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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嵐 -【千面伴紅顏(蒼龍堡之十)】《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4:39     標題: 月嵐 -【千面伴紅顏(蒼龍堡之十)】《全文完》

月嵐 - 千面伴紅顏(蒼龍堡之十)

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這個大膽的小賊居然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色鬼」?!
他無意輕薄她,要不是她擅自闖入,他也不會綁住她
說來也真是奇怪,她不偷金銀財寶,專挑金飾下手
細問之下才發現,原來她只是要拿回屬於她爹娘的遺物
沒想到這幾年他一直派人尋找的對象,正巧就是她本人
他像找回失散多年女兒的老爹般,極盡所能的疼寵她
承諾要為她爹親洗刷污名,還給她應有的幸福快樂日子
可他單純的心態卻在見到她富有女人味的裝扮後走樣
只是他大半時間都得扮成「安國公」的身分輔佐皇上
他不認為有哪家姑娘能夠接受,並且為他守密
況且,他扮成「老頭子」扮得太久也太像了
他總覺得她對他的依賴,是因為把他當成了爹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4:56

楔子

京城,夜沉。

幾聲狗吠在巷內響起,又很快地回歸於無。

一個嬌俏身影在黑漆漆的夜色裡掠過半空中,輕點屋脊的腳步輕靈無比,又顯得相當利落快速。

她自一戶大富人家的宅邸裡翻牆竄出,然後越過了足足五條街,躲過兩班在街上巡邏的士兵,這才找了戶人家的屋頂安坐下來。

自鼓脹的腰間掏出個小布袋,她將裡頭沉重的物品倒了出來,在幾乎被雲朵遮光的淡薄月色下,細細地打量起手中的東西。

那是支金簪,渾圓的珍珠鑲在手工細緻的簪子上,與雕刻成蘭花的玉珮串在一塊兒,作為裝飾,垂散在簪子末端。

「這是第二個了……」

喃喃自語地吐出軟甜嗓音,嬌俏人兒小心翼翼地將金簪收回袋子裡,納入懷中。

抬頭看看再度露臉的月亮,她若有所思地迸出了輕音──

「再找回四個,就全到齊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5:13

第一章

「怪賊?」

下朝回到府裡後,安國公像往常一樣同家裡人閒話家常,沒想到卻聽見了奇妙的傳聞。

「是呀!爺爺,聽說街上連著幾戶人家都有被竊賊翻動過的痕跡,但真正掉東西的,卻只有兩戶人家。」

十三歲的小孫子挨在安國公爺爺的身邊,比手畫腳地訴說著近日在京城街頭巷尾流傳的小道消息。

「這賊只是想證明自己很厲害嗎?」安國公笑著拍拍孫子的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不知道呢!只聽說兩戶遭竊的人家,一個掉了金簪子,一個被偷走了金手鐲。」孩子搖搖頭,稚嫩的臉孔上帶著期盼的望向安國公,「爺爺,你覺得這賊會不會被抓到啊?」

「那要看情況了。」安國公拍拍孫子的臉頰,親切的臉龐露出了笑容,「去找你娘吧!吃點心的時候到了,爺爺還有事忙。」

「爺爺要去抓賊嗎?」孫子發出閃亮亮的眼神瞧著安國公。

「你啊!抓賊可不是爺爺的工作,而是捕快的工作。」安國公輕敲著異想天開的孫子的腦袋。

「那爺爺假扮成捕快不就好了?」孫子輕扯著安國公的衣袍,笑嘻嘻地續道:「反正爺爺就是長樂叔叔啊!叫長樂叔叔恢復俠客的身份去抓賊好不好啊?」

安國公沉穩的臉龐上露出了苦笑,正想開口說話,一旁的女婿已經走了過來。

「唯光,別鬧了,你娘喊著你吃點心了。」一名年輕公子抓著孩子的衣襟,示意他轉向回桌旁去。

看著孩子走開,年輕公子才往安國公拱手一敬,「讓你煩心了,安國公。」

「倒是不會,唯光也只在家裡調皮而已,出去見到生人,就害羞得什麼話也不敢說。」安國公揮手止住女婿即將開口的道歉,續道:「廉康,自己家裡不必刻意用假身份應對,喊我長樂就行了。」

「好的,長樂大哥。」舒廉康鬆了口氣,「老實說,每回見到你,都還是覺得自己在作夢。」

舒廉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替安國公跟自己都倒上茶,一邊吐出了輕音。

「不怨我嗎?明明安國公早就去世了,扮成這樣子一直出現在你們面前,不會徒增傷感?」安國公沉穩的聲調裡透出一絲歉意。

「不,說實在的,內人跟岳母都是托了長樂大哥假扮岳父的福,才不必立刻面對失去至親的痛苦,反而能隨著時間流逝,漸漸習慣安國公早就去世的事實。」舒廉康搖搖頭,淡聲笑道:「所以說真的,長樂大哥實在是幫了大忙,真要說起來,是我們欠了你一個一輩子的人情。」

「這只是互惠。」安國公勾起了笑容,「皇上目前還需要安國公加以輔佐,也需要穩定民心的力量,扮成安國公的樣子,可以安皇上的心,又能利用這個身份在皇上面前替蒼龍堡美言,除去皇上對蒼龍堡的疑心,更不提朝廷與蒼龍堡合作,可鎮壓蠢蠢欲動的貪官的好處,算是利多的情況。」

「說到蒼龍堡……據說那是個……很奇妙的地方?」舒廉康吞吐了幾回,像是在找著適當的措詞。

「哈哈……你這個字用得真剛好。」安國公點頭道:「是啊!是很奇妙的地方,明明是沒血緣關係的一群人,卻像一家人一樣住在一塊兒,那裡頭儼然就像個小型的國家了。」

「而且大家各司其職,各有長才,兄弟同心……是吧?」這些,都是安國公偶爾聊天時會同他提起的,所以他都快要會背了。

「是的,你記得倒清楚。」安國公露出了親切的笑容,「該不是聽了我形容的,有心想去探一回吧?」

「有那個心,沒那個膽。」搖搖頭,舒廉康苦笑道:「長樂大哥不是說過,見了蒼龍堡後,會像著了魔似的入迷,所以我還是乖點,待在京城過我的舒服日子吧!」

「入迷啊……」安國公沉穩的眼神裡,突然透露出了一絲光彩,「是啊!上次回去,它還是一如往常地矗立在天涯鎮上,光是感受著它裡頭熱鬧的氣氛,就讓我精神百倍了。」

「長樂大哥扮成安國公的樣子,不能常回去蒼龍堡,應該挺寂寞的吧?畢竟那裡有很多你熟識的俠客朋友。」

「我在這裡也有很多朋友。」安國公搖搖頭,拿起茶杯,與舒廉康的杯子輕輕相碰,「比如你。」

「那可真是不敢當了。」舒廉康笑道:「能跟長樂大哥當朋友,大概會是我這輩子遇上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吧!」

在這座賜予安國公的府邸裡,名義上雖是住著安國公一家子,但事實上,安國公早在數年前去世。

然而這件事卻被隱瞞下來,因為當時國內貪官橫行,皇上身邊小人環伺,而安國公是最得皇上信賴的忠臣,失去他,等於是給皇上一記重擊、給貪官大好機會。

所以家人聽從了不忍放下國家與百姓的安國公的最後遺願,派人前往天涯鎮蒼龍堡求援。

蒼龍堡俠客眾多,高手如雲,與安國公素有交情,明白安國公的考慮後,他們讓易容高手睦長樂秘密前往京城,在與安國公的家人商議、得知安國公的決定後,便由睦長樂扮成安國公的樣子,延續安國公的性命。

而安國公,則讓家人覓得一處青山綠水之處,安然下葬。

這秘密,除了安國公一家子之外,無人知曉。

也因此,即使人人皆知,這蒼龍堡在當地是權大勢大,就連官吏都要敬上他們三分,可說比皇上還要威風了。

雖然這種情況應該會讓皇上對蒼龍堡感到顧忌,可由於有睦長樂扮成的安國公在京城裡替蒼龍堡說話,甚至居中牽線,讓蒼龍堡裡的俠客替皇上解決了一些難題,所以皇上也對蒼龍堡信賴有加。

「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是不懂,為何長樂大哥有辦法這麼快就假扮成安國公的樣子?朝廷裡要記要認得的人事物那麼多……」這是舒廉康怎麼也想不透的問題。

「因為我早就進過宮了。」睦長樂也不藏話,僅是淡聲吐出了多年前的秘密。

「咦?早就?」舒廉康訝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有陣子不少人想暗殺安國公,以防萬一,便讓我扮成小廝或僮僕,跟隨在旁,期間他也曾中毒,需要調養身子,所以就請我扮成他的樣子入宮。」這也是為何他能夠這麼快就適應安國公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這……我怎麼聽都覺得,已逝的安國公該不是早有準備吧?」舒廉康苦笑著搖頭,「我一直很尊敬他,所以才入京赴考,知道他有意提拔我,並將女兒許配給我時,我著實吃驚不已,沒想到後來卻發生這樣的事……」

「人生無常。」睦長樂扯出一抹淡笑,「不管安國公是否早有此打算,他總是個為國為民,令人尊敬的對象,所以蒼龍堡願意出手,就只是這樣罷了。」

「為國為民,還犧牲自己的時間幫忙,我不覺得可以用一句『只是這樣』就帶過。」搖搖頭,舒廉康苦笑著問道:「而且你甚至連在家裡都是安國公的扮相哪!」

「這樣方便隨時得出門。」睦長樂笑道:「要是皇上有急召,我才能來得及出門不是?」

「所以你真的只有晚上才把面具拿下?」舒廉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皮,「感覺好悶啊!」

「這是特製的,悶倒不會,睡前沐浴時再拿下便是了。」睦長樂輕扯著與自己臉皮無異的假面具,露出淡淡笑音,「有興趣的話,再讓你瞧瞧我化妝的過程吧!」

「就別了吧!」舒廉康連忙搖頭,「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況且,你可是對皇上、對百姓,還有對我們這一家子以及蒼龍堡來說,都相當重要的人物,所以關於你的事,外人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

「你很謹慎,怪不得已逝的安國公這麼欣賞你。」睦長樂的眸子裡露出了燦光,「將來,接這位置的人,應該就是你了吧!」

「這我可就不敢當了。」舒廉康認真道:「但是,我會認真在長樂大哥身邊學習的。」

「那就這麼一言為定了,我會比從前更加嚴格地教導你一切,哪天我必須放下安國公這個身份時,這京城裡的一切,就交由你來打點了。」睦長樂露出了期盼而帶著求才若渴的眼光,打量著舒廉康,心裡感到極度地欣慰。

他並不是真的要扮安國公一輩子,直到安國公應該老死的年紀才退下這身份,他待在朝廷,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夠為皇上、為百姓,找到值得依靠的官員,來接手治國安民的工作。

而今,既然舒廉康有心學習向上,又是已逝的安國公親自點選的對象,他也暗中觀察許久,明白舒廉康的為人正直,那麼……

是時候,換他退休了吧!

又是個不見月光的夜晚。

睦長樂卸下了假面具,洗去一身疲憊,放鬆地浸入浴桶裡。

他半倚著桶緣稍做休息,一躺下來,視線正好對上窗外的夜色。

被雲掩去大半的月亮只能透出微微的朦朧光芒,樹影搖曳著,為黑夜添上一抹詭譎難辨的形影。

他正想好好放輕鬆,享受熱水帶來的舒適感,未料卻有道黑影很快地掠過眼前,讓他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是竊賊嗎?

睦長樂不自覺地憶起了前些日子在京城引起過騷動的怪賊,倘若真有賊人闖入,那可不得了。

他伸手抓了件袍子隨意披上,赤著腳匆忙出了房外,接著一翻身,便躍上了自家屋頂。

顧不得夜風微涼,睦長樂以銳利的視線掃過王府宅院,搜索著方才見到的黑影。

果然,就在靠近主屋的地方,一個看來矮小的影子突地溜進了院內,睦長樂連忙躍下屋頂,追了上去。

對方的身手很是靈巧,藉著草叢與樹木的掩飾,從主屋一路往舒廉康夫妻所住的屋子前進。

賊人的目標是廉康他們嗎?

睦長樂尾隨其後,沿路拾起了幾顆碎石,他看準了竊賊正要挪動的身影,突地自暗處廊柱後頭竄出,在衝向賊人的同時,亦扔出手中石子作為暗器,直接打上了對方的小腿和手臂。

「啊!」隱忍痛楚的高音迸發,賊人被打得重心不穩,在泥地上跌了一跤,然後整個人趴在地上。

「別想逃!」睦長樂一躍而上,壓住了手忙腳亂,想爬起身逃走的賊人。

「呀啊!」意料之外的軟甜嬌音響起,在黑夜中引來一陣慌亂。

睦長樂抓著對方的手臂,才剛感覺到這人骨架子有些太過瘦小,另一隻手掌便觸上了一股溫暖渾圓的熟悉物體……

「放手!你這色鬼!」抗議的聲調破壞了寧靜的夜晚,賊人不斷地扭動身軀,想從睦長樂的壓制下逃脫。

睦長樂微驚,手掌連忙鬆開,但另一隻手臂依然緊抓著小賊的手,壓制著對方小腿的腳也沒敢鬆開,深怕一個不留心,就讓這賊給跑了。

只是……剛才那種感覺……

「你……不對,妳是個姑娘?」

睦長樂瞧著在身下不停亂動的嬌小身影,太過朦朧的月色讓他看不清楚這個小賊的模樣,可剛才他摸到的溫熱物體,確實很像是姑娘家才會有的渾圓胸脯啊!

「怎樣?姑娘家不能當賊啊!」一邊掙扎,小姑娘還吐出了反駁的聲調,「放手!你這個色鬼,居然亂摸我!」

可惡啊!她一定要把這男人碎屍萬段啦!居然敢佔她便宜!

「是賊還這麼大聲說話,不怕我將妳交給官府?」睦長樂聽見小賊用軟甜的嗓音怒罵,一點氣勢都沒有,倒像是才剛開始學習張牙舞爪的幼貓,十分可愛,忍不住迸出了無可奈何的低笑聲。

「送官府也比被你亂摸好!」小姑娘再三掙扎還是逃不開,氣得想咬人,卻又咬不到。

「在下無意輕薄姑娘,況且……若不是妳擅自闖入,也不會遇上這種事吧?」睦長樂真覺得哭笑不得。

他是這兒的當家,卻被個外來的小賊指著鼻子罵色鬼?

當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不是色鬼就放開我,大不了我讓你綁上官府。」小姑娘氣呼呼地嚷道。

「口氣真大。」睦長樂起身,連帶地將她拉了起來。

一站起身,睦長樂才發現她的個頭僅及自己的胸膛,十分嬌小。

這姑娘才沒幾歲吧?怎會當起賊來了?這陣子京城明明就十分和平啊……

「你這色鬼!吃我這招!」趁著睦長樂在思索,小姑娘舉起腳就往他的雙腿之間踢去,擺明想斷他的命根子。

睦長樂不是省油的燈,自然不會輕易被她擺平,他往旁一閃,輕鬆避開她的襲擊,反倒讓她失去重心往後跌。

「啊!」小姑娘倒抽了口氣,以為自己會摔到腦袋開花,整個人卻被睦長樂給牢牢捉住。

由於睦長樂原本就還箝制著她的手臂,再加上他也不是故意想害她跌倒,所以在她往後摔的同時,他也使了點勁道將她拉起。

小姑娘顯然是沒料到睦長樂居然還會救她,毫無防備的她就這麼被他的手勁往回扯,整個身子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把她的俏鼻都給撞疼了。

「好痛!」小姑娘不由得吐出哀怨的低鳴。

「沒事吧?」睦長樂只感覺到一個柔軟的嬌軀落入懷中,她軟嫩的渾圓也跟著往他身上撞,讓只著一件薄衣的他感到了些許燥熱。

「你不要拉著我就沒事了。」發現自己居然一再地跟個陌生男人撞成一團、摟摟抱抱的,讓她越想越火大。

「我說姑娘,妳真的不懂得什麼叫反省。」睦長樂才剛洗浴過,如今為了抓賊又弄得雙腳泥濘,還吹了一身夜風,讓向來沉穩的他也有些失去了耐性。

所以他沒再跟小姑娘糾纏下去,而是將她雙臂揪緊,扯著她往前廳走去。

「放手啊!你這下流的傢伙想帶我去哪裡?放開我!」小姑娘顯然不怕自己當賊的事給人知道,竟扯開嗓子高叫起來。

「如果我下流,那妳就是在作踐自己了,什麼工作不好做,居然當起賊。」睦長樂明白姑娘家不容易找到工作,但是既然這姑娘有翻牆潛入別人家裡的好本事,就應該能找到當賊以外的工作來養活自己吧?

「我當賊是不得已的!你以為我喜歡啊!」小姑娘一邊想開溜,一邊同睦長樂爭執起來。

「每個賊都這麼說。」搖搖頭,睦長樂對於她的說詞只感到可笑。

「我跟那些賊才不一樣!我只偷我要的!而且你們這種大富人家,少個小金飾又不會餓死,還給我有什麼關係!」小姑娘無法把自己的雙臂從睦長樂的大掌裡抽開,於是氣呼呼地吼叫起來。

睦長樂聽見她的抗議聲,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只偷她要的東西,而且目標專挑金飾?

這小賊的行徑聽來真耳熟……

「妳就是前幾日那個怪賊?」

傍晚,安國公的孫子才跟他提起過,說有賊人到處偷金飾,例如金簪子、金手鐲之類的東西,還在一些有錢人家裡到處東翻西尋的,只是他沒想到,賊人居然是個小姑娘,還偷到王府裡來了!

該說她膽大包天,還是少根筋,什麼都沒多想?

「就跟你說過我不是賊了!」小姑娘吐出埋怨的聲調。

雖然這句話聽來很矛盾,但是睦長樂想了想,覺得她說的話也沒錯。

因為她說的是「還給我」,聽起來就是頗有內情的感覺。

或許這姑娘扮成竊賊,是為了取回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因此才不覺得她自個兒是個賊,講話也就很理直氣壯,毫不退讓了。

只不過,不管內情是不是如他猜想的,總之,事情都是可以好好商量的,用偷的實在不太妥當。

這廂睦長樂還在兀自沉思,但沉不住氣的小姑娘,卻已經自顧自地抱怨起來了。

「我話說在前頭,那些首飾都是我娘的,所以我拿回來,根本就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小姑娘咬牙切齒地迸聲。

「妳娘的?」果然是這樣的關係,但她娘的首飾怎麼會進了王府?

「沒錯!所以我才沒有偷呢!」小姑娘很是堅持。

睦長樂疑惑地蹙了下眉心,他拉著小姑娘往前廳走去,決定好好的把話問個清楚。

只不過,由於小姑娘不懂什麼叫收斂,所以沿路上早就驚動了不少府裡的僕役前來關切。

「安國……呃……睦爺,大半夜的,這是怎麼了?」

府裡年資最深的老總管睜著惺忪睡眼,急匆匆地上前詢問,一發現睦長樂沒戴面具,立刻趕緊改口。

畢竟睦長樂在府裡擁有雙重身份的事是個秘密,王府上下就只有老總管與安國公的家人知曉。

睦長樂日裡扮成安國公活動,偶爾有需要時,則以安國公心腹睦長樂的身份出現,所以依著他的扮相改稱呼,可說是基本應有的反應力。

但由於睦長樂扮安國公的日子真的太久了,所以偶爾老總管還是會說溜嘴,一不留心就把睦長樂喊成安國公了。

「睦爺,您的衣裳是怎麼了?還赤著腳……」

在僕人們的印象裡,睦長樂可是相當值得他們尊敬的對象,再加上平日裡他們總是見到睦長樂沉穩的樣子,所以像今天這樣僅著單薄衣衫、赤腳沾泥的狼狽樣子,還真是讓他們開了眼界。

「點燈,看好這個不速之客,先找根繩子把她綁起來,我有事要問她。」睦長樂將小姑娘交到老總管手中,然後才在急忙趕來的僕人的幫忙下,將沾了水的長髮擦乾,另外添上衣裳。

有人端來洗腳水,幫著睦長樂把身上的污泥洗去,又為他更衣擦發,重新打理。

期間,老總管已讓人點起了燈,睦長樂這才看清楚了賊人的真面目——

長相嬌俏的可人兒,個頭真的不高,勻稱的身形頗為曼妙,裹在黑衣裡的女性曲線起伏得令人心動,一雙杏眸帶著怒氣,映著她氣紅的頰與嫣紅的唇瓣,看來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是個標緻的小姑娘啊!

草草將長髮紮起,睦長樂示意僕役退下休息,然後才開口問道:「小姑娘,報上姓名來,還有,妳說府裡有妳娘親的首飾又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就要說嗎?你這色狼。」小姑娘不滿地哼了一聲。

這男人,居然叫人拿繩子綁她!

而且她一個大姑娘站在這兒,他卻大方地在她面前更衣是怎麼回事啊?

這男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羞恥心?

氣歸氣,她還是不得不承認,睦長樂的身材真是結實,看不出那張俊雅的面容底下,居然有副練家子般的好身材,看來這傢伙該是練過功夫的,否則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抓到她?

不過,就算這男人生得俊雅,模樣看來一點都不猥瑣,甚至可以說是氣質十足,氣勢傲人,渾身上下還透露出一股沉穩氣息,但問題是……

這男人摸了她、抱了她,現在還綁了她!

這口氣她嚥不下去!

這個佔了她便宜的色鬼,根本不可饒恕啊!她絕對不要聽他的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5:28

第二章

「小姑娘,看來妳對在下有諸多誤會。」聽著她不斷地喊自己色狼,讓睦長樂感到哭笑不得。

以他的身份跟外貌,實在是沒必要當個色鬼,也能找得到女人來替自己暖床。

「是你對我有很多誤會。」小姑娘重重哼了一聲,「不過,我可以接受你的誠心道歉,只要把我娘的首飾還給我就行了。」

「說來說去,妳就是想要那件據說是屬於妳的首飾。」

睦長樂雖非真正的安國公,但這些年來他為王府盡心盡力,大夥兒早拿他當成真正的老爺看待,因此他極有義務要好好保護王府的一切,所以對於小姑娘的無理要求,在沒能確定真相前,他是萬般不會答應的。

「對,給不給?一句話,是男人就別婆婆媽媽的。」小姑娘瞪著睦長樂。

「妳真的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場。」睦長樂交迭起修長的雙腿,搖搖頭,很是堅持,「先說出妳的姓名、來歷,等我把事情查清楚,自然會判定首飾該不該還給妳。」

「只要說了,你就會還我首飾?」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康的事?

小姑娘戒備地瞪著睦長樂,對於他給予的承諾感到不怎麼信任。

「以我的聲名發誓。」睦長樂好笑地看著她宛如豎毛的貓一樣,充滿警戒的表情沒讓她變凶,倒是變得可愛許多。

「聲名又不值錢,而且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以聲名發誓有個屁用?」小姑娘重重地一甩頭,顯然是覺得睦長樂誠意不足。

「姑娘家說話還是別這麼粗魯吧!」睦長樂苦笑地皺眉,「在下睦長樂,是當今皇上的重臣安國公的心腹。」

安國公的威名,京城裡人人皆知,小姑娘又是直奔王府找金飾來的,想必應該會對這名字有所印象吧?

「安國公的心腹?」

果不出其然,一聽見這響亮名聲,小姑娘的臉上便露出了猶豫神色。

畢竟安國公給百姓的感覺,就是為人正直,認真負責,是位行事謹慎的國家重臣,所以也深得民心,因此有這塊招牌頂著,應該足以說服倔強的小姑娘了。

「如何?願意相信在下嗎?還是說,妳根本沒弄清楚這裡是安國公的府邸就闖進來了?」從小姑娘似乎沒怎麼仔細考慮後果的行為看來,睦長樂實在是不得不做如此猜測。

「我才沒有那麼糊塗!」兩抹紅霞飛上了小姑娘的雙頰,她咬了咬櫻紅的唇瓣,啐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哪裡,而且我還知道,安國公的夫人還把我娘的金鏈子送給她女兒了。」

所以才直奔廉康夫婦倆的居所想偷回來嗎?

睦長樂的心裡有了個底。

「妳很堅持取回那些金飾,想必是有內情吧?何不告訴我?若中間真有誤會,我可以替妳出面拿回來,給妳個交代。」睦長樂試著想動之以情,便將聲調放軟了些。

「我不相信官爺。」小姑娘擰起眉心,「就是這些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安國公的心腹又如何?只是加深她的厭惡罷了!

睦長樂微勾眉梢,沉穩的眸光裡透露出一絲火苗。

家破人亡?這小姑娘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但這些年來,沒聽說京城裡有什麼大事發生,也沒人被抄家什麼的……

那是她幾歲的事了?想必是在他假扮安國公之前吧?

