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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祁歡 -【狂風浪舞(狂風烈焰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0:08     標題: 祁歡 -【狂風浪舞(狂風烈焰之一)】《全文完》

祁歡 - 狂風浪舞(狂風烈焰之一)

自從救了年輕美麗的鳳輕舞,
杜狂風原本平靜的世界便掀起了波濤,
她甜美的笑容眩惑了他的眼,更牽動了他的心,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恩將仇報,
偷走他辛苦完成的重要工程藍圖,
她想一走了之是萬不可能的,
他絕對會把她給逮回來,
讓她知道她的行為有多麼愚蠢!

為了籌措弟弟龐大的醫療費用,
她不得不接下這筆交易,
去竊取杜狂風所設計的工程藍圖,
雖然十分內疚卻也回不了頭了,
她原本打算達成目的便帶著弟弟遠走高飛的,
但事與願違,她終究逃不過他的追蹤,
這會兒,她恐怕是玩完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0:30

楔子

  矗立於台灣最昂貴地段上三棟造型迥異的建築物,在七彩霓虹的襯托下更加耀眼奪目,從大門口延伸整整有三條街的祝賀花籃將附近點綴得有如花海一般,前來致意的名醫富賈絡繹不絕。

  盛大的壽宴在中央建築物裡舉行,主人翁已在宴會大廳與賓客寒暄起來,但頻頻往門外探視的不安眼神似乎在等待著某人出現。

  「別瞧了,他們是不會來的,他們早就不把你放在眼裡了。」施茵茵在杜韜的耳邊狠狠地數落著,而臉上卻不時款擺出朵朵醉人的笑容向前來的賓客致意,四十歲的她看起來就如二十八歲般年輕,一襲合身的寶藍色旗袍將穠纖合度的好身材展露無遺,今晚她也是主角之一,她必須好好表現。

  杜韜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還是一個勁地往門外瞧,施茵茵被他的舉止弄得有些氣惱,但深諳場面的她並沒有將怒氣顯現在臉上。

  施茵茵口中的「他們」指的正是杜韜的兩個兒於——杜狂風與杜烈焰,他們是兩個令人頭疼的小子。

  杜韜用手輕輕整了整自己的頭髮,心想若不是老爹當年聽信什麼算命師的鬼話,替自己孫子取了狂風、烈焰這樣的怪名字,這兩個小子今天也許就不會這麼的「囂張」。唉!不過想歸想,杜韜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只略略揚眉,就看他像沒事人一樣,笑容可掬地招呼起了熟人。

  今天是杜韜六十五歲的壽宴,西裝筆挺、精神奕奕的他讓人猜不出他實際的年齡,故意染黑的頭髮使得他看起來與站在身旁的杜大人相差無幾,前來採訪的雜誌記者都很訝異杜氏集團的總裁看起來竟是如此年輕,真葉謂老當益壯。

  而今天雖然名之為壽宴,但實際上杜韜已對外公佈,他將有重要的事宣佈。這樣的消息一發出,外界隨即猜測紛紛,是要成立新醫院、新大學,還是宣佈繼承人?但以葉韜的健康狀況著來,他肯定還能主持杜氏集團十年之久,所以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不到最後一秒是不會知曉的,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會有這麼多記者前來採訪的原因。

  原本一派熱鬧喧嘩的會場突然在兩名男子出現後變得鴉雀無聲,兩位風度翩翩的男士應要求而穿上黑色燕尾服,相近的身高與身材在眾人中顯得格外醒目,兩人連袂走向杜韜,致上淺淺的微笑。杜韜興高采烈地攀著兩人的肩膀,將兩人硬生生地拉上了舞台。

  調整好麥克風,杜韜首次在台上發言,眾賓客紛紛噤聲,記者們更把攝影機、麥克風準備好,看來答案即將在這一刻揭曉。

  「感謝各位先生、女士前來為敝人祝賀生日,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佈,實不相瞞,敝人年事已高,對於未來繼承人的事很擔心,雖然我有兩個優秀的兒子,但大家從報章雜誌上都可以知道,他們一個是建築師、一個是畫家,與我擅長的醫學是差了十萬八千裡,雖然孝順的他們已答應我要好好溫習他們的醫術,可是在他們接管的同時我還是希望他們身旁有賢內助能夠幫助他們,所以今天我在此宣佈,我將來的遺產將分為五份,一份當然是我內人的,另外四份我將留給我的兒子與媳婦,也就是說,只要是嫁給我兒子的人就可以得到我的一份遺產,但條件是能輔助他們的事業為佳,而我所謂輔助的意思是很廣的,不管是實質上或是精神上的支持我都能接受,換句話說,能讓我兒子心悅誠服的女子就有資格成為我的媳婦。以上就是我要宣佈的事,大家可以開始享用點心了,別客氣。」

  杜韜微笑地步下台階,他很滿意台下的反應,正如他所預測,賓客們紛紛交頭接耳,前來參加的名門淑媛則不時向台上的「獵物」拋媚眼,她們都想在第一時間搶得「美男歸」。

  平常冠有醫生頭銜的,其身價總要翻上好幾倍,更何況是杜氏集團旗下,原本已經轉行的兩兄弟其實在醫界已是頗負盛名,但取得醫師資格只是為了滿足父親小小的心願,在達成父親的心願後,他倆便拍拍屁股走人各自發展了,根本不管醫學界徒留多少遺憾。

  現在好了,素有老頑童之稱的父親竟然在多年後忍不住頑皮的本性,終究還是將兩兄弟召了回來,而且還送給他們特大號炸彈,存心將兩個兒子炸得體無完膚。

  這樣的條件一開出來,臉露難色的不只是兩兄弟,就連在台下的施茵茵也不禁氣煞俏臉,輕跺了一下腳。

  當杜韜一走下來,施茵茵嘟著小嘴嗲聲嗲氣地嚷嚷道:「你怎麼沒有事先告訴人家?」遺產分成三份她還能忍受,現見在分成五份那她豈不少了許多甜頭!

  「你的那份少說也有幾百億,你不會嫌不夠吧!」

  「人家不是那個意思,錢多錢少不是問題,人家愛的是你,只是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沒跟人家商量。」施茵茵口是心非地嗔道。

  「這下你不是知道了嗎?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反對的。」杜韜拍拍愛妻的小手輕輕安撫著。

  施茵茵瞟一眼正從台上緩緩走下的兩兄弟,她真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否則現在她得到的絕對不只這些。

  杜狂風及杜烈焰悠悠哉哉地步下階梯,對於頑童老爸所下的戰帖大有置之不理的態勢,但他們不得不承認,老爸這一招真高,接下來他們恐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在一年前兩兄弟被老爸以病危急召回國,回來後雖然發現是騙局一場,但在杜韜以不影響兩兄弟的志趣且不強迫繼承的條件下,他們終究還是留了下來,一年來老爸的確也遵守了承諾,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老爸壽誕的這一天接到一顆燙手山芋,現在就算他們不惹人家,也會有一大群蜜蜂蒼蠅蜂擁而至,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怎麼辦?」杜烈焰舉起香檳倚在額頭上。

  杜狂風反而自若地輕叩弟弟額頭上的酒杯,將香檳一仰而盡。「也許很好玩吧!」

  「從小到大,我們曾經贏過他嗎?」  杜烈焰不敢置信地望了父親一眼。

  「該是告訴他我們長大了。」  杜狂風放下酒杯,從容優雅地離開會場。

  杜烈焰知道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他跟隨哥哥的腳步而去,徒留下滿室驚歎與欣羨的目光。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0:57

第一章

  杜狂風赤裸著身軀昂然挺立在落地窗前,頂樓的半室內溫水游泳池正冒著淡淡熱氣,剛毅的唇性感地吐出  圈圈煙霧,迷離的氛圍中難掩其懾人心魂的俊美。古銅色澤的胴體鐫刻著健美的肌肉線條,完美的身材比例讓人目不轉睛,寬厚的肩膀、結實的臀,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使人無法招架。

  當露娜被帶進房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眼幾乎不曾眨過,風塵老手的她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銷魂的體魄,狂放不羈的發渾然天成地自成一格,昂首於天地的霸氣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她從沒有這麼想要過,就在此時此刻,但過於震撼的她卻只能任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脫吧!」性感的唇逸出撼動人心的美聲,低沉卻勾人,似乎只要再吐出一個字,所有的女人都會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的腳下。

  露娜動作利落地褪去身上性感撩人的酒紅色超短迷你裙,呼之欲出的豐潤雙峰也因興奮而染上玫瑰粉紅的色澤,露娜的一雙眼緊瞅著眼前人不放,挑逗地解開胸前束縛,鬆開丁字褲的蝴蝶結,二話不說地撲向她渴望的性感身軀。

  儘管露娜使出渾身解數極盡挑逗之能事,但眼前人似乎完全不為所動,這樣的結果令她困惑及擔憂,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沒有男人可以抵抗得了她露娜的誘惑,從來沒有。

  露娜紅灑灑的唇吻遍狂傲的身軀,雙手不停地愛撫磨蹭,可是杜狂風卻依舊安然自若地挺立於落地窗前,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半晌以後,露娜不僅身疲心也倦,受到打擊的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只在心裡想著:他,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物,見如此美色卻仍不動如山,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肯讓她進來房裡呢?難道只是為了證明自己過人的耐力嗎?微翹的紅唇氣惱著自己竟沒有那份能耐讓眼前人多喜一眼。

  杜狂風是一年前才回國的國際級知名建築師,但事實上他也是醫學界心臟科難得一見的奇才,百億的身價讓名門貴媛、紅塵俗女趨之若騖,凡只要沾上一點點邊,就有享用不盡的權勢與富貴,正室也好、玩物也罷,誰能收服狂傲不馴的他誰就是贏家。雖然傳聞杜狂風玩過的女人已不是屈指可數,但沒有人在乎,人不風流枉少年,更何況是赫赫有名的杜狂風!

  「走吧!」微揚的唇角又逸出懾人的話語,但聽在露娜的耳裡卻宛如晴天霹靂。

  驚惶的露娜不知所措地抱著杜狂風的腰際,用著既嬌喔又微微發抖的嗓音向杜狂風撒嬌。「別趕我走。」

  杜狂風完全不放在心上,對於這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庸脂俗粉,他向來沒有一絲絲留戀;他之所以要女人,只是不喜歡獨自一個人的感覺吧?可是,女人怎麼也不該儘是這般的無趣啊?

  按下電話機上的呼叫按鈕,兩秒鐘後隨即有兩名彪形大漢出現在門前,露娜自知抗議無效,拎起地上的衣褲又氣又惱地跺腳離去,而兩名彪形大漢也隨之離開。

  室內又恢復寧靜,恍若從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杜狂風從櫃中隨興拿出一件米色休閒褲套上,為自己斟滿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流過喉嚨、滑到心裡,灼熱的感覺燃燒著。

  這樣的情形已是這個月來第二十次了,換句話說,他這段日子以來,沒有過過一天安寧日子。手邊的建築工程藍圖進度被迫一直延後,他開始思考,若再不加以反擊,老爸還以為可以就此吃定他而在一旁沾沾自喜呢!沒想到弟弟這次比他還聰明,壽宴當晚就前往巴黎,將一切煩惱拋得遠遠的,只可惜他慢了一步,要不是庶務在身,他老早就躲到天涯海角,絕沒有人可以找到他,此時此刻,他還真羨慕能當個無拘無束的自由畫家!

  不行!他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就向老爸屈服呢?

  杜狂風交代老劉,今晚誰都不可以打擾他,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游泳池畔,一邊啜飲著美酒,一邊陷入沉思,此刻他只想好好地靜一靜,靜靜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夏末的涼風拂來,舒適的溫度讓紛擾的思緒漸漸趨於平穩,令他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夢中的自己似乎正追逐著海浪,但不一會兒卻又載浮載沉,令人不知身在何處,這樣的感覺其實是很空虛的,但孤傲的自己並沒有選擇求救或是掙脫,廠是一味地隨波逐流。

  流呀流,流呀流!

  突然一個猛浪向自己席捲而至,「啪」地一聲,冷冽的感覺是如此真實,杜狂風倏地驚醒了。

  「無聊的夢。」

  杜狂風起身,似乎對這個夢不感興趣,甚至有點厭惡,他向來是很有計劃的人,生涯規劃、年度計劃。

  月計劃、周計劃,甚至每天的schedule他都早有安排,當然他也不是一板一眼的人,小小的變化他絕對是可以接受的,比如說這一個月以來,多了許多不速之客。

  其實他大可以下逐客令,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二十六年來他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也許這也正是杜韜所擔憂的,杜狂風確定老爸不會只是為了好玩這個理由就把他們兄弟倆搞得雞飛狗跳,尤其是他這個大哥,更是人人覬覦的對象,對前來「尋親」的佳人來說,他可是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

  也許杜韜正是擔心兒子的「紋風不動」,若是一個正常男人,哪有不對漂亮女孩心動的,可是偏偏他這個寶貝兒子對女人向來沒什麼偏好,雖然傳聞說他有不少床邊玩伴,但他可是有內線的,根據貼身管家老劉的報告,大少爺從不曾主動帶女人回家,而「主動拜訪」少爺的女人,也從未在他房裡待上超過二分鐘的,加上他平常的工作十分忙碌,所以,杜韜幾乎可以確定,他一定沒有時間「玩女人」,就連應酬,他也不許身邊有女伴作陪,聽到這樣的情形,怎不令他這個做爸爸的擔憂哩!

  不過還好的是,他好像對同性也沒什麼興趣。至於是不是兒子在這方面出了什麼問題,根據半年前的健康檢查報告,No  problem!排除了這幾個可能,要讓兒了討一個老婆應該就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了。

  簡簡單單下了「追夫今」,還怕沒有人上鉤嗎?更何況還附帶了極誘人的條件,看來好消息應該是不遠了。

  杜狂風腦筋動一動便大概瞭解老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年頭總是流行「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的老把戲,難道老爸就不會為了他的幸福著想嗎?人家可是愛上他的錢而不是他這個人哪!

  杜狂風躺在柔軟的床墊上,東方已翻魚肚白,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過游泳池畔,照得池上波光粼粼,寧靜的泳池被一陣和風吹起,一波波漣漪愈擴愈大,終至消失……


  杜狂風在工地監督工程的進度,站在五十層樓高的天台上,竟有一種悵然若失的寂寞竄上心頭,抬頭望著遙不可及的天空,一朵朵柔軟閒逸的白雲從頭上掠過,一陣舒坦的和風輕輕撫過,寂寞也隨之而去。

  這是杜狂風不為人知的心緒,這樣的感覺偶爾會侵佔整個心頭,揪得他喘不過氣來,也許是對自己看得太過清楚,計算得太過詳細,所以他疏忽了某些東西,而且是重要的東西。

  這樣的認知令他大為震撼,但男人的尊嚴不容許自己作如是想,他,杜狂風,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因此只要有這樣的心情出現,他就會爬上天台,讓風帶走一切。

  俯看整個台北市不會令人多愉快,尤其是大白天,一片迷茫的景象只會告訴你這個城市的污染有多嚴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烏煙瘴氣,無一不令人感到窒息。

  杜狂風將觀線挪至正在吊動鋼筋的工程上,負責操縱的工人正小心翼翼地將鋼筋吊往三十層樓。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杜狂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鋼筋又重回地面,但已震得扭曲變形。

  地面上已傳出工人們過於驚懼的喧嘩聲,莫非壓到了工人或路人?!

  杜狂風穿過圍觀的人潮,地上並沒有他預想的血跡斑斑,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嚇得面色蒼白的少女,她雙手扶著腳踏車的握把,怔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但幾秒鐘過後,她卻硬生生地從腳踏車上跌落下來,整個過程就好像是播放慢動作似的。

  她這一倒所有的工人又開始喧嘩,有人說拿毛巾,有人說叫救護車,有人則大喊救命,杜狂風則迅速將女孩抱起,然後往自己的座駕奔去,這是在他的工地發生的事情,他有義務負起全部的責仟。

  父親所開的醫院就在幾條街外,親自送去比等救護車來得快些。


  送去醫院時女孩已呈休克狀態,逐漸泛紫的臉孔讓抱住她的杜狂風手裡一陣冰涼。

  「你可不能死啊!你還這麼年輕!」在女孩被送往手術房的前一刻,杜狂風在她耳邊輕輕喃著。

  他已吩咐所有最好的醫生都在手術房裡候著,而且她並沒有外傷,所以救活她應不是件難事,他不該擔心的。

  可是,杜狂風卻在手術房外苦苦等候了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他忽喜忽憂,所有該想的情況他都想過了,也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乾著急。

  兩個小時  此刻竟有如天長地久般的在杜狂風心中無限地延伸著。

  他八成被這一個月來不斷騷擾他的那些庸脂俗粉給逼瘋了,從今天起他拒絕再讓自動登門拜訪的不速之客踏入半步

  此時老劉從走廊的那頭匆匆走來。

  「大少爺,這是她的資料。」  老劉遞上薄薄的一張紙,上面記載著女孩的身世。

  「就這些?」杜狂風擰著眉頭。

  「就這些。」老劉輕輕頷首。

  鳳輕舞,現年二十歲,十五歲以前都住在孤兒院,五年來靠著打雜工過日子,做過的行業不下數十種,甚至還做過陪酒公關。

  「她今天騎腳踏車經過工地,應該是送完報紙要回家了。」老劉就著他得到的訊息,提醒著主子。

  「資料上寫著她有一個弟弟。」杜狂風看著手中資料,沉聲說道。

  「是的,聽說心臟也不太好。」老劉仍是恭敬地低著頭,雖然無法直接看到他的表情,但仍感覺得出他的惋惜。

  「她一直以來都無家可歸嗎?」一股莫名的酸澀情緒,讓杜狂風的劍眉微微蹙起。

  「她四處為家,不過,在一個月以前,她好像已經找到一間小公寓,雖然只有八坪大,但租金可不便宜。」真是可憐的孩子!老劉還沒認識她,便已因她淒涼的身世而生起憐惜之情。

  「看她的姿色不錯,既然當過公關,多多少少也能攢點錢,應該不至於露宿街頭。」

  「不,大少爺,我已經打聽過了,她只賣笑不賣身。」

  「什麼年頭了,想賺錢還賣笑不賣身!」  杜狂風不屑地冷哼一聲。

  「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她才過得不是挺好,否則她大可以住洋房、開轎車啊,何必騎腳踏車送報呢?」

  「她的父母呢?」  或許是被老劉的話給說服了,杜狂風心中的大石頭陡然落下,再度關心起她。

  「聽說她和弟弟當年是被遺棄的,大概是父母養不起吧!」

  「原來是生錯了人家,如果在我家,老爸不知有多高興。」杜狂風不禁輕搖著頭。

  「是呀!老爺一直想要個女兒。」

  「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杜狂風的眼裡驀地閃過柔光,彷彿鳳輕舞就在他面前,而他正對她說著。

  「聽說是跟孤兒院院長的姓,不過當年收養她的院長已經去世了。」

  「是嗎?」

  『大少爺,這位小姐如果是因為我們而受傷,那我們——」老劉抬起眼,意有所指地說著。

  「放心,我會好好照料她的。」  杜狂風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逃避,他只是孤僻了點,但他絕不是無情狠心的人。

  「是。」老劉應諾的唇角揚起一抹既安慰又饒富興味的微笑。

  兩個小時後,鳳輕舞緩緩地被護士推了出來,美麗的絕顏上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教人看了好生心疼。

  在杜狂風焦急的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是心臟出了毛病,不過幸虧搶救得宜,暫時應該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因為是少爺杜狂風親自送來的,所以醫院方面才特別做了比較詳細的身體檢查。不然以這樣的小CASE,院方通常不會如此慎重其事。

  「我們已查過她所有就診的資料,可是都沒有關於心臟方面的病例,因此我們判斷這應該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發病。若不是經過這麼大的驚嚇,恐怕很難發現她的病況。在心臟方面你比我權威,我也就不需現醜了。對了!我們還為她做了一些檢查,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這上面記載著她的病歷,你看一下就能瞭解。」  主治醫師將病歷表拿給杜狂風。

  「謝啦!」杜狂風略頷了首,專注檢視著手中的病歷。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接下來只要讓她好好調養即可。」主治醫師不敢居功,他能得到杜狂風的答謝,已是莫大光榮了。


  與主治醫師交談過後,杜狂風隨即轉入病房探望。

  鳳輕舞尚未甦醒,小巧的臉蛋上已慢慢恢復血色,年輕的肌膚幾幾乎不帶有任何瑕疵,不諱言地,她姣好的條件甚至不輸給影視紅星。

  為什麼要讓自己落魄至此?杜狂風沒來由地心裡一陣絞痛,可是又為了她不肯出賣自己而稍稍寬心。

  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鳳輕舞才慢慢睜開眼睛。

  啟了又合、合了又啟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了目前的亮度,這時她才發現床邊坐了一個陌生人。

  小妮子輕呼出聲,反射性地拉拉床被,將小臉埋進被窩裡,只露出水汪汪的大眼。

  杜狂風原本瞧她瞧得入神,她這小小的舉動反倒讓杜狂風恍如夢醒。

  迅速站起身,杜狂風刻意與她保持距離,習慣性壓下心中的情緒,不願讓人有識穿的機會,只是不著痕跡,口氣輕淡地問道:「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任何疼痛或不舒服的地方?」

  鳳輕舞緩緩抬眼,被這擁有修長身軀、俊美面容的男人所發出的磁性嗓音給懾去了魂魄。上天真是厚愛這個人,給他這樣無暇的外貌,還賜予他宛若大籟的聲音,無懈可擊得令人嫉妒。他是醫生嗎?可是他沒有穿白袍,電視上的醫生、護士都是這樣穿的。他一身的黑,與這冰冷的白色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醫生,那他是誰?她不記得她認識他,但他長得好像是——

  鳳輕舞靈動的大限轉呀轉,但始終沒有回話。

  她該不會是個啞巴吧!應該不是,資料上沒這麼記載,那麼,就是她聽不懂他的話嘍!杜狂風的問話彷彿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他狐疑地望向那張添加了活力的臉。

  「鳳小姐,今天你倒在我的工地前面,是我送你到醫院的。」山不過來,只好我去就山,杜狂風只好自己接話,試著喚回她的記憶。

  工地?

  對了,她才送完報紙,在回去的路上,的確經過一處工地,但那裡她早就經過八百次了,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她為什麼會被送來醫院呢?

  鳳輕舞終於開口,但聲若細蚊,與她那活靈活現的雙眼不太相符。「請問……我怎麼了?」  雖然覺得這麼問很蠢,但她不會無緣無故倒在人家工地上。

  杜狂風看這小妮子眼睛骨碌碌地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想起什麼了嗎?」杜狂風殷切地問。

  鳳輕舞搖搖頭。

  「你的心臟出了點毛病,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資料上寫著你有一個弟弟,而且在心臟方面也有毛病,可能是家族遺傳。」  杜狂風拿起手上的病歷表,再次瀏覽一遍,雖然他早已倒背如流。

  「心臟?」聽到這個詞,鳳輕舞的心一揪,難怪最近她老是心絞痛,原來是心臟出了問題,莫非她也得了同樣的病?

  但不管了,她自己不重要,可是他為什麼連弟弟的事都知道?

  沒想到眼前出現的這號人物竟也有兩把刷子,短短幾個小時內連弟弟都查出來了,有意思。

  鳳輕舞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人,終於靈光一閃,讓她抓住之前朦朧的感覺,他的背景資料迅速飛進腦中——杜狂風,二十六歲,青年才俊,不僅醫術高超,且在建築設計上有獨特的創意。無論在醫界或是建築界,都視他為傳奇。

  是他!

  鳳輕舞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杜狂風,就是她近日接下CASE的當事人。

  前陣子還在報上看過他的消息,杜氏集團總裁公開甄選媳婦,只不過她對他沒什麼興趣,她只拿自己該得的,其餘的一切她不放在眼裡。

  不過也許就是自己太過自傲了,才會落得現在孑然一身,也因此才不得不接下這份工作,一百萬元對她來說是很有幫助的,況且偷東西對她來說根本不是件難事,她可是出生於偷兒世家呢,再加上有花叔這個高人指導,她偷東西的技巧,甚至可稱得上高段。

  只要不違反她的處事原則,她都可以接受,更何況,這件東西的到手與否,還關聯著她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的生死。

  也許連老天爺都可憐她的境遇,才會讓她有這麼一個天大的好機會能夠不費吹灰之力順利接近他。

  風輕舞閉上眼,誠心誠意地感謝上帝。

  主啊!謝謝您的恩寵。

  她心中總算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似乎一切比想像中來得順利。

  看鳳輕舞又閉上眼睛,杜狂風以為她的病情有變,急忙檢查她的瞳孔、心跳與血壓指數。

  被人硬生生剝開眼皮,鳳輕舞難受地緊閉眼眸,愈是如此,杜狂風就愈是緊張,直到鳳輕舞將眼皮緩緩抬起,並且用一種「很痛耶!」的表情怒視著他,杜狂風這才停手。

  「原來你沒有不舒服。」杜狂風趕緊收回手,為自己的失態尷尬不已。

  鳳輕舞還是以敵人般的眼神瞪視著他,她向來對不溫柔的男人不具好感,如此一來,偷他的東西也不會有什麼內疚的感覺了。

  真是粗魯的男人,東西被偷了活該,你就別怨我!

