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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千柔 -【幸運星.浪漫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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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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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千柔 -【幸運星.浪漫情】《全文完》
丁千柔 -
幸運星.浪漫情
在滿是祝福聲中的教堂前,
她的新郎竟缺了席?!
為了躲避有心、無意的閒語紛擾,
她選擇與外婆同住,
過起半隱居的生活。
四年後,
一個陌生人闖入她的世界,
撒下漫天幸運星予她;
是否,魔語成讖,
愛神不再惡意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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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0:25
第一章
沁文望著鏡中身穿嫁衣的自己,不滿意的發現鏡中的自己用一種不確定的眼神回瞪著,一股煩躁的情緒又升了上來;這種不安的心情似乎隨著婚禮的接近,愈來愈常溜進心中。
她有什麼好不安的?
她在今年六月順利的從一所人人稱羨的大學畢了業,今天又將要與柳軒和──她的青梅竹馬,在眾人的祝福下完成婚禮。
他們幾乎從小就是公認的一對,在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秘密和代溝,甚至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們就可以明瞭對方的想法,這種心靈相通的能力連她雙胞胎弟弟都自嘆不如。
她常常想者就是真正的愛情了,而雙方的家長更是極力促成這一段感情的發展,所以說,這一場婚禮根本是她從小就知到會發生的,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的不安呢?
是不是因為軒和最近的態度呢?
其實軒和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溫柔,甚至可以說更溫柔了。只是在他溫柔的笑容下似乎又多了點什麼……一種她無法明瞭的東西,這在他們之間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他從來不會刻意瞞著她任何事,所以沁文也就沒有向他詢問,她相信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軒和也會告訴她的。
可是他沒有。
不僅如此,他似乎還有意迴避自己偶爾疑惑的雙眼,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這個眾人期盼的日子裡,心中老是盤旋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疑慮吧!
「小文,別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只要妳不再吃掉妳的唇膏。」外婆似乎看穿了沁文的心事,對她笑了笑。
如果要選拔「最不像外婆的外婆獎」的話,她這個外婆一定會拔的頭籌。她不僅全身上下都掛滿了七彩的珠鍊,更是滿口的精靈、傳說和詛咒。而且自從外公去世以後,她還自己一個人搬到梨山附近一個不知名的山頭,過著女巫似的隱居生活。不過,無論如何,她還是沁文最愛的外婆。
「大概是婚前恐懼症吧!或許等婚禮過後就會沒事的。」沁文回了一個微笑。
她想抱住外婆,就像小時候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一樣,只不過她身上的禮服使她要做這個動作簡直難如登天,所以她只好握住外婆的手。
「哎呀!我叫妳做的事情妳沒有忘吧!」外婆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冒出一句話。
「什麼事?」
「我叫妳摺的那些星星啊!妳拿給軒和了吧!」
原來外婆說的是幸運興的事情。
其實沁文並不相信這些莫名其妙的傳說,因為如果摺一千個星星就能夠許願而且成真的話,那大家都去摺星星就好了,誰還需要工作呢?
不過沁文還是摺了一千個星星,只因為她實在想不到要送軒和什麼東西做結婚禮物?或許親手做一千個星星當禮物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一想到軒和收到禮物後會有的反應,她不禁笑了出來。
軒和一定會先假意怪她這陣子不陪他,原來就是為了做個些沒有的東西,可是沁文也知道,他一定會愛死這件禮物的,軒和從小就喜歡人家親手做的禮物。
「有!我昨天晚上還特地請怡臻幫我送給他呢!因為媽媽說婚禮前一天,新郎和新娘不能相見。」
「這是什麼見鬼的規矩?禮物就是要親手送才有意義啊!」外婆不贊成的搖了搖頭。
外婆其實在很多方面反而比媽媽還新潮,也就是如此,沁文反而覺得有時候跟外婆還比較好溝通。
「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教出妳媽媽這樣呆板的女兒,其實做人本來就是要隨意而為,只要別做孽就好了。」
外婆一向是無為派的擁護者。不過說歸說,沁文知道外婆的心裡還是很疼媽媽的。
「算了,送了就好!妳一定會幸福的。昨天喜爾夫向我承諾,第一個接受妳那些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一輩子都是妳的了。」
外婆老是說她已經可以和四大精靈(如風的精靈──喜爾夫)溝通了,原先大家都以為外婆的心智出現了什麼問題,但是除了這一點以外,她又表現得比平常人還正常,所以大家只好隨她去了,反正聽聽一些精靈的事情又不會怎麼樣。
沁問當然不會讓她心愛的外婆失望。
「謝謝妳!外婆。」說完還擠出好大一個笑容,像是在保證一樣。
「傻孩子,謝什麼呢!」外婆憐愛的拍了拍沁文的臉。
「沁文,妳準備好了嗎?時間快到了,不快點就來不及了。」媽媽的聲音一下子打斷了她們。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嫁女兒,媽媽顯得有一點慌亂,沁文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媽媽,她一向都是不慌不忙的,但是剛剛……沁文發誓她沒有聽到媽媽的敲門聲。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發生在她媽媽的身上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沁文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永遠一絲不茍的媽媽進入房間不敲門的,由此可見她有多麼緊長了。
「媽媽,妳放心,一切都會很好的。」沁文發現她媽媽似乎更需要別人的安慰。
「我怎麼能夠放心呢?我總覺得……」
「雅芸,是小文嫁人又不是妳嫁人,妳這麼緊張做什麼?當初妳自己嫁人都沒有這麼緊張呢!」
「媽,妳怎麼這樣子說呢?沁文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當然會緊張了。」徐杜雅芸臉色微紅的反駁,但是旋即她的思緒又跳到其他的地方。「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沁文看著神色緊張的媽媽,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媽媽的愛;雖然媽媽在言詞上總是很少透露她的感覺,但是有些事情雖然不說,卻可以明白感受到。這就是沁文此刻的感覺。
「我愛妳,媽媽!」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溜出了沁文的口中。
徐杜雅芸在聽到了這句話的時候,不自在的揮了揮手,「妳這孩子,這麼大了還講這些肉麻兮兮的話,一點兒也不害臊。」但是她微微濕潤了眼眶。
「你不喜歡聽,我可愛得很哪!這個小丫頭只愛媽媽,就不愛外婆了。」
「外婆!」沁文不依的喊了一聲。「妳明明知道我有多愛妳的。」
「怡臻!」徐杜雅芸驚喊了一下。
「我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了,婚禮都快開始了,伴娘卻不見半個影子,妳說說這像話嗎?我就說她太活潑了一點,一點女孩子樣也沒有,妳偏偏要讓她當伴娘,這會兒她說不定又在哪裡玩瘋了頭呢……」著急讓她一下子說了一大串的話。
「媽媽!怡臻是一個好女孩,她可能是有事情耽擱了,等一下她就會來了。」沁文急急的打斷媽媽的話。
「是啊!雅芸,妳先出去看看新郎來了沒有,我漢小文一會兒再下去。」
在聽完外婆這些話以後,徐杜雅芸奇蹟似的又恢復了平靜。「好,我先下去,妳們馬上……」
媽媽的話還沒講完就被突然撞開的門打斷,沐文一下衝了進來。
「沐文,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門以前一定要先敲敲門,你怎麼就是聽不懂?」徐杜雅芸搖搖頭,這些孩子沒一個不要人操心的。
「不是我不敲門,這是這一件事太……」沐文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講。
房間裡的另三個人都看到了沐文的臉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生氣?沐文的臉色簡直像是要殺人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要去殺敵,而不是做沁文的伴郎呢!
