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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連清 -【王爺高高在上(高高在上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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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3:43
標題:
連清 -【王爺高高在上(高高在上之二)】《全文完》
連清 -
王爺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之二 )
唐井遙,唐氏皇朝的六王爺,百姓心中的活菩薩,
然而在她風露眼中,他卻是個虛偽、野心奇大的偽好人!
她真不明白大家是怎麼搞的?眼睛是不是全瞎啦?
要不,怎會沒人看出他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胚子呢?
人前,他表現出的是一副紆尊降貴、不擺架子的姿態,
可人後,他卻對她頤指氣使、驕矜異常,架子大得很,
而且最教她不恥的是,他竟使計害得太子被罷黜!
哼,她用膝蓋想都知道,他根本就是覬覦王位的小人!
雖然她是不知道他怎能在眾人面前偽裝得這麼成功啦,
不過無妨,她已經親眼目睹過他陰狠使壞的一面了,
現在就先卑躬屈膝,跟他虛與委蛇一下好了,
待日後找著機會,掌握了他作惡的證據後,
到時她若不扳倒他、揭露他的真面目,她就跟他姓!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4:01
第一章
唐氏皇朝 泯洲
「呼,冷……好冷,真的好冷……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呢?嘶……」一位妙齡女子站在小巷子邊猛抽氣,即便脖子縮著、雙手環抱胸前,她仍然覺得涼意沁骨,嬌軀也一直抖顫著。
夜色寒涼,把她凍得難受極了,只是風露怎麼也不肯離去,一對靈黠杏眸不斷東張西望,焦躁地找尋一道與她有約的身影。
他會來嗎?她所托囑的男人會依約前來嗎?那個名叫段逆回的男子會遵守承諾替她搜查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前來泯洲見她嗎?
風露看了下月色,夜半三更了,附近的住民早就沉沉入睡,就她一人躲在這邊被冷風吹,賭著段逆回真會從京城趕過來赴約。
「時辰已到,段逆回怎麼沒來?他該不會是在騙我的吧……呃!」風露才喃完,眼前忽地一花,揉了揉杏眸後,一位身著官服的年輕男子已經站在她跟前,還露出興味的笑容來。
風露見到他的穿著打扮,忍不住訝叫道:「段逆回!你……你就這麼大剌剌地穿著官服跑來見我,不怕被發現而惹禍上身嗎?」就算此刻是三更天,但穿著官服的他還是太顯眼了,萬一被有心人瞧見,向朝廷奏上一本,誣指他與百姓密謀作亂,那他這個官還當得成嗎?
此時的唐氏皇朝正處於風雨飄搖的時期,因為太子寶座之爭的緣故,宮廷與民間都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氛,在朝為官者現下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惹上麻煩,而段逆回竟是毫不遮掩地想要炫耀自己的身份。
「我怎麼會怕?」段逆回果然如此回覆她。「我可是堂堂刑部侍郎,官大得很,沒人敢得罪我。」
他會不會太膽大妄為了點?而且毫無戒心。不過他也就是因為這種性情,才會招來奸人所害。
半年前,她在家中茅廁邊救了身受重傷的他,這就是段逆回與風家結緣的起因。雖然至今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是為了何事招來橫禍?又是誰砍了他?但只要看到他肆無忌憚的表現,就知道他會被剁也很正常。
風露對他膽大妄為的行徑一直無法苟同。「是嗎?沒人敢得罪你?」
「是的!沒有人敢得罪我。」他自信地回道。
她忍不住挑釁反譏道:「你連唐井遙也不怕嗎?六王爺唐井遙儼然成為當朝紅人,他已是皇帝最依賴以及最喜愛的皇子,而且極可能會坐上太子位,你也不怕他?」
「六王爺唐井遙啊……」段逆回頓了一下,旋即笑道:「他為人挺好的,我為什麼要怕他?況且六王爺若能被皇上欽點為太子,那也不錯。」
「啥?」風露傻住。
「怎麼啦?突然變成冰柱了?」瞧她嬌軀硬邦邦的,動也不動。
半晌後,她才啟開凍僵的冰唇,不敢相信地再度問道:「你剛說唐井遙為人挺好的?你剛說倘若唐井遙能夠被欽點為太子也不錯?」
「沒錯。」
「言下之意,你是指被皇上罷黜的唐慈太子是罪有應得,而唐井遙則是最該坐上太子寶座的人選?」
「是的。當今聖上的十八名皇子裡,經過我仔仔細細觀察之後發現,京城百姓們最愛竊語稱讚的皇子便是六王爺唐井遙了。即便在唐慈太子當道之際,眾人不敢公然稱讚六王爺,然而皇朝上下仍然到處流傳著唐井遙是神仙菩薩的英雄事跡——」
「屁!」風露驀然打斷他的話。
段逆回頓住,瞅著她,嘖嘖出聲道:「風露,你可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口出惡言?太粗魯了。」
她瞪大杏眼改口道:「好,我改,我改成這是屁話好了!」
他凝睇她。「看來你對唐井遙的偏見極深。」
「那些不是偏見,而是事實!」她「啪」地一聲拍打大腿,咬牙切齒道:「唐井遙哪裡是神仙菩薩來著?他真正的身份是妖魔一個!他陷害唐慈太子,害太子受辱被害,我恨死他了!」
段逆回忍不住反駁道:「你是不是搞錯是非黑白了?唐慈太子才是十惡不赦之徒,你居然幫他說話。」
她瞪看他。「你認為唐慈太子才是匪類?」
「沒錯。」他回道:「我從京師調查出來的答案正是如此。」
「我不信。」她搖首,不斷搖首,杏眸盈滿質疑,怎麼也不信他的答覆。「你弄錯了,你肯定弄錯了,你弄混是非黑白了!唐井遙才是道貌岸然的偽善者,他才是!」她愈說愈氣,反而指控起段逆回來。「你不僅沒有調查出真相來,反而還跟著唐井遙誣陷唐慈太子!要知道,唐井遙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他甚至還掠奪原本屬於唐慈太子的仁慈美名!當了五年太子的唐慈才是真正的活神仙、活菩薩,會幫人助人的是唐慈太子才對,而非唐井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吐出一大口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一夕之間,唐慈太子成為了窮凶極惡的大壞人,而他以往所做的善行全被指控是掠人之美?就在一夕之間,善惡顛倒,是非錯亂,這樣的情況詭異又古怪,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有人設下陷阱讓唐慈太子踩下去,而那個人正是唐井遙!」風露芙蓉般的嬌顏愈說愈憤懣,到最後甚至還浮現出母老虎的嘴臉來。
段逆回卻不以為然地反駁道:「可我看來看去還是覺得唐慈才是大惡人。」
「什麼?」她氣極,腮幫子鼓鼓的。真不愧名叫逆回,果真是來逆天行事、回轉善惡黑白的。「看來你也掉進唐井遙的陷阱裡頭了,一樣看不清楚唐井遙才是攪亂朝綱之輩!」
段逆回卻堅持道:「唐井遙是好人。」
「他不是!他夥同司徒疊世欺騙了皇帝,矇混了百姓。」
「我沒騙你。」
「逆回大哥,你有愧你的職守!察訪民情、判斷是非是你該做的基本功,可你居然是非不分!」
「你真奇怪,為何固執地認定唐慈是好人,而唐井遙就是壞人呢?」段逆回想不透。唐氏皇朝的子民個個都知道唐慈太子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因為司徒疊世已經亮出他貪贓枉法的一切證據,唐慈可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被摘除太子位的,偏偏這妮子硬是要替他平反。
她回道:「唐慈太子是好人,他還是拯救我全家性命的大恩人!家父、家兄,我風家一家六口人都深深相信他是被陷害的,所以我們是滿懷希望地想請你協助,幫唐慈太子平反冤屈,哪知……你連判斷是非都有問題!我們太高估你了!」
他回嗆道:「也許是你們一家子判斷錯誤,把匪當神。」
「不可能的!我風家是鑄鏡世家,三代世傳的鑄鏡本事讓我們自會以鏡考己行,更是兼具判斷一個人的心性本質是好還是壞的本事。」他們一家子對於判斷是非的能耐是非常有把握的。
「噗!」段逆回忍不住噴笑。只因為出身鑄鏡世家就有能力去判斷誰善誰惡?還真有趣哩!「其實你比我更大言不慚。」
她睨看他。「你不相信我有判斷能力?好,那我就舉出人證來,一旦有人證能證明唐井遙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願意重新詳查嗎?」
「哪位人證?我洗耳恭聽。」
「我的至交好友佟七樂。她被逼嫁給殘酷、狡猾、貪婪的郡王司徒疊世,而司徒疊世的惡行已到了罄竹難書的地步,這一點你無法否認吧?」
段逆回思索了會兒,點頭道:「沒錯,司徒疊世是惡徒,這一點我不否認。」他深眸一轉,再道:「倒是你拿司徒疊世當例子會不會搞錯了?司徒疊世正是唐慈太子的心腹大將,他受唐慈指揮,這關係不就證明了唐慈太子確實是惡徒嗎?」
「不對,你錯了,你才弄錯了!人們口中的大惡徒司徒疊世根本不是唐慈太子的心腹大將,他真正的身份是唐井遙的細作,他是被唐井遙指派到唐慈身邊臥底的奸細!怎麼身為刑部侍郎的你對真相完全不清楚,就人云亦云地附和唐井遙所釋放出的謠言,而把唐慈太子給定了罪呢?你還真把愚蠢這兩字給詮釋得淋漓盡致!」
「我愚蠢?」她竟敢對他放肆。
「你若不愚蠢,怎麼會讓奸佞給蒙騙了去?哼,真蠢!」她毫不畏縮地指控他。
「奇了,你怎知唐井遙與司徒疊世暗中合作?這個秘密世上沒有幾個人知曉。」而他就是知道內情的其中一人,誰叫他是堂堂的刑部侍郎,當然要有點能耐啦!
之前當唐慈與唐井遙鬥爭時,他就暗中觀察到唐井遙與司徒疊世其實交情匪淺。只是,當司徒疊世將唐慈行惡的罪證呈送給皇帝之後,他與郡王妃佟七樂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至今仍無人查出他們的下落,也不知他倆的生死。
風露回道:「七樂先前曾經偷偷捎信給我,告知我司徒疊世與唐井遙似乎有所瓜葛,七樂亦曾經目睹他倆密謀要設計唐慈太子的作為,沒想到後來唐慈太子果真失勢了。所以我認為司徒疊世根本就是唐井遙的內應,是唐井遙派去傷害唐慈太子的惡棍!現在你是不是不該再糊里糊塗了?請放聰明點啊!」
「風露,你愈說愈口無遮攔了,我可是名大官,你竟敢說我糊里糊塗。」
「哼!大官?」她瞪住他。「如果你因為我口出惡言就把我給治罪了,那只是證明我救錯了人,救到一個爛官,害死自己罷了。」
他瞅著她。
風露壓根兒不把他擺在眼裡。
愈是威嚇,她愈不肯屈服。
呵……
不過,他喜愛這種性情的女子,也對風家瘋瘋癲癲的行事作風感到有趣,這樣的友誼他並不想切斷。
風露是豁出去了!
唐慈太子對她風家有恩,兩年前是他救了風家免於被滿門抄斬的命運,當時的她曾偷看過唐慈一眼,那位面貌和善、舉止有禮的唐慈太子,怎麼可能變成百姓口中的大魔頭,還被廢除了太子位。
她深信這都是陰謀,是有人為了想要搶奪太子位而使用的手段,而那人便是唐井遙!
「逆回大哥,身為刑部侍郎理應有著明辨是非的本領,我要再次為唐慈太子申冤,唐慈太子絕對是被冤枉的!你仔細想想嘛,人人咒罵的司徒疊世所效忠的對象其實是唐井遙,所以唐井遙與司徒疊世是至交好友,這兩人才是一丘之貉啊!」再次提到司徒疊世,風露就想起她的好朋友佟七樂,七樂隨著司徒疊世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至今生死未卜,她好擔心啊!
「我的好友佟七樂被逼下嫁給司徒疊世後就惡事連連,我好懊悔當時沒有逼她逃婚,讓她賭上性命嫁給司徒疊世,結果不僅惡運纏身,如今還失了蹤,我完全探聽不到她的消息。我猜想她一定是死去了,被司徒疊世給害死了……」想到摯友的遭遇,就心痛不已,眼淚又想掉下來。
回憶起數年前,她與佟七樂就常常談論到司徒疊世這名惡徒,哪裡知道他突然下令娶走了七樂,而毫無反抗能力的她也只得嫁給他。
結果,下場果然淒涼。
「你這位刑部侍郎就別再被唐井遙給唬得團團轉了。」風露原本還冀望著段逆回能夠幫忙,哪知他也倒向唐井遙。「我深信唐井遙是惡徒,絕不會錯的!」
「喔。」
「其實,如果能讓我見著他,我一定會把他的原形給逼出來的!」她兩隻粉拳握得死緊。每次在畫坊裡看見唐井遙的畫像,她就覺得他是轉世妖魔。
「算了吧!」段逆回揮了揮手,不以為然地道:「即便唐井遙是個偽君子,你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相信我,你絕非他的對手。」
「你太看不起我了!」
「我是看不起你。」
「嗄?!」回答得還真是直截了當。
「好啦!」段逆回整理了微亂的衣衫,神氣活現地說道:「看在風家救過我性命的面子上,我回京之後再幫你重新調查好了,以免讓你抱怨我忘恩負義。」
「不用了。」她卻拒絕道。
段逆回瞅著她另有打算的神情,問道:「風露,你瞧不起我?」
「沒錯,我是瞧不起你!」
「嗄?!」回答得還真直接,這是一報還一報嗎?
當然不想再請托他了,瞧他的模樣分明無心替唐慈太子平反,再請托也沒用處,風露決定自己處理。
段逆回瞅了她好一會兒後,說道:「好吧,那我就不干預了,我現在就啟程回京,不過你若有事,可以再來找我。」
「多謝。」不管如何,段逆回總是個高官,對她風家也是仁至義盡了,所以心中若有怨也不該是怨他。
真正的禍根是唐井遙才對。
他才是罪魁禍首,他才是!
☆ ☆ ☆ ☆
京師,龍蛇混雜之處,卻也是繁榮熱鬧之地。京城最知名的「相思茶樓」,按照往例又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然而在這片吵雜聲裡,奇特的是總能夠聽見清晰的六個字,那就是「六王爺唐井遙」。似乎來到「相思茶樓」的賓客們對於議論這名字有著莫大的興致,並且也覺得很了不得似的。
「掌櫃的,聽聞六王爺唐井遙若有空閒總會來到『相思茶樓』品茗,真有這麼一回事嗎?」終於,有客人攔下忙碌的掌櫃,詢問道。
「這位客倌是外地來的吧?」掌櫃揮了揮汗,反問道。
「我是外地來的沒錯。打從進了京師後就聽到傳聞,說堂堂皇子願意紆尊降貴地與百姓同桌飲茶,我很好奇這個傳聞是否屬實?」
「屬實屬實,的確屬實,沒有唬人!當今聖上的愛子,也就是六王爺唐井遙,閒暇之餘是會來到本店喝茶品茗,這在京師已經不是秘密了。偷偷告訴你,王爺他今夜就會現身本店喲!」掌櫃不避諱地道,甚至還引以為傲哩。其實他為了讓「相思茶樓」生意興隆,每次接到王爺府的管家通知王爺將會造訪的消息時,就會暗中將消息傳散出去,讓京城的百姓湧進茶樓來一探究竟,讓茶樓生意興隆。
「真的呀,王爺今晚真會出現?」有客倌就是在外頭聽到這則消息,才前來湊熱鬧的。
「你們可以拭目以待啊!」掌櫃露出神氣的表情道:「其實六王爺他呀,可望又可親,一旦閒暇,就會撥冗來到本店寒暄、品茗、談論天下事,他十分親民的。」
「可咱們還是不敢相信,堂堂一位王爺會來到百姓聚集的茶樓喝茶哩……」插嘴湊話的人愈來愈多。
「六王爺自是與眾不同。」掌櫃回道。
「對,是與眾不同……」有人附和道。
「王爺的性情真令人欽佩……」
這樣就欽佩了?
哼,這樣很了不起嗎?
哼哼,是很了不起啦!畢竟願意親民的皇親國戚確實僅有他一人。
茶樓裡的客人不斷地討論這位沒有架子的王爺。「好感動哪,堂堂王爺之尊卻不擺高高在上的架子,親民愛民地與百姓打成一片,咱們唐氏皇朝能出這樣的皇子,真是檄天之幸啊!」
「哼,那是假的啦!」坐在最角落處的風露聽著眾人對他的稱讚,差點就把手中的茶杯給摔出去。唐井遙親民愛民,與百姓打成一片的做法是一種心機哪,他純粹是為了博取美名而做的表面工夫。
茶樓內的百姓們繼續高談闊論著。「幸虧老天有眼,終於讓好人出了頭,從此以後擁有菩薩心腸的六王爺就不必躲躲藏藏地扶傾濟弱了,而咱們百姓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談論他偉大的行善事跡。唉……想起半個多月前,唐慈太子仍然當道之際,唐慈太子為了防止六王爺得到皇帝的寵信以及百姓們的愛戴,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監視以及控制他的舉動,這情形讓六王爺連要行個善都得隱身在暗處,怕的是一個不小心被唐慈太子給抓到把柄,那就慘了。」
「對啊,幸虧好人終究會得到好報,唐慈太子就是因為多行不義而自斃,這樣也算還給六王爺一個公道了。」
茶樓內的百姓們談論著六王爺的種種事跡,把他形容得極為委屈,還不斷感激蒼天有限,而且不斷痛罵已被關進天牢的唐慈太子。
「可惡!欺世釣譽之徒,唐井遙才是偽善者啦!可是看來,唐井遙已成功地讓百姓們將他捧為菩薩轉世的聖賢人,這對他爭取太子寶座極為有利啊……」風露喃喃自語道,真氣真氣!
但,氣又能怎樣?
到處都傳頌著六王爺的德善事跡。
唐井遙似乎成功地製造了美名並且傳揚開來,他成功地混淆了百姓們的判斷力。
這對他奪取天下有莫大助益啊!
唉,這傢伙果然奸詐狡猾。
也合該他厲害,否則豈有能力扳倒唐慈太子?
風露從泯洲來到京城後,一進京師就探聽到唐井遙會出現在「相思茶樓」的消息,原本不知要如何接近他的風露這下子找到了契機。她得接近他,這樣才有辦法找到他是妖魔的罪證,也才能揭穿他的真面目。
風露才想著,一對亂瞟的眸子陡然定住。
茶樓裡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也突然全部停止。
大夥兒全都有志一同地看向門外。
街上,一頂轎子被抬了過來,停在茶樓前,轎簾掀開,一位身著白色錦衣的男子從轎內走了出來。
驚呼聲瞬間乍起,抽氣聲此起彼落——
「哇,來了,六王爺還真的來了!」
「六王爺大駕光臨了……」
一身雪白錦衣的唐井遙走下轎,眾百姓們立刻被他潔淨無瑕的氣息給吸引了去。他那淡雅出塵的氣韻果然就是活菩薩的化身,而且笑意盈盈的俊美容貌是那樣的溫和、那樣的容易親近。堂堂王爺之尊卻沒有浮華富麗的裝扮,輕居簡從得令人不敢相信,連抬轎的兩名轎夫也在他下轎後轉成侍衛身份,一行三人的陣仗比一般的富賈都來得寒酸許多,他也實在太不擺架子了。
「六王爺他……他果然來到茶樓了。」
「讓個路、讓個路,可不可以讓我瞧一瞧他啊!」大夥兒擠成一團,都想親眼目睹六王爺的風采。
風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走進茶樓的唐井遙,心中不斷地呼喊著——假的、假的,他的和善都是假裝的,大夥兒根本不該把他當活菩薩拜啊!
可,百姓們還是感激涕零地直接跪地拜他。
「參見王爺,能見到您我死也瞑目了。」
「快起。」唐井遙柔聲地阻止眾人跪拜。
叩,還是有人磕頭。「能見到王爺的面容,是咱許家十生有幸啊!」
「不要啦,不要被唐井遙給騙去了啦,你們別傻了……」風露好想放聲大吼,提醒眾人放聰明一點兒,只是她也明白此刻發難的話,她將成為眾矢之的。
她雖然愛打抱不平,卻也不會愚蠢地莽撞行事。
但見唐井遙穿過人群後,就在掌櫃的伺候下走上樓。
即便他親民愛民,茶樓掌櫃卻也不敢讓王爺暴露在風險之下,因為唐慈太子雖然失勢了,可他的部屬也有可能不甘心而對六王爺不利,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掌櫃的特地幫六王爺把座位安排在二樓的隱蔽廂房中。
風露混在人群裡目送唐井遙上樓,腦子則不斷思索拆穿他面目的計策,她一定要盡快讓世人知道他們所崇拜的六王爺其實是個魔頭呀!
登梯上樓的唐井遙忽然一頓,回過身去,往下一探,目光與風露對個正著,兩人就這樣打上了照面。
唐井遙靜靜地看著她芙蓉般的小臉。
方纔踏進茶樓,眼角餘光瞥見她時,還以為錯認了,沒想到……
真是她。
風露,佟七樂的摯友。
她怎麼來到京師了?
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早先已派人去泯洲將風家人的臉孔一一偷畫下帶回,也因此現在才能讓他一眼就認出她的身份來。
唐井遙旋即擺露出一抹傾醉萬人的微笑,開口道:「風露姑娘。」
柔和的語調一出,人群中的風露頓時傻住!
他他他……他在喊她嗎?有沒有聽錯?他知道她的閨名,也識得她?
怎麼可能?
「掌櫃的,請你把風露姑娘也請到廂房來。」唐井遙側首吩咐掌櫃。
「是。」掌櫃銜命回首對著人群吼道:「哪位是風露姑娘啊?」
「呃……」本想應聲的她突然間猶疑了起來,總覺得這種時刻與他「相認」有些不妥,但是哪兒不妥,她又說不上來。
「風露姑娘?風露姑娘呀,請你應個聲吧!哪位是風露姑娘呀?」底下人群裡男男女女都有,究竟哪位是風露?六王爺開口欽點了,那姑娘怎麼也不應個聲呢?該不會是歡喜到暈過去了吧?
唐井遙直瞅著猶豫不決的她。
風露游移的視線再度抬起,卻又與他對個正著。
他微笑。
她卻渾身一震!
「呃……我……我是風露……」就在那一瞬間,她腦子一片空茫,下意識地舉起藕臂表明身份。
「原來是你呀!」這位風露姑娘雖是個秀麗的美人兒,但是堂堂王爺之尊,要天仙絕色並不困難,以風露這姑娘的姿色來論,還不到讓王爺神魂顛倒的地步,那他怎麼會點名了她呢?
「快點跟我來!」無暇細想,掌櫃快步下梯把她帶上了樓。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4:18
第二章
掌櫃的將風露帶往廂房後,說道:「請稍候,我馬上把茶點送上來。」將貴客安置妥當後,他連忙轉到廚房去,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很快地,掌櫃親自送上茶點,又笑咪咪地詢問是否還需要在旁隨侍。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唐井遙柔聲地說道。
「是。」掌櫃立刻退了出去,而侍衛也到外頭站崗去,廂房裡頓時僅剩下風露與唐井遙。
風露站著,不敢妄動,屏住氣息望著他。
她見到唐井遙了,成功地見著他了。她風塵僕僕地從泯洲趕來京城就是為了接近他,而出乎意料地,她竟然輕而易舉地就來到他身邊,還站在他面前,想想也挺奇怪的。
他俊美的容顏在閃爍的燈火下散發著炫目光彩,這情景也令風露的心口開始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不行,得鎮定啊!她可不能被他的容貌給吸引了去,意志動搖後也跟著把他當菩薩來拜。
「見到我,怎麼沒有曲膝行禮?」唐井遙開口說道,口吻卻是異常的高傲。
「嗄?!」她一怔,他命令她得曲膝行禮?唐井遙不是以親民著稱的嗎?而且方纔他踏進茶樓時對行跪拜禮的百姓直說免了,怎麼回頭卻命令她得跪?