  風輕舞在心中這麼說著,這明顯是在為自己的罪行找藉口,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決定——

  接了。

  看著俏佳人變化萬千的表情,杜狂風不確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看得出來她對他似乎不怎麼感激。

  杜狂風對此並不在意,他救她並不是為了要得到她的感激,只是一份責任罷了。

  「你好像不喜次說話,而且也不太喜歡我,這樣吧,」杜狂風遞出一張自己的名片。「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打電話聯絡我。」

  語畢,杜狂風隨即步出病房,透過玻璃帷幕可以看見他與護士正交頭接耳,彷彿在交代些什麼。

  果然,不出十分鐘,鳳輕舞即被換到一間單人的豪華病房,說它是超高級豪華套房也不為過,病房的顏色不同於一般毫無生氣的白色,而是舒服柔和的粉嫩色,所有傢俱一應俱全,病房內到處都是隨手可及的按鈕,方便病人在任何緊急情況時可以使用。

  不愧是大醫院,不僅醫師一流,連病房也都是一流的。

  鳳輕舞覺得現在的情況好多了,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看來她得趕緊開始實行計劃了。


  本來鳳輕舞已經打算辦出院手續的,但沒想到護上卻說還得待上十天半個月好好觀察一下。

  她哪有這麼多美國時間好浪費!

  管他三七二十一,今晚她一定得走。

  偷溜的工夫,她早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練得純熟,孤兒院裡最疼她的工友花叔總是教她一些有意思的「技術」,比方說如何開鎖、如何躡手躡腳地侵人等等,不過她並不是用來做壞事的,只是有了這一身好本領,每次躲貓貓她總是自己走出來的,換句話說,她從來都沒有被抓到過,要不是她主動要求當「鬼」  或自願被抓,她幾乎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各個黑暗的角落,眼見有人快接近了,她就移形換步又躲到另一個地方去,所以別人永遠都沒辦法摸到她一分一毫。

  十多年來她一身工夫自認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若不是「緊急」時刻,她是不輕易露手的;而現在緊急時刻到了,為了花叔、也為了弟弟。

  鳳輕舞在黑暗中亦步亦趨地注意著前後左右的狀況,一有光源出現,她就立刻埋低身子。

  五分鐘後她已來到醫院廚房的後門,夜半時刻應是沒有人在此才對,但鳳輕舞還是蓮步輕移,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大意。

  直到翻過醫院的圍牆,而且離它一條街後,風輕舞才鬆了一口氣。

  鳳輕舞整一整衣衫往由自己新租的公寓走去,天色尚未破曉,但路上已有清潔人員整理著路旁的花草樹木及清理垃圾。

  這個工作她也做過,所以她知道他們的辛苦,走過他們的身旁時,風輕舞點點頭,送上一朵使人看了舒服的甜美笑容。

  「叔叔、阿姨,你們辛苦了。」  黃鶯出谷般嬌柔的嗓音,使人聽了心曠神怡。

  正在打掃的清潔隊員紛紛抬起頭也點頭回應,臉上沒有一絲埋怨或憎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和善親切的笑容。

  這個世界有時還是挺美好的,有人甘於如此付出,雖然也是為了微薄的薪水,但起碼他們大多數都不是憤世嫉俗的,至少在她眼前的這一群就不是,他們只是默默地工作著。

  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富有,但活得快樂自在,而有些人雖然很富有,但卻永遠不滿足於現況,說什麼好還要更好,去!

  也許是因為迎著曙光,也許是遇見了辛勤工作的叔叔阿姨,總之她現在的心情特好。

  昨天、今天、明天、每一天,她的心情都是這麼好,儘管自己的身世讓人聽起來會很想掉眼淚,但這樣的情節在孤兒院裡一直重複上演,久而久之,她也不覺得自己特別可憐,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特別試煉,天生我才必有用,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其道理存在。

  比如說,讓弟弟到美國接受最好的治療;比如說,讓年老破腳又不屈服於惡勢力的花叔能夠活命。

  鳳輕舞拿出公寓鑰匙,從今天起她鳳輕舞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偷得杜狂風目前正為美國十大富豪——史迪恩家族所設計的跨國企業總公司的建築工程藍圖。

  只要任務一完成,她就可以拿到熱騰騰的一百萬元,而弟弟和花叔也就有救了。

  雖然這樣自我安慰著,但無可避免的,杜狂風那張俊美如雕像的臉龐,仍舊如聚焦般,愈來愈清楚,他何其無辜啊!但對於一個富有如他的人來說,一張圖應該死不了吧?鳳輕舞不禁苦苦地笑了起來。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那個改變她命運的晚上。

  她拎著水果輕輕躡著手腳,摸到了「師父」  花叔位於孤兒院中一角的簡易鐵皮屋旁,原本打算給久不見面的花叔一個驚喜,沒想到,從小也沒看過花叔有什麼朋友來找他,此刻花叔房裡竟有著不少人影。

  鳳輕舞讓身子貼著牆,無聲無息地摸到了鐵皮屋的窗邊,卻聽到房裡傳來惡狠狠的聲音,對著花叔說:「花雄!這麼說你是不願意於嘍?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聞言,鳳輕舞定住了往前的腳步。

  「我……我花雄是真的老……老了!而且你看看我的腳,哪還能幫人哥你……偷……偷東西呢?」

  隔牆聽著花叔的聲音,感覺有些上氣接不住下氣的無力,似乎像——受了傷!鳳輕舞想到這裡,不禁失神地輕叫出了聲。

  「誰!」這聲音馬上就讓房裡的人騷動了起來,而風輕舞也立刻被帶進了花叔房裡,拉扯間,水梨掉落了一地。

  但,孤兒院磨練出來的剛毅性格,很快讓鳳輕舞回復了冷靜,尤其是當她看到一直疼她的年邁花叔滿身狼狽的傷時,她幾乎毫不考慮地便衝口而出——「我來!我來為你們偷東西!但是你們要放了花叔,而且事成後我還要一百萬!」這樣一來,不但花叔沒事,這一百萬也能治好弟弟的病。

  「你這黃毛丫頭!口氣這麼大!」帶頭的大哥對著鳳輕舞吼著,而花叔則滿臉擔心地看著風輕舞。

  「我、是、花、叔、的、徒、弟!」  鳳輕舞堅毅地輕輕吐出了這幾個字。

  「是嗎?你是飛天蜘蛛花雄的徒弟?好吧!就信你一次,有本事就把杜狂風設計的『史迪恩家族跨國企業總公司』的建築工程藍圖帶來給我。哈!哈!哈!」

  說著,幾個男人快速地架走了花雄,只留下風輕舞一個人定定地留在屋裡,而那老大離去時的笑聲,兀自在屋裡迴盪不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1:20

第二章

  杜狂風坐在書房的旋轉椅上,十分鐘內已將椅子來來回回轉了五次以上,這顯示出他將心情的輪轉反射到椅子的輪轉上。杜狂風俊毅的臉上不再是如刀刻般的冷酷,反倒是興了些波紋。

  一旁的老劉驚詫地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主子,沒想到他竟然也有失常的時候,而且是很失常,看來這場好戲會很精彩、很有看頭。

  鳳輕舞一聲不響地離開,讓杜狂風有些許的失落感,很多人都會藉此好好地狠敲一筆,但這小娃兒卻什麼都不要求,這樣的舉動,反倒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難道她是特別用這樣的方式來讓他印象深刻?

  「大少爺,她是個好孩子,所以我們更不能虧待她。」老劉第一眼就喜歡上這靈氣逼人的孩子。

  「我知道。」杜狂風簽了一張五十萬的支票,並附上一封信函,只要她有任何不舒服的時候都可以到醫院就診,而且一切費用由他支付。

  杜狂風將信函交給老劉。「你知道她住哪兒,送去給她吧!」

  老劉欣喜地接過說道:「是。」


  風輕舞一回到住所即被室內的情景嚇了一跳,粉藍的小圓桌上放著香味四溢的早餐,空氣中還有著微焦的香味。

  鳳易揚站在爐火前等水開,見到美麗可人的姐姐回來,小臉立刻堆滿了笑容,如朝陽般燦爛。

  「姐,你回來了。」鳳易揚的聲音透著難掩的喜悅。

  「嗯!」鳳輕舞邊應和邊將弟弟從爐火前拉開。「你怎麼下床了?醫生不是說要好好休息嗎?」  看見弟弟獨自一人燒水的模樣,鳳輕舞心疼不已。

  「我現在很好,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鳳易揚還鼓起手臂上的小肌肉,特意讓自己的話語更添說服力。「而且我想你回來一定餓了,所以……」

  「我知道你最貼心了,可是答應姐姐,一有不舒服就告訴我好嗎?」風輕舞捏了捏弟弟的鼻子,重複那一百零一次的叮嚀。

  「我會的,可是姐姐……你也答應我不要太累好不好?你一整晚都沒回來,我很擔心。」鳳易揚心裡清楚姐姐為了他的病,吃了多少苦。

  「傻瓜,別擔心,如果你是條小公牛,那姐姐就是條大母牛,耐操型的,don't  worry。」鳳輕舞也鼓起自己的手臂,裝成女泰山的模樣。

  就如鳳輕舞所說,這樣的家庭狀況在孤兒院裡不勝枚舉,就她而言,她甚至感謝老天、感謝媽媽讓自己有個弟弟可以相依為命,弟弟一直是她堅強的理由、生存的目的。所以在十歲那年弟弟第一次發病以後,她就發誓,無論要吃多少苦,她一定要讓弟弟活下去。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弟弟發病的次數有增無減,鳳輕舞瞭解其中的嚴重性,因此無論如何她也要攢到一百萬,為弟弟換一顆新的心臟。

  看見姐姐開朗的笑容,鳳易揚也放下懸在心上的石頭,拿起吐司麵包。「姐,快來吃,都涼了。」

  鳳輕舞感動地接過,深深地吸一口氣。「哇!寶貝弟弟做的果然不一樣。」

  正要大快朵頤時,門鈴卻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

  「我去開。」鳳易揚起身應門。

  站在門前的正是杜狂風的管家——老劉。

  「請問鳳輕舞小姐在家嗎?」老劉彬彬有禮地詢問。

  「請稍等。」鳳易揚還未轉身,鳳輕舞便已站在身後。

  「我就是。」風輕舞還在腦中搜尋資料,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

  「你好,我是杜少爺的管家……」

  還不待老劉說完,鳳輕舞便大聲應和。「喔!是你呀!」接著便催著弟弟先去吃早餐,鳳易揚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姐姐的話回去吃早餐。

  鳳輕舞支開弟弟後便輕聲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可不想弟弟知道她發生意外的事。

  老劉拿出支票與信函。「這是我家少爺的一點心意。你一聲不響地走了,我們都很擔心。」

  鳳輕舞並不打算接受這份好意!她只拿她該拿的,從不貪求。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一切都很好。」

  老劉見狀並不打算勉強她,心裡著實欣賞這女孩的骨氣,年紀輕輕能有這般傲骨的並不多,想想與她同年的女孩,崇洋、崇日、奢侈度日的不知凡幾,她的確讓人印象深刻。

  『如果鳳小姐執意不收,我也不勉強,但如果出現了什麼不舒服的症狀,請一定要聯絡我們,我們願意支付一切的醫療費用。」

  「謝謝你們……」鳳輕舞正想打發老劉離開之際,耳邊卻傳來弟弟痛苦的呻吟。

  「姐姐……」鳳易揚的小臉已變得雪白。

  鳳輕舞一個箭步奔至弟弟跟前,心疼的眼淚滾滾而落。

  「易揚……忍耐一下,姐姐馬上叫救護車。」鳳輕舞顫抖的手竟握不住話筒。

  老劉見狀一把抱起鳳易揚。「坐我的車比較快。」

  一坐進車內、老劉鎮定地撥電話通知醫院,請救護人員在門口等候,同時也通知杜狂風。


  一到達醫院,醫護人員立刻將風易揚抬上擔架送入急診室,不一會兒即推入手術房。

  手術房外的紅燈亮起,鳳輕舞焦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思緒混亂的她並沒有發現杜狂風已悄然出現在她身旁。

  一個轉身,鳳輕舞跌進社狂風的懷裡,結實寬闊的胸膛,讓她宛若在大海中攀到浮木,頓時讓慌亂的心緒有了依靠,她抬起蒼白的瓜子臉,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瘦削而稜角分明的臉,那張臉上溢滿濃濃的關心,鳳輕舞牽起一抹虛弱的微笑,聲如蚊納:「是你?」

  「又見面了。」言語中杜狂風顯露出不為人知,甚至不為已知的欣喜,卻又為她的蒼白虛弱而憂心。

  可是此時此刻的鳳輕舞,沒有心情也沒有興趣與他敘舊。

  杜狂風很能瞭解她此刻的心情,心有同感地說:「別擔心,他沒事的,我請了最好的心臟科醫師為他診治。」事實上他知道這樣說是無濟於事的,因為前不久他也經歷了同樣的事。


  在手術房外苦候的滋味如非親身經歷是難以體會的。

  漫長的五個小時過去,鳳易揚終於被推出手術室並直接送進頭等病房,狀況並沒有風輕舞想像中嚴重,但即使如此,她也必須要加快腳步了。

  當鳳輕舞正在苦思該怎麼著手竊取工程藍圖之際,杜狂風與主治醫師拿著病歷表進人病房。

  「鳳小姐,一切狀況大致良好,目前還不用太擔心,至於該注意的事項我想你已聽了不下數百次,我也不再贅述,令弟住在這兒,我們一定會盡力照顧,現在請你跟我到櫃檯辦理住院手續。」  主治醫師大致向鳳輕舞說明一些必辦的手續。

  「一定得住在這兒嗎?」她的住所離醫院有一段距離,加上她又要打工、兼差的,鳳輕舞怕疏於照顧弟弟。

  杜狂風見鳳輕舞面有難色,亦趨前再次說明。「現在他的狀況雖然還好,但今天要不是老劉正好在那兒,在送醫的時間上恐怕是很緊迫的,所以讓他住院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你擔心錢的問題,這我們可以再商量。」

  鳳輕舞看一眼正在熟睡的弟弟,不得不承認今天的狀況確實讓她手足無措,也許正如杜狂風所言,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不是擔心錢,我只是在想,我住得遠,又要兼差打工,恐怕在時間的安排上有些困難,而我又想好好的照顧他。」鳳輕舞道出了自己的難處。

  貼心的老劉正端來一些點心,他心想,鳳輕舞緊張地等了這麼久,想必此時應該餓了。

  而當老劉踏進病房的那一刻,正好聽見鳳輕舞與杜狂風的談話,腦筋轉得快的他,馬上輕聲向主子說:「少爺,其實鳳小姐可以住我們那兒,離這兒很近的,這樣問題就解決了,正好咱們也可以補償對她的虧欠。」老劉硬是將這個提議說得理所當然,如此一來,杜狂風似乎沒有搖頭的分,因為他的確虧欠了她,這正是補償的好方法。

  所以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杜狂風接受了老劉的提議,他轉向鳳輕舞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住我家吧!反正空房很多,我也沒有和我的家人住,人口十分簡單,所以你也不需要覺得過意不去,更何況之前在工地讓你受到這麼大的驚嚇是我的疏失,所以請你務必讓我幫你這個忙。」如此一來杜狂風也就不再覺得內疚了。

  「住你家?」鳳輕舞訝異地驚呼出聲。

  老劉猛點頭。「是啊!」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她才不要麻煩人家哩!

  這是不是老天賜給她的另一個好機會呢?

  老天真是對她太仁慈了,幾乎有求必應呢!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駐到「狂浪居」,並進行那百萬計劃。

  既然老天都這麼幫忙了,她沒理由放棄的,但她還是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小心地不露出半點馬腳。

  「這是我自己的家務事,不需要麻煩外人。」鳳輕舞表面上佯裝拒絕,其實心裡哈得要命。

  杜狂風早已見識過她的固執,當一個人執意不接受你的好意時,你愈強人所難,只會適得其反。

  當杜狂風打算要接受她的決定時,老劉卻在一旁敲起邊鼓。「鳳小姐,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而且我們都是為了令弟好,不是嗎?」

  是啊!為了她的寶貝弟弟,頑石也會點頭的。

  風輕舞打算就這麼順水推舟了。

  風輕舞佯裝考慮,眉頭深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真的不麻煩嗎?」她再次向杜狂風確定。

  杜狂風綻出迷人的笑容。「如果你答應了,我會鬆一口氣的。」

  鳳輕舞得到這樣的答案心中竟有說不出的窩心,也許杜狂風也有體貼溫柔的一面。

  看樣子鳳輕舞是答應了,老劉不待主子吩咐馬上步至鳳輕舞身旁。「鳳小姐,我載你回去拿些簡單的衣物吧!」

  就這樣,風輕舞順利地進駐她的「目的地」——狂浪居,偷竊計劃即將展開。

  而聰明一世的杜狂風,竟糊塗一時地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杜狂風手中的工程藍圖因眾多庶務而延宕多時,美國方面已發出最後通牒,杜狂風只得進入閉關階段。

  安排好了鳳家姐弟,現在他終於可以好好地靜下心來設計了,他已囑咐所有不速之客不得進入,那些蜂蜂蝶蝶更是一步也踏不進他的狂浪居。

  鳳輕舞雖然與他同居一室,卻鮮少和他碰面,不過鳳輕舞並不以為意,因為她也期待工程藍圖早日完成,讓她的計劃可以早些達成,省得夜長夢多,哪天自己良心萌芽,可就糟了。

  住進狂浪居後,鳳輕舞幾乎可以確定那一百萬隨時都可以入口袋。

  嘻嘻嘻!鳳輕舞每天都眉飛色舞的,事情遠比她想像中來得輕鬆又順利,沒想到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可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她竟然在客廳裡恣意地飛舞,像汲了太多蜂蜜的彩蝶般,開始暈頭轉向。

  鳳輕舞定定心情,如果現在沉不住氣,露出了馬腳,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將會化為烏有,所以在事成之前,她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妥當。

  但她畢竟只有二十歲,要她斂起所有的喜怒哀樂以面具示人,真是太苛求她了,所以她常洩漏難抑的複雜心緒,如果細細推究,還是辨識得出蛛絲馬跡。


  進駐一個星期後,鳳輕舞難得地可以和杜狂風共進早餐。

  也許是心血來潮,杜狂風竟然離開工作室出現在餐桌前。

  「少爺早!」  管家老劉笑容可掬,特地多作了幾道杜狂風平日喜愛的水果鬆餅。

  除了在醫院和杜狂風有過幾次交談之外,鳳輕舞搬進狂浪居後,一切生活起居都由管家老劉負責打點,杜狂風這個人,就如其名一樣,像一陣狂風,掃進工作室後,便無聲無息。

  現在狂浪居的主人伊然就是鳳輕舞,起居有人伺候,還不時噓寒問暖的,這種生活實在很容易讓人上癮,尤其是對她來說,在她的記憶裡從不曾有過這樣舒服的日子,她不想裝清高、欺騙自己,這的確是孤兒院孩子的夢想,或該說是幻想,連她自己都沒料想到會有住在這夢幻屋的一天。

  只可惜這是南柯一夢,這夢幻屋的主人終究不是她,而是坐在她對面那位咀嚼著鬆餅的多金帥哥。

  沒錯!他真是該死的好看,二十六歲的年紀卻有二十歲般的健壯體魄,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像精琢過般有著優美的線條,真不知包裹在白色絲質襯衫裡的體魄會是如何的懾人心神。

  嗟!她竟然大咧咧地欣賞起對方的——身體,真是太不知羞恥了,八成是愛情小說看太多了,才會陷入自編自導的情節中。

  鳳輕舞羞赧地低垂螓首,一片緋紅飛上雙頰,紅撲撲的樣子像極了熟透的蘋果。

  羞死人了!

  風輕舞塗著草萄果醬的手不覺地輕顫起來,好在對面的他不懂得讀人心思,否則她早就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了,真丟人哪!

  鳳輕舞輕吁口氣,訕笑自己竟無聊到自亂陣腳,美眸輕抬地瞥著杜狂風,他正悠哉地品嚐著美味的早餐,她應是多慮了,甩甩頭,鳳輕舞回復若無其事樣。

  心思一轉,她覺得自己應該和主人禮貌性地寒暄幾句才對,看在他幫忙照顧弟弟、供她吃、供她住、又替她攢一百萬的分上。

  「好久不見了。」鳳輕舞先來個不痛不癢的典型問候語。

  「會很久嗎?」埋首工作的杜狂風總覺得時間稍縱即逝,真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以運用。

  「……」杜狂風丟出這樣的回答,令鳳輕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往下接話。

  幸好隨侍一旁的老劉適時插話。「少爺一工作起來就容易忘了時間,是標準的工作狂。」  這樣的男人在事業上已有致勝的條件,起碼他並不好吃懶做。

  工作狂?!

  唉!如果跟這種男人談感情甚至結婚,一定沒什麼好結果,事業重於感情,沒有女人會愛的,鳳輕舞迅速地為杜狂風的感情世界下了結論,其參考依據全來自愛情小說。

  唉呀呀!又扯進小說世界了。

  鳳輕舞趕緊拉回聊天的話題。「工作還順利嗎?」

  這也是她關心的。

  「唔!」杜狂風端起咖啡杯湊近彎起的唇線,滿足地啜飲,汲取咖啡的香醇。

  唔?這是啥意思?鳳輕舞搞不清杜狂風是認真回答還是在敷衍她,她覺得後者的成分居多。

  雖然有點欺人太甚,但……

  「唔就表示順利嘍!」鳳輕舞盡全力按下不滿被敷衍的衝動,俏唇逸出嬌滴滴的音符。

  對於工作,杜狂風向來是不容他人有置啄的餘地,順不順利、及不及時、滿不滿意,他自有一套標準,買主只要等著看成果即可。既然有這原則在先,對這黃毛丫頭的關心當然置若罔聞。

  杜狂風這次連唔一聲都不肯。

  喝!是她聲音太難聽還是咖啡太香醇好喝,竟然連應也不應一聲!若不是為了寶貝弟弟和花叔,她怎麼可能忍得下這一口氣。

  「弟弟還好嗎?」  該說是杜狂風命好、命大,竟在鳳輕舞握緊粉拳準備揮過來的前一刻說出一句人話。

  鳳輕舞鬆開緊握的小手,順勢撥開落在前額的幾縷髮絲將之拂在耳後,動作流暢極了,完全識不出破綻。

  「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心想他總算迸出像樣的人話,就姑且原諒他吧。

  「那就好。」話一丟出,杜狂風用紙巾拭拭唇角,又踱回工作室繼續他的瘋狂創作。現下,所有的構圖都佔滿他的腦子,儘管美色當前,他也無暇去分神。

  這是他的處事原則,先完成一件事,再談下一件。

  風輕舞心想,杜狂風這名字真是取得太貼切了,他來去都像一陣風。

  突地,腦中閃過匪夷所思的念頭,好想再和他多談一談……

  總不希望風就這樣吹走,這讓她感到悵惘,但何以有失落的感覺,她自己也不明白。

  噗哧一笑!

  她一定是腦筋阿達!

  鳳輕舞猛地截斷自己的胡思亂想,現在的杜狂風正專心在工程藍圖上,這對她只有百利而無一害,多祈禱他早日完成才是正途,接下來就靜待成果了。

  至於其他,就讓它隨風飄去吧!


  在杜狂風完成工程藍圖之前,她倒是落得清閒,可以好好享受在狂浪居的一切,這兒畢竟是她住過的地方中最豪華的,而且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狂浪居乃由杜狂風親手設計的,裡頭的陳設可看出主人的風格,半露天的溫水泳池、各種健身器材的健身房,每每都可以看出主人是熱愛運動的,而跟他不同的地方是,運動對鳳輕舞來說是不須假藉這些器材、環境的,她所有的運動都在工作中完成。

  但,看到了這麼舒適的泳池,鳳輕舞哪有不享用的道理,換上了連身泳裝,較好年輕的身材一覽無遺。

  她選在一天最soft的黃昏時分,像只小美人魚似的在泳池裡愉快地悠遊著。

  陣陣涼風拂過水面,拂過鳳輕舞吹彈可破的無瑕肌膚,粉嫩的雙頰如蘋果般不斷地誘人品嚐她的甜美,空氣中竟也浮著淡淡的果香,秀色可餐大概就是形容此情此景吧!

