要給我時間考慮吧?先讓我回家,否則我只會認為你是個喜歡強迫人配合你的小孩,感情和要玩具是不一樣的,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把你當個男人看待,至少你要表現的紳士一點吧?」

  哈!這一招果然奏效,她話一說完,時耘樵就松了手,不再兇神惡煞的抓著她不放。

  男孩喜歡被當成大人對待,看來確實是如此的。

  時耘樵把安全帽遞給她,保持了一丁點距離,「好,妳喜歡紳士,那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會讓妳知道我有多紳士,請上車,我現在就送妳回家。」

  「謝謝。」雖然對他有點抱歉,但是慶幸得很,她這小小計倆終於奏效。

  自從修完碩士學分之後,渚銘惟有兩三年不曾靠近過校園,離高中時期更有一大段時間了,所以看見一大群高中學生頭發長短不一的走出校園,他當真是有點不太習慣的。

  坐在車內,眼睛始終盯著校門口不敢移動,深怕稍一閃失,餘璃就會從校園消失,等啊等的,他看著學生成串到零零落落小貓兩三只,才看見餘璃從校園走出來。

  推開車門,飛快的上前攔阻,看見他的出現,餘璃很明顯嚇了一大跳。

  她跳離了幾呎,以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有一時間,渚銘惟的心情很受傷,但是一想起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他是沒有抱怨的權利的,傷她在前,現在他就得要用加倍的誠意來請求她的原諒才對。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和妳談談。」

  「我說過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不安的垂下眼瞼,她的手下意識在背後扭起衣角。

  眼前的渚銘惟依然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現在的他肩膀更寬闊,身材更高大,看起來比以前可靠,眼神不再像過去那麼不馴,多了兩道柔和的光芒。

  看起來內斂而成熟,非常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忽然想到,也明白自己何以有點怕和時耘樵單獨相處,現在的時耘樵有著十年前渚銘惟的影子,他就像十年前的渚銘惟。

  並非在做比較,只是她會在無形間尋找渚銘惟的身影,常常望著遠處,看著人群中,尋找著熟悉的背影。

  如今,他就在眼前了,她卻不知道自己該與他說什麼好?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話想對妳說。」

  「我晚點還要幫學生補習。」

  「妳總得吃飯,姚媽說妳常常一個人都不吃飯,她很擔心妳,如果妳肯撥點時間和我吃個飯,我會告訴姚媽讓她放心。」他誠執的祈求著,眼神柔得令人不忍拒絕他。

  他的眼神對她依然有著難以抗拒的魔法在,在她回過神之前,已經點頭應允了他的要求。

  「謝謝妳肯給我機會。」

  坐進車內,她尷尬的強調,「只是吃飯,請不要想太深入。」

  渚銘惟一笑,不和她辯駁,打從再見到她那日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用時間與誠意來打動她的心。

  他有的是信心。

  吃飯的時候,他發現餘璃吃的極少,她的食物幾乎都沒有動到,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

  「妳不吃了?」

  「我一向吃得少。」

  「那我吃了。」

  看他不假思索把她吃過的東西接手,餘璃眼睛不自主膛得老大,這又令她想起了和他交往的那一段日子,他正值青春期,胃口大,時常把她吃剩的東西接手掃得精光。

  然而當時他們是情侶,如今卻形同陌路,他的行徑不免令她錯愕不已。

  「你胃口依然很大。」

  「是啊,我一向吃得多,也動得多。」他像個孩子似的衝著她燦爛一笑。

  看見她、和她同桌吃飯,令他的心情大好,所以胃口也跟著變好了,「這些年,除了和幾個好友聚餐以外,我幾乎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吃飯是很無趣的。」

  「嗯。」她點頭,很有同感。

  「妳也讚同我的看法?好極了,以後我們就天天一起吃晚餐。」

  「不……」

  「別拒絕我,我家人都在國外,我又不能老是去破壞好朋友和他們另一半獨處,妳就當是同情我,兩個人吃飯有趣多了,不好吃的東西也會變得美味,而且我們可以交換意見,看哪裏的東西比較好吃。」

  「我吃得很簡單,你不會喜歡的。」

  「我也可以去路邊攤吃飯,隨性就好。」

  他說得誠懇,讓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你就為了這個找我吃飯?」

  「我要跟妳道歉。」

  「道歉?」過去的渚銘惟哪會輕易跟人低頭,他真的變了,變得成熟世故,也懂事得多。

  她喜歡他的轉變,隨著年紀的增長,運用的不再是蠻力,而是用智慧在生活。

  「我過去做了很多很混蛋的事情,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自責,希望能再見到妳,然後跟妳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用再自責了。」原諒他,同時也讓自己走出陰霾,也許這樣最好。但是,原諒之後呢?他們會變成怎樣?

  「我希望妳能再把我當成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嗎?

  「渚,你最近很忙?」

  「真的很忙,忙到連在公司出現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面對好友的質詢,渚銘惟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丟給姚詩琪,「她現在是統籌,所有大小事情由她做主,說好我正在放長假。」

  能推就推,努力的推,現在他喜歡這種無事一身輕的輕松感,雖然不至於真的無事一身輕,因為家族集團的事業就夠他忙得昏頭轉向,唱片公司本就是玩票,誰有能力就由誰來擔當大任,也算是給有能者一個發揮專才的空間。

  「詩琪管理得很好,我沒什麼好擔心的,至於企劃及決策,我無任何意見,你們說了就算。」

  「把公司賣了你也說算?」

  「這個可就得要問詩琪和她的阿娜答嘍,基本上這家唱片公司是為他們成立的,接下來要簽什麼樣的新人也由他們來考量,我們都是門外漢,不必過問太多。」

  「聽起來根本就是在推卸責任嘛!」

  「話不是這樣說,誰有能力就由誰做主,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拍拍大野昊哲的肩膀,他笑說:「你這制作人應該可以勝任才對吧?」

  「我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大野昊哲最不喜歡管事情,他要的是享受創作的自由,叫他去管理唱片銷售,他光聽就頭痛了。

  「再不然叫蘋果來管理好了。」

  這一提,換來樸理諾一記白眼,「你想都不要想,蘋果現在剛懷孕,她只能乖乖待在家裏安胎待產。」

  「耶?有了啊?我第一個報名當幹爹!」渚銘惟高舉雙手,大聲嚷嚷。

  「不要轉移話題。」大野昊哲白他一眼。

  「如果真的找不到人管理,就請專業人士來管理好了,這樣昊哲才能夠好好的專心創作,而且詩琪也得開始錄音,總不能讓她兩頭忙,這樣我會被我老婆踢出房間的。」季梵峻看狀況不明朗,怕被老婆削,連忙提議徵才。

  這個提議終於獲得眾人一致同意。

  「好吧,那就請個專職總經理好了。」

  「這件事情就這樣敲定。」

  「渚,那個餘老師,怎樣?」

  渚銘惟瞪了季梵峻一眼,沒好氣的咕噥著,「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餘老師怎樣?」樸理諾和荻建錫同時看向他。

  「我岳父岳母好像想幫渚牽紅線,對方是我岳父學校的同事,就是上次到我岳父家吃飯,卻說人不舒服,一直沒下樓的那位漂亮小姐啊。」

  「我尿急,上一下洗手間。」

  「喂,不要尿遁喔!」

  「真的尿急啦!」渚銘惟忙起身離開會議室,快步進入洗手間。這場會議花去他太多時間,他怕來不及接餘璃吃晚餐,忙撥了電話給她。「餘璃,是我,今天我會晚點過去接妳,麻煩妳等我半個小時好嗎?」

  電話另一頭,餘璃正抱著書本要走出校園,得知他正在忙,淡淡的回應,「你去忙好了,今天我們就不要一起吃飯了,我想去買幾本書。」

  「不、不、不,我一定會去接妳,妳只要多等我一下,不然十分鐘,我十分鐘以後到,妳想買什麼書,吃飯後我陪妳去買。」

  「渚……」叫他的名字總是一個姓後拉長,以前她都叫他惟,可是她已經不是那個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他們的關係也不適合再叫那麼親昵的稱呼,可是連名帶姓她又叫不出來,以致每次叫他都會拉長姓氏。

  「就這樣,十分鐘後見。」

  她還想阻止,可是渚銘惟已經斷線,而眼前,麻煩又來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49:42

第三章

      下雨了,而且還是傾盆大雨,坐上渚銘惟的車後,餘璃從後視鏡看見時耘樵騎著車尾隨在後,連雨衣都沒有穿,一路跟著他們到餐廳,然後他們進餐館吃飯,他則待在外面淋雨。

  飯吃到一半,時耘樵還站在雨中,成了一只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看他站在雨中,即便只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餘璃也無法坐視不理。

  放下手中的餐具,她拿出一向擱在背包內的雨傘,起身準備走出餐館。

  「餘璃?」

  「我去去就回來。」

  撐起傘,走入大雨之中,她快步走近時耘樵,「你這是在做什麼?雨下這麼大,萬一生病怎麼辦?」

  「妳在乎嗎?」任由雨水滑落臉頰,時耘樵臉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

  那笑容比雨水還要冰冷,讓餘璃不自主打了個冷顫,「時同學,你快到裏面躲雨。」

  「妳還沒回答我,妳在乎嗎?如果我病了,妳會在乎嗎?」逼問的口吻,讓他每個問題都顯得咄咄逼人。

  餘璃無言了半晌,才幽幽地開口,「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在意你會不會生病。」

  「就這樣?」

  「是的。」

  「那個人呢?是因為那個人,所以妳拒絕我?因為他才是妳喜歡的類型?妳要的真正的紳士是嗎?」時耘樵冷冷的指向站在餐廳門口的渚銘惟大叫。

  雨聲雖大,渚銘惟卻聽得清楚,然而他沒有立場多說什麼,選擇權在餘璃,他知道此時若他加入戰局,為難的是餘璃。

  所以他只是站在遠處關注,沒有上前攪局。

  「他傷過妳的心吧?為什麼妳還會傻得任憑他擺布妳的人生?我這麼在乎妳,妳卻始終不肯多看我一眼,為什麼?」

  「你只是在發夢,這不是感情,我是你的老師!」餘璃第一次大聲說話,她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的,時耘樵會越陷越深,到時候受到的傷害就越大,一如過去的她。

  身體的傷可以很快的愈合,感情的傷卻可能跟著自己一生無法抹滅。

  「清醒一點好不好?」

  「清醒?我很清醒!我一直很清醒!」他又不是初識情滋味的少年郎,怎可能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呢!「不清楚的是妳,作夢的也是妳!」他直言戳破她的防護罩,狠狠還擊。

  「就算是那樣,我也知道自己不喜歡你,不能喜歡你,不會喜歡你。」她冷靜的告訴他,企圖用最殘酷的方法讓他清醒。

  唯有如此,他才能走出她的世界,不再逗留。

  「妳是說真的?是真的嗎?」時耘樵近似瘋狂的瞪著她問。

  「是真的,你永遠只會是我的學生,這個關係永遠都不會改變。」

  「不!我不認輸!我不會放棄!」

  她的拒絕讓時耘樵受到不小的打擊,手猛一催油,機車瞬時飛奔了出去,直到他離開了,餘璃這才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渚銘惟上前扶起她,讓她靠著自己,「這樣真的好嗎?要不要我去追他回來?」

  「他遲早要受到傷害,不如讓他一次痛個夠。」快刀斬亂麻,她知道這樣太狠心了,但是卻又無可奈何,感情事本就是要你情我願,一方不妥協,永遠都不能成就一個圓。

  「我送妳回去。」

  抽回自己的手,她沒有看他,「讓我自己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餘璃……」

  「拜托,不要連你也要讓我煩惱。」

  教室的桌子空了一個位子,原本該坐在那個位子的時耘樵缺席,好幾個女生一整節課都注視著那個空位,不時的交頭接耳。

  餘璃很清楚時耘樵沒上課的原因,昨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還盤繞在她的腦海中,她多少也會擔心,那時候雨不得那麼大,她怕他意氣用事騎快車受傷,可是一整天學校並沒有接獲相關訊息,只要沒有事,就算是好事,她只能消極的這樣想著。

  下課鐘一響,一群女同學就圍繞過來,「老師,妳知不知道時耘樵為什麼沒來上課?」

  「我不清楚。」

  「他沒打電話來請假啊?」

  「沒有。」

  「那可不可以給我他家的電話?我想打去關心一下,聽說他自己一個人住,萬一生病了也沒有人知道。」

  「他有管家。」

  「咦?老師怎麼知道?」

  不自覺的脫口而出,她只得連忙圓謊,「上次他管家有到學校來幫他拿過東西。」

  「這樣啊?」

  「我還是想要他家的電話,他沒來上課我們都很關心。」

  「同學就該互相關心對不對?老師,妳快點給我們他的電話啦!」

  幾個女生語氣越來越強硬,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強行索取,光那一句同學應該互相關心的借口,就讓餘璃不得不拿出聯絡簿,將電話號碼給她們。

  幾個女孩當著她的面就打起電話來了。

  「你好,請問時耘樵同學在嗎?我們是他的同學,他今天沒來上課,我們很擔心他。」

  一個講完,另一個就把手機搶過來繼續輪番上陣,「他生病?真的啊?!那我們可以去看他嗎?」

  「伯伯,請您告訴我們住址,我們這就去探望他。」又一個搶過手機接口。

  餘璃在一旁,不想聽到都很難。

  時耘樵生病?是因為昨天淋雨的關係嗎?還是因為騎車太快摔傷了呢?她的腦袋開始自行想象,為自己昨日的強硬態度自責。

  「老師,我們要早退。」

  一班三十四個學生,女生總共十二人,大姐頭帶頭請假,一群人全部擠到桌前來,算一算,最少有七個人要請假,請假人數就佔了五分之一,看起來還真像是集體罷課。

  「學校會查問,你們一、兩個代表去探望,不記曠課。」

  「老師,這樣不公平啦!我們都想去啊!」有人嚷嚷。

  「算了,就記我們曠課好了。」有人對校規不屑一顧。

  年輕氣盛並不是男生的專有名詞,這年頭叛逆的女孩也不少,而這所學校的學生大部分是有錢人家嬌貴的小姐、公平,脾氣自然比一般人來得更大。

  請假不成功,她們索性曠課,拎著書包魚貫的走出教室,餘璃攔阻無效。

  每當這種時候,餘璃就會感到有些挫敗,她連管理學生都沒有魄力,偶爾會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留任教育界。

  但是她始終不想放棄,也不認為不愛讀書的孩子就真的是壞孩子,她盡量用自己的愛去包容,並且循循善誘這些還擁有著美好未來的學子。

  渡化是真的很難,但是她深信總是有法可想。

  學生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開始起哄要她講她的愛情故事。

  好奇心不易滿足,尤其是對愛情充滿了憧憬的學生,年輕,所以總希望可以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然而只有她最清楚,烈焰過後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那往往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承擔的後果,還會累及家人。

  「翻開課本,快要考試了,得加強才行。」

  「吁!」學生輕吁,對這樣的結果相當不滿。

  而餘璃呢,想上課,腦中卻又想著時耘樵到底怎麼了,下課後她是否也該去探望一下?

  好復雜!她的思緒變得混亂,理不清,越理越糟糕。

  最近,思考成了渚銘惟最常做的事情,但是用來思考工作的時間縮短,反而常思考他與餘璃的未來。

  他自覺欠了她太多,所以不敢太過於勉強她,想保持紳士風度,一步步的靠近她,讓她習慣後再恢復過去的關係,他不想讓她有太大的包袱。

  但是,壓抑可真是一種酷刑,面對情敵還可以一笑置之更不容易,天曉得每次遇見時耘樵對餘璃示愛,他有多渴望把情敵打倒。

  他並不如外表般的那麼有自信,如果他不曾傷害過餘璃,他大可大方表達自己對她的情感,但偏偏他曾徹底的傷過她,而且感覺得出,她至今仍活在當時的陰影之中。

  所以,他只能選擇守候,也只能守候,但靜靜的守候,遠比他想象得還要困難。

  忘了自己正在股東會議上,幾個報告聽得朦朧,一旁的秘書已經低聲喚他不下三回,他卻恍若未聞。

  「咳!」老股東只得佯裝咳嗽,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力。

  一聲不夠,一群人紛紛起而效尤,才終於把他拉回現實世界。

  看見一群大老盯著自己,他一臉尷尬,「抱歉,說到哪了?」

  「總裁似乎有什麼心事?是否是關於直航問題?」

  「直航沒什麼問題,請各位放心。」收拾起紛亂的情緒,他再度換上企業管理人該有的嚴肅表情。

  股東要的只是利潤,看得到實質的利益,就沒有人會在乎他剛剛到底為什麼閃神,加上他平日形象良好,也不太會有人對他的行為舉止有意見。

  但是散會時,還是有幾個父執輩的股東關心的詢問他,「什麼時候請何叔喝喜酒啊?」

  「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聽說和你常在一起的幾個企業家第二代都找到另一半了,怎麼就是不見你有什麼風吹草動呢?」

  「賢侄啊,遊戲人間可要適度,安定的家也很重要,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是要有個賢慧的女人當後盾才行的,況且你也該考慮生幾個繼承人了,免得你爹老是擔心沒有孫子承接事業。」

  「各位叔伯放心,該請大家喝喜酒時,我一定不會瞞著你們的。」

  「那就好。」幾個大老哈哈大笑,先後離開。

  耳根終於落得清靜,他對一旁的秘書說:「我下午要出去,將行程都替我排開。」

  秘書面露難色,「報告總裁,您下午有個重要的約會。」

  「什麼約會?不可以排開嗎?」

  「和威尼爾的倪小姐約好了,是要討論關於威尼爾所有貨物海運的案子。」

  「天,我都忘了。」看來他最近真的是心有旁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知道了,我出去一趟,然後會直接去赴約,約會是幾點?」

  「六點在喜鵲樓。」

  「我知道了,你把資料整理好,六點在喜鵲樓的門口等我,我會直接過去和你會合。」

  交代過後,他就離開公司前往優明中學,這些日子,和餘璃一起吃飯是他最期待的一件事,雖然只是簡單的一頓晚餐,卻總是令他的心中充滿了溫馨,大概他也適合當個居家的好男人吧。

  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原來心情的變化可以這樣的巨大,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從一個遊戲人間的惡男,轉變成居家男人。

  由此可見餘璃對他的影響。

  然而在門口等到五點四十五分,仍不見餘璃走出校園,最後他只好不車詢問一個正要離開學校的老師。

  「餘老師今天提早走了喔。」

  「提早走了?」

  為什麼餘璃提早下班卻沒有告訴他?轉念一想,自己的這個問題也好可笑,這些日子他總是準時接餘璃下課,然後就帶著她到處品嘗美食,卻始終沒有做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彼此的手機號碼。

  出了什麼事呢?她為什麼提早下課?生病了?還是另有要事?