見她遲遲不拜跪,他意味深長地問道:「不願意對我卑躬屈膝?」
她一震,忙答道:「不是,我……我理當該拜見王爺的!對不住,是小女子失禮了。」
她連忙要曲膝行叩首禮,臉蛋一低,卻瞬間迸出怒氣。唐井遙果然是個偽君子!當有眾多百姓在場時,他就擺出親民愛民的柔軟姿態好奪取民心,可在四下無人之時,他立刻就顯露出驕矜的姿態來。
「算了,不必行禮了!」唐井遙突然手一揮,她下跪的動作頓時僵住。
「還是跪吧,我不能違反禮數。」垂首的她故意說道,想瞧瞧他到底有多狂妄。
「我是要你過來幫我倒茶。」他轉而命令道。
「倒茶?」原來是把她當丫鬟使喚了。
以他堂堂王爺之尊,當然可以把她當成丫鬟來使喚,只是在眾多百姓面前,他似乎不是這麼的高高在上。
親身經歷了他的真性情,倒也是一大樂事。
畢竟,她正是為了揭穿他的真面目而來的。
茶樓外,天上的星月突然被雲層給遮掩住,還有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將窗子打得沙沙作響,不過廂房裡頭仍然燭火通明,也可以清楚地看見彼此的身形與神態。
「你還不過來侍候我,風露。」唐井遙又一次高高在上地命令著。
「嗄!」這聲命令也同時挑起了她的記憶,是了,唐井遙怎麼會知道她的身份?這是怎麼一回事?「請問王爺怎麼會知曉小女子的姓名?我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您從哪兒探聽出來我的身份呢?」
他瞇眼,眼神壞壞地看著她。
唐井遙的眸光讓風露好想大笑。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唐井遙的眼神好惡、好邪,他邪惡的本質終於露出來了!不管他用了多少心計來蒙騙百姓,唯獨騙不了她,她就知道他是個魔頭!
唐井遙凝視著不斷泛出酡紅色澤的小臉蛋,她那張小臉寫滿了興奮。
她在興奮些什麼?像是抓到了把柄般的快樂。
他回道:「是司徒疊世之妻佟七樂告訴我在家鄉有你這位朋友,並跟我形容過你的形貌。風露姑娘是佟王妃的摯友沒錯吧?」
她好開心呀,唐井遙跟司徒疊世果然才是一丘之貉。「是的,我是佟王妃的摯友,原來王爺是從七樂口中知道我的存在,原來您與司徒郡王是至交啊!」謎團終於解開了。
「你怎麼會到京城來?」他還沒登門找她,她倒是主動上門。
「我是來找七樂的,敢問六王爺是否知道七樂人在何處?」乘機問問,她一直很擔心七樂的情況。
唐井遙聞言,眉心忽地一擰。「你也不知道七樂王妃的下落?她沒有回老家找你敘舊嗎?」
「沒有啊!」
「當真?」眼中浮現疑惑,她的話是真是假?
「就因為失去了連繫,我才會來到京城探聽她與司徒郡王的行蹤。」她心急地問道:「司徒郡王在扳倒太子唐慈後接著就失去了蹤影,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請教王爺是否知曉內情?」
「他們兩位的行蹤啊……」他回下眸,思忖了會兒後,說道:「我想他倆大概去了仙境逍遙自在了,所以咱們才會找不到人。」
「他們去仙境逍遙自在?」聞言,她臉色刷白。唐井遙說七樂到仙境逍遙去了,這話中涵義是……她死去了嗎?
「怎麼?愁容滿面的,你應該為好友有個美好落腳處而高興才對呀!」像他,以後可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人都死了,還羨慕個屁啊?她想哭呀!
「行了,本王口渴,等你倒杯茶還真是困難。」指關節開始不耐煩地敲打桌面,叩叩叩的聲響帶著不滿。
冷血人!
她正為好友的不幸在傷心難過,他卻悠哉地只想喝茶,良心果然被小狗啃去了,她好想好想立刻把他的惡行公諸於世!
「是,我馬上為您倒茶。」她咬牙迸話道,衝到桌邊,抓起茶壺,突然間很想把茶壺內的熱水往他頭上澆下去,讓他嘗嘗什麼叫作痛。
他看著她的手,問道:「你的手怎麼了?抖得這麼厲害。」
「呃……沒有抖……」
「是嗎?好像有什麼企圖似的。」
「啊?」他發現她想用熱水淋他的心思了?「沒……我沒有企圖,也沒有打鬼主意!」她連忙幫他倒茶,又放下茶壺,發顫的雙手藏到背後去,扯動僵硬的臉皮笑一笑。「小女子怎敢對王爺有所圖謀呢!」
他陡然又道:「不過我對你倒是有著很深很深的妄想。」
「啥?」她瞪大杏眸。
「我對你有妄想。」他重述一次,瞧著驚駭莫名的她。
正因為他對她存有著妄想,所以他才會知道唐氏皇朝的國土裡有著風露這位十八歲的丫頭,也查出她家三代祖傳鑄鏡事業,她與父母兄長,一家子都是瘋瘋癲癲的性格。
至於他為什麼要針對風露?
為的是要拿到藏寶圖。
手中握有眾多寶藏的司徒疊世在與佟七樂遠走高飛後,意味著他們決定避世,不再理會唐氏皇朝的興衰。然而,司徒疊世手中那批富可敵國的寶藏將會送交給何人藏放?依照司徒疊世的性格,他猜測藏寶圖極可能會藏放在佟七樂的摯友身上,而與佟七樂為至交的風露是最可能的對象了。
「小女子乃一介平民百姓,哪有資格……哪有資格讓王爺心生妄想。」她小心回道。唐井遙是啥意思?
他斂下眉,說著:「其實我剛剛只是在尋你開心罷了,全是說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啥?」
他看著她變成苦瓜的臉蛋,又說道:「言歸正傳,既然佟七樂與司徒疊世不在京師,而且行蹤不明,你是不是要返回泯洲去呢?」
她搖首。「不,我暫時不回泯洲。」
「為什麼?」
「我怕錯過,所以我決定留在京師找份可以餬口的工作等候她,也許七樂很快就會重返京師,我們也能碰上面。」
「你與七樂王妃的情誼真教人感動。不如這樣,你來我王府當丫鬟如何?一來可賺銀兩,二來如果他倆返回京城,想必會來找我,這樣你們就不會錯過了。」他也可以就近監視。
「王爺願意收容我?」她驚詫地低嚷。呵,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呀!她絞盡腦汁不斷地思考著該如何接近他,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議要她進入王府,讓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就近監視他。「謝謝王爺,小女子感激不盡!」
「小事,不值一哂。」在搖曳的燭火下,他的笑臉帶著某種陰沉味。
「王爺果然如傳聞中所形容的,是位宅心仁厚的大善人,也難怪百姓都稱頌您是唐氏皇朝的活菩薩呢!」為了卸除他的心防,風露昧著良心大肆讚賞他,也把心口的不滿盡量壓抑下去。
他微笑接受她的讚美,再道:「等我喝完茶,你就隨我回王爺府吧!」
「嗄?!」她嚇一跳。「今晚就可以隨您入府嗎?」
「怎麼,你還有牽掛?」
「不,不,沒牽掛,我沒有牽掛!我是迫不及待地想進王爺府呢!」太快了,快到她不必花任何心思就能達成目的,實在太好了。
唐井遙瞇了瞇眼,她愉悅的神情彷彿得償夙願般。
這樣的神態在乍見她的第一眼時就已發現。
她似乎懷有目的。
她的目的是什麼?
他都還未找上門,她倒是主動前來了。
種種奇特的現象讓唐井遙決定把她放在身邊,瞧瞧她究竟想做什麼?
他將好好地挖掘她內心底的秘密。
好好地……
☆ ☆☆ ☆
西斜的夕陽照在大地上,富麗堂皇的王爺府邸在晚霞中散發出丹紅光彩,耀眼無比。
風露拿著爹爹親手製造的小巧銅鏡把玩著,紋飾雀鳥的精巧鏡子非常美麗,她抓著鏡柄,在王爺府內到處看一看、照一照。
爹爹說由他親手打造的銅鏡可以讓妖魔現形,因為他已經為這柄鏡子注入了仙氣,只要把它對著唐井遙一照,唐井遙就會現出原身來。
只是,她已經三天沒見到唐井遙的身影了。
唐井遙在把她引進王爺府後就又神秘兮兮地消失無蹤,而她也不太敢明目張膽地探問唐井遙去了何處以及搜集他作惡的證據,因此只好覓得空閒就在王爺府內走走瞧瞧,看看會不會有天外飛過來的證據。
「我一定要把你這妖孽給照出原形來!」風家對於鑒別真偽善惡是極有一套的,她深信自己可以把唐井遙的狐狸尾巴給揪出來。
只是,都繞到前庭了,除了碰到幾名忙碌的奴僕外,並沒有瞧見什麼特別的玩意兒。
風露停下腳步,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把小鏡子收進袖子裡,仰頭一望,紅紅的雲朵在天上飄呀飄地,映照著王府,真是美麗啊!
唉,其實能在王爺府當丫鬟也是不錯的,只要那位總是用平板面容、平板口氣講話的管家別又冒出來嚇她就行了……
「風露,你在偷懶。」
思緒猛地被打斷,她整個人彈跳起來。一道沒有任何起伏的老人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她搗著胸口回頭瞪住對方。
果然是他,就是這位王府的管家老是把她嚇得心驚膽跳的,若非她性格堅毅,早就被他神出鬼沒的行為給嚇得屁滾尿流了。
總覺得這名管家老是在暗處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也是讓她不敢妄為的主要原因。
雖然人云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但,她潛進王爺府卻是要做虧心事的。
掌管王爺府事務的唐管家板著一張沒有七情六慾的面孔,聲音平板地道:「風露姑娘,王爺是有命令要我好好招呼你,但即便你是七樂王妃的摯友,你在府內的身份仍舊是名丫鬟,請別誤把自己當成是來享樂的貴客。」
「是,這是當然的,我也不敢把自己當成貴客。」這位管家的行事作風真是一板一眼,而且沒有表情的面容總是讓她無法臆測他的心思,這種讓人摸不透也猜不著的人最是可怖、難以掌握。
真不愧是唐井遙的爪牙,跟主子是同一副德行。
「我立刻去掃地,我會把花園的落葉掃乾淨,絕不敢在王爺府吃白食的。」她回應道,並立刻找來掃帚。
「勤快一點兒。」交代了聲後,唐管家轉身走人。
風露拭了拭額上冒出來的冷汗,目送他遠離。被盯梢住的感覺真是不好,好擔心自己的計劃會被揭發。
她拿著掃帚巡視這寬敞的庭園一圈,這麼大的花園要掃乾淨可能要花上一天一夜。加上王爺府的奴僕並不多,感覺非常簡樸。事實上,唐井遙也甚少展現被簇擁的驕貴姿態,想必他為了給百姓們良好的印象,可是做足了表面工夫。但,實際上的唐井遙卻是……
「虛偽。」這是她給他的評論。風露拿著掃帚開始掃起花園的落葉。
天色將黑未黑,她用力地掃著地。倏地,右側方向「花言廳」的大門從裡頭被人拉開,緊接著,一群黑衣人魚貫衝出,疾步衝過花園,往王爺府的大門口方向奔過去。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怎麼『花言廳』裡竟然藏著一群黑衣人呢?他們急急忙忙地衝出來做什麼呀?」傻住的風露呆呆望著往大門衝過去的黑衣人,拍了下腦門後也趕緊跟隨了上去。
她一路跟、一路想,這群黑衣人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她進去過「花言廳」,一個小小的花廳是沒法子容納這麼多人的,為什麼這群黑衣人可以像螞蟻般地依序從「花言廳」裡衝出來呢?
而且他們個個神色緊繃,像是要去打架一樣。
王府的朱紅大門打開,這群黑衣人衝到門前之後,立刻排成橫列,拿刀備戰。
原來王府前方已經聚集著十多名持槍拿刀的壯碩大漢,雖然個個神情緊張,可是拿槍拿刀的模樣也挺駭人的,不知道他們意欲何為?
「你們這群匪徒竟敢在王爺府前作怪,還不棄械束手就擒!」黑衣人的首腦喝道,此話一出,站在石獅旁的風露總算恍然大悟,原來這群黑衣人是唐井遙豢養的侍衛啊!
哼,唐井遙果然心機深沉,連養侍衛都用偷雞摸狗的方式進行,不讓他們見光。
府前那群壯碩大漢也走出一位領頭,扯開嗓門大聲吼道:「我們是來找六王爺的,請讓我們見見他!」
「王爺豈是你們隨便可見的!」黑衣人警戒地回應他。
「我們有事求見王爺,請讓我們見一面,麻煩通報一聲行不行?」壯漢的嗓音抖呀抖地,但卻極為堅持。「六王爺一向親民愛民,請幫我們通報一下,他會見我們的!」大夥兒開始往王爺府移動。
黑衣人嚷道:「停步!全給我停步!不准靠過來,把你們手上的武器放下!快,否則殺無赦!」
「見到王爺後我們自會放下。話說回來,你們……你們一身黑衣服,稀奇古怪的,你們是王爺府的人嗎?」大漢們突然質疑起黑衣人的身份來。
哇,似乎有好戲可看了!
躲在石獅後方的風露端詳著對峙的兩方,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於一觸即發的態勢更是充滿著期待。雙方會大打出手嗎?這群壯漢所為何來?該不會是來找唐井遙報仇的吧?
就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大街那端慢慢抬來一頂轎子,轎夫扛著紅色大轎大步而行,最後在王爺府前停了下來。
轎簾一掀,走出一道白色身影。
持扇的唐井遙下轎站定,瞧著自己府邸前的對峙陣仗。
「你們……在做什麼呢?」唐井遙悠然地問著對峙的雙方。
「王爺回府了,快保護王爺!」黑衣人全部衝上前去將唐井遙包圍住,擔心那十多名大漢會乘機衝過來。
唐井遙搖著扇子,鎮定地端詳著前方一群拿刀拿槍的大漢,問道:「連府裡的黑衣衛都出動了,這是怎麼回事?」
黑衣衛的首領立刻回答道:「這群持槍拿刀的匪徒突然聚集在王爺府前,明顯是衝著王爺而來的,請王爺下令將他們逮捕定罪。」
「原來是這樣啊……」唐井遙收扇,轉身看著那群神情緊張又奇特的大漢。
而藏身在石獅後方的風露,杏眸也同時變得閃亮亮的。
她太開心了!
想必唐井遙要下令砍人,他要殺人了!她即將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面了!
其實,這突然跑來王府前的十多名壯漢雖然拿刀持槍,而且模樣兇惡,看似來尋仇的,可仔細端詳後就會發現,這十多名壯漢很可能只是一般的鄉野農夫罷了。
連農民都會拿刀持槍地衝到王爺府來作亂,可見得唐井遙一定是做出了人神共憤的惡事來,才會弄到官這民反的窘態。
「您就是六王爺唐井遙嗎?」壯漢群的首領再度抖著發顫的聲音問著。大夥兒雖然個個高頭大馬的,可是第一次來京師,也沒見過六王爺,萬一弄錯人那還得了。
「是,我是唐井遙。」他笑意盈盈地回道。
「您真是六王爺?」十數名壯漢全身繃得死緊,拿刀持槍的手還不停地發著抖。
「各位,有什麼事嗎?」唐井遙深邃的黑瞳巡望著他們。
風露緊緊盯著唐井遙的舉動。他即將現露原形了!她就不相信一個人在性命危急之際還能保持從容的假象,他一定會露出魔首的神態來的!
「快吧、快現出原形吧!快點、快……」杏眸充滿著期待,朱唇抿得彎彎的。
農夫群們果然準備要撲向唐井遙了!
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為了即將而來的廝殺場面,她的心無法遏止地愈跳愈快。她在等著,等著唐井遙下令殺人好證實他是個大魔首。
倏地,那些舉刀持槍的農夫們突然把手中的武器全部丟在地上,壯碩的身軀緊接著跪伏在地,抖顫地喊道:「請王爺恕罪,我們是來保護王爺您的性命的!」
「啥?!」聞言,風露的眼珠子差點瞪凸出來。
農民再道:「事情是這樣的,幾天前在我們村子裡,突然來了幾個陌生人,他們鬼鬼祟祟地聚在茶樓裡頭密商,經過探聽後發現他們竟然是在密謀殺害六王爺!他們好像是唐慈太子的餘黨,想派刺客來殺您,我們村裡人知道以後都很擔心,於是村長就召集我們這幾個有武功底子的壯漢趕來京師想要護衛您的安全,絕不能讓壞人傷害了您!」
不會吧?
風露眨了眨眼眸後又拉了拉耳朵,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這群壯漢是來護衛唐井遙性命的?
「原來如此。」唐井遙笑容滿面地看著跪伏在地的農人們,忙道:「請各位快起身,是我要謝謝各位才是。」
他們一邊爬起一邊道:「請王爺一定要原諒我們,我們全是一群粗人,抓著傢伙就急沖沖地趕到王爺府來,啥都沒想,也不知道禮數,而且一到王爺府前,府裡就突然衝出這麼一大群黑衣人,我們也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是王爺府的侍衛還是唐慈太子的餘黨,所以差點打起架來。」
處於驚愕狀態的風露是愈聽頭愈暈眩,真相大白了,原來這群拿刀持槍的農民是因為知道有人要來殺害唐井遙,所以特地跑來守護六王爺的。
真不敢相信……這群農民不顧一切地前來京師,竟然是為了保護唐井遙,而不是殺唐井遙?
怎麼會這樣呢?
這麼一來,她的期待豈不是破滅了?她豈不是看不見他邪惡的本性了?
「唐管家。」唐井遙忽然喚道。
「在。」
「請這群辛苦的朋友們進府內用晚膳。」
「是。」
「可以嗎?我們只是一群村夫,可以進王爺府嗎?」農人們緊張極了,王爺府可不是百姓們能夠隨意進出的,而六王爺竟然要請他們進府用膳?
「當然可以。唐總管,要好好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他吩咐道。
「是,各位請。」唐總管立即將他們領進府內。
唐井遙平易近人的態度讓這群手足無措的鄉下農民加深對唐井遙的景仰崇拜,想必他們返家以後會更加用力地對唐井遙歌功頌德,務必要傳到天下皆知吧。
縮在石獅後方的風露又氣又惱,怎麼也想不透情勢的進展居然會是如此演變,這與她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天色全暗了下來。一輪圓月高掛天際,王爺府內也燈火通明,在「虛凝閣」那方正在宴請由鄉下上京來護衛唐井遙的百姓們。
可是……
「你們都被騙了啦!你們都被唐井遙的虛情假意給迷惑了去,他不是好人,並不是的……而且吃人嘴軟,你們進府飽餐一頓以後,從此就只能把唐井遙當神明來膜拜了……」藏身在石獅後頭的風露慢慢地站起身,走了出來,臉上儘是疲憊與無奈。沒有看到該看到的場面,也沒有抓到唐井遙的狐狸尾巴,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唉……」她用力歎口氣。唐井遙實在太會掩飾了,想逼出他的真面目還真是挺困難的。頹喪地垂著雙肩,她走在濛濛黑夜裡,往奴僕所居住的處所而去。今天這一役沒達到目的,只能耐心等候下一回了。
「風露。」
突然,一句熟悉的呼喚從她身後響起,她一驚,連忙回身——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4:34
第三章
「王……王爺……」風露見到後頭的人,趕緊露齒一笑。
唐井遙亦用笑容回望她。
「辛苦了。」他笑意盈盈地說著。
「辛苦?啥辛苦?我哪兒辛苦來著?」風露故意裝傻,故意裝聽不懂,千萬不能承認自己躲在石獅後方偷窺他。
唐井遙臉龐一偏,疑惑地問道:「你不覺得辛苦嗎?縮在石獅後頭將近兩個時辰,還滴水未沾,照理應該是又餓又累才對呀!」
啊,原來他知道她藏在石獅後方偷窺他,也知道她嘴渴肚餓外帶雙腿發麻呀!
糟糕,他把她看透了。
唐井遙繼續說道:「餓的話我去吩咐廚房為你準備晚膳。」他沒有追究的意思,展現的是對她的關懷。
「不敢、不敢、不敢!」她連忙拒絕,他的慇勤讓她寒毛直豎。「我只是個小奴婢,豈可勞煩王爺關心我的肚皮!」
「當然要關照你,撇開你是七樂王妃的摯友一事不談,端看你藏身石獅後頭為我的安危而焦急,還有農人們即便表明是為了護衛我的安全而來,你依然不放心地為我守護,這樣的行為就足以讓我感動到痛哭流涕了,自然我也該要有所奉還,關心你的肚皮只是小事一樁罷了。」
「嗄?」她乾笑幾聲,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唯一知道的是——不能承認自己是想看他好戲。「是我太焦急了,其實我該知道,慈善之人就算遇見了壞人也會有神佛庇佑,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您的。」
「是嗎?」他笑著,笑容裡卻有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在形成。「我的名望有好到可以讓神佛保佑啊……」
「當、當然啊!」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週遭的氣息變得好古怪。「百姓們都大肆稱讚您是個活菩薩,像您這樣的好人當然會受到神明庇佑,壞人絕對傷害不了您,而且也不會有人想要來傷害您的——」
「唐井遙,你受死吧!」她話還沒說完,一道放肆且尖銳的嗓音突然響起,而且同時還有一道冷冽的劍氣射殺過來,往唐井遙的方向刺過去。
「是刺客!」風露震驚地嚷道。才說不會有人來殺他,刺客卻馬上就降臨,她暗地裡的詛咒應驗了。
只可惜,喜悅不能形於色。
下一瞬,刀劍交鋒的撞擊聲大起。
鏘、鏘鏘、鏘鏘鏘!
殺氣騰騰的刀與劍正在激烈交戰著。
持劍的是一位蒙面黑衣刺客,持刀的則是王爺府內的黑衣衛,兩人激烈交手,殺氣以及刀劍交鋒的聲音尖銳且可怕。
唐井遙悠然地退到一邊去,望著自己的屬下與刺客爭鬥。
風露眨了眨眼,終於明白唐井遙為何不會害怕敵人偷襲了,因為他早就安排了武功高強的黑衣衛在暗處保護他。
「啊——」刺客突然悶哼一聲,他持劍的手臂被刀鋒劃過,鮮紅的血水瞬間從他粗壯的手臂上流了下來。
「還不放下長劍,乖乖束手就擒!」黑衣衛斥道。
「休想!」染血的劍依然拿在手中飛舞著,刺客又將劍尖指向唐井遙,矢言將他的首級取下。
「他凶狠的模樣好可怕……」風露見狀倒退三步,雖然離他們打鬥的地點有些距離,可依舊被刺客的狠勁給嚇著。
畢竟,她從小到大從未目睹過如此激烈的打鬥場面,心緒自然也跟著七上八下的。
「這種場面會很可怕嗎?」唐井遙疑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抬眼,猛然發現——他在笑。
唐井遙優美的嘴唇揚起微笑,明明眼前正在上演生死纏鬥,可他臉上竟沒有一絲絲的驚惶或是恐懼,只有開心的笑意。
刺客突然架開黑衣衛的大刀,對著唐井遙大吼著:「唐井遙!你別以為將唐慈太子拉下後,自己就可以坐上太子寶座!你少妄想了!」他衝了過來。
鏘!