  杜狂風的工作暫告一段落,其實他發現最近的自己有點不太對勁,以往他可以沒日沒夜、昏天暗地的工作,一定將潛力發揮到最大極限,定力之強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可是這陣子,他老想喘口氣,心浮氣躁地穩不下來,好像外頭有強大的引力拉扯著他。

  像今天,他被外頭燦爛的陽光給搞得心神不寧,他很好奇那個充滿活力的女孩現在在做些什麼?因為據他所知,她弟弟今天整天都在作各種精密的檢查,家屬無須在場。

  與其空想,倒不如親自去驗證,杜狂風將手邊的工作推開,決定放自己一個假,當作對自己辛勞的犒賞。

  他難得一見地出現在池畔,俊臉因夕陽餘暉而散發著光彩,而此時池中的小美人魚仍自顧自地在泳池裡悠遊。

  如欣賞美景般,杜狂風的眼一瞬也不瞬地往池裡瞧,就連美人濺起的水花也讓他感到賞心悅目。

  是她的年輕美麗,還是她穠纖合度的身材、甜美的笑容,抑或是夕陽眩亂眼前的一切,才讓她不僅牽動他的眼,也牽動他的心。

  圓滾滾的火球逐漸被林立的大樓淹沒,徒留一片斑斕的橙紅,不消幾分鐘,紅艷褪去,靛藍取而代之。

  鳳輕舞將身體靜靜地浮在水中,多年來她只能利用送報時欣賞旭日初升時的美麗情景,沒想到夕陽西下的時刻比日出更令人愉悅。尤其是黑夜降臨前,天空聚集了所有藍色的變化,她最愛的藍色,她以為她已識得夠多了,但其實還不夠,比起大自然的彩筆,人工所創造的只是萬分之一而已。

  鳳輕舞不禁看癡了。

  鳳輕舞在夕陽的襯托下,素白的肌膚閃耀著醉人的光采,杜狂風從不知原來視覺也會令人迷醉,這一刻的她比夕陽更動人。

  要不是有一通急電,老劉是萬萬不想打擾這洋溢著和諧與幸福的溫馨畫面。

  拿著話筒,老劉推開玻璃門,咿呀的門聲擾散了靜謐的氣氛,杜狂風和鳳輕舞不約而同地往同一個方向瞧去。

  這一瞧,鳳輕舞方才看見杜狂風竟站在岸邊,他整個人似乎染上琥珀色酒液般的色澤,柔合的色澤與頎長的身軀,令人捨不得移開眼。

  他站在那兒多久了?風輕舞在心裡嘀咕著,有種被偷窺的窘迫,擔心自己是否泳姿不佳,惹人笑話。

  杜狂風見老劉手裡拿著話筒急忙地推門進來,心想莫非又是美國方面打電話催件。

  「是我的電話?」  杜狂風幾乎可以肯定他的預感沒錯,他注定一刻不得閒。

  「是的,少爺。」老劉將話筒遞給杜狂風。

  果然是美國方面,對方時時緊迫盯人,就是怕三日後期限一到,還不見工程圖,他們已不能再等了。

  杜狂風接過電話,流暢的英語很令鳳輕舞羨慕,若不是生就一副東方臉孔,只聞其聲的話,還以為他是不折不扣的外國人哩!怎麼就是有這種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男人?國語說得好聽也就罷了,連說起英文都是這樣該死的好聽。

  過了幾秒鐘的光景,鳳輕舞才猛然回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說道:

  「少發癡了,鳳輕舞,你可要撐著點,別被美男計給迷昏了,天下又不光他一個帥哥。」

  所以現在不是羨慕的時候,既是外國人打來的,那應該與工程設計圖脫離不了關係,加上杜狂風終於出關見人,想必那藍圖是完成了。

  既然如此,她也該給對方一些回應了。

  鳳輕舞決定晚上探視弟弟時乘機與對方聯絡。雖然弟弟的病情還算穩定,但早一步到紐約治療,她總比較放心。


  隨意梳洗後,鳳輕舞綰著輕鬆的髮髻,著T恤、牛仔褲準備出門。

  自從弟弟住院,鳳輕舞搬進狂浪居之後,幾乎每天都是同一時間去探視弟弟,早上送報後一次,中午打工趁午休時一次,晚上又一次,每日三回盡可能地多陪陪弟弟,而老劉也習慣性地在她出門前提醒她早些回來吃晚飯,好似她已是家中的一份子。

  「風小姐,今晚有牛小排、明蝦唷!要早點回來。」

  老劉笑瞇瞇地報告今晚的菜單,自從家裡來了個女娃兒,他覺得有意思多了,雖然少爺總是悶在工作室裡趕工,但他可以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家裡的氣氛不一樣了。

  加上那一幕,杜狂風欣賞鳳輕舞的神情,老劉一想到這兒,不僅唇角、眼角,連心也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們真是一對壁人哪!

  善良又體貼的老劉總令鳳輕舞感到窩心,自從院長去世後,除了花叔省吃儉用以他在孤兒院裡工作所掙來的錢幫助她之外,她和弟弟再也沒有享受如親人般的關懷呵護,而老劉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不禁回想起那段快樂時光,若不是關乎弟弟和花叔的生死,她也不忍心當披著羊皮的狼欺騙他人,利用他人對自己的同情。

  鳳輕舞在心裡默默地道歉著。


  探視完弟弟,風輕舞找了一個較偏僻的地方,利用公共電話與對方聯絡。

  「有消息了。」鳳輕舞不在電話中提及對方及自己的名字,以免有任何突發狀況發生時被抓住把柄。

  「我們老大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台灣國語的口音活像黑道上某某狠角色,是不是所有黑道都這個樣?

  那小說、電影就都是騙人的嘍!

  「後天就可到手。」鳳輕舞打算利用一天的時間好好計劃一下,她不容許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對方說得乾脆。

  「花叔呢?讓我聽聽花叔的聲音。」  這是鳳輕舞最關心的問題,只要花叔沒事,她願付出一切代價。

  「想見花雄!哼!你有東西他就有命,懂嗎?」嘟!

  嘟!嘟!對方隨即掛上電話,留下了鳳輕舞心中揮不去的忐忑。

  看來這兩晚她沒好覺可睡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1:37

第三章

  今天是鳳輕舞首次與杜狂風共進晚餐,他萬萬沒想到再過兩天她就要從他眼前消失了。

  「這段日子還住得習慣嗎?有沒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杜狂風輕啜一口紅酒,想用酒杯掩飾住自己對她將要離開的失落,雖然這幾天他忙於工作,無暇跟她多作互動,但知道她在那兒的安心感,卻是無可取代的。

  鳳輕舞住在這兒少說也有兩個星期了,而主人現在才問不嫌太晚嗎?不過看在他努力替她賺一百萬的分上,她說什麼也得憋著。

  「嗯!謝謝你。」鳳輕舞舉起酒杯回敬杜狂風,心思流轉間的表情變化,都消逝在這豪氣干雲的一刻,一飲而盡,紅酒瞬間滑進喉嚨。

  「就算酒量好也別這麼喝,淺酌可以養身,猛酗卻會傷身。」杜狂風拿開她的酒杯,雖然知道她曾經當過公關小姐,所以有這等酒量也不足為奇,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這種豪飲的模樣。

  「雖然我沒有爸爸,不過現在的你倒像爸爸一樣囉嗦。」鳳輕舞看著杜狂風一本正經的臉,不禁噗哧一笑。

  像爸爸?!杜狂風的年紀來說,怎麼說得過去呢?

  他只不過大她六歲。如果他可以當她爸爸,那他豈不是六歲就得生她!「別把我說得像個老頭兒似的,我可是黃金單身漢呢!況且我的『能力』沒這麼早熟。」  杜狂風一語雙關地說,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輕鬆笑容。

  鳳輕舞被杜狂風這一語雙關的話中話給驚得羞紅了臉,為了隱藏自己的羞赧,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不知可有哪位鑽石女郎得你的青睞?」

  鳳輕舞住在這兒的這段日子竟不見有任何閒雜女子出入,看來杜狂風是相當沉迷在工作的樂趣中,就算有人肯嫁給他,也有守活寡之憂,這也難怪他老爸必須公開招親。

  杜狂風輕哼一聲,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想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到底為何,一切就讓那「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老爸去擔心吧!

  見杜狂風不回答,鳳輕舞也沒興趣繼續追問,現在的她對工程藍圖比對他是否擁有愛侶有興趣多了。

  話鋒一轉,鳳輕舞打算在今晚確定所有的狀況,以便出奇制勝。

  「你能出來吃飯表示工程圖已經設計好了,對不對?」風輕舞切著牛小排,佯裝漫不經心地問,其實耳朵早已拉得直直的,深怕漏了其中任何一個重點。

  「沒想到除了你弟弟之外,你也有關心的事。」杜狂風將刀叉交疊放在餐盤上表示用餐完畢,老劉見狀隨即遞上飯後甜點及一杯義式濃縮咖啡。

  「難道我問了不該問的?」鳳輕舞放下刀叉,準備用她的十根手指來品嚐大明蝦,再過兩天就沒有這麼美味的佳餚可亨用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設計圖的確已經完成,明天就會寄出去了。」杜狂風咀嚼一口香甜蘋果派,濃醇的蘋果昧可口極了,他轉向站在身後的老劉讚歎。「老劉,你的手藝真是愈來愈好了。」

  老劉謙虛地躬身道:「少爺,您誇獎了。」

  一來一往的對話,使杜狂風和老劉都沒有發現到一旁的鳳輕舞臉上瞬間變化的表情。

  明天嗎?鳳輕舞還以為他後天才會寄呢!如果明天就寄,那她的計劃就得提早了,可是她還沒好好思考過呢!如果出了紕漏,一百萬就這麼眼睜睜地飛了,那弟弟怎麼辦?花叔怎麼辦?

  鳳輕舞正在品嚐明蝦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兩眼還直直地瞧著對面的人,在老劉看來這等於就是公然的欣賞,而她這舉動倒讓杜狂風渾身不自在。

  杜狂風輕咳了兩聲:「咳……咳……」

  鳳輕舞因這咳聲才魂兮歸來,猛然發現他們正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瞧著她,莫非她剛才做了什麼露出馬腳的事?

  「來一塊蘋果派吧!真的很好吃。」  杜狂風硬把她奇特的表情聯想成她垂涎那塊蘋果派,女孩都喜歡吃甜點的,有句話說「男人抗拒不了女人的誘惑,女人抗拒不了甜點的誘惑」,或許吧!

  看來他們是沒有看穿她的心事,鳳輕舞在心裡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好啊!我也要吃一塊。」  吃些甜點能鎮靜神經,反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更何況她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鳳輕舞用濕巾擦拭油膩膩的手指,在老劉還沒上甜點前,她一派好心腸地對杜狂風說道:「需不需要我幫你寄?我去醫院看弟弟的路上有經過郵局呢!」若此計可用,是最好不過的了。

  「不用了,國內的郵局比不上聯邦快遞來得迅速,我已經請老劉幫我聯絡快遞公司明天上午取件。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杜狂風被她的溫柔貼心給深深感動,萬萬沒想到風輕舞只是為方便取得工程藍圖罷了。

  鳳輕舞雖然有點灰心,但總算知道確切的時間,她只要在明天早上以前得手就可以了。可大白天的,不是很方便行動,那麼就只剩今天晚上,這該如何是好?鳳輕舞懊惱著。

  儘管老劉做的蘋果派看起來真的很美味,可是她一點都沒有心情好好品嚐。心裡直盤算著該怎麼辦?

  偷偷潛入他的臥室嗎?別傻了,他這個夜貓子總是晨昏顛倒。

  突然靈光一閃——

  風輕舞心想,既然他晨昏顛倒,那清晨就是最佳時機了,也就是她送報之前,那時的他一定睡得像死豬一樣,搞不好連房子塌了也不知道,就這麼決定了!


  清晨一點半,杜狂風臥室的燈光熄滅,風輕舞屏息以待,她靜靜地貼著牆,聆聽房裡的動靜,杜狂風的呼吸聲已漸趨穩定的起伏,再過二、三十分鐘就會進入熟睡狀態。

  鳳輕舞一身黑衣勁裝,頭上罩著露眼的黑色頭套,簡便的行李早已整理好,只待工程圖一到手就溜之大吉。

  她已通知買主提早交易,反正他們是求之不得。

  等她拿到錢後她就會帶著弟弟遠走高飛,就算杜狂風發現了,也追她不到,從此天涯陌路,相忘兩江湖。

  鳳輕舞一邊打著如意算盤,一邊注意時間。

  兩點三十分,該是時候了。

  鳳輕舞小心翼翼地推開杜狂風位在走廊盡頭的房門,才一開門,躺在床上的矯健身軀突然一個翻身,嚇得鳳輕舞趕緊倚偎著小沙發蹲下,待確定他的確是睡著以後,鳳輕舞才又悄然起身。

  杜狂風的工作室位於臥房旁的十坪大房間,沒有獨立的房門,因此風輕舞才須如此大費周章地穿越他的身邊。

  輕悄悄地,風輕舞來到杜狂風的身旁,望著他熟睡的臉龐時,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感覺在她心底蔓延開來,以前對他的認識全都是由報章雜誌得來的小道消息——外傳他不屑女人,但只要他有需要,馬上就有一拖拉庫的女人排隊。沒辦法,誰教他頂著一流國際建築設計師的美名,又生得俊俏迷人,對於執著於皮相的女人來說,他自是有著難以抵抗的魁力。

  不過就鳳輕舞這幾個星期與他同住的經驗看來,他肯定是重事業勝於感情的人,整棟豪宅,竟然連一隻花蝴蝶都沒有,唯一構得上邊的女人也只有她而已,可惜杜大少爺事業繁忙,前前後後也才與她共進一次晚餐,而且今晚之後,她將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鳳輕舞竟無來由地興起惋惜的念頭,腦子裡無端端地重複著同一個畫面,游泳池畔閃著金黃色光芒的他的眼眸。

  不能再想了!她提醒自己。

  鳳輕舞躡手躡腳地穿越重重傢俱障礙來到工作室,開啟掌中型手電筒,在微弱的燈光中找尋她要的工程藍圖。

  鳳輕舞原本以為這會是一間凌亂不堪的工作室,沒想到裡面竟然整齊得不可思議,正對著門的牆邊有一排幾乎頂到天花板的木架,架上一排排的掛鉤懸著杜狂風設計的作品。

  鳳輕舞—一辨識懸掛的圓筒,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標示著「史迪恩家族跨國企業總公司設計藍圖」的作品。

  她輕巧地將圖取出,並將圓筒置於原處,這樣一來,被杜狂風發現的時間可以延長,同時也可為自己多爭取一點逃脫的機會。

  鳳輕舞蓮步輕移,心想只要一踏出這個房門,她的夢想就會達成,但心裡為什麼會有絲絲的惆悵?嚴格說起來,她才住了短短幾個禮拜而已,不值得她這麼掛念的,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以來,老劉對她的呵護,像親人般地疼愛,讓她重溫已好久沒有的溫暖感覺。

  而且杜狂風這個人也不壞,非但沒有對不起她,反而盡其所能地幫助她,而她,鳳輕舞,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自私鬼,不僅恩將仇報,更陷他於不義,丟了這個大案子,一定會造成很大的風波,也許杜狂風會從此名譽掃地,一蹶不振。

  想到這兒,鳳輕舞停下了腳步,再看一眼杜狂風,她的罪惡感讓自己陷入兩難的抉擇,善與惡交戰,是天使感化了惡魔?還是惡魔揚起三叉戟趕走了天使?

  鳳輕舞娥眉深鎖,時間愈來愈緊迫,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

  牙一咬、心一橫,鳳輕舞拿起工程圖藏入衣襟裡,迅速地離開了杜狂風的房問。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人生總是要面臨不斷的選擇,既然這是無法克服、改變的宿命,那她只得在兩害相權下取其輕了。

  背起了簡單的行囊,鳳輕舞從此在狂浪居消失。


  已經八點鐘了,鳳輕舞仍不見蹤影,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日的作息老劉都瞭若指掌,這個時候她應該早已回來而且還吃過早餐了呢!

  「她八點半還有工作……」  今天是為了什麼耽擱了?老劉擔心地在大廳裡踱來踱去。

  「難不成她發生什麼意外?」  老劉憶起工地意外的那一天,心一揪,不顧主子到底醒了沒,馬上飛奔至杜狂風的臥房前,這是他跟著少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失態地擅自作主。

  「叩叩叩!」老劉急促地敲著房門,少爺還沒醒嗎?

  見無人回應,老劉又加重手勁,試著叫醒杜狂風。

  「少爺、少爺……」

  不一會兒,杜狂風應了門。「進來吧!」

  「少爺……」老劉氣喘吁吁的聲音並未接續,就被杜狂風狐疑地打斷。

  「什麼事?」杜狂風很少看到老劉驚慌失措,對他這個模樣很是疑惑,一大早會有什麼事讓老劉如此心急?

  「鳳小姐……」老劉還是上氣不接下氣,他但願一切只是自己多慮了。

  「她怎麼啦?」杜狂風尚不以為意,他想八成又是小妮子想出什麼怪招,讓老劉拿不定主意。

  「她還沒回來呢!」老劉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還沒回來?」杜狂風一時會意不過來,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他忙得不可開交,對於她的作息,他一概不知。

  「是啊!每天這個時候她不但已經回來,而且還吃過早餐了呢!可是今天……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老劉一想到鳳輕舞遭遇意外的模樣,不由得冷汁涔涔,幾乎不敢再往下想。

  「意外?」有可能嗎?雖然她的確有心臟病,但看她這幾天活力四射的模樣,似乎很難將兩者聯想在一塊。

  「怎麼辦?」老劉擔心極了。

  「不會有事的,也許在她弟弟那兒!」  杜狂風想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也對!」杜狂風的話像一劑鎮定劑,老劉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也許她只是多待一會兒。

  於是,焦急的老劉迅速撥了通電話詢問醫院服務台的護士。

  「什麼!」不到兩秒鐘,老劉又被另一件事駭得驚呼出聲。

  這驚叫聲不得不引起杜狂風的側日。

  老劉掛上電話,已有歲月痕跡卻又風雅猶存的老臉上佈滿不可思議的神情。

  「她帶弟弟走了。」她竟然一聲不響地走了!老劉完全沒料到鳳輕舞會是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帶弟弟走?

  面對這樣的結果,杜狂風不免疑惑,以鳳輕舞的個性,她絕不會讓弟弟冒一點風險的,除非……

  除非她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安置他。對於鳳輕舞的不告而別,管家老劉顯得比杜狂風更為激動。

  「不知他們姐弟倆有沒有吃好、住好?」老劉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放心,她不會脆弱到連三餐都照顧不好,別忘了在我們認識她之前,她可是過得挺好的。」杜狂風坐定在餐桌前,享受今天的美味早餐,特意不讓這件事影響他的用餐心清,他得保持清醒的頭腦,以便好好理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老劉也知道,可他怎麼都放心不下,原本以為會有一樁「好事」發生呢!但現在主角跑了,他這老生也沒戲唱了。

  不理會老劉自顧自的嘀咕,杜狂風逕自啜飲著義大利濃縮咖啡,見老劉終於停下叨念,他這才吩咐道:「工程藍圖已經準備好了,你盡快請聯邦快遞來取件吧!別再耽擱了。」

  老劉應諾.熟稔地撥通電話。

  半小時不到,一個年輕小伙子身著利落乾淨的工作制服、帽子,模樣靦腆地出現在杜宅大門前。

  「您好,我是聯邦快遞公司,我姓張,這是我的工作識別證。」年輕人彬彬有禮地遞出識別證。「請問是不是有文件要快遞?」

  「對對對。」老劉趕緊迎他進門,並到工作室取出工程藍圖,一如往常,老劉習慣性地將圓筒打開確認。

  可是當他打開的時候,今天第二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這回老劉被嚇得目瞪口呆,連叫都叫不出聲。

  「少爺……少爺……」老劉一路奔至杜狂風身旁,氣喘如牛。

  杜狂風停下手邊的動作,銳利的眸光集中在驚慌失措的老劉身上。

  老劉晃著手中的置圖圓筒。「圖……圖不見了!」

  圖不見了?!

  此話一出,連平日鮮少情緒波動的杜狂風也不禁劍眉緊蹙,顯示事態嚴重。

  「不可能的!」  由齒縫間迸出的話語,有著山雨欲來的凝肅氣氛,杜狂風一個轉身,快步往他的房間衝去。

  杜狂風回到工作室中仔細尋找,雖然他知道如果圖不在圓筒裡就表示遺失了,但以他做事的原則,他根本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失誤,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恢復冷靜地再確認了一次。

  沒想到這情形真的發生了,當初不使用網路傳送,就是怕有心人士半途攔截,所以他才採用快遞的方式,因為除了自家人外,沒有人會知道工程圖完成的時間。

  若不是美國方面有內奸,就是他這裡出了問題。

  有必要做個調查!杜狂風不由得握緊雙拳,指關節處泛白著,他最痛恨背叛,他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但若是人犯他,他一定加倍奉還。

  老劉打發了快遞公司的收件員,焦急地陪在主人身旁,他知道這是一件大案子,是少爺好幾個月的心血,而且以少爺嚴謹的個性來說,必定是有人竊取了工程藍圖。到底是誰敢這麼囂張?

  再者,如果真有人半夜潛人,保全系統怎會全然沒有動靜?難道來者是一等一的高手嗎?不然怎麼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來去去?老劉不得不如此猜測。

  是什麼人馬上就會分曉了。

  杜狂風取出一把造型特殊的鑰匙,旋狀樓梯旁有一隱藏式空間,前方被大型雕像遮住,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

  鑰匙一扭,保全控制室的門板緩緩被推開。

  杜狂風坐進旋轉椅,雙手靈巧地在鍵盤上敲打著,電腦接收指令後馬上Show出昨晚午夜時分各個走道的監視情形。

  杜狂風按著快速鍵,不一會兒畫面停在午夜一點三十分左右,一團黑影在杜狂風的臥室外靜靜守候,纖纖的身影還不時地貼牆聆聽房內的動靜。雖然是漆黑的夜晚,但杜狂風和老劉都心知肚明畫面中的賊是誰了,難怪保全系統沒有發揮作用,真是內賊難防!

  老劉指著畫面。「這不是……」  接下來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這會兒全數堵在喉嚨了。

  杜狂風瞇起銳眼,綻出危險光芒,這一切原來都是鳳輕舞預謀自導的,什麼工地意外?那根本是一場深謀遠慮的騙局!而被騙的大白癡還一個勁地大發慈悲心腸,不過,他絕不是個倒霉到底的人!

  她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她不該在老虎嘴上捋鬚。

  風輕舞,你必須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付上很大的代價!

  杜狂風椅了一旋,起身離開了保全控制室,一抹邪異的笑,颯然楊起又倏地消散……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1:52

第四章

  鳳輕舞取得工程圖後,一早便去醫院辦理了離院手續,由於是一大清早,模糊不清的交班階段,使得整個醫院有短暫的無政府狀態。她偽造了主治醫師的簽名,護土也信以為真地讓鳳易揚出院。

  事情愈走下去,鳳輕舞的罪孽似乎愈重,一件件罪刑累加,她已沒有回頭的餘地。

  鳳輕舞任意找了個汽車旅館先將弟弟安置好,現在只要靜待黑夜來臨,一手交圖一手交錢,明天清晨她就可以帶著弟弟離開台灣前往紐約治療。

  看著熟睡的弟弟,腦海裡竟閃出杜狂風熟睡時的影像,風輕舞甩甩頭想擺脫,無奈愈搖愈變得異常清晰。

  敢情在這一刻良心才終於掙脫而出了。

  不,鳳輕舞極力否認,現在說什麼也回不了頭,況且杜狂風發現工程藍圖遺失只是遲早的事,與其被兩方人馬追殺,不如拿到一方好處後再遠走高飛。


  偌大的天空悄悄拉上黑幕,鳳輕舞背起包包朝約定地點出發。為避人耳目,對方選擇了偏僻山區作為交易處,風輕舞步行山路好一會兒才到約定的工寮。

  見破舊的房捨外滿是雜草且足以將她掩沒的高度看來,這是人煙極為罕至之地,加上工寮內蜘蛛網密佈,應是久未被人使用了。

  鳳輕舞推開吱吱嘎叫的傾斜木門,屋內空無一人,買主尚未出現。

  她拔開蜘蛛網將背包放置在滿是灰塵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將工程圖取出,寶貝似地塞進黑衣勁裝裡。

  不一會兒,屋外窸窸窣窣的聲響令鳳輕舞有所警覺,她隨即委身在窗簷下,只露出一雙靈動的晶亮水眸。

  是買主嗎?鳳輕舞在心裡嘀咕。

  鳳輕舞身手靈活地一個旋身將背包迅速背起,順著斜倒的木椅、木桌爬上了屋頂的夾層內躲藏。

  為預防萬一,鳳輕舞有必要確定來者的身份。

  輕盈的身軀直挺挺地趴在木板上,刻意放緩呼吸,讓全身的氣息都融入在空氣中,讓人無法察覺。

  「她會來嗎?媽的,這娘兒們該不會故意耍我們吧!」一名身形瘦矮的男子耐不住地咆哮斥罵道。

  「她會來的。」  台灣國語的腔調緩緩從另一各身材魁梧的男子嘴裡逸出,他燃起一根煙,十分篤定的模樣。

  一聽這口音,鳳輕舞馬上就認出是在電話中與她聯絡的人,瞧他蓄滿絡腮鬍又戴著一副墨鏡,即使到了室內也不摘下來,莫非是怕人瞧出他的模樣?