  腦袋一片紊亂,他下意識撥打一組熟悉的電話號碼,「是我,可以告訴我餘璃的手機號碼嗎?」

  突然接到渚銘惟電話,還被這樣要求,話筒另一端的姚詩琪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渚大哥突然找餘老師有事?」

  「是有些事情要問她,快把電話號碼給我。」

  渚大哥從不曾用那麼急切的口吻對她說話,姚詩琪警覺到事情不太尋常,「我找一下。」

  她邊找號碼邊納悶的猜想,渚大哥是否是在追求餘老師?完全沒想兩人早就相識,還誤以為是她爸媽牽成了紅線呢。

  給了餘璃的電話號碼,姚詩琪不忘叮嚀,「餘老師是個很好的人,你要對人家好一點喔。」

  「傻丫頭,這種事不用妳交代我也知道,謝謝了。」

  掛掉電話,他飛快的撥打餘璃的手機號碼,但是卻不斷傳來--

  「用戶關機中,請稍後再打……」

  「銘惟在追求餘老師,真的假的?」在姚家的餐桌上,姚詩琪才剛提出自己的猜想,就引起了家人的激烈的回響。

  最吃驚的莫過於季梵峻,他頻頻搖頭,直說:「不太可能,餘老師不是渚喜歡的女人類型,她太安靜了。」

  「那也未必,像餘老師那麼好的女孩子,我要是有兒子,也想把她娶回來當媳婦。」姚爸一點都不同意女婿的看法。

  「我也這樣想,餘老師的優點你不知道,她真的很善良,連被女學生打了也沒有告訴學校,還讓那個女學生順利畢業,像她那種好女孩哪裏找呢?」

  「被打?」季梵峻輕吁了一聲。

  「後來那個女孩變好了,還回去跟她道歉和道謝,說感謝她當時沒告訴校方讓她退學,她現在才能進入好的公司,並且遇到了現在的男朋友,如果當時讓那女孩退學,說不定她現在就在牢裏悔過了。」

  「好吧,就算她是個好老師,可是我還是不認為他會喜歡餘老師。」

  「那渚銘惟幹麼向詩琪要餘老師的電話呢?」塞了一嘴食物的姚諾然,終於把食物咀嚼完畢,這才加入家人的討論。

  「也許有某些事情我們不知道。」

  「某些?你說的某些是什麼?」

  「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會不會想象力太豐富了啊?餘老師那麼單純的女孩,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姚爸第一個不讚同,他可是每天和餘老師朝夕相處的同事,她有沒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他應該會比較清楚吧?「你可不要隨便破壞人家的名譽,人家還沒嫁人呢!」

  「爸,我又不是那種意思,我只是有那種感覺而已。」

  「感覺不切實際。」

  「好啦,你們岳父、女婿也不必辯論了,找個時間問問餘老師不就得了。」姚媽怕兩人鬧得不愉快,連忙遏止兩人繼續辯論此話題,「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說,聽說蘋果懷孕了。」

  「嗯,樸理諾前幾天有提過,現在他把蘋果當成皇太後供奉著。」

  「那你們呢?怎麼還沒有任何消息?」

  呃!真是放松不得,她最怕就是長輩拿這種問題來逼迫,挺著大肚子怎麼辦案啊?

  「我吃飽了,去上班了。」姚諾然連忙腳底抹油,準備落跑。

  「我也……」季梵峻緊跟著準備開溜,但卻被一旁的姚爸給拉住。

  「你給我等一下!」

  「喔……老婆……」

  季梵峻一臉可憐狀,可是姚諾然怕爸媽將矛頭指向自己,只好在大難來時各自飛了。

  「你們該不會是在避孕吧?」姚爸問。

  「我們可是想抱孫子想得都快瘋了,你不會是不想要小孩吧?」

  姚媽的表情更可憐,使得季梵峻內心的罪惡感不斷攀爬。

  「媽,小孩不是我一個人就有辦法生的,諾然說懷孕會影響工作,暫時不打算生小孩。」

  「男人一點魄力都沒有象話嗎?這種時候身為男人就該拿出魄力才對,不生小孩幹麼結婚?難道真要等著離婚嗎?你要是敢玩一玩就放手,我肯定把你卸成八塊喂魚吃。」

  「我不敢有那種想法,我也想要小孩,我媽更急。」

  說不急的恐怕只有他親愛的老婆姚諾然,她是工作狂,抓壞蛋比生小孩對她更有吸引力,甚至她喜歡煙硝味可能還勝過喜歡他。

  有時候他還會嫉妒她的工作和夥伴,更誇張的是他很想直接把她的配槍給丟進太平洋。

  「媽,你們不要欺負姊夫啦,這件事我可以證明,真的是姊暫時不想生小孩,她把你們燉的補藥都喂巧虎吃了。」

  巧虎,姚家的大狗,姚媽聽了臉色慘白,「難怪牠最近老是發春亂叫,我才在想怎麼反常了呢!」

  強精健身的補藥,補得連狗都變成一尾活龍了。

  「這都不是我說的……」季梵峻連忙撇清、撇清,不撇清他會死得很難看。

  在罪惡感驅使,餘璃提早離開學校,來到時家人宅附近,卻沒有勇氣去按時門鈴,只是站在附近的大樹後,偷偷看著時家的動靜。

  透過鋁花雕的大門,可以看到大宅的大門緊閉著,早在她剛抵達的時候,學校的女學生就魚貫離開。

  當時只見時家的管家出來送客,不見時耘樵本人。

  「我是不是應該買個水果叫人送來……」她自言自語著。

  這時候,她真希望有個人可以替她拿主意,她是拒絕了時耘樵,可是卻不希望他受傷或生病。

  然而,她就這樣站在樹下良久,甚至到天色漸漸暗了也沒有察覺到。

  她想了許多理由去拜訪,卻都因為提不起勇氣而放棄。

  就在她轉身想回家時,一陣車囂由背後呼嘯而來,然後引擎聲在她身旁持續響著,幾乎是與她並肩而行。

  「時耘樵!」當她發現旁邊的機車騎士是何者時,不禁嚇了一大跳。

  「妳為什麼在這裏?」

  「我……你……生病……」她在說什麼啊?!對方只是個學生,她有必要怕成這種德行嗎?

  氣自己太過於柔弱,她做了個深呼吸,並且挺直腰桿,「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

  「罪惡感使然?」緩慢的騎著機車,從安全帽的擋風罩裏透出一抹冷冷的目光,「如果是那樣,大可不必,收起妳的善心,我好得很。」

  「時耘樵,我知道你對我很不滿,但是生病就該躺在床上。」

  「妳還會關心我?」

  「我說過,你是我的學生,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時耘樵冷冷的指控她,「別忘了,妳傷我最深、最重。」

  餘璃無語,他說的很正確,但是她也很無奈,不能接受他的愛慕,就注定會傷害到他,世事難兩全,她只能盡力去做了。

  然而時耘樵無法體會她的善意與關心,依然渾身是刺,她一開口,他就反擊。

  「收起妳的倚老賣老,妳真以為自己可以當我的老師?別忘了,我可是哈佛的學生。」

  「是,你說的沒錯,我是教不了你什麼,我只是念在你是優明的學生,一視同仁罷了,既然你精神這麼好,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再見!」

  任性的時耘樵隨即丟下尚在啟動的機車,任由車子倒地摔壞,只顧著上前抓住正欲快步離開的餘璃。

  透過他的手,她感受到他過熱的體溫,詫異的瞪眼,「你在發燒?!」

  「死不了!」他摘下安全帽,餘璃更清楚看到他雙眼布滿了血絲。

  他真的在發燒,而且溫度很高。

  「你有沒有看醫生?你該躺在床上!快回去好好休息。」

  「妳不走,我就聽妳的,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他抓著她的手談起條件來。

  「時耘樵!」

  「怎樣?如果妳不答應,我就一直跟著妳,直到倒下為止。」

  拗不過他,餘璃只得被迫留下來照顧他。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49:57

第四章

      老師和學生搞曖昧?!優明高級中學三年級級任導師和班上學生不倫戀情曝光,教育出亂,家長如何安心?

  偌大的標題大剌剌的批判著,內容則不時穿插著餘璃的名字,讓人想不知道都很難。

  這天一早,餘璃進學校就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不但學生對她指指點點,連辦公室同事都對她投以鄙夷的眼光。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自己突然被人排擠,那一雙雙鄙夷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

  「餘老師,不得了了!」姚爸也是一早看到報紙嚇了一跳,到學校就聽到一群人議論紛紛,不管他怎麼幫餘璃反駁,那些人還是寧可相信八卦。

  「姚老師,什麼事那麼急?你慢慢說。」

  「新聞……」

  姚爸來不及提醒餘璃,學校的播音室已經開始喊話,「三年一班餘老師請到校長辦公室、三年一班餘老師請到校長辦公室。」

  「姚老師,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校長找我。」

  「不能去!」姚爸擋在她前面阻止她。

  「姚老師,校長找我我怎麼能不去?你不要開玩笑了。」

  「真的不能去……」姚爸怕她被開除,一個勁的想要阻止她。

  餘璃一頭霧水,只覺得他的行為怪異,「好吧,那你要跟我說什麼?我先聽你說完再去見校長。」

  「那個……新聞……怎麼說才好?」

  他還來不及開口,時耘樵的愛慕者已經衝到辦公室來找餘璃興師問罪,一進門,帶頭的女孩就用很不好的語氣質問她,「臭八婆,報紙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妳真的在時耘樵家過夜?是不是妳誘拐他?」

  「什麼?那是因為時耘樵發高燒啊,怎麼回事?為什麼妳們會知道這件事--」

  不等她說完,突然幾個女生蜂擁而上,有人對她又抓又打,有人則扯著她的頭發不放。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一旁的姚爸想阻止也來不及,只能力圖把幾個抓狂的女孩拉開。

  「狐狸精,仗著自己是老師對學生做出那麼惡心的事情,妳有什麼資格當老師啊?!」其中一個女學生對她又打又罵。

  等到眾老師把那些鬧事的女孩拉開,餘璃已經全身掛彩。

  「到底怎麼回事?」她只覺得被攻擊得很冤枉,「時耘樵發燒,我只是以老師的立場等到他燒退了才走,妳們為什麼要這樣呢?」

  「誘拐就誘拐,別說的那麼好聽,仗著自己是老師又有點姿色,妳不要臉!」女孩越罵越兇,連三字經都出籠了。

  餘璃真的感到很無辜,可是此時此刻,就算她解釋再多也無濟於事。

  姚爸把她往門口推,不斷的叫她離開,「妳現在解釋沒用的,等風聲過了再說,妳還是先請假吧。」

  播音室又不斷的呼喊她的名字,餘璃進退兩難。

  最後她選擇面對問題,舉步朝校長室的方向前進。

  餘璃暫時被學校停職,要等到事情調查清楚才會決定她的去留,記者一路追著她到下榻的公寓,在樓下守候著不肯離開。

  電鈴不斷的響,她哪裏也去不了,只能窩在小小的公寓內,茫然的踱步。

  她確實想過自己並不適合當老師,卻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暫時離開講臺,多難堪,多麼丟臉啊!

  她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房間的電話不停的響,來電顯示南部家裏的號碼,肯定新聞鬧得太大,驚動了媽媽。

  她遲疑了好久才接起電話,那端傳來母親憂心的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新聞報導的是真的嗎?」

  「媽,您要相信我,我沒有做那種事情。」

  「那為什麼新聞會鬧得那麼大呢?」

  「對不起!我會盡快把事情交代清楚。」

  「小惟看到電視很擔心妳,她怕被人問,今天也沒有去上學。」

  「讓我跟她說話。」片刻後在話筒另一端傳來一聲叫喚,那一聲媽媽讓她感到自責不已,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小惟,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妳盡管去上學,媽媽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新聞報導不是真的,妳不可以躲起來,知道嗎?」

  「我知道媽媽沒錯,可是同學會亂罵媽媽,我討厭去上學。」小惟透過電話,氣憤的替母親抱不平。

  女兒的貼心更讓餘璃不捨,她一直沒扮演好母親的角色,未曾讓孩子擁有正常的家庭,一直是她最最自責的事。

  「媽媽,妳哭了嗎?」

  「媽媽沒哭,妳一定要去上學,媽媽很快就會把事情處理好。」

  「嗯,我知道。」

  「讓外婆聽電話。」

  「好。」

  電話又轉回到餘璃母親手中,「妳如果一個人在外面累了,就幹脆回家來吧,至少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也有商量的對象。」

  「媽,您不要擔心我,等我處理好這些惱人的事情,我會把您和小惟接上臺北,這樣我們一樣一家人也能在一起的。」

  「我鄉下住慣了,去了臺北反而無處可去,小惟……我希望妳能考慮考慮自己未來的幸福,小惟交給我照顧也沒有問題。」

  「媽,別再說這種話,和您還有小惟在一起,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我很快就可以買間公寓,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妳這孩子就是說不聽,才會惹上那種麻煩。」

  「不會有事的,我什麼都沒做,所以什麼都不怕。」

  「妳真的沒事?」

  摸了摸臉頰上的傷,為了讓母親放心,她繼續安撫,「真的沒事。」

  「記住我說的話,真的累了就回家來。」

  「嗯,我有插撥,要掛電話了。」

  道了再見,她匆忙收了線,這些年來,她努力求上進,大學畢業也有了份穩定的工作,以為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給家人一個溫暖的窩,也以為安分的不和人打交道,就可以平靜的過完下半輩子。

  她向來不奢求太多,只求可以真的獲得平靜,但是老天爺卻開了她一個大玩笑,在她以為就要獲得平靜生活的時候,卻讓她再度和渚銘惟相遇。

  然而,光他一個就已經教她的生活起了波濤,再加上時耘樵,她實在是無力招架。

  電鈴還在響,窗外仍舊有記者徘徊;電話又再度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

  遲疑半晌後,她索性關上了手機,讓耳朵獲得暫時的寧靜。

  「借過。」

  「姚詩琪!是姚詩琪呢!」記者一看見影視圈名人來到,連忙蜂擁而上的把她團團圍住,「妳是來看妳的高中老師的嗎?」

  「對,請借過一下,非常謝謝大家。」

  「姚詩琪小姐,麻煩妳發表一下對餘老師在男同學家過夜這件事的看法。」記者的麥克風擠著要遞到姚詩琪面前,一點也不管會不會打到一旁的同業。

  喬裝過的渚銘惟趁亂先行進入已然開啟的小門。

  一個人來怕引起記者注意,偏偏打電話她又不接,渚銘惟最後只得拉著姚詩琪當擋箭牌,要她陪同自己到餘璃的公寓尋人。

  貼了胡子,記者沒有認出他便是全翔航空的總裁,他跟在拎著個水果盒做幌子的姚詩琪身後,在記者面前進入公寓大樓。

  餘璃以為來的只有姚詩琪,所以放心的開了門,可是打開門之後,才發現渚銘惟也來了。

  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她慌忙的想把門關上,卻被他眼明手快的擋住,順勢把門推開。

  「詩琪,妳為什麼要帶他來?」她用手遮著自己,不想讓他看見受傷的臉。

  但是渚銘惟早已經看見了,他快步上前捉住她,強逼著她面對他,也審視著她一臉的狼狽傷痕。

  「天哪!誰下的手?我要去剝了他的皮!」看見她受傷,他心疼萬分,也因此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妳為什麼不打電話向我求救?為什麼傻傻的被攻擊?」

  「一切都是誤會,等解釋清楚就沒事了。」她掙扎著想從他的箝制脫離,語氣平靜得像在訴說別人的事情。

  「老師,妳每次都委屈自己,他們把妳傷成這樣,妳還要包容對方,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連姚詩琪都替她抱不平,「我才不相信妳會和那個男同學有什麼曖昧,妳根本就不想結婚、談戀愛,怎麼可能會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不可能的嘛!」

  「所以是一場誤會,等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時同學生病了。」

  「因為那天下大雨淋雨,所以生病?」渚銘惟突然恍然大悟。

  「什麼下大雨?渚大哥、老師,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反正就是時同學淋了雨,而且我說了些傷人的話,所以我過意不去去探望他,他一個人和管家住在臺灣,當時他發高燒不退,我走不開,只好等到他退燒了才離開,我不明白記者怎麼會拍到我離開的照片?我又不是名人……」

  「我去找那家夥說清楚,只要叫他和管家出來說明,妳就不會有事。」

  「等他病好了再說吧。」

  「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善良?!」渚銘惟生氣了,他一看見新聞,就急著到處找她,可她卻還處處替別人著想,彷佛自己受傷害也沒有關係似的,「妳可以多愛惜自己一點嗎?」

  每次扯上餘璃,渚銘惟就會失去冷靜,屢次看見他跳腳,姚詩琪又開始懷疑兩人的關係。

  「老師,妳和渚大哥很久以前就認識,是不是?」

  「對。」

  「我……」

  兩人同時回答,然而餘璃來不及把話說完,就被渚銘惟搶去了發話權。

  「我果然猜對了,你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對不對?」

  這一次,兩人都不回答,只是互相看著彼此,目光糾纏。

  記憶跌入過往,那一年餘璃剛滿十六歲,是一個高中新鮮人。她向來容易害羞,一個人進入校園時,連頭都不敢抬起,就這樣才會不小心在上課第一天就撞到人。

  撞到人的衝力反撲讓她整個人往後倒,心想著這下死定了,卻在她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個四腳朝天的時候,一只手攔腰抱住她。

  貼著溫熱的身體,入鼻的是一身的汗臭味,高大的身體主人讓她得仰起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入眼瞬間,她才真的完蛋。

  男孩陽剛的臉孔在太陽底下閃耀著,有神的雙眼毫不避諱的直視進她眼底,嘴上掛著一抹邪佞的笑容。

  自己胸膛以下和他貼靠著,摟著她腰部的手在她掙扎時,不安分的緊扣,再上滑到背部,把她困在他的胸膛。

  「學妹,地上有黃金嗎?還是這是最新勾引男生的招數?」

  「不是!」由於兩人距離太曖昧,她的臉早就漲得通紅,再被他那麼一說,她的臉更紅了,現在她的臉八成像熟透的紅蘋果。

  她再度掙扎,想從他的箝制中逃離,但那只手彷佛鉗子般,任她怎麼掙扎也掙脫不了。

  「不要掙扎,我還沒告訴妳這招投懷送抱有沒有效果呢。」

  「我不是!」

  他以為他是誰?怎可以如此污蔑她的名聲啊?!她除了參加考試以外,這可是第一次進校門,怎麼可能會做出投懷送抱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不管是不是,我還是要告訴妳,我有感覺。」

  「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有感覺?