刺客的劍再度被黑衣衛攔下,兩人又開始激烈廝殺。
唐井遙的笑意更深,悠然回道:「你們都誤會我了,我父皇的皇子眾多,具有野心的皇子也不在少數,你們又何苦將矛頭指向我呢?」
「當然是你!」刺客仍然大聲叫囂著。「除了你以外,別的皇子沒那麼大的心機以及野心!你為了奪取皇位,根本無所不用其極!」
唐井遙搖頭道:「你們都錯了……」
刺客吼道:「不必狡辯!你的奸詐已經舉世皆知,哪怕你用菩薩的面容欺瞞世人,還是藏不了你妖魔的本質!」
哇,說得太好了,一針見血呀!真高興,原來同樣有人認為唐井遙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風露好想為刺客鼓掌叫好啊!
「你根本不是好人!」刺客又一次吼道。
對對對,他不是好人,唐井遙確實不是好人!刺客的說辭真是大快人心呀,風露幾乎要雀躍地跳起來了!
回頭再一望,月色之下,唐井遙的俊臉正慢慢抹上了層寒青色,原本爾雅的氣韻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宛若修羅的詭異面容。
見狀,她竊喜,唐井遙快要現露出真面目來了!他被刺客給戳中了痛處,忍受不了挑釁而要翻臉了!
唐井遙那股準備大開殺戒的眼神實在是太精彩了。
他果真是魔。
他是魔的化身。
菩薩表象全是掩人耳目的。
「啊——」刺客的哀號聲揚起,手中的劍被黑衣衛的大刀給打掉,人也被扣住壓倒在地。
「留他性命。」唐井遙乍然出聲,沒讓那把大刀割斷刺客的咽喉。
「為什麼要留他性命?」風露訝叫著。
「你覺得不妥?」唐井遙反問她。
風露滿心疑惑地問:「你不殺這個要砍你的刺客?」他方才不是準備要大開殺戒了?
「當然不殺,他不過是顆棋子,而且是被唐慈誤導的可憐人,我怎麼可能殺他。」唐井遙詭異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溫和慈悲的菩薩面容。「先把他押進地牢,我再請皇上來治他的罪行。這事還是交給皇上處置比較適當。」
「是!」黑衣衛領令行事。
風露的杏眼仍然瞠得大大的,他此刻的臉龐還真像活菩薩,只是他曾經流露出的詭異神態她絕不會忘記,因此他展現出的寬大為懷只會讓她覺得他別有目的。
一來是故意展現他的仁慈,二來是要讓皇帝知曉唐慈太子至今仍然在陷害他,如此一來他就可因此而博取皇帝的同情,這情況對被欽點為太子是有莫大助益的。
唐井遙的心機真是非常的深沉。
刺客雖被綁住,仍然咬牙切齒地狂吼道:「唐井遙!別以為你躲過這一回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還有千千萬萬的俠客會來找你算帳的——」
「你給我住口!」黑衣衛搗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的口不擇言。
「嗚……嗚……」他繼續悶哼。
「走!」黑衣衛把刺客拉起,往地牢押去。
終於,吵鬧聲散去了,偌大的庭園裡除了一輪明月以外,就只剩下她與唐井遙。
唉……
風露忍不住歎了口氣,還是沒瞧見他發狠殺人的兇惡模樣。
「為何歎氣?」唐井遙深邃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問道:「你對我的處置感到不滿意嗎?」
「嗄?!」她連忙回神。好險,差點露出馬腳來。「不是啦,我怎麼膽敢有異議。」她小小聲地回道,也不敢再多言。可不能傻傻地自己露了口風,萬一被他知道她滿心滿腦都是為了替唐慈申冤,而且是來揭發他真面目的,怕是小命不保。「總之,抓到刺客後,王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唐井遙看著牢房的方向,卻道:「只是,唐慈太子的其他餘黨並不會輕易放過我……」
「那麼王爺您要怎麼解決這個難題呢?」
「怎麼解決啊……」唐井遙蹙起眉。「我也很煩惱,要做到不傷人命,還要讓他們放下仇恨,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唉,我想得頭都痛起來了……」他揉了揉額角。
「還是請王爺回房休息吧,這種事一時半刻也解決不了,您還是先好好地睡上一覺,思慮也會比較清楚些。」她提議著。
唐井遙看著她點點頭。「我是應該先回房睡一覺。」
「恭送王爺。」她福了福身子。
「你也去休息吧,忙碌了一整個晚上了,所有的事明日再處理吧。」
「是。」
交代完後,唐井遙往「龍崎閣」而去。
風露目送他的身形慢慢地被黑暗吞沒,然後消失不見。可她仍是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要返回居所的意思。
她怎能去睡大覺,如果她傻呼呼地睡去,她就將失去一個印證唐井遙是妖魔的大好機會了。
此話怎講?
就從「花言廳」開始說起好了。一間花廳裡竟能藏身那麼一大群的黑衣衛,可見得「花言廳」底下一定別有洞天。而唐井遙會用這種隱蔽且古怪的方式豢養護衛,可見他有多麼的心術不正。
還有,她不認為唐井遙會輕易放過那名刺客,表面的寬宏大量不過是為了下一步在做準備罷了。
她才不會忘記那抹邪惡的笑容呢!
白天當菩薩,夜裡當閻王才是唐井遙會做的事情。
風露的杏眼充滿著期待,真相即將揭曉了!
她悄聲且謹慎地走向將要揭曉真相的「那一處」……
☆ ☆ ☆ ☆
腳步聲一步一步地往地牢而去。
王爺府的地牢雖是建於地下,但巧妙的設計讓它不致過於陰暗,所以在火炬的照映之下,地牢的守衛一回身,便清楚地認出來者何人。
是他們的主子唐井遙。
「參見王爺!」守衛們立刻躬身行禮。
「你們都下去休息,我有事要問問裡頭的犯人,把鑰匙給我,天亮後再過來接手。」唐井遙吩咐道。
「是。」看管犯人的侍衛首領遞出鑰匙,旋即離開地牢。
唐井遙慢條斯理地走到關住刺客的牢籠前,端詳著正對著他齜牙咧嘴的刺客。
他微微一笑,開口道:「你累不累?餓不餓?手臂上的傷口要不要我請大夫來替你瞧瞧?」
刺客一怔,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問你,若覺得不舒服,可以告訴我。」
奇怪,太奇怪了!唐井遙在玩什麼把戲?刺客警戒地望著他,回絕道:「不用了!」
「那你撐得住嗎?」唐井遙繼續好心地問著。
「夠了!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快說吧,少跟我玩把戲!」刺客咬牙迸話,緊盯住他的一舉一動,等候著他把目的說出來。
一身白色錦衣的唐井遙看起來是那般的柔和,俊美的面容找不到一絲絲的殺氣,然而,四目對峙下,刺客卻是愈看愈害怕。
唐井遙劍眉一揚,刺客一震。旋即,唐井遙開口道:「你有點不識時務。」
刺客打了個寒顫,回道:「你還是快點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吧!」
「為何認定我一定有所企圖?」
「你沒有嗎?」他反吼道。
唐井遙的深瞳一瞬也不瞬,堆在臉上的笑臉終於慢慢斂起,再無表情。「你果然聰明,難怪可以得到唐慈的全心信任,也可以順利逃出我的追捕。」
此話一出,一股寒涼從刺客的骨髓裡透出。
「你……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刺客瞪大眼目,唐井遙的俊美臉皮在搖晃的火光下泛出濃濃的陰沉味,很是凶狠!
「我沒有心機,也沒有狐狸尾巴,我只不過是想問問你可有司徒疊世的下落?」唐井遙對著牢籠裡的刺客問著,然而那壓抑已久的冷殘似乎也無法再抑制,神情變得愈來愈詭異。
「司徒疊世?」刺客一怔,怎麼也沒料到他會詢問這種問題。「司徒疊世不是你的細作、你的心腹大將,怎麼你卻來跟我詢問他的下落?」
「你沒有從你主子身上得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嗎?」他不說廢言,再問一次。他得盡速查出司徒疊世將寶藏藏於何處?即便此時掌握住了風露,然而唐慈的餘黨也不能錯放,他極需要那一大筆寶藏,這對他掌握皇朝有極大的助益。
「唐井遙,你的問話非常可笑——」
「那是我看得起你。」他打斷刺客的話。唐慈太子種種的不法作為能夠瞞住天下人,此人居功厥偉,因為他掌握各地方的機密房,用以輔佐唐慈,讓他可以逢凶化吉。
所以,他也許有著司徒疊世的行蹤。
刺客回開視線道:「我不知道司徒疊世的下落。」
唐井遙忽然拿起鑰匙走到牢門前,還動手打開了鎖。
刺客一驚!
「願不願意把你查到的蛛絲馬跡告訴我?」唐井遙誘惑地問著。
刺客雙手緊抓欄杆,青筋浮冒,連汗珠都滴落下來。
「只要你把知道的消息告訴我,我或許可以饒你性命。」
刺客深吸一口氣,搖頭。「如果我說不——啊!」刺客突然驚恐地瞪大雙眼,他的嘴巴被彈進了一顆藥丸子,來不及反應,小丸子已經順著咽喉滑進肚裡去了。「你你你……你讓我吞下了什麼?」
「你怕死嗎?」唐井遙反問他。
「你把什麼東西丟進我嘴裡?」他驚駭地問道。
「七日斷腸丸。」
「啥?七日斷腸丸?!」刺客臉都綠了。「你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毒藥?服下此丸者將會受盡折磨而死,先是左手潰爛、再來會染患右手、接著蔓延至左腳、右腳、軀體、頸項、腦袋……皮肉將一寸一寸地被毒藥給蠶食殆盡,而且疼痛無比、生不如死……」他雙目爆瞠,吼道:「快把解藥給我——」
「哇,好可怕的折磨方式呀!」風露搗住自己的嘴兒,害怕叫出聲音來。她正躲在壁角偷聽兩人的對話,而且是愈聽愈心驚。
也幸好她有潛進地牢,否則將會失去揭發真相的大好機會。唐井遙在庭園說要回房休息時,她就預料是支開她的借口,所以她尾隨而至,想看看唐井遙究竟要對刺客做什麼?
果然,他想甩開她好找刺客威脅利誘。
「哇——」刺客突然大吼一聲,旋即難受地抱著肚子,痛苦哀號著。「唐井遙,你快一刀殺了我,我不願受到毒藥的折磨啊!」
唐井遙卻沒有反應。
「……你快殺了我……」
放心,他才不會殺你,他只會折磨你!風露無聲地喃道,目光瞥向唐井遙——
哇,他的表情,果然邪惡到讓她無法再移開目光。
「唐井遙……啊,痛……痛死我了……快給我解藥……放我出去……」他大聲地慘叫著,用力地哀號著。
唐井遙緩緩開口道:「別裝死了,七日斷腸丸可是要七日之後才會發作的,你別以為用苦肉計我就會慌了手腳,上了你的當。」
「你……解藥……我真的很難受呀……」刺客繼續在地上打滾。
「那麼你就把司徒疊世的下落告訴我吧。」
「你……你……」刺客大口大口地喘氣,滿頭大汗。
「如果不想聽令,你就待在牢裡等七日斷腸丸的藥性發作,等著死亡降臨吧。」唐井遙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你……你好狠呀!」
「我狠?」唐井遙頓了下,旋即不以為然地猛搖頭。
他狠、他狠、他當然狠!躲在壁角處的風露不斷點頭。唐井遙當然心狠手辣,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看刺客依然沒有臣服的打算,唐井遙幽幽說道:「那好,你就在牢裡等死吧。」
風露一聽,心慌了。她得幫幫刺客呀,刺客可是唐慈太子的手下,她幫他等於幫了唐慈太子。
只是,要怎麼做才好?
怎麼辦?她要怎麼做?再沒有作為,他肯定會沒命的……
不管了,先造亂讓他逃走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5:29
第四章
風露已經沒有心思多想,管不了許多地衝了出去,救人要緊。
「你就把解藥給他吧!」風露一邊大喊一邊衝向唐井遙,得擋住唐井遙好讓刺客有機會逃出牢門外。「六王爺可是個活菩薩呀,菩薩不會害人的,您該救他性命且要放他走才對啊!」
風露突然的現身大吼讓唐井遙與刺客同時一愣!
但轉瞬間,刺客見風露撲向唐井遙,逮住時機從地上彈起,往牢房外奔了出去!
逃!
唐井遙見狀一動,風露使盡力氣飛撲過去!
「不能追他!」她吼道,無論如何不能讓唐井遙抓住刺客。
眼見她飛撲過來,唐井遙一退,原本要抱住唐井遙腰幹的風露整個人滑趴了下去。
「啊——」沒抱到腰幹,倒是抱到了他的大腿。
抱大腿就抱大腿吧,不管了、不管了,只要能夠牽制住他的步伐就行了!「不准動!」她吼道。
唐井遙果真不動不移。
嘻,成功了!風露竊喜著,現下的唐井遙右腿被她緊緊抱住,追不了刺客了。
「幸好啊……」她喃著,仰起臉蛋,衝著他笑。「幸好我抓住了你,阻止你殺人,幸好我保住了你活菩薩的聖名,真是太好了……」
唐井遙定定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她,凝視良久才開口反問道:「我有要殺人嗎?」
她一愣,回道:「當然有啊!您的臉上寫滿著殺人的字眼哩,甚至那抹妖邪的嘴臉仍停留在您的臉龐上。」
「我嘴臉妖邪?」
「是啊、是啊!」風露立刻從袖子裡取出她老爹精心打造的照妖鏡,高高舉起,讓他親眼瞧見他此時此刻的「魔樣」,就知道自己有多邪惡了。「您就瞧瞧您此刻的樣子吧!」鏡面朝向他。
厲眼一瞇。
鏡中的唐井遙唇角是上揚的,明明是在微笑,卻顯得非常猙獰,兩簇犀利的目光又陰又沉,宛若閻王一般的森寒。
「喏,鏡中的您是不是像極了妖魔鬼怪?我沒胡說吧?」風露胸臆瀰漫著開心與安慰的情緒,她總算見到他露出馬腳來了。
沒錯,此刻的他就如同風露所言,惡到極至!
「呵……」風露開心極了,因為她戳破了唐井遙的偽行,也證明了段逆回的訪查全部錯誤,唐井遙果然是壞人。
「很好笑是嗎?」唐井遙好低好沉地問道。
「嗄?!」臉皮瞬間僵住。糟了,她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記作戲而顯露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來。
怎麼辦?怎麼辦?
唐井遙倏地彎腰抽走她手中的鏡子,還往角落一丟。
「爹爹的照妖鏡——啊!」驚覺到又說錯話,她連忙住了口。
「照妖鏡?」唐井遙回給她一抹好奇特的微笑。
慘了、完蛋了、露餡了!
「沒、沒有……您聽錯了……沒有照妖鏡,這世上哪來的照妖鏡呢?是您聽錯了……沒有啦……」
「原來我耳背呀!」他抓住她的皓腕。
「啊!」她又驚叫一聲,嬌軀瞬間被他拉起,目光與他平視著。「王、王爺誤會了……您真的聽錯了我的話……我沒有……」死都要否認到底!
「你真當我耳背?」
「嗄?」
「在你眼中,我是愚昧的蠢人,可以由得你一次又一次的愚弄?」
「什、什麼呀……」她心兒怦怦狂跳。
「你還要作戲?」唐井遙挑起眉。
「作、作什麼戲?我有作戲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都吐露真相了,還想繼續偽裝下去?夠了,把你接近我的目的坦白招出吧!」
「沒有目的……沒有……」風露搖首再搖首,她不是蠢蛋,怎麼敢說出真相來?可想而知,一旦說出了,性命肯定難保的。「我哪來的陰謀,又怎敢對王爺有陰謀呢?我也向王爺招認過,我是為了尋找七樂而來的,您忘了嗎?」
唐井遙的笑容愈來愈詭異。「看來我只好走一趟泯洲,將你一家子人全請過來,這樣你就不敢再跟我玩花樣了。」
她一震,他的口氣充滿著濃濃的殺氣,而且有意將她的家人給拖進來當人質。
他的心地真是壞呀,果然是名惡鬼。
「王爺……您要殺就殺我好了,牽連無辜可是很卑鄙——」風露忍不住發怒。
他截話道:「我卑不卑鄙並不是你一個平凡女子可以弄口的。」
她更惱怒。「對,我只是尋常百姓,沒有資格評斷你的作為,可你卑鄙的行徑真讓人唾棄!」她氣急敗壞,豁了出去,口不擇言地痛斥他。
「你愈來愈放肆了……」他的磁嗓好冷好冷。
她一震!急怒攻心下竟忘記高高在上的王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一旦惹他發怒,隨時可將她這個平民百姓當做螻蟻踩死。
可話出口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況且他若擺明使壞,她要如何與他抗衡?
「那你要殺死我嗎?你決定要殺死我了?是啊,高高在上的王爺是可以把我捏死的!」事到如今,她似乎也不必再多加掩飾了。
「捏死?」鉗制她皓腕的手勁突然加重力道,她痛呼一聲。
「你真要捏死我?」她一驚,方才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要對付她。
她的皓腕是那樣的柔軟,只要一使勁,便可以輕易折斷。「捏死你又如何?」他語氣充滿著挑釁的意味。
她瞪大杏眸道:「一旦你殺死我,立刻就會證明你確實是個大魔首。我死不足惜啦,但我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將你的真面目公諸於世,讓世人知道你並非菩薩,六王爺唐井遙其實是魔頭,根本不配坐上唐氏皇朝的帝王寶座!」
「你竟敢把話說得這麼坦白。」他手勁加重力道。
「呀!痛痛痛……」小臉通紅,她仍然咬牙回道:「為了讓你現形,我啥都不它了……呀,痛……公理正義才是我所追求的,哪怕因此死、死去,我也無怨言……」
「你真的很勇敢……」他再道,唇角的殘忍味愈來愈明顯。
「你殺吧、你殺死我吧!我早知道你是嗜血的,我早明白的……」
「早知道?」
「是,我老早老早就知道你是個壞人!」
唐井遙迎視她清澄的眸子,心口忽然重重抽痛了一下,瞬間,胸臆又湧上一種不想讓她如願的思緒。
手勁放輕了點兒。「既知我是壞人,你卻自投羅網?」
「那是因為……」她頓了頓,情勢演變至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反正我會死掉,也沒啥好怕的了。告訴你,我上京城的目的是為了把你這個偽君子的假面目給拆穿!」
她吐露實情了。
原來她接近他是為了要揭穿他。
該死的丫頭。
真的很該死。
他凝睇著她驚惶卻又強作鎮定的臉蛋,眼眸一瞬也不瞬,忽地,他揚起唇角,笑了。
「我怎麼能夠讓你如願呢?」語畢,他忽然掬起她的下顎,俯下首,直接擒住她的粉嫩櫻唇。
嚇!
她驚呆了!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唔……嗯……」喉嚨想逸出抗議的言詞,卻被他的舌尖給灼燙到無法出聲,他的舌尖強行侵入她的防線,急切的熾吻讓她的呼吸整個急促了起來。
「……唔……唔……」她掙扎著,可他濕熱的唇舌卻如同他的強悍性格一樣,霸道地讓她毫無招架能力,只能由著他滾燙的舌尖不斷傷灼她的櫻唇。
她無法抵抗王爺呀……
他纏吻著。
倏地,唐井遙放過她的櫻唇,退了一步。
「呼……呼……」她喘吁吁地瞪著他。
兩人四目對峙,雙方都沒吭聲,四週一片滯凝,除了呼息聲外,還是只有呼息聲。
許久許久後,風露忍不住開口,她想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你不是要殺死我嗎?怎麼忽然變成……變成親我……」
他回道:「我決定手下留情了。瞧,明知你來意不善,我卻沒有殺你,可見得我其實是個寬大慈悲的大善人。」
「你——」她氣結。「這樣也能說,你真是太會作戲了!」
他回道:「作戲又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樣?我想殺你就殺你,想放你就放你,一切全隨我高興,因為你不過是個尋常百姓,而且還是我的奴婢、我的禁臠,你一點置喙的餘地都沒有。」
好霸道!
可他說的沒錯,他是王爺,當然可以為所欲為。
「所以你饒我性命一定有所目的對不對?」他深眸裡閃爍的光芒讓她覺得事情不會就此善了。
「是,我得利用你。」
「你要利用我?」沒想到他會直接坦承心計,她啐道:「小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卑鄙之徒了?」他回道。
呃,也沒錯啦,倒是唐井遙完全不再對她掩飾獰惡面目。
「但有一事我覺得奇怪,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利用,甚至讓你手下留情不殺我?」她問著他,謹慎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深怕他又撲過來,像方才一樣對她上下其手。
她回想起方纔他突如其來的親吻,以及她被撼動住的感覺……
啊,臉紅了。
再想想,他所謂的利用該不會就是想把她當作是……
洩慾的玩物吧?
啊,臉蛋更紅。
慘了,被魔首欺凌應該覺得痛苦萬分才對,可她卻覺得……回味無窮?!
怎麼回事?她怎會生出如此異常的思緒?該不會被魔首纏身,而讓原本潔白的心靈也染上了黑墨吧?
哇,不要啊,不能讓唐井遙得逞啊!
「你要怎麼利用我?劃下道兒來吧!」事到如今,她與他不必再保留,乾乾脆脆地揭穿彼此的心意吧!
他唇角的笑容愈來愈詭異,而後道:「放心,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 ☆ ☆ ☆
唐井遙輕車簡從,帶著風露、管家、幾名侍衛,往泯洲的方向而行。
啟程後,唐井遙直接告知風露他的目的地是風家。
「不會吧……」風露嚇白了臉,他往她家去做什麼?真要對付她全家?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一路前行,經過鳳陽城時,他們一行人找了間客棧,訂下三間廂房暫時落腳休息。
唐管家吩咐掌櫃將膳食直接送進廂房。
支開其他人後,「天閣房」裡就僅有風露與唐井遙共處一室。
熱騰騰的飯菜送上了桌,香味四溢,唐井遙舉箸說道:「用膳吧,餓死是不值得的。」他對著不動筷子的風露說道。
「我吃不下,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去泯洲?你真要去找我家人的麻煩?」這就是她食不下嚥的原因,她一直心驚膽戰的。
他悠然回道:「是不是麻煩得看你風家的表現,倘若你們一家子都乖乖聽從我的命令,那就沒事了。」
「你要我們風家做什麼?」
他直截了當回道:「當誘餌。」
「啥?」
「當誘餌,替我引誘司徒疊世與佟七樂現身來找你。」他一邊說,一邊挾起豆豉炒牛肉配白飯,嘗著平民們常吃的菜餚,與民同食。
看見他親民的行徑,照理說應該要對唐井遙願與百姓同苦同樂的作為感到萬分欽佩才對,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是在作戲給百姓們看的,她就惱火,而且他還想要利用她風家!