  再看他身旁站了一名與他身形相仿的男子,手裡提著公事包,那應該就是一百萬了。看到錢,鳳輕舞心裡篤定了不少。

  「花叔呢?」確定好所有狀況後,鳳輕舞從上一躍而下,一面還不忘問著,這舉動嚇壞了剛才出言不遜的矮瘦男子,他不禁踉蹌退了好幾步。

  鳳輕舞是故意的,誰教他剛剛要如此輕蔑,嚇死他也不會良心不安。若不是因為錢尚未到手,她還真想送上幾巴掌,讓他再也沒有口出穢言的機會。

  事實上,除了帶頭的墨鏡男子外,其餘四人都不約而同地驚退了好幾步。

  鳳輕舞為自己喝彩不已,頭一回合就佔了上風,諒對方也不敢大過無禮,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鳳輕舞完全沒有顧及到自身是否有危險。

  鳳輕舞這一現身,與五人全對上了眼,他們這一瞧可又比剛剛更令他們驚訝,來者竟是一名嬌滴滴的小姑娘,稚嫩的臉淨是懾人的甜美,婀娜的身段在黑色勁狀的包裹下毫無保留地展現,紅灩灩的櫻唇簡直引人犯罪,白皙如雪的肌膚透著瑰麗粉紅,誘人品嚐。

  鳳輕舞的外貌,的確可讓初見她面的對方驚艷,眾人明目張膽地用眼睛侵犯她,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來段魚水之歡。

  真令人噁心!鳳輕舞被瞧得渾身不舒服,只希望盡早完成交易。不理會無禮的注視,風輕舞直接面對帶頭老大。「你就是和我聯絡的人吧!」

  男子此刻卻摘下墨鏡,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又是一個色慾熏心的無賴!鳳輕舞在心裡個客氣地斥罵。

  「東西呢?」對方終於收起貪婪的目光,提到正事。

  「花叔呢?還有一百萬。」鳳輕舞也不是省油的燈。

  男子揚揚手,提公事包的跟班立即打開鎖,百萬現鈔映入鳳輕舞清澈明亮的雙眸,鳳輕舞欲伸手確認鈔票的真偽,卻被對方活生生地打落。

  「工程藍圖?」霸道的氣勢讓人不能漠視。

  鳳輕舞從懷中取出圖並將它攤開,對方很仔細地確認後才將公事包遞至鳳輕舞的眼前。

  一筆交易眼看就要完成了……

  就在鳳輕舞伸手之際,柔荑卻被對方握住。

  一驚之下,風輕舞使勁抽出並跳高數尺,事情開始脫離她的預期。

  又驚又恐的她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男子露出不軌的神情。「只是主子交代,錢不可以交出,而圖要取回來。至於花雄……哼!哼!」

  「你……」鳳輕舞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她竟會被人擺了一道。

  「你太嫩了,嫩得不知江湖險惡。」帶頭老大將工程圖與一百萬放在一起,一同鎖進公事包內交給身後男子。

  沒拿到錢還丟了圖,天底下哪有這種事?鳳輕舞不甘心被愚弄,欺近公事包欲反手搶奪,但此舉早被看穿,下一秒她已被其他三人擒住。

  「交給你們了。」帶頭老大戴上墨鏡,神情滿意地與他的跟班一同離去。

  完蛋了,鳳輕舞的腦海裡不斷盤據著這令人絕望的字眼。

  該怎麼辦?她絕不能死在這兒,弟弟還等著她帶去紐約呢!她一定得想辦法脫困才行。但這三個男人的力氣真的太大了,力拚只會讓自己更難堪且毫無勝算,就在她苦思脫逃之計時,三個無賴竟然開始扯她的衣服!

  怎麼可以!

  鳳輕舞怎麼都沒料到會落得如此境地,她真是太嫩、大嫩了。

  在情急之下能急中生智的人畢竟不多,此時的鳳輕舞腦中一片空白,僅剩下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慌亂的雙手雙腳亂踢亂打,只要能掙脫其中一個就有機會。

  破舊的房捨因這場扭打而嘎嘎作響,室內滿是塵土飛揚,就在此時,矮瘦的男子被煙塵模糊了視線,拉扯的手稍遲疑了半秒。

  鳳輕舞哪肯放棄這大好機會,長腿飛踢正中男子要害。

  男子當場痛得哇哇大叫,眼淚直流。

  「呸!一群無賴。」  掙脫後,鳳輕舞陡地跳離好幾尺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但慾火焚身的三人怎會讓到手的可人兒溜走,彼此對看一眼後,決定采包夾方式圍住鳳輕舞。

  鳳輕舞梨渦淺笑,這三人在她眼裡比三條豬還不如,竟還想再次抓住她、羞辱她,門都沒有!

  鳳輕舞手舞誘敵,同時修長美腿朝三人—一踢去,要害的疼痛度可不容小觀,看來一時半刻他們是站不起來的。

  鳳輕舞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隨即旋身離開。

  她險些失去清白之身,但這又算什麼?比起弟弟和不知下落的花叔寶貴的生命……想到這兒,重重的懊惱與挫敗感朝鳳輕舞壓了過來,教她一時之間變得脆弱不堪,簌籟而落的淚雨怎麼也洗不去索繞在心裡的悔恨。


  靜坐在牛皮沙發上,杜狂風陰冷地不發一語,管家老劉惴惴地收拾著餐桌,眼角還不時瞥向主子,注意他的動靜。

  事情發生已過了八個小時,杜狂風以他的財力及勢力動用了近十家徵信社展開搜尋。消息來源指出,另一國際建設也覬覦「史迪恩家族跨國企業總部」  的設計權,當初在爭取的同時被杜狂風硬生生地比了下去,這可是動輒數十億美金的案子,對方當然有所不甘。

  憑杜狂風的才華,他早就習慣四面八方投來欣羨、嫉妒的目光,有人從中作梗也是意料之內,但他怎麼也算計不到這有著天使面容的二十歲小丫頭身上。他沒想到她竟會藉騙取他的同情心以達到目的,而最終的代價只不過是區區的一百萬!

  難道他就只值這一點身價?不識貨的丫頭!想到在她眼中,自己竟比一百萬還不如,他就覺得憤怒異常!

  她就這麼愛錢,是嗎?那他會用錢好好羞辱她!

  不過當他翻到了其中一份徵信社報告中提到對方同時還運用黑道勢力綁架了一個老先生來威脅風輕舞,再者又想到她的確也需要這一百萬來醫治弟弟後,杜狂風心中不禁隱隱生出了憐憫,責怪鳳輕舞怎麼不找他商量呢?

  但鳳輕舞跟他非親非故,怎麼會想到找他商量呢?

  杜狂風此刻不但一點都不為失去的設計圖擔心,反而在心中浮起了風輕舞的清秀臉龐及被她排拒在外的落寞感受。

  「少爺……」  老劉擇了一杯清香滿溢的白毫烏龍,並試著「近距離」窺探杜狂風的心情,遠遠地看著杜狂風時,總覺得他被一團迷離給罩住,而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這個從小照顧他長大的老總管也無法捉摸他的心情。

  但直到挨近了杜狂風,老劉才發現,他並沒有看走眼,灰暗陰摯的迷霧籠住了杜狂風,俊臉上雖尋不著一絲慍火,但透不過氣的氛圍卻足以駭人。

  杜狂風無視於端放在長幾上的清香熱茶,仍陷進自己的思緒當中。

  少爺該不會在盤算該怎麼對付鳳輕舞吧?!老劉不禁替風輕舞捏了把冷汗,想起她無邪的笑臉,老劉逕自認定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忽而想起鳳輕舞贏弱的弟弟,那一定就是原因及答案了。

  可是……

  老臉上佈滿了不忍之情,他深知杜狂風的心性,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而如今風輕舞不知好歹地恩將仇報,甚至該說她是處心積慮地騙了所有人,面對這樣的欺瞞打擊,杜狂風是說什麼也不會悶不吭聲的。

  老劉是真心喜歡鳳輕舞這小娃兒,怎奈尚未變成親人倒先成了仇人,老劉遺憾不已。「少爺,她一定是有苦衷的。」老劉試著為鳳輕舞尋得一絲絲轉圜的餘地。

  這杜狂風也知道,可是她為什麼不求助於他,而去相信那種只會設計偷圖的無恥之徒?他氣她的愚蠢。

  「如果她肯說出她的難處,少爺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老劉自言自語地強調鳳輕舞絕不是唯利是圖的貪心鬼,她只是太愛弟弟了,所以才會病急亂投醫,也許對方連名醫都幫她請好了呢!

  杜狂風起身踱至窗旁,半露天的游泳池被壁燈照得波光粼粼,然漫天的黑幕無星無月,一如他心沉得徹底,儘管此刻的他凝滿千頭萬緒卻怎麼也尋不出一條路繼前進。

  突地,電話聲劈進耳膜,老劉執起話筒後轉給杜狂風。

  是微信社再度捎來的消息。

  隨著對方的報告,杜狂風眉宇不禁鎖得更緊,他的心沒來由地被重重敲擊,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掛上話筒後,杜狂風但思不語,怒火轉換成不捨與憐惜,鳳輕舞竟然輕鬆地撩撥起他的惻隱之心!他是怎麼了?竟然對一個欺騙背叛他的人產生同情而不是強烈恨意?

  杜狂風的心非名地迷惘了,當他失神地輕吐著「鳳輕舞」的名字時,心頭激盪出一圈圈悸動的漣漪。

  杜狂風表情的變化盡數落在管家老劉的眼裡,不管剛剛的消息是什麼,他知道杜狂風並非對鳳輕舞怒不可遏,有的反而是無限憐惜。


  鳳輕舞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早先安置弟弟的汽車旅館,天際緩緩透出光亮,火紅的圓球即將升起,一身黑色勁裝早被飛揚的塵土染成灰,剔透小臉蒙著晦暗,掩去了原有的光采。

  開了門,弟弟仍熟睡著。

  這一凝睇,原本武裝的堅強意志全數崩潰瓦解,因她的愚蠢笨拙、自以為是,讓錢、圖兩失,不僅如此,她最最重要的弟弟今後該怎麼辦?還有花叔……

  晶瑩的淚珠盈滿眼眶,服前熟睡的弟弟突然變得好遠、好模糊。

  緊緊攫住弟弟的手,她不能失去他,不能……

  鳳輕舞頓時泣不成聲。

  完全沉浸在絕望無助的鳳輕舞並沒有發現身後悄悄地出現了一個人,一道灼熱的視線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人兒。

  直到鳳輕舞稍稍緩下急促的呼吸,這才注意到身後的頎長身軀。

  「是你?」鳳輕舞驚愕於杜狂風的出現,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是我。」杜狂風答得簡潔,聲音是特意自持後的平穩,他無法對她發出怒氣,卻也無法自然地表達關心。

  鳳輕舞根本來不及反應,原本的如意算盤一著著瓦解,既然被人逮個正著,她也只有乖乖受死。

  「要殺、要剮,隨便你吧!」反正如果失去了弟弟,她也不想活了,鳳輕舞漠然等待承受所有的懲罰,誰教她技藝不精又高估自己。

  「先帶弟弟回醫院吧!這樣的折騰他會受不了。」

  杜狂風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先救人要緊,鳳易揚的病情無法確切掌握,但舒適的環境是穩定病情的重要因素,他不該隨便移動,

  沒有責難。沒有忿怒,鳳輕舞瞪著銅鈴般的大眼,淨是不可思議地瞅著眼前人。她以為他會狠狠打她一頓或罵她一頓,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會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無法預測的狀況,令她覺得很恐怖。


  不待鳳輕舞表示任何意見,鳳易揚在杜狂風的協助下又回到了醫院。

  將弟弟安置妥當後,鳳輕舞掛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步出病房,她知道他就在病房外候著,一切的平靜假象將被揭開,她像個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同犯。

  杜狂風銳眼一瞇,射出懾人的光芒,鳳輕舞的小臉倏地垂下,直到一隻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四目才又相會。

  「沒臉見我?」  杜狂風仔細端詳她精緻小巧的美麗臉蛋,她是迷人的。這樣無邪的臉,為何有如此不純良的心思?

  「我說過了,要殺要剮,隨便你!」鳳輕舞的貝齒逸出她的決絕。

  「如果真那麼瀟灑,就不會哭得像個淚人兒。」

  杜狂風的聲音帶著嘲弄,腦中仍揮不去她那哭得肝腸寸斷的可憐模樣。

  杜狂風是在嘲笑她嗎?

  鳳輕舞螓首一甩,甩掉了杜狂風的鉗制,她不要人家可憐她,當然更不需要接受他人的嘲諷、戲弄。

  杜狂風瞧出她的倔強,從小在孤兒院裡成長,凡事只有靠自己,這種不求人的態度應該是相當有骨氣的,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的倔強卻令他十分氣結。

  好吧!既然人家都明講要殺要剮隨便他了,那他杜狂風還客氣什麼!

  「我不會殺你,更不會剮你。」杜狂風唇角彎起一抹詭譎的笑。「那只會讓我犯上罪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劃算了,我向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得到這樣的答案,鳳輕舞深感訝異。「那……」

  「很簡單,幫我偷回工程圖,這是你欠我的。」  當然他也會幫她的,不會再讓她身陷險境。

  「可是時間上——」鳳輕舞知道她已耽擱了好長一段時間,要知道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足以讓對方把設計圖送走了,如果真的如此,找他們就如同海底撈針了。

  「時間不是問題,而且我不會讓對方稱心如意的。」

  杜狂風鷹眸中灼灼燃燒的篤定神情,在在顯示他已勝券在握。

  沒有拒絕的餘地,而且風輕舞也想挫挫那幫無恥之徒的銳氣,敢耍她,她非得討回千倍萬倍不可。

  已等不及想看他們如喪家之犬的嘴臉了,鳳輕舞想要復仇的心,難以壓抑。


  杜狂風以極快的速度安排好飛往美國洛杉礬的機位,並在前往機場的路途中說明計劃。

  「這樣就行?」鳳輕舞疑惑地看著杜狂風。

  「很難嗎?」對於女人來說,這項任務是再簡單不過了。

  喝!竟然瞧不起她!「這樣不會太便宜我嗎?」鳳輕舞反問,她知道沒有一個人的肚量會這麼大,大到盡釋前嫌。

  「先做到再說。」難保這丫頭不會又搞砸。

  嗟!鳳輕舞惱得不再答腔,如果連這種事都做不好,乾脆去撞牆算了。

  杜狂風斂起銳眸,襟口裡的一張薄紙便是扭轉乾坤的利器,一抹不懷好意的詭笑再次綻開。


  頭等艙裡瀰漫著華麗的氣息,香檳、各式酒品。

  排餐全程供應,面孔姣美的空服員不停穿梭其間慇勤招待。

  看似忙碌的她們,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只為想多觀英俊挺拔的杜狂風幾眼,干她們這一行的,對於社會名流的消息都特別留意,所以一看到杜狂風這個人和他的名字,便馬上聯想到杜氏集團。

  杜氏集團是台灣醫界的翹楚,豐厚的資產使得其第二代繼承人的身價跟著水漲船高。狂風烈焰二兄弟,各有所長,但有一共同特性就是同樣具有魁力。像是現下眼前的杜狂風,他的冷峻是出了名的,但這一點都不減損他的吸引力,反倒更形添分,大家都希望自己是那個終結他冷峻、獨得他青睞的幸運兒。

  這麼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好男人就在眼前,她們怎麼肯錯失這個大賜良機呢?空姐們頻頻將眼神投注在杜狂風俊美的臉上,只希望他能抬起眼,剛好跟自己四目交接,然後便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他沒有,彷彿那些人根本不存在。

  這些女人在發什麼花癡啊?對於身旁的男人正遭覬覦,無端地讓鳳輕舞感覺非常糟,她們全然無視於她的存在,雖然她不是杜狂風的什麼人,但好歹她坐在他身旁,多多少少她們也該有所忌憚呀!難道她看起來跟他很不配嗎?

  她眼帶埋怨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竟然一點表情也沒有,完全事不關己似的,徒惹鳳輕舞一肚子氣。

  這男人有病啊?

  杜狂風無視於鶯鶯燕燕群起飛舞,一雙銳眼逕自搜尋他的目標,以他的判斷,目標就在這頭等艙內,即將到手的大案子讓對方坐幾次頭等艙都沒問題,頭等艙既可以避人耳目又有高級待遇,對方沒必要苛刻自己。

  很快地,杜狂風瞥見了兩名可疑人物,說可疑是因為那兩人明日張膽地挑逗空服員,粗暴庸俗的野蠻氣息完全符合偷圖毀約的卑劣行徑,加上飛機起飛後兩人惴惴不安地將公事包攬在胸前,若非空服員一再勸說才放進了座位上方的行李廂,這會兒他倆還死命地抱著呢!

  事有蹊蹺——

  鎖定目標後就等著確定了,但這似乎也不需費吹灰之力,因為,沉醉在空服員美貌之下的兩人在黃湯杯杯下肚後,說話也逐漸口無遮欄,頻頻吹噓自己肩負著重責大任,必須趕在明天將價值數十億美金的工程圖送達某處。

  去!一群癟三,杜狂風冷嘲嗤之以鼻,這種人也想包下國際大工程,自不量力!

  想想自己嘔心瀝血的大製作落在這群人手裡,簡直誣蔑了自己,若不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以為他杜狂風是任人宰割的病貓哩!

  杜狂風斂回想要殺人的視線,好整以暇地閉目欣賞音樂,十數小時的飛行時間夠他進行小小的計劃,反正這兩人跑不掉的。

  見杜狂風一派清閒模樣,完全看不出他是來辦正經事的,風輕舞不禁慨歎他高人一等的演技,敵人絲毫沒有起疑心,還忘情地喝酒、把美眉呢!

  但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鳳輕舞像不安分的毛毛蟲般動來動去,擺明就是等不及了。

  「喂!什麼時候才動手?」鳳輕舞附在他耳旁,煩躁地道出她的不耐。

  「時機未到。」  杜狂風以他一貫慢條斯理兼滿不在乎的口吻,回答得簡潔有力。

  「廢話,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問你什麼時候啊!」鳳輕舞激動的情緒讓她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使得週遭驚異的目光不斷往他們投射而來。

  鳳輕舞剛才的怨氣無處發,現在擺明是藉題發揮,她壓根兒忘了自己對不起人家,現在是來贖罪的。她趕緊正襟危坐,試著收回那一副焦急的模樣。

  好,要她等,她就等,她索性也戴起耳機,閉目養神去啦!

  養著、養著……鳳輕舞竟不自覺地悠悠睡去——

  直到她的世界開始劇烈搖晃才猛然驚醒。

  「什……」話未落下,唇即被杜狂風的食指點住,聲若細蚊的噓聲提醒她別大聲嚷嚷。

  鳳輕舞被這神秘的氣氛吸引,原本明亮的空間轉為幽暗,機艙內只剩下幾盞閱讀書報的小燈,看來大部分的乘客都休息了。

  現在就是動手的好時機!

  鳳輕舞惺忪的睡眼頓時清朗,俏臉儘是復仇的神情,杜狂風可以確定只要一聲令下,這頭小母獅絕對可以將敵人咬得體無完膚,外帶大卸八塊以洩恨。

  但這只限於想像,目前要做的只是動點小手腳,就足以讓對方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種報仇方式才叫大快人心。

  「不會搞砸了吧?」杜狂風調侃的語調揚起。

  「搞砸?」鳳輕舞回敬他「敢瞧不起我,給我小心點兒」的眼神。

  杜狂風望著鳳輕舞神情激動的小臉,覺得她既好笑又可愛,直來直往又單純的個性有時真令人絕倒,她與那些心眼多、城府深、急欲追求榮華富貴的女人比起來,真是有吸引力多了。

  「笑什麼?」鳳輕舞不明白那抹壞壞的微笑是什麼涵義,但似乎嗅不出有嘲弄的意味。

  「速去速回吧!」杜狂風從襟口裡取出備圖交給鳳輕舞。

  鳳輕舞伸手欲接卻被迫停在半空中,杜狂風攫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警告:「如果連這也失敗了,我會直接把你丟出飛機的。」

  杜狂風濕潤大手的觸感,像是導電體,傳送過來的電流讓鳳輕舞全身一顫,雙頰驀地染上一層薄霞。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垂下頭咕噥著。「飛機又開不了窗,怎麼丟?」

  耳尖的杜狂風,眼神透著警告。「你說什麼?」

  「好啦!」鳳輕舞一把將圖搶下,他怎麼像個老頭兒一樣囉哩囉唆,冉這麼瞧不起她,就換他被她丟出飛機了,鳳輕舞在心裡嘟嚷著,看她敢只身前往偏僻山區赴約,就知道她鳳輕舞不是泛泛之輩,一次失敗個代表永遠失敗,哼!

  鳳輕舞整整衣裳,隨性綰起的發髦有股成熟優雅的氣質,蹬起高跟鞋,與空服員沒啥兩樣,她若無其事地走近目標,假裝替客人關緊行李廂,這一開一闔間,鳳輕舞便利落地完成任務,臨走前還不忘賞兩顆特效瀉藥給那兩個混蛋。

  大功告成啦!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2:07

第五章

  一到機場,杜狂風閒逸地在咖啡廳裡品嚐招牌三明治,一派不疾不徐的模樣。他隨性坐著,整個人仍舊散發出帝王氣息,吸引力太強,使來往行人都無法避免地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

  風輕舞也有那麼一時半刻的失神,她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他為何總能這樣悠哉,彷彿世間沒有什麼事能夠對他構成阻力或影響,他冷靜得令人害怕。

  「我們不是趕三點半嗎?」好一陣子風輕舞才回過神,她知道交圖的時間,不懂怎麼這個人還有空在這裡聞著咖啡香,難道他不怕誤了時間?

  「又不是趕銀行。」杜狂風嘴角逸出一抹嘲諷似的笑容,他自有打算。

  「我知道,這不過是個比喻嘛!我的意思是,那兩個混蛋已經帶著工程圖過去了耶!你沒看到在機場接機的那群人嗎?他們一定就是幕後黑手啦!」鳳輕舞忘了這一切都是杜狂風告訴她的,她說得特急。

  杜狂風笑著輕哼一聲,這事他當然知道,但晚一點過去是有原因的,這樣才有好戲可瞧!

  笑?!這傢伙又笑了,她老是搞不懂他為什麼要笑、而且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哩!

  「喂!」鳳輕舞想問個明白。

  「如果你安靜一點,不要這麼毛毛躁躁,基本上可以算是個可愛的女孩。」杜狂風好心地給予建議。

  「你——」驀地,一團熊熊火焰從心裡竄燒而起,眼看就要狂飆而出,卻被另一段更令自己厥倒的話語給硬生生打斷。

  「而且你有心臟病,這麼愛生氣對病情沒好處。」

  杜狂風的口吻正經得像個醫生對病人般囑咐。

  「我什麼時候有心臟病了?」  哦!上次的工地意外……鳳輕舞猛地想起,頓時心虛不已,表情也不再那麼囂張跋扈。

  杜狂風看出她心虛的樣子,冷不防地,大掌往她頭頂落下,像哄小病患般柔聲道:「要乖!」

  轟地一響,杜狂風的手掌像通了電似的,一萬伏特的電流瞬間從頭頂灌下,穿過她每一條神經,沸騰了她全身的血液。

  鳳輕舞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飛魂乍然歸來,一揮手拍掉了杜狂風的溫柔對待。

  「我又不是小貓、小狗,而且我不是拍一拍、哄一哄就會乖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是暖暖的,她那大咧咧的個性不習慣小女兒態的忸怩。

  「女人——」杜狂風真覺得女人是特麻煩的動物,尤其是這青黃不接的年紀,說是成人了卻又幼稚得可以,說她什麼都不懂卻又偏偏鬼靈精得很,真不知她是可恨還是可愛!

  「女人怎樣?很不可愛對不對?我看你大概是個同性戀!」沒錯!同住的日子裡沒看過有女人出現,殊不知這是杜狂風下的禁客令,鳳輕舞百分白鐵定、肯定他是個gay!不過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如果是事實,那她恐怕會十分難過,至於是為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話一出口雖然有點傷人,但怒髮衝冠的她根本毫不在意,誰教他要侮辱女人,身為女人聽到這偏激的論調都該群情激憤、揭竿而起,給男人一個好看。

  風輕舞送他一記特大號鬼臉。

  其實從頭到尾杜狂風也只不過說了「女人」  兩字而已,實在冤枉得很!難不成這女人有讀心術,知道他未出口的話是什麼?

  不與鳳輕舞繼續抬槓,杜狂風逕自起身離開,此刻「好男不跟惡女斗」,他可不想丟臉丟到國外來。


  另一廂——

  「豪大國際建設公司」小開范余彬親自將工程圖送達「史迪恩大樓」,滿臉肥肉的臉上堆滿笑意,篤定地再次強調原定設計師杜狂風趕不及最後期限,只有他能包下「史迪恩家族跨國企業總部」的工程。

  「So?」范余彬燃起雪茄裝闊。

  圓桌會議的眾多股東顯得有些為難,然而范余彬說的是事實,今天已是最後期限,原本預計今早送達的快遞也不見蹤影,杜狂風的設計圖沒有依約寄達。

  范余彬叼著雪茄,肥短的手將工程圖在檜木桌上攤開,雙臂交抱,不怕比貨地要眾股東好好地評價一下。

  「Is  the  best!」范余彬揚起勝利的笑聲,這出自堂堂一流設計師之手,豈有失敗的道理。

  就在范余彬完全醉心於自編的成功景象時,背後卻傳來幽幽的嗓音。

  「Really?」杜狂風大步跨進,身後還附帶了可愛小跟班。

  眾人見杜狂風親自前來無不喜出望外,連在范余彬身後瀉得不成人形的嘍囉也大歎出聲。

  咦!這不是與他們同機的乘客嗎!竟是設計圖的正主兒杜狂風,兩人不禁往牆角縮去,看來大事不妙!

  范余彬先是愣了愣,但隨即恢復無事狀,圖在他手上,諒杜狂風也搶不回這筆大生意。

  范余彬仍老神在在,大禍即將臨頭都感覺不出,活該落得如此下場。

  杜狂風也取出工程圖,不計較地願與另一方共同爭取,當兩張工程圖同時被立在支架上,眾人無不驚呼,兩款設計竟如此雷同,但再仔細瞧,范余彬的工程圖有設計上的錯覺,換句話說,這根本稱不上是設計圖,連最基本的結構比例都不清不楚,別說是大樓了,連玩具屋都蓋不起來。

  這情況很明顯了,范余彬手上的圖是抄襲杜狂風的設計,而且還抄錯,蠢!

  面對眾人投來的鄙夷眼神,范余彬支支吾吾地反過來指責杜狂風是偷圖的小人,神情不若剛才的神采奕奕,變得黯淡、焦躁,最後還口出穢語。

  精心設計的偷圖計劃卻被人瞞天過海,反將了一軍,范余彬的可恥行為化為頭版斗大的文字報導,成了國際上的大笑話,「豪大國際建設公司」再也無法立足於建築界。


  「我們的計劃很成功哩!」鳳輕舞在回程的機上點了香檳好好慶祝一番。

  「是出了一口氣。」金黃澄亮的液體柔順地滑進喉嚨,他覺得順暢極了!