「沐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沁文迷惑的看著她的雙胞胎弟弟,除非出了什麼事情,否則她這個天生樂觀的弟弟絕不會氣成這個樣子的。
「就是……就是……」
「徐沐文!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徐杜雅芸難得提高了聲調。
「就是這個啦!」沐文一下子把他身側的東西拿了出來,重重的放在梳妝台上。
「這不是我送給軒和的禮物嗎?怎麼會在你這裡?」一股酸水從沁文的胃裡一直冒上來,心裡的不安一點一點的又滲了開來。
「這……算了。」沐文一咬牙,向在場的三個人投下一枚炸彈。「那個混蛋剛剛請人送回了這個東西,另外附了一張字條……」
「字條呢?」
沐文一言不發的遞出手中的字條,沁文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急急的打開字條,三個大字倏地跳進了眼底──
對不起。
就這三個字!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沁文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這不是她所認識的軒和,她的軒和是不會這麼殘忍的……亦或是她從來就不曾了解過他?
這個想法狠狠的侵入她的思緒,彷彿將她的世界倒轉了過來一樣,如果一個她認識了半輩子的人她都不能信任,那她真的不知道應該要再相信什麼了。
「這個混蛋竟然沒膽親自說明就躲了起來,算他識相,要是讓我再看到他,我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他。」沐文一字一句放下的狠話穿透沁文的思緒。
突然一聲悶哼讓在場的人全都從各自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因為徐杜雅芸的身子就像失去支撐一般癱了下來,沁文和沐文趕忙伸手去扶,而外婆則是在一旁喃喃的唸著什麼,但是此刻已沒有人有空去聆聽。
一場原本應該很美的婚禮,一下子變成了一場災難;而梳妝台上的那些幸運星,仍舊散發著神秘的光澤,但是,此時此刻它彷彿在冷冷取笑著沁文:
第一個接受妳那些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一輩子都是妳的了……
四年後……
送你千顆星、千個夢
只為一個美麗傳說
送你千顆星、千個夢
希望你會永遠愛我
茫茫人間你我相知相守
離合塵世剎那各自東西
浪漫的傳說哦……美麗的預言
圍繞我們身邊是不可解釋的一切
祈求你我之間
天長地久……
送你千顆星、千個夢
只為一個美麗傳說
送你千顆星、千個夢
希望你會永遠愛我
滿天星辰寫下無限祝福
一懷柔情向誰傾訴
浪漫的傳說哦……美麗的預言
圍繞我們身邊是不可解釋的一切
能否實現永恆
廝守的夢……
林澤彥將已經停止的CD音響又重新調回「星願」這首歌,但是他的心仍然無法消化,怡臻──他疼愛的小妹妹所給他的震驚。
他已經足足十年沒有回國了,哪裡曉得他一回國就遇上了這一件麻煩事。他早該知道任何事只要碰上了怡臻這個麻煩精,就沒有一件事會是正常的。
其實對怡臻這種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個性他早就習以為常了,而他也認為這是她最可愛的優點之一,但是這件事她實在做得太過份了……他的思緒不覺得又回到和他小妹妹的那一段對話──
「澤彥大哥,你一定要幫幫我。」
「為什麼找我?」澤彥用手爬了爬頭髮。
「因為沁文姊不認識你,而且你們又……」怡臻的話講了一半就斷掉。
「『同病相憐』是吧!如果四年前我知道妳突然要解除婚約的原因是這個樣子,說什麼我也不會讓妳這麼做。」澤彥順口替她接了下去,微皺著眉頭看著怡臻。
其實澤彥和怡臻從小就有婚約,不過那也只是雙方家長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彼此間一直就只有兄妹的感情,所以當四年前怡臻突然要解除婚約,澤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但是聽了怡臻的話,他有些氣自己,為什麼那時候不問清楚呢?或許他無法約束怡臻衝動的個性,但是至少也能夠減低一些傷害吧!
澤彥開始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徐沁文」感到同情,一個女孩子被孤零零的丟在禮堂上,獨自面對眾人的眼光,這根本是殘酷的!
「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真的好愛軒和……」怡臻已經快哭了。
「就算妳再怎麼愛柳軒和,妳也沒有權利傷害……算了!那為什麼過了四年妳才想到要認錯?妳不覺得太遲了嗎?」看到怡臻的淚水一下子流的滿臉,澤彥的心中也有些不忍,只好遞了條手帕過去。
雖然嘴上訓著她,但是他的心中也明白,無論如何這件麻煩事他這一腳是插定了。
「好了!別哭了。」
反正只是幫怡臻去道個歉,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突然他又想到一件事。「那個柳軒和呢?難道他一點表示也沒有?」
「這件事不能怪他,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作自受。」怡臻急著坦護他。
看著怡臻,澤彥不禁搖搖頭,看來怡臻不只是陷進去了,她簡直是無藥可救。
他剛見到怡臻時就發現她臉上的黑眼圈,原來以為她可能是玩過了頭,但現在他總算明白,她的婚姻給了她多大的懲罰。
「我要怎麼樣才能見到踏個「徐沁文」呢?」
「澤彥大哥,你答應了?」怡臻猛地抬頭,雙眼發出希望的光芒。
「我能不答應嗎?」
雖然澤彥口氣還是冷冷的,但是他的手仍是愛憐的拍拍怡臻的臉,並且給她一個一切都會沒事的眼神。
怡臻感激的看著澤彥,並從皮包中拿出一塊CD交給他。
澤彥疑惑的接過了怡臻手中的CD,並且略微的打量了一下。那塊CD的封面是一個帥氣的男人,他的笑容像一千萬瓦的電燈泡一般明亮,即使只是一張照片,澤彥都能夠感受到他的熱力,這是一個能輕易迷倒許多小女孩的男人。
「妳不會是要告訴我『他』就是徐沁文吧!」
要不是怡臻心中的擔子太重,她真的會被澤彥假裝出來的恐懼給逗笑,她幾乎都快忘了澤彥逗人開心的本事了。
「不,他是沐文,沁文姊的弟弟。」
「然後呢?」澤彥等著怡臻的答案。
「我相信CD上的『星願』這首歌是沁文姊寫的,所以沐文一定知道沁文姊的下落,我約了沐文今天在凱悅見面,或許他會願意帶你去找沁文姊。」
牆上的掛鐘敲了三下,把澤彥的心緒一下子拉了回來,桌上的音響不知何時靜了下來,只剩下澤彥敲著手指頭的聲音。
「不管了!」
澤彥一下子從椅上站了起來,和那個「電燈泡」見面的時間快到了,他這個「亞洲閃電」碰上那個「超級電燈泡」,說不定還有一番苦戰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竟讓他的心湧上了一陣莫名的騷動,那種感覺就像他每次將要參加賽車前興奮的悸動一樣。
澤彥看著從坐下以後就一直扭著紙巾的怡臻,他伸手過去解救怡臻手上那張早已不成樣子的可憐東西。
「怡臻!鎮靜一點,沒事的。」
「萬一沐文不答應怎麼辦……」怡臻又開始扭絞她的手,這下才發現手中的紙巾早就被澤彥拿走了,她看看空無一物的手,好像這樣做就可以穩定她不住抖顫的雙手。
「好了!有哪一次我答應妳的事會沒有辦到?笑一笑。」
怡臻對澤彥點點頭,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又緊張的看著餐廳的門口,突然她的臉一下僵硬了起來,嘴唇也開始發白。
「是不是他來了?」
怡臻慢慢的點了點頭,彷彿她的動作再大一點整個人就會碎裂一樣。澤彥知道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他調過頭去打量那個徐沐文。
他很高,大約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走路的姿勢帶有一股自然的帥氣,一副墨鏡遮住了他大半的臉;但是澤彥早就看過他CD的封面了,所以,在墨鏡底下那一對帥氣的眼睛配合笑容後的威力驚人是他非常明白的。
他既然是徐沁文的雙胞胎弟弟,那麼徐沁文應該也是不矮,澤彥在腦海中慢慢描繪出一個高?冰山美人的模樣。
「妳到底要做什麼?」沐文一坐下來就丟下一句冷冷的話。自從那一次的悔婚事件之後,他對周怡臻和柳軒和這兩個始作俑者簡直是恨到心底了,要不是他們兩個人,他姊姊也不會一個人跑去和外婆隱居在山中。
「沐文,求求你讓我跟沁文姊見一面,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妳傷害我姊姊傷得還不夠嗎?為了你們,她已經隱居了四年,這還不夠嗎?我不想再和妳多說廢話了,我的答案是『不』。」沐文說完後便起身要走。
「難道你寧願你姊姊一輩子隱居起來?」從一開始就沒有出聲的澤彥突然發話,這讓本來已經要轉身離去的沐文停下了腳步。
沐文訝異的看了澤彥一眼,彷彿現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是誰?這件事又干你什麼事?」沐文不客氣的狠狠瞪著澤彥。
澤彥仍是一派優閒的樣子,「如果你不想你姊姊一輩子隱居的話,你就好好坐下來聽我說。」
這些話觸動了沐文的好奇心,他千方百計的要姊姊回到人群,但總是無功而返。難道眼前的男人有辦法做到他一直做不到的事?