「為什麼要我風家當誘餌來讓司徒郡王現身?他不是你的摯友、心腹愛將嗎?怎麼你現在不僅不知道他的去處,還要利用風家當誘餌引他現身?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明白。」他與司徒疊世究竟是什麼關係呀?她怎麼愈看愈迷糊了。
「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心腹。」唐井遙直截了當地回道。
風露震驚地張大小嘴。「你……你與司徒疊世交惡了嗎?怎麼會……不是朋友……你與他不是情誼深厚的至交契友?」
「那些全是舊事了。」
「舊事?」
「全是些前塵往事了,不堪回憶,也不需要去追憶。」
她一頓,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隨即瞪大雙眸道:「我明白了!你為了保住自己的清譽,所以要跟司徒疊世切斷關聯對不對?你要撇清與他之間的交情,不讓司徒疊世的惡名連累到你身上,你好保有神聖之名,對吧?」咦?想想又覺得不對勁。「但,如果你真的與他交惡了,又為何要找他呢?」
唐井遙勾起唇角,道:「這對夫妻偷了我的東西,我要找他倆索回。」
「啥?偷東西?你說七樂跟她的郡王丈夫偷了你的東西?」她震驚地瞪大杏眸,不敢相信。「怎麼可能?他們會偷你東西?」太不可思議了!
「司徒疊世偷走我的寶藏,偕同佟七樂遠走高飛,所以我在尋找他們。」唐井遙回道。
寶藏?啊,懂了,原來是見錢眼開之後的窩裡反,司徒疊世雖然幫他扳倒了唐慈太子,但又偷走了唐井遙的寶藏。
呵呵呵……真好,看到唐井遙吃大虧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而且這根本就是報應!唐井遙先前與司徒疊世共謀欺凌唐慈太子,害他被罷黜,而今寶藏被司徒疊世吞沒,真是活該!
嘻……
「看來你很高興我被倒打一靶?」他望著她的可愛笑臉,異常平靜地問著。
「有嗎?」她仍笑開懷,反正都已經洩漏底細,她也豁出去了。
「有,你對我懷有著很深很深的恨意,至於這恨意因何而來,我很想知道。」他替兩人各斟一杯茶。
她瞳眸一轉,回道:「我只是看不慣心術不正的偽君子坐上皇帝寶座。另外,就是你遠遠不及唐慈太子,卻想搶唐慈的太子位。」
「我比不上唐慈太子?」她的口氣充滿對唐慈的崇拜以及心疼。
「沒錯,我無法忍受他被你這個小人給打敗了!」
銳眼倏地瞇起。
她驚惶地一震。
叩叩、叩!
忽地,廂房外頭有人敲著門。
「我去瞧瞧是誰?」風露想要起身前去開門。她得透口氣呀,方才被唐井遙盯住時覺得快要死去了。
「不用。」唐井遙卻比她快一步打開門,並且走了出去。
慢了一步的風露只能好奇地探頭偷覦敲門者是誰。
可踏出廂房外的唐井遙卻把門板關上,擺明了要隱密行事。
等呀等,半天都過去了,也沒見他回廂房,不知上哪兒去了?
「現在是怎樣?神秘莫測的,在玩什麼把戲?」
風露呆坐在桌前,而唐井遙一直沒返回。
☆ ☆ ☆ ☆
夜都深了,風露依然沒見到唐井遙的人影。
百般無聊的她喚來客棧的跑堂,要了把剪子以及一張綿紙,然後故意剪出人形圖樣,擺在桌上,手握成拳,旋即用力敲打人形綿紙。
「唐井遙,你這惡徒,你不見了我正好可以詛咒你!哼,我現在就打你這個小人頭,我再捶你這個小人手,砸你這個小人腳!我打你,打你、打你、打死你!詛咒你拿不回寶藏,登不了帝位……」咚咚咚,粉拳叮叮咚咚地直打人形綿紙出氣。打不著真人,就把綿紙當成是唐井遙敲他、捶他,以洩心頭怨氣。
夜色愈來愈深了,仍不見唐井遙返回。奇了,他究竟去哪兒了?
「哼,唐井遙是出門害誰去了?」捶紅的粉拳青筋暴露。
嘎咕——
門板被打開來。
唐井遙回來了?
風露迅速回頭——
「呃?!」是唐管家。
唐管家走進廂房,見她坐在桌前,沒有情緒的面孔竟然浮現了一絲絲的不滿。「你怎麼還坐在椅子上?」
「咦?我不坐椅子要坐哪兒?」好奇怪的質問喲,難不成要她坐地上?
「夜已深,秋風蕭瑟天氣涼,你身為奴婢不該先替王爺暖床嗎?」管家責備她。
「啥?」
「天寒了,你不會溫好被褥等王爺回來好就寢嗎?」唐管家似乎無法忍受她的愚蠢。
唐管家要她去溫熱臥鋪?
見她呆傻,他續道:「快點上床去將被窩給溫熱了,讓王爺一回廂房就可以就寢!這是你該做的工作,還愣坐著做什麼?」
她仍一臉傻呼。
「快上床!」唐管家斥道。
「嗄?!」第一次看他生氣,她駭然。
「上床去!」唐管家非常用力地指向床鋪,咬牙切齒的口吻嚇得她腦袋空茫,立刻跳上床鋪,躺臥下去,乖乖地暖被。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5:38
第五章
「刺客在逃出王爺府的地牢後,立即去尋訪名醫,找尋七日斷腸丸的解藥。」唐井遙的部屬恭謹地回報消息。
唐井遙離開客棧就是為了見他的部屬,兩人走在四下無人的後街上,不讓談論的機密有任何外洩的機會。
唐井遙的防心極重,他容不得一點閃失發生,即便唐慈已經失勢,卻還是有一群覬覷太子位的皇子,懂得算計的並不只他一人,他不能因為疏漏而壞事。
唐井遙停下腳步,側首問著部屬道:「刺客有找到解藥嗎?」
部屬回道:「當然沒找著。這七日斷腸丸哪裡是可以輕易取得的?,它的解藥極為稀少,即便王爺您本人也不過才掌握三顆,所以刺客就算找到名醫也是束手無策。」
唐井遙微微一笑。「那麼我可以等候刺客回來求我續命了?」
部屬卻蹙起眉,搖頭道:「可奇怪的是,刺客的性命明明只剩下五天時間,他卻在確定民間大夫無法替他解七日斷腸丸之毒後,就率領下屬一路南下往泯洲而去,完全沒有回頭找王爺求命的跡象,似乎泯洲一行才能給他生機。」
「是嗎?」唐井遙打開扇子,悠然地搖了起來,似乎對於刺客的抉擇感到相當滿意。「他應該是去尋訪司徒疊世了。司徒神秘莫測,手中還掌握著各式各樣的神奇寶物,刺客或許是認為找到司徒疊世遠比向我投降要來得有機會活命,所以才不回頭。」他笑了笑,再道:「不過他的選擇是對的,也確實有見識,看來司徒疊世的落腳處刺客應該是有所掌握的。」他詭異一笑,非常滿意刺客往泯洲而行,這與他的揣度一模一樣。
部屬看著主子的表情,旋即明白了唐井遙的打算。「王爺是想利用刺客來找尋司徒疊世的下落,而我們只要差人監視,就可以以逸待勞了?」
「是啊,有他們來打前鋒,大夥兒不就可以輕鬆一些嗎?」唐井遙含笑地搖著扇子,悠遊自在得很。須知,唐慈可以博取皇上的歡心,進而受到寵信,然後登上太子位,甚至到末了皇帝還有意將皇位禪讓給他,這種種演變全是唐慈所豢養的部屬所拱起的。
可想而知,若非他借助了司徒疊世的力量擊敗了唐慈,今日的太子寶座之爭誰輸誰贏仍舊是未知之數。
也之所以,他才故意餵食刺客七日斷腸丸,謀算的正是要利用唐慈殘留的勢力來為他查出司徒疊世的下落。那些仍在民間流竄的唐慈餘黨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可他相信他們仍然具備查尋司徒疊世下落的本領。
果然得到線索了。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後就按照王爺的指示監視唐慈的餘黨,務必找出司徒疊世的下落來。」部屬回道。
唐井遙收扇,道:「去吧。」
「屬下告辭了。」
唐井遙頷首,看著部下的身影消失在暗夜裡。佇立了會兒後,他才慢慢轉身踱回客棧裡。
除了利用刺客尋找司徒疊世的下落,另外,還要從風露那頭把佟七樂給引誘出來,雙管齊下,不許有任何疏漏,無論如何都要把司徒疊世的寶藏給拿到手!
☆ ☆ ☆ ☆
踏進廂房時,已經五更天,天都快亮起了,不過廂房裡的燭火仍然亮晃晃的。
舉步來到床前,床鋪上睡了位嬌人兒。
風露閉著雙目,只是她似乎睡得極不安穩,不斷地輾轉反側,而且還緊抓住被角用力咬著,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在啃噬敵人似的。
是誰讓她這般不開心,甚至於連在睡夢裡都惱到要咬人?
是他吧。
風露,她膽子忒大,為了替唐慈打抱不平,一逕地認定他是魔頭,並且沒有任何懼怕地與他作對,絲毫不擔心他輕輕易易就可以奪取她的性命。
她的性格與他母親簡直是一個模樣。
正直、單純、沒心眼,不過也衝動。
多年前,他母親的坦率性格深受皇帝的喜愛,她因而受寵十年,相對地,也成為了其他妃嬪的眼中釘。
不善鬥爭的娘親果然抵擋不住深宮后妃們的陰謀詭計,心思良善、不願計較的單純性格成了其他妃嬪迫害她的利器。終於,她漸漸被皇帝疏離了。慶幸的是,父皇曾經對她愛入骨髓,以至於後來即便被冷落,但直到生病離世,她並沒有受到性命上的危害又或是禍延至他,因此他才依然擁有王爺的身份。
只是,在他親眼見證以及親身經歷了最黑暗及最殘酷的宮闈爭鬥後,他徹底明白到掌權的好處。
當好人沒有用處,當好人只會被欺凌,尤其成為刀下魚肉後,只能任人宰割。
反倒是當大魔頭有趣多了。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命令一下,莫敢不從。
然而,他又該如何取得呼風喚雨的權勢呢?
他既然被生成皇子,那登上帝位,更高無上的權力自然就到手了。
他的計劃沒有人可以破壞。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要殺掉眼前這個麻煩呢?這個名叫風露的女子擺明了要來揭發他的真面目,要來破壞他坐上太子寶座……
他深眸瞇起。
「唔……」風露忽然悶哼了聲,迷濛中感覺到有兩簇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且盯到她頭好痛。翻個身,身子好僵硬、好難受。「……嗯……」腦子慢慢憶起管家要她替唐井遙暖床的命令,她做了,鑽進被窩裡一直等候唐井遙回房,只是他一直沒有現身,所以她暖著暖著,就暖到睡著了。
「呵……」打了個小呵欠,睜開雙眼。「嗄?!」呆住。
唐井遙的眸光正盯住她,尖銳又寒冷。
她無法回神,傻呼呼地回望。
唐井遙的視線移到她的頸項處,如果他用力掐住,她就死定了!
殺她易如反掌,尤其在知曉她是要來壞他大事的。只是,他怎麼還不動手?
「你……你怎麼出去這麼久?天都快亮了。」終於,風露回過神,開了口。
自從將彼此的心思給摸透以後,她壓根兒不把他當成王爺看待,口氣也挺隨便的。
「沒看見我覺得難受了?」他嘲諷道。但,也就因為她這份直率搗亂了他的心。她不理會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行為舉止失禮又放肆,卻讓他下不了手。
她再度挑釁回道:「是挺難受的,沒能親眼見證你做壞事,我當然很失望。」
「我做壞事?」
「不是嗎?你偷偷地離開客棧,不敢讓我跟隨,肯定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害怕被我瞧見!」
她的斥責一句接一句,他卻無法生氣,只是覺得胸臆窒悶。「可笑,讓你瞧見我使壞又何妨?我會害怕嗎?又或者你以為可以改變我的決定?」
「我是不能。」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惱。「所以我不甘心呀!沒能揭發你的惡行是我今生的最痛,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你就那麼想死?」她臉上佈滿著詛咒他垮臺的憤恨,這樣的敵人豈能繼續留她性命?
他只要心一橫,她非死不可。
可……
他卻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為什麼呢?
風露突然縮了縮身子,覺得唐井遙變得好恐怖。他在算計什麼?俊美的臉容在搖晃的燭火下不斷不斷地散發出一股陰沉的味道,尤其那對詭異的眸子,還流轉出嗜血的寒芒。
心一凜,顫聲問著:「你決定要動手殺我了?」終究,她還是逃不出他的魔爪。
「是啊,是到了該動手的時候了,我怎麼還能猶豫呢?你是那樣地痛恨我,而且想揭發我……」雙眼凝冰。再不殺她,他當真會被她給控制住。
「呃!」風露雙目爆瞠,他修長的手指正朝著她纖細的頸項伸了過來。「你真要掐死我?」
厲眼殺氣四射。
上一回就該直截了當地取她性命的,可他心軟了,雖說饒她性命的借口是要她當誘餌,但捫心自問,真是因為這理由而放過她的嗎?
是嗎?
他臉色更加陰寒。
風露嚇白了嬌容。
「啊!」風露驚叫,他的手指碰上了她的——
唇?!
「嗄!」她呼息窒住,呆滯好久,好半天後她才期期艾艾地問著他:「你……你不是要掐死我嗎?怎麼在摸、摸我的唇……」
他凝視她,邪魅的唇瓣張開,陰涼地說道:「因為我想要……要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凌遲你……」
「嚇!」她大驚,下意識想逃離,總不能「躺以待斃」吧?
「想逃?」她螓首才動,下顎立即被他給扣住。
臉蛋再也無法轉動了,只剩下小嘴兒可以大吼大叫。「放手、快放手!你這壞人、混帳!放開我啦!倘若我今天有命可以逃出,我一定會跑到大街上嚷嚷你的真德行,我要教你身敗名裂!你真是壞透了、壞透了——」她不斷扭首,卻是逃不出他的鉗制。
「你就是非要與我為敵。」他聽著她的威嚇,俊美的容顏俯向她,而且愈來愈靠近。
「當、當然要與你為敵!」她繼續叫囂道:「我一定要揭發你,我一定會跟世間人控訴你的罪行!如果你不想自己的真面目被傳揚出去,那就殺死我,殺死我吧!」
黑瞳變得陰狠冷絕。
風露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了。
「嚇!」
倏地,唐井遙的唇舌忽然蓋住她的櫻唇,並且強勢而纏綿地狂吻著她。
她傻住!怎麼、怎麼……她怎麼又被他親吻住了?她的唇舌被他的唇舌給緊緊糾纏著,他又逗弄著她的唇舌,蠻橫地輾轉吮吻,強硬到讓她想張口吸氣都無法如願。
他的吻就像是要吞噬掉她的性命般,是那麼的強、那麼的烈。
她開始掙扎。
他卻瘋了似地強硬扣住她。
她吸不到氣,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要被他吻死了。她吸不到氣,她要死去了……
就在風露覺得自己即將斷氣之際,他蠻橫的唇瓣忽然移開,她總算在斷氣前找到活命的泉源。
「呼呼呼……」臉色又青又白,她喘息著,額上不斷冒出一顆又一顆的汗珠,全身發涼。好可怕、好可怕,瀕死的感覺真的好可怕。
唐井遙看見她狼狽的模樣,忽然大笑出聲。
「你、你還笑得出來?」她不敢相信地瞪大杏眸。
「真有趣,好笑極了……你驚懼的模樣真是可愛啊!」他可樂得很。
風露從驚懼轉為氣惱。「你把我當玩物?」
「你是玩物啊!而且非常好玩,好玩到讓我捨不得殺死你。」他一字一字說道,只是原本的笑語卻愈來愈冷然,最後甚至是從齒縫間迸出話來!
他對自己無法痛下殺手既是不解,又是懊惱。
上回也是,這回再犯。每每要殺她,最後卻是噙住她的櫻唇,想與她纏綿。
這女子總是能夠改變他的決定。
總能……
「大魔頭!」風露恨恨地罵道,對他的作為氣憤到了極點。
「我是魔頭啊,你不是一直這麼指控我的?而且我也不對你掩飾。」
「你——」聽著他幾近無賴的說辭,她更加氣結。「一旦讓我有機會踏出這間廂房,你一定完蛋——」
叩叩、叩叩叩!
有人敲門。
敲門聲同時也打斷了風露的怒斥。
她想起身,哪知唐井遙卻坐上了床鋪。
「呀!你……你要做什麼?」他竟然還想直接躺在她身邊!
沾上床的唐井遙舒適地躺在她身側,不理她的斥問,逕自對門外道:「進來吧!」
風露撐起身子叫著:「怎麼可以讓人進來?他會看見——」陡地收了口,臉蛋也紅透了。
「看見什麼?」
「看見……看見你爬上床,那、那我的名節……名節……」心跳如擂鼓,她連聲音都忍不住發著顫。「我的名節就被你毀去了!」
「想把名節毀在我身上的女人多如繁星,你應該備覺榮寵才是。」在他嘲諷說話的同時,門板被推開,走進來的人是唐管家。
「糟了……」風露連忙背過身去,不敢迎視唐管家的眼神,她不想看見他恥笑的表情。
「啥事?」唐井遙問道。
「有急報。」唐管家一邊回答,一邊暗示王爺到門外一談,有密訊到。
聽到「急報」兩字,風露的耳朵忍不住高高豎起,立刻就翻過身想要偷聽。
她的鼻尖是那麼地靠近他的背,他的氣息鑽進她的鼻尖中,讓她的身體熱燙了起來。幾縷黑髮在她臉上拂移,癢癢的,有些個難受卻也覺得舒服。呀,她好想靠著他……
「說吧。」唐井遙卻示意唐管家不用避諱,直說無妨。
唐管家頷首,直接道:「已經把蘭州的賑災銀一百萬兩全數拿回來了。」
「啥?」方纔的癡迷瞬間掃空,風露驚駭地探起頭來,也直接跟唐管家的眼神對上。「你們去搶奪賑災銀兩?」
唐管家的臉上並沒有驚訝或是疑惑的神情,依然跟先前一樣,平平板板的。
只有她自個兒在害羞、在窘迫。
唐井遙回首,對風露的說詞不能苟同。「你說錯了,我不是搶奪賑災銀,而是取回賑災銀。這筆賑災銀本就屬於朝廷,是我唐家的。」
聞言,浮蕩的情緒立刻轉為憤怒,她彈身坐起。「賑災銀耶!那可是救苦救難的救命錢,你怎麼可以取走而不發送給百姓?太過分了!」他居然壞到如此地步,簡直人神共憤!
唐管家見狀,默默地轉身,默默地退出房外,默默地把門板給關起。
唐井遙也起身,與她對坐著,目光落在她氣憤的臉蛋上,問道:「你很生氣?」
「怎能不氣?一個連慈悲心都沒有的皇子,憑什麼坐上帝位?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我乾脆就直接為民除害吧!」她決定要殺他,也應該要殺他,而且,她動手了。「剛才你沒掐死我,現在就換我掐死你!我不能再留你在世上害人了!」她伸手。
呃,掐到了?!風露嚇了一跳,唐井遙竟是不動不移地由著她掐住,甚而還對她露出微笑來。
「你這是挑釁嗎?別以為我不敢殺人喔,我敢掐死你的!」她橫眉豎目,一副要置他於死地的狠樣。
忽地,他緩緩說道:「半年前,蘭州嚴重水患,人民受苦,皇上下旨,從庫房撥出賑災款一百萬兩作為賑災之用,當時唐慈太子向皇上請纓要求全權掌控指揮,皇上應允了,只不過……」他邪魅地勾起唇角,不懷好意地瞅著她。「唐慈為了厚實本身的勢力,竟將這筆重要的一百萬兩納為己用。雖然對外宣稱積極救災,但他將要購置資助災民的物資全部改成次等貨物,好賺取中間巨大的差價利潤,而且又將應該補償給災民的銀兩都打了扣頭,從中拿取黑心錢。」
她震驚地張大嘴,掐脖子的雙手也軟掉。「胡說、胡說!才不會有這種事情,你又在誣賴唐慈太子了!你是在為自己搶奪賑災款一事脫罪!」
他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眼神那麼冰、那麼寒。「這才是唐慈的真實面貌,他可是連災民都敢下手荼毒的。」
「你胡說、胡說!我不會信你的!」
「唐慈都已經失勢了,我又何必誣陷他?」
此話一出,她頓時愣住。
「我何必浪費時間對你說假話,唐慈已經不再對我有所威脅了。」他悠然說道。
說得也是,現下的唐慈只是個罪人,再無威脅性,唐井遙是沒必要花費心思唬弄她。
可是,她也沒忘記唐井遙的性子向來詭異,他會不會存著別種目的呢?「我認為你在為自己脫罪,你為了想在百姓面前製造菩薩的假象,所以什麼都敢說也都敢做。」
他笑了,說了實話她卻不信,真是白忙一場,浪費口舌了。
倒是他,又何必跟她解釋這麼許多呢?
他總是忍不住,忍不住啊……
「對了,你不是要掐死我嗎?」唐井遙斂下眼,靜靜地提醒著她。他得好好思索該如何與風露「相處」,又要如何擺脫被她「制約」的窘況。其實她若決定殺他,或許他也能痛下殺手。
「呃?」對呀,她竟然忘記了要掐死他,雙手仍然掐住他的頸項耶,可卻沒法用力。
「那還不動手?」他要求她。
這算什麼?居然逼她殺他?「你就那麼希望我掐死你?」可她的手仍是使不了力。
「我很想知道被女人掐死是什麼滋味?」他微笑道。
真氣人,他根本不認為她會動手殺他。「好,那你就好好嘗嘗被女人掐死的感覺吧!」
「呃!」唐井遙忽然痛苦地悶哼一聲,旋即腦袋一垂。
「你?你怎麼啦?我還沒有用力呢!」她驚詫地大吼道。
他沒回話,無力的腦袋就倒在她的肩窩處,一動也不動。
「喂!唐井遙?」風露嚇壞了。「你怎麼啦?你哪兒不舒服了?我還沒殺你呢,你怎麼就自個兒倒下去了?」她放開掐住脖子的手,趕緊扶起他的頭,捧住他的雙頰,想看看他出了什麼事?
黑瞳亮燦燦,他啟開唇片道:「心軟怎麼殺得了人呢?」
呃,被騙了!風露傻住。
唐井遙漆黑的眸光緊緊睇住她僵硬的臉皮不放,這妮子不僅無法殺他,還關心著他。
「呃……你、你沒事?」雖然被騙,但不知怎地,她卻沒有怒氣。
「愚蠢的丫頭,你讓我愈來愈煩惱了……」她的心軟救了她自己啊!唐井遙無聲地低歎,旋即又把自己放倒,直接朝著風露趴下去,兩人就交疊在床鋪上。
她驚慌地大嚷:「喂,你壓住我了、你壓住我了啦!你幹麼又壓住我?而且你剛才是怎麼回事?你還沒回話耶!」
「住口,我要睡覺,安靜一點兒,不准吵。」他命令到。
啥?要她住口?
「我整夜沒睡,現在要休息,你乖巧安靜些。」他低喃道。
「可……可你壓著我……」心兒又無法抑制地怦怦亂跳了。
「那就學會習慣吧!」
「嗄?!」這傢伙惡毒到無法形容,要毀她名節還不准她吭聲,真是霸道!可是……
他的呼吸愈來愈平順。
他睡著了,還真的睡去了!
她的抗議也卡住,出不了喉嚨,因為竟想讓他一覺好眠,哪怕被他壓住也無妨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5:57
第六章
風露臉蛋低低的,不太想見到唐管家,即便他還是沒有表情,可是她就是覺得窘迫不安。
雖說她是奴婢,也是人質,更是禁臠,可是跟個男人同床共枕被人親眼目睹,稍有羞恥心者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吧?哪怕唐管家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她的臉皮還是沒那麼厚。
唐井遙一行人往泯洲而去。
她就靜靜地跟著,不多嘴,只聽唐井遙與其他人談天議論,只不過,怎麼都沒聽到那筆賑災款的後續處理方式呢?