  出氣?鳳輕舞倒不這麼覺得,想起那天的驚惶、無助,這樣的出氣方式她不苟同。

  「怎麼!」他瞧出鳳輕舞仍心有不甘。

  「還是便宜了他們。」鳳輕舞恨得牙癢癢。

  「小小年紀仇恨心這麼強,他們幾乎沒有翻身的餘地了。」杜狂風道出范余彬的悲慘下場。

  哼!鳳輕舞頭一甩,強烈表現出她的不滿。

  「敢情他也偷了你什麼?」  杜狂風玩笑道,從徵信社傳來的消息,鳳輕舞當晚是平安逃出的,但情報也有失誤的時候,他問得有些忐忑。

  鳳輕舞聽出他話中的涵義。「要是偷走了什麼,下場絕不只如此。」非將他們剝皮抽筋,外加萬箭穿心、浸油鍋、踏刀山不可,讓他們在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

  杜狂風從她嘴裡得到這個答案有說不出的高興,吊得半天高的一顆心終可歸位,安心品嚐香檳的甜美。

  突地,鳳輕舞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揪著杜狂風大喊:「糟了!花叔!花叔還在他們手裡……」鳳輕舞欣喜若狂的慶祝神情瞬間轉為落寞,她在跟人家高興什麼,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真是豬頭!

  俏臉凝滿哀愁,螓首低垂,像做錯事的孩子等待家法執行的那一刻。

  一頭興奮的小母獅,一下子竟又如受驚的小貓般楚楚可憐地蜷曲在角落。

  「沒事!」杜狂風仍神色不變地吸飲著香檳,並且沒由來的輕應了一句。他終究還是決定原諒了她。

  「我……花叔,花叔還在他們手中,我們……整了他們,花叔會不會……會不會有危險?」鳳輕舞問得忐忑不安。

  杜狂風放個高腳杯,好整以暇地願聞其詳。

  對上杜狂風黑如子夜的眸子,鳳輕舞又怯怯地低下頭,一秒、兩秒、三秒……杜狂風等候著。

  「我說沒事!」杜狂風篤定地說著,鳳輕舞仍沒聽懂,抬起水汪汪的大眼,不解地望著他。

  「你沒有聽到嗎?你的花叔已經沒事了,我的人早就把他救出來了,上飛機前我也打電話確認過了。」他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看來在她說出實情前,他已先氣絕身亡了。

  「原來……你都……知道了!」  聽到花叔沒事,鳳輕舞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撲籟籟地掉了下來。

  時間在靜默中暫停了很久,直到鳳輕舞收起眼淚並且鼓起勇氣開口,眼中散發著一種篤定的神情,她豁出去了,當初不是說要殺要剮隨便人家了嗎?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抬起清亮水眸,貝齒一開,道出她的擔憂。「工程案雖然沒有拱手讓人,但我知道這一場騷動是我引起的。」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件事,杜狂風莞爾一笑,再為自己斟滿金黃香檳。

  笑?又來了,鳳輕舞猜不透他笑中的涵義,這傢伙老是用笑來詮釋所有的心情,她可是正經八百地在看待這件事。

  「這不好笑。」鳳輕舞嗔怒於他的不正經。

  斂起笑容,俊臉上聚滿冷凝,歡愉的熱度一絲絲散去,低氣壓環繞著四周,杜狂風沉硬的嗓音緩緩道:「我不否認,當時我是憤怒的。」

  鳳輕舞被這樣突然轉變的氛圍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現在她倒懷念杜狂風不知所笑的樣子,她無法猜測他動怒時是怎樣的駭人?尤其是對她這個犯下滔天大罪的小蠻女,他會如何處置?

  雖然話說得灑脫,但鳳輕舞也承認她是害怕的,畢竟她還有她的責任不容許拋下。

  「那現在呢?」鳳輕舞訥訥問道。

  「氣還沒消。」杜狂風毫不諱言。

  沒消?鳳輕舞等待行刑的恐懼愈來愈強烈。

  「那……」鳳輕舞嚥了一下口水,乾燥的喉嚨似乎快燃燒起來。

  杜狂風知道鳳輕舞在等待判決。頓時,玩心大起,他的薄唇輕觸著杯緣,久久沒有回應,一雙黑眸卻緊鎖住她的所有動靜,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鳳輕舞心虛地避開他的探索,食指與食指不停地交繞,顯得極度不安。

  杜狂風的眼底盈滿濃濃笑意,他沉醉在這張不知所措的小臉蛋上,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好有意思!

  忽而,杜狂風捧起風輕舞的清秀容顏。「我們再做一筆交易。」輕柔的嗓音低低響起。

  「是什麼?」風輕舞彷彿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

  「當助理。」杜狂風一字字道。

  助理?是真的嗎?

  鳳輕舞樂不可支,這交易不難嘛!二話不說,她馬上點頭答應。「沒問題。」

  「免費的。」杜狂風不疾不徐地接著說道。

  免費?唔——

  鳳輕舞掙扎了好久。

  杜狂風像看變臉般捉弄著忽而狂喜忽而黯淡的她,覺得有趣極了!

  「好——吧!」不甘願也不行,誰教她虧欠人家呢!

  但……「時間呢?難不成要我賣命一輩子嗎?」開什麼玩笑!

  「時間多長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杜狂風說得與自己完全無關。

  「這樣太不公平了,我的表現如何由誰來斷定?如果是你,那我不就坐困愁城,一輩子沒法翻身。」他以為她鳳輕舞是沒腦筋的白癡嗎?

  「最長不會超過半年,如果做得好,或許三個月就可走人。」

  「不食言?!」她總覺得沒什麼保障。

  「答不答應?」杜狂風不正面回答。

  唔——她又開始掙扎了。

  「到警局報到也可以。」杜狂風看她不幹不脆的模樣,轉而威脅道。

  「好啦!好啦!」不然能怎樣?鳳輕舞不認為自己有其他的選擇。

  「那——再兼個小差吧!」  杜狂風的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詭笑。

  一抹不安襲上鳳輕舞的心頭。「什麼?」  她訥訥問。

  「當我的假未婚妻。」  杜狂風又是一句驚人之語。

  未婚妻!

  鳳輕舞的小腦袋瓜開始暈眩,她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啥!這個條件太……」風輕舞還未表明個人意見,就見到對面射來的灼灼目光,讓她到嘴的不滿又硬生生地被逼回肚子裡,好嘔唷!他根本不容許別人發言嘛!

  「太……」  杜狂風俊臉湊近,靜待著下文。

  「太——合理了。」風輕舞說得咬牙切齒。

  「可是……」』她心中不免疑問。「為什麼要我充當你的未婚妻?沒道理嘛!」

  「我做什麼事都有道理的。」  杜狂風笑得很得意,話說得很自豪。

  是、是、是,無敵大沙豬,既然有道理不會說來聽聽!鳳輕舞露出疑惑的表情。

  「首先是我家那個老傢伙,擅作主張地幫我公開招親,搞得我不得安寧,前陣子忙工程案還有藉口,現在不用猜想也可以知道他一定又會雞婆地為我物色,有你當擋箭牌的話,可以省去我不少麻煩;另外就是昭告那群花癡蝴蝶,我已心有所屬,別來煩我。」杜狂風最後還是好心的把原因告訴她。

  去,不煩你的結果就是煩死我!鳳輕舞深惡的表情個小心全寫在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擋箭牌」這三個字十分刺耳,好像是在告訴她,她的利用價值僅止於此,其他的想都別想。

  「你不願意?」杜狂風瞟她一眼,一副小辮子在他手裡,他吃定了她的模樣。

  「純粹假裝?」她不放心地又問道。

  「嗯!」杜狂風點頭。「放心,我對你這種要胸沒胸、要身材沒身材的黃毛丫頭沒啥興趣。」雖然她有時候真的很迷人。

  說得有夠毒,不用說得這般清楚明白吧!鳳輕舞在心裡送他個白鳳九、大鬼瞼。

  「反正我沒別的選擇。」說得好淒涼啊!鳳輕舞聽見自己的心在淌血。

  「說得也是。」杜狂風也應得坦白。

  但……如果都是免費的,那弟弟的醫藥費怎麼辦?

  不行!這筆交易不妥。

  「我弟弟需要錢看醫生。」鳳輕舞為難極了。

  「放心,醫院裡有專人會照料他,而事實上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一點也不吃虧。」基本上杜狂風自認他的心腸還不壞。

  這樣啊!那她好像也沒什麼理由好拒絕的,她還真像是被包養的,而且還是那種沒有零用錢的。

  唉——好廉價喔!

  唉——好委屈喔!

  唉——

  就在一聲聲哀歎中,鳳輕舞終於點頭答應了,現在她的身份就是杜狂風身邊的小助理兼冒牌未婚妻。


  見杜狂風和鳳輕舞雙雙出現在門前,管家老劉真是又驚又喜。

  「快快快,快進來吧!」老劉又遞拖鞋又接行李的。

  這幾天來,他沒好好吃過飯、睡過覺,深怕杜狂風的工程案被搶走,也怕鳳輕舞會受到嚴厲的指責,直到杜狂風捎來電話說明一切,而如今又看見兩人好端端的並肩在一起,他心裡的擔憂終於可以放下。

  沒想到會再見到管家老劉,鳳輕舞既歉疚又尷尬,小臉垂得低低的,一雙腳就這麼定在門口,遲遲不敢踏進。

  老劉一眼就看穿小娃兒的心思,欣然開口化解她心中的不安。「鳳小姐,不進來嗎?我煮了你最愛吃的意大利面,還有炸蝦。」老劉笑臉盈盈,絲毫不存一絲介蒂,彷彿根本沒發生過這些事一般。

  看老劉絲毫沒有瞧不起她或責怪她的意思,讓她感動得眼淚就要奪眶而出,竟還有人對她這個恩將仇報的小壞蛋這麼好……小臉一抬,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

  老劉看得心疼不已。「別哭、別哭,哭腫了眼,弄擰了鼻,就瞧不清楚也嗅不到美食了。」

  鳳輕舞破涕為笑,親切溫暖的老劉就像收養她的院長般令人窩心,讓她整個人都暖烘烘的,狂浪居有他在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其實還有另一個人,風輕舞偷偷斜睨身旁的男人,他自在地鬆開領結,唇角始終有一彎圓弧,風輕舞幾乎要看呆了,這傢伙還是不說話的樣子最迷人,因為他不是說話簡短,便是言語犀利。不說話的他,有種不輕易察覺的溫柔,極為吸引人。

  才幾天光景,鳳輕舞又陰錯陽差地住進了狂浪居,只是身份從「客」降為杜狂風專屬的「婢」,這不禁讓人大歎,好景不常啊!

  果然,清閒日子才不過兩天而已,小妮子馬上就得披掛上陣。


  杜韜一聽見兒子有好消息怎會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對未來媳婦他可是好奇得緊,非得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不可,否則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所以囉!一通電話就把兒子、未來媳婦點召來見,他老人家可是興致勃勃呢!

  但這可苦了風輕舞,她還來不及熟悉杜狂風這個人,就算曾經『同居」過,但以工作室為家的杜狂風根本鮮少與她碰面,更別說多聊聊天瞭解彼此了,這樣怎麼做人家未婚妻嘛!鐵定會穿幫的。

  「怎麼辦?怎麼辦?」鳳輕舞知道消息後便焦慮萬分,尤其看到杜狂風老僧入定、不動如山的模樣,更是急煞了她。

  「喂!你不怕我一開口就洩底啦!」他這位仁兄還有閒情逸致游泳!

  哇!他的身材好結實,長腿看起來強健有力,臀型也不錯……

  唉唷!她在想什麼?!

  「喂——」鳳輕舞老實不客氣地朝池內的杜狂風大吼,嚇死他也沒關係,只要他停下來應應她。

  突地,杜狂風游至岸邊,掌一撐,厚實的胸膛和著水花踏上岸,池水嘩啦啦流過全身,看得鳳輕舞害羞地別開眼,瑰麗緋紅驀地染上她的雙頰。

  「別這麼緊張,只是吃頓飯而已。」  拿起浴巾拭乾身上的水珠,在腰上打個結,杜狂風躺回長椅上愜意地享受日光浴。

  說這什麼話?「我是為你好耶!」  別到時又來賴她壞了事,編派一大堆理由來調侃她。

  「不然,你盡量少開口就行了。」這樣什麼問題也沒有,由他來應付那隻老狐狸就可以了。

  「我……」一對翦水雙眸不敢再往杜狂風挺拔的身軀瞧去,只有直視他的眼才不會又瞥見這麼好看的……可是他竟然戴起墨鏡,遮住了鳳輕舞唯一的焦點。

  好吧!鳳輕舞頭一低,將視線移往自己的美足。

  「我又不是啞巴。」如果人家問話又不回,豈不是沒教養,這個方法一點都不好。

  「是啊!」一旁的老劉也不怎麼贊成這個計劃,當初知悉時他就舉雙手反對過了。「少爺,沒有必要連老爺也一起騙嘛!」

  杜狂風接過老劉送來的綜合果汁,不打算回應。

  終於有人站在她這邊了,鳳輕舞馬上趁勢道:「說得也是,沒有必要連自己的爸爸也騙。」這樣一來她就不必費心苦思如何度過這場鴻門宴。

  「如果說這場騙局的主要目標是那老傢伙可一點都不為過,他太纏人,甩掉他才能甩掉煩惱。」杜狂風一派自在,沒有一絲不妥的神情。

  鳳輕舞與老劉無奈地相視,看來就算兩人說干了口水、用盡了心思,也改變不了杜狂風的決定,而鳳輕舞只有硬著頭皮上陣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2:28

第六章

  位於桃園大溪鴻禧山莊的獨棟別墅座落於天地之間,山林攬翠,視野極好,臨近的高爾夫球場高官富賈雲集,若不是大有成就,是絕對住不進這地靈人傑的好地方。

  鳳輕舞彷彿進了桃花源,令她驚歎不已。

  「你們的鄰居大都非等閒之輩吧!」風輕舞望著一幢幢數百坪的大別墅,這些豪門深院裡住的是哪些響噹噹的人物,而他們的生活又上演著什麼樣的美好事物?那是她無法想像也闖不進的世界。

  「我不認識。」杜狂風駕著白色蓮花跑車駛進彎道,進入鏤空雕花大門,停在偌大的噴水花園廣場前。

  「你沒住過這兒?」  自己的家耶!

  「十根手指頭算不滿吧!」  杜狂風也懶得細數他回家的次數,由於母親早逝,他又長年在外求學,再加上老爸又娶進了新人,這地方留給他倆卿卿我我,他也沒必要打擾。

  為風輕舞開了車門,一襲白色低胸長禮服幾乎曳地,三寸的高跟鞋將體態修飾得更纖長,刻意綰起的長髮顯得成熟而優雅,這樣的打扮足足讓她有多了好幾歲的錯覺,誰看得出她才剛滿二十呢!

  「滿意吧!」鳳輕舞要他端詳自己精心的裝扮。

  杜狂風雙臂交抱,銳眼一瞇,「要聽實話嗎?」他不得不承認,她美得誘人。

  實話?難不成都已經到門口了才嫌,鳳輕舞不以為然地呶呶小嘴。

  杜狂風親暱地捧起她的小臉,在前額印上他的答案。「美極了。」

  乍聽之下,鳳輕舞的心竟如小鹿沒腦地四處亂闖,撞得心好亂、好熱。

  額上的輕柔尚未散去,耳邊又傳來陣陣呢喃,使得鳳輕舞一陣暈眩。

  「好戲開始了。」  杜狂風低柔的嗓音緩緩溜進鳳輕舞的耳膜,唉呀!她中記了,心被狠狠地鞭了一下。

  杜狂風早瞥見窗邊那雙不懷好意的賊眼,這一幕正是演給老狐狸瞧的,在杜韜的注視下,杜狂風挽著鳳輕舞踏進杜家大門,他得意地想,誰說薑是老的辣!

  杜韜言笑晏晏地替兒子開了大門。「怎麼來晚了,我和你媽等了好久呢!」雖是和兒子說話,但一雙利眸卻盯著眼前小娃兒轉。

  鳳輕舞像待價而沾的商品,杜韜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數次,看他臉上盈滿笑意,似乎相當的滿意。

  「她是來吃飯,不是被吃的。」  杜狂風一言同時劈斷杜韜打量的日光,以及杜韜身後那道森冷的眼神,那眼神凜冽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到了北極。

  施茵茵怎會高興呢?踏進家門的女娃兒是來和她分家產的,眼看白花花的銀子就要落在這突來乍到的女娃兒身上,她哪嚥得下這口氣!

  可惜這沒她置喙的餘地,她恨哪!但說什麼她也不能讓自己屈居下風。

  施茵茵款擺出女主人的高傲姿態。「進來吧!可愛的小客人。」來者既然是客就別覬覦主人的位置,施茵茵站穩自己的崗位,打死不退。

  就算施茵茵沒明說,鳳輕舞也吃得出美婦人所迸射而出的濃濃煙硝味,好似只要稍一不慎她就會被萬彈穿身,落得悲慘死狀。

  敵意太明顯了,那一雙濃妝粉飾的大眼瞪得好比銅鈴大,死盯著風輕舞不放。

  怎麼這對夫妻眼中都只有鳳輕舞的存在?他這當兒子的再不吭聲豈不承認自己是個隱形人?

  「咳!咳!」杜狂風作勢輕咬了兩聲。

  杜狂風不得不提醒兩老,別忘了餐桌前還有他的存在。

  魂歸來兮!杜韜佈滿風霜的臉龐爬滿笑紋,與一旁怒氣憋在心裡的嬌妻成了明顯對比。

  呵呵呵!杜韜笑得開懷。「狂風,等著你介紹哩!」

  這小娃兒好俊!

  「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杜狂風根本就不信老爸得到消息後會按捺得住,他恐怕早查得一清二楚了,只是不知其中工程圖失竊所帶來的意外效果,再加上他已千交代萬囑咐老劉不可洩漏一字一句,諒他也猜不著其中原委。

  「呵呵呵!別把你的老爸說得好似專門探人隱私的小人。」面對兒子的酸言尖語他早已應付自如。

  「這個稱號倒挺適合你的。」杜狂風兵來將擋,水來則土掩。

  看這有趣的畫面令鳳輕舞不禁莞爾,雖然她沒有和父親交談的機會,但這看似火藥味十足的場面卻十分窩心,他們父子倆一搭一唱、一往一來倒也不失樂趣。

  見美人笑了,杜韜將注意力又轉到鳳輕舞身上,既然兒子三緘其口,另一個總不會是啞巴吧!

  「怎麼認識的啊?」  杜韜對眼前標緻的小美人比對美食有興趣多了。

  「是……」杜任風叮嚀她少開口,這會兒要她答什麼才好?對面那個死人頭怎麼還不趕快救她啊!

  風輕舞頻頻放出求救的訊號,強烈的電波應該足以電死人,但那人卻依然安如泰山,沒半點動靜,可惜桌子太長,否則她非踹他幾腳不可。

  「不能說嗎?難道還得狂風的首肯才能說?唉唷唷!」杜韜一雙狐狸眼又往兒子身上招呼。「兒子呀!

  太專制囉,男人就是要體貼女人,你看你,嚇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真能掰!杜狂風掃了杜韜一眼,顯然對美食比較有興趣,戲就留給他自己去唱吧!

  「唉呀!好冷淡喔!這飯我怎麼吃得下去唷!」  杜韜自艾自憐地唱起哭腔。

  杜狂風本想讓杜韜自彈自唱,反正他早就習慣了,但一瞥見鳳輕舞開口也不是、吃飯也不是,只好破例。

  「她第一次來,別嚇壞人家。」

  這一答腔正中杜韜下懷。「我歡迎都來不及呢!」

  沒想到好消息會來得這般快,他求之不得哩!


  這頓晚餐在杜韜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足足有三小時之久,雖然有很多問題都被杜狂風以不應、隨便應、牛頭不對馬嘴應給勉強混了過去,但畢竟宴非好宴,如坐針氈的鳳輕舞似參加馬拉松長跑般,一到終點就如洩氣皮球,全身軟綿綿地癱在沙發裡,動也動不了。

  「你不會經常跟你老爸聚餐吧!」再多來幾次她肯定會受不了,舉白旗向對方吐露實情以求解脫。

  「下次大概就是喜宴了。」  杜狂風才不會自找麻煩哩!如果婚禮上長輩不要列席,他絕對會擊掌歡呼的,可惜他老爸不是那種不拘禮的人。

  「那就太好了。」鳳輕舞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任務完成了,瞌睡蟲不請自來,三秒鐘後,鳳輕舞隨即在柔軟的沙發上悠悠睡去,疲累的她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的事,房間內的窗簾沒有拉開,幽暗的四周讓鳳輕舞以為天還沒亮。

  「怎麼這麼早就醒來?」鳳輕舞將抱枕蓋住頭,硬是將隨即散去的瞌睡蟲—一抓回,這真太不像她了,如果很累的話,她一定會睡到隔天中午的,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呀!

  沒辦法,躺了十分鐘後確定瞌睡蟲已遠離.不得已只好起床。

  鳳輕舞一下床才發現身上竟然還穿著長禮服,原來是這件衣服作怪,難怪她睡不好。

  褪去衣物,風輕舞進浴間來個舒爽恰人的晨浴,一早香噴噴,精神好得不得了。

  芬芳的氣息、氤氳的水氣,小巧的空間裡瀰漫著甜甜的果香,鳳輕舞年輕的身軀散發著水蜜桃般的香氣,刺激空氣中每一個跳躍的因子。

  沐浴後的舒暢總讓人心曠神怡,鳳輕舞裹著粉紅浴巾,神情愉悅地擦乾濕濡的發,早起對她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經驗,但早起不是為了工作倒是頭一遭,她覺得開心極了!

  鳳輕舞換上輕便的牛仔褲裝,今天沒有應酬可以穿得自在些。一打開房門她才驚覺外面竟是亮燦燦的,難道洗完澡後太陽就動作迅速地掛上天空了。

  緩緩步下樓,每走一步就覺得事情好像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難不成已經日正當中,而她早已睡到太陽曬屁股了!

  「風小姐——」管家老劉的輕喚差點讓鳳輕舞失足墜落,所幸只差一級,她只是小小跌了一下。但還是嚇壞了老劉,他手一伸迅速扶住了鳳輕舞。「沒事吧!

  是不是太累了?」

  「幾點了?」  她問。

  「下午四點了。」老劉探探腕上的古董表。

  「啊?!我睡了這麼久。」真是大……太可恥了!

  「是啊!早餐、午餐都沒吃,現在餓不餓?」  老劉體貼地要往廚房張羅。「先吃點心好了,免得晚餐吃不下。」年輕女孩最忌吃得多,他替鳳輕舞想得周到。

  「我不餓,嗯!杜——不是,你家少爺呢?」  主人出門了而助理還在家裡呼呼大睡,似乎太不盡責了,鳳輕舞猛擊自己的小腦袋,這會兒她已壞了向來勤奮努力的好形象,才不過幾天光景就變成豬頭一族。

  「他去採購一些建材。」  她怎麼一臉的驚惶,老劉不解。

  「他怎麼不叫我?」難不成杜狂風想要用這個理由說她怠忽職守,要她一輩子做長工?

  「他說不用。」老劉心想,他家少爺真體貼。

  「是嗎?你不可以騙我哦!」風輕舞知道老劉疼她,但杜狂風可不會一夜就轉性了。

  見鳳輕舞一臉的狐疑,莫非少爺又訂了什麼條件,沒做到很嚴重嗎?「鳳小姐——」老劉想要問個清楚。

  鳳輕舞卻搶先一步截斷他的問話。

  「別再叫我小姐了,叫小鳳或小舞好不好?不然我覺得好生疏,而且也怪不好意思的。」她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她也不想藉此自抬身價。

  「好,當然好,你希望我怎麼叫都行。」老劉就是這麼善體人意。

  「叫輕舞。」她覺得這樣親切自然多了。

  「好。」和藹的管家總是保持著笑容。

  叮咚!叮咚!

  電鈴聲劃破溫馨時刻,老劉上前應門。

  「哪位?是露娜小姐……少爺不在家……」  老劉一見露娜若隱若現的酥胸儘是妖嬈姿態,不難發現她到訪的目的,但鳳輕舞就站在一旁,如果讓她們瞧見彼此那就不好了。老劉站在門前忽左又忽右,企圖擋住兩人可能交會的視線。

  「不在?」露娜高八度的嗓音令人耳膜難受。

  「真的不在。」  老劉遮遮掩掩的態度引起露娜的懷疑。

  「我進去等他。」在不在沒關係,先進門再說。鞋一蹬,露娜踏進狂浪居。

  這一進門就看見一名年輕女子倚在樓梯扶把上,隨便邋遢的牛仔褲裝,一看就知道品味奇差,唯一能瞧得上眼的不過就是她那張裝可愛的俏臉。

  她看起來嫩得很,露娜暗自在心中下評語,隨後便以女主人的姿態端坐在沙發上,燃起淡煙兀出口吞雲吐霧。

  「喂!你是誰?」鳳輕舞踱至濃妝艷抹的妖女面前,瞧瞧她,是想當門神嚇鬼嗎?

  「你又是誰?」露娜反問,她以前來的時候沒見過她呀!

  「我呀……」太好了,這肯定就是杜狂風說的那群死纏爛打的鶯鶯燕燕之一囉!