  她一臉糊塗,直到他的臉不斷逼近,她才發現大事不妙。

  他好像要做不該做的事情,臉越來越靠近,一副想要親她的模樣,她正想閃躲大叫,他的動作卻停住了。

  「渚銘惟!你跟我到校長室去!」

  「呵!校長,我只是看學妹可愛,開她玩笑的啦!」

  那時,她才知道他叫做渚銘惟,而接下來的日子裏,越來越多有關他的事跡傳進她的耳朵。

  高一的教室在三樓,每天回家必須經由教室旁邊樓梯下樓,樓梯下去的二樓正好是高二的教室,不巧得很,那間教室裏有個叫做渚銘惟的學長。

  他很酷,身為籃球校隊的他,打起球來又狠又準,看他打球的女生總是尖叫不斷;上體育課時,她發現不管是學姊還是同學,都會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當他跳起來投籃的時候,總是閃耀的令人無法注視,太耀眼了。

  可不知道是因為他真的太過耀眼,抑或是陽光太過猛烈,她竟然誇張的中暑昏倒。

  醒來時,人已躺在醫護室的床上,窗子開著,風吹得窗簾搖曳生姿,微風吹得人陶醉,但下一秒她卻愣住了。

  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而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渚銘惟!」她嚇得從床上彈起來。

  「我是渚銘惟沒錯,妳好啊,學妹,又見面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呢!」語氣調侃,帶著嘲弄的笑意,他就這樣誤打誤撞闖進她的世界。

  「老師,餘璃借一下,餘璃,出來。」

  誰敢在上課時間大剌剌的走進別人的教室,並且明目張膽的把人帶走?如此張狂而且不馴的舉動卻不會被學校處罰,除了渚銘惟,不再有第二人選。

  為什麼他敢如此目無尊長,又視學校校規為無物?

  據說,他爸爸是學校的創辦人,還以最優渥的條件讓成績好卻讀不起私立學校的學生入學。

  因為理事長善事做多了,所以學校上下對渚銘惟特別包容,不管他犯了什麼錯,校長、老師甚至是學生,都會把他的錯一笑置之。

  過去就沒事了,反正又不至於殺人放火。

  然而,學校的包容讓渚銘惟更加的狂妄自大。

  「渚同學,我們正在上課……」餘璃坐著不動,老師尷尬的提醒他。

  「老師,全國中學運動會就要到了,我們社團要練習,可是社團的經理不到,是不是說不過去?」

  「當然。」

  「學妹,聽見老師說的了吧?快走!」

  「我又不是社團經理。」

  「妳還說不是,我們籃球社一致公認妳為社團經理。」

  「我又沒有申請入社,你不能強迫我加入你們社團,我要上課,請你不要動不動就跑來打擾我上課,這樣會害我考不上大學的!」自從父親過世後,媽媽就含辛茹苦的把她撫養長大,考上大學以後當個老師,有份固定的工作,然後在臺北置產接母親同住,是她最大的心願,她可不想為了社團活動割捨掉自己讀書的時間。

  會遠離家鄉來這所全翔中學,全是因為學校提供她這個成績優秀的學生三年學雜費全免入學,她才會遠道而來……

  但是她萬萬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這樣魯的學長,害得她老是無法專心用功。

  「如果妳不來,籃球隊比賽輸了,妳可就不能再拿獎學金在這裏讀書喔。」

  「你說什麼?!」

  「籃球社很重要喔,所以只要是籃球社團員挑選中的人,就得要具有服務社團的精神,如果不配合者,優等生也不會例外要被處罰的。」

  渚銘惟大混蛋!她在心中大罵,咬牙切齒得彷佛想要咬下他一塊肉,以洩心中之恨。

  她搞不懂他幹麼老是找她麻煩?

  在前往社團的路上,她沒好氣的問他,「學校人那麼多,為什麼非得要找我不可?我對運動沒什麼興趣,只想好好讀書。」

  「因為我沒被別人撞到啊!」渚銘惟嘻皮笑臉的說著,「這只是一點小小代價,開學那天妳可把我的胸口撞疼了呢,現在要妳做點事情不為過吧?」

  「我又沒有撞得很用力,況且我也不是故意的。」有種被人構陷入罪的無奈,她扁扁嘴,說明自己的無心。

  「不管是無心還是故意,做錯事情就該要補償對方,這樣才是好學生該有的作為。」

  被他拉著手,大剌剌在校園走著,他不怕人看,她還怕自己被人指指點點。

  「好啦,我都要跟你去社團了,你快點放手。」

  不提還好,她一說,渚銘惟的手抓得更緊,還開始前後晃動了起來。

  「學長……」她的臉漲紅了,因為他的手指扣著她的手,指頭掐緊著她的肌膚,那感覺很詭異,會讓人莫名的心跳加速。

  渚銘惟沒有理會她的哀嚎,依舊我行我素的走著,還大唱起--

  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拉小手,

  走、走、走走走,一同去郊遊……

  丟臉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曖昧情愫,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會如何?至少現在她是不敢想象的。

  「我賭渚最後會輸。」

  這裏是籃球社,在這所學校社團中,就數籃球社最受重視,不但有著寬敞的社團教室,還有著比其他社團更優渥的補助費,只要贏得一次校際比賽,學校就會給籃球社許多獎勵。

  當然,主要的因素還是來自於渚銘惟,籃球社可以吃香喝辣,多少衝著他的身分特殊,而他出手也向來闊綽,籃球社三不五時就會有辣妹送來飲料食物,掏腰包的自然是企業第二代繼承人渚銘惟。

  「輸?我的字典裏面可沒有那個字。」

  他們這次賭的是渚銘惟的追妞A計劃,獵物就是以第一名進入全翔中學的餘璃。

  早在她進入學校之際,就已經成了這群男孩鎖定的目標。

  「你們早點把NIKE鞋準備好。」只是一個遊戲,他在乎的並非是一雙球鞋,而是享受挑戰的樂趣。

  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餘璃的眼睛只容得下書本,即使他出現時她會有些小小的反應,但是,她從不追逐他的身影,衝著這一點,就讓他暗自發誓一定要把到她。

  就如他所言,他的字典裏面沒有輸字,他可不喜歡輸的感覺。

  「我聽說國中時,她有個外號叫冰山。」

  「哪聽來的?」

  「當然是她以前國中就讀的男同學,附中有個人和她同校,知道一些她家裏的事情,聽說她是單親家庭,她很孝順,從來不參加同學問的交際活動,沒有人追她成功過,所以男生給她一個外號叫冰山。」

  「那我就把她融化了。」女人不適合當冰,比較適合當一攤無骨柔軟的水。

  「別太狂妄,我不是說了,沒有人追她成功過。」

  「她不是來當籃球社的經理了嗎?」

  「可是她從來不曾主動走進這間社團教室。」這也是事實,雖然渚銘惟在這裏是老大,可是身為他學長的高年級,有時候還是不太喜歡他的氣焰太過高漲。

  「遲早我會讓她主動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渚銘惟信誓旦旦的宣告。

  「渚,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喔。」有人提醒著。

  「綽綽有餘了。」他依然囂張。

  「但願一個月後你也可以這樣意氣風發。」有人等著看好戲。

  「總之,你們早點把球鞋準備好吧。」他拒絕和輸扯上關係,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0:15

第五章

      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餘璃下課後還會到餐館打工端盤子,從中賺些買課外書籍的零用錢。

  她住的是建商賣不出去的出租宿捨,一整棟房子住的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儼然是一棟學生宿捨,租金也比外面低廉,只是設備比較簡單,除了遮風避雨,只有一張簡單的床和一張書桌供用。

  「餘璃,我有不要的衣櫥妳要不要?」

  「好啊!謝謝學姊!」

  很多東西都是從即將畢業的學姊手中接收過來,省去了些許開支,也可以減少房間的單調。

  「餘璃,妳過來一下。」叫她的是另一個學姊,聽說和渚銘惟同班,氣焰一向很高,在宿捨裏面很喜歡當大姐頭,強迫每個人都要聽她的命令行事。

  「學姊有什麼事嗎?時間已經很晚了,如果不急的話,可否明天到學校說?」手上手表指著十二點,下班時間是十一點,搭車回到家洗澡、洗衣則用去了她一個小時時間,翌日一早又得在六點以前起床,才不會和宿捨的其他學姊、同學搶廁所。

  她的睡眠時間其實已經剩下不多。

  「星蓉,妳是不是又想找餘璃麻煩?」對面的學姊掃了王星蓉一眼,遏止她繼續囂張,「妳最好收斂一點,不然我會告訴學校老師。」

  「學姊,我只是想和學妹聯絡感情,妳想太多了。」

  王星蓉的幾個跟班擋在學姊的房門口,讓她想救餘璃也難。王星蓉一把將餘璃拉到自己的房間,用力把門給關上。

  「妳可真厲害,才入學就有學姊挺妳。」

  「我沒有要誰挺我,學姊不要想太多,學姊有事請說吧。」

  「我聽說妳在和渚銘惟交往,是不是真的?」

  「假的,我沒有和誰交往。」又是渚銘惟,為什麼她就是躲不過他的糾纏?打工夠累了,還要這樣受審,如果早知道來臺北讀書會遇到這些事情,她真寧可在南部就學,至少可以和母親相依為命。

  「說謊!有人看見妳私底下和渚銘惟手牽手。」

  「那是學長強迫拉我的手。」

  毫無預警的一巴掌甩過來,教餘璃錯愕至極。

  「別說得好像自己是聖女貞德,渚銘惟可是理事長的兒子,更是全翔集團未來繼承人,妳以為自己是誰?他幹麼強迫拉妳的手?還不是妳去勾引他,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故意用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對他,好引他上勾對不對!?」

  對或不對都給她說完了,還能說啥?

  女生在吃醋的時候是很可怕的,搶男人就像小孩搶玩具,「學姊真的誤會了,我真的沒有要勾引誰。」

  「不管有或是沒有,我警告妳離他遠一點,不要讓我知道妳還和他糾纏不清!」

  「我可以去睡覺了嗎?」她靜靜的詢問。

  「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表現得越平靜,王星蓉越氣憤。

  「聽見了。」討厭爭執,更不喜歡混亂場面,渚銘惟對她來說,只是個毫不相幹的人。

  「去。」

  離開王星蓉的房間後,她才松了口氣。

  對面的學姊跑過來問:「沒事吧?她有沒有欺負妳?有的話告訴我,明天我去告訴老師。」

  「沒事,學姊只是問我一點事情,妳早點睡,我也要去睡了。」她笑著安撫擔心她的學姊,並且往自己的房間走。

  「餘璃,我想跟妳說件事。」

  「嗯。」在自己的房門前,她回頭看對面房的學姊。

  「離渚銘惟遠一點,他不適合妳。」

  「我知道。」他是天之驕子,她是油麻菜籽,他與她不可能合適,更不該扯在一起。

  但是命運往往與人的希望背道而馳,老天爺喜歡聞人的玩笑,妳越想逃,越是會和對方糾纏,這是事後她才明白的一點。

  餘璃第一次真正被渚銘惟吸引,是在一次打工後的晚上,那一夜,餐廳客人比往常多,加上是周末,所以她下班的時間比平常還要晚,走出餐廳,已經約莫淩晨一點左右。

  在夜黑不安的夜晚,她倒楣的遇上了喝醉酒的酒鬼在路上纏住她,硬是把她當成了阻街女郎,想要把她拉進計程車,就在拉扯間,一只力道十足的手把她從酒鬼的手中救出,緊跟著她就聽見酒鬼突然哀嚎起來,

  「臭酒鬼!滾遠一點!不要藉酒裝瘋!」

  是渚銘惟!

  「該死的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被打倒在地的酒鬼爬起來,摔破了手中的酒瓶,拿著碎裂的酒瓶當武器。

  酒,容易麻痺人的理智,酒後還能夠保持清醒的人不多,藉酒裝瘋的人卻不少、這條街上,到處林立著餐廳、賓館以及酒店,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

  「歐吉桑,要打架我奉陪。」

  「不要,會受傷的。」怕鬧出人命,餘璃想制止他逞英雄。

  說要阻止可能太不自量力了一些,渚銘惟的力氣遠此她想象得還大,站在他的背後,她只感覺他的背很寬、很安全。

  酒鬼拿著酒瓶揮了幾回都落空,渚銘惟輕易閃躲他的攻擊,還狠狠賞了他兩拳,酒鬼打人卻反而落得栽倒在地,玻璃碎片扎進他的手讓他痛得哇哇叫。

  「殺人了!」這下,做賊的倒喊起抓賊來。

  「靠!孬種!不是要打架?有膽借著酒瘋欺負小女孩,就要有種承擔後果!」

  「我們快走,等下警察就會到。」警笛聲漸漸的從遠處傳來,餘璃怕這一鬧會被開除,連忙拉著渚銘惟逃命。

  坐在他的機車後座上,她第一次感受到疾速的快感。

  彷佛和渚銘惟在一起,就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她一向是乖乖牌,也無法忍受不守規矩的人事物,但是,矛盾的是,環抱著渚銘惟的腰,她卻找不出討厭的感覺。

  車子一路到宿捨附近的巷子停下,下車後她才發現--

  「你受傷了?!」

  「不要緊,妳沒事就好了。」

  「對不起!都是為了救我。」

  「傻瓜,這又不是什麼大傷,沒必要哭喪著臉。」

  他說的輕松,可是她卻無法假裝看不見,「我去買藥來幫你擦。」

  「這麼晚妳上哪去買藥?如果妳真這麼不放心,就跟我來吧。」

  「去哪理?」

  「妳不是要幫我擦藥?跟我來就是了。」

  她順從的跟著他,直到抵達學校門口,她才知道他打算去的地方,「大門關著呢。」

  「那有什麼問題。」他一翻上墻,在墻上對她招手,「上來。」

  看著比人高的墻面,她直搖著頭說:「不行,我爬不上去,我們去便利商店找看看,應該會有賣簡便的外用藥水的。」

  「笨蛋,幹麼那麼麻煩。」渚銘惟向下縱跳,很快的就從墻上消失無蹤。

  站在墻外,餘璃開始緊張,「渚銘惟,你在哪?快出來,不要嚇我!」但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就在她也想努力的爬上高墻,卻看見渚銘惟再度出現在墻的上方。

  「妳在幹麼?」他憋著笑問,居高臨下看著她爬墻還挺好笑的。

  顯然她的運動神經不是很好,看她費勁又努力的試了好幾回都沒能爬上墻,讓人忍不住要為她掬上一把同情的淚來。

  「你去哪了?我叫你都沒有回應,我以為……」

  「以為我放妳鴿子?」渚銘惟笑著跳下高墻,晃著手中的棉花和藥水,得意的說:「這不是有藥水了嗎?」

  「你去保健室拿的?」

  「沒錯,來吧,小護士。」

  接過了幾瓶藥水和棉花,在夜色中替他處理傷口,幸好今夜是滿月,加上有路燈,她可以很清楚的審視他臉上和手臂上的傷口。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他,那種不安的心跳有比之前還要嚴重的趨勢。

  「學妹,妳有沒有聽說過男人在滿月會變身的傳說?」

  「變身?什麼?」

  「狼。」

  她一時不察,被他偷走了一個吻,在夜色中,一個輕柔又快速掠過唇瓣的親吻。

  在校園中,女孩們之間流傳著一個傳言,說只要抓住了渚銘惟,未來就是個準少奶奶,將來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

  所以,當他主動走向誰時,那個女生麻雀變鳳凰的機會就相對提高。

  看著渚銘惟向自己走來,王星蓉臉上止不住得意與快樂的笑蓉。

  「王星蓉,我有話跟妳說。」

  「嗯。」

  「要出去外面說還是在這裏說?妳決定。」

  在眾人面前被告白自然有說不出口的快感,也是宣告地盤最好的方法,王星蓉自以為是的認為渚銘惟是要對她告白,所以選擇了教室。

  「就在這裏吧。」她說。

  「好,就在這裏。」點頭同意後,渚銘惟突然把手用力拍向她的桌面,在眾目睽睽下,向她提出警告,「不要再讓我知道妳欺負餘璃。」

  「什麼?」

  「我知道妳做了什麼事情,妳也很清楚我的作風,惹惱我的話,妳就別想繼續待在這裏讀書。」

  「我沒……」當眾丟臉讓王星蓉臉上的笑容消失,退學並不能讓她恐懼,她害怕的是他眼中那種敵對冷酷的目光。

  惹渚銘惟不悅,受到的報復絕對不只是退學而已。

  從他發出警告開始,原本繞在她桌邊的女生們隨即一溜煙的逃離,如今她彷佛成了一座被孤立的島嶼。

  「懂了沒?餘璃是我的人,誰動她就等於動到我,妳知道動到我會有什麼結果吧?」邪佞而且狂妄,他稱不上是好男孩,當他想惡整一個人時,那個人就像被困人了如來的五指山,無路可逃。

  「我……懂……」從被渚銘惟警告開始,她就等於被貼了紅字條,大姐頭不再是她,誰也不敢靠近她。看見餘璃也是恭敬有禮,點完頭就快速逃逸。

  餘璃收到她的致敬,不禁愣在走道上。

  更令她不解的是,那些原本對她保持距離的學姊、同學,突然都跑來和她拉攏關係,讓她頓時覺得一頭霧水。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納悶的詢問眾人。

  然而,大夥只是笑了一笑,沒有給她正確的答案。

  回到宿捨,她發現自己的東西都不見了,嚇得她到處尋找,

  「餘璃。」對面的學姊叫她。

  「學姊,請問妳有沒有看見有人拿走我的東西?我房間的東西都不見了……」書包、衣服,還有上課要用的書本統統不翼而飛,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啊?

  「我不是叫妳不要招惹渚銘惟?」

  「這事和他有關?」是的,她是沒有聽勸,自從那一晚渚銘惟救了她,他們之間就多了一種無形的牽絆,她在校園會不自主的尋找他的身影,看到他時,會像戀愛中的女孩一樣,臉紅心跳。

  她喜歡上渚銘惟了,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妳自己保重吧,渚銘惟在樓下等妳。」

  「嗯?」她還是不懂這和渚銘惟有什麼關聯。

  「他把妳的東西都拿走了,說要帶妳去住別的地方,妳保重。」學姊說完就把門關上,好像她們的交情也隨著那扇門的關閉而終止。

  「我的東西呢?在哪裏?」

  「跟我走就知道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擅自拿走我的東西?別人會怎麼說呢?」從進學校開始,她就有種自己變成壞學生的感覺,拿著獎學金,卻盡做些好學生不該做的事情,打工、翻墻,甚至談戀愛。

  「好了,別想太多,只是區運快到了,為了配合籃球社的練習,妳不能再去餐廳打工,要幫籃球社準備晚餐。還有,我的生活起居需要有人照顧,就請妳當我的私人女傭,我會付妳薪水的。」

  「什麼?女傭!?」」

  「對啊,反正妳要打工,在哪都可以吧?在我家,妳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不用和別人搶廁所,更不用三更半夜才洗澡。」

  聽起來是很棒,但是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想起來還是很不妥當,「學校要是知道,我會被退學的!」

  「沒有人會講話。」

  「是怕惡勢力的壓迫吧。」即使發脾氣,最兇也僅只是賞了他一記白眼,她的弱點就是拒絕人時不夠強硬,以致常常被渚銘惟牽著鼻子走。

  這一次也是,他提出的理由聽起來很牽強,可是她就是笨得找不到回絕的借口。

  進駐他的家,說家其實也很不恰當,渚銘惟的家人多半在國外,房子很豪華,卻很冷清。

  「你家都沒住人?」

  「妳這麼說好像說我不是人。」渚銘惟哈哈大笑後解釋,「我放管家幾個月的假。」

  「有管家幹麼還要我來?」叫管家放假卻要她來當女傭,居心何在啊?