「所以……妳爹娘已亡故,妳才想取回昔日遺物?」聽著小姑娘的話,讓睦長樂不由得如此推測。

「對!」小姑娘恨恨地一咬牙,彷彿又回想起當年的不幸回憶。

「妳說妳不信官爺,那麼妳家裡人是給陷害的?」小姑娘不肯回答,睦長樂索性只好自己推測。

「廢話!」小姑娘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吼叫起來,「我爹一向守規矩,卻給人誣賴,說他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然後皇上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我家給抄了!害得我爹娘被流放邊疆,最後只能客死異鄉!」

她喊得大聲,彷彿要吐出當年沒能說出口的怨氣,卻讓睦長樂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睦長樂不動聲色地配合著她的怒氣,繼續往下問。

「八年有餘。」小姑娘咬牙切齒地尖嚷道:「所以我絕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官爺!管你是不是安國公的心腹。」

「八年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後,睦長樂迅速地在腦海裡翻找著曾經聽過、見過的人事物。

他這個出身蒼龍堡的俠客之所以能易容成安國公在宮裡來去,可不只是因為擁有絕佳的易容本事而已。

他過目不忘的功力與連京城的當紅戲子都要自愧弗如的演技,才是輔助他易容為安國公的最好利器。

現在,有了小姑娘這個「八年前」與「貪贓枉法」,還有「抄家」等等幾個重要的關鍵詞,他就能從記憶裡尋出最有可能的人選。

畢竟要讓皇上下令抄家,必然是犯了相當大的過錯,而在那之中,符合小姑娘所說的條件的人,應該就只有……

倏地,睦長樂自座椅上起身,往被綁住雙手的小姑娘步近。

他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範,無視她的大聲抗議,將她的衣袖直接拉盲同。

白嫩肌膚透著淡淡的粉色調,本該是誘人心神,但在她的手臂上,卻有個明顯葉片狀胎記。

「果然!」睦長樂最自傲的是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對於這個胎記,他認得的。

在八年前,有位杜姓小官被抄家,他的夫人和女兒也被列為罪人,並處以流放之刑,由於這類事情,宮裡都有詳細的紀錄,包括樣貌、特徵等,都會被以畫像的形式記下來,避免弄錯人,所以長年出入宮中的睦長樂也看過不少紀錄。

他記得那杜姓小官的女兒,雖然年紀小,樣子跟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出入,可若與杜夫人相比,小姑娘卻又顯得神似了最重要的是,這枚葉形胎記很少見,所以小姑娘的身世,應該就是……

「你是杜予風的女兒?」

這個名字一出口,霎時惹來小姑娘的震驚表情。

「你……怎麼……」她什麼也沒說,為何這男人卻能猜出她的身份?

看著她的嫩紅軟唇張張闔闔,半天說不出話來,睦長樂知道,自己猜對了。

「因為近十年來,京城這兒被皇上下令抄家,然後又被流放邊疆的人,只有兩家。」睦長樂溫著嗓音道出了自己的推測,「但是,其中只有杜家有年勸女兒,所以我才這麼猜測。」

「居然還有人記得我爹的事……」小姑娘咬著唇瓣,像要咬出血來似的用力使勁,她微蹙眉心,眸子半瞇,看似冒火,可事實上,聲調卻是有些顫抖的。

「我記得的,而且,你也記得,不是嗎?」睦長樂鬆了口氣,卻也在同時興起了一股不捨的感覺。

看她這模樣,當年她應該不到十歲的年紀。

那麼小的孩子,卻得承受爹娘的污名,以及雙親去世的打擊,想必不好受吧?

「記得又有什麼用!」死命咬牙忍住的淚水,突然從小姑娘的臉龐上滑落,「我爹娘的事,我記得比誰都牢,卻無法替他平反。」

已經八年了,這些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思念她爹娘的,但她已經無法再見到他們了,甚至無力為他們洗刷冤屈,更不能替他們將遺骨遷回京城故鄉。

作為一個女兒,她除了好好活著這件事有達成她爹娘遺願之外,沒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報答她爹娘的啊!

「不會沒有用的,也許你覺得自己無用,但是安國公卻能替你們杜家平反。」睦長樂露出淡淡笑容,安撫似的傾身向前,將她摟進了懷抱之中。

「什……」小姑娘正想問清楚睦長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哪曉得他居然就對著她做出這等輕薄之舉!

剛才掀她衣袖已經很過分了,這男人到底有沒有廉恥心啊?

她死命扭動身軀,無奈被縛著的她根本掙脫不了他的有力臂膀。

「姑娘,其實安國公一直很想找到杜家人,希望能夠幫上你們一家子,因為他也認為,你們是被冤枉的。」只是,這件事終究沒能在安國公在世時達成願望,所以安國公臨終前,還曾經囑咐過他這件事。

雖然安國公沒能來得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但睦長樂對於安國公可說是相當敬佩的,因此他知道,會讓安國公如此掛心的杜家人,一定有其特別之處,才會令安國公想要伸手授助。

所以暗中接替了安國公的身份後,他也不斷派人四處找尋杜家人,想查清楚事情真相,可最後卻只得知杜予風與其妻被流放後,雙雙逝世於關外,唯一的女兒則下落不明。

這個消息,當初著實讓他沮喪了許久。

可現在,杜家的女兒竟然出現了!

既然如此,他就當成是上蒼的苦心安排,讓他將安國公沒能達成的遺願實現吧!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啦!你這個色鬼,快放開我!」

這男人要不是色狼,就是腦袋有問題,幹嘛動不動就抱她啊?

「抱歉,我這是一時情難自禁。」睦長樂苦笑地鬆了手,只是臉上仍然不自覺地流露出牽掛之情,「你的事情,安國公曾對我提過,也吩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你,所以見到你仍好好的活著,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正因如此,他才會一時忘情,把這個印象中應該只有十歲不到的小姑娘當成小丫頭,下意識地想好好抱抱她、疼疼她。

可事實上,杜家女兒已經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啊!

或許是因為扮著安國公之故,因此他看待十幾歲的年輕姑娘家,總是慣於將她們視為女兒般的存在,倒忘了自己其實並不是個老人。

「你……你騙人!」小姑娘近距離地瞧著睦長樂的俊雅面容,一時無法回神。

她縮了縮肩膀想往後退開,免得自己給敵人誘惑了。

就算這傢伙氣質再好,面皮生得再秀雅,但他還是個官爺,還是個會亂摸亂抱人的官爺!

「我知道你無法信任官爺,那麼……」睦長樂在心裡迅速思索著如何取信小姑娘的方法,半晌,他自脖子上抽出一條細繩,將末端垂掛的一枚青色戒指遞到她面前。

「幹嘛?」小姑娘疑惑地瞧著在眼前搖來晃去的戒指,警戒地出聲。

那是枚以龍身為環的蒼龍戒指,一般富人鑲著大顆珍珠或寶石的地方,它卻是什麼都不裝飾,僅雕了姿態生動的龍首,若是戴在指頭上,看來就像一條小龍盤踞在手指上一樣。

「這上頭雕的是蒼龍。」睦長樂平靜地試探著她的反應。

這蒼龍戒是堡主送給他的印記,由堡內最巧手的兄弟司徒耀然打造而成,表面上看來僅是戒揩,但事實上卻裝入了堡內的藥王解於良所煉製出來的萬靈丹。

蒼龍堡的威名,在京城亦是驚人,人們或多或少都知道,唯有蒼龍堡俠客,才會佩帶著特殊的蒼龍堡兵器,或是持有特別的蒼龍印記。

就不知道這個曾跟著爹娘住在京城,又曾被流放邊疆的小姑娘,識貨不識識貨?

「蒼龍又怎麼了……」小姑娘正想一貫地出聲反駁,尾音卻突然頓住。

黑澄的眼透出訝異的光彩,面對睦長樂時的不耐與憎恨目光不再,而是透露出幾分驚愕與質疑。

「你……難道你是……」

蒼龍堡三個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睦長樂已經伸出了右手食指,往她的唇瓣上貼去。

「噓!隔牆有耳,小姑娘。」眸子微瞇,睦長樂僅是勾唇迸笑,輕點了下頭。

看來,小姑娘見識還算廣啊!

知道他蒼龍堡的特色,就能對他多幾分信賴,然後好好地溝通了。

「那麼,你真的是……那裡的人?」小姑娘見睦長樂刻意隱瞞,心裡對他的信任度不由得又提升了幾分,甚至配合地轉了個方向問話。

當年在關外的時候,她爹娘承受不了截然不同的氣候和勞累的生活,水土不服而去世,只剩下她一人,正想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時,有個看來不起眼的放羊老頭子卻收留了孤苦無依的她。

那老頭子待她不錯,平日裡也會陪她聊聊,聽了她的冤屈後,還教她輕功,又告訴她,若她真有冤情,可去天涯鎮的蒼龍堡,找那裡的俠客們幫忙,因為那些蒼龍堡俠客最愛行俠仗義幫助百姓了,絕不會棄她不顧。

只不過,當年她年紀尚小,老頭子告訴她的蒼龍堡事蹟,她除了記著那反覆出現的蒼龍堡之名,其餘的幾乎是當成聽說書人講故事,聽了就忘了,沒把它放在心上。

可她沒想到老頭子說的居然都是真的!她竟意外過上蒼龍堡俠客了?

「是。」睦長樂乾脆地點頭,「我確實是那裡來的。」

「那……那安國公難道……」這王府裡的官爺,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都是群害死她爹娘的歹人,而是跟以俠義聞名的蒼龍堡同一派的人馬?

「安國公是站在我們那一邊的。」睦長樂迸出淡淡笑意,「姑娘不信宮爺,總信得過我們吧?」

「那麼……你們……都相信我爹嗎?」她活了這麼多年,身邊的人都當她爹是貪官,可她知道的,她爹並不是那種人。

「你不也很相信你爹?」睦長樂憐惜地撫過她帶著淚痕的頰,「真相要靠調查,當年聽說皇上聽信了片面之詞就抄了杜家,安國公當時又似乎有所困難,無法出手相助,對於此事可是感到相當懊惱。」

「可是你們依然相信我爹,是嗎?」小姑娘眨了眨眼,淚水又不自覺地落下。

「嗯!」睦長樂輕拍著她的頭,像哄孩子似的吐露著溫沉的聲調,「我們那裡的人,對於貪官很敏感,對於被冤枉的好人更敏感。」

「那麼……你們會替我爹平反嗎?」小姑娘不爭氣地吸吸鼻子,「我知道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有些證據說不定已經不在了,但是我好想替我爹出一口氣!告訴大家,他不是個貪官!」

「嗯!我懂的。」睦長樂再度伸出雙臂,將哭蒙了眼的小姑娘摟進了臂彎裡,「我知道,你辛苦了。」

「嗚……」八年來的委屈終於得到旁人的認同,讓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傷痛。

她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範,直接倒進了睦長樂的懷裡。

此刻她只想大聲哭叫,告訴地府裡的她的爹娘,讓他們曉得,世上還是有人相信他們杜家的清白!

面對她的哭聲,睦長樂沒阻止她,也沒多勸,僅是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然後更加使勁地抱住了她。

「想哭就哭吧!你身邊應該沒有人可以讓你這麼哭了吧?」在杜家爹娘不在的八年裡,他還真不曉得這個花樣年華的小姑娘是怎麼捱過這段苦日子的?

「嗚啊啊……爹……娘……」小姑娘在聽了睦長樂的回答後,哭得更加放肆了。

得到自由的雙手不再推拒睦長樂的關心,卻是使勁地揪住他,像是飄零的無根草,終於找到了能夠依附的大地。

「爹……娘……晴兒好想你們……睛兒好想再見到你們……」小姑娘連哭帶鬧地勒緊了睦長樂的肩,甚至是死抓著不放,不一會兒就哭成了個淚人兒。

「我相信他們也很想你的,晴兒。」睦長樂輕拍著小姑娘的背,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著他的衣衫。

溫潤的嗓音吐露出沉穩的聲調,再加上不時的輕拍安撫,逐漸地平撫了小姑娘釋放出來的傷痛,只是在同時,睦長樂也發現,她似乎睡著了。

看來是緊繃著情緒太久了吧?

睦長樂迸出淺聲歎息,無奈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可有事情要忙了。

原本他因為一直找不到杜家後人,覺得很難對安國公交代,再加上當年的事情有許多謎團解不開,因此調查起來相當困難,所以事情便擱置了許久。

但現在,一切都有了轉機。

杜家女兒出現了,從她的口中,或許能夠聽到不同於以往的證據。

這麼一來,他就能再度進行調查,將當年的貪污抄家一事重新查個清楚明白,而不是讓一切都蒙在黑暗之中。

不過現在呢!他得先想個辦法安置這個杜家後人。

睦長樂抱著小姑娘踏出廳門,就瞧見一臉擔憂的老總管依然等在外頭,手中還提著燈,拿著御寒的披風在守候。

「睦爺,您這是……」

「她睡著了。」睦長樂低頭瞧了眼懷裡的小姑娘,瞧她睡得沉,臉上還垂掛淚痕,實在不忍心叫醒她。

「那麼,要為姑娘準備間客房嗎?」老總管雖不明白這個不遠之客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在爭吵過後就睡著,但總之,睦長樂似乎對她沒有警戒之意,所以他也就不過問了。

「嗯!有勞你了。」

「那請睦爺跟我來吧!」

王府裡隨時都有備好的客房,以便招待臨時上門的貴客,只是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用來招待個小賊。

睦長樂讓老總管將披風罩上小姑娘身上,替她擋著夜風,然後便跟著老總管往客房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這個杜家後人,表情活像是在疼寵小女兒似的呵護著。

一想到自己終於能達成安國公的臨終遺願,睦長樂的心裡便感到輕鬆許多。

畢竟這事對他束說,可是惦在心裡多年的重擔啊!

但此刻,他只想讓她先好好休息一晚。

等明天她醒了,他再來好好與她商談,將一切都問個清楚,把事情重新釐清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5:42

第三章

清晨,該是睦長樂梳洗過後,準備扮成安國公的樣子上早朝的時候。

因為顧慮到一人分飾兩角的問題,送水的工作通常是由知道內情的老總管擔任,但今天,當他一如以往,送水到睦長樂房裡的時候,房內卻沒半個人在,反倒是……

「呀啊啊——」

驚人的尖叫聲自客房裡迸發,引來了不少僕役前往關切。

只見常被安國公派出去辦事,僕役們其實鮮少見到的睦長樂,居然留宿在客房裡,而且身邊還抱著昨夜的不遠之客。

「你這個登徒子!你趁著我睡著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啊?」

一早醒來,小姑娘正覺得這張床睡起來有些凹凸不平,想翻個身,沒料到一轉頭,就撞上一堵硬牆。

她睜開眼一瞧,便看見有些熟悉的俊雅面容正貼在她的身旁,讓她一時之間寒毛倒豎,全身雞皮疙瘩都爬起來了。

緊接著,尖叫與抗議聲同時迸發,她趁著睦長樂還沒清醒,一把推開他的臂膀便要跳下床。

可是她的褲管跟衣袖還有部分被壓在睦長樂的身下,所以儘管她想逃離睦長樂身邊,卻還是動彈不得,甚至呈現一半身子掉在床邊,一半被壓著的困窘情況。

「早啊!晴兒,你醒了?」

對於耳邊的驚聲尖叫,甫睜開眼的睦長樂倒是不怎麼介意,他依然是一臉的從容優雅,看見小姑娘差點就要滾下床的危險動作,他僅是伸手一攬,就將她拉回床上。

「當心點,怎麼你睡相這麼差呢?都要滾下床了。」

瞧他動作抱得極其自然,簡直要把小姑娘給嚇到心臟無力了。

「放手!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結果你居然趁人之危!」

嗚嗚嗚……真是笨到有剩了,竟然被這個男人騙上床……

「趁人之危?」睦長樂眨了下眸子,有些納悶地出聲,「我只是見你拉著我不放,一直喊我『爹』,所以不忍心吵醒你,才陪著你同眠一夜而已,可沒有做出什麼非分之舉啊!」

昨晚他原本將小姑娘送到客房後,就要回去就寢的,哪曉得小姑娘居然死抓著他不放,掛著淚水的表情讓他實在是不忍心叫醒她,索性陪著她過夜。

不周依照小姑娘的反應看來,她鐵定是誤會他對她做了什麼不清不白的舉動吧!

還真是冤枉啊!他只是想好好安撫她罷了,對他來說,杜家女兒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是用來疼愛、保護跟照顧的。

「我……我喊你爹?」小姑娘霎時漲紅了臉。

「你很想念雙親吧?晴兒。」睦長樂伸手往她頭上拍了拍,活像是父親在寵愛孩子般,「放心,你若無處可去,就暫時住在王府裡,晚點我們再好好聊聊,看要怎麼調查杜家的事情。」

「咦?」小姑娘眨了眨眼,見他雖然與她靠得極近,眼神裡卻無一絲惡意,而且兩人身上的衣物儘管睡皺了不少地方,卻只有凌亂而無不整之處,她忍不住愣住了。

這男人真的就只是抱著她睡了一個晚上,為的是……安慰她嗎?

會不會太君子了啊?

她見過的男人可從沒這麼正經的。

「我還有工作要忙,你若需要梳洗、更衣,或回家打點東西帶過來,這些雜事都可以向王府裡的老總管詢問,我會讓他安排人手幫忙的。」睦長樂說罷,便自床上起身,俐落地越過縮在床邊的小姑娘,跳下了床鋪。

她愣愣地看著睦長樂揮手驅趕窩在房門外看熱鬧的僕人們,幾度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本以為他是個色鬼,結果他卻是想替她爹親洗刷污名的人。

她覺得他佔了她便宜,可他竟能抱著她一整晚而絲毫不動慾念。

這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

蒼龍堡的俠客都這麼特別嗎?

雖然她知道蒼龍堡的威名,也知道他們的俠客做了多少除賊剿匪的豐功偉業,但實際上遇到後,還真是令她大開眼界……

「怎麼了?」睦長樂吩咐僕人替她端來洗臉水及準備衣物替換後,回頭見她只是一味地發愣,還盯著他瞧,他忍不住迸出了溫聲笑音。

「我……」她該說些什麼?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她除了謝謝之外,好像說不出第二句話。

「不用急,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睦長樂瞧著她略帶茫煞的眼神,僅是走回床邊,彎下腰,輕輕地拍了拍她粉嫩的臉頰,「你現在就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吧!晴兒。」

他原是想著這麼喚她的名字,會讓她比較容易習慣、適應他的親近,可沒料到她竟是突然仰起臉來凝視著他。

「晴兒?」

「我叫杜貞晴。」小姑娘眉梢微垂,有些困窘地吐出了輕音。

這男人,看來真的不是什麼壞人哪!

看在蒼龍堡的名聲上,以及他與她同睡一床,卻什麼下流事都沒做的份上,她就信了他吧!

「杜貞晴是嗎?」睦長樂揚起了暖如初陽的和煦笑容,「那麼,我應該喚你一聲杜姑娘,還是叫你貞晴姑娘?」

願意將名字告訴他,就表示對他有著一定的接納程度了吧?

「叫我……」杜貞晴的雙頰突然泛開兩朵紅雲,「還是叫我晴兒吧!我爹娘都這麼喊我的。」

也許是因為這男人笑起來的感覺,以及愛憐地撫摸著她的頭或臉龐的態度,就像是她的爹親在疼愛她一樣,所以她似乎真的在不知不覺中,把他與她爹親的身影重疊起來了。

「那麼晴兒,我先出門了,過午就回來,別擔心。」睦長樂像在哄個孩子似的迸出笑音,然後便轉身離去。

杜貞晴瞧著睦長樂遠去的身影,還有些亂烘烘的腦袋裡尚無法釐清這種感覺究竟為何,但她知道這個男人與受到陷害的她的爹娘不同,他是蒼龍堡俠客,還是安國公的心腹,能夠在眾多爾虞我詐的環境裡爬到這地位的人,肯定有著堅強的意志力與過人的才能。

所以就像睦長樂對她保證的,他會回來,會好好聽她說清楚她家裡所發生的事,他不會像她爹一樣,無端地受到小人的陷害。

她可以安心了吧?

因為睦長樂不是個會拋下她的人……

為了能夠早點處理杜家後人的問題,所以睦長樂上完早朝後,便匆匆忙忙地坐馬車趕回王府。

他原是想先回房換下這身裝束,再以原本的面貌去見杜貞晴。哪曉得他才剛踏進家門,便瞧見換了衣裳的杜貞晴站在前廳門口張望著。

她該不會是在等他吧?

睦長樂走近杜貞晴,在她身旁停步,見她以略帶戒備的眼光瞧著他,他不由得迸出了笑聲。

「小姑娘,你站在這裡,莫非是要等長樂?」睦長樂以扮演安國公時的沉穩聲調吐出了問句。

畢竟他現在還扮著安國公,門口往來的僕人又多,所以他無法以自己的身份同杜貞晴談話。

「我是在等長樂大哥沒錯……你是誰呀?」杜貞晴疑惑地打量著老人,瞧瞧他身上穿戴的官服,忍不住訝道:「難道……你是安國公?」

「是的。」睦長樂有模有樣地點頭。

「原來是你。我聽長樂大哥說,你一直想替我爹洗刷污名,我卻還沒機會向你道謝。」說著,杜貞晴連忙向睦長樂扮演的安國公鞠躬。

睦長樂沒想到杜貞晴這個吵鬧的小姑娘在面對安國公的時候,可以變得這麼有禮貌,不由得想笑。

「不用客氣。先進去吧!我帶你去見長樂。」

「咦?他不是外出了?」而且還說過,要過午才回府,所以她才在這裡等門的。

「先進去吧!我慢慢解釋給你聽。」睦長樂知道,若他繼續頂著安國公的臉孔,一定會給杜貞晴帶來許多困惑,因此他沒多說什麼,僅是越過她,逕自往屋裡走去。

「等等,長樂大哥不在家吧?」杜貞晴見他離去,連忙追上前。

「你先跟我到別院吧!長樂在那邊。」畢竟府裡不是所有的人都曉得他的秘密與身份,所以他向來不在房外拿下假面具的。

「別院?」又說出門不在家,又在別院的……杜貞晴一下子被搞得昏頭轉向,但既然睦長樂說過安國公是可以信賴的人,她也就跟著他走。

只是一路上,她還是停不了好奇心,忍不住多嘴兩句,「安國公,長樂大哥現在不在家啦!我問周老總管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走停停地來到閒雜僕役不能靠近的別院後,睦長樂終於停下腳步,然後回身湊近杜貞晴,悄悄吐出了專屬於自己的音調——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過……我就是睦長樂啊!晴兒。」

「什麼?這聲音……」杜貞晴愣住了。

怎麼回事?為何安國公的聲音突然變成睦長樂的聲音了?

「跟我來。」睦長樂匆匆牽了她的手,直往自己的房裡走去。

杜貞晴還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被睦長樂帶進了房間,她站在門邊,看著睦長樂將房門關上,然後逕自走到桌邊。

她忍不住吐出遲疑的問句,「你……真的是……」

「你等等。」睦長樂抬手止住她的問話,接著當著她的面,伸手將臉上的薄薄假皮撕了下來。

隨著假皮的褪去,睦長樂的面容也重新顯露出來,讓杜貞晴看得傻眼。

「你你你……你怎麼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噓!」睦長樂苦笑著再度示意她噤聲,「晴兒,小聲點兒,這是重要的秘密。」

要不是杜貞晴是杜家後人,他想好好清查這件事,所以希望可以與她真誠應對,讓她放下對他的戒心,把過去的隱情都說清楚,否則對於她這個外人,他還是得隱瞞身份的。

「呃……」杜貞晴的表情在見到睦長樂露出帶點為難的笑容後,立刻變得謹慎了些,她壓低聲調,悄聲道:「你這是易容術嗎?」

她只有聽說過,但從來沒見過,沒想到睦長樂就是有這類才能的俠客。

「嗯!」睦長樂勾起了笑容,「我扮成安國公以穩定皇上的心,已經好些年了。」

「那麼你說安國公知道我家的事,是指……」

「那是安國公本人親口交代給我的遺願。」睦長樂嚴肅地點頭迸聲。

「原來他早就過世了啊!」雖然是不認得的陌生人,可或許是因為對方到臨終前都還惦記著杜家的事情吧!所以杜貞晴也對安國公興起了些許不捨的感覺。

「這麼一來,你應該可以放心信任我了吧?」睦長樂將假皮擱到桌上,替自己跟杜貞晴各倒了杯茶,「關於杜家的享,能不能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

「嗯!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說。」杜貞晴瞧著睦長樂俊雅的面孔。

這男人給了她很多年沒有過的安心感,在誤會解開後,她發現只要是待在他的身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沉穩氣質,就足以使她得到些許平靜。

她去世的爹親是個脾氣溫和親切的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睦長樂的個性也挺溫柔體貼的,所以才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睦長樂想了想,又續道:「對了,在聽你解釋杜家的情況之前,我能否先問問,你為何這麼堅持要取回那些首飾?」

通常人們在被冠上不白之冤的時候,想的都是如何為自己洗刷污名吧?