這個人似乎看起來有點眼熟,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突然一個影子閃過沐文的腦海。
是了!他不是那個「亞洲閃電」嗎?
他記得在一篇報導中看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入賽車界後,囊括了所有的大獎,而「亞洲閃電」的封號也就由此而來;他最近更拍了一部國際性汽車廣告,帥氣和自信的風采儼然成為汽車廣告的代言人。
他在這裡做什麼?
澤彥看的沐文眼神的變換,他知道沐文已經認出自己了。其實他早就習慣別人認出他後的訝異眼光,但他在沐文的眼光中還看到一些別的,一些好似在打量和審核的意味。
那種眼光就好像是野獸在打架前評量對方的瞪視,澤彥覺得有點受到脅迫的感覺,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終於,沐文收回了他打量的眼光,重新坐了下來。「你有什麼辦法讓我姊姊重新回到人群?」
澤彥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第一關他是通過了。
「其實我和你姊姊也算是同病相憐,我和怡臻也曾是未婚夫妻」澤彥隨口就把怡臻昨天找他的理由套了上去。
「那你還真看得開,竟然幫你的『前』未婚妻蘭作說客。」沐文冷冷的諷刺。
「是啊!」澤彥聳聳肩同意了他的話。「所以我想,以一個過來人的身分和她談談,或許她會願意接受。」
這簡直是一派鬼扯,沐文本來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好點子的,結果還是這種陳腔濫調,他沒好氣的看了澤彥一眼,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是一個突來的念頭讓他又把話吞了下去。
「或許可以試試看。」沐文終於吐出這句話。
澤彥幾乎可以聽到怡臻鬆了一口氣的聲音,他原本已經在沐文的眼光中看到了拒絕,但是沐文卻說出了相反的話,這令他有些懷疑;不過,他可不想和他的運氣挑戰,所以他並沒有把心中的疑問講出來。
「不過……」沐文又出了聲。
「不過什麼?」怡臻急急的問,她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沐文看了怡臻一眼,「我只帶他去見我姊姊,而且一切都要聽我的才行。」他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挑戰意味。
「行,沒問題,一切都依你的意思。」澤彥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的時候,怡臻好像害怕沐文反悔似的一口答應了。
怡臻的眼神讓澤彥拒絕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而他卻很肯定沐文的眼光中寫滿了「不懷好意」這四個字。
澤彥無奈的點了點頭,他突然有一種以時速兩百二十公里行駛,想停止時卻發現沒有煞車的感覺。
「小文,妳確定不要跟我一起去紐約?」
正忙著替外婆收拾行李的沁文在聽到了外婆的話後,微微的愣了一下。「外婆,妳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你這樣躲在山上已經四年了,偶爾也該去玩玩啊!看看妳這個樣子,簡直都快不像我最疼愛的小鬼靈精了。這些年來大概就只有偶爾來的沐文能夠激得妳像個人。」外婆不同意的搖搖頭。
躲到山上來已經四年了嗎?她已經遠離人群這麼久了嗎?
剛開始時,她躲到山上是為了躲避那些煩人的詢問和同情的眼光;但是過了這麼一段日子以來,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了這種遠離塵囂、採菊東籬下的日子,除了有時候她會想念爸爸媽媽。
為了他們這個任性的女兒,他們吃了不少苦吧!
「說到沐文,他也有一段日子沒有過來了吧!」外婆的聲音拉回了沉浸在思緒中的沁文。
「他還敢過來!上次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拿我的詞去譜曲,等我見到他,他就死定了。」想到她那個做事率性得讓她頭疼的弟弟,她真是又愛又氣。
「我倒希望他常來,我看妳也就只有和沐文鬥嘴的時候才有點像個人。」
「外婆,沐文可是一個歌手呢!如果他有那麼多時間往深山野嶺跑的話,那妳才真是要煩惱了。」沁文說著又開始將另一件衣服放入行李箱中。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響引起沁文的注意力,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條壓在衣櫃底的項鍊。
「哎呀!原來這一條鍊子被我放在這兒,難怪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外婆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叫了出來。「這可是一條擁有魔法的項鍊呢!」
擁有魔法?沁文下意識的皺皺眉頭,又是外婆的精靈玩意兒。
「小文,妳怎麼一點好奇心也沒有?這時候妳應該問我它擁有什麼樣的魔法啊!」對於沁文的無動於衷,外婆忍不住發出受到忽視的抗議。
沁文無可奈何的聳聳肩。「那麼,親愛的外婆這條項鍊擁有什麼樣的魔法呢?」
外婆像是要宣佈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向左右看了一圈,然後才用很小聲的聲音說:「擁有這條項鍊的人可以實現三個願望。」
沁文敷衍的點點頭,但是外婆卻是真的相信有這一碼子事情似的。
「外婆,再說下去,妳就要趕不上下山的車子了。」沁文一邊關上行李的蓋子,一邊提醒她注意時間。
「我知道妳嫌外婆煩,等不及要趕外婆走了,是不是?」
「外婆!」
「好!好!我知道,我這就出門去坐車了,這條鍊子就送給妳了。」說完就把鍊子掛在沁文的脖子上。
「外婆,我不……」沁文正想要回絕,但是外婆卻搶先開口了。
「乖乖掛著,否則外婆就在這裡和妳耗。」外婆一臉篤定的樣子。
「好!我掛著。」
「這才乖嘛!好好想想妳要擁有什麼樣的願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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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0:43
第二章
沁文在夕陽的餘輝中畫下最後一筆,她瞇著眼睛退後一步,好好的打量她剛完成的作品。好半晌後她滿意的點點頭,她終於成功捕捉了陽光在樹葉間流洩的動感。
「孫參,你覺得怎樣?不錯吧!」
孫參是一隻家貓和山貓的混種貓,牠的體型大約是普通家貓的兩倍大,乍看之下很容易讓人以為牠是一隻小老虎,只是牠的膽子可能和牠的體型成反比,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讓牠躲得像沒命似的。
本來肚皮向上、正悠哉曬太陽的孫參,一聽到女主人的聲音便張開眼睛,煞有其事的打量沁文的畫,不一會兒牠就如人立了起來,兩隻前爪抓住自己的耳朵,然後肚皮朝上的筆直倒下,這個動作得到牠女主人的一個白眼。
「你的意思是喜歡或是不喜歡呢?」沁文略帶脅迫的問著孫參。
孫參似乎也聽出了沁中話中的恐嚇味道,一個翻身就跑得不見「貓」影,讓沁文只好瞪著牠的背影搖頭。
沁文將畫具收拾好之後,就地坐了下來。此時的太陽正準備落到山的後面,一陣略帶寒意的晚風迎面吹過,沁文深深吸了一口氣。胸中沁涼的空氣讓她的精神不覺一振,那個燈紅酒綠、烏煙瘴氣的世界似乎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最近沁文想起四年前那一件事的時候似乎已不再那麼難過,所以她也能慢慢的正視自己的內心,找出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她這樣痛苦,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愛軒和;然而正視自己心靈的結果讓她明白,其實她真正的痛是來自於軒和的殘酷,她真正的痛來自於一個她認識、相知了二十二年的人,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扼殺她對人性的信任。
其實軒和只要和她說一聲,她一定會和他解除婚約的,因為他是這麼溫柔、這麼體貼,為她的生命守護了二十二年,她不忍心讓他有一絲的不快樂。
可是他竟然選擇了這種方式。教她如何再對人性有所期待呢?