  「有時候籃球社的團員會到家裏來聚會,我不喜歡管家在一旁嘮叨。」任性,典型的公子哥作風。「我帶妳去看妳的房間。」

  一入眼是浪漫復古風的房間,當他推開房門時,她幾乎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房間。這裏有女孩最愛的蕾絲窗簾,歐式四柱床上還掛著絲幛,置身其中,會令人有如置身歐洲的錯覺。

  「喜歡嗎?不喜歡可以說,我再叫人來換掉。」

  「不用了!這……太豪華了,我不能住在這裏!」

  來不及走出房間,渚銘惟就拉住她,「妳不住的話,我會把這些東西統統丟給垃圾車載走。」

  「你--」

  「好了,房間有專用的浴室,妳洗完澡下樓來,我叫了外賣,慶祝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

  他徑自主張,完全沒給她選擇的餘地,餘璃怕他真的會把那些昂貴的裝飾、家具丟掉,只好待了下來。

  而就在她準備拿出衣服洗澡時,門再度被推開,她嚇得跌坐在床上。

  「沒忘記我說過的話吧?」

  「什……什麼?」

  「男人都是狼,尤其是和美麗的女孩同住一個屋檐下時,天天都是月圓,洗澡記得關門喔!」

  他哈哈大笑,令人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但她真的有點擔心,飛快的把房間上鎖,以防狼人入侵。

  真不該受渚銘惟慫恿,貪著葡萄美酒而多喝了兩杯,甜甜的液體進入體內,竟成了一種動情激素,透過玻璃酒杯看他,餘璃發現自己從腳底開始莫名的發熱。

  「會不會跳舞?」

  「嗯?」

  「美酒當前就要跳浪漫的華爾滋。」走向她,他對她做出了邀舞的動作。

  「我不會跳舞。」

  「過了今晚妳就會跳了。」

  渚銘惟把她從椅子上拉起,隨著音樂翩然起舞。身屬上流社會中,跳正統的社交舞難不到他。

  而在他的帶領下,不諳舞步的餘璃也彷佛成了一個高手,配合著音樂,搭著他的手,被他摟著腰,旋轉再旋轉。

  漸漸的,她分不清楚自己定因為跳舞暈了頭,還是因為酒精在體內作祟,總之,她感覺身體越來越輕,視線有些模糊,但是情緒卻越來越放松。

  她就這樣靠著渚銘惟的肩膀,任由他帶領舞動著。

  此刻彷佛成了灰姑娘參加王子的舞會的場景,她是那個穿著玻璃鞋的灰姑娘,被舞會的氣氛,以及帥氣的王子所吸引,幾乎要忘了仙女們交代的時間。

  然而現實世界中,沒有會敲出聲響的掛鐘,她也不必要在十二點以前搭著南瓜馬車離去。

  高級音響設備播放著一曲又一曲的音樂,唱盤裏可以同時裝下好幾片CD,那些音樂足夠讓他們跳到雙腳破皮也不會停止。

  氣氛太和諧了,和諧到讓她忘記了自己和渚銘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和諧到她光是看著他的臉,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渚銘惟把她摟得更緊了,讓彼此的身體緊緊貼靠,熱火迅速的傳遞,誰是那個導火線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有點欲罷不能。

  他是該要停止的,但是好勝心太強的他,在停手前卻想起了學長嘲弄的話語和眼神。

  有人在期待他滑鐵盧,而他確實不喜歡輸的感覺。

  就因為這樣的想法,讓他任性的任由火苗持續蔓延。

  隨著舞步,他們貼靠的身體越來越糾纏不清,她的頭無力靠著他的肩膀,他的唇不安分的在她的鬢發間遊移,再漸漸下滑。

  她的眼、鼻、唇,他一一以他的唇膜拜烙印。

  「學……」感覺彷佛被火烙印,她全身顫栗,身體更加火熱難耐。

  「叫我惟。」

  「惟……」一定是醉了,她連抗拒都做不到,只能順從的附和著他的要求。

  但當她感覺到一團火熱從她的腿間躁進,她猛然從夢幻中驚醒。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無法阻止的痛,在他侵入的時候,夾雜著莫名的痛楚與快感侵襲她全身,全新的感覺在疼痛之後出現,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置身在天堂,或是身處在地獄之中……

  翌日醒來,渚銘惟不在身旁,她掙扎好久才起身梳洗到學校上課,然而到了學校,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學生間傳言的緋聞女主角。

  知道傳聞是從籃球社傳來,她鼓起勇氣到籃球社想找渚銘惟問個明白,卻在抵達門口時,聽到駭人的對白。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上手了,看來冰山的傳說是假的,改天換我來把看看好了。」

  「廢話少說,球鞋準備好了沒?快拿來。」

  「急什麼,會給你的。」

  「願賭服輸,你可不要賴帳。」

  「那有什麼好賴的,就是一雙鞋嘛!」

  一直吊兒郎當的學長哼著氣說,「不過,我很好奇,和冰山做的感覺到底如何?不會和外表一樣冰冷吧?」

  聽到這裏,餘璃再也聽不下去,想要轉身離去,卻不小心被一旁的垃圾桶絆倒。

  一群人聽到聲音紛紛轉頭,看見門邊的她,連忙圍了過來,「嘿,學妹,第一次的感覺好不好啊?」

  餘璃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悲傷的看著渚銘惟。

  「你們不要鬧了,都給我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她說,出去!」一股罪惡感充塞著渚銘惟,她那雙悲傷的眼神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玩過頭了。

  趕走了人群,偌大的籃球社只剩下他們兩人。

  氣氛低迷到彷佛一丁點聲音就會擦槍走火。

  「我知道自己玩過火了,但昨晚我只是被氣氛感染,妳也不要太在意。」

  「玩?你的意思是說一切只是遊戲?連追求我也是遊戲?」

  「感覺對就在一起,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你和他們打賭?把我當成了賭注?」

  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他所在意的輸贏,卻在面對餘璃的質問時,成了罪惡的根源,他,確實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好吧,妳要我道歉我可以道歉,我是不該和他們打賭,但是,事情都發生了,妳要我怎麼辦?」

  她要的並不是道歉,或許錯的是她,她不該那麼輕易的對他意亂情迷,昨夜他並沒有強迫她,是她自己昏了頭。

  「我知道了。」

  「妳可以繼續住在我家到妳畢業為止,妳的獎學金也不會有問題,昨晚發生的事情不會傳揚出去,妳可以放心。」

  「喔。」那是說她可以用身體換取外在的物質嗎?他所說的話猶如針,一根根朝她的痛處扎去,既痛又苦,幾乎讓她的心臟停止跳動。

  「餘璃……」

  沒有回應他的話語,也沒有理會他的叫喚,她只是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籃球社。

  那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全翔中學的校園。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0:30

第六章

     回到現實,一切恍如昨日才發生,那次籃球社的對談之後,餘璃彷佛從人間消失,任憑渚銘惟怎麼找尋,就是找不到她的蹤跡。

  她休學,又搬了家,沒有人知道她和她母親的去向,這一別,竟然就過了將近十年的歲月。

  「老師,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姚詩琪繼續好奇的追問。

  他們是不是一對戀人?

  他們曾經有過比戀人還親密的行為,但卻只是渚銘惟為達到目的而築構的假象關係。

  「當然不是。」她不再看渚銘惟,匆匆的下了這樣的答案。

  「渚大哥,是這樣的嗎?」

  渚銘惟不語,只是繼續看著餘璃的臉。

  他還有權利說話嗎?如果餘璃否認,那麼他也必須尊重她的說詞,傷人太深,他只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補償。

  「渚大哥……」

  「詩琪,妳嫌外面還不夠混亂嗎?別問些奇怪的問題了,現在必須想辦法讓記者轉移注意力,這可能要借助妳的力量了。」

  「我?別又要我去炒緋聞,我怕死了。」

  「不要緋聞,妳訂婚的消息應該可以轉移記者的注意力。」

  「不同掛的新聞記者,有用嗎?」

  「妳沒發現狗仔記者出現的人都差不多嗎?我看那些人八成是想炒時耘樵的新聞才會盯上餘璃的。」

  「我不懂,那個同學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嗎?」

  「那妳可太小看他了,他可是鼎和科技集團的小公子,還是哈佛高材生。」渚銘惟為了知己知彼,所以做了小小的調查。

  但是可實在不明白,一個哈佛高材生為什麼會跑到高中部去上課?最後他找到唯一一個可能的理由,就是為了餘璃。

  「他是什麼身分都無所謂,流言遲早會過去的。」餘璃靜靜的做著她的事,事實上她內心情緒的起伏卻很大。

  方才那些回憶還在她的腦袋盤旋,一時間很難壓抑下來。

  和渚銘惟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宣告結束,反而因為孩子的到來更加糾纏不清。

  她隱瞞了這些年,深恐事實會被發現。

  「你們都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我行得正,沒什麼好怕的。」

  「老師,妳不知道流言的可怕,那些狗仔隊為了炒熱新聞使銷售量飆高,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妳很可能成為這一波流言的犧牲者。」姚詩琪轉頭問渚銘惟,「有沒有辦法讓外頭那些記者知道我要訂婚的消息?讓他們先轉移陣地去找昊哲,這樣一來,老師就可以脫困了。」

  「詩琪,妳不用為了我特地如此做。」知道姚詩琪也曾為八卦新聞所苦,餘璃不想為了自己的事情,又把不相幹的人給拖下水,「你們回去吧,我真的沒事。」

  「詩琪,妳先回去好了。」

  「那你呢?渚大哥。」

  「我留下來陪餘璃,順便想想應付對策。」

  「最好的方法就是散布我要訂婚的消息,這樣記者就會轉移注意力了。」

  「餘璃不希望拉妳下水,妳就不要堅持,免得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渚銘惟看著餘璃的眼神始終懷著一抹歉意,在旁人看來,他的眼神也顯得有些哀傷。

  反觀餘璃卻始終看著窗外,目光飄得很遠,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為什麼當他們看著彼此時,都顯得那麼哀傷憂鬱?

  好奇,卻得不到答案,令人不禁心急。

  「老師,我回去和大家商量,一定會想法子幫妳洗清冤枉的。」

  「嗯。」餘璃壓根不在意那些流言,因為她還有更值得擔憂的事情。

  萬一渚銘惟發現她替他生了個女兒,他會做何感想?又會採取怎樣的行動?

  她怕事情會越來越無法收拾,甚至到最後會保不住自己疼愛的女兒,她真的很怕。

  時耘樵一醒過來,就從電視上看見關於自己和餘璃的緋聞,初看見新聞時,他愣了好幾秒,隨之就開始大笑。

  「這些八卦記者真是了不起,子虛烏有的事情也可以炒得如此沸沸揚揚。」難怪演藝圈時常大亂,會亂不是沒有道理的。

  「少爺,要不要向那些記者提出告訴?要不要我去聯絡蕭律師?」

  「不用了,不過就是八卦,喜歡寫就讓他們去寫。」他樂得看好戲,況且,這則新聞對他又沒有傷害,反而給了他更充足的理由去追求餘璃。

  但管家卻一臉憂心的告訴他,「但是餘老師為了這件事情被學校通知暫時停職查辦,要是沒有還她一個清白,她很難再回到學校去教書呢,這樣不太好吧?」

  「你說什麼?!」

  「學校打過電話來關注,說餘老師已經暫時被停職,因為她的不當處理使得學校和少爺蒙受不名譽,很可能最後還會被開除。」

  「荒謬!她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說她讓學校和我蒙受不名譽?難道她就不是人?真正受害的人是她啊?!」

  「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才問少爺你要不要告那些空口說白話的記者?」

  一開始時耘樵是想提出告訴,尤其一想到那些記者傷害餘璃,他就很不爽,但是後來,他又改變了主意。

  「不用告了。」

  「為什麼?」正要打電話通知律師的管家只得又把電話掛了。

  「我想追餘璃,她卻老是介意自己是老師的身分,如果她離開學校正好,我也可以大大方方追求她。」

  「這麼說是沒錯,可是餘老師不知道會不會讚同?」

  「她讚不讚同都無所謂,幫我連絡認識的記者。」

  「少爺想怎麼倣?」怕他做得太過火,管家忍不住提醒,「如果少爺做得太過火,老爺知道就慘了。」

  「我想做什麼誰也管不著,幫我打電話給記者。」

  管家拗不過他,只好幫他打通電話,再把電話接給他。

  「喂,我是時耘樵,是的,我要給你獨家新聞,有關於我和餘老師的那個新聞,很簡單,是我在追求餘老師。」

  「餘老師的心意?當然是和我兩情相悅啊。」

  「我又不是末成年,有資格追求我喜歡的女人,是我先追求餘老師,不是她勾引我,沒錯,就是那樣。」

  「要化解外界對餘老師的誤解,是我追求她的。」他一次又一次強調,是他追求餘璃,但是卻也對記者撒了他與餘璃兩情相悅的小謊。

  當他掛了電話,管家緊張的說:「少爺,那樣說不太好吧?餘老師好像沒有喜歡上你……」

  「只要讓她喜歡上我不就得了。」他笑著,胸有的模樣。

  「這麼樂觀是很好,可是……」

  「別可是了,幫我把車開出來,我要出去。」

  「你病還沒好。」

  「死不了的。」現在,他只想見到餘璃,身體的病痛也阻止不了他去見自己心愛的女人。

  「新聞快報,鼎和科技集團小少爺時耘樵愛的宣言,小天才愛上美麗女教師,追愛成功兩情相悅……」

  以為事情很快就會雨過天青的餘璃,卻愕然發現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當她看見新聞時,整個人崩潰了。

  從再見到渚銘惟開始,她的情緒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加上這次的風波,她再也承受不了的倒下。

  幸好渚銘惟陪在她身邊,才能在她昏倒的第一時間把她送進醫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病人精神太過緊繃,壓力太大才會導致昏倒。」

  「她不會有事吧?」望著餘璃蒼白的臉,渚銘惟緊張的追問。

  「只要適度的休息,她很快就會恢復的,病人醒來以後盡量不要刺激她,記得讓她多多休息。」

  「我知道,謝謝。」

  送走醫生,渚銘惟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

  這是他第三次在餘璃熟睡的時候看著她的臉。第一次是在她中暑暈倒時,他送她到學校醫護室;第二次她睡在他的懷裏,當時他不懂得珍惜,用了最惡劣的方式對待她,使得她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近十年;第三次看她的睡臉,卻是此刻她病倒的模樣,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與不捨。

  看見新聞報導時,他也很生氣,甚至想要把時耘樵抓來痛打一頓,但是他又想起當年自己做的事情,他又比時耘樵好到哪去?甚至更加惡劣千百倍。

  他沒有氣憤的資格,只能這樣呵護照顧她,為自己曾經犯下的惡行做補償。

  「妳恨我嗎?」握著她的手,他也只敢對著熟睡的她詢問。

  男人,有時候只是假裝自己很堅強,事實上卻比女人還膽怯,尤其是面對情感的時候,總是閃躲逃避。

  說實話,他其實是羨慕時耘樵的,羨慕他年輕,羨慕他面對愛情可以勇往直前。

  他也想要向餘璃表白他對她的情感,然而曾經做出的惡劣行徑,讓他深怕自己一旦說出內心的情感,會連這樣站在她面前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時光可以重頭,我願意捨棄所有也要留住妳。要怎樣做,才能讓妳不再受到傷害?」

  他執起餘璃的手,輕輕的擱在臉頰旁,滿心祈求著,但願幸福降臨在她身上,讓病痛和哀傷遠離她。

  即使要他放棄一切,他也願意。

  只要能夠看見她快樂,他願意傾盡自己所有。

  然而他對上天的祈求,昏睡的餘璃一點都不知情。

  而醫院外,又因為渚銘惟抱著餘璃直衝醫院而有了新的臆測,新聞再度傳得沸沸揚揚。

  電話開始不斷的響起,「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扯進女老師和鼎和科技小公子的愛情糾紛裏?」

  電話是家裏長輩打來的,一向處事低調的他,連新聞都少,更別說是緋聞,這回一鬧,連遠在國外的長輩都緊張了。

  「等我忙完我會向您解釋的。」

  爺爺打完又換成爸媽,連叔伯們都不放過他,「你知道緋聞對公司的股票會有多傷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召開記者會說個清楚!」

  有些人在意的是金錢地位,即便這些年來他努力的讓大家的荷包滿滿,但一旦出了點差池,人們又會把他和年少時的不馴畫上等號。

  現實而且自私。

  直接掛了電話,他再度握住餘璃的手,此時此刻他別無所求,只希望她可以快點恢復健康,再度展現笑容。

  遠在南部的餘心惟,看見母親的新聞一直被炒作,還是不免心情煩躁,直到她看見最新報導,「渚銘惟」三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外婆,那個人的名字和爸爸一樣。」

  餘媽媽連忙把電視關了,緊張的說:「小孩子別亂說話,那個人怎麼可能會和你爸爸同名,有也是巧合而已。」

  「可是,他跟媽媽在一起,他一定是爸爸。」

  從小就羨慕別人有爸媽,而她卻只有媽媽和外婆,在她小小的心靈裏,一直有個極大的缺憾。

  她也希望有個爸爸可以陪她打球、教她念書,甚至帶她出去遊玩。

  但是期盼始終落空,媽媽忙,身邊永遠只有外婆陪伴,她努力當個乖巧的小孩,只希望天使知道她乖巧,會讓她有個甜蜜溫暖的家。

  「外婆,爸爸在哪裏?」

  「小孩子別亂問,外婆已經夠煩的。」

  當年,要不是餘璃堅持,她根本不會讚同女兒把小孩生下,雖然小惟很貼心,但她始終是阻礙女兒追求幸福的包袱,餘璃才二十六歲,她的未來還很長遠,如果沒有拖油瓶,她應該可以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外婆……您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替您搥背?」

  面對孫女無邪的臉,餘媽媽突然感到歉然,她不該認為這麼貼心的小惟是個包袱,既然答應餘璃把小孩生下來,那麼她也該學著看開。

  「外婆沒事,妳快去睡覺。」

  「我睡不著,我想去看媽媽,她生病了……」

  「外婆明天會上臺北去看她。」

  「我也要去。」

  「妳得上課,快去睡覺。」怕小惟和渚銘惟打照面,餘媽媽只得狠心拒絕她的要求。

  「外婆,我擔心媽媽,我想去。」除了媽媽,她也想見見那個和爸爸同名的叔叔,但是不管她怎麼拜托、央求,外婆還是不答應帶她一起上臺北。

  「好了,快去睡覺。」

  被硬趕回房間睡覺,小惟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睡。

  外婆不肯帶她同往,她卻不肯死心,想了好久,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偷偷把小豬仔抱上床,在棉被上悄悄的把小豬仔裏面的銅板摳出來,怕銅板互相敲擊發出聲響驚動外婆,她每摳出一個銅板就會把銅板拿開。

  「車票要多少錢呢?」

  終於把最後一個十元從小豬仔摳出來,數了數,一共有一千多塊,「小豬仔,對不起,害你變瘦了,可是我要去找爸爸媽媽,非去不可。」

  她想看媽媽,更想要找尋爸爸。

  熟悉的名字,給了她無限的希望。

  從小到大,她對爸爸的印象只有渚銘惟三個字,現在她要去尋找,關於父親這個名詞所代表的意義。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有關家庭的夢,夢裏,她很幸福,有媽媽、外婆,還有一個爸爸。