可是身為杜家後人的杜貞晴,卻是寧可冒著被人發現杜家後人成了賊人的風險,也要將屬於杜家的首飾偷回去,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在他查過當年的紀錄後,發現杜家被抄的家產,應該全數歸入國庫所有,但偏偏細目中,居然遍尋不到這套蘭花金飾的記載。

也就是說,整套金飾都被抄家的官員暗中貪污私藏了。

但詭異的事情來了,因為要從抄家當中撈油水的話,杜家其實有更好、更值錢的一些古玩字畫等物品,為何別的不拿,卻獨獨藏起這套金飾?

況且,這套首飾被暗中取走後,應該只會出現在負責抄家的官爺家中吧?

為何它卻是散落各處,有些在富商家,甚至還有在安國公王府裡的?

這其中的謎團太多,簡直像是在昭顯這樁舊案一定藏有隱情一般。

「我拿回來的首飾,原本是成套訂製的,是我爹在我娘三十歲的時候,送給我娘的禮物。」杜貞晴在睦長樂的示意下,跟著坐到了桌旁,一塊兒喝起茶來。

「成套的……所以你才能輕易的認出它們,是嗎?」以由來而言,那確實對杜貞晴很有代表意義。

「嗯!因為我娘的閨名裡有個蘭字,所以我爹便讓人以蘭花為題,打造出成套的蘭花金飾,以此贈予我娘。」杜貞晴一邊啜飲著熱茶,一邊吐露著昔日回憶,聲調忽高忽低,想來是說到了心酸處。

「蘭花?這麼說來,是安國公的夫人送給廉康夫妻的那條蘭花金鏈子吧?」聽若杜貞晴的說明,睦長樂忍不住憶起了安國公之女曾經配戴在身上的金手鏈。

「對,為了找回這套首飾,我花了好大心思打聽的,只查出它們分別流落到不同人家的手中。」杜貞晴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本想一個個找出來,跟這些人交涉,一一買回,但持有手鐲的人堅決不肯賣,而且金飾的價格也高得嚇人,我實在湊不出那麼多錢,所以才出此下策。」

「傻晴兒,你沒想過被發現的話,杜家的污名會再添一筆嗎?」這個問題也是睦長樂感到最不解的。

「但是我只能做到這個。」杜貞晴眼眶紅紅地仰起臉往睦長樂瞧去,「我一個普通平凡的小姑娘,買不回金飾,沒權力可以平反污名,還能活著已屬幸運,除了把我爹娘珍貴的回憶拿回來以外,我什麼都沒辦法做到啊!」

「晴兒……」睦長樂望著她又一副想落淚的通紅眼眸,忍不住伸手越過桌面,握緊了她的柔軟手掌,「我懂了,這是我沒考慮過你的情況,別哭了。」

「我知道,萬一被人發現小偷是我,杜家就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但是……我想念他們,我好想我爹娘,可我身邊什麼回憶都沒有了……」杜貞晴緊繃著身子,彷彿是在忍耐著不讓眼淚落下。

「但至少你還活著,不是嗎?」睦長樂握緊了杜貞晴的手,溫著嗓音安撫道:「你身上的血肉,都是來自於你爹娘,只要你活著一天,他們就陪你一天,是吧?」

「我……」杜貞晴以手背抹了抹眼淚,吐出了帶點委屈的聲調,「偶爾總會想抱著點什麼東西,讓自己有點實際的感覺啊!」

「我懂。」睦長樂無奈地吐出帶著淡淡惆悵的音調,「寂寞這回事,只有本人才知道箇中滋味有多難熬、有多苦。」

杜貞晴垂著眉梢,眨巴著黑瞳望向睦長樂,她發現這個男人安撫人的話語還真是與眾不同。

大多數人總在得知她失去爹娘時,不是說句節哀順變,再不然就是要她自立自強,可這個男人卻是由著她放聲大哭。

她喊著自己孤單難耐,他卻不是要她找個人成親,有了新家人就不會再惦著舊傷痛,而是將心比心地聽著她傾訴自己的寂寞。

明明是體貼又好雷好語地安慰著她,卻不會讓人覺得他太溫情,過分軟弱,只會讓人感到安心與沉靜下來的心緒。

這個男人真的很特別。

「想哭就哭,沒什麼關係的,只是別一直哭,因為哭傷了眼睛划不來啊!」睦長樂拍拍她的手背,吐出了柔音。

「你這麼說話,我哪裡還敢哭啊?」杜貞晴吸吸鼻子,被睦長樂這麼一提醒,她的淚忽地就止住了,甚至她覺得好像還有股微暖的心情往她的心口裡竄去。

那是種帶著微甜的心情,就好像她以往看著她爹娘在月下牽著手、相依偎,共同品酒賞月的時候,會泛開來的暖甜感覺。

「我不是想嚇你。」睦長樂搖搖頭,溫潤的嗓音跟著滑出,「只是覺得,難得我們有緣分見了面,與其把力氣花在掉眼淚這事上頭,不如多說些舊事給我聽,讓我想辦法為杜家平反,是不?」

「嗯!」點點頭,杜貞晴扯出了抹釋懷的微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給你聽。」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又找到了能夠讓她信賴的對象。

不用一直提心吊膽,擔心身邊是不是還有誰想加害於她,而是可以相信跟依靠的人。

這感覺令她好懷念,而且感覺真好。

「那麼,就請你從最初已逝的杜爺被誣陷的時候開始,一件件說明給我聽吧!我得查出到底誰跟這件事有關,又是誰在背後操縱一切,所以不管任何大小事,只要你想得起來的,都儘管說出來。」睦長樂認真地說道。

「好,我會努力說清楚的!」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睦長樂對此事的看重,因此杜貞晴也變得有精神起來。

畢竟,現在的她並不是孤軍奮戰,而是有睦長樂站在她這邊啊!

杜貞晴鼓起勇氣,將自己年幼時的印象與所有瑣碎的記憶,一件件地拼湊起來,將其陳喃出來,而睦長樂則發揮了他過人的記憶力,將所有關於杜家的一切,都記在腦海裡。

這就是他的才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因為若他將杜家的事抄寫下來,一一核對舊事,說不準這些紙本會給有心人盜走,到時候就麻煩了。

但記在他腦海裡的東西,誰也偷不走,只要他不說,誰也無法得知他藏起了杜家後人,而且有心調查,想替杜予風平反的事情。

這麼一來,杜貞晴才能夠在他身邊受到最嚴密的保護吧!

睦長樂一邊在心裡思索著,一邊仔細聽著杜貞晴的描述,兩個人就這麼在房內關了一整個下午。

由於是舊事重提,中間自然少不了令杜貞晴落淚悲慟的過往,每次說到這些事,她總是哭得止不住淚水。

而在此時,睦長樂也會善用自己的溫柔嗓音,安慰著哭成淚人兒的她。

這一來一回,不知哭濕多少條手帕,當睦長樂就他想知道的大小舊事全都問了個一清二楚之後,時辰早過了黃昏。

當偏橋的天色滲入窗內,府內的老總管前來敲了門進房,必恭必敬地請示道:「睦爺,兩位在房裡悶了許久,是否休息一下用晚膳了?」

睦長樂經他提醒,才發覺時候不早,想想一直談話也沒休息,雖然能早點弄清楚事情真相,卻也會令人疲累,是該休息會兒,吃頓飯了。

又想了想,他開口向老總管問道:「對了,廉康可回府了?」

「廉康少爺說過,今日同友人出門,會晚些到家。」老總管盡責地傳達著舒廉康的交代。

「那就是只剩宛陽在家了。」點點頭,睦長樂迸聲。

「宛陽是指?」聽著話裡來來去去的陌生名字,杜貞晴只能微愣地瞧著睦長樂。

「她是安國公之女,我方才提到的廉康,是她的夫婿。」睦長樂吐露著溫柔嗓音為她解釋起來,「平日裡我會同他們夫妻一起用膳,日後你暫時要住在府裡,而且至少會住上一陣子,直到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為止,我想,是否先介紹你給他們認識一下?」

如果是在遇上睦長樂之前,也許杜貞晴會對這些王公貴族無法信任,但由於有睦長樂在,所以她也不那麼排斥了。

更何況,安國公可是交代睦長樂要為她爹爹洗刷冤屈的人呢!

「嗯!好啊!」杜貞晴點頭應聲。

「那麼,你先回房洗個臉,稍作歇息吧!我會讓總管先去安排,等等再去喚你一起用膳。」

瞧她的態度比初見時爽直許多,睦長樂的心裡不由得欣慰許多。

其實,可以的話,他希望不只是查清楚杜予風的冤屈,還能將這個杜家後人心裡埋藏多年的委屈與悲傷,逐一地洗去、衝散,讓她可以幸福快樂地過著新的生活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5:53

第四章

洗過臉後,透紅的雙眼不再腫脹得那麼厲害,也讓杜貞晴覺得心情平緩許多。

她跟著老總管來到飯廳,本以為只是圍坐在一塊兒吃頓飯,沒想到等她到了廳裡,睦長樂跟另一名陌生女子已等候在那裡了,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些了嗎?」睦長樂問道。

「嗯!好多了。」杜貞晴困窘地點頭。

她看著滿桌菜餚,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因為打從她爹娘去世後,她就鮮少再同旁人一塊兒用飯了。

「來來來,客套話就免了吧!先坐下來吃飯。」一旁的安國公之女爾宛陽上前牽了杜貞晴的手,帶著她入座。

「我是爾宛陽,安國公是我爹,關於你的事情,長樂大哥都告訴我了。」爾宛陽親切地續道:「你就放心住下吧!長樂大哥一定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謝謝你,真的很麻煩你們,畢竟我們非親非故的。」被流放的那些日子裡,杜貞晴嚐盡人情冷暖,看多了旁人臉色,如今卻過上睦長樂跟爾宛陽這麼親切的人,教她一時之間真有點適應不良。

「我們是同一國的子民呢!哪裡非親非故了?」搖搖頭,爾宛陽笑道:「況且女人家不太能出門,我平時都悶在府裡,所以你來了倒好,平時就陪陪我,跟我當對好姊妹吧!」

說罷,她也沒給杜貞晴考慮的時間,便招手喚來了侍女。

一個精緻的錦盒被送了上來,爾宛陽將它打開,遞給了杜貞晴,爾宛陽笑盈盈地問道:「你找的是不是這條手鏈啊?」

看著爾宛陽自襯了軟墊的盒子當中取出的蘭花金鏈,杜貞晴忍不住激動起來。

「是!這就是我娘那套蘭花金飾的手鏈!」老天!她終於又見到其中一樣了!

「來,給你,你一定找很久了。」爾宛陽牽過杜貞晴的手,將鏈子往她手上戴去。

「謝謝!」沒想到要尋回這條金鏈子,居然不必再花唇舌說服,也不必受到刁難,讓杜貞晴感動不已。

杜貞晴摸著失而復得的金手鏈,覺得眼眶裡似乎又要泛出淚水來。

這是她爹娘在暗中保佑著她吧!居然讓她接二連三地過上這些人,主動幫她,還待她這麼好。

「過去我問過的人,怎麼也不肯讓出我娘的首飾,就只有你們……謝謝你,宛陽姊——」說到最後,杜貞晴又激動起來。

「晴兒,手鏈讓我瞧瞧。」雖然明白打斷杜貞晴的感動似乎有些不夠溫柔,但為了詳細查探每件與杜家有關的線索,所以睦長樂便勾起了杜貞晴的手臂,仔細端詳起來。

溫熱的觸感透過肌膚傳到了杜貞晴的手臂上,那泛熱的感覺與分明的指節勾著她的手腕,令她感到耳根子有點熱辣。

就算她早給睦長樂摸到了不該被摸的地方,又讓他抱著睡了整晚,但那時的情況非比尋常啊!

可現在……瞧著他俊朗的面龐透露出認真謹慎的表情,竟教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起來。

這男人,撇開他們初見時的誤會不提,他還真有迷倒人的好本錢啊!

「我說長樂大哥,認真調查是很好,但你這樣抓著小姑娘的手,是不是有佔人便宜之嫌啊?」爾宛陽一雙黑瞳在兩人之間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對於睦長樂毫不避嫌的態度,感到有些不以為然。

雖說睦長樂只是將杜貞晴視為杜家後人,但男女終究有別,稍微注意一下應有的禮儀也是應該吧?

「我不是在佔便宜。」這帽子扣得真大啊!睦長樂苦笑一聲,為自己辯道:「我只是想知道這些金飾究竟哪裡特別,居然唯有它在抄家時被官員私藏起來。」

他原本確實是只存著這份公正之心而已,但被爾宛陽這麼一提醒,他多少也察覺到自己老把杜貞晴視為女兒般存在的心思,對杜貞晴似乎少了點應有的尊重,著實不怎麼妥當。

畢竟他與杜貞晴,可算是適婚之齡的男女啊!

「不過,我確實因心急而有些逾矩了,抱歉,晴兒,我並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啦!你的心思一定都放在查金飾這件事上頭了。」杜貞晴連連點頭附和著,想盡快把這種帶點尷尬的氣氛給消除,「而且我知道你並不是登徒子,先前那些都只是誤會啦!其實跟你談過話後,我覺得你比較像長輩,比如說我爹。」

她這感覺才剛說出口,旁邊已搶先迸出一聲笑音。

「哈哈哈……長樂大哥,你這人真是扮老扮慣了,不但常忘了自己是個年輕公子,就連旁人都要把你當老頭子看了。」爾宛陽笑得幾乎停不下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都說過多少次了,別成天扮著爹的樣子啊!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喊你這位大哥為爹了!」

「我知道。」聽著爾宛陽的笑音,睦長樂在無奈之餘,也不由得歎了口氣,「等廉康對宮裡的事情再熟悉些,我就要向皇上提出辭官的請求了。」

「對對對,這樣才對,等你辭官,不用再扮我爹的時候,就可以娶個妻子,好好過後半輩子,別老是因公忘私。」爾宛陽連連點頭附和著。

「宛陽,你也別成天對我抱怨這個,才幾歲而已就像個娘親一樣,成天叨念著要兒子討媳婦似的。」苦笑聲迸發,睦長樂搖頭道:「況且我又不是真的不想娶妻,只是這世上有哪家姑娘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大半的時間得扮成別人啊?」

在卸下安國公這個身份前,他的時間永遠都有大半得扮演安國公,試問有哪個女人能接受這樣的他?

又要守密,又有諸多不便的,所以娶妻這件事,還是等他辭官再說。

「你想太多了。」爾宛陽不以為然地駁道:「通情達理的姑娘還是有的,只是你沒遇到,不然……」

視線一轉,她瞟向杜貞晴問道:「你可以問問貞晴啊!她覺不覺得這樣的你很難讓人接受?」

此話一出口,霎時讓杜貞晴與睦長樂都愣住了。

「慢點,宛陽,你別把話題轉到晴兒身上去。」胡扯也要有個限度的。

「我這是打比方啊!」爾宛陽理直氣壯地迸聲道:「誰要你總扯一堆藉口不想成親。」

說著,爾宛陽直接轉向杜貞晴問道:「貞晴,假若你喜歡長樂大哥的話,你會不會體諒他一人扮兩人的處境?會不會因為他扮成我爹就不嫁給他?」

「這……如果我喜歡他的話……」既然只是假設,杜貞晴也就顯得自在許多,她瞄向睦長樂,只見他正苦笑地望著她。

想了想自己對睦長樂的看法,杜貞晴發現,睦長樂就像爾宛陽說的,真的頗有老頭的味道,與其說像個應該成家立業的大男人,更像一位爹親。

只不過,就算是這樣,但睦長樂還是很溫柔體貼的人,這點是不變的。

「我想,倘若是如此的話,我還是會嫁吧!因為即使他有一大半時間都扮成安國公,但那是他體貼百姓的表現啊!像他這樣的好人,我想應該不會有姑娘討厭他才是,況且論外貌跟背景,他也不輸給一般的富家少爺啊!」杜貞晴認真應道。

「看吧!長樂大哥,聽見沒有?貞晴的話多中肯啊!」爾宛陽笑咪咪地往睦長樂瞧去,「所以我說嘛!就算是現在的你,也不難找對象的啦!只是你都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頭而已。」

「你怎麼當起媒人婆來了?」睦長樂無奈道。

吃頓飯卻被逼婚,真教他哭笑不得。

「我是說認真的,我有不少閨中好友,都對你這位安國公的心腹相當有興趣喔!而且她們都是些好姑娘,跟一般的三姑六婆可不同,不會亂造謠生事,更懂得分輕重,絕不會洩漏你的秘密,如果你有興趣,我就替你牽個紅線……」爾宛陽說得興致勃勃。

「先吃飯吧!」睦長樂打斷爾宛陽想扮月老的心思,苦笑道:「緣分到了,自然就會牽上了,不用那麼費心。」

「好吧!」爾宛陽也是個乾脆性子,聽睦長樂打了回票,知道他現在對這件事沒興趣,也就不說了,而是轉頭勸著杜貞晴多動筷。

杜貞晴雖然不動聲色地聽著兩人的對談,但心裡竟莫名的有股微酸感泛了上來。

她覺得爾宛陽很親切,不過她並不希望爾宛陽一直提起要睦長樂成親的事。

儘管睦長樂要不要成親,與她其實沒有任何的關連,但或許是因為自從她爹娘去世後,很少人像睦長樂這樣,待她既親切又溫柔,那股發自心底的關懷,令她很安心,甚至有被她爹親疼愛的感覺,所以她不希望睦長樂在爾宛陽催促下成親。

至少……可以說她自私吧!她很希望自己還在王府裡的這段日子裡,身邊能有睦長樂這個讓她重新感受到溫情的男人作伴。

但若是睦長樂有了喜歡的姑娘,對她的關愛就會少了吧?畢竟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

唉……想想,她這樣好像要阻止爹親討後娘的女兒啊!

亂糟糟的思緒在腦海裡盤旋不去,教杜貞晴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真是的,她想到哪去了啊!

睦長樂又不是她的爹親,她想這麼多幹嘛!

睦長樂跟爾宛陽他們一家人,完全是說到做到。

邀杜貞晴住下後,他們真的將她視為一家人,爾宛陽甚至時常找她聊天喝茶吃點心,偶爾還在花園喂餵魚,或拉著她到房裡換衣服打扮。

至於睦長樂,他活像是個突然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的老爹似的,天天都會問杜貞晴是不是缺了什麼、需要什麼,或是想要什麼,彷彿是亟欲彌補過去幾年來沒能早點找到她的遺憾。

也因此,以往經常拖到夜裡才換下安國公身份的睦長樂,現在幾乎是天天一下朝就換回睦長樂自己的身份,而且時常找杜貞晴出門散心,帶著她四處逛逛、瞧瞧新鮮玩意兒……

「長樂大哥,你這樣常常帶我出門,真的不要緊嗎?」杜貞晴一臉孤疑地瞧著睦長樂愉快的側臉,不由得吐出連日來的疑問。

能夠有人這樣伴著自己,她當然會覺得很開心,可問題是,睦長樂不是個大忙人嗎?

又要扮安國公,又要替她查蘭花金飾的下落,居然還有空帶她出門閒逛?

「放心,該處理的事,我都會好好安排。鎮日坐在府裡等消息會悶死你的,所以我才帶你出門四處走走。」睦長樂淡聲笑應。

而且,他沒說出口的是,其實這回出門,還要順道處理正事的。

「喔!如果是這樣倒還好。」杜貞晴聽著,覺得心情輕鬆了點。

她自是不明白睦長樂其實還盤算著另一件事,但既然他正事都辦完了,那麼安心逛逛倒是不錯。

放鬆心情後,杜貞晴也開始注意到身旁的各式鋪子,這才發現到,因為剛才自己太緊張。以至於完全沒察覺他們兩人可是置身於相當熱鬧的市街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怎麼這街上……

「長樂大哥,這兒的姑娘是不是特別多?」不仔細瞧的話,除了吆喝賣東西的鋪子夥計跟老闆,她還真找不到幾個路人是男的。

「沒錯,這裡是南街,專賣些姑娘家用的東西。」睦長樂笑應道。

「整條街都是?到底賣些什麼?」杜貞晴實在是無法想像。

「這兒有十幾家布莊,進的都是來自各地、上等的布料,而且裁衣縫製的師傅個個手工精細,所以相當受到歡迎。」睦長樂指著兩旁的店家,為杜貞晴介紹起來。

「光這條街上就十幾家?」杜貞晴越聽越驚訝。

「是啊!這裡除了能訂製到手工上好的衣裳,只要是屬於姑娘家穿戴在身上的飾品,不管是頭上的金簪、手上的玉鐲,或是腳下穿的繡花鞋,全身上下的行頭,都可以在南街買到。」

甚至專門給不能常出門的千金小姐們在家中打發時間用的小玩意兒,像是紙鳶、小球、刺繡的工具,這裡也一應俱全。

也因此,逛這條街的姑娘、千金小姐,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多。

一邊介紹,睦長樂又指著其中幾家鋪子,低頭對看得傻眼的杜貞晴笑道:「聽宛陽說,她也會來這兒逛,那幾家她都熟了。」

「還真驚人……這麼多館子,都是賣姑娘家用的東西啊?真有這麼多東西可賣?」杜貞晴錯愕地瞧著睦長樂。

「多得數不清。」睦長樂有些納悶地看著她,「說起來,姑娘家的東西,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吧?」

「我只知道常用的,像是衣裳、鞋子、困脂水粉,或是我娘身上曾穿戴過的首飾,其他的,我全沒印象了。」搖搖頭,杜貞晴乾脆地應道:「因為我爹被流放後,我們的日子就不再像從前那麼優渥了,而我爹娘去世後,我又無心注意這些,一心只想找回首飾,所以其實我一點也不熟。」

睦長樂微愕,想想依杜貞晴的個性,在沒找回全部的首飾前,確實是沒那閒工夫去在意自己的打扮的,怪不得平時見到她,總是麻花辮往頭上紮,偶爾變了髮型,還是爾宛陽拉她去打扮的。

「說的也是。」睦長樂迸出淡淡溫聲。溫柔地問道:「那麼,趁著今天上南街,給你挑幾樣東西吧!反正宛陽的跟你穿用的也不一定合適,正好買些需要的給你。」

「咦?不用吧!我有幾件從家裡帶來的衣服,換著穿就行了,何必浪費啊?」杜貞晴訝異地搖頭。

「這哪是浪費?」睦長樂好笑地瞧著她,知道她是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慣了省吃儉用,但她原本就該是官家千金,卻穿得像個侍女一樣,她也許已慣了,可他卻想代替安國公、代替杜予風,多疼她一些。

「因為換不換新衣裳都沒什麼差別吧?」杜貞晴疑惑道:「不管新舊衣裳,都只是穿來保暖遮蔽而已啊!」

「晴兒,那確實是過去幾年你過的日子,但現在麻煩你先忘掉那些吧!讓我多疼你一點,行嗎?」睦長樂苦笑道。

「我覺得你已經很疼我了啊!」杜貞晴認真道:「你是真心在替我找首飾,想查我爹的案子,還會對我噓寒問暖的,這樣就很夠了。」

流放的那些年裡,她看遍人情冷暖,所以她很清楚,錢財榮華乃身外之物,貴重的是人心。

「享受旁人給你的疼寵是不嫌多的,而且我相信,你爹娘也很想這麼寵你的。」睦長樂說罷,也沒給她回答的時間,拉了她便往其中一家賣衣裳的店走去。

握得紮實的大掌沒給杜貞晴拒絕的空間,倒是為兩人之間多添了點曖昧,更令杜貞晴的頰上掠過一抹燥熱。

店裡的老闆見著兩人,立刻熱絡地上前招呼,睦長樂也沒客氣,直接表示要為杜貞晴挑些合適的衣裳,然後便帶著她往裡頭走,打算讓她自由挑選店裡的東西。

可是杜貞晴過慣了平凡的日子,面對這些王公貴族、富商千金穿戴的衣裳,教她欣賞可以,要她自己挑,卻會令她傻住。

這要怎麼挑?每一件看起來都很美啊!