  鳳輕舞刻意放慢速度,緩緩道:「真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未、婚、妻。」加重的字字句句無情地劈進露娜的心裡。

  「別開玩笑了,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老劉,她是誰呀?竟敢在狂浪居撒野!」露娜才不相信鳳輕舞撒下的迷障,轉而向老劉求證。

  「嗯!」老劉唯唯諾諾,兩個女人的戰爭是很可怕的,而眼前戰端一觸即發的可能性極高,年輕的鳳輕舞抵得住嗎?

  真希望少爺趕快回來!老劉退至門前,引頸盼望杜狂風速速歸來,鳳輕舞恐怕不是露娜的對手。

  露娜一口咬定老劉是迫於這小蠻女的淫威才會說出與事實不符的謊言來,敢搶她露娜的男人,下輩子吧!

  「老劉,她有什麼靠山讓你如此忌憚?你何必夥同她來欺騙我,狂風不會這樣對我的。」露娜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她真的——」老劉想解釋清楚。

  鳳輕舞看不慣露娜咄咄逼人的驕縱樣。「我是不是關你什麼事?杜狂風是你的情人、未婚夫、還是姘頭?

  這裡有你說話的分?」鳳輕舞完全發揮在孤兒院時的拿手本領,她可是院裡屬一屬二的吵架高手,每當有無聊的孩子拿他們沒父沒母來開玩笑時,她總挺身而出為大家出一口氣。

  「老劉,關門、放狗。」在電視上學的這一句倒挺適合現在用。

  風輕舞不留一絲間隙給這種女人喘息,不過不知道杜狂風是怎麼勾引人家的,讓露娜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到狂浪居來撒野、爭奪地位,若非有特殊交情——

  特殊交情?

  是什麼?鳳輕舞連對方是誰都尚未摸清,之前應該向杜狂風索討相關資料的,充分瞭解才能針對弱點攻擊,這樣沒頭沒腦地對峙,她實在挺心虛的哩!

  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跑出一個正牌未婚妻?

  沒錯,她一定要問清楚才行,鳳輕舞在心裡下了決定。

  風輕舞專注地陷入自我情境裡,氣煞在一旁的露娜,連這黃毛丫頭都欺負她。

  「你……」露娜氣急攻心,連珠炮失靈,結結巴巴地又被鳳輕舞拿來做文章。

  「你……你……」鳳輕舞誇張地學著露娜的窘樣。

  兵敗如山倒的露娜簡直無地自容,直到門前出現了她自認為的救星,她彷彿看見英雄趕來拯救美女了。

  「狂風……」  欲蝕化人心的甜膩嗓音自露娜的口中逸出,一雙勾人媚限不時瞟向鳳輕舞,要鳳輕舞瞧瞧杜狂風是如何癡狂地拜倒在她的裙擺下,儘管這一直以來只是她的幻想。

  隨著一聲聲的叫喚,露娜跟著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緊緊黏住她的獵物,小鳥依人地偎進睽違已久的溫暖胸膛,自杜狂風身上傳來的陣陣熱度不斷引人遐思,喔!她的夢中情人。

  可惡!他就這麼讓她黏住!

  鳳輕舞眼中迸射出殺人的光束,仇恨的對象正是那來者不拒的超級色魔——射!射!射!射死你。射穿你、射爛你,既然這麼喜歡美女就別再假惺惺,找什麼冒牌未婚妻擋駕,多此一舉!

  鳳輕舞雙手撐在小蠻腰邊,看看杜狂風打算怎麼解決!

  「狂風——她……」露娜驚懼地伸出食指控訴風輕舞的種種不是。「她欺負我,嗚……」  右腳不時蹬地,哭喪的濃妝臉努力地想要擠出眼淚。

  嘔!太忸怩了,剛才的潑辣樣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鳳輕舞鄙視地斜睨著裝模作樣的露娜。

  「你看嘛!」露娜說話的聲音更加嬌嗔了,杜狂風怎麼還不把這小妖精攆走?

  「你該走了。」杜狂風終於發出正義之鳴。

  「對對對,識相的就快滾。」露娜也加入趕人的行列,她贏了!但對面那個女人為什麼還恬不知恥地對她綻出大咧咧的笑容。

  剝開附吸盤的八爪章魚手,杜狂風黑眸一眨,示意老劉開門送客。

  「為什麼是我?」露娜不可置信地瞅著杜狂風,這回雙眸真逼出了七彩珠淚,不一會兒就哭花了臉。

  此刻鳳輕舞倒覺得露娜有些可憐……

  愛上這樣的男人就是這種下場嗎?

  真令人唏噓!

  「粉累耶!」結束無聊的爭戰後,鳳輕舞灌下五百西西的水紓解體內迅速散去的水分,吵架也需要花費很多體力,尤其是口舌之力,渴死她了!

  彷彿前一秒鐘發生的事與他無關,杜狂風邊卸下西裝邊往樓上走去。

  「喂!」不想叫他老闆,也不想喚他少爺,叫狂風又特噁心,以「喂」代替省去很多麻煩,多簡潔有力啊!

  可惜人家沒聽見,還是一個勁兒地上樓。

  算了,鳳輕舞也懶得理他,剛剛已經夠傷神的了,她索性躺在沙發上閉目養息,直到感覺沙發的震動,她才微微張開雙眼。

  杜狂風換上舒適的黑色短T恤,恰恰包住他結實的肌肉,露出誘人線條。

  「有事跟我說?」  杜狂風薄而性感的唇就著水杯,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暢快全身。

  用這樣的姿勢與他對談,總覺得太曖昧,鳳輕舞下意識地起身端坐。

  「嗯咳!是這樣的……」鳳輕舞將方纔與露娜爭吵時所興起的想法提出來。

  「關於這一點我愛莫能助。」杜狂風雙手攤放在扶把及沙發上,將背背倚進角落裡,四十五度方向與鳳輕舞相視,顧長的雙腿閒適地交疊在長幾上。

  愛莫能助?

  鳳輕舞不以為然,他只是嫌麻煩罷了。

  「你總有大概的名單吧!」男人不都有一本芳名錄。

  「幾乎都是不請自來,所以很難預測,我甚至猜不出下一個會是誰。」他狂妄地道。

  拜託!你有這麼大的魅力嗎?鳳輕舞在心中吐槽。

  真不知道這些女人喜歡他哪一點,除了一副好皮相、擁有上億家產之外,他有什麼好的?不但脾氣怪,還常常沒來由的詭笑,永遠摸不透他的想法,他與她心目中的好男人簡直相距十萬八千裡。

  她覺得那些不問真心,只一味拜金的女人實在可悲。

  「隨機應變吧!」杜狂風賜她一個解決之道。

  「累的人又不是你。」他當然可以說得這麼輕鬆。

  「反正——」  杜狂風提醒她。

  「是是是,反正我沒得選擇。」她真恨自己能力拙劣,當初沒能拿到錢遠走高飛,還惹得一身腥。

  「明白就好。」  杜狂風拿起報紙財經版研究起股票基金走勢,顯然他恩賜的時間已經到了。

  完全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資訊。杜狂風竟要她憑空對付前來挑釁、示威、脅迫、哭鬧、不講理的女人們!有一天他一定會栽在女人的手裡,逃也逃不掉的,鳳輕舞咬牙切齒地在心中詛咒著。

  「喂!」鳳輕舞還有別的疑問待理清。

  「唔!」杜狂風絲毫沒有移開報紙的打算,只虛應了一聲。

  管他有沒有在聽,這麼近總不會充耳不聞吧!

  「你又不是長得醜、沒有錢,既然有一大票女人投懷送抱,豈有不要的道理?你該不會是不正常的男人吧!」鳳輕舞問得期期艾艾,若屬實,不就刺中他的痛處,也許他一直刻意隱瞞哩!

  但這似乎不是原因,翻閱報紙的大掌沒有遲疑、沒有錯愕。

  「你又為什麼不娶老婆?你爸爸衷心盼望你能早點成家呀!」何必弄個冒牌未婚妻,無聊死了!

  「人家自動投懷送抱的我沒興趣,老爸安排的我也沒興趣。」什麼都安排好,他又不是木頭娃娃,要的話,他自己會去找。

  「這麼說,愈拒絕你的,你愈有興趣?」真變態!

  杜狂風對這謬論不置可否。

  「承認了?!」鳳輕舞柳眉挑起。

  「女人實在是最最麻煩的動物。」看看鳳輕舞的樣子,留在他身邊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你以為男人就是好東西?」敢誣蔑我們女人,找死!

  「我從不認為男人是好東西,男人是很邪惡的,別靠近!」杜狂風稍稍移開報紙給鳳輕舞些許忠告。

  「倒有自知之明。」看他這麼坦誠,不怪他羅!

  鳳輕舞突地躍起,沙發墊緩緩恢復原形,她的神情又是一派輕鬆,準備帶著新買的漫畫犒賞弟弟去也。

  隱藏在報紙下的杜狂風唇角輕輕上揚,閃過一抹自己才懂的笑——


  頂著熱辣辣的艷陽,鳳輕舞有些吃不消,她覺得自己就要中暑了,噢!當助理也好累喔!竟然讓一個水水的小女生在危險的工地四處遊走,她都快曬成斑馬線了,看來在還沒盡監督之責前,她自己早就先倒在一旁呼天搶地了。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鳳輕舞聲聲哀怨,時而助理、時而未婚妻,這樣的工作比兼三個小差還累。

  一回到狂浪居後,小妮子二話不說便累癱在柔軟舒適的沙發裡,不打算再動一根手指、腳趾。

  可是——

  斜後方一道熟悉的灼灼目光直往這裡逼近,鳳輕舞簡直快受不了了!

  該不會又是上門找碴的吧!今大她已經累慘了,可不可以舉白旗投降、鳴金收兵?

  她呆滯的視線往目標瞧去——

  喝!竟是杜韜!他正笑臉盈盈地迎上鳳輕舞虛軟無力的目光。

  鳳輕舞萎靡的精神瞬間振奮起來,這可是最難纏的角色,不容小覷,她得小心應付。

  倏地彈跳起身,整整微縐的衣角,鳳輕舞朝杜韜綻出好大一朵歡迎的微笑。「杜伯伯您好。」

  「別這麼生疏,過不久我就是爸爸了。」剛染黑的鬢髮讓杜韜更顯年輕。

  爸爸?

  「呵呵!」風輕舞以微笑避掉尷尬的話題。

  「狂風還沒回來呢!」直喚他的名真是不習慣,但在人家爸爸的面前叫他「喂」  就太失禮了,這可是人家花心思取的。

  「我知道。」一進門老劉就知會過他了,況且他的王的並不是桀驁不馴的兒子,眼前清麗標緻的小佳人才是他主要的目標,他是專程來看她的,順便再親眼目睹一下小倆口的甜蜜模樣,這小娃兒真有本事,竟拴得住狂風這孩子。

  杜韜骨碌碌的眼轉呀轉,鳳輕舞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輕舞,狂風對你好不好?」杜韜像嫁女兒的父親般殷殷詢問。

  「很好……很好。」  鳳輕舞被杜韜那雙認真的眼神揪住,答得並不坦然,他的眸光深處藏著一探究竟的神情,深邃得懾人,鳳輕舞不禁懷疑,杜韜是否已戳破她和杜狂風編織的美麗謊言,而他老人家此刻便是來試探的。

  一波波極寒從腳底竄上,瞬間退去逼人的暑氣,鳳輕舞的小臉倏地刷白。

  「是嗎?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好耶!」原本像蘋果般紅潤的臉倏地慘白,實在詭異喲!杜韜不禁揣想著。

  「大概是中暑了。」她的頭已經開始發暈了,乾脆昏倒一勞永逸。鳳輕舞在心裡認真地考量這個不錯的逃避方式。

  「真的?!」杜韜聞自一驚,直招呼鳳輕舞趕緊坐下休息,又吩咐老劉遞上冰涼的毛巾好給她敷額。「這麼熱的天氣盡量少往外跑,待在家裡涼快多了,要是昏倒在路上就麻煩囉!」

  她也想呀!可是身不由己啊!

  躺著好舒服喔!就給它悠悠睡去好了。鳳輕舞當真緩緩地閉上眼睛。

  「唉呀!她昏過去了,快來人啊!」  杜韜一邊搖醒她,一邊急急召喚老劉。

  他搖得鳳輕舞既暈眩又哭笑不得,索性又睜開眼。

  「沒事、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一個是老頑童,另一個則是現在還下見人影的大烏龜,唉!整死她了!

  杜狂風一進門就發現了不速之客,一個比女人更難搞定的老人。

  他又來幹啥哩!不是帶媳婦回去鑒定過了嗎?

  杜狂風放下公事包,往騷亂處走去,只見杜韜、老劉七手八腳地為鳳輕舞換毛巾、揉眼角,難不成她被老爸駭得倒地?!

  兒子回來了,照顧的工作當然就落到未婚夫身上羅!但杜韜還是不忘數落他幾句。

  「你讓輕舞幫你跑腿還是什麼?瞧,累得她中暑啦!幸好是倒在家裡,不然多危險哪!」關於體貼女人這事,兒子還得和他多學學呢。

  杜狂風看了鳳輕舞一眼,原來是中暑了,他蹲近她的身旁,細心地擰乾濕巾為她換上。「下次別去了。」

  鳳輕舞感受到他流露出的疼惜。吐吐小粉舌,有滿滿的歉意,她不是故意惹麻煩的。

  短暫的休息,井且洗了舒暢的冷水澡後,鳳輕舞已從暑熱中慢慢恢復精神。微濡的發閃耀著烏黑的光澤,甜美的馨香滲進空氣裡,也滲進杜狂風原本平穩的氣息,教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幽幽芳香,一股屬於鳳輕舞的淡雅清香。

  「在等我嗎?」鳳輕舞拉開椅子坐下。

  「好多了吧!」  杜韜望著她紅潤潤的俏臉,在心裡直讚歎兒子好眼光,這娃兒的肌膚若雪,不上水粉胭脂的素淨更是自然而單純。

  「嗯!」沒想到這麼多人關心她,好窩心哪!

  可預期的,餐桌前父子倆大都言不及義,加上兒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杜韜有些洩氣,但他總覺得兒子似乎在玩什麼把戲。

  「你不回去嗎?」飯後甜點已撤走,而綜合水果盤只剩下潔溜的盤面。「阿姨會傷心的。」  杜狂風才不願意他留下哩!

  但杜韜早就打定主意來一探究竟的,好戲還沒上場哩!豈有離場之理。

  「今晚我住在這兒,老劉已經幫我把客房整理過了。」諒兒子也不會趕他走。

  「早點睡吧!」  看來是沒轍了,不理他就是了。杜狂風逕自回房,早料到杜韜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難不倒他的。

  從櫃子內取出枕頭,偌大的雙人床擺放著雙人枕頭,接著只要讓鳳輕舞配合即可。

  趁老爸沐浴之際,杜狂風輕叩鳳輕舞的房門,而鳳輕舞早抱著枕頭杵在門前。

  「你知道了。」原來她也識得他老爸的詭計。

  「不難猜。」唉!演這齣戲付出的還真多。她不禁在心裡犯嘀咕。

  「枕頭放著,人過來就可以了。」  杜狂風瞥見她手中緊抱的細長枕頭。

  「這不是躺的,是抱的,不抱枕頭我睡不著。」沒辦法,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戒不掉。

  簡單舒適的米白色床套不失優雅,與室內原本色傢俱相得益彰。鳳輕舞環顧四周,沒想到會再回到這個房間,那夜摸黑看不清屋內擺設,現在滿室明亮才發現杜狂風的品味是與她極為相近的,她也喜歡淡雅。

  杜狂風拉開床褥。「上來吧!你睡這兒。」他將右邊的床位讓給鳳輕舞。

  「你也睡這兒?」  跟他同床共枕?!開玩笑的吧!

  「不是地板?」鳳輕舞指了指地板。

  「你以為老傢伙會一夜好眠,我跟你保證,他絕對會來探究竟的。」杜狂風深諳父親的個性。

  「難道連門也不鎖?」  這是什麼奇怪的家庭?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吧!

  「能鎖就表示有鑰匙,沒用的。」他想閒著做無聊事就讓他去做,一味阻止只會讓他更欲罷不能而已,杜狂風可沒閒功夫與他周旋。反正他久了就會厭,厭了就會放棄,簡單得很。

  風輕舞呆坐在床上。「我很吃虧的。」什麼便宜都讓杜狂風佔盡了,自己多劃不來。

  「放心,對你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這句話似乎是杜狂風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好壓抑、隱藏自己有想要的慾望。

  「我知道。」鳳輕舞猶記他的忠言。「可是你說過男人都是很邪惡的,既然你是如假包換的男人,我就得當心。」

  「我要是邪惡,你早就……」  杜狂風突然覺得這個解釋好多餘,他倏地停住嘴。

  風輕舞青澀生嫩的模樣也正是她迷人之處,杜狂風承認自己動心過,但就是不能要了她,那會令他感覺自己像在摧殘幼苗。唉!被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擾得心煩意亂,早些睡著才不會憶起身邊有一副柔軟嬌軀。

  杜狂風話未說完就轉身蒙頭而睡,徒留下鳳輕舞枯坐在床上,她決定一整晚都不睡了,抱著枕頭等待黎明,反正明天杜韜就回去了,屆時再好好補個眠,睡它十次八次回籠覺。

  在黑暗中,風輕舞勉強抵住想睡的念頭,但在搖頭晃腦的催化之下,她的眼慢慢變得沉重,重得可以合起來了。

  咚一聲,風輕舞終究敵不過瞌睡蟲的攻勢,徹底臣服在蟲蟲危機之下,倒頭呼呼大睡。

  清晨三點,杜狂風的房門被偷偷摸摸地啟開,來者饒有興味地注視床上的兩人,看來他們睡得挺香甜的,鳳輕舞的小腳還跨在狂風的大腿上呢!兩人果然真有其事,杜韜滿意地闔上門扉。


  第二天早晨,杜韜滿意地瞇瞇笑,彷彿到嘴的吐司多麼香醇可日。

  杜狂風看穿這不懷好意的眼神,昨晚他的確來了,可他又看到了什麼讓他如此開心?杜狂風確定自己什麼歹事也沒做,所以他應該沒有機會目睹到火辣刺激的香艷鏡頭才對啊!

  杜韜那一雙暗藏玄機的目光又往女娃娃身上移。

  而睡得不怎麼好的風輕舞,有一口沒一口地咀嚼著法國吐司,兩眼惺忪的模樣讓杜韜肯定了自已的猜測,小娃兒昨晚累壞了!

  瞭解了,終於瞭解了,原來這老傢伙淨往那事兒鑽牛角尖,真虧他想得出來,真能想像!杜狂風終於明白他老爸為什麼會露出一臉詭笑了。

  他若再不阻止,恐怕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吃完早餐後我送你回去。」這是唯今之計。

  「唉喲喲!狂風轉性了,竟然會送我回家,老爸好高興喔!」

  杜狂風不過是想利用開車去的時間好好向老爸來個曉以大義,如此而已。

  送杜韜回家的路上,杜狂風不斷地威脅兼恐嚇阻止,嚴格禁止杜韜出其不意地拜訪狂浪居。

  唉!他老人家好傷心哪!

  杜韜大歎兒子不疼、媳婦不愛,他苦命哪!但這些哀兵之計絲毫撼動不了杜狂風的決定。他怪來怪去也只有怪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麼一個怪兒子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2:43

第七章

  備忘錄上記載著滿滿的行程,頂著國際知名建築設計師的頭銜,他的工程案子源源不絕。

  「太忙了吧!」小助理將備忘錄往長幾上一甩,光潔的美腿往幾面上擺去,嘴裡不斷嘟嚷著。

  忙嗎?杜狂風早已習慣忙碌的生活,堆得半天高的設計稿是工作室裡最常見的畫面,如果工作是一種樂趣,浸淫在其中又有何妨。

  工作室裡除了鉛筆倚著長尺畫出的聲響外,鳳輕舞沒聽到任何的回應,杜狂風總是如此專心一意地工作著,工作成了他唯一的焦點。

  「工作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對不對」鳳輕舞明知對牛彈琴還是想發表長篇大論。

  「除了工作,你不關心家人、不關心管家老劉、不關心我這個小助理,也不關心那些頻頻上門,勇敢說出她愛你的女人們。」風輕舞重重強調「女人們」,因為實在是太多了。這些日子以來,有人一看到鳳輕舞來開門就掩面而泣,傷心離去;有人則破口大罵說她是狐狸精;有人則願意與她共享,狀況千奇百怪,著實讓風輕舞開了眼界。

  「唔——」鳳輕舞稍作停頓,纖纖身影閒閒踱至工作室的門旁,輕鬆地靠著。

  「換句話說,你只關心你自己,你注意自己的工作、自己的需要,別人的死活都不關你的事。」  一言以蔽之,他就是不折不扣的自私大混球,但——

  鳳輕舞彷彿看見杜狂風深邃的烏眸閃過一絲絲落寞,那是一種不被瞭解的孤獨,她發現他不愛說話的原因了,因為別人不會懂的。

  她的心被杜狂風的那份孤寂所震懾,汩汩流出的竟是疼措與不捨,這樣高傲傑出,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特質的男人,他還需要追求什麼?

  看到另一面的杜狂風,風輕舞竟有些不適應,看

  似擁有一切卻擁抱著孤獨,而得到愈多就愈孤獨,這是多麼強烈的對比!

  「喂!」倚在門邊的鳳輕舞想要帶他逃離。「如果我們放下一切去吃個痛快、玩個痛快怎麼樣?方法雖然很簡單也很容易,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嘗試。」

  杜狂風停下畫圖的手,緊鎖的眉宇看得出他在掙扎,他在找不可以的理由。

  「我已經答應『唐采』的陳總經理——」杜狂風相當為難,這畢竟是上作上的承諾。

  「放心,說你生病就好了,人總會生病的不是嗎?」

  風輕舞想得簡單。

  「還有『力山』——」杜狂風翻出千百個不從己願的原因理由。

  風輕舞噗嗤一笑,白皙的手背掩著嬌艷欲滴的粉嫩。「又不是私奔,只有今天而已嘛!」這一脫口讓杜狂風窘極了。

  「而且,」風輕舞繼續道,「該是你的跑不掉,不該是你的就讓它隨風去吧!別強求囉!」

  杜狂風又陷入沉思。

  「別想、別想,先玩就對了。」鳳輕舞勾上他有力的臂膀,硬生生將他拖離工作室的範圍。「如果工作真是快樂的,那我就要在門板上懸著『生氣煩惱者匆進』的牌子,所以囉!既然現在的你已愁眉苦臉,瘋一下又何妨!」

  杜狂風半推半就地進了蓮花跑車,突地揚起陰惻惻的笑聲。「這該不會是你的詭計吧!假公濟私,其實是你想玩對不對?」

  「唉!好心被雷劈,論快樂指數你是不及我的,我只不過想分享而已,卻被人當作居心叵測,心寒呀!」

  鳳輕舞又擰眉、又皺鼻,小嘴嘟得半天高。

  這下好像是杜狂風不領情似的。

  算了,追究什麼哩!他的心已開始要冒險了。

  油門一踩,駛出禁錮的世界……


  自從那顆封閉的心出軌後,杜狂風便常常感受到一頭狂獅在心裡四處亂撞,出閘的慾望相當強烈,但一貫的生活模式不是這麼容易被改變,因此他對那次的冒險是非常懷念的。

  「工作上門囉!」  鳳輕舞蹦蹦跳跳地推開玻璃門,不斷揮舞手中的Memo紙,雙膝跪在泳池邊等杜狂風冒出頭來。

  「有漂亮美眉要來採訪喲!」媚眼一瞇,聚滿她的嘲諷。「不知她看見你的那一刻會不會昏厥,喔!白馬王子。」

  風輕舞唱作俱佳,表情豐富,逗得杜狂風哭笑不得。

  直定定地在風輕舞面前聽她編派他的可笑,這絕不是屬於他的風格。腳一蹬,精實的軀體劃過池水,隔出短暫的水道,隨即又船過水無痕地融成一體。

  杜狂風既不欣賞免費的表演,那她也沒必要像個白癡似的演起獨腳戲。斂起玩心,她正經八百道:「明天下午兩點,某報刊記者程雨凝會帶著一名攝影師、一名助理來採訪作,結束後他們希望能拍下狂浪居的設計風格。」

  杜狂風從池中央冒出,嘩啦啦的水珠順著古銅色澤的胸膛流下,雙掌掬起沁涼池水往頭上澆去,好一會兒才睜眼道;「拍狂浪居的事我反對。」  他道出他的堅持。

  反對?可是狂浪居粉漂亮呀!為什麼不?

  慘了,鳳輕舞還很爽快地答應了對方呢!

  「可是我——」鳳輕舞為自己的擅作主張深感不安。

  「你答應了?」

  一股森冷竄上鳳輕舞的背脊,她不敢正視寒氣窒人的目光,連忙移開視線。「我……我去回絕。」快逃離現場吧!鳳輕舞起身。轉頭,準備溜之大吉。

  「站住!」杜狂風十足霸氣的口吻成功地定住鳳輕舞欲逃之夭夭的腳步。

  鳳輕舞愣在原地不敢回頭,他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發飆吧!她暗自祈禱著。

  背後傳來杜狂風躍出水池的水花聲,憤怒的雄獅朝她步步逼近。

  鳳輕舞嚥了口唾液,眼角餘光不時瞥向映著熟悉身影的光亮地磚,他來了!他來了!她小小的心臟眼看就要從喉嚨迸出。

  「這次就算了,下次先問我再回復對方。」語畢,杜狂風從鳳輕舞身邊走過踱進屋內。

  鳳輕舞吐吐小粉舌,杜狂風分明就是故意嚇唬她嘛,他喜歡看她驚懼、惶惶不安、手足無措的模樣,而她明知如此,還是很沒用地屈服在他的威嚇之下。

  此仇不報非君子!