沁文不禁搖搖頭,想這麼多幹什麼?這一切都只是自尋煩惱罷了!
做人還是像外婆一樣最好,單純的相信一些精靈和符咒這一類的事物,至少這些事物不會傷人──只有現實才會傷人,不是嗎?
想到了外婆,沁文下意識的摸摸身上的項鍊,這一條串滿了各色石頭的長鍊子,長得讓沁文須要繞成兩圈才能好好的掛在脖子上。
摸著這一條項鍊,外婆的話一下子又浮在耳邊:「擁有這一條項鍊的人可以實現三個願望。
三個願望?
沁文不禁搖頭,如果願望是真的可以實現的,那麼四年前就該實現了。現在的她根本就不相信這種神話故事了,要不是為了不讓外婆傷心,她才不會把這種騙小孩子的玩意掛在身上呢!
天曉得外婆是在哪裡找到這個鬼玩意的?
八成又是那些騙人錢財的生意人的把戲。沁文皺皺鼻子,現在的人為了賺錢還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說是不是?」沁文抱起不知道何時又溜了回來、在她腳邊摩蹭不已的孫參,而孫參似乎也同意的喵了一聲。
沁文拍了拍孫參的頭,然後將牠放了下來,起身去揹她的畫具。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天色已漸漸暗了,山上的小路在天黑後就不容易分辨,所以即時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沁文也不想冒險。
孫參抖了抖身上的毛,牠身上的鈴鐺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中揚起了一些奇異的味道,還真有股魔法的神秘感。
沁文甩甩頭,好似要甩去自己可笑的想法。
「如果真有魔法,那麼就出現一個人或一件事來改變我的想法吧!」沁文對著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低喃。
看到停在門前紅白相間的吉普車時,沁文就知道是她那個傷腦筋的弟弟來了。這小子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這次來八成又是有了什麼新花招。
沁文推開門,看見隨意坐在椅子上的沐文,便不客氣的開口:「請問你這次來又有什麼貴幹啊?」
「喲!妳不覺得用這種口氣來歡迎好久不見的弟弟,有點說不過去嗎?」沐文做出受傷的樣子,結果得到了沁文的一個鬼臉。
「廢話少說,你這個大忙人絕對不會做『純照訪』這種事的。」
「難道妳一點都不想念妳風流倜儻的弟弟嗎?」
「想念傷『風』、『流鼻水』、鼻『涕』『淌』得滿地的弟弟嗎?哈!你在開玩笑。」沁文做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天啊!姊,妳可真是愈來愈美麗動人了──『每』天磨『利』舌頭,『動』不動就出口損『人』。」沐文也不甘示弱的奉還了一句,抬槓幾乎成了他們姊弟倆的見面禮了。
「好了,把你的來意說出來吧!」
「妳這樣說好像我每次來找妳都是有預謀的。」沐文喃喃的小聲抱怨,但是還是被耳尖的沁文聽到了。
「你還敢說?上次不知道是哪一個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
「好!好!是我的錯,妳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沐文連忙舉起雙手頭降,他今天可不是來翻舊帳、找罵挨的。「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送妳一份特別的禮物,做為求和之用的。」
「禮物?水果糖是吧!」一想到水果糖,沁文的眼睛不覺一亮,如果真要說住在這山上有什麼不方便的話,那就是沒有糖果屋了。
「這個禮物更特別一點。」沐文愈想心中愈得意,這一定是有史以來最特別的禮物了。
「更特別一點?少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著沐文得意的表情,沁文的興趣也被挑了起來。
「就是──」
只見沁文的眼睛隨著沐文的話睜得愈來愈大,當沐文的話告一段落的時候,沁文已經快要壓不住大聲咆哮的衝動了。
雖然她這個弟弟一向妄為得很,但是她也知道他是真的關心她,尤其這幾年來連父母都放棄了,就只有他仍是想盡各種方法要勸她重回都市中。
衝著他這份心,沁文對他也就更疼愛了,當然偶爾也有忍不住想殺他的衝動。
特別是現在!
「你說什麼?」沁文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沐文,心中暗暗祈禱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我聽到的不可能就是你說的話。」
「本來就該讓他們吃點苦頭。」沐文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知道四年前的悔婚事件一直讓沐文耿耿於懷,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沐文會做出這種事,這可能會讓他們吃上官司啊!
「沐文,你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了,可不是六歲的小孩子呀!你知道我們現在說的是『綁架』。」沁文著急的跺了跺腳。「上次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詞拿取譜曲,這個帳我都還沒有跟你算呢!這下你又『綁架』這麼個大麻煩給我。」。
沁文狠狠的加重「綁架」這兩個字,希望她的話能夠讓他清醒一點。
不過沁文是注定要失望了,因為沐文仍是一點悔意都沒有的回視著她。「這算什麼綁架?是他自己願意的,我又沒有逼他。」沐文甩了甩額前落下的瀏海。
沁文的話讓沐文有些洩氣,他找這個外婆不在的時機帶那個人上山去,為的就是要合力整整那些人,因為如果外婆在家的話,一定會反對的。
沒想到沁文竟然也對這件事興趣缺缺,不過她的話倒是讓沐文開始考慮一個問題──女性殺手……嗯!那個人可以說是當之無愧。
沐文回想著那個人的一切,連身為男人的他,對他都會有一種忍不住的相惜之感,更別說女人要是見了他會有什麼反應了,無怪乎他的廣告形象會這麼大受歡迎。那這樣豈不是太危險了?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許他姊姊就是缺少一點刺激。
不過他最好還是做點防範措施,雖然以他男人對男人的直覺,這個「亞洲閃電」還算得上正人君子,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女性殺手……
「沒關係,他是一個同性戀。」沐文順口就說出這句話。
同性戀!對呀!這樣不就解決了,他姊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愛上一個同性戀。
「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說他是怡臻的前未婚夫,他怎麼可能是一個同性戀?」沁文不可思議的瞪著這個看起來好像咬到舌頭的弟弟。
「嗯……我是這麼說得嗎?哦!對了……這就是為什麼他和周怡臻解除婚約的原因了。」沐文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沁文半信半疑的看著他,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我騙妳做什麼呢?」
「好吧!就算他是同性戀,同性戀就活該倒楣被你整嗎?我不管你怎麼說,跟我一起去向他道個歉,或許現在還來得及。」
「不去不行嗎?」
沐文皺皺眉頭,原本他還以為姊姊會很高興終於有機會可以報一箭之仇了,哪裡想到他姊姊竟然這麼生氣,還要他去向那個人道歉。
雖然那個「亞州閃電」只是池魚之殃,但是那傢伙想要為傷害他姊姊的人開罪,那他就活該倒楣被好好的整一頓。
叫他去向他道歉?門兒都沒有。
「沒有門沒關係,有窗就好了。」沁文沒好氣的丟下這句話。她可是沐文的雙胞胎姊姊,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她早就有譜了。
這就是雙胞胎的壞處,什麼事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沐文心中暗暗的嘀咕,但是旋即又被另一個想法取代。
「好吧!」
沐文爽快的答應倒教沁文蹙起了眉頭,通常他答應得這麼快的事情一定有鬼。
「姊!我是妳弟弟耶!你就那麼不相信我?」沐文再一次做出一臉受傷的表情,逗得沁文幾乎有點忍俊不禁。
「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你的壞紀錄多得我都快寫不完了。」
「妳這樣說太傷我的心了,妳弟弟可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偶像呢!」
「『嘔吐』的對象嗎?」沁文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沐文做出一副被利箭射中心臟的樣子,直直的倒在沁文的懶骨頭上,差一點壓到趴在上面的孫參。
孫參不客氣的對沐文齜牙咧嘴一番,然後才搖著牠那像是粗木棒的尾巴,一溜煙的不見貓影。
「這是什麼貓嘛!」沐文對著孫參的離去方向做了一個鬼臉。
「不要偏離話題,我們還有一件麻煩事沒有解決,你還欠人家一個道歉。」
「姊,他被我下了些安眠藥,沒有那麼早醒過來,倒是妳這個弟弟已經大半天沒有喝水,都快渴死了。」沐文裝出一臉的可憐相。
「什麼?你還給他下藥!」沁文不相信的看著他,這下除非那個人是個聖人,否則他們這一次真的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否則妳以為他為什麼這麼安靜啊!別說了,我真的好渴。」
「就你帶給我的麻煩的速度來看,我還是讓你渴死了好一點。」雖然嘴上這麼說,沁文還是起身到廚房去拿了杯水。
當她聽到門外吉普車的引擎聲而趕忙追出去時,她弟弟早就不見人影了,她早該知道他這個弟弟是不能相信的。但是她也只能對著沐文離去所留下來的塵土搖頭歎息。
她無奈的回到了屋子裡,留言板上的話引起她的注意:
姊!我實在太喜歡我的紀錄了,所以努力的讓妳有機會再記上一筆。
PS:天氣漸漸冷了,所以我幫你把「窗子」鎖上了,保險一點。
沁文瞪著眼前的留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她這個老弟總是有辦法讓人哭笑不得。
沁文認命的搖了搖頭,還好者種人她這輩子只碰到她老弟一個,否則她豈不是要被剋得死死的?