「有沒有喜歡的顏色?」睦長樂瞧她瞪著杏眸,眨也不眨的,於是低頭往她耳邊悄語著。

「我喜歡藍色。」杜貞晴微瞇著眼,望過眼前成列的花紅緞料,不由得吐出輕音。

「藍色嗎?」睦長樂掃過布料,低聲對旁邊的老闆吩咐了幾句。

「我娘說過,我穿淡藍色的衣裙最好看了,她還說等我長大了,要替我裁新衣、制新鞋,讓我打揄得漂漂亮亮的,帶我出門逛街、看戲……」杜貞晴苦笑了下,「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不會沒機會的。」睦長樂把她的失落看在眼裡,伸手往她頭上輕撫,「來吧!我讓店裡的人替你拿了批衣裙過來,你挑挑。」

「咦?」杜貞晴不明所以地被拉著走進後邊用來招待貴客的房間裡,只見兩名女子送來許多件藍色衣裙,還有許多的布料,擺明是要讓她挑選的。

「你看看喜歡哪些。」睦長樂伸手取起一塊天青藍的綢緞,拉開了往她身上覆去,「把你喜歡的都帶回去,我想替你爹娘把你這些年失去的都補回來,疼你疼個夠。」

「長樂大哥……」杜貞晴可以感受到他的大掌滑過自己身側時的感覺,當那青色緞料罩在自己身上,而他的聲調與宣告在她耳邊響起時,她覺得自己彷彿被人牢牢地包裹起來,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那是種被人保護,不用再成天擔心受怕,或是鎮日煩惱,就像她兒時一樣無憂無慮的感覺。

她忘了這感覺好久了,可睦長樂卻輕易地就讓她重新體會到,什麼叫作被人盡情疼愛,什麼叫作寵溺。

霎時,她只覺得心頭躍動不已,為著睦長樂這舉動、這窩心的話語。

她是不是有那麼點對睦長樂這個男人介意起來了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6:08

第五章

「你只要這兩套?」

明明眼前至少有十來套的衣裳,可到最後,杜貞晴就只挑了兩套衣服、兩雙鞋。

「要換穿的話,這樣就很夠了吧?」杜貞晴臉泛微紅地應道。

雖然她覺得每一套衣服都很漂亮,不過她每試一套衣裳,睦長樂就會用他深邃的眸光打量著她,然後用他溫柔的嗓音說出讚美的話語,這樣下去,她會受不了啦!

雖然被人誇獎應該是很高興的事情,可是她卻無法承受睦長樂那過度的關愛眼神。

她知道,睦長樂只是把她當女兒一樣疼愛,但對她來說,他終究是個男人啊!

被一個像睦長樂這樣外貌出眾、溫柔體貼的男人不斷注視,教她怎麼平靜得下來選衣服啊?

「你只是在跟我客氣吧?」睦長樂歎了一聲,「我都說過幾次了——」

「我知道,你想代替我爹娘寵我。」揮揮手,杜貞晴連忙把他的話打斷。

「既然你也明白,那就給我個機會……」睦長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杜貞晴了。

「好啦好啦!大不了連你剛才披在我身上那塊布料一起買,總夠了吧?」看著他那雙柔情的瞳眸注視著她,令她覺得臉上越來越熱辣了。

要命!他不過就是個氣質跟她爹很像,又很疼她的男人罷了,她為什麼這麼在意他呀?

瞧她的視線似乎在刻意迴避自己,想不出理由的睦長樂也不好在眾人面前再繼續問下去,只得點頭答應。

「好吧!那麼我讓師傅替你把布料裁成新衣送到府裡,另外……」睦長樂指向她選定的兩套衣服,續道:「換上新衣服吧!我請人替你打扮一下,然後帶你上街逛逛。」

「咦?」逛街?

「你娘來不及看著你長大、穿新衣,陪你逛街看戲吧?」睦長樂走近杜貞晴,微彎下腰與她平視,「所以我帶你去逛街、看戲。」

他希望可以滿足她渴望的一切,不再讓她有失去的痛苦,雖然這個野心是有點大,不過他會盡己所能去做的。

「長樂大哥,我說那些過去,不是為了要你配合我啦!」杜貞晴訏道:

「你沒有必要替我費心到這種地步的——」

「我不是在配合你,也不覺得你不值得我費心。」睦長樂止住她的話,溫聲道:「我覺得你是個有勇氣的好姑娘,相信我,不論是誰,都有值得被人好好照顧跟疼愛的地方,所以別老把自己放在委屈的一邊,好嗎?」

「我……」杜貞晴被他的話說得幾乎無法反駁。

這男人怎能用這樣短短的幾句話,都說得直透她心坎裡,害得她心口震盪不已。

這樣太過分了啊!睦長樂,你這個太過溫柔體貼的男人,這樣的照顧我,會讓我喜歡上你的!

「晴兒?」睦長樂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沉默了,眼神還透出一點迷濛,讓他有些納悶。

「總之,你希望我放心讓你疼就對了。」杜貞晴眨眨眼,把自己過分外斂的情緒藏了起來。

畢竟,不管她對睦長樂多有好感,但現在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就暫且享受睦長樂帶給她的溫柔體貼吧!等到她娘親的首飾尋回,她爹的冤屈也洗刷了,再來對睦長樂說明她的心意吧!

「你能想通是再好不過了。」睦長樂見她似乎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心裡鬆了口氣。

原本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觸及她傷痛的回憶,才讓她一直開不了口,原來她只是在想這件事。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杜貞晴勾起笑容,回身指向那成堆的衣衫笑道:「我就買到讓你覺得有徹底疼愛到我為止吧!然後我會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你陪我去逛街看戲的。」

「睦爺,等衣裳裁製好,我們會即刻差人送到王府去的。」老闆一得知睦長樂是為安國公工作的心腹,態度立刻變得更為恭敬。

「那就麻煩你們了。」睦長樂應道:「至於其他的衣物,今天就先送往王府去吧!」

「小的明白了。」老闆應聲後,又招來僕人上茶,一邊與等候杜貞晴換衣裳的睦長樂談起天來,「這些衣服都是替夫人添購的吧?兩位看起來相當匹配,相信夫人換土新衣打扮過後,也會更加美麗的。」

一句「夫人」讓睦長樂差點被剛入口的茶水嗆著,他好不容易吞下茶,正想解釋杜貞晴並不是自己的妻子,可話到嘴邊卻突然停住了。

一般而言,男人確實都會送給自己的妻子、女兒、心儀的姑娘禮物,可依他們的年歲,怎麼看也不像父女,若推說不是妻子,對方必然誤會成情人,到時候不是一樣尷尬?

如果再多解釋,只會讓情況越顯混亂,而他們不過是路經此店,買個衣裳就要走人了,所以沒必要說得那麼明白。

想了想,睦長樂吞下到口的說明,直接順應著老闆的話點了點頭。

「多謝讚美,我相信內人也會很高興的。」他話剛說完,裡頭已傳來了一陣騷動,勾得他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

霎時,黑瞳微睜,睦長樂瞧著面上微泛紅潮,換上衣服步出的女子,腦袋裡竟有著幾分空白。

在他的印象裡,杜貞晴是個有點野的丫頭,規矩還算不壞,但多了點鄉野小市民的氣息,從不費心打扮的她,雖然麗質天生,相貌標緻,可少了適當的點綴後,看起來並不會格外吸引旁人的目光。

但是……他不得不說,人,真的是要衣裝。

因為此時此刻,穿上新的藍色衫裙,稍微以困脂點綴過嘴唇,長髮不再紮以麻花,而是披落肩頭的杜貞晴,那眼眸問流轉的柔媚神情,以及輕盈的步伐,都不再帶著野丫頭的氣息,而是個道地的美人兒!

「晴……晴兒?」睦長樂不由得想出聲確認,「是你吧?」

他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當然是我了。」杜貞晴瞧著睦長樂自眼底散發出來的驚艷光芒,心裡忍不住感到欣喜。

畢竟,睦長樂可是她在意的男人,能夠得到他讚賞的眼光,教她如何能不開心呢?

「這真是驚人。」睦長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你打扮起來,真的很美。」

甚至美得讓他覺得,自己彷彿是見著了一個陌生的女子坫在自己面前。

這一瞬間,睦長樂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對於杜貞晴做出的許多親密舉動,似乎真的很不妥當啊!

即使他並無色心,但是此刻他真的體認到,自己與杜貞晴並不是父女,而是男與女,他應該更謹慎點對待她才是。

「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啊!好一對佳偶。」老闆在一旁也看得相當讚歎。

原本他還覺得奇怪,怎麼睦長樂這位大爺居然帶了個小少女般的夫人,結果只是欠缺裝扮啊!

「咦?」杜貞晴聽見老闆的話,忍不住吐出納悶聲,「什麼佳偶?我們——」

一句「我們不是夫妻」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睦長樂已經搶先一步打斷她。

「晴兒,既然衣裳換好了,我們快上路吧!不然趕不及看戲了。」

「原來兩位還有行程安排,那我就不多留你們了,歡迎兩位下次再光臨敝店。」老闆說罷,便恭敬地將兩人送出了店舖。

杜貞晴臉紅紅地瞧著笑得表情有些僵硬的睦長樂,她實在不懂他為什麼沒有解釋清楚,這種帶著曖昧的關係,會讓人覺得很尷尬耶!

「晴兒,抱歉。」睦長樂帶著杜貞晴走出店外,又前行了點距離後,才低聲開口,「我們現在這樣子完全不可能說是父女,要不是夫妻就是情人了,這以外的關係都很難說明,也很難讓人信服,所以我才沒有解釋。」

「你可以說我們是兄妹啊!」杜貞晴突然覺得,其實睦長樂的腦袋說不定沒有她想的那麼靈活。

「這……」對啊!還有兄妹這招,怎麼他居然給忘了?

看著向來都是沉穩理事的睦長樂突然露出發愣的表情,杜貞晴忍不住迸出不可抑制的笑音。

「天哪!長樂大哥,你的腦袋該不是跟著老化了吧?」敢情他是安國公扮得太久,除了行為舉止跟思考像老頭子以外,連腦袋都不靈光了?

「你……」睦長樂苦笑地制止道:「我只是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罷了,甩不著笑得這麼誇張吧?」

「可是,你在府裡一直都擺著一副沉穩、冷靜的態度嘛!我沒想到你居然沒辦法處理這麼簡單的問題!」越說,杜貞晴笑得越停不下來了。

瞧著她開心的笑容,雖然被嘲笑的人是自己,但睦長樂也只能苦笑著收下了。

誰要他就是希望看見她發自心底的開懷笑意呢?

若是自己難得的出糗,可以換來她的笑容,也算是值得了。

「你要嘲笑我是沒什麼關係,不過光顧著笑我的話,是沒辦法好好逛街的。」睦長樂歎了一聲,指向一旁的各式攤子笑道:「說好要代替你娘親帶你逛逛的,你不想多看點新鮮東西嗎?」

「啊!我當然要!」被睦長樂一提醒,杜貞晴這才注意到,這街上的小玩意兒真不是普通的多,光是繡花荷包,就有幾十種花樣。

「你看你喜歡什麼就買吧!」睦長樂說著,習慣性地又要將大手往杜貞晴的頭上撫去,可在視線觸上她的美麗臉龐時,他的大手卻僵住了。

不對,他又忘了,雖然現在扮的是夫妻,但他們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他原就不該這樣對待一位姑娘的。

過去看她只是個小姑娘的印象,真該徹底改改才是。

「長樂大哥?」杜貞晴看著他的大手舉在半空中,忍不住納悶道:「你的手在幹什麼啊?要拍我的頭就乾脆點呀!光是舉著手不酸嗎?」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每逢睦長樂要安慰她,或是鼓勵她時,總會有這個疼寵的舉動,但這回是怎麼了啊?

「不,我不該這樣對你的。」睦長樂連忙把手收了回來,「日後我會多注意點,抱歉,晴兒……呃!貞晴。」

「長樂大哥?」杜貞晴正挑著荷包的手指停了下來,她疑惑地望向睦長樂,問道:「你是怎麼了啊?為什麼一副要疏遠我的態度?」

她喜歡他喚自己的暱稱,初時是覺得安心,給她爹娘疼愛的感覺,現在發現自己心儀於他後,則是覺得聽來有那麼點甜蜜,可為什麼他突然就換了個態度啊?

「我只是見了你換裝的樣子,才發現你是個大姑娘了,不是小丫頭,男女分際還是要守的。」睦長樂如實應道。

「什麼……」杜貞晴微愕。

這意恩是她現在的樣子,讓睦長樂覺得她是個女人,而不像個女兒,是嗎?

睦長樂見她發愣,還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先前的輕便樣子不好,這是我自己的疏失,老是沒有認真地把你視為一位姑娘在看待,所以我覺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杜貞晴回過神來,對於這件事,其實她是很開心的。

「你懂?」

「嗯!我明白,但是我也要說,我希望長樂大哥還是像之前一樣喊我晴兒就好,因為我喜歡長樂大哥,不希望只是換個裝扮,就因此得跟你疏遠了,那我會寂寞的。」杜貞晴萬萬沒想到,原來自己居然動搖了睦長樂的心。

「是這樣嗎?」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陸長樂也不由得為杜貞晴大方示好的態度感到心跳不已。

如果是在之前,他一定會直接當成她是因為依賴他這個有點像老頭子的男人,覺得她又把他當成爹親在撒嬌了,但現在看著她嬌軟的紅唇,他卻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她的示好。

尤其是「喜歡」那兩個字,從她的軟嫩唇瓣之間吐出,還真容易令人有所遐想啊!

「當然是這樣啊!所以請長樂大哥不用那麼緊張啦!」她希望的,是與睦長樂更親近,可不是因此而變得距離遙遠。

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只要知道睦長樂願意把她當個女人來對待,她就很開、心了。

「既然如此,我還是喊你晴兒吧!突然換稱呼,我也不習慣。」睦長樂笑道。

他都給忘了,杜貞晴從來就不是個介意小細節的姑娘,她有的是堅決的毅力與勇氣,還有活潑的性情啊!

「嗯!還是這樣最好了。」杜貞晴連連點頭,就怕睦長樂反悔。

為了不讓他有更多時間去思考這種小問題,她連忙挑起一個繡花荷包遞到他的面前。

「還有,你說過我喜歡什麼,都會買給我吧?那我想要這個,長樂大哥。」杜貞晴迸出甜美而略帶撒嬌的笑容要求道。

看著她那綻開在唇邊的笑意,以及俏嫩的唇瓣,還有漾著明亮幸福神采的表情,睦長樂連想都沒想,就掏出了銀兩,只是,他的視線卻再也移不開她的臉龐。

雖然說好要像之前那樣待她,但是他總有種詭異的感覺。

他與杜貞晴之間的應對態度,真的能夠完全恢復到先前那樣嗎?

因為此刻的他,目光居然離不開她那雙軟甜的唇瓣,想多聽幾聲她開朗而透著撒嬌音調的嗓音,更想一直瞧著她歡欣的笑容。

原本,他只是希望為她清查杜家的冤屈,洗刷污名,還給她應有的幸福快樂日子,可現在,他居然興起了另一個念頭——

他希望是由他來帶給她那些幸福快樂的日子!

「長樂大哥,你最近怪怪的。」一邊為睦長樂斟上酒,舒廉康一邊打量著睦長樂說道。

「我?有嗎?」睦長樂無意識地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當然有,我總覺得你跟貞晴相處的態度似乎有所改變。」霎時,手臂微震,睦長樂把視線調向了舒廉康,微瞇黑瞳,苦笑了聲,「你的觀察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

「我想,是因為長樂大哥鬆懈了吧?」舒廉康認真地瞧著睦長樂,「雖然你還是很照顧貞晴,可是看著她的眼光卻明顯不太一樣,而且視線跟隨她的時間也變多了。」

這其實是很顯而易見的轉變,就連爾宛陽都察覺到不對勁了,所以才偷偷跟他商量,是否要探探睦長樂在想些什麼。

而照睦長樂的反應看來,他們夫妻倆果然沒有多心啊!

「從前長樂大哥在盤算什麼,或是注意些什麼,我們常常猜不透,因為你總是巧妙地掩飾自己的心思,但這回你卻鮮少去閃避他人的眼光,所以我跟宛陽都注意到了。」舒廉康應道。

「連宛陽都發現了?我還真是定性不足。」睦長樂歎了口氣,「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只是……我厘不清自己的心情,所以在找原因罷了。」

「厘不清心情?什麼樣的心情困擾到長樂大哥了?」舒廉康有些驚訝,因為睦長樂不論面對什麼事都能夠沉若的應對,這點可是他最敬佩的事。

可現在,睦長樂的態度卻不像先前那麼穩重了。

「關於晴兒的事。」睦長樂想著,舒廉康都娶妻了,或許對於這種詭異的心情會比較清楚一些。

「貞晴?她困擾到長樂大哥了嗎?」舒廉康訝道:「是怎麼回事?如果長樂大哥願意說出來的話,我很樂意替你分憂解勞。」

「其實是前些時候,我原本帶她上街想去打聽關於蘭花金飾的事情,順道帶她外出到南街逛逛、散個心,畢竟那邊全賣姑娘家的用品,帶著她比較容易在那兒問事情卻不會讓人懷疑,可是……」睦長樂說著,又吐出歎息聲。

「後來怎麼了?」舒廉康從來沒見過睦長樂這麼煩惱的樣子,都歎氣了。

「後來……」睦長樂大略將他帶著杜貞晴買衣服,見到她打扮的反應說了一遍,末了又蹙起眉心叮囑道:「對了,這件事別說給晴兒聽。」

「這……」舒廉康聽著睦長樂的說明,臉上忍不住露出困窘的表情,「可是長樂大哥,我怎麼聽都覺得這件事跟貞晴脫不了關係。」

「什麼?」睦長樂微愕,「為何?」

「因為……」舒廉康猶豫了下,這才應聲,「長樂大哥,你是真的不懂這種心情嗎?不是在要我吧?」

「我要是懂的話,就不會等到你來問我了。」睦長樂苦笑道:「你若是懂了什麼就說出來吧!」

「既然如此……」舒廉康歎了一聲,「好吧!長樂大哥,我想……你應該是喜歡上貞晴了,或者這感情更深一點,就是你愛上貞晴了。」

「什……」太過陌生的字眼令睦長樂一時之間反應不及,他微愕地注視著舒廉康,半晌才回過神來,「我對晴兒她……」

他愛上杜貞晴?

那些情緒,那些令他不明所以的感覺,都是因為他喜歡上她了?

「是啊!你不是說過,看到她打扮起來的樣子,突然覺得她是個女人,不是個孩子,而且你想照顧她、保護她,想看她開心,卻又覺得該守男女分際,也就是說,你不再把她當個要你疼寵的女兒看待,而是將她視為追求的封象了,長樂大哥。」

說起來,舒廉康還真是訝異,沒想到沉穩的睦長樂對於男女感情一事的反應居然這麼遲鈍。

剛才聽睦長樂說這些私人情緒時,他聽得都快臉紅了,偏偏睦長樂卻還是沒弄懂,最後還要他開口提醒。

「我……想追求晴兒?」睦長樂萬萬料想不到,他那詭異的心境轉變,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絕對不會錯的,我當初喜歡上宛陽時,也覺得她令我驚艷,美得不可方物,而且希望可以由我來保護她,給她幸福日子,可偏偏一見了她,就覺得格外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舒廉康苦笑地瞧著睦長樂,「如何?有覺得這種反應似曾相識嗎?」

「是有……」聽著舒廉康的開導,睦長樂忍不住迸出一聲長歎,「看來事情就像你說的,是我意識到晴兒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吸引我的大姑娘,才會變成這樣吧!」

「我想不只是如此。」舒廉康笑道:「或許你一開始就已經被她吸引而不自覺,否則又怎會如此呵護她?」

「一開始?」睦長樂釋懷地笑道:「這我可不清楚了,早先除了初時不小心碰到她身子,得知這小賊是個姑娘,然後在燈火下看見她長相時,覺得她著實生得標緻之外,滿腦子的念頭就只剩下想保護杜家後人了。」

只是沒想到,他這份想要用盡一切心思去清查的案子,最後居然扭轉了他的心情,讓他對杜家後人逐漸傾心。

「不管如何,我覺得長樂大哥確實是愛上貞晴了,至於貞晴那邊,我想她對長樂大哥應該也不排斥吧?」一般而言,姑娘家若真討厭一個人,是不可能和顏悅色地同對方說話的,更何況杜貞晴還挺黏睦長樂的。

「是嗎?」睦長樂聽著舒廉康的看法,連日來的憂悶感頓時消失了不少。

「一定是這樣沒錯,長樂大哥不妨找機會探探她的心意吧!」可以的話,舒廉康倒真希望能為自己敬佩的大哥辦婚事啊!

畢竟睦長樂為爾家、為朝廷,都付出太多心力了,所以現在既然出現了令睦長樂心儀的女子,他自然希望兩人能夠湊成一對,雙宿雙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6:28

第六章

在舒廉康提醒過自己後,睦長樂才發現到,原來自己對於杜貞晴這個小姑娘,已經不再是單純地照顧,而是摻入了一份私情。

只是,所謂的愛戀或許就是如此不可思議,他發現,釐清了自己的心緒後,他並不排斥這些,反倒覺得心情更加清明、輕鬆。

可惜他因為成天忙著處理國事,因此面對這樣的變化,他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應該怎麼處理,只得暫且耽擱下來。

不過由於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喜歡著杜貞晴的心情了,所以在查舊案的時候,也就更加用心。

畢竟現在,他不只是想達成安國公的遺願,還多了份喜歡、想疼愛的心情牽掛在杜貞晴身上,所以他更希望能早日為杜家平反,好看見她歡欣開心的笑容。

而依照杜貞晴告訴他的,杜予風為娘子打造的金飾,一共有六種,分別為鐲子、戒指、項鏈、髮簪、手鏈,再加上一對耳環。

在他的暗中調查之下,他發現蘭花金飾不但是被抄家官員私藏,而且還散落在不同人家中。

目前除了杜貞晴已偷到手的鐲子與髮簪兩戶人家,還有藏在安國公府裡,原本屬於爾宛陽的金手鏈外,其餘有兩樣在兩名抄家官員手中,至於另一項則下落不明。

而失去鐲子與髮簪的,分別是兩戶京城富商。

八年前,也就是杜予風被抄家時,他們還只是小生意人,並不十分有名。

更令人質疑的是,在金飾被盜後,這兩戶人家竟不約而同地默不作聲,根本沒去報官,活像是要刻意掩蓋此事一樣。

如此詭異的巧合,讓睦長樂更加懷疑了。

為了不漏失任何一項線索,他乾脆從頭查起,派人去詢問了各家金匠,想找出杜予風訂製的蘭花金飾,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總之,只要是跟八年前的杜家案子有關連的各項人事物,他連一丁點線索都不放過。

他如此費心費力,為的自然是早點查清楚杜予風究竟被誰,又為何被誣陷,只是他白日上朝,下午查消息,所以回到府裡,往往都過了晚膳時間,再加上偶爾有公文要處理,因此三更半夜才入睡,已成了他近日來的習慣。

對於他如此的費心神,杜貞晴的心裡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畢竟她與睦長樂素昧平生,雖說他是蒼龍堡俠客,骨子裡就是樂於助人,而且安國公又有托於他,所以才會想要為杜家平反,可是瞧他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的,她卻無法出半點力,讓她著實感到有些不安。

就這樣只讓睦長樂去忙碌,真的好嗎?

可是她好像也幫不上忙,而且就像睦長樂說的,若讓別人發現她偷了首飾,又是杜家後人,事情肯定會變複雜。

但是,因為她對睦長樂有份傾慕之心,所以她更無法只是單純地等候著他為她奔波了。

於是她向廚子學了幾招,夜裡只要睦長樂過了晚膳時間未歸,她就替他煮點消夜,然後乖乖等門。

這天,她像以往一樣熬了湯,做了些點心,候在他的房裡想等他回來,可是直到星子透出微光的夜深時分了,他卻依然還沒進門。

到底是怎麼了?睦長樂從不曾這麼晚回家過啊!

杜貞晴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的薄薄月光,總藏覺有些不安。

就在她考慮著是否該把湯重新熱過的時候,突地,窗外翻進了一個身影,而且一踏入房內,便整個人倒在地上。

杜貞晴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才大著膽子踏近。

待她看清楚來人的臉孔後,她忍不住迸出驚聲,「長樂大哥!」

杜貞晴驚慌地看著睦長樂按著染血的腰身伏在地上,血漬濺得他身上到處都是鮮紅一片,讓她瞬間腦袋空白。

「晴兒?沒事的,我……只是一點皮肉傷。」睦長樂吃力地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卻覺得有些無力。

「長樂大哥,你流了好多血,這不是皮肉傷而已吧!」杜貞晴慌張地走近睦長樂,彎下腰檢視著他的傷口。

染血的腰部讓睦長樂變得行動不易,也令杜貞晴緊張無比。

可偏偏她對這些醫理之類的事根本一竅不通,情急之下,她只得匆忙起身。

「我、我去找老總管來。」

她慌慌張張地奔出房外,過不了多久,便拉著老總管進來。

兩人幫著將睦長樂扶上床,老總管又從藥箱裡拿了止血粉暫時抑制肆流的血口,然後替睦長樂清理傷口、包紮。

杜貞晴性進忙出地幫著端熱水、纏紗布,看著睦長樂失了血色的臉龐,她忍不住又想起去世的她的爹娘。

不要啊!她不希望再有疼她的人死去了!

長樂大哥,你要撐下去啊!