終於,風露忍不住了,走上前去,問著唐井遙:「王爺,那筆賑災銀呢?你最終做了什麼樣的處置?」雖然對唐井遙的敵意減退了些,可尚未證明唐井遙的說辭為真時,她仍要觀察。
「賑災銀送回王爺府了。」一旁的唐管家代為回道。
風露聞言,臉色大變。果然私吞了,大奸大惡之徒就是死性不改!「你還是決定私吞這筆鉅銀了?你想用它來厚植自身的實力,讓你更有靠山,好爭取皇上封你為太子對不對?」
唐井遙忽然放慢步伐,風露不得不跟著慢下,兩人與管家以及侍衛群開始保持了點距離。
風露一臉疑惑,他故意與眾人隔開一定有陰謀。「你又想做什麼了?」
唐井遙淡淡說道:「別忘了蘭州水患距今已有半年之久,這半年時間若沒有處置妥當,豈不是讓災民餓死、病亡、無家可歸,但你可曾聽聞過災民大肆哀號抱怨的傳言嗎?」
「咦?對耶!這賑災之事若沒有處理妥當,皇朝一定招怨,但似乎沒有……」她斜睨他,忽爾壞壞一笑。「這麼說來不就證明你在扯謊,唐慈太子是有賑災的——」
他打斷她的話。「賑災者是我,是我從司徒疊世手中撥來數十萬兩濟助災民,只是當時唐慈當道以及為了想抓到證據,所以沒有打草驚蛇,這才讓唐慈的惡行得到隱瞞,並且讓他將我的功績給掠奪了去。」他再度跟她解釋一些事情,即使說完之後他再次對自己的衝動感到不解以及懊惱,可不想被她痛恨的思緒卻是非常的明顯。
聞言,風露頭痛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唐慈是奸人,而他則是活菩薩?
「王爺,咱們就在落嶼鎮稍事休息,明日就可抵達泯洲。客棧已經安排妥當了。」唐管家上前稟道,他們一行人進入了落嶼鎮,客棧也在眼前,瞧他倆竊竊私語不知在談論什麼,但應該談論得並不愉快,因為風露一直在揉按額角。
「我想休息。」她的頭愈來愈痛了,因為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是非黑白又該怎麼辨別?她究竟該不該相信唐井遙呢?
「進去歇息吧。」唐井遙道。
眾人走進客棧,風露內心翻騰不已,一進廂房只想趴在桌上好好休息。
不僅唐井遙是好人還是壞人的混亂揪著她的腦袋,最恐怖的是——快要抵達她家了!家人會不會成為人質?唐井遙此刻的友善會不會只是曇花一現,等到抵達目的地後,他就凶性大發?
她想著、思著,腦袋簡直快要炸開來了!
「要不要請大夫過來一趟?」瞧她眉心鎖成一團,唐井遙好心地問著她。
「你怎麼也在這裡?」她居然沒發現他也跟著她走進廂房。
「我叫掌櫃的去請大夫過來替你把脈?」他道。
她怔了怔,賭氣回道:「不用。」
唐井遙凝視著她的神情,看她如此神傷,他竟然有一種想帶著她遠離是非的衝動。
只是,一旦離開皇子之位,一旦搶不到太子寶座,他將變成平凡人,他就會變成被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他可以容許自己跟母親一樣被欺凌嗎?
「王爺,有貴客到。」
唐管家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打斷他的冥思,而且管家的口吻十分凝重,彷彿來者是一位極重要也極讓人頭痛的人物。
「讓他進來。」唐井遙道。
「是。」
外頭的管家聽令開門,唐井遙一見來者,眸光倏地冷沉了些。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唐井遙直接就問,對來人的到訪似乎感覺到很意外。
風露也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前年輕的藍衣男子,他是誰?文質彬彬,並且氣質出眾,只是那張親切的笑顏卻帶著某種異樣的莫可奈何,彷彿被世間給遺棄了般的無奈。
「六皇兄。」藍衣青年站定後,恭謹地向唐井遙行了個禮。
「啥?六皇兄?你也是個皇子?」又是個王爺啊?也該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貴氣是尋常百姓裝不來的。
唐井遙淡淡說道:「他是我皇弟,七王爺,唐靈。」
「在下唐靈。」他有禮地先一步向風露介紹自己的身份。
風露受寵若驚地趕緊起身回禮道:「王爺好,奴婢給您請安了。」
「你是個奴婢?」唐靈疑惑了,一個奴婢怎麼會跟主子並肩坐在一塊兒?
「是,我是奴婢。」她橫了唐井遙一眼,咬牙迸話道。
唐靈敏銳地感受到異樣情緒,她似乎不願多加解釋自己的身份,於是他也就識相地不再追問。「不必多禮,你還是坐下吧……呃!」他突然揉按了下額角。
「七王爺也快請坐,您看起來似乎……身子不太好。」這位唐靈王爺為人很和善,只不過整個人感覺起來挺虛渺的,似乎風一吹就會散掉。
「沒、沒事,老毛病而已,六皇兄很明白的。」他搗著愈來愈淡白的唇色,而且連臉容也逐漸發白,還突然打了個哆嗦。
「七王爺是不是覺得冷?秋意涼心,可不能凍壞了您的千金之軀。」風露忙不迭地跑去取了件唐井遙的披風來,包住他的身子。
「多謝。」他感激道。
「不敢,這是奴婢應當做的事,您不必向我道謝的。」她受寵若驚,堂堂王爺不斷對她道謝,她會折壽的。
「你叫什麼名字?」唐靈問道。
「奴婢風露。」她回答,看著他。「對了,您還有哪兒不舒服呢?您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生氣。」
他虛弱回道:「其實我自小就體弱,大夥兒也都習以為常了,你不用替我擔憂,我挨得住。」
「既然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又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唐井遙詢問的口吻帶著某種尖銳。
「我是為了唐慈皇兄的賑災銀而來的。」他答道。
風露大驚!怎麼唐氏皇朝的皇子們個個都見財眼開呀?哪裡有金銀錢財就往哪裡出現!
「難不成你也是來搶奪賑災銀兩的?」她尖銳直問。
「不,我怎麼敢搶賑災銀,又怎麼敢妄起貪念呢!」唐靈驚嚇地連忙解釋道:「我所謂為賑災銀而來,是指我正在追查這筆被唐慈皇兄給污去的鉅款到底流落去了何方?數月前我發現唐慈皇兄暗中污掉了這筆救命的賑災款項,就焦急地想要把它取回上繳朝廷,這段期間以來,我派人到處追查,好不容易終於有了下落,正想親自把它取回,哪知有人快我一步將鉅款給取走了。我震驚之餘再繼續追查,直到早上才得知原來是六皇兄所為。雖然可以放心了,可我仍想親自證實災銀是落在皇兄手中,所以才會親自走這一趟。」
呃,怎麼連唐靈王爺都在指控唐慈太子是壞人,難不成唐慈太子真是偽好人?
另外,唐靈王爺竟然沒有身段,還跟她解釋這麼許多。
「七王爺太抬舉奴婢了!您……您其實不必跟我解釋什麼的,況且您本來就有資格關心這筆賑災款的去向,即便您要搶奪,我小小一個百姓又豈有置喙的餘地?」偷偷瞪了眼唐井遙,至於唐慈之事,還是要繼續觀察。
「搶?」唐靈無奈地搖頭道:「你怎麼老說我要搶錢呢?我一個隨時會讓閻羅王召見的病人,這副破身子憑什麼去搶錢?而且搶來何用?到地府花用嗎?」
「您別這麼說!」聽到他幾近自殘的口吻,她的心好疼,疼到連唐慈是好人還是壞人都顧不得了。
「我說的是事實——」
「有趣。」唐井遙忽然詭異一笑,以譏嘲的口氣介入道:「你們兩位談得還真愉快,完全不像是初相識,反倒像是許久未見的至交好友。」
風露一驚,她與唐靈王爺愉悅的交談似乎觸怒了他。
「風露姑娘人美心善,六皇兄能夠擁有這位可人的姑娘照顧,真是幸運。」唐靈亦連忙轉移話題,故意吐露出對他的羨慕。
風露又嚇到了,她才不敢當。「七王爺謬讚了,我完全沾不上『人美心善』這四個字,您太抬舉我了。」她瞄了瞄唐井遙,他的臉皮似乎在微微抖動著,看來他也受不了唐靈對她的讚美。
唐靈歎了聲。「我身邊的奴婢就找不到像你一樣貼心的。」
「你對她有興趣?」唐井遙忽然問他。
他點頭。「我是很期盼可以得到這麼貼心的可人兒,可惜難覓呀!」
「那好,我把她送你。」唐井遙倏地直道。
「啥?」他的直截了當讓風露與唐靈同時一震。
風露一顆心瞬間跌落谷底,她拚命地強忍心窩處的揪擰,故作鎮定。唐井遙會想把她這個別具居心的細作給送走是理所當然的,她在難受些什麼?
而唐靈也頓了下,似乎沒料到唐井遙會如此乾脆,只是呀……
他回下眸。這與他的預期並不相同。
他冀望的是風露跟隨在唐井遙身邊,而他則能跟風露建立好交情,這才是他想要的景況。
「如何?我就把這個奴婢送給你了。」唐井遙繼續問道。
「皇兄真捨得將風露送我?」他輕聲反問。
「你不是很想要她?」
「我——」
「納命來!」
突然其來的狂吼聲解救了唐靈,他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此事。
轟!咻——
一條長鞭如飛蛇般地從窗外射入,蛇信般的紅色鞭子就這麼直接朝著唐井遙的面門射過去。
「快閃!」風露驚呼。一旦被長鞭掃中,必定身首異處!
唐井遙迅速躲過。
風露也邊躲邊放聲高叫道:「快來人啊,有刺客!快來救主子啊,快來啊——」
持鞭的刺客已破窗而入,手持長鞭在廂房裡狂揮。
鏗鏗鏘鏘、乒乒乓乓……房裡亂成一團,屋裡人不斷拿椅凳擋住亂掃的鞭,暫時保住了性命。
「拿下刺客!」侍衛衝入廂房後立刻守護唐井遙,不讓刺客近他身。
至於唐靈則是往壁角處躲藏,風露見狀,憐憫心大起,覺得他好可憐。
唐井遙雖是文人之身,可她知道他的身手敏捷得很,並且守衛們也都衝進來保護他的安全了。
反觀唐靈,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只要一陣掌風就可以把他擊去撞牆,但如此虛弱的他卻無人保護,生死只能聽天由命。
風露見他淒慘,心口難受極了。
「該死!」殺手大叫,揮鞭與守衛激烈廝殺著。
「還不趕快束手就擒!」
兩方激烈打殺,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
「我敢來就沒想到要活著回去!」殺手回嚷著。
這種不畏懼生死的殺手最恐怖也是最難擋住的。
「小心啊——」果然,鞭子揮呀打地,朝著唐靈而去了,風露忍不住尖叫出聲。
「風姑娘你快點逃命吧!」藏在壁角處的唐靈看見風露正試圖衝向他,放聲警告著。
風露瞥瞥唐井遙,他對身陷險境的皇弟絲毫都不擔憂,也沒指示守衛上前保護他的安全,就只是站著看戲。
居然連一點兄弟之情都沒有,這人心狠手辣至極。
「吾命休矣!」紅鞭掃過來了,唐靈絕望的聲音乍然響起,震懾住了風露,也在瞬間激發了她的正義感,讓她啥都不顧地要搶救人命。
「別怕,我來救你了!」她神勇地衝向唐靈,而歹徒的長鞭也朝著唐靈直掃而去。
「啊——」忽然,有人狠狠地從後方推撞風露,害得她往前栽倒,整個人趴跌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一陣頭昏眼花,只能感覺到四週一片混亂,而且有各種吼叫聲刺進耳朵裡,卻搞不懂是誰推了她。
「……痛、好痛……」她搗著額頭,狼狽地從地上坐起,連忙梭巡唐靈是否安好?
幸好他只是臉色蒼白地倚著牆,殺手並未鞭中他,而且殺手也已經被護衛抓住了,幾個大漢架住他,將他制伏在地。
「該死,我差點就鞭死你們了!」刺客不甘願地又叫又吼。
「給我走!」守衛抓緊他拖他出門。
「放開我!我殺了你們,放開——」
「走!」終於把他拖出去。
風露暗暗鬆了口氣,方才發現她運氣好、命也大,突然被推倒才沒被長鞭直接鞭進後背裡,只是……是誰推倒她的?
眼珠兒瞄了瞄左後方的身影,唐井遙站在那兒。「是你推倒我的?」她問他。
「咳、咳咳咳……」唐靈突然搗著嘴、撫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來不及聽唐井遙的回話,風露心急地起身衝向唐靈。「七王爺沒事吧?您是不是嚇壞了?靜下心來,別急,喘口氣,讓氣順著呼出來……別急,慢慢來……」這種體弱的人根本受不了刺激的。
「咳咳……我……沒事……皇兄他……咳咳咳……」唐靈抬首,瞧見他冷冽的表情,咳得更嚴重了。
「看來七王爺得休息,這間廂房太過凌亂,我扶您到隔壁廂房去。」風露神情緊張,真怕他會死去。
唐靈搖首道:「你還是陪皇兄吧,我自己過去就行。」
「不行,您抖得這麼厲害,就快暈過去了,我來扶您。」她不放心,硬是攙扶他。
「不用——」他要拒絕。
「這是我該做的。」她強硬地扶著他走出門,只是突然打了個哆嗦。身後有兩道尖銳的眸光刺過來,這恐怖感覺嚇得她不敢回頭,悶著頭趕緊扶著唐靈到隔壁廂房休息去。
唐井遙冷測的眸子就這麼陰寒地望著他們,沒有溫度地看著……
☆ ☆ ☆ ☆
「讓你為難了。」唐靈一坐上椅凳,吁了一口氣,歉然地對風露道:「真是對不住,我皇兄對你很不滿了,你以後可要小心些。唉……我並非有意把你推入險境之中的。」
風露眨著不解的杏眸問道:「有這麼嚴重嗎?我只不過是扶您到廂房休息,他就要惱我,甚至還會危及性命?六王爺的肚量沒這麼小吧?」
「那是因為……」唐靈蒼白的臉容變得更加憔悴,幾番張口欲言,卻又止住,好似心中有一堆委屈般。
「怎麼啦?您想說什麼?」她看出他的異樣。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明講……」他躊躇起來,吞吞吐吐的。
「直說無妨,您可是王爺,哪有不敢講的道理。」她鎖起眉心。
「我……這……」唐靈想了想,又閉了閉眼眸,最後終於下了極大的決心。
「其實……其實井遙皇兄一直想殺我。」
「喔。」風露卻只應了聲。
唐靈眉宇一緊,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你已經驚訝到不知該怎麼安慰我了嗎?」她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
她是叫不出來,因為強烈的心傷湧上,讓她的喉嚨梗凝住了。
況且,她何必心驚?唐井遙弒弟並不值得奇怪,因為他本來就是個魔!
見她無語,唐靈繼續歎道:「兄弟會鬩牆,肇因就是太子位之爭,唉……」他無力又難過地喃著:「依我這等虛弱身體,照理不會給皇兄帶來威脅,可不知怎麼回事,井遙皇兄自小就敵視我。雖然他總是對我噓寒問暖,也對我甚為照顧,可我清楚那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友善,是在作戲讓其他人誤以為他疼愛我。其實多年來,他總是想盡辦法要孤立我,不讓我有介入朝務的機會,還用盡各種方式將我逐離人群,尤其當唐慈皇兄失勢後,井遙皇兄更有意把我拘禁起來,這也是為何他剛才見到我時會如此吃驚的原因了。」
「嗯。」她仍是輕輕應道,只是胸臆裡的激盪愈擴愈大。唐井遙竟連個病弱皇弟都要欺負!
「我對井遙皇兄並沒有惡意,我做的種種事情都只是想要維護我們的兄弟情罷了。像這回,我之所以會努力追蹤唐慈皇兄那筆賑災銀的下落,其實是想替井遙皇兄做點事。如果我能協助他,也就能夠讓他在我父皇面前立下顯赫功績,這對他爭取太子之位有莫大助益,只是,咳咳咳……」
「七王爺真是個好人。」她靜靜地道。
他喘口氣,回下眼,又歎道:「其實依你的身份也不能改變什麼,我卻向你訴說委屈,我真是太不應該了。而且,我還忘了你是皇兄的貼身奴婢,竟一時激動告訴你這些事,這……」他住了口,感到很抱歉。
「那是因為七王爺心地善良,沒有心眼,才會對一個小婢女掏心掏肺,其實我很感動。」胸臆裡的鬱悶快要炸開來了,她氣嘔的嗓音也開始愈來愈大聲。「事實上我也不是什麼忠貞不二的好奴婢,我會跟在井遙王爺身邊也是有目的的。」
唐靈心驚地阻止她。「風姑娘小心隔牆有耳,你的痛斥太大聲了。」
「讓他聽到又何妨?我並不怕他,我本來就是為了揭發他的惡行而來的!」她也不掩飾心中的不滿。
「原來風姑娘……你也是對我皇兄不滿呀?可我看你跟他……相處得極為融洽呀!」還有曖昧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轉呢!
「那是虛假的!我其實是為了殺他而來的,如果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去殺他!」她憤恨地道,突然之間好怕人家把她與唐井遙牽扯在一塊兒。
她不想被看成是唐井遙的人。
她是抱著毀滅唐井遙的心情而來的,怎麼可以變成是他的黨羽呢?
唐靈連忙阻止她。「你糊塗了嗎?哪有這種做事方法的,殺人耶,這太瘋狂了!」
「我本來就該瘋癲,因為我是風姑娘啊,我不能愧對我的姓氏,我得要抓狂發瘋,還要瘋個徹底,唯有如此才能將世間的不正不義給通通剷除掉!」
他看著她氣紅的臉蛋,驚異地喃著:「你好像真的瘋了……」
「你不是一直喊我風姑娘嗎?」
唐靈啼笑皆非,這妮子真的很有意思,不過還是得勸告她。「還是別亂來,衝動只會壞事。」
她鎖眉,他言之有理。
「請小心行事好嗎?」唐靈臉上泛露擔憂。「還有,你可不能洩漏我剛才所說的心底事,一旦讓井遙皇兄知曉,我性命難保。」
「放心,我不會陷害七王爺的。」她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真是善良,可惜這麼善良的你是鬥不過我井遙皇兄的。他是那樣的聰穎,而且野心忒大,心腸亦狠,你一個不小心,小命是會玩完的。所以,做事絕不能衝動。」他再次殷殷告誡著她。
「那我應該怎麼做?」
「先裝作若無其事吧。至於之後該怎麼做……」他眸一閃。「咱們見招拆招,我會給你意見,只是你絕對不能衝動,知道嗎?」
「知道,我會忍耐,我不會衝動的,我先不殺唐井遙。倒是……你真的好些了耶,身子看起來似乎不難受了。」他好像不咳了,元氣也已恢復,真好。
「是好些了。」他趕緊笑一笑,搗住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氣說著:「我真的好多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她也鬆了一口氣。
「那你快返回皇兄身邊吧,以免他疑心病發,出了事。」
「七王爺也要好好休息。」她道。
「我知道。」
「奴婢告退。」
「小心一點兒。」
「是。」她退了出去。
唐靈目送風露離開且關上門,這才慢慢地坐上床鋪,慢慢地躺下,慢慢地閉上眼睛,唇畔也慢慢地流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6:17
第七章
風露帶著假假的笑容轉回到隔壁廂房。
要保持鎮定啊!
唐靈真不愧是他的兄弟,清楚他厲害的一面,阻止她妄動。
就算想要殺他也得攻其不備才有成功的機會,莽撞只會招來失敗。
風露深深吸口氣,踏進廂門裡,觸目所及仍然是一片凌亂,沒有客棧掌櫃又或是小廝前來收拾雜亂,亦沒有客棧的客人前來一探究竟。半個時辰之前,這裡可是發生了激烈打鬥呢,可居然沒人上來瞧瞧發生何事?想必是唐管家守在樓下,不准任何人上來探問吧?
哼,心機深重的唐井遙一定很擔心他被刺殺的事情傳開來,百姓們會開始對他起疑。想想嘛,哪有好人常常被人追殺的?一定是做了壞事才會招惹禍端,所以唐井遙被砍被殺的消息當然得要封鎖住。
風露想著,藕臂忽然被人拉住,她來不及弄清楚狀況,便被拉進一堵胸懷裡。
「哇!」她驚詫地抬首,俯壓而下的嘴唇順勢擒住她的嘴唇。「唔……」心紊亂狂跳。
她的身子被緊緊抱住,風露覺得自己快要被壓碎了,而且她的唇也被他粗暴地吮噬著。
「唔……不、不……嗯……」掙扎不開,唐井遙幾近吞噬的狂吻讓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放開……唔……」她拚了命地掙開,想在激烈的狂吻中得到喘息,她無法呼息,她快厥過去了,可他卻是更深更重地纏吻著她。
唐井遙的動作悍然,他糾纏不休且不給她任何逃竄的空隙。
他不明白為何會如此激烈,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狂烈的侵略終於讓風露開始激烈的抵抗反擊,氣惱下,她用力地嚙啃著他的嘴唇。
兩方的唇齒就這麼互相啃咬著,像兩隻氣憤的野獸,不斷吮吻纏綿。
氣氣氣……
咬咬咬……
許久許久之後,終於無力了,也終於放過對方,兩人氣喘吁吁。
呼呼呼……風露瞪看他。
他亦看著她。
四目交纏,火花四射。
風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又想堵住我的嘴讓我悶死了是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首,殺人手法果然異於常人。」先前曾經一度以為自己誤會了他,可聽過唐靈的說法後,再加上她原本就對他有成見,現今她又覺得他是個偽君子了。唉,他究竟是好還是壞?想到就頭疼。
「那你要不要叫唐靈快過來救你?」他語帶譏諷地回道。
她頓了頓,說著:「我哪敢?他可是位王爺。」他的口吻好奇怪。
「怎麼不敢?你跟他不是契合得很嗎?」唐井遙的口吻冷冷的。「我看你是那麼地關懷他、那麼慇勤地照顧著他,現下你有難,請他救你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沒好氣地反駁著。「我關懷唐靈王爺是因為他體弱,而且他是你的皇弟,身為奴婢的我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你在惱怒什麼?」
沒錯,他是在惱怒什麼?
他在惱怒她對唐靈好!
「為什麼我照顧唐靈王爺會惹出你的憤怒來?你很討厭他嗎?」風露瞳眸一轉,很故意地一問,想探探內情。
「是他告訴你我討厭他的?」厲眸一瞇。唐靈對她說了什麼?