  手捧著九十九朵玫瑰,時耘樵大剌剌的當著記者的面走進醫院,直走到餘璃的病房門口。

  病房外站著兩個渚銘惟派來阻擋記者的保鑣,自然的,想要進入病房的時耘樵也破擋了下來。

  「你們這是幹麼?」被人擋駕,他臉上馬上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很抱歉,除了餘老師交代的人以外,誰也不可以進去打擾餘老師休養。」

  「打擾餘老師休養?你說的應該是外面的記者而不是我,快讓開!」

  「很抱歉,時先生你也在不受歡迎之列。」

  「你說什麼?!」他氣憤的揪起一名保鑣的衣領。

  另一名保鑣見狀連忙靠過來。

  「給我讓開!」時耘樵喝道。

  「餘老師交代,暫時不見你,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有什麼話我會直接和餘璃說,再不給我讓開我就要你們好看。」

  「如果你要硬闖,我們也只好不客氣了。」保鑣絲毫不肯讓步,堅持自己的職責。

  雙方敵對著,戰火彷佛一觸即發。

  就在時耘樵準備硬闖時,渚銘惟從病房走出來,「你要談,就和我談吧,跟我來。」

  「你以為自己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談?」時耘樵看過新聞,一看見渚銘惟抱著餘璃衝進醫院,他內心開始不安。

  他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密不可分的情感,即便兩人一直保持著距離,但是他很清楚,渚銘惟就是餘璃眺望遠處時,心裏想著的人。

  每次看見渚銘惟出現,他的胸口就有一把名為嫉妒的烈火狂燒著。

  「我要見的是餘璃。」

  「你是要選擇和我談?還是選擇被我丟出醫院?隨你自己挑選。」

  「你以為我怕你?」他的狂妄令時耘樵火大,「如果想打架,我奉陪!」

  「跟我來。」渚銘惟只是率先往人少的方向前進,直到天臺才說:「我不打架。」

  「怕了啊?怕就不要耍狠!」時耘樵轉身就要走。

  「站住!」渚銘惟冷冷的喝住他,「這是男人對男人的談話,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個男人而不是個幼稚的小孩,最好給我冷靜一點。」

  他也曾經年少輕狂,但是隨著年紀漸長,他知道年少輕狂有時候會傷到身旁的人。

  所以,漸漸的,他選擇內斂而不鋒芒畢露。

  他都這樣說了,再唱反調只會顯得自己幼稚,時耘樵不得不壓下火爆脾氣,暫時以沉穩的男人姿態以對。

  「我們來個公平競爭吧。」渚銘惟開口。

  時耘樵哼著氣說:「各憑本事吧。」

  「你想法子平息外界的議論,那對餘璃是很大的傷害,不要以為耍小手段就可以獲得女人心,追求愛情是要憑著真心誠意。」

  「少教訓人,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情,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餘璃會病倒,就是因為受不了外界的輿論,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不要運用那些小把戲,以你的真本事去追求她,能追上,我會祝福你們;追不上,也請你不要讓餘璃困擾。」

  「哼!說得倒是很好聽,誰曉得你偷跑了多少?!」

  如果能夠,渚銘惟倒希望可以抹去過去那一段,如此一來,他便可以毫不忌憚的追求餘璃,但是他知道,盛氣淩人的時耘樵是聽不進他的勸告,「我保證不耍小手段,希望你可以照實說出那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你打算繼續傷害餘璃,我不會饒過你。」

  「哼!你以為我怕你嗎?」

  「你不需要怕我,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追餘璃,勸你不要使那些小把戲。」對情敵,實在不該說得如此清楚明白,這無異是在幫助時耘樵追愛,但是只要能讓餘璃好過一些,就算幫幫情敵他也願意。

  「我不會輸給你的。」時耘樵把九十九朵玫瑰丟給他,「幫我把花交給餘璃,請她安心休養,外界的風風雨雨我會負責擺平。」

  撂下話,時耘樵瀟灑的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渚銘惟面露苦笑的喃喃自語,「渚銘惟,如果因為你這一番話讓他追上餘璃,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在愛情面前,凡是人都很難寬大,他說得輕松,但做起來才發現很難。

  他其實一點也不偉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0:47

第七章

       緋聞風浪似乎是靜止了下來,時耘樵離去後,當天下午學校就派人到醫院探望餘璃,且告知事件已經查明,她可以在身體恢復健康後返回學校教書。

  同一日傍晚,餘媽媽抵達醫院,渚銘惟和餘媽媽第一次打照面,卻因為過去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尷尬而匆忙退離。

  「是他吧?」

  「嗯。」

  「我該給他幾巴掌。」餘媽媽氣憤的說著。

  「媽,您千萬不要那樣做。」餘璃連忙勸阻。

  「妳還是在乎他對不對?」

  餘璃不語。

  在乎?是的,她一直都很在乎,她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子,就如同她的母親,即便父親過世,母親依然一個人獨立把她扶養長大。

  她也是,跟了一個男人,縱使只是一夜夫妻,縱使對方從來不把她當一回事,她也無法忘卻曾經的纏綿。

  她知道這樣很傻,卻無法改變自己的想法。

  選擇一個人生活,也深信自己將會這樣孤獨過完一生,然而他卻出現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期待?

  很想期待,卻又怕受到傷害。

  「要不要媽去幫妳問個清楚?好壞都有個底,就算是壞的結果,也好讓妳徹底死了心另覓幸福。」女兒未來的幸福才是餘媽媽真正憂慮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伴女兒、孫女一輩子,所以渴望有個好男人替她照顧她們母女。

  「不要!千萬不要!」當年渚銘惟說得夠清楚了,兩人之間只是一場遊戲,遊戲終止,一切也該結束,是她自己決定要生下孩子,所以結果也得要由她來承擔。

  「那麼妳得答應我,未來不管他是不是會照顧你們母女,妳都要替自己和小惟找個依靠的對象。」

  「媽,我們現在這樣就過得很好,等我買了房子,我們一家人便可以團圓的好好過日子,不會有問題的。」

  「媽年紀大了,無法陪著妳們一輩子,我希望在我走以前,看見妳找到幸福的歸宿。」

  「媽,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您還很年輕呢,我和小惟都需要您,這事情我們不是早就達成了共識,為什麼您還要提起呢?」

  「因為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那個人相遇了。」

  「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是嗎?」人算不如天算,餘媽媽認為老天爺會這樣安排,肯定有祂的用意。

  「我倒是希望,妳真的會在這時找到幸福。」

  「媽,別說了。」作夢還是不要作得太過分,否則夢醒了,痛苦的還是自己,「您還是快點回南部吧,我不放心小惟一個人在家。」

  「放心吧,我托張媽媽照顧她,不會有問題的。」

  然而話才說完,手機就響了,電話那端傳來張媽媽急切的話語,「餘太太,小惟不見了!」

  「什麼?小惟不見了!怎麼會這樣?!」餘媽媽一聽,整個心直往下沉。

  餘璃更從床上直接坐起來,「怎麼回事?小惟怎麼了?」

  「張媽媽說小惟下課沒有回家,打電話去學校問,才知道她今天根本沒有去上課。」

  餘媽媽才說完,餘璃就立刻扯掉手上的點滴跳下床,抓著椅子上的外套就準備離開醫院。

  餘媽媽拉住她,緊張的叫著,「妳這是幹麼?身體都還沒好,快躺回去。」

  「我要去找小惟。」

  「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媽媽她們還在找人,我們等等消息再說吧。」

  「不行,我不能等,我一定要去找小惟。」萬一小惟有個不測,她會自責一輩子,也會對渚銘惟無法交代。

  抵達家,卸下了領帶,一整天在外奔波,渚銘惟已經累得碰到床就可以睡著,但是疲憊的只是身軀,腦袋卻混亂得無法入睡。

  他遺忘不了離開醫院時,餘媽媽看他的眼神,從那怨恨的神情看來,她顯然是知道當年發生的事。

  看來事情比他想象得還要棘手,萬一餘媽媽阻止餘璃和他在一起,萬一餘媽媽真的不喜歡他,那麼,他和餘璃還會有可能嗎?

  「啊--」腦子混亂的讓他想尖叫,躺下後就又從床上彈起來。「慘了!餘媽媽肯定不喜歡我,該怎麼辦才好?」

  然而,要是有答案,他就不會頭痛了。

  在床上輾轉反側,還是睡不著,索性起身打開手提電腦,投入工作遠比入睡容易,以他過去的經驗來看,應該是如此。

  但是,電腦打開了,他卻一點工作的情緒都沒有,面對著電腦,他還是在發呆,一直到惱人的電話響起為止。

  「喂,我是渚銘惟。」

  「渚,你來警察局一趟。」

  「幹麼?我又沒犯法,就算妳是季梵峻的老婆,也不能叫我半夜去警察局報到啊!」他忍不住調侃姚諾然,「還是妳把妳老公扣到警察局去羈留,要我去保人啊?」

  「少打哈哈,事情很嚴重,你快點過來一趟!」

  「非我不可?」

  「除非你不叫渚銘惟,除非你不認識餘璃。」

  「什麼意思?餘璃是不是怎麼了?」

  話筒那端的姚諾然難得捺著性子說話,「餘璃沒事,問題是有個自稱是餘璃女兒的小女生,指著你的新聞說你是她爸爸。」

  「什麼!?」受到太大的驚嚇,他手上的電話直接掉到地上。

  良久後,他才回過神拾起電話,「姚諾然,妳把話說清楚好不好?我已經很累了,拜托不要開我玩笑。」

  「我像是愛說笑的人嗎?我們局裏的警員在火車站發現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學生,她緊張的指著電視墻上的你,說你是她爸爸。」

  「那個小女孩是餘璃的女兒?」

  「資料如果無誤,就是那樣。」

  「該死的!」

  「不要咒我,該死的是你!」姚諾然沒好氣的罵他,「你們這些男人都該死,到底把女人當什麼來著?」

  這個消息要是傳到八卦記者耳裏,餘璃的一生恐怕真的完蛋,她的教學生涯更可能畫上句點,而這一切都是渚銘惟惹的禍。

  「我真想賞你一槍!」姚諾然老實不客氣的斥喝。

  「等確認之後再來補我一槍還不遲。」渚銘惟沉重的說,「幫我看住那個小孩,一定要幫我看住。」

  一夜換來一個孩子,可能嗎?

  她有一張餘璃的臉蛋、一雙餘璃的眼睛,卻有著他的鼻子和嘴巴,連姚諾然都說,這孩子長得很像他和餘璃的翻版。

  她張著大大的眼睛看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臉打量到頭,仍是張著大眼瞪著他看。

  「妳認識我?」

  小惟搖了搖頭。

  「妳不認識我,卻說我是妳爸爸?」這小孩怪怪的。

  「我爸爸叫做渚銘惟。」小惟告訴他。

  「我叫做渚銘惟。」

  她點點頭,又說:「所以你應該是我爸爸。」

  應該?孩子就是孩子,渚銘惟捺著性子給她機會教育,「不能隨便認爸爸。」

  「媽媽說我的爸爸叫做渚銘惟。」

  「媽媽說的?」

  小惟點頭,突然扯住他的手問:「你可不可以請我吃飯?我肚子好餓。」

  虐待小孩啊?!

  渚銘惟轉頭瞪著姚諾然,「你們警察都在虐待小孩啊;。」

  「天地良心,是她執意說要等爸爸來才要吃飯。」況且,這裏又不歸她管,她只是剛好碰上,要不是衝著交情,她早閃人了。

  「那我可以帶她去吃飯吧?」

  這回換成姚諾然搖頭了,「她是逃家的小孩,除非能證明你是孩子的爸,不然得等她媽出現才可以把她交給家長。」

  「我好餓。」

  「知道了,我去幫妳買吃的。」

  小惟突然滿心期盼的問他,「我可以吃麥當勞嗎?」

  「麥當勞沒營養。」

  「但是我一直很希望能吃到爸爸幫我買的麥當勞。」小小的心願也不能實現嗎?她一想到希望可能落空,眼眶不禁泛上了一抹淚光。

  看她都快哭出來,渚銘惟連忙起身說:「我去買,妳乖乖待在這裏。姚諾然,幫我看著她,我回來以前,誰都不能帶走她。」

  「這意味著,也包括她的家人嗎?」

  「對。」在他弄清楚一切以前,他絕對有權知道真相的吧?

  「知道了,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他的動作真的很快,快到連番闖紅燈,買到了熱騰騰的麥當勞,雖然回到警局時已經冷掉一大半,但是小惟還是吃得津津有味,因為是爸爸買的麥當勞。

  「妳叫什麼名字?」看著她小小的臉蛋,好像看著餘璃一般。

  「餘心惟。」

  「心惟?」

  「媽媽叫我小惟。」

  還以他的名字去取孩子的名字,他越來越相信,那一夜確實替他換來一個小孩,雖然到現在他還是很震驚,心裏卻充滿了喜悅。

  也許他並非真的毫無希望,至少他和餘璃間有了不能割捨的羈絆,這孩子很可能會成為兩人拉近關係的橋梁。

  「你是我爸爸嗎?」吃飽了,小惟的問題再度出籠。

  「應該是。」他這樣回答,至於真正的答案,只有餘璃知道,「不過這個可能要妳媽媽才能回答妳。」

  「驗DNA就好了嘛。」

  「呵,妳很聰明。」

  「電視常常演,這又不算什麼。」

  「妳幾歲?」

  「九歲,三年級。」

  照年紀推算,她八九不離十是他的小孩,但還是需要餘璃親口證實才成,「真的非得要她媽來接她不可嗎?通融一下,讓我帶她離開吧。」

  「沒有特權。」姚諾然把電話遞給他,「你還是打個電話通知她媽,讓她來接人吧。」

  「有時候真的很討厭妳的個性。」

  「無所謂啊,反正討厭我的又不只你一個。」姚諾然哈哈大笑,轉身離開,邊走還邊說:「明天記得告訴我們結果啊!孩子的爸。」

  這個消息肯定會讓眾人嚇掉下巴,一向沉穩的渚銘惟竟莫名其妙冒出個九歲的女兒,任誰都會嚇到的吧!

  不顧母親反對,餘璃還是堅持自己到警察局接小惟,簽了名,得到警員的同意之後,她拉著女兒就往外走。

  「媽,那個人是我爸爸對不對?」

  不敢回答女兒的問題,餘璃加快了腳步。

  「餘璃,妳站住!」渚銘惟看她想逃避,氣得快步追上,「我們把話說清楚,妳不能這樣就走掉。」

  「我沒什麼好說的。」餘璃拉著女兒繼續往前,頭也不回的走著。

  「小惟是我的女兒對不對?」

  「不是。」

  「不要否認了,小惟都告訴我了,妳跟她說她的爸爸是渚銘惟,我就不信妳認識第二個渚銘惟!」為什麼否認?因為他傷了她嗎?雖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很受傷,「我承認當初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但是妳怎麼可以懷了我的孩子卻不告訴我?!」

  「小惟是我一個人的女兒。」

  「媽媽,妳跟小惟說過爸爸叫渚銘惟的啊。」小惟忍不住提醒她。

  找不到合理的推詞,餘璃氣得把火氣轉向女兒,「妳為什麼不聽話亂跑?我是怎麼教妳的?妳居然沒上課自己跑來臺北,妳想氣死我是不是?」

  「我沒有……」沒看過媽媽那麼兇過,小惟嚇得哭了出來。

  渚銘惟見狀,連忙上前把小人兒搶過來,護衛著她,「有氣就衝著我,別把罪怪在孩子身上,是我做錯事,妳要罵要打都衝著我來,打死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餘璃氣得是自己,她根本不想怪誰。

  「小惟,跟媽媽回去。」

  「妳還沒有告訴我答案。」渚銘惟堅持。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終於停下步伐,餘璃挫敗的面對著他問。

  「小惟是不是我的女兒?」

  「是或不是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他低吼了出來。

  雖然是在不被告知的情況下被迫有了孩子,但是愛屋及烏,他愛餘璃,自然也愛他們共同擁有的女兒,「孩子我也有份,妳不能隱瞞不讓我們父女相認,那對小惟或者是對我都很不公平。」

  「公平!你竟然敢跟我要求公平?!」好脾氣的餘璃聽了他的指控,也忍不住想要冒火,到底是對誰最不公平了?

  很多話她想一吐為快,但是說出來就再也無法隱藏,如果渚銘惟要和她爭小孩監護權,她怎麼辦?

  說什麼她都不能夠失去小惟,這些年來,若不是小惟和母親,她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那種有夢、有願望卻無法實現的心情,不是當事人是無法理解的啊!

  「妳是不是很恨我?就算是,妳也不能因為恨我就剝奪我和女兒相認的機會。」

  恨?

  看來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真正的情感,如果她恨他,就不會把小孩生下來;如果她真的恨他,就不會堅持要回臺北,這裏是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他不會明白,這場愛戀,傻得始終是她自己。

  「我要回去了,小惟,妳來不來?」懶得再做勉強,她自顧往前走。

  「我……」小惟看看爸爸,再看看媽媽,雖然她渴望有個完整的家,希望自己能像別人一樣有爸爸、有媽媽,但她不能為了一個從不存在的爸爸,而丟掉一向疼愛她的媽媽。

  她最終只能選擇一個,而雙腳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

  「爸,你等我,我會說服媽媽的。」

  九歲的小孩信誓旦旦的保證,但是渚銘惟卻知道,很多事情得要他自己努力,他是個成年人,對於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也該做出正確的補救辦法。

  回到家之後,小惟自動自發跪在客廳等候發落。

  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學人家離家出走,雖然她的目的是要來看媽媽,但是她的行動卻沒有告訴家長,是她的錯。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踩到媽媽規定的底線,所以乖乖的等著受罰。

  但是餘璃已經筋疲力盡到沒有力氣再罵她,回到家只是轉身走回房間,什麼話也不說。

  「餘璃,要那樣讓她跪著嗎?我看她已經知道錯了。」

  「我沒有叫她跪。」

  「但是她還是跪著,妳不說個話,她不會起來的。」餘媽媽心疼孫女,可又不想幹預女兒管教小孩,只能在一旁努力的替小惟講情。

  「叫她起來,跪著不如多想想。」九歲了,也該懂事了,打罵並不是最有效的管教方式,她是最最不讚同用打罵管教小孩的。

  「我知道妳一直不願意讓那個人知道小惟的存在,是因為妳不希望別人認為妳想藉由小惟飛上枝頭當鳳凰,但是妳也該替小惟想想,她只是個小孩,會希望自己有個爸爸也是很正常的。」

  「我也是從小沒有爸爸。」

  「妳知道那不一樣,至少妳知道妳爸爸是生病過世的,但是小惟的爸爸還好好的活著,而且她從來不曾真正擁有父親過,會期望自己有個父親,並沒有錯。」

  「那些我都懂,媽,您不要再說了好嗎?」連日來發生的一連串問題,早就超過她所能負荷的界線,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走。

  「去和她談談吧,孩子等得是妳,而不是我這個外婆說的話。」餘媽媽轉身走出她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又過了許久,餘璃才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小惟背對著她,不知道母親到來,正揉著跪得發疼的膝蓋。

  「起來吧。」餘璃定到沙發坐下。

  「媽……對不起……」小惟緊張轉頭,依然跪在地上。

  「媽媽跟妳說過的話妳都無法遵守,跪在那裏有什麼用處?」

  「媽,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也不會再吵著要爸爸了,我只要媽媽就好,您不要生小惟的氣好嗎?」小惟移動膝蓋來到餘璃面前,哭著央求她原諒。

  僅只是為了獲得她的原諒,年紀尚小的女兒口口聲聲說願意放棄爸爸,讓餘璃聽得好心酸。

  她是母親沒錯,但她有什麼資格要女兒不許認親生父親呢?