杜貞晴有些顫抖地咬著自己的下唇,雙手緊抓著自己的裙擺,使勁過大,讓她的指節都有些泛白了。

「杜姑娘,睦爺沒事的,只是一時失血過多,現在需要靜養。」老總管忙完一切,見杜貞晴慘白著一張臉,忍不住出聲安慰。

「真……真的嗎?」杜貞晴張著無助的雙眼,視線還是定在睦長樂身上。

「我年輕時當過幾年大夫,這種刀傷看起來可怕,但其實睦爺年輕,身子又硬朗,不礙事的,好好休養,多吃點營養的東西,就可以恢復了。」老總管看得出來,再不給杜貞晴一點兒安撫,她大概慌到要昏倒了。

這些天來,杜貞晴跟睦長樂走得近,他們看在眼裡雖沒點破,但心裡總約略有個底,希望能有天可以祝福兩人真的在一起。

現在瞧杜貞晴如此關心睦長樂的生死,老總管心底更是欣慰了。

看來睦長樂沒白照顧她,她真的值得人疼愛啊!

「謝謝你,那……那麼接下來換我照顧好了。」杜貞晴握緊拳頭,一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冷靜,現在要換她來照顧睦長樂了啊!

「那就有勞杜姑娘了,我把藥跟紗布留下,需要換藥時,我會再過來幫忙。」老總管吩咐過後,便提了藥箱離去。

杜貞晴走近床邊,望著睦長樂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完全失去他平日裡與她笑談應對的從容優雅模樣,心裡不由得發疼起來。

「晴兒?」睦長樂有些虛弱地睜開眼,見她搬了椅子坐在床邊候著,忍不住吐出了輕音。

「長樂大哥,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杜貞晴擰乾了手巾,傾身為睦長樂擦拭著額前的汗珠,說話的聲調還帶著微顫。

「給人暗算了。」睦長樂感受著那冰涼的溫度,覺得似乎舒服了點。

「什麼?暗算?誰要殺你啊?」杜貞晴嚇了一大跳,手邊的動作也僵了下。

「看來八年前的內幕,牽連到的問題並不小。」睦長樂回憶著方才突然被兩名殺手包圍的情況,忍不住吐出歎息聲。

這些天來,他四處明查暗訪,或許是引起旁人注意了吧!

不過會派人暗殺他,表示對方作賊心虛,不想他再查下去,也就是說……

「晴兒,因為我受了傷,所以更可以證明你爹是無辜受害的,你放心吧!離洗清杜家冤屈的日子不遠了。」

睦長樂本是希望這個話題能讓杜貞晴別再為他操心,可以見到她歡欣的反應,哪曉得……

「笨蛋!」飽含怒氣的音調迸發,杜貞晴氣得全身發顫,眼眶裡卻有著淚水在打轉。

「晴兒?」睦長樂苦笑道:「你不開心?」

「廢話!就算能為我爹平反,那又怎麼樣?如果你因為這樣而送命了,我會開心嗎?」淚水跟著氣惱的情緒滑下面頰,杜貞晴握緊了手巾,極力克制著自己,別把手巾甩到他臉上去。

「晴兒……」睦長樂微愕,半晌才會意過來,「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傷勢,但老總管不也說過我沒事,只要休養幾日……」

「我不只是擔心傷勢!」咬了咬下唇,杜貞晴壓制著心口那股擔憂翻攪的情緒,顫抖地說道:「我……如果說非得讓長樂大哥冒這麼大的危險,才能夠洗刷我爹親的污名,那、那我寧願不要了!」

說到最後,杜貞晴半帶哭音地嚷道:「我不要再失去任何對我好、疼愛我的人了!」

更何況,睦長樂對她來說,已經不只是個很愛照顧、很寵她的大哥了,而是她相當在乎,是她很在意的男人啊!

「晴兒,你想太多了,這其實不過是輕傷,只是血流得多了點,看來才嚇人……」睦長樂從沒見過她這樣的反應,一時之間真有些亂了心神。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舒廉康的話突然跳進了他的腦海裡。

舒廉康曾說過,他覺得杜貞晴也挺在意他這個大哥的,雖然這件事他一直沒向杜貞晴求證,不過現在用不著問,他都明白了。

杜貞晴都願意為了他的安危,放棄能夠洗刷她爹親冤屈的機會了,這件比她性命還重要的大事,她居然可以為了保他的命而妥協,這不已經證實了她有多麼重視他嗎?

瞧她雙眸都哭紅了,讓睦長樂的心底不由得泛開了一股濃厚的憐惜感。

唉……他真是失策啊!

查這些事,原本的用意是要幫她,讓她開心,結果呢?

居然是害她操心又害怕!

「晴兒,你別怕,我不是在安慰你而已,這傷真的不礙事……」為了令杜貞晴安心點,睦長樂試圖出聲想彌補,但沒料到……

「你胡說!」杜貞晴猛搖頭,她抹著不斷掉落的淚水,駁道:「我知道你這個人性情穩重,做事也謹慎,又不愛讓別人操心,所以才什麼事都一個人扛起來,這樣固然是種體貼,可你有沒有想過喜歡你的人的心情啊?」

她這番隱藏著表白的話語,讓睦長樂微微一愣。

其實仔細想想,早先他確實沒有為那些關心他的人多想想,甚至從沒想過要去顧慮這一點,可現在他倒是有些懊悔了。

現在的他,喜歡杜貞晴,不希望她不開心,更不願她吃苦或受傷,想來這也是她的心情才是。

若像她說的,她就是那個「喜歡他的人」,那麼她也不會想看到他受傷啊!

「說的也是。」睦長樂注視著杜貞晴哭花的臉龐,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為了你,我確實要好好保重我自己。」

「咦?」一句話把杜貞晴止不住的淚水給打斷,她抹了抹淚痕,微愣道:

「什麼?什麼叫為了我?」

「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既然這樣,讓彼此互不擔心,不是應該的事嗎?」睦長樂乾脆地笑問。

「什麼……等、等一下!你這是……我剛才說了什麼嗎?為什麼話題會跳到這裡來?」她是很在意睦長樂沒錯,很依賴他也很享受他對她的好,但是她從沒想過,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表白啊!

太突然了吧?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們剛才說的,不就是你很喜歡我,希望我別老是太過涉險,不注意自己嗎?」睦長樂微勾唇角,輕迸問句。

「等等!我說的不是這樣吧?」杜貞晴漲紅了臉,「我、我確實很喜歡長樂大哥,但是……我原本是想等到事情結束了才說的……」

甚至她也沒去考慮到,究竟睦長樂會不會喜歡上她。

可現在,很顯然的是,事情不會完全按照她預期的發展,而且,她該感到歡欣喜悅嗎?因為睦長樂也喜歡她啊!

「我原本也沒打算這麼早問清楚你對我的心意,不過……看來我們都沒必要再隱瞞自己的心情了,這樣不是很好嗎?」睦長樂迸出淡淡笑音。

「呃……是很好沒錯,但可以的話,我寧願你別受傷。」她都不曉得該戚謝那些暗算睦長樂的人,還是氣他們了。

「與其討論我受傷的事,我寧願你確切地回答我,是否喜歡我?」睦長樂勾住她的手指,那比起自己的大掌細嫩的小手摸起來滑溜極了,讓他極為捨不得放開。

「我剛才不就說過了,我確實很喜歡你嘛!」既然都攤牌了,杜貞晴也沒再藏話,而是直接回答,「一開始,我是覺得你很像爹親,既會疼我又會照顧我,誰不喜歡那種給人寵愛的感覺呢?可後來我發現,我不是真的只把你當爹親而已……因為我一聽見宛陽說要介紹姑娘給你的時候,就覺得不怎麼開心了,然後……那回咱們上街的時候,你把我當成女人,不是只當成女兒,讓我覺得很高興……所以我才發現,我是喜歡你的。」

「能聽見你這樣仔細說過一遍怎麼喜歡上我的,還真令人高興啊!」睦長樂將她往床邊拉近了點,「那我也鄭重地表白一次吧!我很喜歡你……」

「不、不用了啦!」瞧著睦長樂一臉認真地對著自己吐出示好的語句,杜貞晴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火燒著了似的,「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啦!」

睦長樂被她的反應逗得忍不住連聲大笑,卻因此勾動了自己腰間的傷口。

「好痛……」果然做人就是不能太囂張啊!

「你好好休息啦!我去把湯重新熱一下,給你暖暖身子。」杜貞晴抓過被子往睦長樂身上覆去,叮嚀道:「記得,乖乖休息別亂動。」

「好,不過,我有事得請你幫個忙。」睦長樂將大掌按上她的手背,牽起她的手湊近唇邊,輕吻著她的指尖。

杜貞晴不甚習慣地漲紅了臉,正想抽手的同時,聽見睦長樂說了需要她幫忙,她立刻把羞怯戚都扔到腦後去,雙眼一亮。

「要我幫什麼忙?」

「麻煩你熱了湯後,再替我把筆墨紙硯拿出來,替我代筆寫封信。」

「寫信?當然好啊!只是你要寫給誰?」杜貞晴疑惑道。

「因為有你點醒我,所以我下了個新決定。」睦長樂抽出自己頸上的細繩,將蒼龍戒拿了出來——

「我要寫信請堡內的兄弟上京城幫忙!」

蓋有蒼龍印的信柬,被快馬送出了京城。

而應該日日早朝的安國公,則是請了病假,在家休養。

也因此,杜貞晴終於見識到睦長樂扮演的安國公,在朝中佔有多麼重要的地位。

一聽見他生病,許多高官即刻上門送禮慰問,甚至就連皇上都派人送來了天山雪蓮、千年人參之類的珍貴藥材,為的自然是關心安國公的病情。

只不過這些好意,卻也讓睦長樂明明受了傷,依然無法安心休息。

畢竟大家都只知道安國公生病,但不知道真正的內情,是因為假扮安國公的睦長樂受了傷。

對此,杜貞晴自然是有些怨言的,睦長樂可是她喜歡的人,現在受了傷,正需要好好休養,這些人送禮慰問也就算了,還上門吵人,簡直是本末倒置!

「真是的,什麼慰問嘛!根本是藉機拉關係而已……」一邊碎碎念地抱怨著,杜貞晴一邊用力地揮動手裡的扇子,好控制熬藥的火候。

「晴兒,你這麼用力扇,不怕把火扇熄了嗎?」睦長樂剛步出房外,就看見窩在院子長廊旁熬藥的杜貞晴,瞧她繃著小臉,額前還淌著汗水,他不由得迸出笑音。

「長樂大哥!」杜貞晴錯愕地轉頭,看見睦長樂半倚著廊柱,她連忙將扇子一扔,急匆匆地站起身來,大跨步地往他踏近,「你這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不好好休息呢?萬一傷口裂開要怎麼辦啊?」

「都好幾天過去,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了,沒那麼嚴重的。」睦長樂苦笑著制止杜貞晴想扶自己回房的動作,「偶爾也要讓我下床走走,活動一下筋骨啊!一直躺著,身體會僵掉的。」

再說,每逢有人上門拜訪、探病時,他這個安國公的心腹,還是得代安國公出面婉拒啊!

所以這傷其實早就沒有那麼大的影響了,只是他沒想到杜貞晴依舊操心得很,連熬藥時,都免不了自言自語的抱怨。

而且從她的怨言聽來,她對於有人上門打擾他的休息這一點,可是感到十足十的不滿。

「那只許在院子這裡。」杜貞晴吐出嚴格的限制。

「好,就依你說的。」睦長樂踏入院裡,稍微伸展了下手腳,感覺身體雖然還有點不適,但傷口大致上已經不再疼痛了。

杜貞晴原本還有些擔心,可瞧他似乎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像那一晚一副冷汗直冒的樣子,她也就放心了些。

回到小火爐邊,她繼續熬藥,還不時地偷瞄睦長樂是否有太大的動作,讓睦長樂不由得苦笑。

「晴兒,你不用這樣每件事都盯緊緊的,我們是情人吧?可你的態度倒比大夫還像大夫,甚至像個奶娘,護著小孩子不許做這、不許做那的。」睦長樂出聲,想為自己爭取一點活動的權益。

「不管是像大夫還是像奶娘都好,總之,我希望你別再受傷了。」杜貞晴頭也沒抬地應聲,她正在確認藥熬得如何了。

「晴兒,藥可以交給下人去熬的。」至於她,應該陪在他身邊跟他談心增進感情吧?

「為什麼?這種小事我來就好啦!」杜貞晴納悶道。

「你不覺得這樣很浪費我們倆相處的時間嗎?」睦長樂忍不住搖頭。

「有嗎?我們現在還是在相處啊!」杜貞晴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差別?

「這……」只能看著她專心熬藥,講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算是相處睦長樂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仔細想想,雖然他們在那一夜互訴心意,而且因為他受了傷,所以杜貞晴也就理所當然地前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使得兩人的見面時間變長了,能聊天、談心的時間也變多了,不過他們的相處與他所想像的,似乎有那麼點出入。

多數時候,她好像都是在餵藥、熬藥,盯著他別做這個或別忙那個,老實說,她這樣比較像個侍文,而不是他的情人。

「長樂大哥,難道我們這樣……不算是情人的相處?」杜貞晴聽到他沒了聲音,不由得回過頭問話。

老實說,除了這些事,她也不曉得自己該做些什麼,畢竟睦長樂可是她頭一次喜歡上的對象,她幼年時又多是在流放生涯當中度過,沒關心過什麼男女之情、風花雪月的東西,自然不知道所謂愛戀的關係,究竟跟一般的相處有什麼不同。

「其實……不太像。」睦長樂瞧著她認真打量他的眸光,他忍不住靜默了下來。

杜貞晴此時的態度,頂多只是提醒了他,別什麼事都自我妄為,但是除了這些,還有平反杜家污名的事情之外,他們這對情人,連偶爾牽牽小手都很少,而且他甚至還沒有機會吻到她。

甚至最令他困窘的是,杜貞晴直到現在都還喊他長樂大哥。

「呃?那要怎麼樣相處才算情人?」在杜貞晴的印象中,她的娘親也是一直很照顧她爹啊!所以她實在不曉得除了好好照顧睦長樂外,究竟還要做些什麼事,才會更像情人。

「男女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晴兒。」睦長樂這才發現,問題似乎有點大。

雖然他們雙方有明確地互相示愛了,但他對感情一事原就淡薄看待,杜貞晴又對此事陌生,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的尷尬情況了。

如果不換個態度相處,他們就只是大爺跟小丫鬟而已。

只是,突然要換態度,恐怕杜貞晴也會不習慣吧?

那麼,該怎麼辦才好?

睦長樂猶豫半晌,突然間,腦子裡靈光一現——

「對了!」其實有個最簡單的法子啊!

他走近杜貞晴,拉著窩在藥壺旁的她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往她的臉龐撫去。

「長樂大哥?」怎麼忽然靠得這麼近?

「晴兒,男女之情跟我們目前的相處,還是有些差別的,為了讓我們倆都能自然而然地適應,改變現在這樣若有似無的模糊關係,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原來要變得更像情人,還有法門的啊?

「那就是……」睦長樂的唇瓣彎成了好看的弧形,他以一貫的沉穩聲調,緩緩地吐出了令杜貞晴驚訝到完全無法反應的回答來。

「請你嫁給我吧!晴兒。」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6:48

第七章

沒有下聘,沒有迎親,睦長樂只是同爾家人說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後佈置了新房,並為杜貞晴準備了嫁衣,辦了一場極為簡單的,只有爾家人參加的喜宴。

對此,爾宛陽自然是再開心不過了,而舒廉康也為睦長樂感到欣喜。

畢竟,睦長樂已為爾家奉獻太多,是時候讓他獲得幸福了。

只不過儘管爾家人都為此事感到高興,但當事人杜貞晴,卻是一直處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情況當中。

她才剛跟睦長樂成了情人,都還沒跟睦長樂有更深入的認識,卻馬上就要被送入洞房了,這會不會太突然了呀?

一直到此刻,蓋著紅巾,身披爾宛陽為自己準備的嫁衣呆坐在新房裡的杜貞晴,還是處於失神狀態。

她很喜歡睦長樂,也希望可以跟他更像情人一點,只是她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所以當他求婚時,她也就答應了。

但是,她沒想到會在短短的十天內就被趕鴨子上架,挑了好日子拜堂成親了呀!

雖然以一般的情況而言,男女雙方大都也是經由媒妁之言繼而成親,然後才相識的,可是說真的,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就像她沒想到會在那麼突然的情況下向睦長樂表白一樣,這次也是很倉卒的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這樣……會不會太欠考慮啊?

可是憑良心說,睦長樂也沒什麼好讓她挑剔的……

杜貞晴坐在新床上不斷地悶頭苦思,越想越覺得腦袋混亂不已。

她有些負氣地扯下了頭上的紅巾,正想起來散散步,舒活一下自己坐到僵掉的身子,沒料到紅巾剛落下,睦長樂的俊臉卻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他正低頭打量著她,伸出的大掌也停在半空中。

「長、長樂大哥!」她迸出詫異驚叫,「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啊?」

是因為俠客都會輕功嗎?所以走路才都不出聲……

「就在剛才。」睦長樂斂起訝異的表情,與她並肩齊坐在床邊,笑道:「我料想你應該捺不住性子了,所以就早些回房了。」

被睦長樂看透心思,讓杜貞晴羞紅了臉,她悄悄瞟了睦長樂一眼,只見他今天似乎為了成親,所以格外打扮過,長髮不似平時僅是簡單紮起,垂落身側,而是整齊地梳理束起,不像平日裡的輕鬆愜意,卻多了幾分帥氣。

新郎倌服罩著睦長樂寬厚的身軀,與他平常慣穿的素雅衣裳雖然有些差距,卻更突顯出他的結實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特地打扮的緣故,杜貞晴總覺得睦長樂今天看著她的眼神,似乎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我沒想到一進來就見到你伸手扯紅巾,原來你比我想的還要坐不住。」看來,他是娶了個極為好動的新娘子了。

「呃……」杜貞晴絞扭著自己的新娘服下擺,面對著眼前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她實在是很不習慣,「我只是在想,你怎麼會突然說要娶我啊?」

打從決定成親後,她就被爾宛陽拉著問東問西,又替她訂製新衣,又說要送她賀禮的,所以一直沒什麼機會跟睦長樂獨處,自然也沒空問清楚他的心意,釐清她腦袋裡的疑惑。

再加上睦長樂傷癒後,一刻也沒多等,就回朝扮安國公去了,然後下午到晚上還是照常外出打聽消息,只是他已收斂許多,有盡量注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免得引來敵人的二度注意。

因此直到今天,她才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細細回想,可是越想卻越是不解。

「我說過,男女相處時的感情,不容易用三言兩語解釋完畢,所以我才想到,一般男女是由說媒、成親,繼而相識、相戀吧?那麼我們就循序漸進,照一般程序來,不是挺好的?」

「原來如此啊!」杜貞晴心裡有些感動,想想睦長樂也是賭上了他的一輩子呢!

疑慮盡失,讓杜貞晴不再有所顧已i,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放鬆下來。

睦長樂瞧她似乎是不再滿心問號了,於是伸手撫上她的髮絲,將她發上的簪子拆了下來。

「啊!」髮絲頓散,披落一身,教杜貞晴微驚。

「這是你娘的金簪吧?」睦長樂看著上頭垂掛的蘭花玉珮,迸聲笑問。

「嗯!宛陽姊說,讓我戴著娘的金飾跟你成親,算是告知兩老,讓他們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杜貞晴撫過手上的蘭花金鏈,那是爾宛陽大方地送給她的,所以對於爾宛陽,妯真的有說不出的戚激。

「放心,等我們回到蒼龍堡後,我會稟告堡主,讓人幫你爹娘的墓移回故鄉的。」知道她就是惦記著她的爹娘,睦長樂也早為她打算好了。

「長樂大哥真的什麼事都替我想妥當了。」杜貞晴臉紅紅地瞧著坐在身邊的睦長樂,吞吐了半天,終於迸出輕聲,「就是因為你太照顧我了,我才會那麼喜歡你。」

睦長樂笑開了唇,俊雅的面容襯上他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加有魅力。

小娘子還是有進步的,果然新嫁娘的氣氛有影響嗎?

「春宵難得,來喝交杯酒吧!好娘子。」睦長樂牽起了杜貞晴的手,引著她往桌旁走去。

「我有點不習慣……」杜貞晴瞧著紅燭旁的酒菜,覺得有種彆扭威。

明明她也是想跟睦長樂更進一步的,為什麼卻在這種時候怯場了呢?

這又沒什麼好害臊的,他們可是夫妻了呢!

「我保證,過了今晚後,你就會習慣的。」因為新婚之夜,他們將會共枕而眠,這可是對增進他們倆的親密度有大幅度的影響。

平時他們沒什麼空相處,至少成親後,夜夜相伴,感情濃烈程度必然會與日俱增。

「你對於娶我為妻不會後悔嗎?」杜貞晴看著他,雖然對他賭上一輩子的衝勁感到心動,卻也為他擔心,「我這個小姑娘什麼家世財產都沒有的。」

「我在宮裡打滾久了,對於識人功夫還頗有自信的。」睦長樂微笑著替兩人倒上酒,然後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杜貞晴,「我喜歡你的勇氣、你的活潑堅強,至於你沒有家世跟財產這點……我說晴兒,我娶你又不是想要陞官發財,你操這什麼心啊?」

說到最後,睦長樂忍不住迸出笑音來了。

她腦袋裡真是什麼怪東西都有,就是沒把男女之情塞點兒進去。

「既然長樂大哥這麼說,那我就把自己都交給你了!」杜貞晴接過酒杯,朝著睦長樂露出了帶點甜膩的笑意。

今後,她就是睦長樂的妻子了,她有了新的家人,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可以像從前那樣,享受被疼愛的感覺,不必為寂寞感到悲傷了。

「晴兒,你啊……」睦長樂很確定,成親這件事,對於杜貞晴一定戲多或少有著影響,否則她又怎麼會對著他露出比先前更為甜蜜誘人的笑容。

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睦長樂沒先喝著手中的交杯酒,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杜貞晴的紅唇。

初次品嚐這雙軟嫩的唇瓣,滋味是香甜而柔軟的,甚至讓睦長樂忍不住伸出空著的手掌,托住了她有些受驚的臉龐,讓她更加迎合他的索吻。

「唔、唔嗯……」杜貞晴還以為接下來是喝交杯酒,哪曉得睦長樂居然吭都不吭一聲,就把臉湊近,甚至……

一時之間,對男女之事根本就只有一知半解的她,活像是受驚的兔子,僵在原地動也不動,只能任由睦長樂汲取著她口中的芳香甘甜,不時地啃咬她的粉唇。

好半晌,睦長樂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杜貞晴。

「你還好嗎?晴兒。」見她被自己吻得唇瓣泛紅,雙頰也變得紅通通,睦長樂不由得撫上了她的臉龐。

「我……我我我……」杜貞晴被他一問,霎時僵直身軀,說不出話來。

「來,交杯酒。」睦長樂多少猜得到,她對這種事一點都不熟悉,無法立刻適應也是正常的,所以僅是勾起了她的手,逕自喝了手中的交杯酒。

杜貞晴的腦袋此刻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學著他的動作,把手裡的酒吞了下去。

熱熱的感覺滑過喉嚨,雖然酒很香很滑順,但是杜貞晴卻覺得有些辣口。

是她不太會喝酒之故吧!酒味有點苦呢!

「杯子給我吧!」睦長樂接過她手裡的空杯,然後按著她在桌邊坐下,「想不想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你應該等了我許久,餓了吧?」

溫沉的嗓音像催人入眠般輕哄著杜貞晴,讓她不自覺地照著睦長樂的話去敵。

她跟著睦長樂一瑰兒動筷,在他的慇勤照顧下吃了點小菜,期間,他又讓她喝了幾杯酒之後,她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醉了,因為她的腦袋開始有點昏沉,甚至連聽他說話,都無法好好應答。

「長樂大哥,我覺得……頭很昏……我是不是喝太多了?」杜貞晴放下碗筷,張著略顯迷濛的雙眸瞧向了睦長樂。

「這樣嗎?那我扶你到床上吧!」睦長樂依舊是笑得一臉溫和。

不過事實上,杜貞晴的醉意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兢是故意要讓他的小娘子喝得半醉,這樣待會兒洞房時,才能藉著酒意讓她更為放鬆,使她可以體會共度春宵的歡愉,而非在陌生與緊張的情緒中感到不適。

杜貞晴並不曉得這些都是睦長樂一手安排的,她順從地讓睦長樂扶到床邊坐下,看著睦長樂彎身替她脫去鞋襪,本來就混沌的腦子變得更無法思考了。

「長樂大哥……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由我……替你更衣嗎?」雖然不曉得男女之情的相處之道,但像是妻子要伺候丈夫之類的常識,杜貞晴還是知道一□一的。

「你頭暈不是嗎?讓我幫你更衣也沒什麼關係吧?」睦長樂將長指按上她的白皙小腳,沿著腳背的地方往上撫去,若有似無地挑動著她的感覺。

「可是……好像哪裡怪怪的……」沒辦法正常思考的杜貞晴晃了晃腦袋,只覺得被睦長樂撫過的小腿有些發燙。

「瞧你的臉這麼紅,是這身嫁衣讓你熱著了吧?」睦長樂仰起臉瞧著杜貞晴,看著她酡紅的頰,那誘人的風情不由得令他的身軀泛開了熱意。

他一直就覺得,杜貞晴生得嬌俏可人,軟甜的嬌音聽來更是悅耳,初見時,他曾摟抱過的身軀,則是軟嫩得教他心動,曾在無意中撫過的渾圓,則有著恰到好處的柔軟。

而今,她已是他的妻了。

「嗯……是有些熱呢……」杜貞晴動了動沒了束縛的雙腳,覺得清涼許多,忍不住輕扯起自己的嫁衣。

「我替你脫了吧?」雖然早就料到,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結果,睦長樂依舊忍著沒笑。

「嗯……那……等等換我……替長樂大哥脫。」杜貞晴昏沉地點了點頭。

不行了,她覺得腦袋好重,很難思考。

反正睦長樂又不會害她,而且她也說過了,今後她的一切都交給睦長樂了。

所以對於這個她其實並不瞭解的春宵之夜,與其讓她一句句的問話,倒不如睦長樂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吧!