不過眼前最大的麻煩還是──要怎麼處理沐文帶來的問題?
澤彥只覺得頭重得要死,全身還有一種虛軟的感覺,但是最教他不舒服的還是胸口上的壓迫感,那種重量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就好像是他在九一年那次翻車的意外一樣。
他不會又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連著在兩三年內發生的兩次意外,是他太老了嗎?三十歲!他馬上否定這個想法。
那麼是他技術退步了嗎?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那他還是乖乖做他的行政總裁好了,也省得他媽媽一天到晚逼他結婚,要他安定下來。
不過這感覺也太奇怪了,就算他出了意外也總該有救護車的聲音吧,至少也該快點把他胸口的東西移走呀!
難道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這個想法讓他打了一個冷顫,他可不想這麼早就跟這個世界說莎喲哪啦!他奮力的張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眼睛。
天啊!這是貓還是老虎?不過,不管牠是哪一種,都是他見過最怪異的動物了。牠或許是「沙伯諾斯」(Cerberus,希臘神話中長著三個腦袋和一條龍尾的地獄犬)的化身,牠的後半身是虎身紋,前半身卻是花斑點;不僅如此,牠頭上有一撮毛,好像被人剪去了似的比四周都短。
原來是牠壓在他的胸口上,難怪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伸手想要揮手那隻怪東西,這時才發現他的手被綁在床柱上。
床柱?
澤彥疑惑的看看四周,雖然光線黑暗,但是他卻能看出一個大概。這是一個乾淨的小房間,空氣中還隱隱約約有著乾燥花的清香,混和著松節油淡淡的氣息。
突然他想起他在什麼地方了,他記得那個「電燈泡」說要帶他去見他姊姊,然後他喝了一杯徐沐文拿來的酒……
一杯酒?那個「電燈泡」一定在酒中?了什麼東西,否則他不可能才喝了一杯酒就醉了。他早該知道那個徐沐文絕對不好搞。
不過這樣做也太過份了吧!
他氣得想破口大罵,但是口中的乾啞卻讓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是他因氣憤而起伏不已的胸膛大概是驚動了那隻醜八怪,因為牠好像是被嚇到一樣的滾到地板上。看到這個情形令澤彥的憤怒情緒一下子變成了好笑。
原來這是一隻膽小的怪物。
隱隱約約地,他聽到有人在談話的聲音,男的聲音他知道,但是另一個嬌柔的聲音他卻沒有聽過,那低低柔柔的聲音教澤彥有些微醺,這麼美的聲音不去主持廣播節目實在太可惜了,否則他一定是忠實聽眾。
聽了一會他就明白,那個聲音一定就是徐沁文了,聽她的口氣似乎也不贊成她弟弟的做法。呼!上帝保佑,看來徐沁文並不是這麼不講理,那麼這件事辦起來應該也不會很棘手才對。
又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吉普車離去的聲音,天!他暗暗叫苦,可別是徐沁文留下他跟那個「電燈泡」在一起,否則他這次很可能真的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過了一會兒,房間電燈突然打開,澤彥瞇著眼睛假裝還沒有醒過來,一方面讓眼睛慢慢適應這突來的光線,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利用一切來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他的思緒只有到此為止,因為當他看清楚來人以後,他只覺得腦中一轟,彷彿是被閃店擊中一般。
他曾聽說徐沁文很美,而他也把她設定成冷豔高?型的美女,但是眼前的她大約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她是很美沒錯,但卻是另一種美。
她美得就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清淡而雅致,讓人覺得好像輕輕一碰,她就可能在剎那間化成一縷輕煙飛去一般。
這是第一次他很高興自己的手是被綁著的,否則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能力控制自己不去碰她,不去碰那個很可能在下一分鐘消逝的精靈。
這會是一見鍾情嗎?他不是一向欣賞那些成熟世故型的美女嗎?而且一見鍾情實在不牢靠,也太莽撞了……
但是一見鍾情也可能是最純真的愛戀,莎士比亞不是說過:不曾一見鍾情便不知愛的真誠……
腦海中反覆不停交戰的思緒和著澤彥的心跳。他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他一定會弄清楚這胸中的悸動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好的賽車手是──認定目標,勇往直前。
沁文喪氣的走回房,他一直思索著要如何向那個被沐文綁架的「麻煩」解釋。
她是應該說:「Surprise!This'sapracticaljoke。」或者是說:「先生,你覺得這趟旅程還愉快嗎?」
希望那個「麻煩」有足夠的幽默感,否則這次就真的麻煩大了。
當她硬著頭皮走進房間時,首先看到是翻著白肚在地上裝死的孫參,她笑著搖搖頭,還好孫參沒有依牠平常的習慣,整個身體壓在那個「麻煩」的身上,否則那個人說不定會更難安撫。
她輕輕推了推孫參,而牠似乎也明瞭女主人的意思而要翻身離開,但是離去之前仍不甘心的對著床上那個人齜牙咧嘴了一番,才搖著尾巴離開。
等到孫參離開後,沁文才把眼光調到床上的那個人身上,這一看倒教沁文心跳漏了好幾拍。
她見過他嗎?
她非常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因為這樣一張臉不是能教人輕易忘懷的。
可是,為什麼她對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他很高,平躺在她的床上還有半截小腿露在外面,但是最令她心動的還是他額前微落的瀏海,那般不經意的捲曲,讓人有一股想伸手撫平的衝動。
沁文發現自己正想些什麼的時候,臉上頓時一陣熱燙,自己簡直就像一輩子沒看過男人的花癡,竟然會想要……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兔子」。
她一定在山上隱居了四年,有了人家所謂「隱居三四年,公豬勝潘安」的妄想症。
其實她也知道這些話只是藉口,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身在哪裡,都會是眾人的焦點;他做「兔子」實在太可惜了,不過她想這些做什麼,又不干她的事。
記得軒和。
沁文刻意提醒自己,這一招果然有效,當下她的心又恢復了平靜。
躺在床上假裝還沒醒的澤彥,有一瞬間幾乎屏住了呼吸,因為那個精靈似乎有一時間就要伸出她的手,但是旋即又縮了回去,而她的臉上更是變換了數種表情,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他在她臉上看的最後一個表情是決心。
那種決心看起來就像是要對他宣判──你出局了!
而他非常的不喜歡。
突然那個精靈皺了皺眉頭,這個表情讓澤彥有點忐忑不安,會不會是她發覺了他假裝沒醒的事實。他不曉得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就是知道她絕對會不高興的。
沁文訝異的看著那個人被綁在床柱上的手,因為綁得太緊而出現了一圈圈的紅腫,她一直都沒有發覺,所以這突然的發現讓沁文升起一絲絲的罪惡感。
她當然沒有發現,她從第一眼看到他之後,除了發呆之外還是發呆,哪裡還記得其他的事情?