  哪天她也要讓他嘗嘗害怕的滋味,下次他就不會這麼沒人性、沒眼淚。


  隔天——

  程雨凝依約前來。

  一走進玄關,壁面鑲嵌玻璃的精緻質感隨即吸引了程而凝的視線,利用清亮明鏡延展空間,而正前方古典端景櫃更彰顯出豪門氣息。穿過玄關,客廳以大理石壁爐為中心點,圓拱造型延伸而上,並且利用鏡射原理強化了空間的深度與廣度,精緻的質感與各式各樣頂級傢俱相映出一室的輝煌。

  程雨凝接過管家老劉遞來的果汁,等待著今天的主角出現。

  「少爺一會兒就下來。」老劉言笑晏晏。

  程雨凝頷首,一絲不苟的套裝打扮有著記者專業的形象,微勾的唇角是一貫的禮貌表達。

  啪嗟啪踏的腳步聲從頭頂上傳來,程雨凝美眸一抬,迎上那一具窒人的身影,僅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的杜狂風神態優閒地步下樓梯,未經仔細梳理的凌亂黑髮也無礙那張要命的俊臉。

  程雨凝看癡了,他不愧是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

  斂起那份遐思,程雨凝起身禮貌性地伸出右手。「杜先生,久仰大名了,謝謝你答應本刊的採訪。」

  程雨凝拿出麥克風,也為自己別上收音器,依手稿上的題目開始訪問。

  話題不外是杜狂風從醫生轉向建築師的緣由及心路歷程,他設計的風格、理念及未來的期許目標,十分樣板化。

  一個小時後口頭上的訪問結束,程雨凝指示隨行的攝影師、助理拍攝狂浪居內外的設計風格,而程雨凝則繼續與杜狂風話家常。

  程雨凝關上麥克風,取下收音器,若有所指地問道:「聽說杜先生已有未婚妻了?」

  杜狂風頓了一下。「沒想到這消息傳得這麼快。」鷹眸一斂,莫非她有其他企圖?

  「當然了,令尊的壽宴上,全場的焦點就是杜家兩兄弟,名門淑媛誰不想攀親呢!現在你有未婚妻卻不讓人知道,是不是還在選擇與觀望?只是未婚妻而已,隨時有後悔的機會。」程雨凝饒富心計的美眸蒙上不可測的壞主意。

  杜狂風漾起笑意。「當天家父的行為是很可笑的,我沒必要隨著起舞,而我的未婚妻沒有公佈是因為我要保留我的隱私權,並非你說的還在選擇或觀望。」  杜狂風說得坦然而篤定。

  「當然、當然。」程雨凝收起咄咄氣勢,話鋒一轉。

  「那我有這個榮幸認識你的未婚妻嗎?」  她倒要看看能匹配得上杜狂風的是何等貨色,他識人的眼光又如何?

  「她不喜歡應酬的場合。」杜狂風回絕得直接。

  程雨凝已感受到氣氛尷尬。

  此時,門板被啟開,程雨凝往玄關看去,見到一名年輕女子進門。

  鳳輕舞以為晚一點回來就不會打擾到訪談,沒想到還沒結束。「打擾了。」她羞澀地頷首。

  「她是?」程雨凝好奇地詢問杜狂風。

  「我不重要、我不重要,你們繼續談。」鳳輕舞邊說邊退至廚房。

  是助理吧!程雨凝大致可以猜測得到。

  是遲不料,杜狂風卻坦蕩蕩道出:「沒錯!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他語出驚人。

  程雨凝先是遲疑,隨即馬上綻開笑容。「杜先生您不是故意搪塞我吧!」

  杜狂風低冷的語調緩緩漫開。「程小姐,訪談結束了,請回吧!」

  管家老劉適巧也帶著攝影師、助理回到客廳。

  顯然,杜狂風正下達逐客令。

  專業的記者就是要懂得何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沒必要為了追根究柢而毀了這篇專欄介紹。

  「那我們走了。」程雨凝淺淺一鞠躬。

  「不送。」杜狂風沒來由地對程雨凝輕蔑的態度感到生氣。

  鳳輕舞的小臉從廚房探出,記者已經離開了,她緩緩踱至杜狂風面前。「幹麼生氣,我已經刻意晚一點,沒想到你們還在談。」她以為是她的出現弄擰了場面。

  「不關你的事。」杜狂風起身,怒氣昭然若揭地全寫在臉上。

  鳳輕舞只得暫避鋒頭。


  一直到晚餐結束,杜狂風還是一張撲克臉,百無聊賴地仰躺在泳池畔的白色長椅上,星雲點綴的夜空也照不亮杜狂風陰鬱的心境。

  他在煩什麼哩!難不成那個記者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鳳輕舞故意閒晃到游泳池畔,抬頭仰望夜空。「風好涼喲!」音量調大,雙手高舉作伸懶腰狀。「讓人神清氣爽耶!」她有意無意地瞟向祉狂風。

  這招果然奏效,杜狂風的吉普賽臉慢慢舒展。

  鳳輕舞對自己相當自豪,她只顧望著杜狂風卻沒注意腳邊,一個踉蹌,鳳輕舞倒臥池中。

  這一跌落讓杜狂風從長椅上彈跳而起,急忙跟著跳下水。「輕舞、輕舞……」  狂亂的手在水中又拉又撈,好不容易才讓鳳輕舞站定,還好泳池並不深。

  大掌沉沉地按住她的肩膀,他焦慮地嚷嚷道:「沒事吧?!沒事吧?!」

  鳳輕舞咳了好幾聲才將氣順住,哈進鼻的池水也汩汩流出,嚇死她了!

  「沒事、沒事。」風輕舞沿著眉心、鼻腔往下按,嗆水的難受紓解不少。

  看鳳輕舞的眼角泛著淚光,就知道還是很難過的,在水中將她一把抱起,杜狂風拾級而上把她安放在長椅上。

  貼心的老劉馬上送來乾淨的浴巾,一轉身又急匆匆地進廚房熬薑湯。

  雖然杜狂風沒有明說,但鳳輕舞感受得到那份溫柔,這是他第一次叫喚她的名宇,他——

  是不是開始在乎她了?

  「你還滿有愛心的嘛!」驚魂之餘還是不忘調侃救她的恩人,但心裡卻有小小的幸福在擴張。

  「要作怪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用這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太愚蠢!

  「誰教你陰陽怪氣的?!」悶悶的、又不說話,讓人連幫忙都不知該從何做起,挺累人的。

  「總之,下次不可以。」杜狂風威嚇中難掩溫柔。

  「是是是。」  她只不過是想逗他開心一點,誰知道會跌進池裡呀!愛的漣漪弄皺一池春水,杜狂風的心開始蕩漾……


  一個星期後——

  某報刊的封面亮出斗大的標題:

  國際知名建築師杜狂風金屋藏嬌?!

  擋箭牌只是牌未婚妻

  單身女人們重燃希望

  鳳輕舞摟著小熊抱枕蜷曲在沙發裡,兩眼呆滯地盯著長幾上的刊物,就算這是個事實,但親眼目睹自己成為封面的主要標題,心裡仍十分震驚。

  「怎麼辦?」鳳輕舞面對這樣的突發事件無以應對,她能繼續演嗎?

  杜狂風拿起刊物,俊臉上毫無表情卻散發出陰鷙詭橘的迷離神態,鷹眼一瞇,心中已有決定。「我來解決。」

  就新聞敏銳度而言,毫無疑問地程雨凝是個厲害角色,只可惜遇上了他。

  杜狂風勾起一抹壞壞的邪笑……

  不過——

  這時杜狂風又想起另一個麻煩。

  管家老劉抱著無線電話走來,從表情一看就可以知道來電的是誰。

  「老爺他……」老劉吞吞吐吐。

  「很生氣。」杜狂風早料中。

  「是。」怎麼會不生氣呢!老劉一開始就擔心這餿主意行不通的,但少爺的脾氣又拗得很,不聽勸,唉!希望別鬧大才是。

  「他應該已經往這兒來了吧!」知父莫若子,他們父子也不是白當的。

  這消息傳開之後,最訝異、最震驚、最憤怒的,就屬杜韜了。他這個寶貝兒子竟然弄個冒牌未婚妻來欺騙他!

  杜韜二話不說馬上狂飆至狂浪居,準備來一場興師問罪。

  「鳳輕舞那女娃是你請來假冒的?」氣煞他了!

  「別相信小道消息。」杜狂風仍氣定神閒。

  「那你是說,鳳輕舞還是我可愛的媳婦兒囉!」杜韜的火力發電廠突地熄火。

  老傢伙真好哄!「沒錯!」杜狂風必須先安撫常常想歪主意、大動兒子腦筋的閒閒老爸。

  「但無風不起浪呀!」  杜韜納悶,小道消息又從何而來。

  「還不是想篡奪你媳婦的位置。」這種女人多得是,防不勝防!杜狂風說得極自然。

  「原來如此,只要你沒騙我就好了。」  一得到兒子的親口證實,他老人家又喜孜孜地回家了,說得也是,兒了沒必要騙他嘛!

  解決了一個。

  再來就是——散佈謠言的罪魁禍首。


  杜狂風與程雨凝約在晶華酒店的咖啡廳裡,程雨凝還特地盛裝打扮,那天以專業形象出現,杜狂風根本沒機會識得她也有一副令自己驕傲的好身材,堅挺渾圓的雙峰在罩衫裡若隱若現,細肩帶桃色連身短裙性感撩人,同色系的三寸高跟鞋,更襯托出她勻稱的修長美腿。程雨凝款擺細柳腰枝,一路上展現嬌惑媚態,一舉手一投足都充分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對自己相當有自信,一走進咖啡廳,狐媚的水晶眸子馬上鎖定坐在窗邊的頎長俊美身軀,眼裡全然容不下他人。

  「抱歉,讓你久等了。」程雨凝緊瞅住狂風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薄荷煙的淡淡清涼飄散開來,一圈圈雲霧罩住不語卻光芒四射的俊臉,程雨凝又看癡了。

  捺熄煙,杜狂風雙掌交握、雙肘支桌,眼底有抹邪意,這在程雨換看來卻充滿著挑逗的意味,她的心撲通通地瞬間加速跳動,她就知道沒有男人抗拒得了她,只要她願意,男人必定手到擒來。

  杜狂風薄而性感的唇湊近程雨凝,炯炯目光凝視著她,緩緩道:「我的律師會與你聯絡,你恐怕得另外找工作了,可是——」

  杜狂風饒有興味地一笑。「會僱用你的人大概不多了。」

  語畢,杜狂風瀟灑離去,徒留滿室的錯愕,其中最感錯愕的自然非程雨凝莫屬。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2:58

第八章

  轟動一時的杜狂風冒牌未婚妻事件,在程雨凝被控捏造事實、人身攻擊後告一段落,但杜狂風卻未曾出面,只由律師代為處理,整個事件的真偽仍在外界留下許多猜測。

  「明明就被揭穿了嘛!」鳳輕舞嬌軀偎進沙發。

  「我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就此看來,只要我說你是我未婚妻,他們沒理由不信。」

  「所以說,不管外界怎麼說,只要你杜狂風堅持,他們也沒轍。」這分明就是狡辯嘛!「看來除非他們能在狂浪居住上十天半個月,掌握我們同居卻不共枕的證據,這個謊言才有可能被拆穿。」

  「錯!就算他們有證據,只要我說我們小倆口吵架,他們也無可奈何。有哪對情侶、夫妻不吵架的呢?

  暫時分房只是為了紓解緊張氣氛,避免口角發生,誰能說這樣做有錯哩?」杜狂風早仔細盤算過。

  高招!

  鳳輕舞真想起立鼓掌,沒想到杜狂風每一個環節都鉅細靡遺地考慮過。

  她本來還以為可以甩掉一個無聊的身份,不過天不從人願,鳳輕舞無奈地撥弄波浪長髮,俏臉爬上絲絲遺憾。

  「怎麼?你好像很高興被拆穿似的。」杜狂風的心被揪了下。

  鳳輕舞倏地綻出一朵好大、好燦亮的笑容,表情有些牽強。「怎麼會呢!我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現在你也不必對付那些女人了,她們已經知道程雨凝的下場,不敢冉造次了,你就隨意地做你想做的事,當然,還是得待在狂浪居,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別讓我家那閒閒的老傢伙來煩我。」杜狂風放寬條件。

  「這樣就輕鬆多了。」其實杜韜對鳳輕舞而言是比較容易應付的,他為人親切、對兒子很關心,雖然心血來潮的怪主意有些無厘頭,但可愛多了。

  「既然如此,我就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陪弟弟,這陣子太忙又太累,對他好生愧疚呢!」風輕舞打算好好陪陪寶貝弟弟。


  就在鳳輕舞以為她終於可以過平靜日子時,一道晴天霹靂乍然落下——

  鳳易揚的病情突然急轉直下,情況不甚樂觀。

  主治醫師憂心地對鳳輕舞說明病情。「令弟急需一顆新的心臟……可是這也需要一點機運,必須找到與他年紀相仿的,否則可能會有排斥現象。」

  風輕舞成串的淚珠簌簌而落,如果當初拿到那筆錢的話,弟弟現在也不會——

  「黃醫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多少錢都沒有關係,請你盡一切所能。」風輕舞泣不成聲。

  「我一定會盡力,但老實說我沒有把握。」  主治醫師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找到適用的心臟。

  聞言,鳳輕舞軟癱在地板上,插滿救生管的弟弟正被病痛折磨,而做姐姐的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用我的心可以嗎?」為了弟弟她不惜犧牲自己。

  「鳳小姐——」乍聽之下主治醫師面露難色。

  「別傻了。」杜狂風倚在病房門扉上,雙手插進西裝褲袋。「你難道不會想點建設性的主意嗎?你弟弟活了,而你死了,又有什麼意義?」森絕的話語棒喝鳳輕舞紊亂的心緒。

  杜狂風繼續逍:「更何況又不是沒有救他的方法。」

  閃著淚光的水眸驀地晶亮。「真的?!」她弟弟還有希望。

  「護理長已經聯絡各大醫院,只要一有適合你弟弟的心臟就會馬上通知我們,放心,不久就會有好消息的,姐姐不可以比弟弟先絕望。」杜狂風無疑地替鳳輕舞打了一劑強心針。

  鳳輕舞執起弟弟孱弱的小手,在臉頰上輕撫著。「有姐姐在,不要怕。」淚又無聲地落下。


  鳳易揚的主治醫師與杜狂風退出病房。

  「其實你知道不樂觀的。」主治醫師說。

  杜狂風不答,他不想看到鳳輕舞絕望的模樣,那令他心痛。

  「你可以幫我嗎?這曾是你主修的科目,有你的協助我會放心不少。」主治醫師要求道。

  「我已經多年沒有執刀了。」杜狂風口道。

  「又不是馬上開刀,這段時間我會多跟你研究,而且大家都知道你的能力,第一把交椅絕不是莫名得來的。」

  「別高估我。」杜狂風並沒有拒絕。

  「別低估你自己,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對他們姐弟倆的用心,或許可以這麼說吧!鳳小姐一輩子的幸福就在你手裡了,往後她能不能快樂、自在的生活,就決定在此時了。」主治醫師誠懇地說。

  可以嗎?他真的可以給鳳輕舞幸福嗎?

  杜狂風溫柔的眸子也迷惘了……


  換一顆心需要一筆很大的費用,鳳輕舞急欲在短期內籌到這筆費用,靠打工、上班那份死薪水,十年也攢不到這筆錢,她得另謀他途。

  自從弟弟的情況轉壞以後,風輕舞幾乎天天都陪住在病房裡,只除了夜晚的時刻——

  在弟弟入睡之後,鳳輕舞搖身一變,成了「尋夢吧」的舞孃,這也算是重作馮婦,對她來說並不是很難,只要把女人撒嬌的技巧發揮到淋漓盡致即可。

  尋夢吧裡燈紅酒綠,喧囂繁華,在這裡可以尋到自己的夢想,儘管這個夢不切實際、夾雜著各式各樣的謊言,又何妨呢!

  就當作是買一場夢吧!

  清麗的臉龐被濃妝掩住,熱辣辣地扭腰擺臀,向台下恩客飄送一朵又一朵的勾魂媚笑。美眸是明澈的,灼灼的視線在搜尋夠資格的幸運者,她要那人心甘情願地將大把大把的鈔票捧到她面前,這是一筆你情我願的交易。

  鳳輕舞很快地就成了尋夢吧裡的紅牌舞孃,欽點的客人排到好幾條街外,這也令其他前輩、新進吃昧。

  但鳳輕舞不在乎,反正她挖到金礦後就會離去,對她們的威脅遲早會解除的。

  現在她只要一一篩選對像——

  陳友力,五十五歲,已婚,擁有十億不動產土地。

  黃百萬,四十歲,已婚,進口酒大盤批發商,生性風流好色,緋聞不斷,但妻子無論如何也不肯離婚,除非有三分之二財產當贍養費,而這筆金額估計有九億之多。

  林全奕,三十五歲,未婚,某大財團總裁之子,揮金如土,自認風流倜儻,女人手到擒來,換女人如換鞋一般。

  張唐林,七十歲,妻子病逝,旗下企業多達十數種,一生飛黃騰達卻無子息。

  鳳輕舞拿著這些資料在心裡暗忖著,每一個都各有利弊,現在就看她要選哪一個了。

  「姐——」鳳易揚叫喚失神的姐姐。「姐——你在想什麼?」蒼白的臉稍稍恢復血色,他今天的狀況不錯。

  一縷遊魂乍然回歸。「啊!你需要什麼?」鳳輕舞明顯的心神不穩定。

  「沒有,我只是看你有點恍惚,一定是照顧我太累了,對不起。」鳳易揚覺得十分內疚。

  「哪有這種事,你姐姐我好得很,別擔心!」鳳輕舞故作輕鬆。

  其實鳳易揚心裡明白,姐姐只是在硬撐而已,她為他吃了好多苦頭,可是卻從來也不說,他這個弟弟真沒用,熱淚盈滿鳳易揚的眼眶。

  「怎麼啦?」鳳輕舞發現弟弟的異狀。

  鳳易揚但哭不語。

  鳳輕舞輕輕摟住弟弟。「傻瓜,你沒有造成我的負擔,我們總是相依為命的。」捧起弟弟滿是淚痕的清瘦臉龐。「你是我生存下去的理由,所以,不要放棄姐姐好不好?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鳳易揚偎進姐姐的懷裡,他會更堅強的,將來換他保護姐姐,給姐姐幸福。

  鳳輕舞擁著弟弟卻被一股恐怖感籠罩,可能會失去弟弟的念頭佔滿她心間,她無法想像有一天再也不能這樣擁著弟弟的情景。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在尋夢吧裡化名「彩蝶」的鳳輕舞正妖饒地纏繞在陳友為身上,輕盈的動作巧妙地化解陳友力屢次伸來的魔掌,還沒有決定是他以前,絕不讓他佔一點點便宜。

  「陳董——」嬌媚的聲音滿是誘惑。

  「我的小彩蝶……來……親一個。」陳友力的豬唇就要湊上。

  「唔——」小手一把推開陳友力。「人家害羞嘛!」

  大豬哥一個。

  「別羞、別羞。」肥腦跟著鳳輕舞擺晃。

  「人家可是第一次。」她羞答答地低下頭,雙頰泛著甜美瑰紅,教陳友力真想咬她一口。

  「第一次?」  陳友力色瞇瞇的眼轟地燃起了一團火焰,焚得他燥熱難耐。

  「你要花多少錢買下我?」鳳輕舞纖蔥玉指在陳友力胸膛上繞呀繞的。

  「多少都行。」  只要趕快給了他。

  「傾家蕩產也要?」鳳輕舞妖媚地追問。

  「傾家蕩產啊?」陳友力遲疑了半秒。

  鐐繞的手驀然停住。「我不值嗎?」鳳輕舞紅灩灩的唇抿出一條細線,微揚的唇角儘是無限魅惑。

  陳友力心想,這丫頭未免獅子大開口,不過還是先要了她再說,至於給多少得由他來決定。

  「值、值、值。」貪婪的目光不斷侵犯著鳳輕舞。

  直勾勾的星眸打量著陳友力,這狐狸般的賊眼似乎不懷好意,事情恐怕沒有他承諾的順利,老奸巨滑的傢伙,鳳輕舞不打算繼續下去。

  「陳董,你一點誠意都沒有。」魔魅的手指不再繼續激狂的挑弄,粉拳驀地一緊,往鬆垮無力的胸膛狠狠擊去。

  化名「夢露」的舞孃一屁股坐進陳友力與鳳輕舞中間,適時地解救她脫離苦海,獻身給他太不值了,就留給夢露吧!

  雖然陳友力極欲挽留,但夢露挑逗功夫更上一層樓,毫無忌諱地讓男人在她婀娜胴體上下其手。

  吃得到總比吃不到好,陳友力隨即又被眼前的熱辣所眩惑,與夢露來一場活魚生香的春宮戲。

  夢露眨著媚眼,向鳳輕舞猛拋勝利的光輝。

  去!她才不稀罕呢!這種男人給你吧!

  彩蝶又翩翩離去——

  比起那些看起來就像地痞流氓暴發戶,張唐林可算是名單中氣質最出眾的,七旬老翁,有著雪白長髯,笑瞇瞇的眼很像她熟悉的院長及管家老劉,多了一份親切感。

  鳳輕舞能夠認識他完全是機緣巧合,有一回張唐林的客戶一片好意約他來散散心,纖解妻子病逝的苦痛,他不好意思拒絕就來了。鳳輕舞猶記得當時他落寞的神情,下了場的「彩蝶」為他遞上溫毛巾、溫開水,張唐林因此才注意到她。

  「孩子,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這是張唐林看著彩蝶時說的話,遞上他的名片,告訴她。「有困難來找我,我給你一份正當的工作。」

  風輕舞的心裡是很感念他的,只是正當的工作沒辦法滿足她的急需。

  況且面對這樣正派而和藹的老人,她怎能……更何況他可能也要不起她了。

  還是找別人算了。

  放棄陳友力和張唐林之後,就剩下黃百萬、林全奕。黃百萬有個厲害老婆,在交易上恐有麻煩,搞不好他老婆哪天心血來潮告她妨礙家庭什麼的,那她豈不吃虧!

  那現在就只剩下一個了。


  林全奕,著名的花花公子,流連各大舞廳、酒吧,公認是最凱的闊少爺,仗著父親有錢而揮金似土,揚言就算他當十世的敗家子也用不完他家的金山銀山。

  肯花錢!這點鳳輕舞非常欣賞。

  林全奕花了一番工夫才把「彩蝶」  約出來,他從陳友為那兒聽說了,「彩蝶」還是處子呢!與其留給陳友力,倒不如他林全奕來摘了她。

  為配合角色,鳳輕舞總是化上濃濃彩妝,性感撩人的暴露打扮是免不了的。原就清麗的她更顯成熟妖媚,站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引來驚艷讚歎的日光,但她實在是彆扭極了,想早早攢到錢離開這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一輛華貴的勞斯萊斯駛到「彩蝶」  的跟前,車子停妥後位於前座的保鏢先行下車,恭謹地迎出座內的主人,林全奕踩著閃亮亮的意大利皮鞋步下車,風輕舞被這誇張的陣勢逗得想捧腹大笑,他炫耀得真直接!

  林全奕一下車便迎上一對翦水雙瞳,在星光、月光的襯托下,「彩蝶」散發耀眼奪目的光芒,火紅細肩曳地長裙襯出她高挑白皙的好身材。

  「沒想到你這麼美。」林全奕瞧呆了。

  「我只不過按照你的吩咐,穿得正式些。」比起舞廳的簡單遮蔽,這樣的穿著也有另一種勾人慾望。

  為顯出自己尊貴的身份,林全奕邀請女伴共進晚餐全選在一流大飯店,其目的也是為了一舉兩得,用完餐後直接就可以上樓「休息」。

  今晚的用餐地點是能俯瞰市區夜景的旋轉餐廳,訂下視野最好的位置,有美女、美食、美酒相伴,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夜晚。

  林全奕帶著鳳輕舞一走進餐廳旋即懾服了所有在場的男士,數之不盡的貪戀目光悉數往這大美人身上射去,林全奕驕傲地昂首闊步,這標緻的美人是他的。

  道地的法國料理以精緻優雅著稱,每一道菜都重質不重量,套餐的前菜、湯品、主菜、甜品等一道一道上,這頓飯吃得鳳輕舞累極了。

  「還喜歡嗎?」

  一股濃濃男人香逼近,鳳輕舞反射性地向椅背靠。

  「喜歡。」她優雅地回答。

  林全奕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答案,對於女人他向來可以安撫得服服貼貼,當然這一個也不例外。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林全奕燃起一根煙。

  「知不知道不是很重要。」  她可不想讓「鳳輕舞」

  三個字曝光,她還是人家冒牌的未婚妻呢!上回差點拆穿,這回可要多多小心,撲上重重厚粉的她應該不至於讓人認出來吧!

  「別這麼說。」林全奕大膽執起她的柔夷。「你是我看過最特別的舞孃,脂粉也掩不住一股單純的恃質,你一定是剛入行吧!」他的眼光向來很準。

  鳳輕舞狠狠地抽回被握住的小手。「原來林大少爺識人的眼力這麼好。」

  「而且我還聽說,你是個處子。」林全奕色瞇瞇地瞅著鳳輕舞,直接告訴她,他要她!