紅燭花帳,春色撩人。

嫁衣散落一地,半褪衣衫的杜貞晴仰躺在床上,胸前的渾圓已完全暴露在睦長樂的眼前。

睦長樂握住她的雙乳,低頭輕舔,勾引著粉嫩蓓蕾,逗弄著身下佳人,耳邊還不時聽聞她因渾鼻燥熱而迸發的輕嚀。

「嗯……啊……長樂大哥……不要……舔了……越來越熱……」杜貞晴的雙手攀在睦長樂的肩頭,不知該推拒他的親近,還是抗拒這份自身體內部湧出的熱潮。

所謂的男女之情,夫妻相處的親密,就是像這樣嗎?

又熱又甜膩的感覺,不斷往她的四肢末梢延燒而去,教她的身軀不由自主地拚命顫抖。

「不夠舒服嗎?」睦長樂仰起臉,握著她雪乳的大掌還故意探出食指,輕彈著她的乳尖。

「不是啊……」酥麻的感覺令杜貞晴忍不住吐出呻吟聲。

如今不管睦長樂碰觸她身上哪一處,都會使她發出這般羞人的音調。

「不是的話,就是舒服了?」睦長樂低下頭去,以舌尖輕輕地壓住她的蓓蕾末端,另一隻手掌則是搓揉起她的乳尖。

一對渾圓同時受到刺激,使得杜貞晴面上泛開潮紅,唇間更是不受克制地吐出渴求般的嬌喘聲調。

「啊啊……長樂大哥……好癢、好熱……」雖然初見時,她就曾經被睦長樂碰過胸部,但是當時,她只當他是個登徒子,自然對這樣的碰觸感到厭惡。

可如今,睦長樂已經成為她所喜歡的男人,在他的注視與撫摸之下,她覺得自己的身軀好像要隨著這股火熱的感覺而融化在他的手掌中了。

睦長樂將另一隻手臂往下探去,撫過她的腰身、腿側,隔著衣衫,以指肉輕輕搔刮著,帶來一陣陣異樣的酥麻感,教她更是忍耐不住。

「長樂大哥……啊啊……呀啊、啊嗯……不要了……好像要燒起來了啊……」杜貞晴不斷地扭動起身子,睦長樂火熱的唇舌令她陷入陌生的感官極樂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她只想從這樣的熾熱當中解脫啊!

「還沒啊!晴兒,待會兒還有更熱的。」睦長樂松丁口,一邊低語著,一邊沿著她的肚腹往下吻去。

鬆脫的衫裙橫隔在腰間,睦長樂倒也不急著褪去,卻是將雙手由下方摸索而入,感受著她的柔嫩肌膚與衫裙的滑順。

長臂將裙擺往上推移,露出她白皙的雙腿,亦令她火熱的身軀得到了些許舒緩。

睦長樂的長指就這麼竄上了她的腿間,撫過她的緞料小褲,甚至以指尖不時地按揉起她的私密之處。

「啊啊……長樂大哥……」原就熱燙的身軀因為睦長樂的逗弄變得更加敏感,杜貞晴想要收攏雙腿,卻被睦長樂以身軀壓制住,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擺弄。

「這樣就想逃,可不成啊!晴兒,我們是夫妻了,你不想好好認識一下什麼是男女之情,而我們又該如何相處得更為甜蜜、融洽嗎?」睦長樂將指尖更使勁地往內按去,隔著薄料感受著她私處的軟嫩。

「呀!」感覺好似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在腹內竄流一般,令杜貞晴不由得弓起了身子。

可睦長樂並沒有因此停手,他不斷地撫弄著她的私處,舌尖則在她的肚腹上打轉著,惹得身下嬌軀更是喘息不止。

「長樂大哥……啊啊……拜託你……呀啊……」杜貞晴不停地顫抖著,那股想要被解放,卻又尋不到出口的強烈震撼威,教她覺得陌生而慌亂,只能隨著睦長樂的挑逗而迸出哀求聲。

「放心吧!晴兒,很快就舒服了。」睦長樂握著她的渾圓揉搓起來,火熱的掌心為她的嬌軀帶來一波波衝上高峰的刺激,使得她頻頻吐出誘人心神的輕嚀呻吟。

「可是……好難過……呀啊啊……」杜貞晴終於忍不住了,她張口逸出了尖嚷,甚至是推拒著睦長樂。

「這可不成啊!晴兒。」睦長樂苦笑著歎氣,他開始慶幸自己先將她灌得半醉了,因為這樣,她橫衝直撞的破壞力才會小一點。

伸指一勾,睦長樂令指頭竄進了小褲裡,直接觸上她已經略帶濕潤的蜜穴嫩蕊。

「呀!長、長樂大哥……」杜貞晴倒抽了口氣,在感覺到睦長樂的手指不斷往自己的私盧探入的同時,她也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腦袋昏頭轉向的,但是那股自身下傳上來的酥癢威,以及從未有過的異樣入侵感,卻令她一瞬間清醒過來。

「怎麼了?晴兒。」睦長樂采入兩根手指,並排揉搓著她的嫩蕊,只見那蜜穴的縫隙中不斷地溢出了蜜汁,正一點一滴地染濕著他的手指。

「那裡……啊啊……好癢……」杜貞晴覺得頰上似有火在燒,「怎麼可以……碰那邊啊……」

「什麼?」睦長樂正努力挑逗著佳人的指尖倏地一僵,他抬頭瞧向杜貞晴,看著她羞紅的臉龐,忍不住微愕。

「那、那裡……長樂大哥……為什麼要……一直碰……感覺好奇怪……」杜貞晴吞吞吐吐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她很信任睦長樂的,但他的舉動卻令她產生了迷惘。

「這……」睦長樂很快地拉回神智,他這才憶起,她今年才十幾歲罷了,八年前還是個小不隆咚的孩子呢!

之後她隨著杜家爹娘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然後杜家爹娘又去世,她一個人努力活了下來,身邊肯定是不會有人告訴她,新婚之夜該同丈夫做些什麼事情的。

這下可有趣了。

他得兼差當杜貞晴的爹娘,教導她關於新婚之夜的一切嗎?

「長樂大哥?」杜貞晴疑惑地看著睦長樂,不懂他為何突然沉默下來了?

睦長樂做了個深呼吸,雖然沒想過洞房花燭夜時會過上這種問題,不過……

也好,他這親親娘子,就由他自個兒親手調教吧!

這麼一來,或許也能夠成為增進夫妻情趣,讓他們的感情變得更濃厚的契機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7:01

第八章

拖著有些沉重的手臂,杜貞晴幾乎是整個人半賴在睦長樂的身上。

她勉強使盡剩餘力氣,才將睦長樂早就半敞的衣衫扯落,接著便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

「長樂大哥,我沒力氣了。」泛紅的嬌軀襯著她的柔嫩肌膚,看來分外誘人,而她貼在睦長樂身上時,那硬挺的蓓蕾更是壓在了睦長樂的胸膛上,為他帶來更多的刺激。

「可夫妻交歡,穿著衣服不方便的,晴兒。」睦長樂提著她的手,一邊吐出輕哄語調,一邊帶著她的手掌往下滑去。

越過胸膛與腰際,他讓杜貞晴的手指觸上了自己的褲襠,頓時,在眼前美色的刺激下而硬挺起來的慾望,就這麼燙著了杜貞晴的手指。

「長樂大哥,你這是……」杜貞晴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讓睦長樂給按住。

「它待會兒要進入你這兒……」睦長樂伸出手,直往她的腿間探去,然後以略帶沙啞的嗓音吐出了回答,「這樣才是真正的夫妻交歡,晴兒。」

「咦?你說進入?」杜貞晴張著迷茫的眸子,在感到吃驚而羞怯的同時,私處那片被睦長樂的長指佔領的密林禁地,則是跟著他指尖的挑逗,滲透出更多蜜液。

「放心,你不是說過要交給我嗎?」睦長樂按著她的小手,帶著她的手掌撫慰起自己的陽剛來。

「那、那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她迷迷糊糊地隨著睦長樂的指示照做,心裡卻是有滿滿的不解。

「夫妻交歡這事,一個巴掌可是拍不響的。」睦長樂溫聲應道:「你總得幫忙我啊!」

「幫忙?好啊!我喜歡幫長樂大哥的忙。」雖然對現狀有些摸不著頭緒,但杜貞晴還是乖乖照做。

她不再想把手抽回,而是依著睦長樂的指示,緩緩地搓弄著他的陽剛。

「很好。」睦長樂感覺得到她的手掌撫過的地方,每一處都在發燙,讓他興起了想將她狠狠地吞噬掉的慾望。

「長樂大哥喜歡我這麼做啊?」聽見睦長樂的誇讚,杜貞晴的心裡感到了莫名的快意,因為她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幫上忙啊!

不管是任何事,只要她也能夠為睦長樂付出,而不只是他為她涉險,她就會很快盤。

許是受到睦長樂的肯定,所以杜貞晴也就撫慰得更加賣力。

「嗯……晴兒……就是這樣……」睦長樂感覺到杜貞晴的親近,胯間的慾望也變得益發強烈。

看來要調教好他的小娘子,似乎也不太難啊!

「長樂大哥的手指弄得我好熱,水一直流出來呢!」杜貞晴賴在睦長樂的胸前,雙峰的蓓蕾因為睦長樂的挑逗而跟著顫抖,不時地與他的厚實胸膛相摩擦,引得她更是燥熱不已。

「既然熱,那衣服就全脫了吧!」睦長樂語音方落,便讓她軟綿綿的身子往後仰躺而去。

熾熱硬挺的陽剛因為少了杜貞晴的撫慰,而變得有些急切地想尋找方纔的熱源,教睦長樂這回去除衣裳的舉動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大掌掃過杜貞晴的身軀,將她餘下的凌亂衣物全數褪去,連同沾染著愛液的小褲都扔到一旁。

接著,他直接將自己身上的長褲一併脫去,露出了結實修長的雙腿與傲然挺立的陽剛。

「長樂大哥……」杜貞晴看著睦長樂有別於平日斯文儒雅模樣的武人身材,在感到臉紅心跳的同時,視線也不由得好奇地往剛才自己撫慰過的地方瞧去。

看著脹大而挺立的陽剛,杜貞晴忍不住又望向了睦長樂,「那個……真的要進來嗎?」

她實在不覺得自己的身軀能夠容納得下它。

「當然。」睦長樂失笑地覆上她的身軀,令自己的身軀與她相貼。

他分開了杜貞晴的雙腿,一手探向她的桃源蜜穴,長指放肆地侵入其中,來回地逗弄著,而且這次的速度比先前的更加快速,彷彿是故意要刺激她的情慾。

「啊啊……啊呀!長樂大哥……不、不行啊……你這麼碰……水會……越流越多的……」杜貞晴受不了這強烈的刺激,差點就要在他的攻勢之下崩潰。

蜜穴急促地收縮著,為著受到挑逗的穴口而溢出了更多的愛液。

「晴兒,這水越多,表示你越喜歡我,想要我進去了。」睦長樂吻上她的身子,在她的肩膀,胸口上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那……長樂大哥不進來嗎?」杜貞晴覺得自己的私處已經滿是被睦長樂勾引出來的愛液了。

「晴兒想要我進去嗎?」睦長樂探入兩根指頭,不時地撥弄著穴口的嫩蕊,每碰一次,他就感覺到身下的嬌軀發顫著,顯然已經被刺激得極為敏感了。

「這樣……才是夫妻之歡……不是嗎?」杜貞晴張口吐出了熱氣,紅燙的頰襯著她迷濛的眼眸,還有帶著濕潤水氣的嫩唇,看起來就是亟欲誘發睦長樂情慾的模樣。

「乖晴兒。」睦長樂抽出了手指,接著將自己的慾望推至她的穴口。

「嗯……」杜貞晴感覺得到,巨大的熾熱已經分開她的私處嫩蕊,前端還一點一滴地往內深入。

「一下子就過去了,晴兒。」睦長樂扶住杜貞晴的腰身,抱緊了她的身軀後,這才將陽剛貫入她的穴口之中。

「啊……啊呀……不……會痛、痛啊!長樂大哥……會痛……」突如其來的痛楚讓杜貞晴猝不及防,她迸出了尖叫聲,想要叫睦長樂停下來,但是那堅如鐵棒的熾熱,依舊毫不留情地深入她的身軀之中。

疼痛感令杜貞晴不由得緊緊抓住睦長樂的肩頭,淚水亦跟著迸發,可睦長樂並沒有因此而停手。

「長樂大哥……啊啊……不行……不行的……好疼……」杜貞晴試著想推開睦長樂,卻被他抱得緊緊的,完全沒有退卻的空間。

「乖晴兒,姑娘家第一次與男子交歡,都是這樣的,一下子就過去了,你忍忍。」睦長樂咬著她的耳朵,在吹拂著惑人熱氣的同時,亦迸出了輕柔安慰。

「嗚、嗚嗚……」杜貞晴聽了,也只能暫且忍下這股抽痛感,任憑那粗長的陽剛不斷地深入自己的身軀。

所幸緊窄的甬道在睦長樂的挑逗下,早已經沾滿了愛液,因此雖然初次的交歡給杜貞晴帶來無可避免的疼痛,卻也沒有持續太久。

睦長樂的陽剛很順利地突破難關,往她濕熱的穴內衡入,緊縮的肉壁壓迫著熾鐵般的硬挺,讓睦長樂有股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奮力地在她體內馳騁的衝動。

這個小娘子,蜜穴內真是緊實無比,若不是他耐力夠好,說不定這會兒已經繳械投降了。

「啊、啊嗚……長樂大哥……」在疼痛感稍稍退去後,杜貞晴覺得那紮實地充滿自己體內的硬挺,似乎變得比剛才瞧見的,感覺更為巨大了。

「晴兒,我馬上就讓你舒服了。」見她緊繃的眉心漸漸舒緩下來,睦長樂終於可以放心地抽動地佔據著她濕熱蜜穴的慾望。

他開始在充滿愛液的甬道中律動起來,反覆進出的陽剛染滿著杜貞晴的蜜汁,將她的穴口嫩蕊摩擦出艷紅色調,宛如是張鮮紅小嘴,正奮力地伺候著他的慾望。

「呀、啊啊……長樂大哥……嗚啊、啊啊……好燙……好緊……」杜貞晴只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跟感覺,好像都要被抽走了一般,對於這個進犯著自己體內的小猛獸,她除了配合它的律動之外,似乎沒有第二個選擇。

儘管那一進一出,都實實在在地刺激著她的嫩蕊,令她迸出止也止不住的嬌吟與喘息聲調,甚至讓她分不清此刻是睦長樂在同她求歡,還是她在貪婪吞噬著他的慾望,但是這律動卻為她帶來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教她幾乎不想停下來。

「這話該是由我來說的。」睦長樂覺得自己似乎要被她拉著失控了。

撞擊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每一回的抽送都緊緊地深入蜜穴,再淺淺退出,復又狠力貫入,次次將杜貞晴頂得腰身都不由得弓起,甚至是被震得身軀搖晃不已。

雙乳不斷地彈跳著,擺盪出美妙的曲線,杜貞晴不停地吐出斷繼續續的呻吟聲,臉頰幾乎是燒紅成一片。

這就是夫妻交歡嗎?

如此地羞人,卻又劇烈的渴求,讓她有種自己完全被包圍在睦長樂的氣息之中的錯覺。

甚至她感覺自己的身軀,也在期盼著睦長樂帶給她更多、更愉悅的快感。

「長樂大哥……啊啊……我好喜歡……長樂大哥……」杜貞晴攀住了他的手臂,在下身不斷被進犯的同時,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但是,她知這,此刻擁抱她的,是她喜歡的男人,一個願意疼她愛她的好男人。

「我說晴兒,既然是夫妻,就別再喊我大哥了!」睦長樂沉浸在享受她緊實的蜜穴的感覺當中,那股壁內嫩肉不斷推擠的滿足感,讓他不由得加快了律動,追求起更加愉悅的美味滋味。

「可是……啊啊……我……我慣了……這麼喊……呀啊、啊啊……」杜貞晴只覺得自己像是連魂都要飛掉了般,一再被貫穿的感覺美妙得令她無法形容,就好似整個人都要浮了起來。

但是在同時,睦長樂那溫暖的手掌,卻也明白地告訴她,此刻她正在他的懷抱裡。

這種在現實與美夢般的感覺之間來回交錯的複雜心境,讓她昏頭轉向,只能依隨著身體傳來的歡悅感而反應著。

「就算慣了,是夫妻,就別再這麼喊了!」睦長樂說著,突地停下了抽插的動作,就只是緊緊地勒住她的腰身,迸出了如命令似的低沉聲調。

「長樂大哥?」杜貞晴正覺得全身上下透出一股無比舒暢的感覺,冷不防地,突然被睦長樂這麼一中斷,霎時又從歡愉之中跌回現實來。

那佔領著她體內的硬挺依舊充滿著力道,只是卻怎樣也不肯挪動幾分,為她帶來方纔的愉悅感覺,讓她的甬道之中充滿著大起大落帶來的空虛感。

「長樂大哥,為什麼要停?我喜歡長樂大哥進來,像剛才那樣動,很舒服。」杜貞晴說著露骨而誘人的話語,本該引得睦長樂再度衝刺,可他卻是露出了堅持的表情。

「想要我的話,就喊我的名字,別再喊大哥了。」他倆已經是夫妻,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這甜蜜蜜又軟嫩嫩的嬌俏姑娘,是他睦長樂的妻子,別人可不許當她是他的妹子,在背後擅自覬覦她。

所以雖然只差那麼一步,他就可以帶領她達到情慾的高潮,讓她體會到什麼叫欲仙欲死、如夢似幻的交歡滋味,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既然要一步步調教,那他就要把握每個機會,早些讓這個小娘子懂得更多的夫妻甜蜜之道。

說罷,他還故意往她的體內鑽深了些,挑動著她身上每一處的敏感。

「呀啊……我想要……我要長樂……」大哥兩字正要出口,杜貞晴就感覺到睦長樂的慾望往外退去。

體內的空虛感頓時倍增,讓她連忙改口。

「別,別抽出去,我想要長樂進來,我要長樂像剛才那樣用力抱我。」杜貞晴張著嬌紅的軟唇,喊出了睦長樂的名字,渴求的聲調帶著極其誘惑的氣息,就連身下的蜜穴都跟著緊縮起來,顯示出她的渴望。

「晴兒真是受教。」睦長樂滿意地迸出低音誇讚,隨後便再度使勁將慾望挺入。

「啊啊……長樂……」雖然只是少了個尊稱,但是直接喊著睦長樂的名字,卻讓杜貞晴的身子更為敏感了。

許是更進一步的親暱感,帶動了兩人之間的親密氣氛,所以聽著她用軟甜嗓音喊出自己的名字,亦令睦長樂的慾望更加熾熱。

「我的好娘子,你夫君我現在就讓你嚐嚐,什麼叫極樂與銷魂的滋味。」隨著睦長樂的低沉聲調迸發,使勁貫入花穴深處的慾望亦噴濺出大量的愛液。

熾熱的泉源灌注在花穴之中,撞擊著脆弱又敏感的花心,令處於情慾頂峰的杜貞晴亦跟著發出尖聲吟叫,並劇烈地顫抖起來。

甬道內溢出了大量蜜汁,圍裹著睦長樂的慾望,交互衝擊的歡愉感,在那一瞬間,讓兩人同時攀上了春宵的初次高潮,亦讓未經人事的杜貞晴,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夫妻求歡。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沉,床帳內的新婚夫妻,卻遲遲未有入睡之意,嚶嚀聲依舊斷斷續續地吐露著。

而杜貞晴,也就這樣在睦長樂的調教下,過了幾乎無法入眠,而且心跳不止,又頻頻享受到歡愉高潮的一夜……

自從嫁給了睦長樂後,杜貞晴對於睦長樂如何巧妙地在王府裡假扮安國公的小技倆,也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在王府裡,安國公與睦長樂這個心腹的房間,是位處同一座別院的,兩人房後的花園也是相通的,可以直接往來。

對於不知情的外人來說,只知道安國公真的很信任睦長樂這個心腹,而且因為安國公忠於皇上,勞心勞力,兩人時常在半夜商討國事,所以才這麼安排。

不過,事實上,這不過是睦長樂為了隱瞞真相,所使出來的障眼法。

在這座院落裡,能隨意進出的人並不多,平時就只有老總管,與知情的安國公家人而已。

如今,又多了個杜貞晴。

對於這樣努力費心思的睦長樂,杜貞晴在感動他幫著為百姓犧牲奉獻之餘,也不由得感到想笑。

因為在嫁給睦長樂後,她便搬到了睦長樂的房間,兩人夜裡同眠,一大早,天還沒亮,丈夫便從後花園溜進了安國公的房內,假扮成安國公的外貌後,再從安國公的房裡出去。

柱貞晴對於他巧妙的偽裝一直感到很好奇,也曾想在他上朝前瞄兩眼,見識一下所謂的易容術,但由於剛成親的那幾天,她幾乎是夜夜被他折騰得下不了床,所以也就沒能一窺其中奧妙。

這天,她總算跟著丈夫起了個大早,再隨同他溜進安國公的房裡,親眼見到他巧扮安國公的過程。

看著丈夫將薄薄假皮覆上臉龐,對著鏡子這邊畫畫、那邊壓壓的,杜貞晴除了直呼不可思議之外,也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他剛弄好的面具。

「晴兒,別這麼玩,戳壞了又得重弄啊!」睦長樂苦笑了聲。

雖說是夫妻了,但她的玩心還是帶著點孩子脾性。

看著他那以假亂真的假臉露出微微蹙眉的表情,杜貞晴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佯裝出害怕的樣子。

「哇!好可怕喔!安國公生氣了。」一邊說著,杜貞晴的唇角也勾起了笑容。

「你如果想這麼玩的話,晚上回房時,我很樂意奉陪。」睦長樂吐出令人遐想的回應。

「不用了。」杜貞晴警戒地後退兩步,連連搖頭,「感謝安國公厚愛,晴兒消受不起。」

開什麼玩笑,睦長樂的體力好得驚人,她可不想隨便做個動作,又勾得他夜裡慾望大起,然後整治得她隔天再度下不了床,成為爾宛陽取笑的對象。

記得剛成親那幾天,睦長樂總是用著溫和嗓音哄得她像要入眠似的,再把她吞食得乾乾淨淨。初時,她以為男女情事都這般猛烈的,所以努力習慣著,結果與爾宛陽一聊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睦長樂平時可是清心寡慾得很,生活得像個和尚一樣,不上花街、不近女色,要不是這回他對杜貞晴動心,成了親,否則爾家人真要誤以為他對女人沒興趣了。

所以對於她成親後所承受到的熱情,爾宛陽在感到訝異之餘,也不得不說,睦長樂還真是厲害,居然可以完全無視慾念上的需求,直到成了親才暴露他的壓抑。

因此杜貞晴明白了,在睦長樂拿她來消解多年積壓的慾望的這段期間內,她沒事最好別亂要寶,惹得丈夫失控,到時吃不消的可是自己啊!

杜貞晴乾笑著轉身去替睦長樂拿安國公要上朝的衣服,想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料他卻從身後摟住了她。

「消受不起?可晴兒,我瞧你夜裡很配合為夫不是?」睦長樂攬著她的腰身,大掌往她的胸前游移而去。

指尖觸上渾圓,令杜貞晴不由得微顫。

都是睦長樂害的啦!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身體被調教得再敏感不過,只要被睦長樂碰個幾下,就會心神不寧。

「別鬧了啦!你還要上朝耶!」杜貞晴羞紅著臉迸聲。

成親之後,她與睦長樂之間原本的陌生氣氛盡數掃空,取而代之的,是像此刻一樣,偶爾的甜膩逗人,或是夜裡的熱情撩撥。

許是因為最私密的一面已經完全展現在彼此面前,所以就連互相關懷的舉動,都變得自然而親近許多。

「好吧!暫時放你一馬。」睦長樂往她的嫩頰捏了捏,吐出淡淡笑音。

杜貞晴一聽,二話不說,立刻替他拿來替換的衣物,伺候他穿上。

瞧她俐落的動作,睦長樂忍不住想笑。

看來他夜裡的調教,讓小娘子吃不消了啊!