「唐靈王爺怎麼會這麼說,當然不是!」死都要否認,得護衛唐靈的安危啊!「是刺客出現時,我從你的神情看出來的,你似乎很期待刺客能夠一鞭打死唐靈王爺。」
「但你卻拿自個兒的性命在護衛他,護衛到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你這麼做是因為你是奴婢,得為主子死,還是你對他存有遐思,才死命救他?」若非他快一步推倒她,擋在唐靈身前的風露就得受鞭成為替死鬼了。
風露瞪大杏眸叫道:「我不是說了唐靈王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嘛!有良心的人都會保護他,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怎麼會變成我對唐靈王爺有遐思呢?你太污辱我了!而且我敢嗎?他可是王爺耶,我與他的身份宛若雲泥之別,我豈能?」
風露激動的回答讓唐井遙心口忽然一寬,唇角甚至還微微勾起,她的抗辯讓他感到愉悅。
是不能忽略風露與生俱來的性格,此姝為了維護她所謂的正義,是可以連性命都不顧的,所以她對唐靈的保護很可能只是出於本能,與情愛無關。
「你沒有喜歡唐靈?」他再問一次。
她翻了記白眼。「奴婢高攀不起,想都沒想過。」
唐井遙仔細端詳她的每一個表情,再道:「你把他當成弱者在守護,那麼我的相貌也不差,你為何卻把我當成洪水猛獸?」
她直接道:「因為我瞭解你的心性呀!所以你的相貌根本蒙騙不了我,你——」
唐井遙忽然轉過身去。
風露的聲音也同時乍止,腦袋跟著一片空白。
她的杏眸瞠大,震驚地看著他的背部。
他的背上有一條深深的血痕,劃破了白色錦布,烙印在他的肌膚上。雖然血液已經凝固了,可看起來依舊是那麼的怵目驚心。
她瞬間記起了一個畫面,就在她差點被殺手的鞭子掃中時,他曾經推了她一把,這表示——他代她受了那一鞭。
唐井遙為何沒嚷嚷自己受傷了?而且護衛們怎麼也都沒有發覺?尤其是她,竟然只急著與他爭論以及護守著唐靈,壓根兒沒注意他代她承受那一鞭……
「為什麼不說你受傷了?」她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為什麼要說?」
「你是千金之軀。」
「但也是魔。對魔,你不會心軟,也不會伸出援手。」他挑釁地對她道。
也對,如果不照料傷口,然後讓他慢慢惡化,害他死去,這樣是能達成她的目的。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趕快去取乾淨的布條、清水以及藥物來替他治療傷口。
「你快點趴下來吧!」她指著床鋪。
「做什麼?」
「你快趴好,我下去跟唐管家拿藥粉,並請大夫過來替你診治。」
「不用你,你去叫唐管家過來就行。」
「他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當然是要由我來幫忙治療傷口啊!」
「論粗魯,你也不遑多讓。」唐井遙眼中竟然含著笑。
她臉一紅。又被譏諷了,但,誰叫自己要那麼擔憂他。
先不管這個了,還是去找唐管家要療傷的藥粉比較重要。「你先忍著,別我藥粉還沒拿過來,你就先死掉了。」砰砰砰地跑出去。
唐井遙看她焦急地跑去尋求救兵,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風露似乎未偏向唐靈。
幸好。
不過,他不會以為唐靈會就此罷手的。
唐靈的手腕之強,他絕對不敢輕忽,尤其他還掌握住了風露喜好打抱不平的性格,更加可以藉此搞鬼。
像此刻,唐靈只要當個病弱者爭取同情就行了。
哀兵姿態果然所向披靡,所以風露會中計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一直一直都知曉唐靈的心計以及打算。
他是那麼地熟悉一個人使壞時會運用的種種手段啊!
因為……他也曾經做過。
他也是從善良之子一步一步地蛻變成魔首,這中間他所使壞的過程甚至都可以著作成書,讓後繼者學習了。書名他已經想好了,可題曰為:「愈玩愈上手」。
「來了!」砰砰砰砰,風露急匆匆的腳步聲返回廂房,她抓著傷藥,衝到床畔邊喊道:「趴好趴好!我幫你上藥!」
他凝視著她手上的瓶子,問道:「那是藥還是毒?」
「啥?」她怔住,他居然問她是藥還是毒?他以為她想殺他嗎?
他不懷好意地道:「怎麼,被我猜中了?你拿了毒藥來毒殺我了?」
「你胡說!我才不會這麼惡毒,我很擔心你的!」她擔心到甚至把唐靈對他的指控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是嗎?」他手一伸,抓住她的皓腕,將她往床上拉。
「啊!藥粉灑掉了啦——」她尖叫一聲,整個人「飛」上床鋪,側躺在他身邊。
風露連忙撐起身子,他又扣住她,與他眼與眼相對,氣息流轉。
「你你你……你到底要不要上藥?」她期期艾艾地問道。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那樣關心我的傷勢?」他問著,低沉的嗓有著壓抑的喜悅。
對啊,為什麼關心他的傷勢呢?其實是因為……「我發現你為了我受到鞭傷,心裡當然會過意不去,而且我也在想,你或許不是那麼心狠手辣的。」對此發現她興奮不已,對他的氣怨也消褪了些。唉,每回跟他交手,總是一會兒嗔、一會兒癡、一會兒喜、一會兒怨,心思百轉千回,幾乎都快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接近他是為了揭發他,可演變至今,她已經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情緒了,好像……喜歡上他了。
「啊——」她叫了一聲,被突然湧上心口的答案給嚇到。
「怎麼了?」唐井遙也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怎能跟他說她腦子裡的東西——她喜歡他。
「真的沒事?」
「沒事!」她連忙搖頭。
倏地,他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但那抹笑,邪邪的。
風露見狀一驚,下意識地想逃,可他的動作更快,忽然移身壓住她,並且俊容就往她的臉蛋欺了過去。
「你的傷!」脫口而出的言詞仍然是對他傷口的擔憂。
「我的傷口是在背上,而我現在動的可是我的嘴唇……」語畢,唇片直接蓋住她的櫻唇,還吮啃了起來。
「唔唔唔……」唇兒又被堵住了,她又說不了話了,只能唔唔唔地抗議著,而且不敢大動作地推開他,怕的是又弄疼他的傷口。
一會兒後,唔唔唔的抗議聲愈來愈小聲、愈來愈小聲,終至變成了輕喘,成為了舒適的嚶嚀聲……
☆ ☆ ☆ ☆
銅鏡的制模技術仍舊依循著漢代所傳承的工藝手法,先是用泥料在陶車上車出泥鏡坯,然後再將鏡模雕塑,當澆鏡成鏡後,結密的鏡體及色澤銀白的優美花型鏡便可以大功告成,再來就是拿去販售了。
風家數代鑄鏡,而且產量極大,種類繁多,造型更是優美,風家鏡因此非常受到各地方人士的歡迎,鑄鏡大師風光光甚至自詡是一代名師呢!
雖然鑄鏡極累也頗為辛苦,可是風光光以及五個兒子一直以家傳事業為榮,並且一家子總是堅信風家人傾注心血所鑄造出來的鏡子擁有著神奇效果,買客只要照了風家鏡,絕對可以映照出品德好壞來。
「明鏡會照形」,這是風家一家人堅持不變的信念。
即便風家人性格有些怪異,卻是相當受到泯洲居民的愛戴,因為風家人充滿了正義感,尤其每回販鏡有了盈餘,還會佈施給窮苦百姓。
「累,累了。兄弟們,休息一下吧!」風家老大一聲令下,五兄弟全都放下制模的工作,抹了抹臉上的豆大汗珠,然後走到一旁的圓桌前,抓起茶壺大口大口灌著茶水。
「暢快、暢快!呼,真是暢快啊……」大大地吐出一口氣。雖然鑄鏡極累,但這可是祖傳事業,而且這份事業不僅讓一家子得到溫飽,還可以賺錢做功德咧!
只是……風老三突然哀歎了聲,喃道:「咱們五兄弟是過得挺暢快的,可是小妹呢?咱們是不是把小妹給忘記啦?」
「呃,說到小妹,小妹去找唐井遙使壞的證據,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風家兄弟們的臉色也都沉了下來。
「奇怪,怎麼都沒有消息傳回家裡來呢?」
「會不會出事了呀?」兄弟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應該不會出事吧,否則她的屍身早就被送回家了,可是我們一直沒聽到她身首異處的消息,這就表示小妹還活得好好的。」
「但沒有消息傳回家也有可能是出了事而我們不知道,搞不好她吃飯噎著了、天冷凍死了,又或者強闖王爺府讓亂棍給打死了——」
「你幹麼一直詛咒小妹!」一個巴掌重重拍向風老二的腦門。
「痛痛痛……」他揉著腦門哀叫,委屈地道:「我不是詛咒,我是擔心!你們也知道小妹性子衝動,腦子也不太好,一個不小心真是會把命玩完的!」
「既然擔心,那麼為什麼當初沒攔著她去京城找唐井遙的麻煩?」
「那是因為大家都想揭穿唐井遙的真面目,小妹又自告奮勇,大夥兒商議之後也認為女孩子家確實比較好辦事,人家對丫頭沒有防心,她比較可以順利去搜集證據來證明唐井遙是個大混帳……」風老二罵著罵著,聲音卻突然低啞了起來,一對眼睛……不,是風家兄弟五人一共十隻眼睛,全都突然間瞪得老大,並且都看往同一個方向。
「我……我沒看錯吧?!」老五尖叫一聲。
「你們有沒有眼花?」老三也吼道。
「沒眼花!」集體回道。
「小妹……那是小妹!小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
「不只她回來了,她還把大壞人……她把那個唐井遙也給帶回來了!這這這……小妹這一趟京城行會不會太成功了點兒?竟然把仇人給『押』回咱們風家來了……」
「你們看清楚了嗎?是誰『押』誰啊?怎麼我看到的是小妹成為他的人質了,是唐井遙押著她來找咱們風家麻煩?糟了,快點,我們風家要抗敵了!」你一言、我一句之後,五個人突然像猿猴一般地跳了開去,敏捷地找來鐵錘、木條等等武器握在手中,又朝唐井遙衝過去。
「站住,唐井遙!還有,快點放開我家小妹!」武器全指住他,有著大開殺戒的凶狠霸氣。
「你們全識得我?」唐井遙站定,巡望著殺氣騰騰的風家兄弟。果然是同一血緣的兄妹,性格都是魯莽到不行。
「哼,我們當然識得你,你唐井遙即使化成了灰我們都認得!」他風家人在畫坊裡已經把他的容貌深印在腦海中了,哪裡忘得了?風老大看著小妹,急喊道:「小妹別害怕,咱們跟他拚了!你等一等,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停,先停!哥哥們等一等,先別打!咱們可不可以先談一談?」風露急忙要阻止打架發生。唉唉唉……她也是六神無主啊!現在應該怎麼辦?終於回到風家了,可一切的問題也是要在風家解決。像是唐井遙要利用她與風家人來引誘司徒疊世與佟七樂現身,而她風家人則是要把唐井遙給打死好替唐慈太子報仇。
所有的事全部攪和在一塊兒,讓她心慌意亂,尤其當她又想起他親吻她時……啊,更煩了!
「怎麼可以等一下!」風家大哥的嗓音震破沉默,也把風露給嚇回神。「大魔頭現身風家,正是咱們把他打死的最好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容許他繼續禍國殃民下去,咱們要替冤死的人、替受委屈的唐慈太子討回公道啊!」
「所以別廢話了,咱們殺人要緊!」風家兄弟啥都不理地就要衝上去。
「不要!」風露大吼。
唐井遙的護衛也跳出來守護道:「站住!六王爺蒞臨,你們沒有跪拜歡迎就算了,竟敢出言不遜喊殺喊打,甚至要持械傷人!別忘了傷害王爺可會被滿門抄斬,如此重罪你們都不怕嗎?」
「怕?當然不怕!就算被誅連九族也不怕!只要能把唐井遙這個魔頭剷除,我風家啥都不怕!」風老大正氣凜然地回道,早就置生死於度外。嚴格來講,他們早該死去了,若非唐慈救了他們一把,風家一家子連帶親朋好友早就上了斷頭台。
唐井遙愈聽愈覺有趣,他一直知曉風露對他有怨有恨,卻不知道原因,看來他得要解開這個謎團。「風家為何如此仇視我?我不記得曾經與你們結過怨。」只除了佟七樂與風露是摯友之事外,他不記得與風家有過任何瓜葛。
「哈哈哈……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不對,應該要說你殺了太多的人,做過太多的壞事,這會兒才會忘記我風家這一件!」風老二大吼道。
唐井遙望著風露,問:「我真有那麼壞?」
「我知道的唐井遙是很壞的!」話雖如此,臉上卻飄過一絲不確定。可是……他應該是壞人才對呀!而且不僅是她認為,唐靈也可以作證。
唐靈,他就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觀看演變。他雖然不明白風家人為何要殺唐井遙,卻是樂見此事發生。
並且,他也想知道唐井遙同意讓他隨同一起前來泯洲究竟意欲何為?他看穿了他的陰謀了嗎?
唐井遙端詳著神情不定的風露,她臉上有時會閃過一絲對他的嫌惡,而他總對這抹嫌惡感到憤怒,他討厭看到她討厭他。
「我到底做過什麼讓風家恨我入骨的惡行?」唐井遙問了。
「你還裝傻!」風家五兄弟惡狠狠地怒瞪住唐井遙。
唐井遙看著五兄弟,微微笑問:「可否把內情重述一遍,讓我回想一下?」
看他如此從容,風家兄弟火氣更大。「那你把耳朵給我豎好了,仔仔細細給我聽聽你曾經幹過的惡事!一年前,探花郎洛追遭到冒名頂替之事你可還記得?」風老大咬牙切齒地問道。
「探花洛追被冒名頂替之事……」唐井遙輕輕蹙起眉心。
「洛追考上殿試,還成為了探花郎,可你——你居然收買官員,用了邪惡手段取消洛追的探花資格,還指控他是個冒名頂替者,誣陷他並非洛追本人,甚至還弄出了個假洛追來指控真洛追是個冒名者,差點就把真洛追給抓進天牢裡永不見天日!幸好真洛追也不笨,明白一時片刻要鬥贏唐井遙王爺是不可能之事,於是含悲帶憤地先行逃亡,再找機會告官申冤。真洛追一路逃到泯洲,可憐落魄潦倒的他病倒在路邊,我風家老三救了他的性命,問清楚原委後,咱們決定先去找泯洲縣的縣太爺申冤去,只是這事關係重大而且牽涉太廣,縣太爺也無力處理,因此決定上報享有清譽的府尹劉明大人辦案。大夥兒本以為可以請劉明大人為洛追討回公道,哪知當我們告官申冤後,你、唐井遙,竟然命令府尹劉明將洛追以及協助他的風家人全部抓住打入地牢裡,並且未經審判就下令判處我們死刑!我們也在那時才明白,府尹劉明其實是你唐井遙所豢養的狗官,我們找錯人申冤了!若非唐慈太子適時出現,並且明察秋毫地救了我們全部的人,現下我們都已經成為地府裡的冤鬼了!」
「想起來了,我想起此事了。沒錯,府尹劉明是差點就把你們的頭都給砍掉了。」唐井遙點點頭,終於明白風家恨他的原因了,只不過當時他都是在京城指揮進展,並未親自前來泯洲,自然就不清楚原來協助洛追的那群人就是風家人。
「瞧你說得如此輕鬆無謂,殊不知我們一群人歷經了生死折磨以及害怕恐懼,好不容易才在唐慈太子的拯救下逃出生天,可你卻扳倒了唐慈太子,並且將惡名推到他頭上,我們當然氣憤,當然要替唐慈太子討回公道!」
風老四也氣憤地吼道:「唐井遙,你是不是也承認你為了擴展自身的勢力,不僅找人冒名頂替洛追,甚至夥同府尹劉明共謀如何殺死我們而不會被發現?若不是唐慈太子趕到,阻止劉明下斬殺令,我們一群人十來顆頭顱就要通通落地了!」
風露看著唐井遙。「你也承認有這麼一回事?那麼我們就沒有冤枉你了。」風露只要想起那驚濤駭浪的過程,就餘悸猶存、就生氣。「你真的很壞很壞,不僅陷害忠良,還為了不讓惡行暴露,打算把我們通通斬首好滅口。至於為何我們會知曉一切是你在背後搞鬼,那是因為在一次秘密審問中,府尹劉明或許是囂張過了頭,忘了防備,把你的名字給說溜了嘴,我們這才瞭解真相。劉明當時甚至說道,其實狀元、榜眼都是你唐井遙所訓練出來的人才,等他們被皇上冊封官銜後,這些人將成為你的下屬,你也可以因此而擴展勢力,扳倒唐慈太子。」
「這些話確實是我告訴劉明,而且也是我暗中命令劉明將這事透露給洛追一群人知曉的。」
「那麼陷害洛追以及想將我們這些協助者入罪的惡人果真是你!」風家兄弟個個眼神火爆,簡直要把唐井遙給吞噬了,急怒攻心下也就沒聽清楚他話中的蹊蹺。
風露也惱也怒,更氣的是自己老對這名邪惡男子軟了心。
當唐井遙瞧見風露氣憤無奈的眼神後,那種不想被她厭惡的心緒油然而生,忍不住說道:「我讓劉明向你們吐露陷害洛追是我所為的目的,就是要讓唐慈相信劉明已經背叛了我。」
「啥?」風家人愣住!
「為了讓唐慈相信劉明已經背叛我而投靠他,因此劉明就故意把真假探花之事推到我頭上來,好讓唐慈安心,而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要把那些隱藏在暗處竄改殿試成績的官員給揪出來。」
「等等、等等!我聽不明白,這是什麼陰謀詭計?我怎麼聽得頭昏眼花,人都暈了。」
「狀元、榜眼,這兩位考生並非是我所訓練出來的,真正培養他們的人是唐慈,唐慈要他們參與殿試,得到皇上冊封,當擁有了皇帝封賜的權位後,唐慈便有了生力軍可用。其實狀元以及榜眼所效忠的對象並非我唐井遙,而是唐慈太子。」
「啥?怎麼情況完全顛倒過來了?」
唐井遙再道:「狀元、榜眼都是唐慈苦心訓練出來的人才,並且連探花郎都是唐慈計劃奪取的位置,只可惜竟然被洛追給考取了去,唐慈為了奪回這個探花郎之位,於是暗中設計了冒名頂替的事件,並且為了不讓人懷疑,又私下散播狀元、榜眼是我心腹的消息。而我,為了讓唐慈失去戒心,好將那一票欺上瞞下的官員的身份全部查出,只好暗令劉明將罪行都往我頭上推,一來取得唐慈的歡心,二來也可以讓唐慈疏於防範,我們好找尋他的罪證。」
「你是說,我們風家跟洛追最後全成了你追查唐慈太子行惡的工具?」風老四問。
「不可能,我才不信!若非唐慈太子,我們早就身首異處了!」風老大仍然固執道。
唐井遙笑意更深。「摸摸你們的腦袋,是否還是好好地長在脖子上?」
「呃?」風家人傻住。
「你們沒有死去對不對?」唐井遙咄咄逼問,也讓風家兄弟啞口無言。「當時對風家的種種恐嚇以及收押入牢的行徑都只是為了取得唐慈的信任,讓唐慈洩漏參與竄改的官員的名單,而我也在後來把那群惡人給一一揪了出來。」
「可是、可是——」
唐井遙打斷風老大的話。「你們能活命,便是劉明聽從我的指示向唐慈獻計,說放你們走後,你們一定會四處毀我聲名,這對唐慈只有利而無害,他自是欣然同意……果然,你們直到今日都認定是唐慈救了你們,而我唐井遙則是大奸大惡之徒。」
「愈聽愈可怕……好古怪、太怪了!我聽到頭都暈了起來……」風家一家子面面相覷,此時此刻竟然搞不清楚該不該相信他的說辭。
「沒錯,這中間複雜的糾葛,民間百姓是無法承受的,所以你們會暈頭轉向也屬正常,不過這就是宮闈裡的鬥爭。」唐管家站了出來,加了這一句。
聞言,風露的心兒忽地重重一跳。
而風家兄弟則是一陣混亂,手中所持的武器也不知道該不該揮下去。
雖然覺得不該相信唐井遙的說詞,可事實又證明他們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難關,並且腦袋仍是好好地長在脖子上。至於已經返回老家的真探花洛追也是活得好好的,只是一直在等待時機洗刷冤屈,所以唐井遙的話語,又像是可信的……
風露的頭又昏了起來,甚至揪擰到痛。不經意地,她瞥見默不出聲的唐靈。
看不出他的思緒。
但風露深深記得唐靈對唐井遙的評論,而他的說法也讓她躊躇著該不該相信唐井遙的解釋。
「啊——他的話能不能信啊?我的頭好痛哪!」受不了了,風露忍不住大吼出聲。
「妹子啊妹子,怎麼了?可不要把頭給想破了呀……」風家兄弟見妹妹難受,啥都不顧地圍了上去。
「但不想不行呀,無論如何都要分辨出唐井遙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風露大叫著。
「那你們兄妹就好好討論去吧,我家王爺先進風家休息好了。」唐管家說道,並且也不管他們的答案,逕自帶著主子踏進風家宅子休息去。
門外,留下風家六人捧著發疼的腦袋,痛苦地思索著。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6:32
第八章
「信?不信?我們到底要不要相信唐井遙的說法?要不要相信?要不要呢?」六顆頭顱持續發疼中,不知該不該相信唐井遙的解釋——真假探花之事純粹是為了逼出唐慈的真面目,而非殘殺忠良。
風老五的腦袋也痛得不得了,無力地道:「咱們風家自認識人能力第一強,所以認定唐井遙是大壞人,可是……他方纔的解釋又很真實,我開始動搖了……」
「哎呀,我也一樣,我頭好痛啊……」風老二哀嚷著。
「我也很痛……」老四跳跳跳。
「小妹,你的頭疼好了嗎?你覺得唐井遙該不該死?給個說法呀!」大夥兒看向與唐井遙交手過的妹子。
「呃……這……我……我……」唐井遙該死不該死?她居然也無法斷定。
「這一趟京師行,你難道毫無收穫嗎?」
「我……」
風老四突然安靜下來,疑惑地看著支支吾吾的風露,謹慎地問道:「小妹,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打從你回到家之後,就變得古里古怪的,先前明明就是要去掀唐井遙的底細,也很恨他,可返家後的你卻很護衛唐井遙耶!為什麼?」
「哪有!」聞言,風露像被針扎到似地跳跳跳。「四哥胡說!我哪有護衛他?沒有沒有!」
「有。」老五也加了一句,在未去京城前,小妹對唐井遙可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可方才對他的態度,卻是展現得極柔和。
「你跟唐井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風老大也覺得妹妹變得很奇怪。「有事要告訴我喔!老爹去了北方不在家裡,長兄如父,你的心事就要告訴我這個做大哥的,聽到沒有?」
「沒事啊!我沒變,我對唐井遙的恨意還是很深很深的。」她回道,聲音卻小小聲的。
風老四走向她,問道:「那你可有找到證明唐井遙是魔頭的證據了?」
「證據喔……」她唇片僵硬了起來。「好像有找著,又好像沒找著……」
「什麼?你的意思是……唐井遙有可能是壞人,也有可能是好人?」
「呃!」她啞口,其實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唐井遙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更慘的是,她的心老會不由自主地偏向他,還想相信他的解釋。
風老二的牛眼愈瞠愈大。「你們看看小妹的臉蛋!你們看!」
「我的臉怎麼了?」
「好溫柔!」
「溫柔?」她一驚,趕緊捏著自己的臉皮,反駁道:「哪有!」
「有!」風老二猛點頭。
「沒有!」她大聲否認。
風老三直接把鏡子擺在風露面前。「你看。」
「啊!」她嚇一跳。窘迫的情態出現在鏡子上,尷尬地以羞赧印證兄長們的質疑是有憑有據的。
「我們沒誤會吧?咱們的風家鏡更是不可能弄錯的。瞧,這就是你的『原形』!」
她不僅臉蛋愈來愈紅,連身子都熱呼呼了起來,對兄長們的咄咄逼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澄清回覆。
「天哪……」風老大突然心領神悟,吼道:「小妹你、你……你你你……你該不會已經跟他……跟他……」
「跟他?跟他什麼?」她僵住。
「跟他……跟他那樣……」
「什——啊!」她嚇惶地彈起,回吼道:「大哥別亂猜!」
已經被嚇到腦子反而變得靈敏的風老四也追問道:「你若跟他沒怎麼樣,唐井遙為什麼沒有對付你?而你又為何有辦法把唐井遙從京城帶回到家裡來?」
她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帶他來的,是他本來就要來找咱們家人。」
「本來?你是說他本來就要來解釋真假探花之事,要我們別誤會他?」唐井遙想向風家示好嗎?