  原來約她出來是為了這個。也好,這樣她也不需兜圈子。

  「我的價碼很昂貴的。」

  「我一向很大方。」反正他林全奕什麼沒有,就是錢太多。

  鳳輕舞不語,如果這時一點頭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她在心中不免掙扎,到底該不該做?

  「彩蝶——」林全奕的低喚劃過空氣。

  「什麼?」她想得出神。

  「我們剛剛不是在討論……」林全奕已躍躍欲試,好久沒嘗到這種極品了。

  「喔!我知道。」  只是她到底該不該答應?

  「如何?」林全奕雙肘倚在桌上,大學又包住了鳳輕舞細軟嬌柔的小手。「我很溫柔的。」

  小臉湊近林全奕,鳳輕舞款擺出嬌滴滴的模樣。「你該不會有老婆了!」

  「才沒有哩!」林全奕急忙否認。

  「真的?」鳳輕舞故意拖延時間。

  「我不適合婚姻。」被一個女人束縛住是蠢男人的行徑,自由才能享盡天下艷福。

  「那……」她狐媚的眼眸勾魂地瞅著他。

  「那什麼?」林全奕興致勃勃地等待答案。

  「那我要看身份證。」粉嫩小手驀地伸出。

  「身份證?」林全奕不相信他所聽到的,他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這是頭一個如此對待他的,不過沒關係,愈等待就愈刺激,他會好好「開導」她的。

  林全奕從西裝褲袋中掏出皮夾,抽出身份證。「你看——配偶欄上面沒人喲!」

  鳳輕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沒騙你吧!」現在總沒其他理由了吧!林全奕已等不及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  她只是隨便說說,林全奕還當真,好笑!

  「哪……」林全奕正要起身。

  啪一聲,餐桌上多了一張身份證。

  林全奕瞅著眼前人正要破口大罵。「你……」到了嘴邊的話卻倏地停住。

  鳳輕舞眼睜睜地看著桌上的身份證,卻怎麼也抬不起頭來。

  「是你。」林全奕認出了杜狂風。

  「冤家路窄。」  杜狂風的視線始終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鳳輕舞,深邃的黑眸迸射出殺人的光束。

  「別這麼說。」林全奕必恭必敬地將位子讓給杜狂風,矮人一截的身軀不自主地節節後退。「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如果知道的話,我就不會……」

  「不用再解釋,我不會把那搞砸的工程告訴令尊,但以後不准再接近她。」杜狂風撂下威脅。

  「當然、當然。」有把柄握在杜狂風手上,就算林全奕心有不甘也要放手,女人再找就有,犯不著跟自己的經濟來源過不去。

  林全奕摸摸鼻子走人。

  命運之神總是要跟自己作對,難道杜狂風是她命中的剋星,專門來破壞她的好事!

  杜狂風一把拉起風輕舞,不管他人投射而來的好奇眼神,他半拖半拉地將她帶回狂浪居。

  一顆心沉得好深、好深……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2-9-5 00:03:38

第九章

  奔騰的跑車馳騁在繁華喧鬧的台北市區,迅如流星的景物不斷在鳳輕舞眼前出現又消逝,唯一強烈的感受只有襲面的超快風速,她的發、她的心隨之翻飛著。

  怒不可遏的杜狂風緊握著方向盤,噴火的心緒全凝在青筋浮起的拳頭上,猙獰的俊臉蒙上一層霜冷,寒氣逼人!

  一路駛回狂浪居,杜狂風拉著風輕舞直奔上樓,門重重一甩,將她丟在床上。

  在玄關等候的老劉,還來不及識清狀況,這一火紅一慘白的強烈對比就以毫秒之速掠過他的眼前,唯一能分辨的就是伴隨而來的震天甩門聲。

  房門內靜默無聲,鳳輕舞卻可感受到波濤洶湧的駭人怨氣,恐怖感一波接著一波襲向身軀已然僵硬的她,她就快要淹沒在那一雙森冷目光裡。

  美眸低垂,她避開那一道冷絕的殺人光束。

  「為什麼?」他的音調中有絕望的低冷。

  「……」鳳輕舞貝齒咬白了下唇,黯然不語。

  「回答我。」  睜大的黑眸爬滿血絲,他從來沒這麼在乎過。

  迸出的嘶吼聲讓鳳輕舞猛地顫了一下,她沒看過真正生氣的他,如今親眼目睹不禁駭然。

  蜂首緩緩抬起,迎上一對傷心欲絕的眸子,她的心也沉得徹底,當初這麼做只是為了快速攢錢,不求他是因為……

  「我不求你是因為你已經為我們姐弟倆做得夠多了,畢竟我們不是你的責任。」仰起清麗的臉龐,這是她的決定與選擇。

  清澈的明眸有著堅強與任性,鳳輕舞繼續道:「也許在你看來我很傻,但你不瞭解,我的確有這麼做的理由,這是最快的賺錢方法,為了弟弟我不會後悔。」

  「開個價。」  杜狂風狂狷的口吻裡儘是淌血的傷痛。

  水眸凝睇著他,心裡漾起狂亂,腦子同時響起兩種聲音,一邊是「有何不可」,一邊則是「怎麼可以」,一旦完成這筆交易,她就不再是他認識的鳳輕舞了,思及此,她的心驀地揪結,是什麼原因讓她緊守這道防線?他帥氣多金,也該是她選擇的對象,但一開始就將他剔除在名單之外,只是為了不想再麻煩他嗎?

  還是他在自己的心目中佔了份量,她不想去抹煞、污染,所以警告自己絕不可這麼做。

  見鳳輕舞不答,杜狂風怒濤湧起,一個箭步壓上既柔弱又堅強的嬌軀。「我比他們不如!」噬火的眸子幾近發狂,他狠狠地扯掉她白皙肩膀上的細帶,灼熱的唇烙上,在潔白的頸項上刻出如血般的印痕。

  她沒有抵抗、但滾燙的淚珠卻無聲地控訴。

  一道道鹹濕滑過他的瞼龐,狂亂戛然停止,杜狂風被她的淚灼傷、灼痛,一個旋身,離開顫抖的嬌軀,他和她並肩躺在偌大的床上,理不清所有的思緒。

  「對不起。」  杜狂風靜默半晌後緩緩道出。「嫁給我,讓我照顧你,背負你的責任。」他終於明白自己是如何的在乎她。

  凝滿水光的雙瞳驀地張開,她有聽錯嗎?

  杜狂風繼續道:「我承認我在乎你,尤其是看見你和林全奕那個大混蛋在一起時,我的心都快要裂開了。」

  鳳輕舞揪得幾乎窒息的心緩緩漾開一抹感動,但這是不是淚眼朦朧中的錯覺?

  「我以為我只是……」  鳳輕舞抽抽噎噎的顫抖中有著抑不住的悸動。

  不待鳳輕舞說完,杜狂風接話道:「我也以為你只是,直到今天在餐廳看到了你,我才明瞭,你在我心中不只是那樣而已;你擴大了,大到我不得不正視,也許在你看來我很蠢……但我不想欺騙你和我自己。」

  這是他頭一次這麼認真地剖析自己的心,但說出來真的舒服多了,以前的自己太過壓抑。

  「我怕……」鳳輕舞顫顫道,她怕他會反悔,怕這只是南柯一夢,怕不可預知的未來,怕……

  「我不怕。」杜狂風堅定的語氣阻斷鳳輕舞的搖擺。

  杜狂風扶起癱軟無力的鳳輕舞,亦攙亦扶地送她回房。「好好休息吧!」滿溢而出的溫柔是由心而發的疼惜。

  這一刻,兩人壓抑的愛苗終於可以自由的呼吸。


  簡直太戲劇化了,躺在床上的鳳輕舞對昨晚發生的事仍無法置信,若不是衝擊太過真實,她真的會懷疑這是不是她的幻覺。

  她活脫脫就像是愛情小說中的女主角,直到最後一刻男主角才表達他的真心,避免一場錯誤的發生。

  「怎麼會這樣?」鳳輕舞拉起被褥蒙著頭,自言自語著。

  兩人的對話還縈繞在她的心頭,這完全不像她認識的杜狂風,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但又希望他是真心的。

  亂七八糟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

  「輕舞,你醒了嗎?下來吃點東西吧!」  門外傳來的是管家老劉的叫喚,下午四點,仍不見鳳輕舞下樓,老劉擔心她餓著了。

  披上小外套,鳳輕舞一臉疲倦地應門,不確定的感覺一直困擾著她。

  「我不餓。」所有的感覺神經全集中在腦部,她試著理清混亂,就連胃部咕嚕咕嚕的抗議聲都充耳不聞。

  濃妝卸下,老劉又看見了熟悉的清秀美顏,他不明白這一對小冤家又發生了什麼衝突,但可以感受到每一次都有進展,今早的杜狂風竟多了股穩定氣息,想必也是昨晚的戰果。

  「不餓呀!那晚餐一定要下來吃唷!」  老劉下樓前還不忘回頭叮嚀。

  虛應了一聲,門扉悄悄掩上,鳳輕舞背倚著門板,順勢滑坐在地板上,尷尬的情緒直竄心頭,燥熱從腳底燃至雙頰,滾燙的臉分不清是羞赧還是愧疚,唯一肯定的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杜狂風。

  太「監介」  了……

  逃吧!

  鳳輕舞沒法坦然自若地與杜狂風共進晚餐,此刻的她竟希望昨晚只是一場錯覺,如此一來她就能若無其事如往常一般地嘻笑怒罵。

  在晚餐前鳳輕舞就以弟弟為理由避開了杜狂風,但她的心還是被緊緊纏著,削蘋果的手有一下沒一下。

  「姐——」風易揚試著叫喚神遊的姐姐。

  「什麼事?」削蘋果的手又驀地轉動,風輕舞假裝無事地鎮定回答,低垂的眼眸試著掩飾自己的心事。

  「杜大哥早上來看過我了。」

  刀片倏地劃過手指,血絲滲出。鳳輕舞趕緊含住手指,穩定被驚嚇的靈魂。「真的?」平淡的口吻有強抑的紊亂。

  「他說他一定會盡全力照顧我。我聽黃醫師說起杜大哥,黃醫生說杜大哥以前是心臟科有名的醫生耶!有這麼多人幫我,我一定會堅強地不被打倒。」鳳易揚的眼神發出異樣的光彩,十四歲的他已懂得為自己的生命負責。

  「我們都很愛你。」鳳輕舞纖蔥玉指輕撫弟弟的髮絲,疼愛之情表露無遺。

  「我真的很幸福。」小小的心靈沒有怨撫上天的不公平,他知道珍惜擁有才是最重要的。

  弟弟的一番話令鳳輕舞感動得想落淚,是上天的安排嗎?與杜狂風因緣際會的相遇,短短的三個月卻彷彿一輩子的相牽相系,他成了她生命中的恩人,怎麼辦?她要如何才能償還?

  「姐,你喜歡他對不對?」鳳易揚突地問道。

  乍來的問語今鳳輕舞驚愕。

  「呵呵!怎麼可能?」擺擺手,擠出勉強的笑容,鳳輕舞偽裝的鎮定被自己的笑擊潰。

  「可是我很喜歡他。」  這是鳳易揚的真心話,在杜狂風冷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柔細膩的心。

  「是嗎?」此刻弟弟比她誠實多了。

  「他還要我轉告你,今晚他在家等你,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原來杜狂風早料到她會逃開,躲到弟弟這兒來,會是什麼重要的事呢?

  在弟弟的催促下,鳳輕舞還是得回狂浪居面對杜狂風,一顆心忐忑不安地狂跳著。

  十一點剛過,鳳輕舞輕輕推開厚重的門板,明亮的壁燈與水晶燈飾相互映照出一室輝煌,珍珠白的落地窗簾隔開室外的墨黑,坐在沙發裡的杜狂風劍眉一挑,他等待的人兒回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他看出鳳輕舞的不自在。

  「有什麼事嗎?」刻意選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鳳輕舞忸怩不安。

  「有好消息了。」不忍心看她這麼不安,杜狂風沒有吊她胃口,直接道出主題。

  但最近的心思實在太過混亂,鳳輕舞一時聽不出「好消息」指的是什麼。

  見鳳輕舞秀眉緊緊打結,八成不知他話中的涵義,杜狂風又重述了一遍。「你弟弟替換的心臟有著落了。」

  終於會意過來,鳳輕舞欣喜若狂地從沙發上彈跳而起。「真的?」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漾起的笑臉是燦爛的。

  「我想這幾天就可以幫你弟弟動換心手術了。」杜狂風也替他們姐弟倆高興。

  「但……」雖然是令人開心的事,但杜狂風卻不得不提醒她其中的風險。「這手術的危險性很高,就算手術成功了,之後的適應期也是關鍵,你必須先有心理準備。」

  「這我知道。」心裡蒙上一層擔憂,鳳輕舞多麼希望幸運之神能百分百地站在她這邊。

  「交給我吧!」杜狂風一肩挑起勝負的重責大任,這是給她幸福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連同風易揚的主治醫師,杜狂風與十位醫師共同會診,一場與時間競賽的手術在眾人的期許下展開,這也是杏壇上的要事,心臟手術是項精密的技術展現,高超的判斷力與靈巧的操刀技巧左右著成功的機率。

  主操刀的杜狂風沒有遲疑,專心一意地在每個細節上,一點點疏忽都不允許。

  鳳輕舞在手術房外雙手合十靜靜地守候,睜大的水瞳不停地盯著手術房外亮起的紅燈,只要燈一熄,弟弟便將獲得重生,她誠心地祈禱著。

  十二小時,七百二十分鐘,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鳳輕舞的心慢慢凝重,不安也悄悄襲上,她不得不揣測過程是不是沒有想像中順利。

  秒針擺動的聲響如雷貫耳地劈進,每一聲都令人撼動,令人難以忽視。

  故意背對著時鐘,鳳輕舞努力讓自己眼不見為淨,並強迫自己的意念朝著只會成功不會失敗的想法前進。

  「一定會成功的。」她喃喃念著。

  墓地,刺眼的紅燈熄滅,鳳易揚被緩緩推出手術房,主治大夫黃醫師陪在身旁,長時間的奮戰難掩疲態,但堆滿的笑意在在顯示手術的成功。

  「很成功。」  黃醫師笑瞇瞇道,額際滲出的汗珠順著臉龐滑下,這是一場值得他驕傲的手術。

  「謝謝你。」激動的淚珠迸出眼眶,鳳輕舞感謝幸運之神沒有離她而去。

  「你真正要謝的人在裡面,他真的累壞了。」黃醫師頷首示意,桀驁不馴的狂獅也心甘情願地在愛的漩渦中翻騰,磨圓他的稜角、磨出他熾熱的愛意。

  鳳輕舞往手術房裡望去,一股暖流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易揚我來照顧,你去歇著吧!」  黃醫師將鳳易場推進加護病房,觀察手術後的適應與復原情形。

  悄悄地來到杜狂風面前,雙掌交握倚著額的他在閉目養神,多年之後再度執刀所用的心力與體力非常人所能負荷,但辛苦是值得的,手術終於成功了,他並沒有辜負對自己的期望。

  「謝謝你。」鳳輕舞柔柔的嗓音緩緩從天而降。

  略顯疲態的烏眸抬起,與盈滿感謝的眸子相望。

  「他狀況很好。」雙掌來回在俊臉上摩擦,杜狂風勉強撐起的黑眸卻掩不住倦容。

  「我知道。」鳳輕舞溫柔地扶起杜狂風。「回去好好休息吧!」

  然杜狂風一旋身圈住了鳳輕舞的纖纖細腰,他貼著這具軟玉溫香的嬌軀,感覺到自己狂紊的心跳,一波波熱流傳進他的心、傳遍他的身,杜狂風深情地擁著鳳輕舞,垂首覆上他的唇,烙印在她的額、她的頰、她的唇,汲取迷魂的馨香。

  柔軟的唇有著屬於他的狂狷氣息、他的溫柔相待,鳳輕舞啟開貝齒回應他。

  她——

  決定愛了……

  「呵!呵!呵!」杜韜看著桌上成疊的喜帖樣本,笑得合不攏嘴,沒想到喜事會這麼快、這麼容易就近了,早知如此,他合該在三、四年前佈局,下這一手好棋,那麼抱孫子的美夢,也不會到現在才有實現的機會。喔,還不是現在呢,他忘了懷胎還需要十月,他真是等不及了。

  失策!失策!杜韜兀自搖頭歎息著,為自己沒能早點開竅而懊悔不已。

  但目前這樣的結果還可以接受啦!美中不足的是……

  賊溜溜的黑眼珠驀地一轉,眼神中儘是不懷好意的算計,準確印證了老奸巨滑這句話。解決了老大,老二也逃不了多久,畢竟不能厚此薄彼嘛,最近得開始留意、留意了,生活再度有目標可以去努力策劃,讓他通體舒暢起來,一抹詭笑再次在眸中閃現。

  呵!呵!呵!杜韜似乎已可預見自己雙手抱雙孫的喜悅模樣,含飴弄孫正是老來一大樂事,沒有什麼可以取代的,他好期待呢!

  杜狂風一見老爸骨碌碌的眼睛又在不停地東飄西移,不難猜出他又跌進他自編自導,但卻要旁人來演的劇情裡,看來這老傢伙的目標開始轉移到另一個倒楣鬼的身上了。

  而這位幸運的、蒙爹點召的人,就在他的身邊。

  杜狂風眼裡溢滿著幸災樂禍的同情,斜睨身旁的杜烈焰,只能祝他好運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有這等好福氣,能碰上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當遠在巴黎的杜烈焰一聽到哥哥竟然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要結婚的消息時,嚇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失神狀態足足維持了三分鐘,一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只覺得是在做夢。

  直到確知自己不是在夢中後,接下來的動作便是立刻收拾包袱,啟程回台灣,非得眼見為憑不可。

  「你也太聽話了吧!」杜烈焰風塵僕僕地歸國,甫進家門,就被家中的一團喜氣給引得發噱。

  此刻他正坐在他親愛的哥哥身旁,他一口飲盡手裡的威士忌,猶記得兄弟倆在父親的壽宴上是如何地信誓旦旦,沒想到一轉眼之間,哥哥就搖白旗陣亡,淪為孝子一族。

  「跟老傢伙完全不相干,只是湊巧而已。」鳳輕舞的出現全是因緣際會,他相信這絕不是老爸撒下的迷障,老爸做夢歸做夢,還沒有月下老人一牽即中的能耐,只有他老人家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全是自己的功勞。

  「是嗎?」杜烈焰不屑地呶呶嘴,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狡辯嘛!

  「我看他的下一個目標除了你之外,不會有別人了。」杜狂風也不甘示弱,冷酷地點明現實,他向來有一個原則——人犯他一分,他必定還對方一分。他得意地看著老弟倏乎變化的表情,誰教這小子剛才要冷嘲熱諷呢?他不介意再增強效果。

  「雖不至於纏死人,但實在有點煩!」

  「參加完婚禮後,我立刻回巴黎,有本事他就追來吧!」杜烈焰看準了老爸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在這兒等抱孫子不就得了。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杜狂風絕對相信老爸會千裡迢迢為他尋妻,但就姑且讓他安心一下吧。

  「反正這一個月老爸只會忙著你的婚事,我忙裡偷閒南下取景,看看能不能在這個月再多完成一些作品。」杜烈焰的個人畫展將在半年內決定展出地點。

  「也好,但你別忘了攜伴參加。」杜狂風再次提醒他。

  「我知道,伴娘嘛!放心,女伴我是不缺的,要多少有多少。」對於自己的男性魅力,杜烈焰向來是極具自信的,他不像內斂的哥哥,他一向來者不拒。

  「只要一個就好,別找我麻煩。」杜狂風撂下威脅。

  「Don't  worry!」杜烈焰斜睨右前方一眼,杜韜正帶著他精挑細選的喜帖樣品本朝這兒走來,但賊瞇的眸子卻直勾勾地盯住小兒子。

  杜烈焰完全不領情,連禮貌性的抿嘴微笑也吝於施捨。「新郎不是我,別搞錯!」杜烈焰冷冷地說。

  狐狸老爸也不是省油的燈。「別吃醋,你大喜時老爸絕不會偏心的。」  硬是繞上自己要的主題。

  「不勞您費心,您年紀大了,該多享享清福。」離開弧型小吧檯,杜烈焰識相地將由自己摒除在籌備婚禮的繁瑣外,拿著整瓶威士忌往二樓走去,涼爽無人干擾的空中花園才是清靜的好地方。

  一聽到杜狂風決定結婚的消息後,杜烈焰直奔回國,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哥哥的人生竟起了如此大的變化,不過最令他好奇的莫過於未來的嫂子,能擒住捉摸不定的哥哥,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等不及要見見傳說中的可人兒——

  就如同杜狂風所言,與父母親再一次餐聚竟然是為了商討自己大喜的事情,第二次來到杜宅正是為了籌備小倆口的婚禮,而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杜烈焰也會在這次餐聚中碰面。雖然身份與上回有些許類似,但真實性卻是無法比擬的,鳳輕舞緊張的心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羞澀的紅霞一直在她雙頰上徘徊不去,心裡百昧雜陳。

  「我還以為你已經不緊張了。」杜狂風駛著蓮花跑車馳騁在人車稀少的林蔭道上,打趣地說道。

  「很不真實。」轉變得太快,她還來不及用心感覺。

  「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如果只是玩笑一場,她會努力一笑置之的。

  杜狂風沒有回答,只是將騰空的右手,緊緊握住風輕舞的柔荑,眼底、嘴角以及手的力道,都展現著只對她才出現的溫柔。

  是的,一切盡在不言中,鳳輕舞整顆心盈滿感動,她幸福得想流淚。

  林蔭漸稀,道路的盡頭處出現了熟悉的鏤空雕花大門,以及偌大的噴水花園廣場,一切似乎都真實了起來。

  蓮花跑車靜靜地駛進杜家豪宅,鳳輕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遠遠迎來的竟然是最疼自己的花叔和最親最親的弟弟易揚,她幾乎等不及杜狂風將車子停妥,就一躍下車,跑向了花叔和弟弟,並且緊緊地抱住了他們。

  鳳輕舞含著淚,聲音哽咽地向花叔說:「花叔!真的是你!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她急急地轉過頭。「易揚……還有易揚,你也……你也……來了!」

  「我知道花叔對你很重要,所以我自作主張,打算將花叔和易揚接到這裡來住。輕舞,你沒有意見吧?」

  杜狂風眼神充滿愛憐地看著鳳輕舞,他在心中打定主意,這一生一世,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與傷害。

  風輕舞也正牽著花叔和易揚的手向著杜狂風走來,她望向他篤定的眼神,她知道,杜狂風就是她這一生的愛了……

  「謝謝!」花叔和易揚幾乎同時對著杜狂風道謝。

  杜狂風一手輕擁著風輕舞,在她的額際輕印上一吻。深情流轉在兩人之間,讓旁人看傻了眼,再也無法將目光從他們身上離開。

  「你們一個是我的花叔,一個是我的弟弟,有什麼好謝的呢?」杜狂風誠摯地說。

  風輕舞感受到杜狂風這樣不需藉由言語的親密回答,終於,她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再真實也不過!

  而此刻一切看在聞聲前來的杜韜眼裡,是再美好也不過了。

  同時站在杜韜背後的杜烈焰卻輕輕揚了揚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就像已經決定了什麼得意的事一樣。

  「Sorry了!老哥,請你一定要原諒我終究沒能攜伴參加你和輕舞嫂子的婚禮,你該看得出來老爸準備導的又是怎樣的戲碼吧?你的大喜之日,無奈的也就是老弟我被安排和與會名媛的相親大會,所以……」杜烈焰輕蹙著眉,心中油然生起了一股歉意。畢竟杜狂風是他唯一的哥哥,不能參加他的婚禮,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他此刻已在機場,飛往巴黎的班機即將起飛,他只能在杜狂風的電話答錄機裡留言,略表歉意了。

  親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啊!

  這股歉意不一會兒,即被欣賞自己先知先覺的得意所取代,一想到老爸知道這消息時的表情時,杜烈焰的嘴角不由得輕輕揚了揚,最後終於開心地笑了起來。

  老爸這隻老狐狸,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被我這隻小狐握給唬弄了吧,烈焰心想。

  他並沒有注意到,原本夜裡的長途飛行,所有的人都該在夢裡,但此刻鄰座卻有個女孩正睜著骨碌碌的雙眼望向他莫名的笑臉。

  杜烈焰轉頭朝身旁的窗外望去,飛機在雲端之上靜靜地朝著巴黎飛去……


  杜府熱鬧的喜宴會場上,杜狂風一手挽著嬌羞的鳳輕舞,微笑地站在一幅50F大的人物油畫前欣賞著,畫中的狂風一手輕擁著輕舞,在高明光影的技巧運用下,夢幻地呈顯一種幸福的感覺,而畫作的署名者正是烈焰。

  對於烈焰如此的祝福,狂風只能微笑以應,但他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對焦急找尋烈焰的老爸啟口,他如何告訴老爸,此刻烈焰人已經在飛往巴黎的途中?

  唉!一切等明日再說吧,今天他可是新郎倌呢!

  應該有耍賴的權利吧?

  杜狂風將勾住鳳輕舞的手緊了緊,微笑地望著身旁佳人,而後者也回以同等的幸福眸光。

  人世間最美好的相逢便是——

  你愛她,而她也同時愛著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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