只是,能夠像現在這樣,拉近兩人的關係,甚至在應對的言語態度上都顯得親近自然,著實令睦長樂感到欣慰。

「我今天會晚些回來,你若累了就先睡。」睦長樂整裝過後,對著正在收拾衣服的杜貞晴交代著。

「又要晚歸嗎?不是說好等你,『那邊的兄弟』入京後,再會合調查?」上次睦長樂在她的提醒之下,終於不再堅持事事都自己來,懂得自保,她可不希望才過沒多久,他又犯了癮,妄想獨自把這個內幕查清楚。

天曉得派人來暗殺睦長樂的人,究竟背後有多大勢力,如果他們發現睦長樂再度展開調查,派出更多暗殺者,那睦長樂可要倒大楣了。

「放心,今天是留在宮裡同皇上商量國事,不是去外頭查杜家的事。」知道杜貞晴容易操心,所以睦長樂也慣了將一切都交代清楚。

「原來是皇上在跟我搶丈夫啊!」杜貞晴露出安心的笑容。

「吃醋了?」睦長樂迸出沉聲笑音。

「不會,因為我知道長樂喜歡的是我啊!」杜貞晴抱起睦長樂換下的衣裳,帶點催促地笑道:「所以你早去早回吧!我晚上會熬好湯等你的。」

有了睦長樂的愛意作為支持後,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總是帶著受驚害怕的心情,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事還是很多,不一定得跟著他忙進忙出才叫好幫手,偶爾為他準備點心、泡杯熱茶、與他談心,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是足以令他舒緩心情、開闊視野的好方法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7:15

第九章

濛濛的灰霧覆著天空,扮成安國公的睦長樂瞧著未明的晨色,一邊數著離兄弟們入京的日子還有多久,一邊盤算著下了朝後得跟皇上諫言的事情。

平時他總能專心思索,可今天,或許是因為有杜貞晴的軟甜嗓音送著他出門,所以腦海裡也不時地進駐她甜嫩的笑顏。

如果他還要多扮幾年的安國公,那麼這種雙面人的生活就得一直持續下去,對杜貞晴來說,會不會太辛苦了?

雖然他在京城也待得慣了,不過偶爾他還是很想念自由自在的蒼龍堡生活的。

為了能夠多點時間與他的小娘子好好相處,不再將自己的一切都犧牲掉,也許他應該著手進行退隱的準備了吧……

睦長樂正在腦海裡計畫著該怎麼做的時候,馬車突然一頓,震得他往前跌去。

他正想出聲采問,沒想到駕車的車伕已經先一步迸出驚叫聲。

「大人,有刺客啊!」

睦長樂心中微驚,他匆忙掀了簾子探看,只見微暗的天色下,約有五個蒙面刺客圍住他們,眼神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

這下可麻煩了。

睦長樂雖然擅長使用暗器,但他目前的身份可是安國公,一個不會武功的老頭子,倘若他用了暗器撂倒這些刺客,事情若被人傳了出去,可就麻煩了。

「大人,請您別下車!」左右隨車護衛見安國公採出頭,連忙出聲勸告。

「你們也要小心。」睦長樂知道,現在不是他能出手的時候,只得以安國公的身份給予叮囑。

「不必囉唆了!你就是安國公沒錯吧!」蒙面刺客出聲,手上的銀刀直指睦長樂。

「各位壯士,刻意攔路,有何指教?」睦長樂假著安國公的聲調應道。

「要你的命!」話音一出,兩名刺客立刻衝上前。

「哇啊!」車伕臉色慘白地閉上眼,沒膽子睜著眼睛迎接死亡來臨。

睦長樂自是無法坐視不管,他佯裝要躲回車內,一把拖了車伕便閃入馬車中。

一旁的兩名護衛也跟著有了動作,他們拔劍擋下了刺客的第一波攻擊,可接下來輪番圍上來的數名刺客,卻讓他們應付得有些吃力。

五對二終究是令人疲憊的,再加上這五名暗毅者身手敏捷,所以很快的就將護衛引離馬車。

其中兩名刺客見有機可乘,便將實力不如自己的護衛們丟下,轉身直攻馬車。

「安國公,你納命來吧!」刀刃橫劈,就這麼削開了馬車的布簾,連一旁的車身都給砍出一大道缺口。

「啊!」率先爆出慘叫的是車伕,他慌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渾身直發抖。

「快下車逃走。」睦長樂知道,待在車裡絕不安全,便催促著車伕離開。

車伕連忙點頭,並匆匆跳下馬車。

睦長樂亦跟著以看似遲鈍的動作逃離車子,刺客見狀,立刻繞過馬車追了上去。

「快跑!」睦長樂一邊得留心不露出破綻,一邊還要護著無辜的車伕,動作又不能太俐落靈活,反倒變得相當辛苦。

裝出一副氣喘不已的樣子,他推著車伕,連滾帶爬地往前奔去。

睦長樂瞧清晨的街上沒什麼人來往,只得對車伕吐出叮嚀,「快走!你年輕逃得快,去叫人來。」

只要身邊少了車伕,他至少可以毫無顧忌地閃避,不用多照顧一個人。

「但是大人,我不能丟下您啊!」車伕不知所措地搖頭。

「這是命令!快去叫人來救命。」情急之下,睦長樂只得搬出高官架子。

「還在商量什麼?一個都別想逃!」刺客自然不會給任何人逃走的機會,畢竟他們就是接了工作,要來暗殺安國公的,又怎麼會留下活口?

刀鋒橫掃,直攻向安國公,卻因為是睦長樂假扮的,而一再被閃躲而過。

屢次的失手,讓刺客們不由得發起火來。

「媽的!沒人說過這老頭子這麼能躲吧?」有人出聲咒罵起來。

「垂死掙扎罷了,把他圍起來,再一刀刀凌遲死他,就不信他還能往哪裡逃!」

「你們倆少廢話了!還不快點動手,是想讓人笑話咱們連個不會武功的老頭都擺不平嗎?」

另一邊,剛解決掉兩名護衛的刺客亦跟著往睦長樂圍了過來。

他們前前後後包夾住睦長樂與車伕的去路,讓軟著腳的車伕連逃走的路都沒了。

睦長樂蹙著眉心,因為眼前這情況著實是太過棘手了。

他並不願意就此犧牲性命,否則假扮的事情就會曝光,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替蒼龍堡惹來麻煩。

況且他還得查清楚杜予風的事情,還給杜家一個清白,讓他的小娘子能夠打從心底放下肩頭重擔。

所以他不能死在這裡!杜貞晴還等著他回去啊!

指尖摸上了袖口內藏的暗器,睦長樂正猶豫著自己該如何出手時,刺客們已經眼露凶光地揮下利刀——

「休想得逞!」

伴隨著攔阻聲傳來的,是兩根銳利的鐵箭,尖銳的箭頭先後穿透了兩名刺客的喉嚨與額頭,一下子就讓他們往後倒去。

「什麼人!」刺客們停下手邊動作,轉向飛箭來源,只見兩名男子正往他們飛奔靠近。

「斷刀風千流!」尾音剛出口,一根九節長鞭已自奔跑在前的男子手中飛掠而出,直接纏上了刺客用來抵擋的長刀。

緊接著,在往返的拉扯中,鞭子竟將長刀給勒斷,碎成了數片。

「媽的!打哪來的毛頭小子!」蒙面刺客們見好事被打斷,於是怒火中燒地攻向突然冒出的敵人。

「打天涯鎮蒼龍堡來的!」緊跟在風千流之後的年輕男子,臉帶假面,手持弩弓,他迅速架上新箭,咻咻咻地三連發,直往蒙面刺客射去。

「該死!快解決安國公,然後走人。」

刺客們見兩人來勢洶洶,自己又少了三名同伴,於是決定回頭先辦正事,反正安國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對付他,比跟這兩隻突然竄出來的耗子對槓要輕鬆多了。

「想都別想!」風千流說著,長鞭一甩,又捲上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霎時引來驚人慘叫。

「我的手!」鮮血自長鞭緊纏的手臂上滲出,讓第三個人失去了攻擊力。

手持弩弓的男子也沒閒著,見刺客們想回頭對付睦長樂,他扔開得重新架箭的弩弓,左手往身後裹若布巾的兵器伸去,右手則自袖間迅速射出了小型飛箭。

「嗚啊!」迷你飛箭直接射進了想殺睦長樂的刺客的後頸,就這麼讓他倒下。

此時,另一名衝上前的蒙面刺客已對使箭的男子揮下大刀,原以為可以將他劈成兩段,沒料到男子卻已取出兵器,俐落地架開了他的攻勢。

布巾在刀子的攻擊下裂開,男子將其一甩,令它露出了原本面貌。

通體透黑的黑水鑭看來硬實無比,令刺客面露猶豫神情。

身邊同伴都倒了,這兩個男人又不好對付……

眼角餘光瞄到風千流已轉頭往自己衝來,僅餘的刺客於是飛快地轉身,便了輕功便逃之天天。

「想逃?」風千流將九節鞭一收,就要追上去。

「千流,別追了,先看看長……看看安國公是否傷著了吧!」男子喊住風千流,然後逕自朝睦長樂走近。

風千流幸幸然地哼了一聲,他回身替同伴拾起地上的弩弓,接著走向睦長樂。

車伕此時已嚇得快要昏過去,睦長樂輕輕拍了拍他,以沉穩的嗓音吩咐道:「沒事了,這兩位俠士是蒼龍堡的俠客,你先去找人來幫忙吧!」

「是,多謝、多謝兩位俠士及時相助。」車伕驚慌地點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連滾帶爬地找人去了。

待車伕走遠了,睦長樂才歎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想到會武功的自己,也有落得如此灰頭土臉,會被人打到無法還手的一天。

他匆匆回身,繞過刺客的屍體,去探了探兩名忠心耿耿的護衛的鼻尖。

「如何?」風千流走近睦長樂,接著彎身確定護衛的脈搏。

「還有氣息,待會兒找大夫先治治。」睦長樂歎了一聲。

幸好沒死,否則他會覺得惋惜啊!因為要不是頂著安國公的身份,否則他是可以救得了護衛的。

「那你呢?沒事吧?」風千流轉而打量著睦長樂。

「我沒事,你們來得還真剛好啊!」睦長樂無奈地苦笑了幾聲,同風千流招呼後。他又轉向了另一名夥伴,「只是沒想到堡主會派你出門……耀然,咱們好久不見了。」

對於這位長年都把自己關在兵器庫,一個月難得出兩次門,而且還老是習慣戴面具的蒼龍堡兄弟司徒耀然,睦長樂真是連他的臉都快忘掉了。

不過說起來,他跟司徒耀然在這點上倒是很像啊!都是讓兄弟快忘掉長相的對象。

「堡主說,既是跟特別打造的首飾有關,派我來最恰當了。」司徒然耀半露於外的唇瓣漾開了開朗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顧及是在外頭,所以三個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直接喊出睦長樂的名字。

「聽說你遭人暗算,腰間受了傷是吧?」風千流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盒,遞給了睦長樂,「這是於良給的藥,說是調養用的,他吩咐我給你帶來。」

說著,他往地上的護衛瞄了眼,「可惜沒有於良的傷藥,否則包管他們有得救。」

「我想等會兒車伕就會請大夫來了,他們可以得救的,總之,我就多謝於良了。」睦長樂欣慰地收下,對於兄弟問的溫情,以及許久未曾相會的感動,讓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於良說,算算時間,你的傷應該都好了,不過這是讓你以備不時之需,好過日後你臨時受了傷,還得去外頭找一些醫術不怎麼高明的江湖郎中,身子越養越糟。」司徒耀然一臉苦笑,盡責地轉達藥王解於良的交代,一邊將自己用來裹著兵器的布巾撕開,先替昏死過去的護衛把傷處包紮起來。

「我明白,他就是這樣關心人的。」睦長樂迸出笑音,然後拍拍風千流與司徒耀然的肩,拉出一聲長歎,「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想著,再拖下去,就只能先弄昏車伕,並放出暗器,至於該怎麼在事後圓謊,就只能再想想了。」

不過,他是萬般不想做出惹人注目的事情的。

「這些人,跟上回暗算你的,是同一夥人馬吧?」司徒耀然瞥了眼地上的刺客屍首,迸出問句。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沒錯,只是我想不透,對方怎會直接找上我?」如果是想混入王府暗算他本人,他倒還能理解,但為何牽扯到安國公身上?

「這件事,等回了王府再說吧!這裡說話不方便。」風千流搖搖頭,示意兄弟們閉嘴,並使了個眼色。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車伕帶人手回來幫忙了。

睦長樂點了點頭,又恢復為平時巧扮安國公的態度。

「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若不嫌棄的話,就請跟我回王府一趟,讓我招待兩位。」睦長樂抬手往司徒耀然與風千流致意著。

「安國公不必太客氣。」風千流有模有樣地跟著拱手回禮。

一來一往的客套過後,睦長樂偕同風千流和司徒耀然坐上新派來的馬車,準備打道回府,重傷的護衛則直接請人急救後送回王府養傷,而損壞的馬車便交由車伕駕離,再尋人修理。

至於地上的屍首,睦長樂則以安國公身份同匆忙趕來處理的縣衙捕快言明經過,便與兄弟們離去,而上早朝一事,也就只能另行遣人前去通知宮內說明情況,然後暫時告假一天了。

在安國公的房內,睦長樂拆了面具,換去一身沾了泥灰的裝束,恢復了原本的面貌。

同前來關心的爾宛陽等人打過招呼,為他們介紹過風千流與司徒耀然後,他便讓老總管守在院落外頭,自己則與兄弟們,以及杜貞晴開始密談。

杜貞晴原本還在盤算著要採買點食材,為辛苦的睦長樂備上熱騰騰的湯料,好讓他在夜裡回府時可以暖暖身子,沒想到便聽見他再度遇刺,嚇得一顆心差點停掉。

所幸睦長樂什麼事也沒有,倒是兩名隨車護衛傷得很重,讓她在安心之餘,也不由得擔憂起來。

因為這一切引來暗殺的起因,九成九都是為了她想平反爹親的冤屈而起的吧?

「放心,堡主就是派我們來支援長樂的。」風千流一邊應聲,目光也不自覺地往杜貞晴打量。

在睦長樂送回蒼龍堡的信柬中,只說明了他正在幫杜予風的女兒杜貞晴尋找平反的線索,也曾提及一套莫名被抄家官員私下貪污的蘭花金飾,還有他在查舊事時被人暗算受傷的事情,但是看樣子,他似乎漏提了他與杜貞晴的關係。

「不過,堡主肯定沒想到,長樂你居然已經找到對象了。」由於在場的部算自家人,司徒耀然也就拿下了面具,帶點老實感覺的臉龐上,浮現了有些訝異的笑容。

畢竟在他們的印象裡,睦長樂老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平靜態度,是個相處時日不多,態度給人感覺活像隱士的兄弟。

既然覺得他像隱士,自然不認為他會跟哪個姑娘看對眼,尤其他長年扮成安國公,在這種私人時間都耗在家國大事的情況下,要能找到喜歡的姑娘,而對方又能夠為此保守秘密,還真需要老天爺牽線。

只是看樣子月老也不滿讓睦長樂一直操勞下去,所以就為他跟杜貞晴這個美嬌娘牽起了紅線吧!

「其實,我跟晴兒已經成親了。」睦長樂很清楚兄弟們遲早會知道此事,所以也不避諱,「有空回蒼龍堡時,我還想請堡主為我倆辦個喜筵。」

「堡主肯定會樂歪了。」風千流看似冷漠的唇勾起一抹笑容。

見司徒耀然亦跟著點頭附和,杜貞晴忍不住紅著臉龐吐出回應,「你們還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就這麼聽著長樂說說便信了我啊?」

「要擔心什麼?」風千流與睦長樂跟著回頭。

「比如說我是內奸啦!想查安國公把柄,或是要破壞蒼龍堡與朝廷的和平之類的。」杜貞晴是聽說過俠客向來有著豪爽性情,倒沒想過他們居然可以如此信任初見面的陌生人。

想當初,她對睦長樂可是又罵又反抗的耶!

雖然這不是什麼太值得驕傲的事,不過對人還是要有點戒心吧?

否則以蒼龍堡的威名,想扳倒這股勢力的人一定多得滿坑滿谷,不小心點怎麼成呢?

「你是嗎?」司徒耀然聽著,忍不住想笑。

「當然不是。」杜貞晴困窘地搖頭,「我只是在替你們的親切瞎操心罷了。」

「我們兄弟都很信任長樂。」風千流毫不遲疑地應道:「他覺得可信的對象,我們就信。」

「千流,你丟過來的這擔子還真重啊!」睦長樂苦笑著搖頭,「不怕我哪天老眼昏茌看錯人?」

「咱們兄弟的年紀應該沒有差那麼多。」司徒耀然不以為然地搖頭,「況且,人只會越老越有經驗。」

他說得肯定,一瞬間倒教其餘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的也是,我這話好像在給自己找碴一樣啊!」兄弟們的絕對信賴,讓睦長樂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既然你們這麼信任我,那麼,我就把這段日子調查到的事情,加上我自己的判斷,詳細地說明一遞,讓你們看看我判斷一個人好壞的功力究竟到不到家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7:35

第十章

根據睦長樂這些日子以來的明查暗訪,除了已知失去蘭花金飾的兩戶富商,八年前皆默默無名外,也得知為杜予風打造金飾的老工匠,已經在五年前去世。

而且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名老工匠在八年前接下杜予風訂製首飾的工作後,從此便收了鋪子不再做生意,並在京郊購置了一間宅院,開始過起優渥的生活。

也就是說,與金飾相關的人當中,已有三個人因蘭花金飾而改變了後來八年的日子。

接下來是關於抄家的官員,此人名喚路幸光,目前尚在宮中任職,掌管各地的治水河道工程。由於不想打草驚蛇,所以睦長樂尚未調查出他與此事之間的牽連有多少。

但可以確定的是,在路幸光抄杜家時,他將這套金飾悄悄扣了下來,然後又讓它們分散到不同人手中去。

就睦長樂來看,這個路幸光平時的表現很是一般,雖有些急功好利,但又不至於怠忽職守。

至於前來暗殺自己的人,睦長樂很確定,那一晚他曾聽見對方要脅,教他不許再查杜予風的事情。

可問題是,當時睦長樂心裡雖然也想早點查清楚杜予風的過去,但他優先查探的是蘭花金飾的其他部分的下落,可對方卻突然冒出來要脅他不能再查杜家舊事。

也就是說,杜家這件冤案跟蘭花金飾一定脫離不了關係!

所以睦長樂後來轉了方向,將查冤案這件事擺在第一位,並得知在八年前,杜予風曾經在路幸光底下做過事,主管的是修築河道的帳目。

而且令人不得不懷疑的是,杜予風被抄家的理由,就是在整治河道時貪污了大筆銀兩。

當時舉發此事的人,目前是與路幸光頗有交情的李侍郎,兩人從八年前開始就是朋友,也與杜家有所往來。

像這樣關係相牽的情況,著實讓人不得不起疑,那路幸光或李侍郎,是否在貪污一事上動了什麼手腳……

「也就是說,目前為止,跟這件事有關,持有蘭花金飾,卻又跟八年前的事沒有牽連到的人,大概就只有安國公了。」風千流聽著睦長樂調查出來的關係人,不由得喃喃自語起來。

「我想,安國公應該與此事無關吧?因為他還吩咐過長樂,要他務必查清楚此事。」杜貞晴補充道。

「雖然安國公跟這件事一開始是無關的,可他清楚你爹是無辜的,再加上今天的暗殺,我想,『安國公』這個身份已經與杜家冤案的事有牽扯不清的關係了。」睦長樂仔細回想了下,又續道:「我猜想,上次我被暗算逃回府時,對方可能曾經跟著回來。」

「很有道理,當他們查出你是王府的人之後,大概會覺得你這個心腹是安國公派出去的爪牙,與其殺你,不如直挑安國公,所以才有今天的行刺舉動。」風千流跟著點頭。

「那麼,關於那套金飾,能否借我看看?」司徒耀然把視線轉向了杜貞晴。

「好啊!你等等。」杜貞晴說著,很快地從後院溜回房裡取金飾去了。

看著她離開,睦長樂忍不住轉向司徒耀然問道:「你特地說要看金飾,是覺得它有問題嗎?」

「嗯!因為你在信裡不是提過,那些人無論如何不肯讓出首飾,而且在被竊後也沒有報官的動作,這很明顯是心虛吧?所以我猜想,裡頭是不是藏了什麼秘密。」司徒耀然身為蒼龍堡內打造兵器的能手,很清楚一名巧手工匠只要有心,想在金飾裡藏東西並非難事。

「尤其你又提過,那個製作蘭花金飾的工匠,之後亦突然變得富裕起來不是?」風千流出聲道:「如果他收了大錢,再依照指示在蘭花手飾上動手腳,那就不難理解了。」

「但訂製金飾的人是杜予風,安國公一直認定他是清白的……」睦長樂沉思了下,忍不住蹙眉:「莫非……杜予風把貪污的真相藏在金飾裡了?」

「不無可能。」司徒耀然點頭,「所以我才請貞晴借我金飾一瞧。」

三個人正思索著,杜貞晴已匆匆忙忙地進了屋。

她將小心收藏在錦盒中的金飾擺到桌上,然後推至司徒耀然的面前。

「這是目前尋回的三樣金飾。」

「簪子、鐲子、手鏈……」司徒耀然想了想,伸手拿了金鐲子,放在手上掂丁掂。

他又分別檢查過簪子與手鏈,接著才抬起頭,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這金子不純,重量也不對,裡頭應該藏有玄機。」

「咦?」杜貞晴聽著愣住了。

「你說裡頭……但我怎樣也找不到機關啊!」睦長樂深知司徒耀然的功力,這個兄弟不只是熟悉各類兵器,一雙巧手甚至可以靈活地製作出各類首飾,亦能夠設計機關。

因此,他其實也在期待司徒耀然找出金飾當中的秘密,好讓他們能夠得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而今,司徒耀然的話確實證明了金飾裡有問題,只是這個玄機究竟藏於何處?

「該不是有什麼東西被整個包覆在金飾裡吧?」風千流瞧著司徒耀然謹慎的表情,再循他的視線往杜貞晴看去,不由得吐出了這個猜測。

因為他們都曉得,這套蘭花金飾對於杜貞晴來說,是多麼重要的爹娘遺物,倘若秘密是被藏在金飾內,那就表示,他們得破壞這套金飾才能夠找出內藏玄機。

「這些首飾的表面沒有任何接縫,所以秘密是完全包覆在裡頭沒錯。」司徒耀然吐出了肯定的答覆。

「那……那麼說……」杜貞晴只覺得腦袋有著瞬間的空白。

「得熔了它才知道?」睦長樂接著杜貞晴說不出口的話往下問道。

「嗯!」司徒耀然淡淡迸聲,望著杜貞晴的表情裡也多了幾分無奈。

霎時,杜貞晴堅強的表情垮了下來,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了睦長老實說,她從來就沒想過,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真是令我意外。」睦長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一邊是要顧及杜貞晴的心情,二來是既然藏得如此費心神,肯定牽涉到驚人的秘密,如果把這舊事挖了出來,說不準除了平反杜予風的冤屈之外,還能夠為朝廷清除其餘貪官。

可問題是,這套首飾正是杜貞晴幾度想取回的遺物啊!