沐文做得真是太過份了,她最好在他還沒有醒來之前放開他的手,否則要是他知道自己被綁得像隻烤乳豬,她恐怕只好到監獄去隱居了。
注意著沁文一舉一動的澤彥,看著沁文轉身離去再回來後手上的那把剪刀,嚇得他三魂七魄只差點沒有回老家去報到了。
她不會因為他假裝沒醒這件事就要殺它洩恨吧!
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但是專心要解決那些繩結的沁文卻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只能輕手輕腳的慢慢剪開那些結,一方面希望那個人不要突然醒來,否則她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原來她是要解開他手上的束縛,害他以為這下大概玩完了,但是現在有個問題又來了,剛才是因為他手被綁住所以不能一親芳澤,而現在這個障礙解決了,她又是咫尺之處,以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青草香誘惑著他……那甜蜜的唇嚐起來會是什麼味道呢?
突然澤彥一伸手,就把沁文整個人拉進懷裡,將他的兩片唇靠向她。
他溫柔的覆上她的唇,如懇求、似愛撫般的輕輕碰觸。他的吻既熱烈又甜蜜,沁文彷彿被下了咒語一般的閉上眼睛,細細品嚐由嘴上傳來的熾熱。
這樣的吻令她心跳加速,這樣的吻讓她心亂神迷,這樣的吻應該只出現在神話或是小說的情節中的。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她這個對人已經失望的身上,更不應該是和一個帥得可以去當模特兒的同性戀分享這樣的吻。
同性戀!
這個字眼一進入沁文的腦中,她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竟然和一個陌生男人分享了她此生最美的一個吻,而那個男人還是一個同性戀者!
以他這個同性戀的角度來看,她到底算不算「同性」呢?如果她和他算是「同性」的話,那他們之間分享的這個又是什麼呢?
「同性」間的友誼之吻?實在不像,這個吻實在太……太難以形容了。
天哪!沐文到底丟了個什麼麻煩給她?
感受到沁文突然僵硬的身軀,澤彥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仍是停了下來。
「你怎麼了?」他不解的問著滿臉苦惱的沁文。
直到耳邊的他一出聲,沁文才驚覺自己仍舊靠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懷中,她連忙跳了起來,並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我……」沁文訥訥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鎮靜!鎮靜!她拼命的吸了好幾口氣,努力穩定兀自飛快狂奔的心跳。
好半晌,她終於清楚的擠出了一句話。「對不起!」
「對不起?妳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澤彥有些疑惑的重複著沁文的話。
他可不覺得有什麼好抱歉的,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好抱歉的話,那也只有這個吻實在結束得太早了一些。沒想到她的唇嚐起來比看起來更甜蜜,澤彥微笑的揉了揉仍有些紅腫的手腕,起身向沁文走過去。
沁文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她只看到他一直揉著紅腫的手腕,然後一邊朝他接近。
「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要過來。」沁文驚恐的看著他向自己走來,她知道一個人在遭受到這一切:綁架、下藥、被捆、性騷擾……可是那個吻是他先開頭的!沁文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抗議。另一個聲音提醒她,但是妳也回吻了他呀!
好吧!為了以示公平,最後這一項就算抵銷好了。一個人在遭受到這一切綁架、下藥、被捆綁的不合理待遇之後,是很容易失去理性的,他一直向她逼進是不是想要洩憤?
「君子動口不動手!」沁文急急的說。
「我不是……小心!」澤彥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忙著退後的沁文快要撞上牆壁了,他趕忙伸手要抓住她。
沁文看見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急得扭身一甩,然後雙手猛力一推,將澤彥整個人推了出去。
澤彥本來是一心想要拉住沁文,卻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將自己推了出去,一下子整個人撞上了櫃子;而說巧不巧,這一個撞擊又使得櫃子上的一個玻璃罐掉落下來,正好打在澤彥的頭上。
沁文捂住嘴巴看著那個裝幸運星的罐子落在那個人的頭上,而且海灑了他滿身的幸運星,這使得他看起來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接受了星星的「洗禮」一樣。
澤彥的最後一個意識是──「眼冒金星」這句話是真的;不僅如此,這些星星還會掉得你滿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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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1:03
第三章
沁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地上的那個男人又拖回床上。她概略的檢查一下,那個人沒有任何外傷而且瞳孔的反應正常,應該沒什麼事,只不過他頭上的「包」可能會腫上好幾天。
這下子好了,她可能真的要吃上好一陣子的「公家飯」了;他先是被沐文綁架,而後又糟受她「無惡意」的攻擊,這下就算他是聖人也不會輕易的饒過她了。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他一定以為自己惹到了一堆瘋子
瘋子?這一個念頭讓沁文愣了一下。
對呀!她怎麼沒有想到,他現在一定巴不得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如果她幫他準備好下山的工具,然後在他醒來的時候跟他道個歉,或許他的心情就不會太糟糕了;說不定這樣一來他會願意放他們一馬,而且他愈早走她的心也就愈安全。
心也就愈安全!這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話讓沁文全身一震,眉頭也跟著蹙了起來。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剛才的那個吻,而心也跟著飛快的跳起來。
一股自我厭惡的感覺冒了上來,她簡直就像一個太久沒有碰過男人的花癡,毫不保留的跟一個自己見面不到三分鐘的陌生人……沁文甩甩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記得妳曾經犯過的錯!她警告自己。
沁文急忙的找出抽屜底層的車鑰匙,然後準備到屋後的車庫將車子開出來。
鈴!鈴!鈴!
正當沁文準備走到車庫的時候,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於是她又折了回來。
「喂!是沐文嗎?」沁文一開口就問道。
「不愧是我的雙胞胎姊姊,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下子就猜到是我。」
「你還敢說,你最好求神保佑那個人醒來的時候不會大發雷霆,否則我們就慘了。」沁文沒好氣的警告。
「那個人叫林澤彥,妳不認識嗎?」沐文有些疑惑、
「不認識就算了。妳說他還沒醒嗎?以我的估計他應該醒了呀!難道是我安眠藥下得太重了?」
「這……」說到這件事,沁文就有點心虛;她不僅覺得一股熱氣一直從脖子升了上來,就連講話都開始結巴起來。她不禁暗暗慶幸這是在講電話,沐文看不到她的臉。
「姊,發生了什麼事嗎?」沐文的聲音一下子正經了起來。
難道是他看錯了那個「亞洲閃電」?如果他要是敢動沁文一根寒毛,那麼他一定會讓他後悔見過徐沐文這個人。
「姊!他是不是對妳怎麼了?」沐文的口氣開始著急了起來。
「你想到哪去了!」沁文連忙否認。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算了!沐文鐵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沁文牙一咬、心一橫,便一五一十把剛才那一幕全都說了出來。
「什麼!妳說妳……哈!哈!哈……咳!咳!」一時間,只聽電話中的沐文又是哈哈大笑又是咳嗽的,大概是笑得嗆到了。
電話這一頭的沁文也只能恨恨得扭著電話線,詛咒她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弟弟。
「我早該知道妳不是好欺負的,但是沒想到妳會做得這麼絕,這比我事先所想的任何整人招數還要過癮,這招是不是叫當頭一『罐』呢?」沐文打趣的說。
「你還敢說!要不是因為你隨隨便便把他綁架到這裡來,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已經嚴重影響我平靜的日子了!」還有我的心,沁文暗地思忖,但是她聰明的沒有說出來。
「妳到底還要躲在山上多久?」沐文的聲音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那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的我是真的喜歡山上這種平靜祥和的生活。」
「或許妳是真的喜歡山上的生活,但妳能說妳真的已經忘了那一切了?」沐文直接說出了他們一直避免的話題。
這個問句讓沁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張著嘴想要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但是聲音好像一下離棄了她。
她忘得了嗎?