  當年犯錯的又難道只有渚銘惟一個人?決定要獨自生下小孩的她,難道一點錯都沒有?

  她沒有權利決定孩子的一生,更沒有權利阻止孩子獲得父愛。

  「起來吧。」

  「媽……我不敢了啦!媽……」母親沒有說原諒,小惟動也不敢動一下,哭聲越來越大,大到連餘媽媽都心疼的探頭看著客廳。

  「好了,我沒有生氣,妳快點起來。」

  「真的?媽媽真的不生氣?」

  「真的,快點起來。」餘璃終於動手拉女兒起身,看她一臉的淚水和鼻涕,疼惜的替她擦拭著,「妳真的那麼想要爸爸?」

  「沒……小惟不敢了!」頭不敢抬,小惟說出了違心之論。

  「不用怕,想爸爸就說出來。」

  小惟還是搖頭,如果媽媽和爸爸只能要一個,那她也只能選擇媽媽。

  小孩很貼心,餘璃卻無法不自責,是她阻絕了渚銘惟和女兒之間的親情九年,她沒理由繼續剝奪兩人的親情,「去洗把臉,我帶妳去見妳爸。」

  誤以為母親不要自己,小惟雙膝再度跪地,又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媽,我真的不敢了!您不要把小惟丟掉!」

  「傻瓜,媽媽沒有要把妳丟掉,只是要讓妳和爸爸相認而已。」餘璃蹲下身,把女兒抱進懷裏。

  小惟詫異的張大了雙眼,餘媽媽則欣慰的轉身回房。

  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出一點希望,當媽的她,終於可以稍稍安慰,也能告慰丈夫在天之靈。

  但是餘媽媽的心願還不只如此,她忍不住再度向天禱告,「老伴,如果你地下有知,就讓女兒獲得幸福吧,這樣我才可以放心的去和你團聚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1:01

第八章

       「爸爸?」荻建錫不住的打量渚銘惟。

  「一個九歲大孩子的爸?」樸理諾很難想象渚銘惟竟然會比他早當爸爸,心裏有點嫉妒他搶先一步,就算蘋果懷孕了,他也得等上兩年才能聽見小孩叫爸爸。

  現在,渚銘惟彷佛變成動物園裏的動物,被一群好友當猴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季梵峻哈哈大笑。

  以前眾人忙著想把渚銘惟出清,現在對象有了,還一並奉送下一代,買一送一還真是劃算呢。

  「夠了沒,別把我當猴子看。」拂開季梵峻伸過來的手,渚銘惟沒好氣的說道。

  也難怪他們會有那樣的反應,畢竟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而他也不過二十七歲,卻有個九歲的女兒,想想,他在十八歲就當了爸呢,夠先進的。

  還好消息暫時還沒外洩,要不然他肯定會有接不完的電話。

  目前,他可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應付外來的壓力,光是想著如何和女兒團聚就讓他想破了頭。

  「你們不要落井下石,我現在很煩。」

  「有什麼好煩的啊?把老婆、小孩帶回家不就好了。」

  「事情要是那麼容易解決,我又何必煩惱。」

  聞言,眾人不禁想起在姚家的聚餐,當時餘璃刻意裝病回避,現在聯想起來,大夥總算明白她躲得是誰了。

  「你這家夥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

  「是不可原諒沒錯。」只有混蛋會做的事情,以前他會嘲笑好友面對愛情時的駝鳥心態,現在輪到自己時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只會越理越亂。

  「怎麼個不可原諒法?」樸理諾問他,「會比我當初對待蘋果還糟糕嗎?」

  「更糟。」至少大家都知道樸理諾有多愛蘋果,而他卻玩了個惡劣的遊戲。

  「到底多糟?」眾人實在想象不出一向穩重的渚銘惟,會做出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來?

  「可不可以不要說?」丟臉呢!

  「不說,你自己想得出辦法解決?」

  搖頭以對,他早就無計可施了。

  「那就說吧,人家不都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們四個湊在一起,應該不會比三個臭皮匠差吧?」荻建錫以輕松語調調侃他們這一群人。

  丟臉的事情要啟齒是很困難的,渚銘惟杵了好久還是下不了決心,又過了許久,樸理諾告訴他,「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是要幹脆點做個好漢,還是要繼續當個縮頭烏龜,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說得真難聽。」不過一個缺乏勇氣的男人,不也像頭縮頭烏龜一樣?現在的他,實在沒比烏龜好看到哪去。

  「我說就是了。」縱然心情沉重無比,卻也希望可以藉助好友力量替他理出個頭緒來,「我只說一次。」

  三個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丟臉的事情說一次就夠了,我們會很專注的洗耳恭聽。」

  渚銘惟於是娓娓訴說有關於他和餘璃的相遇與相戀,還有他惡劣的遊戲行為,以及之後發生的種種……

  「厚!我真想賞你一拳!」季梵峻翻著白眼,受不了地大叫,「還好我老婆沒來,要不然你肯定被扁得鼻青臉腫的。」

  「渚,你讓我感到非常無力。」樸理諾用力的喘著氣,覺得自己比渚銘惟還要沉重。

  荻建錫什麼都不想說,不是不想落井下石,而是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誰都想不到如今沉穩的渚銘惟會有那樣的過去,總歸一句,「還好我認識的不是過去的你,不然我肯定扁死你!」三人都有共同的想法。

  男人可以玩、可以風流,卻不能下流,他們一致痛恨「欺騙」感情。

  男女交往應該說得明白,然後你情我願,至少分手時沒有後遺症,彼此各取所需而不是互相傷害。

  但是渚銘惟過去的行為,實在是過分到令人唾棄。

  渚銘惟也很無力,早在餘璃離開後他就後悔了,這些年他努力讓自己做個好男人,卻還是無法抹滅過去行為上的污點。

  「算了,我知道自己罪無可赦。」如果這是命,他也只能認了。

  「這麼快就放棄,太不像你的作風。」樸理諾喚住欲離開的他。

  「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白誠懇的請求原諒。」荻建錫提出忠告。

  季梵峻直接說:「你還有得救,你女兒將會是你最好的幫手。」

  「你們要我利用自己的女兒?我做不到!」

  「誰要你利用女兒來著?我們是叫你多多補償你女兒,多培養親子關係,然後讓你們的關係密不可分到別人無法取代,等女兒貼了心,還怕餘璃不點頭回到你身邊嗎?」

  「這道理我懂,但是該怎麼做才好呢?」

  「這個可能要問問姚爸和姚媽,我們看來看去,親子關係做得最好的應該就是他們二老。」

  姚家總是充滿歡笑,快樂是金錢無法取代的。

  「快去拜師學藝吧,姚爸和餘老師的交情好到像父女,也許他也可以幫上你的大忙呢。」

  季梵峻這一提,倒真提醒了他,當時姚爸和姚媽顯然是想要撮合他和餘璃,現在也該是他請人幫忙拉紅線的時候了。

  餘璃親自送女兒到渚銘惟的辦公室,然後就先行離開,她還沒做好準備和渚銘惟見面,卻又不想剝奪父女倆相處的機會。

  小惟獨自進入電梯,直接抵達總裁辦公室。

  而早在她上樓之前,服務臺就通知了渚銘惟,所以他親自到電梯口迎接女兒。

  「爸爸。」小惟叫的自在,爸爸兩個字在她的心中早就練習了千百萬次,就等著可以派上用場。

  「進來。」渚銘惟把門推得更開,讓女兒進入辦公室,下意識的還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沒看見餘璃不禁有些失望。

  看出他期望落空的憂傷,小惟只得告訴他,「媽媽回去了,她說她只送我過來和爸爸吃飯,晚上我得回家。」

  「沒關係,妳能來,爸爸就很高興了。」摟了摟女兒的肩膀,渚銘惟熱絡的問道:「妳中午想吃些什麼呢?」

  「爸爸平常都吃什麼?」

  「不太一定,忙起來常常沒吃飯。」

  「那不行喔,那樣胃會不好,外婆總是這樣說的。」

  渚銘惟發現女兒著實像個小大人,獨立而且不畏生人,這才第二次見面,她卻已經可以和他相處愉快,也許將來,她會是他最好的助手,甚至是繼承人。

  「那我們去吃牛排好不好?」

  「我喜歡吃豬排,可以嗎?」

  「當然可以。」按下了內線,他交代秘書幫他訂位。

  「爸爸吃飯都還要人家幫你訂位?我以為只有大老板才需要那樣。」

  「又是電視看來的嗎?」渚銘惟忍不住一笑。

  「我不是電視兒童啦,我每次考試都考第二名,我本來想考第一名,可是第一名那個男生實在太厲害了,我怎麼都拚不過他。」小惟露出靦腆的笑容,好像輸給那個男生是件尷尬又丟臉的事情。

  渚銘惟摸摸她的頭,笑著安慰她,「輸贏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懂不懂老師教的知識,懂就夠了。」

  「媽媽也這樣說。」她點頭,算是同意了這樣的說法,「我們可不可以先出去逛街?」

  「妳想買東西?」

  「嗯。」

  渚銘惟愉快的帶女兒逛街,想替她買些東西,卻被她拒絕了,然而他卻收到了女兒給的第一份禮物。

  「我存的錢都交給外婆存起來了,我來臺北挖瘦了我的小豬仔,搭車花去了兩百多塊,只能買這樣的禮物了。」那是一套運動服,卻是女兒最誠摯的心意。

  「那爸爸也要送妳一份禮物。」

  「什麼?」

  「妳想要什麼?」

  「我想要抱爸爸。」抱住了她的大腿,小惟開心的笑著說:「這樣抱著爸爸的腳,真的像我同學說的,爸爸就像大樹一樣高大。」

  「這就是妳要的禮物?」渚銘惟眼眶突然發熱,他錯過了多少孩子的成長?沒被怨恨,他真的該要偷笑。

  「我想要的禮物是希望能和爸爸媽媽牽著手逛街。」她說出在心中已久的小小心願,「但是我知道人不能夠太貪心,我要來爸爸這裏時,我看見媽媽偷偷的哭了,所以我只能來看看爸爸就回去。」

  「嗯。」

  「爸爸,你不會放棄我和媽媽吧?」餘心惟仰著頭問他,雙眼中充滿著期待。

  「不會。」

  「嗯,那我可以期待嘍?」她開心的繞著百貨公司跑,邊跑邊嚷嚷,「我可以期待和爸爸媽媽一起逛街嘍!」

  孩子快樂的笑聲更讓渚銘惟下定決心,追愛,不計一切代價,他要讓女兒有個健全又溫暖的家。

  時耘樵並沒有放棄餘璃,為了能夠追愛成功,他改變了追求方針,拿著他的履歷表來到優明中學校長室。

  「時少爺,你是在開我玩笑嗎?」

  「我一向不說笑,校長也知道我的來歷,我想,以我的學歷要來貴校任職並不成問題,而且我有自信可以做一個好老師,雖然我目前休學,但並不代表我不會去完成學業,有一個哈佛高材生在學校教書,對學校招生應該也會有正面的效果,而且,我還打算請我父親多捐些錢讓學校建設大型體育館。」

  種種條件都太有吸引力,哈佛呢,連校長都沒有那樣顯赫的學歷,而在校內建築一棟大型體育館,更是校長一直以來的心願。

  只是,時耘樵實在太年輕了,讓他任教,怕會引起學生的不服氣。

  「校長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你這麼年輕,我怕你壓制不了學生,你很清楚學校有多少問題學生,他們那麼叛逆,不知道會不會服你這個年輕老師。」

  「這些問題自然不需要校長來擔心,學生嘛,我很了解,把他們當朋友就不成問題,女生方面很好打發,我這張臉就是個最大的吸引力,我相信那些女學生為了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即使是毒蛇猛獸也會努力變成小綿羊;至於男學生,更簡單,要打架就陪他們打一場,以暴制暴就可以讓那些自以為很強的男孩們服服貼貼,直到畢業為止。」

  以暴制暴,聽起來就恐怖,

  但是又好像有那麼一丁點道理。

  校長開始三心兩意,想點頭,又有點擔心,可此起一開始,現在是有點動搖了。

  「我知道校長一直在為貴公子的出路傷腦筋,我可以請我父親幫忙安排他到我們公司任職,就以他個人的專門及喜好安排如何?我想以他的喜好去安排,他會更有定性一些。」時耘樵為了要進入優明當老師,可是做過一番調查的,校長的喜好以及家裏狀況,他沒有一處放過。

  在面對某些事情時,他認為還是必須要有一些心機,要點小手段可以達到想要的效果與目的,何妨?

  只要能進入優明和餘璃朝夕相處,他付出些許代價也值得。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就如同校長聘請我當老師,也是舉手之勞,麻煩你了。」他笑著很公式化,一點也不像是個二十郎當的少年郎。

  太多的誘惑讓校長無法拒絕,能解決兒子的就業問題等於解決他本身的一大煩惱,動用一點職務上的權力來獲取回報,應該不算什麼吧?況且這個時耘樵的確有不小的本事,如果讓他來學校任職,可以替學校招來更多的學生,以及造就更多的優秀學生,不也等於幫學校做了大事?

  想想,兩方合作有利無弊,他也甚為滿意的點頭同意了。

  「我明白了,那就歡迎時老師加入我們的教學行列。」起身伸手,算是已然達成雙方共識。

  「謝謝,我不會讓校長失望的。」握上校長的手,時耘樵已經迫不急待想要去告訴餘璃這一個好消息。

  但是他還是隱忍下來,決定要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看見時耘樵出現在校務會議上,餘璃確實嚇一大跳,平常該坐在教室的人,這會卻以老師的身分坐在她身旁,這轉變未免太大了些。

  「大家也發現到了吧?原本時耘樵同學是來學校學習的,現在卻和各位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我想大家一定會感到奇怪,關於這一點,我現在就來為大家做一下簡單的解釋。」校長於是滔滔不絕的說明聘請時耘樵的用意。

  「時老師是哈佛大學學生,以他的學歷要任教於本校不成問題,而且他的英文比起一般的英文老師更是好到沒話說,我想就先請他來教導學生英文科目,以及他專業的學科,這樣一來,應該可以提升本校學生的素質。」

  「校長,學生會接受嗎?他畢竟和大家一起上課了那麼久,請一個學生來當老師,會引起學生的反彈吧!」姚爸第一個提出異議,學生就是學生,再加上他很了解時耘樵的個性,一個還不算成熟的男孩實在不適合為人師表。

  「姚老師,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是你也不能夠否認,在校園裏,時老師比你受學生歡迎,光是這一點,請他來擔任老師就不成問題。」

  姚爸被堵得說不上話,老男人本來就無法和帥哥相比,這又不用解釋,可是校長的話還是很傷人,讓一向認真的姚爸很受傷。

  「校長,姚老師也是個好老師,他也很受許多學生歡迎,您這樣說並不公平,我也認為時同學不適合當老師。」餘璃看見他受傷的神色,即便不想和時耘樵正面衝突,還是鼓起勇氣替姚爸說好話。

  「好了,我沒事,妳不用替我說好話。」姚爸低聲制止她。

  「我只是實話實說。」

  「除了姚老師和餘老師之外,還有人反對嗎?」

  校長問話,沒有人舉手,其他老師一個個低下了頭,只見時耘樵笑的很得意,而光看他的表情,就讓人覺得事情很詭異。

  一定有原因,才會讓那些老師不表意見,平日他們的意見可多了,現在卻是這樣安靜,太怪了。

  「謝謝各位老師的支持。」時耘樵笑著向眾人致謝,可眼神中的謝意卻顯得有些鄙夷。

  是嘍!肯定是利益輸送,以時家的財力,要達成目的還不簡單嗎?

  「既然讚同票比反對票多,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校長做下了結語,事情就這樣拍板定案。

  走出會議室,時耘樵走近餘璃,「餘老師,現在我們平等了,妳再也不能夠以妳是老師的身分來拒絕我。」

  「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讓那些老師乖乖閉嘴?妳要問的是這個吧!」他笑了笑,嘲諷的說:「這個世界是現實的,每個人都是以利益為主,這又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餘璃嘆著氣,無奈的搖頭,「你什麼時候才會成熟一點呢?」

  「好了,我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恭喜我當老師吧,晚上請我吃飯。」

  「抱歉,我沒空。」現在小惟轉校到臺北,她要開始當一個專職的好母親,一下課就回家洗手做羹湯。

  「妳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家務事,無可奉告。」她回到老師辦公室,拿起下一堂課要用的課本,見時耘樵又要跟上來,她笑著阻止,「時老師下一節課好像是一年級的英文,一年級的教室在另一頭。」

  「我……」

  這一刻,餘璃突然慶幸他當了老師,至少她不用再擔心上課會被他問些奇怪的問題,而這一節課,他們的方向是相反的,她可以暫時獲得安寧。

  時耘樵兀自氣惱,當老師一開始就沒好事,看來他該去和校長討論討論,至少教導的班級也要和餘璃盡量靠近才行。

  周末是親子時間,在小惟的強烈要求下,餘璃只好答應滿足女兒的心願,讓她能夠和爸爸媽媽一起吃晚餐。

  她洗手做羹湯,在家準備豐盛的晚餐等候渚銘惟。

  早在通完電話,小惟就下樓等渚銘惟,當他一抵達,她就撲向他,順勢渚銘惟抱起她。

  「歡迎你來,爸爸。」她親昵的在他的臉頰印下一吻,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著,「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喔!」

  「這樣啊,那我今晚可要吃很多碗飯嘍!」

  現在的他有種有女萬事足的感覺,女兒貼心,常常會逗得他笑逐顏開,雖然還沒有一家團圓,但他真的感謝餘璃把女兒生下來。

  剛要進門上樓時,他聽見身後傳來機車聲響,那有點熟悉的機車引擎聲讓他忍不住轉頭,一看,果然是情敵時耘樵出現。

  「果然是你。」放下懷裏的女兒,他靜靜的看著時耘樵拿下安全帽。

  「沒想到你會在這裏。」

  「你要找餘璃?還是她請你來?」

  「我來找餘璃,你不知道我現在在優明教書吧?現在我和她可是同事,來拜訪她應該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老師或是同事又如何?」渚銘惟淡笑反問。

  「我和餘璃現在是同事,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你聽過吧?」時耘樵笑得得意自在,彷佛他真的已經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渚銘惟一派悠閒的笑著回復他,「是不是先得月了,不是你說了算。」