「世上就是充滿了意外。」風千流的視線在睦長樂和杜貞晴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他當然曉得,睦長樂沒有當機立斷地應聲好,是為了顱及愛妻的心情,畢竟他也娶妻了,懂得男人想要呵護自己的女人的心境,所以他僅是自桌邊起身,迸出一聲歎息。

「耀然,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們倆單獨商量。」究竟要不要熔掉金飾的這種話題,有他們這兩個外人在,相信只會多添他們彼此的顧慮,無法全盤說出自己的心意。

「好。」司徒耀然點點頭,跟著風千流起身。

「多謝了。」睦長樂苦笑著送兩位兄弟出去,然後才步回桌旁,伸手拍了拍一臉茫然的杜貞晴的臉龐,迸出了溫柔的聲調,「我說晴兒,想不想喝點酒?」

「其實,就算不熔了那套金飾,我相信依蒼龍堡的實力,還是能夠查出事實真相的。」帶著好酒與小菜上了王府裡最高的樓台,睦長樂牽著還在發愣的杜貞晴,讓她坐下,又替她斟上了滿杯的酒。

他的安撫音調讓杜貞晴稍微回過砷來,她眨眨眼,不甚確定地問道:「有可能嗎?」

「只是麻煩些,時間拉得長點。」睦長樂推著酒杯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點,好放輕鬆。

「你說麻煩些是指……」杜貞晴知道睦長樂的想法偶爾也挺異於常人的,所以她端起酒杯稍稍啜了口,迸出輕音。

「比如說扮成李侍郎或路幸光去跟掉了首飾的富商問話。」睦長樂朝杜貞晴眨了下眼,「你知道我扮起來是絕不會露餡的。」

「我知道,你是蒼龍堡的易容高手,堡主都戲稱你千面人。」這事,她聽睦長樂在聊蒼龍堡的豐功偉業時,聽了很多次了。

而且睦長樂平時扮成安國公的樣子,也確實從來沒露出馬腳,所以她對睦長樂的功力是很有信心的。

「我曉得那套首飾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就像我覺得你對我而言是無可取代的。」睦長樂伸手越過桌面,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輕拍了兩下。

暖和的觸感從睦長樂的掌心透了過來,滲入杜貞晴的軟嫩肌膚裡,讓她有著無比的感動。

她自覺什麼忙都沒幫上,就只是陪在睦長樂身邊,而且她還老是讓他為難、煩也,可他依然願意疼愛這樣的自己。

對睦長樂來說,她杜貞晴是值得付出的,這點,她從他的行為書談上深深地感受到了。

在這種時候,如果她還給睦長樂添麻煩,不肯犧牲過去的回憶,來換取一個光明的將來,豈不是令兩人的幸福之路走得更加艱辛嗎?

她相信,她爹娘也不會樂見她與睦長樂之間,被這份舊回憶絆住了腳吧!

「長樂,謝謝你。」杜貞晴蹙了下眉心,面露堅強地迸聲道:「我要說,如果不是因為有你給我的包容跟疼愛,也許我早就因為偷竊首飾,落得被關入監牢的下場。」

「因為你值得我疼愛啊!晴兒。」睦長樂勾起她的指尖把玩著,「我啊!喜歡你教訓我的時候。」

杜貞晴聽得面色一紅,「我、我才沒有教訓你的意思呢!我只是喜歡你,所以希望你可以多注意自己嘛!」

「不只是這樣吧?」睦長樂迸出笑音,「你率真的示愛,可是讓我感動不已……」

「啊啊啊!你要舊事重提到什麼時候啦!淨挑會讓我不好意思的話講。」杜貞晴捂著臉頰,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在短時間內迅速被煮熟了,「我是要跟你講正經事,別讓我沒辦法開口說話啦!」

「我也是在說正經的。」睦長樂認真道:「我想疼你、愛你,不願意你再受到委屈或是傷心難過的事。」

所以即使他心裡也覺得,熔了金飾找線索是最佳途徑,但他也想照顧好杜貞晴的心情。

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她的依戀和依歸,他希望可以讓她這個嬌俏人兒天天都展露幸福無比的笑容。

「我知道。」杜貞晴連連點頭,「你無論做什麼都是為我好。」

「但我也明白,你不願意讓我獨自煩惱,卻寧願有你幫忙出主意,所以我將自己能為你想得到的方法都告訴你,至於你想怎麼決定,你玎以找我商量或慢慢考慮,然後再告訴我。」

為了杜貞晴的心情,他不再獨自面對一切,什麼事都瞞著她不吭聲,造成那一天被人暗算的遺憾情況。

他們已是夫妻,彼此就該不隱瞞,所以他不再藏著話,不對她說明自己想怎麼做,而是告訴她,他願意為她做到何種程度。

而杜貞晴,她只要選擇一個她能接受的方法就好。

「其實,我已經決定好了。」杜貞晴起身,走到了睦長樂的面前。

「晴兒?」看著她往自己的腿上坐下,伸手攬上了自己的肩與頸,睦長樂不由得失笑,「你所謂的決定,是指什麼?不是想跟我在此纏綿吧?」

這般有些誘惑人的親近,可是很容易讓他想歪的。

「才不是。」杜貞晴把臉貼上他的胸膛,迸出了自己方纔的決心,「我想,那幾件金飾若能揭穿當年的秘密,那麼就請你的兄弟們熔了它,找出失落的真相吧!」

「什麼?」睦長樂沒想到杜貞晴竟然這麼快就決定要放手了。

雖然這麼一來,他們確實能夠藉由藏在金飾裡的秘密,多少窺知八年前的情況,但……

纖白手臂纏上了他的胸口,她幽幽說道:「我其實還是捨不得的,畢竟那是我覺得最有紀念價值的爹娘遺物,倘若熔了它,回憶就不在了,可是……」

「可是?」可以的話,睦長樂真的很希望確定杜貞晴的心意,不希望她只是為了一時衝動,或忍痛犧牲。

畢竟他調查這件往事,為的是解除她心裡的痛苦,不是為了帶給她更多的悲傷記憶。

「我有你了啊!長樂。」杜貞晴從他的懷抱中抬起頭來,「你會在我的身邊,將來我們還會有孩子,我有了可以給我溫暖懷抱的對象,而爹娘的回憶……就像剮見面時,你安慰我的時候說的一樣,我是爹娘生的,我活著,就等於是與爹娘同在了。」

她要去愛活著的人,而對逝去的爹娘,那一切的美好,她其實牢牢地記在腦海裡,只要她不忘,其實她就與爹娘相伴著。

而且今後,她還有睦長樂帶給她的親情與愛情的陪伴,所以她一點也不寂寞的。

因為現在的她,被愛所環繞著。

「晴兒……」睦長樂禁不住失笑地摟緊了她,「我的好娘子,你啊!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你真的長大了啊!」

也許,他這個夫君一輩子都脫離不了這般帶點爹親身份的角色,但是那又有何妨呢?

因為他的親親娘子,可是很需要他這樣的關懷的!

得杜貞晴同意後,司徒耀然便親自動手,小心翼翼地拆下了三件金飾上的玉珮或珍珠等裝飾,只將可疑的金子部分拿去熔解。

而事實就如同司徒耀然所猜測的那樣,在每一件的金飾當中,確實都藏有秘密……

「這是什麼?」

看著眼前放置在布盒內,各式不同形狀的小石片,睦長樂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投向對座的司徒耀然。

「這些是罪證。」風千流蹺著長腿坐在一旁,表情相當嚴肅,還顯得有些冷酷。

「罪證?」杜貞晴納悶地對著小石片東瞧西看,怎樣也看不出其中的微妙之處。

看起來就是三塊材質相同,但外形不同的小石片而已啊!

「這三個小石片,各自藏在金飾裡。」司徒耀然解釋道:「我仔細看過了,這些小石片上頭都刻了字……」

「在這麼小的小石片上刻字?」杜貞晴驚訝地湊近小石片,卻怎麼看也看不出個端倪來。

在她看來,小石片上的細小紋路只像花紋而已。

「你說的是毫芒雕刻吧?」睦長樂還記得,皇宮裡也收藏過幾件這種寶物,所以一聽見司徒耀然所說的,他立刻就想起了這件事。

毫芒雕刻是一種需要高超才能的技巧,主要是在極為細小的米料或筷子上作畫、寫字的驚人功夫。

由於需要極高的專注力跟練習,更要訓練身體四肢的感覺,適當地拿捏力道,所以並不像一般題字畫畫那樣普遍。

「對,我已經將上頭的文字請千流抄寫下來了。」司徒耀然連連點頭,「而且,這上預的內容,每一片都相同。」

「沒錯,依內容看來,持有金飾的人,就是八年前那件案子的同謀。」風千流在旁附和著。

「這麼說來,真相確實藏在小石片所雕的內容中了?」睦長樂面露喜色,「千流,你抄下來的副本給我瞧瞧。」

「在這裡。」風千流把另外繕寫的小石片內容遞給睦長樂,然後又轉向了杜貞晴,「還有就是……貞晴,我知道你應該很相信你爹,認定你爹是完全無辜、被陷害的,不過……事實跟你所想的會有點出入。」

「咦?」杜貞晴訝異地看向風千流,「請問……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其實我爹真的有貪污嗎?」

「正是。」雖然不想傷自家兄弟的妻子的心,但風千流向來是不說謊的。

「千流,雖然小石片上的證據是這樣沒錯,但說不定還有隱情啊!你不必說得這麼武斷。」司徒耀然從旁提醒著。

「爹……爹他真的……」聽著這兩名蒼龍堡俠客的應答,杜貞晴的心不由得開始動搖起來。

怎麼會呢?結果她煞費苦心偷取回來的金飾,只是更加證明了她爹的貪婪嗎?

那麼,為她費心奔走的睦長樂所花下去的心思,還有安國公對她爹的信任,不就都是白費的嗎?

「晴兒,你先冷靜下來。」睦長樂以飛快的速度掃過內容後,出聲打斷了三人的談話。

「我要怎麼冷靜?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一相情願地堅持我爹是清白的,我也不想讓大家的努力白費啊!」杜貞晴一臉緊張地朝睦長樂伸出手去,「讓我看看,我想知道真相。」

睦長樂也沒攔她,僅是將內容遞給她看。

上頭寫明了,「瀾江工程,石材工資皆浮報三成,得利六人均分」,除此之外,每個小石片上都還多加了一個人的姓名。

「這……」內容寫得這麼清楚明白,讓杜貞晴的腦袋不由得混亂起來。

看來這應該是秘密契約,每塊小石片上隊了同謀內容,再加刻個別參與的人的姓名在上頭。

所以在她偷來的金簪與金鐲子上,確實有兩名富商的姓名,而金手鏈裡藏著的,則是刻上了「杜予風」,讓她看得直想昏倒。

「爹他……真的跟人同謀……」杜貞晴過於震驚,以至於幾乎是僵直了身子。

結果居然是這樣!

爹,你為什麼要這麼糊塗啊!

難道你那副溫和老實的模樣,還有你對娘親的疼愛言語,其實都是假裝出來的嗎?

你其實生性貪婪又自私,寧可背上污名,也要貪圖這筆不義之財嗎?

「怎麼會這樣?」杜貞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神情很是震驚,「對不起,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虧我還口口聲聲堅持我爹的清白,結果竟然……」

「貞晴,就算你爹貪污,但你要知道,小石片上還有另外數名共犯沒讓人揪出來,所以雖然我們無法為你爹平反,但至少能將這些同謀者都抓起來。」風千流向來看重的是能不能達到鏟奸除惡的目的,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就少了那麼點溫柔。

「這……確實,當年除了我爹因瀾江工程被指貪污,因而抄家之外,這群一樣擁有金飾的人卻明明都同謀,但沒被逮,這實在不對勁。」杜貞晴一點一滴地重整紊亂的心神,覺得事情似乎有所蹊蹺。

而且,就如同風千流所言,即使她無法為她爹親平反,但至少可以連其他合謀的人都抓出來,將真相公諸於世,而非讓她爹親一人頂罪啊!

一思及此,杜貞晴立刻轉頭看向睦長樂,想問問他的看法,沒料到他卻是一臉凝重。

「千流,我覺得這事有些詭異。」

「怎麼說?」

「雖然拿小石片當成秘密契約藏在金飾裡這樣的舉動,確實很合理,但如果這些小石片上刻的是參與者的姓名,那麼金手鏈裡的小石片,刻的應該是安國公的名字,但為何卻出現杜爺的姓名?」睦長樂封於這個矛盾的情況,可說是怎樣也想不透。

「這……」被睦長樂一點醒,所有人頓時都愣住了。

因為他說的沒錯,三塊小石片裡,有杜予風與兩名富商之名沒錯,卻無安國公的姓名,這委實不太合理。

「這問題姑且不提,總之,長樂,既然我們握有這罪證,至少可以著手查案了吧?」司徒耀然出聲問道。

「確實,因為我們至少持有這兩名富商的罪狀,所以我們可以先從審問他們開始,再讓他們去供出其餘的真相,好過我們在此猜測。」睦長樂想了想,將重要的小石片小心收起,臉色跟著一凜——

「我這就扮成安國公去逮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2-7-19 00:08:03

尾聲

富商遭逮。

面對皇上眼前的紅人、國中要臣安國公的嚴厲質問,再加上罪證已被查出,兩人皆不敢隱瞞,於是很快就把當年的事實供了出來。

原來八年前,杜予風是管帳、採買的小小官吏,他們則是負責輸送與販賣石材的商行,因為覺得與官爺合謀可以賺進更多利潤,於是便與路幸光、李侍郎等人合作,從中搾取金錢。

有了兩名富商的證言,睦長樂自然就能以此為依據,用安國公的名義上稟皇上。

皇上得知後勃然大怒,立刻指派安國公清查此案。

於是路幸光和李侍郎,以及第三名合作的富商,亦分別遭到了官兵的逮捕,家中也讓人搜出了蘭花金飾的一部分。

至此,蘭花金飾終於再度回到了杜貞晴的手中。

不過,為了能夠擁有確切的罪證,所以他們還是請司徒耀然熔了它們,將罪證取出。

見秘密已洩漏,無法再隱瞞,路幸光只得老實地招認,並詳違了當年的情況——

「當年我們是見杜予風個性溫吞好控制,就想拉攏他,因為我提拔過他,而李侍郎當時的宮位又高,所以也就乖乖聽話配合,後來,李侍郎為了不讓參與的人反悔,於是便藉著要送給杜夫人的名義,打了藏著小石片的金飾,交給杜家保管,這事其實杜夫人也曉得的。」

透著陰涼氣息的大牢內,睦長樂帶上偽裝成護衛的蒼龍堡兄弟,坐鎮其中,密審此案。

為了不讓兩人有互相串通的機會,所以睦長樂還特地將所有人分開審問,並且讓他們分別關在不同地方,不許交談。

在這樣無形的壓迫下,曾是享盡榮華富貴的高官富商,自然忍受不了,所以當睦長樂扮成的安國公一來到,為求早日解脫,除了脾氣頑固的李侍郎外,大半的人都是老實招供。

而其中,負責聯繫當年所有人的路幸光,則是為了能夠換得安國公的好感,巴望著可以被減輕罪刑,因此便滔滔不絕地將當年的事全都供了出來。

「我們覺得,依照杜予風的溫吞脾性,他應該是最不可能威脅大家的人,而且他的膽子也不夠大,應該不敢把事情說出去,所以就這麼安心了,哪曉得過沒多久,他居然告訴我們,說他反悔了!」路幸光說著,表情還面露哀怨之意。

「所以你們怕他洩漏秘密,就嫁禍於他?」睦長樂問道。

「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呀!因為當時他叫我們收手別再這麼做,還說他已經把罪證交出去了,再不停手的話,就要透露我們的秘密,所以……我們情急之下,就把貪污了瀾江工程的事情推到他頭上,忙著把他抄家治罪……」路幸光縮了縮雙肩,吐出帶點顫抖的音調。

「你們抄家,是為了取走他的蘭花金飾吧?」睦長樂繼續追問著。

「因為那是重要物證,李侍郎說了,無論如何都得拿回來的。」路幸光打了個寒顫。

雖然安國公看起來只是冷靜詢問,但是因為太過心虛,所以他的心裡也不由得恐懼起來。

「可偏偏我們死找活找,就是找不著他那份。」

「你們大概作夢也想不到,他雖溫和,膽子小了點,卻比你們都有良心。」睦長樂沉下臉色,迸出厲音,「那條金手鏈,他早就交給我了。」

「我們也知道,這秘密八成洩漏出去了,只是……」路幸光露出懊惱的神情打量著睦長樂,嘟囔猶豫好半晌之後,才迸出心裡的疑惑,「我只是不曉得,為何你早就握有我們的罪證,卻在八年後才來抓人?」

「因為我花了八年的時間,才弄懂個中玄機。」睦長樂聽著路幸光的質疑,僅是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

原來,當年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啊!

杜予風因為良心不安,所以將金飾給了安國公,以防萬一,可由於生性太溫善,總想著要勸另外五個人回頭,就沒將這事抖露出來,自己卻被陷害了。

而且,杜予風甚至是寧可抱著痛苦,任由自己被抄家,也沒將同謀者揭穿,這實在是……

唉!杜爺啊杜爺,就算是想當好人,也該有個底限啊!

你難道沒想過,這樣的罪名會給杜貞晴帶來多大的影響嗎?

八年前的舊案,因為一套蘭花金飾,所以被揭穿了真相。

對此,皇上自然是嚴加判罪,好杜絕日後再有人妄想貪污害民的情況,而揭穿了這樁往日舊案的安國公,則是大大地被褒獎了一番。

睦長樂面對這樣的情況,雖是欣慰自己又能為朝廷除去禍害,但也忍不住想苦笑。

因為他一心只想漸漸不再接觸宮中事務,轉而為提拔舒廉康,可是這案子一查,又讓他的聲名如日中天了。

抱著紅綢錦盒進了屋,睦長樂先是拆下安國公的假面具,然後才轉到自己住的院落去。

「晴兒,今天宛陽沒過來找你談天?」睦長樂將錦盒擱在桌上,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她跟廉康出門了。」杜貞晴放下手邊整理到一半的衣物,仰起略帶蒼白的臉龐,朝睦長樂笑了笑。

「是嗎?」睦長樂伸手撫過她近日來消瘦不少的臉頰,溫聲道:「既然只有我們兩人,那正好,我有東西送你。」

「送我?」杜貞晴眨了下眼,視線轉向了錦盒,「你給我的夠多了,還送禮啊?」

「這份禮有特別的意義。」睦長樂將錦盒推到她面前,催促著,「打開瞧瞧吧!」

杜貞晴不明就裡地打開錦盒,只見裡頭居然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那套蘭花金飾!

「這……這是怎麼回事?它們不是被熔掉了?」杜貞晴不敢相信地拿起了其中的金簪,那沉甸甸的感覺說明了它們並非夢幻。

「但金子還在,珍珠跟玉珮什麼的,也都還在。」睦長樂將金鐲子取出,牽起她的手腕,幫她套上,「所以我請耀然把那些金子重新打造成原本的模樣了。」

「天哪!」杜貞晴又驚又喜地握住了手中的鐲子,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再見到她爹娘的遺物。

「耀然他很好心,早在熔掉你爹娘的遺物時,就先將草圖畫下,想著事後要重新打造一樣的給你當安慰。」睦長樂解釋道:「不過,這次的金飾裡頭,沒有藏任何秘密了。」

「我知道……」杜貞晴苦笑著撫過錦盒裡的金飾,「謝謝你們,我想,這一定費了很大的工夫吧?」

司徒耀然不愧是能手,居然可以將她爹娘的遺物複製得如此徹底。

只是……

「晴兒,也許你看到這套金飾,會聯想到你爹貪污的事情,不過……」

「不過我還是想念我爹娘,畢竟他們真的對我很好。」

藏在心裡頭的話,因為睦長樂的貼心舉動而說不出來,卻沒想到這個夫君總是睿智得過火,還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正如睦長樂所說的,自從得知她爹親確實有貪污後,她對於遺留下來的蘭花玉珮之類的裝飾,便有著諸多的猶豫,不知該不該留下。

若她留著,怕日後看了又心酸,但不留嘛!她卻又割捨不了家人的親情溫暖。

「你爹他其實人真的很好的,晴兒。」睦長樂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在審問路幸光跟李侍郎,還有那幾名富商後,我發現,你爹是因為個性溫吞,再加上他們的威逼,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半推半就的。」

「咦?」杜貞晴抬起頹喪的臉孔,蒼白的小臉上泛開了些許激動的紅潮,「你是說……」

「杜爺他啊!在這種半受逼迫的情況下,被趕鴨子上架,一起貪污,多少也是顧及李侍郎與路幸光曾提拔過他的恩情仍在,才會至死都不將這件事說出來。」睦長樂安慰道:「可是他的良心終究還是大過了膽子,雖然他不敢也不願意抖出這些人的罪狀,但他卻將金鏈子交給了安國公。」

「為什麼呢?若是真想隱瞞到底,也用不著將鏈子送給安國公啊!」杜貞晴納悶道。

「這只是他想用自己的罪證來抵抗另外五個人的方法,他希望能藉由安國公的名聲,壓制他們別再繼續貪污下去,卻沒想到……」睦長樂說著,突然噤了聲。

「我知道,爹是沒想到自己會先被陷害吧!」這點小事,杜貞晴還是想得通的。

「所以他雖然將足以佐證的金鏈給了安國公,卻來不及對他說出藏於金飾裡的真相,就彼搶先一步抄了家,並且流放外地。」睦長樂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我猜想,杜爺應該是覺得自己做錯事,所以被抄家也沒什麼怨言,才會一聲不吭。」

「我知道我爹一直都太溫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願意自己扛起所有的責任,這樣不等於是姑息那些人嗎?」杜貞晴咬了咬下唇,對於她爹親的善良,她雖是引以為傲的,可用在這方面,她就覺得不妥了。

「可他也成功的引起了安國公的注意,不是嗎?」睦長樂苦笑道:「安國公一直很堅持他是無辜的,想必是因為當初曾聽杜爺提過些許內情吧!」

「可是安國公並不知道金手鏈的秘密吧?否則當我爹被陷害時,他應該就會著手調查了。」陳年往事一件件被翻開,讓杜貞晴在受傷之餘,似乎也稍微感受到一些她爹親當年的用心。

依照她對於她爹親的瞭解,他確實會割捨不下任何對他有恩情的人,不管今天那李侍郎或路幸光做了什麼,善良又溫和的爹親,一定是無論如何也想伸手援助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爹親又怎麼可能去揭穿這些人的陰謀?

他頂多只會做出一些消極的抗議,就像他們推測的那樣,將自己的罪證交給安國公,甚至有可能對安國公懺悔,但對於路幸光及其他人的罪狀,八成是隻字未提吧!

「安國公應該是怎樣也查不出罪證吧!不然的話,這件案子也不會耽擱了八年以上,甚至讓他掛心至此,死前還再三叮囑我,說你爹是清白的。」睦長樂迸出一聲長歎。

而且,因為安國公不清楚金鏈子的作用,所以死後他的夫人就轉送給了爾宛陽作為嫁妝,可它其實卻藏著極大的秘密。

如今蘭花金飾發揮了它的作用,也算是讓安國公死得瞑目了吧!

「這樣的話,安國公地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很遺憾啊?因為我爹其實也是同謀的人之一。」杜貞晴迸出輕音。

「不,正因為他堅持你爹是清白的,所以我想安國公應該是覺得,會坦白自己罪狀的人,心裡其實很良善,因此才認定他被誣陷了,因而一心想幫他。」睦長樂笑了笑,淡聲道:「畢竟不會有人明知道自己被陷害、被拖下水,還幫著同夥說話啊!」

「嗯!這種傻事,只有我爹做得出來。」杜貞晴覺得眼眶裡似乎濛濛的,還泛起了濕氣。

是啊!爹他就是這種濫好人的個性。

什麼事都替別人想著、擔著,卻老把自己給忘了。

「所以你也不必這麼介意了,因為你爹即使被逼著同謀,但他卻有一顆善良的心,以及願意面對自己罪狀的勇氣,像這樣的爹親,其實是值得你驕傲的,不是嗎?」睦長樂起身繞過桌面,步至杜貞晴身邊,將她往臂彎裡抱。

「嗯!爹他真的是太善良了,才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吧!」心裡的疑慮漸漸消退,杜貞晴撫著蘭花金飾,感覺那份莫名的疙瘩似乎已隨著睦長樂的安撫而消失不見。

她的好夫君啊!

若不是因為這套蘭花金飾,他們也不會相遇呢!

或許,這也可以說是死去的爹娘在暗中牽線,讓她一方面能查知八年前的真相,二來又能過上這個值得依靠的夫君吧!

「所以在知道杜爺的事情之後,晴兒,我有了個新決定。」一邊輕拍著杜貞晴的背,睦長樂一邊吐出了溫聲。

「什麼新決定啊?」杜貞晴抹了抹剛要冒出來的淚水,仰起臉問道。

「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要讓安國公退隱山林了。」睦長樂彎下腰,捧住她的臉龐,往她的額上烙下了親吻。

「咦?你、你的意思是……」杜貞晴訝異地瞪著睦長樂那親切溫善的表情,簡直不敢相信。

「對,我想帶你回蒼龍堡,過著輕鬆愜意的日子,至於這宮內大事,我相信廉康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承接這份擔子了。」睦長樂抱住杜貞晴,溫聲吐露,「我不希望自己變得像杜爺那樣,為旁人犧牲一切之後,卻沒能照顧好身邊的家人,所以我決定要好好疼愛你。」

「長樂……」杜貞晴激動地攀上了睦長樂的肩頭,紛亂的思緒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聽得見自己的喉間發出了哽咽的聲調——

「謝謝你,長樂,能得到你的疼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大掌撫上了纖軟的身軀,睦長樂吐出了一如以往的溫柔嗓音,在無比的寵溺之中,還含著更深的親暱——

「能夠與你成為夫妻。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啊!晴兒。」

輕柔軟語,在房裡飄蕩,平躺在錦盒裡的蘭花金飾,則像是在給予兩人無言的祝福,真的成為睦長樂與杜貞晴的定情之物,為他們牽起從此再也剪不斷的姻緣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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