這彷彿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割開了血淋淋的事實,也狠狠的劃向她不想面對、始終忽視的一切。
她忘得了自己全心相信的人留下她獨自面對禮堂中眾人疑惑的眼光,而她還必須強裝笑臉的解釋她自己都不明瞭的情況?她忘得了母親為了怕她傷心而偷偷躲在背後歎息的那些日子?她忘得了嗎?
不!她怎能?
沁文的心一遍遍的狂喊,但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握著話筒的手止不住的發抖,這心痛彷彿要將她吞噬一般,緊緊的攫住了她。
她想逃離這一切!她不要去面對那些事啊!
「不要逼我!」她幾乎是連吼帶哭的喊出這句話。
這一句話同時讓沁文跟沐文都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他們陷入一片靜寂,就像是炸彈爆發後的死寂。
「對不起!」沐文首先大破了沉默。
沁文從來就沒有這麼大聲得對他說過話,他一定是將她逼得太過了頭了。但是這也讓沐文了解到,沁文心中的傷比她願意表現出來的或是他知道的都還要深。
「不!我才應該說抱歉,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只是我現在不想談這些好嗎?」沁文緊緊的咬住下唇,彷彿這樣就可以制止她的心痛。
為什麼他姊姊會遇到這種事呢?而他這個做弟弟的卻只能袖手旁觀而一籌莫展;他恨恨的捶著牆壁,一下,兩下……
「姊……」沐文不知道該怎麼說。
「什麼都別說,我沒事的。」
沁文掛上了手中的電話筒,她需要找一個地方去舔舐傷口,將這些事再重新埋好。
埋在那個更深、更冷的心底。
這裡是哪裡?
澤彥疑惑的搖搖頭,頭上一陣陣刺痛讓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個精靈、那個吻……還有那該死的一幕。
想到這裡,澤彥不覺得呻吟出聲,這真是別出心裁的接觸方式。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有想要認識一個女人的衝動,結果他卻直直的昏倒在她的腳邊;這要是傳了出去準笑掉別人的大牙。
他翻身坐了起來,打量一下四周。那個精靈呢?
澤彥有些失望的發現她似乎不在,整個屋子除了他以外大概就剩下剛才那隻膽小的怪物了。
「你叫什麼名字呀?不會是綠野仙蹤裡的那隻膽小獅吧!」這隻怪物醜雖醜,但是倒是醜得挺有特色的。
那隻貓好像聽得懂澤彥的話似,不服氣的搖搖牠的尾巴,一溜煙的出了房門,留下澤彥和他的揶揄。
咕嚕!肚子的聲響提醒澤彥,他已經許久不曾進食,而腹中的五臟廟早就快罷工抗議了。如果這些人打算要把他丟在荒山野嶺,至少也要將他餵飽吧!
他下了床,開始找尋廚房,再不找些東西祭祭五臟廟,他說不定等一下又要昏倒一次,而這一次是──餓昏的。就算要追女孩子也要先餵飽肚子吧!
當他經過電話時,他突然想到他曾答應怡臻要跟她連絡的。算了!承諾重於一切,肚子就只好等一下再說了。
於是他播了怡臻給他的號碼。
「是澤彥大哥嗎?」電話才一接通就聽到怡臻心急的聲音,想必她是一直守在電話旁邊。
「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怡臻打斷。
「你見到沁文姊了嗎?」
「有啊,她……」又一次被打斷。
「她怎麼說?她原不原諒我?她現在在哪裡?她好不好?」怡臻一口氣連問了幾個問題。
「怡臻,妳冷靜一點好不好!妳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妳要我怎麼回答?」澤彥也知道她心中著急,但是她這般慌亂一點用處也沒有。
「澤彥大哥,我知道我太急了一點,可是……」怡臻的口氣已經泫然欲泣。
「好啦!才說妳兩句,就像是要哭了一樣,妳再這個樣子我就掛電話了哦!」
「澤彥大哥!」怡臻急急的喊。
「我還沒有跟她說過話,不過我覺得她似乎不像是不講理的人,妳不要擔心。」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妳別想太多了。」換澤彥打斷她的話。
「至少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是想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好不好而已!」怡臻忍不住脫口而出。天啊!至少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其實我也沒搞清楚這裡是哪裡,大概是梨山附近的某個地方吧!」被綁架的人哪有機會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澤彥心中暗半嘀咕。
「梨山!我怎麼會沒想到?她一定是跟她外婆住在一起。」怡臻吸了一口氣。
梨山!她總算知道沁文姊在哪裡了。
我知道我錯了。天哪!求求?,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怡臻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禱。
「怡臻,妳怎麼了?」澤彥的聲音喚回了沉浸在愧海中的怡臻。
「我沒事,謝謝你。」怡臻吸了吸鼻子。」
「沒事就好,我要掛電話了,妳也別胡思亂想,一切都會沒事的。」
「嗯!」怡臻點點頭,掛上手中的話筒。
真的都會沒事嗎?她真的還有機會嗎?如果……
門外車子的引擎聲搶回了她的注意力,是軒和回來了。怡臻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自從他知道事實的真相之後,軒和就再也不理她;即使是必要的接觸,他也都是冷冷的。並不是說他對她不好或者是虐待她,像他這麼溫柔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但是他的冷漠卻傷她更深。
或許,只是或許,他在聽到了沁文姊的消息後會高興一點,而不再不理她。
「軒和,我……」怡臻的興奮在看到他一臉冷漠之後,所有的話又縮了回去。
「有什麼事嗎?」口氣中盡是她早已熟悉卻又不願面對的寒霜。
冷!冷!冷!這樣的冷逼得她幾欲發狂,這樣的寒迫得她無處可逃,或許人家所形容的結冰地獄就像這樣吧!就像這樣冷冽,彷彿是要鑽到骨子裡似的,然後再將人狠狠凍住、粉碎。她逼自己狠下心割斷那一絲浮起的希望。
人是不能走錯一步的,一步錯,步步錯,而她早已是滿盤皆輸,根本就不該奢望自己能夠得到諒解,她所能夠做的就是盡力去贖罪而已。
「沒什麼!」是的!就是這樣,自己犯的錯就該自己扛。她暗暗的下了決定。
怡臻默默的轉身上樓,所以她沒有看到軒和硬生生地縮回了他伸出的手,而他方才的冷漠亦早已被雙眼的悲傷蓋去。
原諒我!
軒和疲累的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然後兩手掩住臉,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似乎這樣做才能將他胸中的傷痛吐一些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了?」
當沁文聽到廚房的吵雜聲而快步前去探視的時候,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這種情況她大概只在電影上看過──而且是戰爭片。
他不會是拿她的廚房來充當出氣筒吧?