  時耘樵最氣的就是他那總是一派悠閒的模樣,每次跳腳的都是他,好像他是小孩,而渚銘惟根本不屑和他這個小孩競爭,「你不要瞧不起人!」

  現在他不是餘璃的學生,而是同事,在立足點上已經取得了平等,他深信這樣的平等,可以讓他在追愛上更加方便。

  「我從沒有瞧不起誰過,即使路邊的流浪漢,我也只覺得那是他選擇的生活方式,沒有人可以瞧不起誰,我只不過是要告訴你,愛情不是你說了就能算。」看多了身旁朋友的愛情故事,渚銘惟也快要成為愛情專家。

  只不過他更深刻體認到,即使自稱是愛情專家,在面對自己的感情時,就和個完全沒有經驗的小鬼是一樣的。

  愛情,不是方程式,更不是填充題,沒有標準答案,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真實答案。

  但是他的悠閒神態總是可以輕易的惹惱時耘樵,現在的時耘樵就好像是過去的他。

  血氣方剛,看什麼都不順眼,我行我素到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傷害身旁的人。

  「我非得到餘璃不可!」他氣憤的揪起渚銘惟的衣領,大聲宣告。

  然而同時,他的另一只手卻突然被人咬住。

  「這小鬼是誰?」時耘樵看著咬著他手的小惟,皺著眉頭詢問。

  「我是渚銘惟和餘璃的女兒,怎樣?」她手扠著腰,不可一世的說:「敢找我爸爸麻煩,就等於找我麻煩,我不會放過你的啃!」

  時耘樵聞言愣住了。

  他不是被她的威脅給嚇到,而是她說的那一番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餘璃有女兒……

  天哪!他死都不肯相信那是事實。

  「不管你要不要接受,事實就是如此。」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1:19

第九章

        餘璃從來不曾想過要隱瞞自己有女兒的事實,她沒提過,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向外人提及自己的家庭狀況,所以當時耘樵質問她時,她也是一如往常的冷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時耘樵受到很大的刺激,打進門開始口氣就沒好過。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小惟是我的女兒。」

  「妳為什麼從來不曾提過?」

  「我不認為自己必須跟人說我的家務事,去學校我是老師,老師的本分就是教書,我自認已經做好了份內的工作。」

  是,她說的沒錯,就像他也不會到處去說他是某集團小少爺,別人知道,多半是旁敲側擊或者八卦得來的新聞,餘璃沒說,是很正常的反應。

  然而他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總覺得他與餘璃應該比一般人親密,他該知道的也應該比別人還要多,至少他認為她該向他坦白。

  為了讓他們有討論的空間,渚銘惟自動帶著小惟到另一個房間等候,充分給了餘璃最大的私密空間,可是女兒卻按捺不住性子,不住的想開門偷聽。

  「不能這樣子。」渚銘惟把女兒拉回,笑著跟她說:「媽媽也會有她自己的秘密,我們應該尊重她。」

  「爸爸,你愛媽媽嗎?」小惟突然一本正經的詢問。

  「怎會這樣問呢?」

  「爸爸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一定是不夠愛媽媽才會這樣。」

  「那妳覺得愛應該怎樣?」

  「像那個人一樣,很生氣、很生氣,他對媽媽兇,你就該把他趕出去才對!」小惟很認真提出她的看法。

  「爸爸做錯過很多事情,所以不能生氣的過問媽媽的事情,只能在一旁好好的照顧妳和媽媽,這就是爸爸對媽媽和妳的愛。」摸摸女兒的頭,他笑得溫柔。

  似乎能感受到父親溫柔的愛,她把頭往他的懷裏靠,「我喜歡爸爸這種愛,媽媽一定也會喜歡。」

  「嗯,爸爸也希望媽媽會喜歡。」他並不是不著急,也想要出去探個究竟,但是餘璃不是他的所有物,他必須做到表裏一致,即便最後餘璃還是選擇不回到他身邊,他也不該有所怨尤。

  門外,餘璃一邊把菜端上桌,一邊忍受著時耘樵孩子氣的咆哮。

  她只是像對待個孩子的母親一般,靜靜的聽著、笑著。

  「妳說說話好不好?」時耘樵想要衝上去抱住她,可是她那種笑容讓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看起來是那麼尊貴不可侵犯,簡直就像是聖母的形象,讓他只能遠覲卻不可以褻玩的神祇。

  「那……那個男人是孩子的爸嘍?」他的語氣漸漸緩和。

  「嗯。」餘璃輕輕的點頭回答。

  「你們怎麼會……孩子那麼大……」

  她笑著轉頭看他,平靜的回答他心中所有的疑問,「渚銘惟是我高中學長,我們兩個曾經同校。」

  「你們是情侶?算了!當我沒問,不是情侶怎麼可能連孩子都有了。」問了問題又打住,時耘樵忍不住拍打著自己的頭,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真的挺大的,「可是不管怎樣,妳現在是單身,我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就放棄妳……」

  「時耘樵。」

  「什麼?」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過去我所做的事情是很荒唐的,可能是你作夢都想象不到的荒唐,也許知道那些過去,你會對我這個人的人格大打折扣,你並不是真的愛上我,或許有點喜歡,但是那絕對不是愛,你對我根本不了解。」

  「妳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妳,不能那樣說我。」

  「但是你也不知道我荒唐的過去,所以才會自以為還能夠繼續喜歡我。」餘璃看了他一眼,於是緩緩將自己過去所做的荒唐行為,以及如何懷有小孩的不堪過住說了出來。

  時耘樵的眼睛睜得好大,確實被她說的事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話打碎了她在他心中完美的聖母形象,但卻又讓他無法厭惡她。

  該說的都說了,餘璃又恢復往常的平靜,還淡淡的問他,「你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嗎?」

  「不要!」看他們一家團圓,他肯定會吃到消化不良。

  「那慢走。」

  當她送客的話一出,他又改變了心意,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大剌剌的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

  「我不是說過了,我還沒有放棄妳。」他高喊著吃飯,是喊給渚銘惟和餘心惟聽的。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渚銘惟並不感到意外,倒是小惟不滿了,「這家夥為什麼要在這裏吃飯?這是我們一家的團圓飯耶!」

  「請多指教,說不定我哪一天會變成妳的爸爸。」時耘樵端著碗回她一笑。

  「我爸……我不要!」緊緊抱住渚銘惟的大腿,小惟高聲宣告,「我的爸爸只有一個,就是他!」乳臭末幹也想要當她爸?想都不要想啦!

  這一餐吃得很晚,小惟累到睡著,時耘樵則被渚銘惟灌醉,此刻正躺在他的車內等著他送他回去,只有渚銘惟和餘璃兩人是清醒的。

  餘璃送他下樓,不住的對他說抱歉,「不好意思,要麻煩你送送他了。」

  「妳放心,我會安全把他送回去,不過我可以知道,妳的擔心是因為他曾經是妳的學生,或者是因為他是個男人嗎?」

  說不在意是騙人,時耘樵可以大方的示愛,他卻凝於過錯而不敢明日張瞻表白,要當個紳士,哪有那麼容易,眼前可是他深愛的女人呢!

  此時,他多少受到妒火的糾纏。

  「學生,不管他現在是老師還是什麼身分,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我一直是以這樣的心情站在學校的教書臺上的。」看了一眼躺在後車座上的時耘樵,她笑說:「他,讓我想起過去的你。」

  「我?」

  「你不覺得很像?一樣的不可一世、一樣的血氣方剛。」

  「我早就改變了,在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時,我就變了。」

  看著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轉變有多少,她點頭淡笑,「看得出來,做出了很好的改變。」

  「餘璃……」這種機會他該好好把握的,可是一面對餘璃,怎麼做生意時的口才便都不管用了呢?

  話到嘴邊,他又打住。

  「我很抱歉,讓你們父女到現在才相認,還好小惟不怕生又很喜歡你,還好……」她原本還擔心,當孩子遇上了親生父親,會不會把他當成陌生人看待,現在她可以放下心中的擔子了。

  可是,這似乎還不夠圓滿。

  她的心仍舊有個缺口在,這個缺,是她無法去補足的。

  「很晚了,你該回去了,我要進去了。」她轉身,準備上樓。

  看著她的背影,渚銘惟突然有種會失去她的錯覺,那種恐懼讓他伸手拉住她,餘璃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她怔愣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我們去散散步好嗎?我還想和妳聊聊……」不能說是要談情說愛,只好隨意找個借口,「我們聊聊小惟吧,我剛當爸爸,想多了解女兒,可以陪我走走嗎?」

  餘璃遲疑了一下,看看樓上,又看看躺在後車座的時耘樵,「是不是該把車窗打開一點?」

  渚銘惟知道她同意了,所以忙把車窗開了小縫讓空氣流通,又替她關上公寓的舊門。

  然後兩人並肩走入夜色。

  在夜色中走著的同時,他們都想起為了她和酒鬼打架的那一晚,不禁相視而笑。氣氛如此和諧,溫柔的風正徐徐的吹著,令人感到舒服。

  「妳後來去了哪裏?」說要討論小孩,但他卻不由自主的問了想了許久的問題。

  餘璃猶豫半晌,才緩緩回答,「我把小孩生下來之後,就和我媽媽帶著小惟離開臺灣去美國讀書了,在美國完成大學學業才回來臺灣教書,因為那時候媽媽認識的人介紹她去美國的一家中國料理餐廳工作,所以我們就去了。」

  剛休學的時候,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怕被鄰居嘲笑,所以母親毅然決然帶著她離鄉背井到國外求生活。

  「難怪妳的英文會那麼好。」

  「是啊,就因為這樣,上課時常被時耘樵問些奇怪的問題,不過我都假裝聽不懂他說的話。」

  「看得出來他對妳很認真。」

  「別說那種話,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歡他。」

  「為什麼?」

  「因為……」她還愛著他,這樣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沒什麼,他是我的學生嘛,我這個人很守舊的,學生不可能變成喜歡的男人。」

  「嗯。」至少他可以暫時放心,目前餘璃不考慮時耘樵,他就多了一層希望,「明天我想帶妳和小惟去個地方。」

  「如果你只是想要和小惟培養親子關係,你可以來帶她出去。」

  「不行,妳也得一起去,明天早上九點我來接你們,記得準備好。」

  見他堅持,她也不再拒絕,「該回去了。」說著,兩人轉身朝回家的路走去,風依然溫柔的輕拂,但多了一抹甜甜的香氣。

  連心情也受到感染,變得輕柔香甜,他們都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肩並著肩直到永遠。

  翌日,餘璃才知道原來渚銘惟安排的活動是和東方四少,以及姚家人吃飯,所有人齊聚在他位於近郊的豪宅庭院進行燒烤聚會,而這個點子是蘋果想出來的。

  「餘老師,妳要多吃一點喔,妳就是吃太少不營養,上次才會生病昏倒,這塊肉給妳吃。」姚媽熱絡的幫她把肉夾進萵苣葉裏,遞給她。

  「姚太太謝謝妳。」

  「餘老師,喝一杯吧。」姚爸遞上一杯紅酒。

  「我不能喝酒,會醉。」她酒量不好,而且曾有過酒後亂性的經驗,正在想著該怎麼拒絕,酒杯就被渚銘惟接走了。

  「姚爸,這杯我代替她喝吧?」

  「以什麼身分呢?」姚爸故意刁難,也是想讓他們早點送作堆,這當然是東方四少和他兩個女兒給他的第一任務。

  「以她孩子爸爸的身分吧。」渚銘惟看看她,笑問:「可以吧?」

  餘璃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反駁,雖是事實,可是他那樣說,也等於當眾宣布他們的關係,這令她有些不自在。

  「餘老師,我們這個兄弟有時候比較呆,有些話他本人不好意思說,我來代替他說好不好?」季梵峻笑著湊過來,自顧自的說著,「他啊,我們一直都覺得奇怪,我們幾個都找到另一半了,怎麼這家夥都沒有動靜,有時候還會懷疑他的性向,甚至猜想他是不是有斷袖之癖,最近我們終於明白,原來他這些年之所以守身如玉,是因為某人啊!」

  說到某人,季梵峻故意把視線投向餘璃,簡直就是意有所指。

  餘璃知道他說的某人就是自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假裝專注的吃著手中的食物。

  「這一點我也可以替他證明,他真的潔白得好像一張純潔面紙。」荻建錫忙把渚銘惟推到她身邊,替兩人制造機會。

  餘璃終於有點明白這場聚會的真正用意,他們是有心要替兩人拉線的。

  然而別人說得再多,不是渚銘惟自己開口,她仍覺得不太踏實。

  感情,是誰也不能替誰做決定的。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她借口落跑,暫時遠離被眾人的強硬推銷。

  待她離開座位,幾個大男人馬上攻擊渚銘惟,「你啊!也未免太悶了吧?面對自己的感情都不能夠坦白,要怎麼留住真愛?當初我們以為你要追求詩琪時,你那種殷勤的作風哪裏去了?」

  「拜托你拿出點男人的氣魄好不好?」荻建錫拍拍他的肩膀,搖頭嘆氣。

  「你要知道,餘璃可是很有魅力的喔,你這個歐吉桑要是不努力一點,很快就被那個時同學給搶了先機。」季梵峻的話說得很嚴重,卻也道出了事實。

  羅夜拿著一片CD問:「來曲華爾滋怎樣?」

  「華爾滋……」那一晚也是華爾滋,所以聽到華爾滋,渚銘惟整個人陷入過往的思維。

  去洗手間回來的餘璃走到門口,也聽見了音樂,曼妙的音樂不管過了幾年,還是一樣的感動人心。

  但當音樂終止,她卻也忍不住想起不堪的回憶。

  「餘老師,妳怎麼了?」姚詩琪走到她身旁關心的問、

  「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想先離開。」

  「耶?可是……」

  「妳幫我跟大家說一聲,我先走了。」丟下話,餘璃隨即奔出渚銘惟的家。

  餘璃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她在市區下了計程車,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結果就這麼巧的在街上與時耘樵偶遇。

  他被幾個女生纏著,看起來是學校的學生,當學生時的時耘樵很酷,當老師的時耘樵卻顯然拗不過那些女孩的糾纏。

  「老師,如果要買那件裙子,要怎麼用英文跟老板說呢?」

  實地教學?呵呵,說不定時耘樵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好老師,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勉強,但還是很認真的實地操演了一回。

  學生的真正用意或許不在學習,但是帥哥老師一說英文,她們也有模有樣的跟著說了一次。

  這還真是挺不錯的課外教學。

  突然問,時耘樵也發現她的存在,起初看見她時,他臉上出現了一抹尷尬,接著很快的擺脫那些學生走到她的面前。

  「妳怎麼會在這裏?」

  「逛街。」

  她看她空著手,懷疑的說:「身上連個包包都沒帶,騙鬼啊!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然後他以為餘璃在吃醋,連忙指著那些女生說:「她們是學生,妳認得吧?妳不要誤會,她們纏著我要我幫她們做校外教學,原來當老師並不是那麼簡單。」

  「是啊,但是看得出來你很努力,加油吧。」

  「什麼加油?」

  「她們在等你繼續輔導。」餘璃笑著,心想,原來時耘樵也有這樣受到拘束的時候,現在的他反而比平常可愛得多,感覺比較像個真實的人。「我得走了。」

  「妳要去哪?要不要等我一下,等我結束教學一起去吃個飯。」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想去個地方。」

  「等一下我陪妳去啊。」左右為難的他看看學生又看看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想丟下學生不管,她們卻上前拉住他。

  「餘老師,我們和時老師去練習英文了喔!」

  「嗯,快去吧,認真點學習喔。」她笑著點頭,向眾人道再見後轉身離開。

  「餘璃,妳到底要去哪裏?」時耘樵望著她的背影叫喚。

  餘璃只是背對著他揮手,什麼都沒有回答。

  離開後,她搭上捷運,向記憶裏的一個地方前進,她已經有十年未曾到過那個地方了。

  記憶中的校園就在眼前,然而真正和她記憶相符的,只有墻面上那道偌大的招牌。全翔中學現在比以前更新穎,美麗的建築加上寬敞的校園,據說現在已然成為北市一所知名的明星學校,培育出不少高材生。

  因為教育的競爭,使得假日的全翔中學依然熱鬧,學生來來往往,和她所任教的優明中學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站在校門入口中庭,她不自主的往樓上看,這兒是她和渚銘惟相遇的地方。

  但是抬頭看到的景色也已全然不同,校園的樹木增多了,十年的時間,讓小樹也變成大樹,如今所在的位置,綠葉成蔭。

  「餘璃?妳是餘璃嗎?」

  聽見有人叫她,她緩緩回頭看,一張熟悉的臉孔,卻多了抹成熟韻味。

  她沒有忘記那一張臉,當年,她始終不斷的告誡她--不要和渚銘惟牽扯上關係。

  「碧惠學姊!」相遇,總是好事,尤其是在漫長的十年之後重逢,

  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裏敘舊,她們相覷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再和妳重逢。」許碧惠高興的說著,「我一直很想知道妳為什麼會突然休學?我以為我會比妳早離開學校,卻萬萬想不到妳比我早跟學校說再見。」

  「因為我和我媽媽去了美國。」不提過住,她只是笑著如此解釋。

  「妳去了美國?那現在怎會在這裏啊?」

  「我大學畢業後就和我媽回國了,現在在優明教書。」

  「妳也是老師?」

  「好巧是不是,沒想到我們都當了老師,不過我想不到妳會回母校任教。」

  許碧惠笑說:「我也想不到,是渚銘惟找我來的,妳還記得渚銘惟吧?對了,我記得當時他在追妳,而我老是跟妳說,不要和他扯上關係。」

  「嗯。」

  「後來妳真的一走了之,都不知道當時渚銘惟好像瘋了似的到處找妳,原來我想錯了,他也有認真的時候,尤其是這幾年,他變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更想不到他會把這所學校搞得有聲有色。」

  「嗯……」聽到學姊提起往事,她的心情開始浮動,渚銘惟真的找過她?真如他說的,她離開之後他就後悔了嗎?

  那麼,她是否可以相信,到現在他還喜歡著她呢?