「不是不是!他是為了佟七樂,他是來找佟七樂的!」
「七樂?為什麼要找七樂?」
「是為了——」
風老二突然插話道:「提到七樂,七樂昨天有來咱們家耶!」
「什麼?!」風露嚇一大跳。「你說七樂有來咱們家?」
「是啊!」五兄弟同時點頭。
她好開心。「那麼她沒有死嘍?七樂還活得好好的,她還能來找我就是沒死啊,她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好高興,好高興呀!風露高興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段日子以來,就屬此時此刻最高興了。
「七樂是沒死,她昨日現身時我們也嚇了一大跳。看她活得好好的,大家也為她開心呢!」
「那她有說什麼嗎?她找我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嗎?」她急問道。
「只除了找你報平安以外,她有說想找你好好聊聊,可當時我們以為你人還在京城,所以就沒留下她。」
「而且當我們跟七樂說你去了京城找唐井遙時,她嚇壞了,還急忙說要去救你呢!」
「七樂也認為唐井遙是個大魔頭啊……」這答案讓她的心一涼。七樂也指控唐井遙是壞人,看來他是壞人的答案毋庸置疑了。「頭好痛呀……」
「誰的頭痛啦?」咿呀!門被推開,唐靈一邊問,一邊不請自來地走進偏廳中。
「呀!」唐靈忽地停步,怔住,因為進門的瞬間被一面鏡子給照到了臉部表情!
「七王爺,嚇到你了嗎?」拿著銅鏡的風老三不小心將鏡面朝向門口,沒想到唐靈王爺卻突然闖了進來,所以也就直接照到他了。
就在那一瞬間,站在側邊的風家人瞧見了一抹陰寒閃現在唐靈王爺的臉上,雖然很快就消失,但……他們沒眼花吧?
唐靈拍了拍胸口道:「是啊,我嚇一大跳呢!」
「怪了,七王爺又不是魔頭,怎麼會被自個兒的臉色給嚇著呢?」風老三口無遮攔地問著,其他兄弟也是蹙起眉。方纔那一瞬間,唐靈真的給了他們一種詭異的感受。
「你們在說笑嗎?我怎麼會是魔頭呢!」他又柔和地朝眾人一笑。
「呵呵……是在說笑……是我們眼花了……唐靈王爺當然不會是魔頭。」許是自個兒想太多了吧,手無縛雞之力的唐靈怎麼會是魔頭呢?他可能連斧頭都拿不動呢!只是……最會照形的風家鏡確實曾照出他的邪惡表情來呀!真是奇也怪哉!
唐靈轉移話題道:「先別談我了,我是個不重要的角色,不值得你們研究,大家應該在乎的對象是我井遙皇兄才是。對了,你們兄妹討論半天了,決定相信他的說法嗎?」
「七王爺認為我們該信不該信?」風露反問道。
「當然不該信。」唐靈毫不猶豫地回道。
聞言,風露的心更沉。雖然早就臆測得出唐靈會如此回話,可親耳聽到就是會難過。
唐靈繼續說道:「一個想要爭奪太子寶座的皇子,心之狠、手之殘,還有花言巧語的本事,你們可不能等閒視之。」他在暗指唐井遙說的都是假話,全是開脫之詞。
風露深吸口氣,還是忍不住想要替唐井遙辯解。「可是……洛追跟我風家人確實都還活得好好的,或許唐井遙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惡毒。」
「小妹,你又在替唐井遙解釋了。方才兄弟們懷疑你跟他有……私情,不會真被我們說中了吧?」風老二愈聽愈覺得不對勁。
「二哥別亂說啦!」她好想砍人呀!
「唉……風姑娘還是無法抵擋我井遙皇兄的花言巧語。」唐靈不以為然地長歎一聲,無奈說著:「即便他放過你們,那也是為了打擊唐慈太子,這種作為需要感激涕零嗎?風姑娘,你怎麼會以為他是菩薩善人呢?」
「我……」無言了,這又是一段無法反駁的話語。
「別再被騙了。」唐靈故作悲哀地道。
「唐靈王爺似乎很瞭解井遙王爺喔!」風家兄弟愈聽愈覺得唐靈的話比較有道理,對唐井遙的好感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當然瞭解,我與他可是兄弟,同住皇宮,一起成長的,我還見證過他扳倒唐慈太子的過程以及種種手段,不得不說他實在太厲害了。」
「看來我們應該選擇相信唐靈王爺的親身經驗,不該誤信唐井遙的狡辯之詞。呼,幸好及時回頭,差點就被唐井遙給騙了去。」
見風家又與他站同一陣線,唐靈心中竊喜。他得利用風家人把他想要的東西盡速取到手,否則唐井遙一旦開始對他出手,他可躲不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風露姑娘。」倏地,偏廳外傳來呼喚聲音,也把偏廳裡的議論全給打斷。「王爺餓了,府上可有膳食可用?」是唐井遙的貼身侍衛在詢問。
「好,我立刻去準備!」她回道,又巡望了眼兄長們,低聲問:「你們打算怎麼做?要我立刻斬了唐井遙那妖魔,不讓他再作怪嗎?」
「風姑娘別妄動,你不可能殺得了他的。」唐靈搖頭,不以為憑她一人之力就可以狙殺唐井遙,而且為了怕她衝動壞事,因此連忙出聲阻止她。
「那我該怎麼做?」她喃著,一顆心混亂到了極點。
「怎麼做啊……」他突然咳了幾聲,表現出他的虛弱模樣,讓人覺得他不具威脅性。「想辦法找到他使壞的證據,然後呈交給皇上,這樣才能確保風家人的性命安全以及順利把他定罪。」
風露閉了閉眼,無聲地喃著。「好,我會試一試。」
☆ ☆ ☆ ☆
「蘭州賑災款的藏放地點已經封在信函裡了。」唐管家將一件上好封蠟的信函呈給唐井遙。「我命令府裡的程至將這筆鉅款藏放妥當,往後王爺便可隨意運用。只是……皇上那邊要如何稟告,還要能不被發現王爺動用了這筆鉅款?」
唐井遙將信函暫收進櫃子裡,道:「很簡單,就跟皇上稟告唐慈皇兄已經將賑災款拿去購置大批兵器,準備造反使用。」
唐管家眼中含著笑意。「這個說法會讓皇上無法諒解唐慈太子的,起兵造反的罪名是連皇子都只有死路一條。」
「本來就不該讓唐慈有翻身的機會。」唐井遙愉悅一笑,他就是要徹底地把唐慈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裡,不再有機會危害到他。「你再走一趟神州,吩咐柳宗購置兵器與馬匹,一切的花費就以賑災款支付,一旦這批武器兵馬讓皇上目睹了,父皇也可以對唐慈徹底死心了。」
「而且王爺還可以向皇上請旨處理這批兵器馬匹,如此一來,這批武器馬兒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王爺的私有物,其他皇子就算心有疑議,也無法指控您養軍。」
喀喀喀……喀喀喀……
門外突然傳來碗盤與碗盤碰觸的清脆聲。
聽起來好像有人的手在抖,還抖到連碗盤都拿不穩。
「誰?」唐管家難得沉下臉色。
「我,送晚膳!」風露大聲回道,儼然不怕被裡頭的人知道她聽到了一切。
「是風露姑娘。」唐管家的臉色和緩了些。
「把晚膳送進來吧。」唐井遙也露出微笑來。
砰!
風露一腳把門踢開,惡狠狠的臉色像是要殺人。
她聽見了他倆的對話了,聽得清清楚楚,也聽到怒火攻心!
她氣自己、惱自己,氣惱自己總是無法認清楚事實,還總是心軟地想為他辯解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結果,現下卻親耳聽見他陷害唐慈的手法,並且亦發現唐井遙根本不怕她知道!
夠囂張!
一旦讓這種狂妄之子坐上唐氏皇朝的皇帝寶座,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他能當明君嗎?
她不信!
利慾熏心者只會禍國殃民。
「你下去吧。」唐井遙對唐管家吩咐道。
「是,我去辦事了。」
「唐管家站住!不准你走!」把晚膳放在桌上,她回身要去拉住唐管家。
「不准動的人是你。」唐井遙卻更快地拉住了她的藕臂。
「唐井遙!」她已經氣到連禮數都忘了,直呼他的名諱。「你真的要當魔嗎?別拉我!唐管家,你站住!給我站住——」
唐管家聽而不聞地繼續往外走去。
「站住、站住!不准你去使壞,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她掙扎著要去拖住唐管家,可是唐井遙卻把她抓得更緊。
「管家很忙,你就別打擾他,也別浪費自己的氣力了。」唐井遙勸告著她。
「打擾?」他的口吻是如此的無謂,如此的愜意,也讓她停止了掙扎,看著他。「你不再戴著假面具,也不再欺騙我了。明知我會送晚膳過來,卻大剌剌地說出你的惡毒計謀,完全不再掩飾你的惡毒心性了。」
他淡淡一笑。
是啊,他改弦易轍了。為了不想看到她難過的神情,他總是對她解釋來龍去脈,甚至自己也不解自己為何竟會被一個女子牽著鼻子走?
只是,她依然視他為魔,並沒有因此而臣服於他,還總是與他作對。
既然如此,那就換個做法吧!讓她習慣他的作為。
不能只許她影響他。
他要她也為他改變。
唐井遙道:「我曾經不想讓你知曉太多,可你卻喜歡挖掘我的秘密,既然你那麼想要明瞭我的一切,不如就讓你參與,讓你習慣吧。」
「我怎麼可能習慣你做壞事?而且我要去阻止唐管家!」她推他,卻掙不開。
「你看得太嚴重了,我做的並非壞事,這一切只是登上太子位的手法罷了。」他一扯,將她摟進了懷中。
「啊!」跌進他懷中,嗅到他的氣息,心兒立刻怦怦狂跳,一股想依附他的感覺更是瞬間襲上,但只要想到他的惡行,她就惱火自己為何會有不捨的情緒?打從與他相處後,她總是在矛盾裡掙扎。「你壞到連做壞事都不覺得羞恥了嗎?」她斥道,期待能罵醒他。如果他變良善了,她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權勢很迷人的,一旦得到權與勢後,就什麼都不會害怕了,你何不跟我一塊兒奪取呢?」
她驚愕地望著他邪氣的面孔,打了個寒顫。「你在說服我跟你一道狼狽為奸?」
「你只要想想,往後的日子將是權勢在握,指揮天下,就不會那麼在意了。甚至你若喜歡,我也可以讓你當上普渡眾生的活菩薩。」
她怎麼覺得他愈來愈恐怖了?
「來人啊!救命啊——」
倏地,一聲吼叫聲爆出,這聲音很像唐管家。
是誰在對付唐管家?是哥哥他們嗎?
風露緊張極了,顧不得跟唐井遙正在爭吵,連忙衝出去看個究竟。
前面已聚集了一堆人,有風家兄弟、保護唐管家的侍衛,以及手持長劍的黑衣人。
「你、你不是那個服了七日斷腸丸的刺客嗎?」風露錯愕地說著。「你也來到泯洲了?」
刺客看了她一眼,認出是那日協助她逃離地牢的恩人。在逃離之後,他原本要找司徒疊世救命的,而且他也掌握到了司徒疊世出現在泯洲的消息,只是一路追尋,卻怎麼也找不到司徒夫婦的落腳處。
時日一天一天地過去了,眼看七日斷腸丸的藥性即將發作,就在此時,他得知唐井遙也抵達泯洲的消息,因此決定孤注一擲,先搶解藥再說。
「唐井遙,快把七日斷腸丸的解藥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大開殺戒!」刺客直接道。
唐井遙點頭道:「可以,只要你把佟七樂與司徒疊世帶到我面前,解藥隨時可以給你,而且這正是我當初開出來的條件。我本來預計,你應該會帶他們來跟我交換解藥才對。」
刺客突然間頓悟。「我懂了!你用毒藥威脅我,還故意讓我逃出地牢,就是知道我掌握到了司徒疊世和佟七樂的消息,所以想藉由我的蹤跡找到他們!」
「佟七樂?你是說昨日有來找小妹的七樂嗎?怎麼你們都在找她啊?」風家老二聽到他們以佟七樂與司徒疊世做為交涉,沒心眼地脫口而出。
唐井遙一怔,眼神凌厲地看向風露。「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佟七樂來找過你?」
「我為什麼要告知?我才不想害死我的好朋友,我的心沒像你那麼殘忍!」她回嗆。
刺客聞言,覺得還有一線生機,立刻索討道:「既然佟七樂已現身了,那麼你可以把解藥給我了吧?」
唐井遙揚眉,搖頭。「只要把人帶到我面前,解藥就給你。不過再加一個條件——你還得隨我回京城,把唐慈餘黨的名單列給我,我需要他們。」
「你想將唐慈的屬下收歸己用?」風露對他的不擇手段痛心疾首。「你還是把解藥給他吧!反正七樂的下落你已經知曉了、沒有必要威脅他,也沒必要再取人命吧?人命是無價的。」
唐井遙搖頭。「他並未向我投降啊!」他堅持。
「解藥給我!」忽地,刺客飛撲出去,卻是抓住風露!
「啊!」風露毫無防備,被他抓在手中。
「小妹——」風家老大驚慌地吼。
「放開我家小妹!」
「我家小妹在替你求情,你抓她做啥?」風家人全部傻眼。
「你怎麼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呀?」唐井遙臉上慢慢地浮現笑容,笑容裡有著陰寒殘忍……以及嘲笑。
嘲笑是針對她的——風露看出來了,他在嘲笑她枉做好人。
但她不會後悔的。
哪怕因此而喪命,也都不會後悔。
「快把解藥給我!如果你不在乎她的性命,那就繼續笑吧!」刺客全身愈來愈難過,毒性在發作了。「快給解藥!快!」他執劍對準風露的咽喉。
「妹子啊——」風家兄弟驚恐地嚷叫著,想衝上去救人,可又怕一個不小心害死了小妹。
「只要讓我見到司徒夫婦,解藥立刻送上。」唐井遙竟然不為所動地繼續與他談條件。
「你……你不管她的死活了?」刺客的手開始發疼發顫,好難受,愈來愈難受了。
「這個丫頭老是與我作對呢。」他幽幽說著,嗓音好低、好柔、好深沉,不知是在不滿她還是在心疼她。
風露突然間好想眼不見為淨,因為死了就不必看他作惡了。「算了吧,你拿我威脅他是沒有用的,唐井遙哪裡會理會我的死活呢?所以你殺死我好了。」
「好,那你就死吧!」刺客準備揮劍。
「小妹——」
忽然,刺客手一頓,睇著唐井遙。他還是無動於衷,而且……
唐井遙的微笑好迷人,彷彿想欣賞風露的死樣似的。
他真的不在乎這名女子的生死嗎?
不對啊,不對……
「一、二、三……」唐井遙開始數數兒。
「你、你……你竟然還可以悠哉地數數兒,等候我動手殺她?!」刺客不敢置信。雖然只有短短幾回的交手,可他感受得到唐井遙很包容這名丫頭。
「你這魔頭快救我妹子啊!你在數什麼數啊!」風家兄弟簡直快要抓狂了。
「……七、八……」
「快救我妹子啊!」
「九……」
「啊——」陡地,刺客大聲慘叫,右手的劍落地,原來是開始潰爛的右手再沒力氣握住劍柄了。「解藥——啊——」
「不給,因為你真的該死!」唐井遙的嗓音瞬變冷厲。
「啊——」慘叫的刺客咚地倒地,再沒聲響。
死了。
「把他拖出去。」唐井遙揮了揮手,護衛立刻將刺客的屍身拖出去,不讓他凝到主子的眼。
逃過一劫的風露卻是呆呆站著、呆呆看著,無神地望著刺客的屍身被拖走,也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去,可是……
「你真的真的好殘忍……」她無法開心,相反地,看到這麼殘酷的唐井遙,她很氣自己沒死去,才會又瞧見他使惡。
唐井遙沒有回應,沒有告訴她他故意拖延時間便是要讓刺客的藥效發作,好救她免於死在劍下。
另外,她痛心疾首的面容也讓他無法開口。
瞧她如此失望的表情,他的心又開始浮動、又開始揪擰。怎麼要她為他改變的計劃似乎一點兒成效都沒有呢?
風露咬著唇,回身走人。
看來冷酷無情已經根植在他身體裡頭,丟不掉了。
既然如此,她還能期待什麼?
她豈能期待他改變?
該心死了。
她,該死心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6:50
第九章
這夜,寂寥無聲,十分的靜謐,無聲到整座風家宅第彷彿都散發出一股空茫感。
許是刺客之死讓宅子裡的人過於震撼,最後的最後也只能用無聲來表示心中的感觸吧。
忽地,一陣狂風吹過去,捲起了地上的落葉,沙沙聲響稍稍打破了寂靜。
還有,極輕極輕的腳步聲慢慢地從另一頭傳了出來,腳步聲是往客房的方向走過去的。
一雙手輕輕地推開一扇門,步伐跨過門檻,進入房內。
步伐聲忽然頓了下,來人像在思索什麼似的。
她,風露,靜靜地巡望無人的客房。原本住在這裡的唐井遙因為刺客之事暫離風家,撤住到市集的客棧去休息,而這正是她所擔心之事——她想要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也被唐井遙給帶走了?
她要找那封信函,那封被唐井遙放在櫃子裡的藏寶圖。她在客房外聽到唐井遙指示部屬將蘭州賑災款藏匿起來並且將藏寶地點繪製成圖時,心中便有了個主意,只要能取得這張藏寶圖,再交由唐靈呈給皇上,這項證據將讓皇上懷疑唐井遙的用心,那麼也可以讓皇上斷了欽點他為太子的念頭。
想到這計劃,風露的心兒就開始狂跳。她不是想背叛唐井遙,也不是想要陷害唐井遙,會這麼做,皆肇始於他的屢勸不聽。
他是那麼那麼的心狠手辣,一個被利慾薰心且冷硬無心的王爺,怎麼可以當上太子呢?萬一讓他登上帝位,狂妄的他將會更加的肆無忌憚,毫無善心的帝王絕對會殘害百姓的,屆時唐氏皇朝也會頹靡敗亡。
所以她不許……
不許他當皇帝。
風露拉開抽屜,突地一怔!信函竟然放在裡頭!
他沒帶走?
唐井遙居然沒把這麼重要的藏寶圖帶走?
是他沒戒心呢,還是囂張過了頭,認為不會有人扳得倒他?
風露閉了閉眼。一定是後者。
既是如此,她就讓他狠狠跌上一跤,讓他明白夜路走多了一定會碰到鬼吧。
立即,風露抓起信函,快速離去,直接去找唐靈。
急事急辦。
咿呀!她啥都不管地推開門,此刻天色已逐漸亮起,衝進房裡的她正思考著要如何喚醒唐靈時,已有腳步聲從裡頭傳了出來。
「是誰?咳咳咳……」隨著咳嗽聲,唐靈移步來到前廳,一見著風露,笑道:「早,你來喚我起身的嗎?」口氣異常安穩,絲毫不覺得驚訝,彷彿料定她會來找他似的。
風露穩下心緒,直截了當地道:「我是來懇請唐靈王爺幫我一個忙的。」
「幫忙?」唐靈疑惑地偏著頭,問道:「出了什麼事?瞧你臉上滿佈愁緒。」
風露深吸口氣。一旦把信函交給了唐靈,可以預知將會掀起一陣狂風暴雨,可……她不得不做啊!牙一咬,她道:「請王爺您……請您將這封信呈送給皇上好嗎?」
「信?什麼信?」他盯著她手中的信函,眼眸一瞬也不瞬。到手了!終於將證據拿到手了!只是,他得先壓抑內心的狂喜,否則引起懷疑就會功虧一簣了。
風露回道:「信裡是一張藏寶圖,記載著蘭州賑災款的藏放位置,請你交給皇上後盡速將鉅款取回,以免被唐井遙給……給……」
「給私吞了對不?」唐靈替她接話。
「呃?!」
唐靈微笑道:「這沒什麼好意外的,其實我也持續在關注井遙皇兄取到這筆鉅款後將會如何處理。雖然他滿口花言巧語。讓咱們以為他會上繳朝廷,可我始終認為井遙皇兄會把這筆鉅款佔為己有。」
她疲憊地看著他,唐靈的確早就摸透了唐井遙的本性,他也暗批唐井遙是個偽君子。從頭到尾,其實只有她自個兒在懷抱希望而已。
「風露姑娘,你把信函交給我吧,我會跟皇上稟告這件事的。」唐靈說道。
「不過……等等……」她的心突然慌亂了起來,緊捏著信函。
「怎麼了?」唐靈也有些急。
「可否請王爺您……您只要跟皇上稟告說是您找到賑災款的,然後會將它取回上繳就行,不要跟皇帝說唐井遙他……他……他計劃私吞……」一旦被皇帝知曉他的野心,唐井遙絕對會落了個跟唐慈一樣的下場。
唐靈有趣地一笑,道:「井遙皇兄都不在乎你的性命了,你居然還在顧慮他的安危?你忘了當你被刺客的長劍抵住脖子時,他可是在一旁數數兒,看你哪個時刻會斷氣呢!」
聞言,她臉色一白。
見狀,唐靈暗喜。刺客之事果然讓她埋下了對唐井遙的恨與怒,也引來風露為他取得證物。
他成功地讓風露討厭唐井遙了。
其實當他站在一旁觀看刺客挾持風露時,已經看出唐井遙的心計了,只不過,他至死都不會跟風露坦言他所觀察到的真相!
當風露被以性命作為威脅時,唐井遙的無動於衷並非是要殘害她的性命,相反地,唐井遙是在延宕以及等候毒藥發作,因為毒性攻心的刺客根本無法傷人。
而且,唐井遙想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對風露無情,這對他自己以及風露而言才有益處。爭奪皇位樹敵何其多,倘若被其他皇子發覺風露有能力影響他,會給她帶來危險的。
像他,不就成功地利用了她。
風露思索著刺客之事後,輕輕回道:「其實……我並沒有氣憤唐井遙不顧我的性命。真的,我在意的是他的狠毒與凶殘。他的心是那樣的冷酷無情,連一絲溫暖都沒有,這樣的人若坐上了天子位,將會帶來災禍。」
「那你還要我為唐井遙求情?萬一皇帝心軟地饒恕他,又或者皇上被唐井遙的狡辯給蒙了去,你的擔憂可是會成真的。」
「我……」煩哪,這正是她的矛盾之處啊!不想他登上太子位禍國殃民,卻又很擔心他的性命受到傷害。
唐靈眸光一閃,突然給了個建議道:「不如,你跟我上京一趟覲見皇上如何?有你在場,不僅可以讓皇上確認我並非因嫉妒而設計陷害皇兄,屆時萬一皇上真的龍顏大怒,你還可以替唐井遙說情。」
「跟您一起上京師面聖?」這提議讓她思索了起來。如果她在場,皇帝要砍唐井遙腦袋時,她或許是可以求情的。
「一起回京吧!」唐靈決定帶著她走,因為有她在身畔,就如同拿到一張保命符,若唐井遙發現了追逐而來,他也可以靠她抵擋。
風露想了想,點頭同意。說到底,她只怕唐井遙被砍頭。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唐靈說道。
「這麼快?」突然,一股不祥的感覺直竄心間,可她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為免夜長夢多。而且要悄悄地走,否則若被發現了,唐井遙一旦翻臉無情,你風家一家人連同我的性命全要休矣。」
「我知道了。」
於是,風露連忙回房抓了個包袱以及銀兩,就與唐靈悄悄離開家門。
走了。
風家宅子又變得靜寧。
只是風露不知道,當他們離開後,一條白色身影隨即從角落邊出現。
唐井遙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也靜靜地目送他倆離開風家。
唐井遙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靜靜地思索著。
終於確定風露對他的利誘絲毫不感興趣了,因為她決定與唐靈合作扳倒他。
風露完全不把權與利放在眼中,她對富貴榮華毫不動心,連一點點貪慾都沒有。
想讓她改變的做法徹底失敗了。
面對這種愚蠢女子,面對這種不識好歹的女子,面對這種無法掌控的女子,他卻是……無法命令自己拋棄她。
怎樣都無法將她丟出生命之外。
他試過無數次了,可這位年方十八的女子就是有能力緊緊抓住他,且讓他無法棄捨。
是因為情?是因為愛?還是兩者皆有?