  「我打電話找他出來好了。」

  「學姊,不要。」阻止許碧惠,她找了借口,「今天就當作是我們學姊妹的女人聚會。」

  「喔,對喔,你們已經十年沒見了,見面也肯定很尷尬,不過,他現在可是變成了好男人喔。」

  「嗯,我相信。」

  「妳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她納悶的問。

  「渚銘惟啊!抓住好男人,獲得車福,不是這樣說嗎?如果我有機會,也想抓住那樣的男人,可是他不喜歡我這類型的,所以沒辦法嘍。」許碧惠自我解嘲,然後又繼續推薦,「妳如果沒有對象,我幫你們牽紅線。」

  「學姊,我記得妳以前對他印象真的很差。」餘璃看她不斷替渚銘惟說好話,忍不住調侃她。

  「誰叫他變那麼多,好到讓人找不到缺點。」

  「其實……」想說實話,但又打住,她笑說:「人都是會改變的嘛,妳看我們不也變老了。」

  「不,是變美麗了才對,我才不會承認自己老呢。」

  「嗯。」但她的心境卻早就如老嫗了。

  「不好意思,我得去赴男朋友的約嘍。」

  「學姊有男朋友啊?恭喜喔!」

  「是個平凡的老實人而已,不過對我很好是真的,改天我們再約出來吃飯吧,到時候找渚銘惟一起。」

  「嗯。」

  道了再見,她一個人坐在原位發呆,然而不久,她卻看見渚銘惟從入口處緩緩走來。

  「你怎會來這裏?」

  「碧惠學姊打電話給我,說遇到一個我很想念的人,而她正在學校附近,要我過來看看妳還在不在。」

  餘璃嘆了口氣,低頭笑了。

  想念的人,肯定說的是她。「學姊還真喜歡牽紅線。」

  「因為我很需要。」不想再做隱瞞,他坦承自己多年來的思念,「久違了!我的愛。」

  彷佛禁錮的靈魂受到了解放,她的心在瞬間獲得了救贖。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1:35

第十章

      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吐氣,連三次,卻還是無法改善時耘樵內心情緒的巨大起伏。

  眼看著渚銘惟送余璃返家,再看兩人十指交加,他胸腔內彷佛有一把火,想要爆發燒裂周遭事物。

  在美國,他看著余璃背影多年,為了她,他丟下哈佛的碩士學位不管,追回台灣當她的學生,為的就是能夠就近看著她,並且追求她,

  然而他所做的努力,在這一刻都顯得毫無價值。

  看見他一張暴怒陰沉的臉,剛抵達門口的余璃不禁嚇一大跳。

  「時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這裡很礙眼是吧?」時耘樵再度瞥了他倆交握的手,忍不住挖苦。

  意會到他的怒氣,余璃才恍然自己和渚銘惟還緊握著手不放,不想繼續刺激時耘樵,她很快抽回自己的手。

  「我們……」

  「我來說好了。」渚銘惟看出她的為難,兀自接話,「我們高中就認識了,這你應該知道了,剛剛我們才把誤會解釋清楚,現在我們決定共組一個家庭,讓小惟有個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共組一個家庭?意思是說你們要結婚?」他的表情越來越冷漠,語氣越來越尖銳,眼神透出一抹殺氣,

  他快要崩潰了,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神情挺嚇人。

  余璃不由得退了一大步,憂心的問他,「你還好吧?」

  「不好!」時耘樵很坦白。

  「你有什麼不悅沖著我來,余璃是無辜的,我說過感情不能夠勉強。」渚銘惟擋在她面前。

  「就為了他是妳的初戀所以妳選擇他?我呢?我做了那麼多,對妳來說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的視線越過渚銘惟,直接落在余璃臉上。

  火還是狂烈的燒著,如漫天的煙火!

  「我說過你只是一時迷惑,那不是愛情……」

  「閉嘴!妳根本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妳,也從來不知道在美國我每天都注視著妳的背影,在妳不了解內情的時候,怎麼可以笃定的說那不是愛情?妳從不給我機會,卻一味的說我是一時迷惑,這算什麼?!」

  以為他上前是要動粗,余璃再度躲到渚銘惟身後,她的反應令時耘樵感到很受傷。

  他憤怒的揚起手中的畫冊,氣憤的說:「我就那麼可怕嗎?妳為什麼要躲?以為我會動粗?我不過是要把這本畫冊交給妳而已!」

  這下誤會大了,余璃看見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因為她而失去理性。

  她無法不自責,只有放棄躲藏,從渚銘惟身後走出來面對他。

  「余璃?」渚銘惟想阻止。

「你先離開,我和他單獨談談。」事情總是要解決,逃避並不能讓一切結束,就算時耘樵會動手,她也必須認真去傾聽他的心聲。

  「我在樓梯口等妳。」這是他的底限,然而越過時耘樵時,他還是忍不住警告,「你最好不要對她不禮貌,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哼!」盛怒的野獸是不懂得害怕的,時耘樵賞了他一個白眼。

  他們在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余璃打開畫冊,看著畫冊,時光好像回到了美國,上大學時的她,總是騎著單車上課,下課再匆忙的趕去餐廳打工。

  為了能夠照顧女兒以及兼顧學業,她除了睡覺時間以外,幾乎沒有什麼時間可以顧及一旁的人事物,自然也沒有發現自己成了別人畫筆下的模特兒。

  「我每天會在妳經過的那個公園畫畫,一開始是打發時間,後來是不自主的追尋著妳騎車的背影。」

  「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當時我叫住妳,向妳表白我的心意,妳會不會可能選擇我?」

  「很抱歉!」她對他有著濃濃的歉意,雖然感動他的付出,卻不足以構成愛情因素,「對不起,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給了人,這十年裡,我從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即使你告訴我,我的答案還是不會改變。」

  「他有什麼好?如果他好,何以當初會放任妳們母女自生自滅?何以妳這些年來眼中始終是寂寞的顏色?」他想下通她執著什麼,以他來看,他的感情比渚銘惟更濃厚。

  「感情是沒有理由的。」

  「我比他更愛妳!我不會讓妳受傷,也不會讓妳哭泣!」

  他彷若一頭受傷的野獸,看著他掙扎痛苦,余璃也感到難過不已,她輕輕的把手覆上他的,溫柔的說:「謝謝你。」

  「我不要妳的謝謝!」他要的是愛啊!

  有股熱流在他的眼眶裡打轉,這些年,追逐余璃已然成為他生活的樂趣與重心,活在學業與家族繼承壓力下的他,在遇見她後,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然而,他卻完全沒有希望。

  他知道余璃只愛渚銘惟,心底根本沒有空隙容得下他。

  「你這麼好的人,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孩。」

  「我不要!」再說下去,他真的要哭了。

  「時耘樵,請你看著我好嗎?」

  他順從的抬起頭,用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

「我很希望你能夠祝福我,雖然這對你來說有點殘忍,但是這些年來,能夠離我這麼近的人不多,我很感謝你對我做的一切,雖然這麼晚才知道,但是想起那些日子裡,一直有人在背後支持我,我的心就感到非常溫暖與感動。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的姊姊,往後由我來祝福你,你一定會找到很棒的女人,我如此深信著。」她始終溫柔,一如在課堂上;一如被人冤枉還是不願傷害別人。

  面對著她平靜的臉,讓他有股使不上勁的無力感。

  「我做不到!」時耘樵挫敗的低呼。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妳不要寄望我會祝福妳和他走入禮堂!」他負氣的說著。

  「那就等到你願意祝福我們的時候,我再結婚吧。」

  「妳說什麼?!」

  「就當是我還你的厚愛。」

  「如果我都不願意祝福你們呢?」難道要她一輩子得不到幸福?那他的罪才重呢!「別開玩笑了,妳別說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十年我都能熬了,有什麼不行的?」對她來說,有沒有那張結婚證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知道渚銘惟的心意,也替女兒找回了爸爸,現在的她是幸福的。

  「余璃!」

  「嗯?。」

  他用力的擁她入懷,在門口不安探頭張望的渚銘惟,以為他想對余璃不禮貌,緊張的正想從門內沖出來,但是下一秒就停下了步伐。

  時耘樵只是靜靜的擁著余璃,然後就慢慢的松了手。

  「謝謝妳沒有推開我。」他苦笑起身,「妳可以去追求妳的幸福了,不過我希望妳記住,如果妳不幸福時,請盡管來找我。」

  「時耘樵……」

  時耘樵不再說話,起身離開,在轉身之後,淚水才緩緩決堤。

  他不願意在情敵面前表現脆弱的一面,更不想讓自己的傷痛成了余璃的包袱。

  愛她,或許就是要讓她自由的飛翔,雖然做起來很難,但是應了渚銘惟說過的話--

  愛是不能勉強的,男人追愛也要表現得紳士。

  渚銘惟是余璃唯一的選擇,他從來不是他的對手。

  「他不會有事吧?」望著時耘樵的背影,擔心的反而是渚銘惟。

  「不會,我知道他一定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他的女孩。」

  「這麼笃定?」

  牽著渚銘惟的手,讓手指交把著,她溫柔的笑說:「月下老人的紅線只會綁住有緣份的人,我紅線的另一端是你,而他,紅線的另一端會有另一個人。」

  「我有沒有說過?」

  「什麼?」她抬頭仰望著他。

  渚銘惟低頭,輕吻她的唇低喃,「我喜歡妳笑的樣子。」

  再度相遇後的她,臉上鮮少有這種笑容,她很清楚理由,「我笑,是因為我現在很幸福。」

  幸福的女人,總是會露出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再回頭看一眼的笑容。

  「請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做時耘憔的人?」少女背著輕便的背包,手拿著一本筆記本,看起來年紀很輕。

  「妳是誰?找時老師有什麼事情?」女學生迷上了時耘憔,對來找他的女生總是比較敏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

  「時老師?那就是有他這個人了。」少女不再多問,越過女孩們直往校園前進。

  「那個女孩是誰啊?」

  「我們跟過去看看。」

  羅勒筆直住校園走,逢人就問時耘樵的下落,最後終於在校園的草皮上找到閉眼假寐的他。

  「看你那個樣子肯定是失戀了。」她站在他的身後,觀察了片刻,直截了當的對閉著眼的時耘樵發表看法。

  「羅勒!」那個聲音時耘樵死也忘不了,她老是說:「感情是人最大的包袱。」她很聰明,聰明到能在十七歲就進入哈佛碩士班就讀。

  「嗨!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羅勒輕松地向他打招呼。

  「妳干麼來台灣?」

  「我來找論文題材。」她學的是心理學,時耘樵是她的論文題材,她怎麼可以不來。

  「妳那張嘴太毒了,被妳一語成谶!」

  「失戀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世界上天天都有人失戀,況且,我早說過你只是一時迷戀,根本不是在談戀愛,只是愛上了某人的寂寞,嚴格說你是找到同病相憐的人,所以一頭栽了進去。」她說話一點都不替他留面子,後頭卻已經有人聽到啧啧稱奇。

  沒想到還有人敢用那種口吻跟時耘樵講話,要是平常人,早被他瞪得逃之夭夭。

  「聽到妳的聲音我真的會生病!」

  「別這麼說,在這陌生的國度裡見到你,我可是很高興的。」羅勒滿臉笑容,絲毫沒有被他的不悅嚇到。

  「妳快點滾回美國去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研究對象,還有,順便告訴你好了,我是來台灣的醫院實習的。」

  「最討厭你們這些搞心理的,自以為是可以看透別人心思的萬能的神。」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還要借住貴府。」她依然笑容可掬,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他眼中是個白目人物。

  時耘樵翻著白眼,「妳最好不是說真的。」

  「是真的,我來台灣前去見過時伯父,他同意讓我暫時住在你們家裡。」

  那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常常令時耘樵有種想狠狠敲碎的沖動,現在那種念頭更加強烈。

  「我要回去美國!」和她朝夕相處,早晚會被她煩死。

  「時耘樵,我還要順便幫時伯父轉達他的話。」

  「說!」准沒好事。

  「時伯父准備在台灣成立分公司,他叫你就留在台灣管理。」

  果然,就是沒有好事!

  「我失戀了,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觸景傷情!」

  「那可不行,哪裡跌倒就該在哪裡爬起來,再說,你還沒有好好的給余璃祝福一下,如果人家一輩子無法獲得幸福,你能心安嗎?」不巧,昨天他和余璃講的話她都聽到了。

  「妳跟蹤我?!」

  「我只是去看看令你神魂顛倒的余璃過得好不好,別忘了,你不敢和她接觸只能偷偷望著她,但我卻不一樣,她是我另一個研究對象,我和她早就成為好朋友了。」

  「是啊!」他最恨的就是這一點,叫她從中牽線,她卻死也不肯答應,才會害他落得今天如此下場,「羅勃·普森斯,我真的很想掐死妳!」

  「殺人是罪惡的,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不理性而讓自己後悔莫及,記得我教過你的吧?要動怒之前,連續做三次深呼吸。」

  時耘樵猛地起身離開,他再聽下去,就真的要去找心理醫生治療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種決定應該跟你商量,但是如果只有我自己獲得幸福,我會寢食難安。」決定除非獲得時耘樵祝福,否則她不會走入禮堂,可是面對渚銘惟時,余璃還是滿懷著歉意。

  「我不怪妳,那家伙會祝福我們的。」

  「你怎能如此確定?」

  「因為妳說過他很像我。」渚銘惟笑著說道。

  「是啊,有時候看他會覺得他像過去的你,但他畢竟不是你。」

  「老實說,一開始我也很擔心害怕。」

  「擔心害怕?為什麼?」

  「因為他可以毫不隱藏自己的情感追求妳,我擔心妳遲早會被他感動,更擔心自己來不及告訴妳我的感情,妳就答應了他的追求。」

  說那些話的渚銘惟看起來有點傻氣,她笑著摸摸他的頭,「如果我那麼容易可以改變心意,就不會回來台灣了。」

  「我真慶幸妳沒有那麼容易改變心意。」

  一直躲在一旁的小惟,忍不住對自己的父母吐槽,「爸爸、媽媽,你們不覺得自己很肉麻嗎?電視上都說甜言蜜語要回房間去說。」

  「對不起喔!忽略了妳的存在。」渚銘惟上前把女兒抱起來,「爸爸媽媽是在填補過去失去的那段時光啊,妳就包容一點喽!」

  「我是可以包容啦,但是你們不讓我當花童這一點我很不開心。」

  「小惟,不可以任性喔。」余璃對女兒搖搖頭,示意她不可逾越了。

  她嘟起嘴,依然不開心,「都是那個臭男生害的,下次再讓我看見他,我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小惟……」

  看余璃動怒,渚銘惟連忙把女兒拉到自己身後,「孩子話,妳別當真、別動怒。」

  「你這樣會把她寵壞的。」

  「不會的。」扯扯女兒的小手,渚銘惟低聲說:「快跟媽媽認錯。」

  小惟也懂得察言觀色,連忙嘴上抹蜜,「媽媽,對不起啦!人家是傷心嘛,我想看您穿婚紗,可是您為了那個時哥哥不想嫁給爸爸,所以我才會生氣嘛!對不起啦!」

  孩子太早熟也傷腦筋,聽完女兒一番話,余璃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

  「算了,這件事情就別再提了好嗎?我們這樣也很好啊,不是嗎?」

  這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有些事不想讓長輩擔心所以加以隱瞞,可是知道她和渚銘惟和好後,母親電話就像催魂似的不時撥打,就希望她快點定下來。

  「我想,我再去和時耘樵談談如何?」渚銘惟也被催得緊,知道他連女兒都有了,越洋電話催著他要快點帶媳婦、小孩去面見長輩,再不趕緊處理,他的父母就要飛回來主持婚禮了。

  可是又不能告訴長輩余璃的打算,說了只怕會鬧得雞犬不寧。

  「連你都急嗎?」余璃為難的看著他。

  「也不是這樣,這樣也很好沒錯,可是爸媽急著想讓小惟認祖歸宗,所以……」

  「那你去找個好對象算了。」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也沒臉收回,可是她說這些話更叫渚銘惟吃驚。

  「余璃,妳不是當真的吧?叫我去另找對象?妳反悔了嗎?」好不容易才和好,她的決定讓他再度緊張起來,「妳不要想把我推給別人,我也絕對不會把妳讓出去。」

  他一副吃醋的模樣,「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擔心你對家人不好交代。」

  「不許再提!就依妳的意思。」沒有婚禮總好過失去她。

  「爸爸……」小惟拉拉他的手。

  「嗯?」

  「你這樣是不行的,會把媽媽寵壞喔。」人小鬼大,她很快就把母親那套學了過來。

  渚銘惟和余璃聞言不禁相視而笑,僵掉的氣氛再度恢復輕松。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3-16 00:51:48

尾聲

      羅勒的建議時耘樵還是聽進去了,如果余璃因為對他心懷歉意而不願把握自己的幸福,他會一輩子寢食難安。

  他知道余璃最大的心願就是穿婚紗,所以替她約了最有名的設計師,還讓設計師親自前往她家。

  余璃替設計師開了門,得知他們的來意後不禁一愣。

  「我沒有預約啊?」

  「是時耘樵先生請我們過來幫妳設計禮服,他說那是他送給妳的結婚禮物。」

  「結婚禮物?」

  「看來那家伙想通了。」渚銘惟笑了笑,越來越覺得時耘樵很像他,連作風都有些相似了。

  「是那樣嗎?」余璃還在遲疑,眾人就這樣杵在門口。

  不一會兒,屋內電話響了,她回身接電話,是時耘樵打來的。

  「喂……」余璃慢吞吞的應聲。

  「設計師到了沒?」

  「嗯。」

  「他們是義大利很有名的服裝設計師,我特地把他們從義大利請來。」聽到余璃的聲音,他的心情還是很感傷,但是他知道愛情勉強不來,愛她就要祝福她。「妳很想穿婚紗吧?我畫過妳站在婚紗店前的背影。」

  「嗯。」她什麼也隱瞞不了他,只好坦承。

  「那是我唯一能送給妳的禮物,希望妳可以真的獲得幸福。」說著他又想哭了,慶幸隔著電話,她不會看見他的男兒淚,不然就太丟臉了,「妳會幸福吧?」

  「謝謝!」余璃也落下了淚,是感恩的淚水。

  「麻煩讓那家伙聽一下電話。」

知道他說的那家伙是誰,余璃把話筒遞給身旁的男人。

  接過了話筒,渚銘惟平靜的問著,「有什麼指教?」

  「你最好不要欺負余老師,否則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你算帳。」

  「這話聽起來好像你打算去天涯海角?如果是逃避可不是好事,我才在想,你有點像我。」

  「你少臭美!誰像你了?!像你可就倒楣了!而且你也不用想太多,我要離開並不是因為我傷心難過所以想逃,是我不想被綁死在公司。」

  「原來如此,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來喝杯喜酒,我想撇開情敵的角色,我們應該可以當好朋友。」

  好朋友?

  或許吧!

  但是絕對不是在此刻。

  他還愛著余璃,並不會因為想通了而有所改變,「再說,再研究吧。」

  話筒再度回到余璃手中,「時耘樵,你還好吧?」

  「很好啊,像我這麼有魅力的男人,才不可能為了妳傷心難過一輩子,我很快就會找到我的幸福,所以妳就安心的投向妳的幸福吧。」

  「你要幸福喔!」

在余璃的祝福中掛了電話,時耘椎痛苦的靠著牆,渾然忘記還有個煩人的家伙在場。

  「真是愛逞強的家伙、」羅勒捧著書本站在他的身旁,陪他靠著牆,繼續以她慣有的心理醫生角色安撫他,「承認痛苦比隱藏痛苦更能夠早日解脫,你要坦白一點,哭又不會丟臉。」

  拭著淚,瞪著她,時耘樵生氣的吼著,「羅勒·普森靳,妳到底有完沒完?!」

  呵……受傷的男人,猶如一頭野獸,會為維護自尊的戰斗到死為止。

  他,正是如此,惹毛一頭受傷的野獸,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唷!

  羅勒笑著轉身,邊說邊離開現場,「要幸福喔!失戀是成長的開始,時耘樵,你越來越像男人了,有血有肉的男人。」

  要不是她已經消失在門的那端,時耘樵的粗話就要出籠。

  「失戀是成長的開始……」哼!哼!那到底是哪門子的理論?可拜她所賜,淚水干了,他也暫時忘記了痛苦。

  但是,要幸福……哪有那麼容易……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