都有吧。
原來他是那樣地喜愛她。
喜愛到他又得再次被她給影響了。
深深地影響……深深地改變……
改變了他……
☆ ☆ ☆ ☆
馬蹄聲揚起,唐靈決定以最快的方式返京,這是他唯一扳倒唐井遙的機會,一旦用賑災款私吞之事以及風露做為人證,父皇肯定會對唐井遙有所懷疑,疑心既起,也就不可能冊封他為太子了。
「駕!」快馬加鞭地往前狂奔。絕不能被唐井遙給攔阻住,否則先前的努力都將化成灰燼。
「呃,好可怕……」風露與他同騎一馬,雖然自小粗野慣了的她可以忍受快馬的顛簸,也沒去想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可心口的不祥感受卻是愈來愈濃烈。
真的很奇怪。
向來奄奄一息的唐靈、總是風一吹身子就像要承受不住的唐靈,怎麼受得了這種趕路方式,完全不怕馬匹顛簸呢?那詭異的活力就像是迴光返照似的……
迴光返照?
「啊,我在亂想什麼呀……」什麼迴光返照,又不是要死掉了,怎麼腦子會浮出這種詞兒來?風露為自己的恍惚感到不滿。
「啥?你說什麼?風大,聽不見。」唐靈聽到她的喃喃自語聲,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我沒說話。」哪能再重複一次呀!「咦?」她詫異一叫,方才腦子胡思亂想,以至於沒有發現他們去京的路徑並不是往好走的官道,反倒是選擇另一條危機四伏的山路。雖然可以更快抵京,可這條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般人都是不走的。「王爺您非要這麼冒險嗎?萬一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失足摔落懸崖,您的身子支撐得住嗎?」
「可以支撐。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唐井遙追上。」他繼續策馬快行,原本高高在上的雲霧也漸漸與他們融合。就快到山頂了,只要繞過山頭,離京城就不遠矣。
而到了京城,也就是唐井遙受難的時刻了。
風露只要想到唐井遙很可能會身首異處,就渾身發顫。
「為了救國救民,你再忍耐一下。」唐靈感覺到了她的顫抖,以為她受不了趕路的顛簸,連忙安撫道。
「思……」她輕輕應聲。
馬兒繼續在蜿蜒的山徑上狂奔。
只是隱隱地,他們聽到前方也傳來噠啦噠啦的馬蹄聲。有商旅嗎?可此條山徑商旅向來不選擇經行的,會是誰呢?
嘶——
還傳來了雄渾的馬鳴聲,前方果真有人。
而且,那愈來愈近的達達馬蹄聲顯得氣勢非凡。
「停!駕,停——」唐靈驚惶地拉住韁繩,前方的馬匹現影了。「是……是你?!」唐靈停下了馬,與前方的高大馬兒面對著面,當他看清楚駕騎者的身份之後,臉色當場慘白。
風露也驚惶地瞪大杏眼。
唐井遙朝著他們揮手微笑,笑容裡還充滿著興味兒。「我的汗血寶馬果然比普通馬匹來得快多了,早早就趕到你們前方,沒有辜負我花大把銀兩以及心血飼養它。」
唐靈連忙跳下馬,也扶風露下駒,討好地說道:「皇兄,我請風姑娘帶我騎馬散心,你怎麼也——」
「你拿到手了吧?」唐井遙理都不理他的搪塞之詞,丟出一句淡淡的詢問想堵住他的嘴。
「拿到手?什麼東西拿到手?你——」唐靈還想打渾。
「別再拐彎抹角了!」唐井遙下馬,不耐地道。「把信函交出來吧。」
「你果然都知道了。」唐靈驚惶地退了幾步。
風露咬著唇,咬到唇瓣都沁出血絲來。唐井遙知道她算計了他,所以追來殺人了。
「風露,你看清楚了嗎?」唐井遙走向風露,忽然一問。
她一愣。「看清楚什麼?看清楚你嗎?沒錯,我是將你看透了,也因此才決定對你下手。」
唐井遙搖首道:「不是看清楚我,而是看清楚他。」他手指向唐靈。
「他?」隨著他的長指望過去,她不明白。「你是指唐靈王爺?」
唐靈忙不迭地為自己做最後一搏。「皇兄別誤會,我拿了信函也是為了咱們皇朝以及……為了你。風露姑娘請求我協助你脫離心魔的控制,讓你成為慈愛善良之人,所以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他把責任推給風露,也在找尋脫逃的機會。
風露扛起全部的責任,回答道:「沒錯,是我請求唐靈王爺幫助我的,所以如果你要殺的話,就殺了我吧,這全是我作的決定!」
唐靈見唐井遙的注意力都移到風露身上,瞬間衝向寶馬。如果他能駕馭這匹寶馬,就可以遠遠甩開唐井遙了!
唐靈動作迅敏地跳上寶馬,拉住韁繩,喝令它狂奔。
「嘶~~」寶馬狂鳴一聲,是往前衝了出去,只是忽然又用力一扭,馬背上的唐靈竟被寶馬給甩飛出去。
「啊——」飛在半空中的唐靈尖叫,旋即摔落在地,天旋地轉的他忍著劇痛想要穩住身子,只是斜傾的石子路卻讓他的身體滾呀滾、滾呀滾地,最後竟滾下了懸崖!
「啊——」再次的放聲尖叫響徹雲霄,還有一陣一陣的回音傳來。
風露看傻了眼,大嚷道:「唐靈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
「救命啊!快救我……救命啊!」
墜崖的唐靈仍然在求救,原來是順勢抓到樹幹的唐靈並未掉落萬丈深淵底,也幸好腳底還能踩到一丁點兒石塊,可以支撐重量,懸卡在半空中,但萬一氣力用盡又或者樹幹斷裂的話,一樣會摔落身亡的。
「是啊,快救人!你怎麼還杵在這兒?快救人呀!」風露俯視到唐靈的慘狀,連忙要唐井遙救他。
「救人?」唐井遙輕輕一笑,有趣地望著風露。
他那是什麼神情?「當然要救人,他可是你的皇弟啊!」道完後,她又一頓,怎麼忘記唐井遙心性凶殘了呢?他見死不救是很正常的,尤其要救的是一位要舉發他的敵人。
「他不值得我救。」他果然如此道。
「你真想手刃皇弟?就算唐靈王爺受我委託,可你該不會連手足之情都不顧吧?你該不會連血緣關係都不在意吧?」
「我沒殺他,是他自己墜崖的。」
「見死不救與親自動手有何不同?!」她撫著疼痛的心口,咬牙切齒地罵。懸崖陡峭且深不見底,黑漆漆的谷底讓她光是用看的都腿軟了,掉下去肯定是屍骨無存的。
「風露姑娘,你快救我呀!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快想辦法救我啊!」唐靈使勁地吼,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了。
她唇瓣抖顫著,心口好痛好痛。「好,我自己救他,我自己想辦法救他!」她轉身,衝動地想爬下懸崖。
唐井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這種人不值得你救。」
「你還是這麼無血無淚!」他的拒絕讓翻江倒海的氣憤與不甘衝進了胸臆,只是她已沒力氣再與他爭辯了。
見她如此失望,唐井遙突然朝谷底嚷聲問:「唐靈,說!你帶走風露到底要做什麼?」
「我……我……」
「你若承認,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他陰沉地道。
懸在樹幹上的唐靈冷汗直流,他怎麼能夠承認他在利用風露的善良呢?「我……」
「不說?」
「我……」
「命若丟了,你的計劃也就完全沒有了意義。」唐井遙一針見血地說道。
唐靈一震,他的話宛若醍醐灌頂。他若死了,再縝密的計劃也是沒有用處,一旦死了,他的皇帝夢也碎了。「好,我說、我說!我說了你就要救我!我只是想利用風露取得你作亂的罪證而已,我的虛弱不適全是在欺騙風露,是為了引誘她幫我扳倒你的!」
唐井遙望著聽傻眼的風露,輕聲道:「明白了嗎?我讓唐靈跟隨我、讓他接近你,就是等著看他要偽裝到幾時,等著他把真面目露出來,等著讓你看清楚什麼叫做鬥爭。」笑一笑,再道:「你真以為唐靈是為了除惡務盡才拉我下馬嗎?錯了,你弄錯了。他的心機既深且重,他同樣在籌謀爭奪太子位,他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
她的身子愈抖愈厲害,宮廷鬥爭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她承受不住啊!「你們陷害來、陷害去,真的好恐怖……只要一個疏忽,甚至都不知道會怎麼死去,還有可能上床睡覺,隔日頭就被割斷了……」
唐井遙見她如此驚懼,疼惜之情立刻瀰漫胸臆,這股擰心的痛楚讓他的某個決定變得更堅決了,然而……他仍想試試是否有「轉圜餘地」。
「如果我掌握了權勢,就沒人能害得了你我了。」唐井遙安撫著她。
「誰說的!你也有可能被推翻,你也有可能被暗殺啊!哪怕當上了帝王,還是得處處提防一堆想要殺害你的刺客與敵人:—就算你擁有了權勢,但百密總會有一疏,到時候一樣沒命!」
他垂下眼。安撫沒用。
「即便你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依然有煩不完的凶險在等著你,你喜愛這種戰戰兢兢的日子,可我不愛啊!」此時此刻,她什麼都不再顧忌了,也脫口說出心底的秘密。原來,她也奢望跟他在一起,只是她厭惡每天忙著自保以及殺人的生活。
「我要救唐靈!」丟下話,風露再度衝往懸崖邊,想辦法要拉起不斷哀呼救命的唐靈。
唐井遙抬眼,望著站在懸崖邊的她。倘若風露失足墜崖,他可能忍受?
「你過來!」唐井遙喝令道,他想都不敢想像失去她的日子。
「你少干涉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去做你的魔首、去做你的帝王!我只想無愧於心地活著,我只想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如果你無法接受,那就別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干涉你?若不理睬你,我何需不斷地對你浪費口舌?若不在意你,又何必順遂你的心意?」
她一怔。
「如果我不再搶奪太子之位呢?」
「啥?」她震驚到全身僵硬。「怎麼可能……你在騙我,你不想我救唐靈,也怕我去向皇帝告狀,所以才會說這種假話……」
「如果我放手了呢?」他擲地有聲地再道。
「怎麼可能……」她還是不信,聲音發顫,身子也無可遏抑地顫抖起來。
「我沒必要騙你,況且我若想要唐靈死,現在只要腳一踢,他就必死無疑。而你,在我的眼皮下,你自認為有辦法進皇宮去告狀嗎?」
「我……」她無言以對,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我不爭奪太子之位了。」他緊緊凝睇著她,口氣是那麼的誠摯。
瞬時,她覺得他是認真的,他是認真的。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念道,眼眶灼熱了起來。
「是啊,怎麼會這樣?」他微微一笑。「還不全是因為你,都是你的緣故。打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不僅無法將你推開,還一次又一次地讓你影響我的決定,你是一次又一次地動搖了我的計劃,甚至還讓我對皇位失去了興趣,不願再去爭權奪力,你是那麼成功地攪亂了我的心……」
「我有這種本事嗎?我哪有資格……」她懷疑自己啊!
「你辦到了。」他無法抵抗她,無法呀。
「胡說……」她微弱地駁斥著他的說法,臉蛋卻泛出了嫣紅。
「你確實辦到了。」他再道。
她搗著胸口喘氣,呼息困難地喘著。他這話讓她的魂魄飛上了天,飛上了雲端,雀躍地舞動著。
「……救命!快救我……我快拉不住了……快救我啊——」
唐靈的淒厲哀求聲打破了親暱的氛圍,風露酡紅的臉蛋瞬間又刷白了。她差點就栽進他的甜言蜜語裡,差點就忘了處在生死關頭的唐靈了。
唐靈的性命存續與否,代表著唐井遙的決定以及說辭能否相信。
唐井遙看出了她眼中的涵義,無奈一笑,道:「好吧,我救他。」練過武的身子靈巧一縱,再借力使力,把唐靈從懸崖邊提上來。
雙腳一沾地的唐靈立刻跌坐於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他差點就粉身碎骨,差點就葬身在深深的懸崖底下了!
「交出來。」唐井遙命令他。
沒問也知道他要什麼,唐靈連忙把信函還給他,然後跳起,衝到自個兒的馬匹旁,騎上,快逃。
動作出其不意,且迅雷不及掩耳,否則狡獪的唐井遙若是後悔了,他就真的沒命了。
「唐靈王爺,小心一點兒,別摔下馬呀!」即便被他所騙,但風露也沒想害死他,瞧他失了魂似的騎馬方式,忍不住大叫要他小心。
但人馬早就一溜煙地消失在轉彎處了。
「夠了,你的關心是多餘的,他不會感激你的。在皇宮成長的皇子,沒有一個人有良心。」
唐井遙冷冷說著。
「無所謂啊,我覺得開心就好。只是,他會不會又陷害你呀?」微笑的唇瓣突然僵住,她忘了唐靈是以扳倒、害死唐井遙為目的,現在放他走,如果他不懂感激,會不會又反咬唐井遙一口?
「放心,憑他的智謀才能,這輩子都成就不了大事的。」唐井遙一逕地看不起唐靈。
「是嗎?」她問。
「是。」
「那我就安心了。」大大地鬆了口氣。雖不想唐井遙害人,但也不願他人害他呀!
風露如釋重負的愉悅笑容竟是那麼的迷人。
甜美的淺笑大大地撼動了唐井遙的心神。
他凝視著她的臉蛋,黑眸一瞬也不瞬,全數將她的表情收進心底藏放著。
欣喜的笑意、安心的笑臉,他想永遠保留住。
這抹微笑遠比皇帝之位還要來得誘人。
唉,看來他這輩子只能以她的想法為依歸了。
他的眼裡,心中只能存有她而已。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7:05
尾聲
「怎麼回事?」唐井遙與風露共騎汗血寶馬返回風家宅子,遠遠地便見著大門前排列一行穿著宮廷服飾的僕奴以及太監。「出了什麼事呀?」風露心驚膽戰,該不會皇上已經發現他的罪行,派人來抓他回去治罪吧?
「放心,那是喜報,皇上的貼身太監小東子是專司報喜用的。」唐井遙可是把皇帝的習慣抓得一清二楚,因此雖然來了個大陣仗,但很快就判斷出來人的用意。
唐井遙下馬,將風露扶下,太監小東子急忙上前拜見道:「參見六王爺。」
「起身。」他道:「皇上有何事交代?居然派遣你親自前來找我。」
小東子恭謹回道:「皇上命奴才前來迎六王爺回京,準備接受冊封。」
「冊封?是什麼樣的封綬?」唐井遙淡淡問道,口氣平靜。
小東子諂媚地回道:「皇上只說請您回宮準備接受封綬,其他並未多談。可現在上自皇親貴族,下至各級官員都在竊語,猜測皇上應該是要封綬六王爺您為儲君吧!」
「是嗎?」他淡淡地道,眼珠兒一瞄,發現風露的臉色倏地慘白。
她呆傻地聽著太監報喜,心忖的是在箭頭山上與唐井遙的歡喜對談該不會只是南柯一夢吧?皇帝派人來迎接唐井遙了,現在只要他點頭,只要他輕輕點一下頭,聖高無上的權力就到手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小東子開始行大禮。「恭喜王爺呀……」
唐井遙看著數十人齊齊跪拜。數年來的處心積慮,他即將得到他想要的成果,只要他點頭,天下就是他的了,只是……
「你們全部先行回宮,我準備好後會向皇上稟報一切的。」他平靜地命令著。
「是,那麼奴才就先行回京準備冊封大典了。」小東子雖然覺得唐井遙的心緒太詭異,但也不敢多問,只能帶著疑惑先行返宮。
小東子率領宮僕們離開風家。
風家五兄弟立刻圍了上來,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唐井遙要當儲君了?那小妹她……小妹會不會成為太子妃呀?」風老五問。
「怎麼可能?太子妃耶!你少癡心妄想了!」風老三道。
「是啊,唐井遙怎麼會喜歡妹子呢?你們忘了就在不久前,唐井遙還想冷眼欣賞妹子被殺呢!」
「可是妹子沒死,死的是刺客呀!而且,咱們兄弟不是一直懷疑著小妹與唐井遙有染嗎?」
「哥哥們!」風露大叫。什麼有染?她的名節全毀了啦!
風老二道:「妹子,我們先前懷疑你跟唐井遙有私情,雖然你否認,而且一直表現出對他的不滿,可是……我們就是覺得你跟他有私情。」
「哥——」風露想要喝止,唐井遙這回卻搶快她一步。
「各位兄長的識人能力果然天下第一,你們都說對了,如果露兒願意接受我,我與她將會成為夫妻。」
「啊啊啊……」風家兄弟張大嘴。「真的嗎?真的嗎?妹子你……你真的要嫁給他嗎?他是魔首耶!不,你將會是太子妃,還可能是皇后……」風家兄弟都傻了,也語無倫次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不可能當太子妃的!如果唐井遙接受皇帝冊封,當上了太子,我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他的!當太子妃又有什麼好?他若一個翻臉,隨時就會把我給廢了!萬一……萬一他真當上了皇帝,那麼六宮還可以住滿妃嬪,我哪來的機會讓他情有獨鍾?他一定會在兩個月內就把我給休了的,所以休想我會嫁給太子!」
「那麼,如果你只是當我的妻,純粹的妻,沒有妃嬪的封號,你就肯接受了?」唐井遙一問。
「嗄?!」她啞口。風家兄弟也全呆住。
「放心,你當不了太子妃的。倒是我,得想個說法辭退太子位,且不能讓皇上有任何的懷疑,以免節外生枝。」唐井遙悠然說著。
風露的眼眶濕潤了起來,鼻子也濕潤了起來,若非她強忍住,早就涕泗縱橫了。
他是當真的。
他在箭頭山所言全是屬實。
「呀,現在是怎樣了?」一道愉悅的脆嗓忽然從外頭傳了進來。
這聲音、這聲音、這聲音是……佟七樂!
風露倏地回身。
一對儷人漫步走進風家宅院裡,女的古靈精怪,男的俊美無儔,兩人並肩而行,美得不得了。
「是七樂,還有……司徒疊世?」風露喃道,望著兩人一步步地走向她,她好興奮、好激動,激動到連身子都微微發顫了。
風露是開心到無法自持,不過她仍然清楚地感受到了七樂的心情。
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屬於她的氣息也還是純潔無邪,而最最最讓她震撼的是佟七樂與司徒疊世之間流轉的深情。
那股迴繞在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讓見者心窩都跟著暖和了起來。
這幅畫面讓七樂不用多做解釋,風露也能確定佟七樂與司徒疊世一定過得很恩愛。
「七樂!七樂……我又見著你了,咱們又見面了!」風露開心地展開雙臂。「七樂……」
「小露兒!」佟七樂飛奔過去,兩人抱個滿懷。「我好開心能見到你呀!」
「我也好開心!七樂,你過得很好對不對?你很好對不對?你與司徒郡王之間沒有我以為的悲慘故事發生,你們是很快樂地在一起對不對?」雖然全都看在眼裡,但她還是要親口再詢問。
「對啊對啊,我很好很好,所以我回來找你了!」佟七樂點頭如搗蒜,再說道:「你我眼中的魔頭司徒疊世已經不存在了,他現在可是我最最深愛的夫婿!」她深情地看了相守的丈夫一眼。
聽聞此言,風露了悟。司徒疊世已經不再是殘酷、狡猾、貪婪的魔首了。
佟七樂也看了眼唐井遙,想起了最重要的事,連忙問著風露道:「至於你,你也沒事吧?幸好你安全無恙,天知道當我聽到風哥哥們說你去找唐井遙作對時,有多緊張、多害怕。我深怕你會被唐井遙給殺死了,所以急著找我相公要救你,結果……」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相公要我稍安勿躁,要我靜靜觀看事情的演變。當我確定唐井遙居然順著你的心意時,就知道他愛上你了。」
聞言,風露瞬間臉紅如火。
司徒疊世望著曾經是友,後來又為敵的唐井遙,露出笑容來。「你為她放棄了一切,就如同當時的我一樣。」
唐井遙微笑道:「在遇見命定的女子之後,心魔便消散了。惡之路果然非常難行,我終究火候不夠,得認輸了。」
「所以你不會回皇宮接受冊封了?」司徒疊世問道。
「能回嗎?我若回去,妻子也就沒了。」唐井遙深情地望著喜不自勝的風露。
「看來咱們同遇剋星了。」兩人都因為女人而放棄權與勢,不愧曾經是好友,連遭遇也都相同。
風露再度聽見唐井遙的保證,欣喜到差點淚流滿腮,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地想要與他在一起,想和他共度一生。
「所以,我不會回宮,我會去找一處沒有任何人會來暗殺或找麻煩的桃花源過日子。」唐井遙再度訴說承諾。
「是啊是啊,唐井遙就帶著我妹子四處遊山玩水,多麼美好啊!我們做兄長的願意舉雙手雙腳贊成!」風家兄弟突然來個大轉變,反而讚許起唐井遙來了,因為他們再仔細觀察完唐井遙的「面相」後,發現他已經轉性了,他變成好人了。
呵,風家人識人之能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其實我也很想去遊山玩水耶!」反正風家人瘋癲是出了名的,理會旁人怎麼說。現在見著小妹的幸福容顏,也勾起他們想擁有幸福的念頭。
「我也想找位好老婆來一道鑄風家鏡。」風老三思春了。
「看來我得跟我的阿春妹妹盡快完婚才是。」
「就這麼辦!沒老婆的找老婆去,咱們幾對夫妻一同出遊玩耍,應該會樂趣無窮。」唐井遙一邊提議,一邊將風露擁進懷中,牢牢佔領,親暱地守護著。
「很好,我同意。」另一對幸福人兒佟七樂與司徒疊世,亦是覺得可行。
「啊,那我現在就去找老婆,這樣才能一同去玩耍呀!」
「我也要……」
「我也去……」
呵呵呵……
與心愛的人兒相伴相隨、相依相偎,是最幸福的。
幸福的喲……
——全書完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4-2 00:07:23
書後記事
各位看倌們,本人又不行了!每寫一本古代稿,總會去掉半條命。
好累喔……
我是不是真的沒有寫古代小說的天分呀?(嚴重自我懷疑中)
我想,我又會好一陣子不敢寫古代小說了。
又或許想要尋求自虐的快感時,再來寫吧。
累到極致的我已經無法寫出正常的後記了,只能以這幾句話來描述此刻的心情,請各位看倌別在意喔!
感激不盡……
接著,趕緊來看看積了一堆都還沒看的言情小說吧。
至於我現在的最愛棒球……得等明年才有得看嘍!
就此擱筆,大家明年見,拜!
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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