她記得自己出去不到半個鐘頭,這全拜她那部發不動的老爺車所賜;而他竟然將整個廚房搞得像二次世界大戰的諾曼地。
地板上滿是麵粉不說,牆上還黏著噁心的蛋黃,桌上是翻倒的牛奶,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什麼東西在鍋子中一直冒泡泡,而流理台上還冒著煙。
「我能請問你在做什麼嗎?」
澤彥看到沁文時彷彿鬆了一大口氣,還好,救星總算來了。
「我只是餓了!」
「嗯哼!餓了?」沁文點點頭等他說下去。
「當我要喝牛奶的時候,我想或許可以煎個蛋餅吃,但是不小心打翻了牛奶,而我正要搶救的時候又弄翻了麵粉。」
這解釋了滿地的麵粉和牛奶。「然後呢?」
「我做水煮蛋,但是忘了放水,所以……」澤彥愈講愈小聲。
「所以它就爆開了。」沁文替他接下去。
「妳知道!」澤彥驚喜的說。「我就說嘛,這種失誤很常發生的。」他看來似乎比較放心了,而沁文也就不好意思明白的指出,這種事大概三歲小孩都知道。
「但是那個冒泡的鍋子和……煙?」沁文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正在冒著刺鼻味道的怪煙。
「這真的不能怪我,誰知道沙拉油跟沙拉脫這麼像,難怪它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結果就是這樣了。」
沁文翻了翻白眼,竟然有人會把沙拉油跟沙拉脫搞混的。「好吧!那麼那些煙又是怎麼來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把妳的廚房弄成這個樣子的,所以我心懷愧疚地幫你收拾一下,而流理台下剛好有一瓶強力洗潔精……」
「可是那是洗浴室的鹽酸呀!」她簡直被打敗了。
「就是啊!不過我從來都不知道鹽酸跟蛋黃加在一起會產生這種反應,挺有趣的,妳要不要……」沁文的悶聲不響讓他停下了話。
「妳別生氣,這真的不能怪我,妳也知道我已經餓了一天。」澤彥改採哀兵政策,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語氣,像一個準備受罰的調皮男孩一樣望著沁文。
其實沁文只是一直忍住強烈的笑意,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露太多的情緒。但是他的話和那張裝出來的無辜模樣,教沁文怎麼也忍不下去不去管他。
算了!再怎麼說也是沐文不對,否則這一切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你一定餓了吧!我來做晚餐就好了。」
「要不要我幫忙?」澤彥趕忙說。
「幫忙?你?!」沁文掃了四周一眼後,目光又回到他身上。
澤彥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紅透了。他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突然沁文再也忍不住了,一陣笑聲穿過她的喉嚨溢了出來,一會兒澤彥也跟著為這荒謬的一切加入了笑聲。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充滿了笑聲,連孫參都被引了出來,疑惑的打量這一切,想找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讓牠的女主人笑得這麼開心。
「你還是去坐著吧!」她笑著搖搖頭。笑得感覺還真好,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的像這樣子笑了。
「可是叫我等著吃,我覺得怪怪的。」其實從小到大,他一直就是等著吃的那種人;在家有媽媽、出外有一堆女人爭著替他做飯,再不然也有餐廳。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他覺得讓她一個人忙會令他過意不去。
「好吧!如果你堅持,你就幫忙擺個餐具吧!」沁文看了一眼猶豫不決的他。
「是!」澤彥欣然的接下了這個工作,一邊擺餐具還一邊吹口哨。倒不是擺餐具有什麼好興奮的,他高興的是,他聽到了精靈的笑聲。
就像他想像的那麼美──不!更美。
或許人在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順眼吧!這時候,連那隻怪貓看起來都挺可愛的;他擺好了餐具的時候,還順手的將牠抱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牠留了一堆毛在他的褲管上。
倒是他懷中的孫參睜了一雙似懂非懂的大圓眼,靜靜的打量著他。
「哇!妳是不是藏了一個小仙女在廚房裡面?」澤彥佩服的看著沁文在剎那間變出來的佳餚。
真是不可思議,看著一盤盤的美食,澤彥不禁吞了吞口水,這跟他剛才在廚房翻倒的東西簡直有天壤之別。
「妳一定是天使下凡來解救我苦難的肚子的。」澤彥不客氣的使出他秋風掃落葉的本領。
這個人是三天三夜沒吃飯嗎?沁文驚訝的看著食物火速的在盤中消失,她還特地多準備了一個人的份量呢!像他這種吃法還能保持這樣的身材,上天真是太厚待他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將所有她煮的東西一掃而空,竟然會帶給她一種奇特的滿足感,這真是太奇怪了。
「妳不吃嗎?」澤彥這才發現她似乎連筷子都沒動。
「我稍早的時候吃過了,現在還不餓,你就算幫我一個忙把東西都解決吧!」沁文把菜都推到他的面前。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不吃實在太可惜了,她的手藝可不下於餐廳的大師傅呢!
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模樣,沁文不禁想起他剛才在廚房引起的災難,這個人八成一輩子都沒下過廚房,就算他是一個同性戀者,那大概也是一號吧!
「你是零號還是一號?」在沁文有意識之前,她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只見澤彥滿口的飯菜不知道是要吐出去還是嚥下去,而他的臉漲得快要成紫紅色了。
「妳剛剛說什麼?」澤彥終於將口中的飯菜順利的送進了食道,然後擠出這一句話。
他沒聽錯吧!他的精靈剛剛問他──他是零號還是一號?
零號還是一號!她以為他是什麼?同性戀嗎?這個字眼一進入澤彥的腦中,就牽動了他的笑神經,只見他開始哈哈大笑,差一點沒有翻倒在地上。
他這個素有汽車情聖之名的男人竟然會被疑為同性戀,這個消息要市傳了出去才真的是世紀大笑話呢!
當沁文看到澤彥的臉色之後就知道自己被沐文騙了,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是一個同性戀的,而她竟然還傻傻的問他是零號還是一號,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道了,就算他真的是同性戀者,她也不應該問這種問題呀!
看看她給自己出了多大的一個糗。
「對不起,你不會生氣吧!」通常的男人可不會高興被人疑為是同性戀的。
「是誰說我是一個同性戀的?不,讓我猜猜,大概是妳的寶貝弟弟吧!」看著沁文不置可否的模樣,他也知道自己說對了。
不過他還是有一個疑惑,難道她不認識他嗎?不是他自誇,但是自從回國以來,他還沒有遇到過一個不認識他的人,這全都是拜電視這個媒介所賜。
「妳不看電視的嗎?」
沁文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跟電視有什麼關係?難道現在的電視有教人怎麼分辨是不是同性戀嗎?
「這裡沒有電視機。」沁文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這個人幹什麼用打量的眼光看著她?
澤彥回了她一個笑容,「只有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才會為這種事生氣。」言下之意頗為清楚。
沁文的心跳不知為什麼加快了幾拍。
澤彥看著沉默不語的沁文,心中暗暗的評量著,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啊!美得像一個精靈不說,又能燒得一手好菜,而最讓他心醉的還是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的教人心甘情願的沉醉在裡面。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看。」澤彥一臉打趣的說。
沒想到這句話卻好像一根針一樣,刺得他的精靈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後惡狠狠的瞪著他。
「請你放尊重一點。如果你吃飽了,外面有一輛吉普車,相信你會找到路下山去的。這是鑰匙,我不送了。」沁文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情勢瞬時的逆轉教澤彥措手不及,他拿著鑰匙慢慢的走向門外的吉普車,然後一言不發的坐上去,並發動車子。
他一句小小的玩笑話會讓她有這種反應?想必她一定還在意著柳軒和與怡臻的事情。這個想法不知怎麼地令他胸口一緊。現在他如果去幫怡臻說情,她一定聽不下去,那他還是走吧!省得自討沒趣,反正他已經盡力了。
可是他已經答應怡臻要幫她的,他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他應該留下來,或許會找到機會的。你不全是為了怡臻吧!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偷偷的反駁。
那又怎麼樣?一個好的賽車手是──不達目的,絕不輕言放棄。
沁文聽著窗外的引擎發動聲,不覺有點歉然。她不應該對他那麼兇的,畢竟之前是她先逾越了陌生人的範圍,所以才引他說出那些話的。可是,誰教他交淺言深,像他這樣隨隨便便和別人開這種玩笑的人,活該要被人這麼對待。
不!妳明明知道妳這麼生氣是因為他似乎有能力動搖妳辛苦建立起來的城牆,說穿了妳根本就是在害怕,妳害怕他會讓妳再一次去相信人……
沁文連忙揮揮手打斷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不需要這些話。
「反正那個人也走了,想這些做什麼?我還有我平靜的日子要過,是不是呀?孫參。」沁文對她腳邊的貓喃喃的低語。
孫參似不贊同的甩了甩頭,而且還叫了兩聲。
一陣敲門打斷了沁文的沉思。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她沒有取下鎖鍊僅將門大開了一個縫,卻意外的看到了占據她剛剛思緒的男主角。
「怎麼會是你?」你不是下山去了嗎?」沁文疑惑的看著一臉無辜的他。
她歎了資口氣,然後拉開了門,當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狠不下心了,因為他這個表情跟她弟弟做了錯事的時候如出一轍──一樣的無辜。
「你怎麼還在這裡?」
「車子發不動。」他聳聳肩。
「該死!」真是麻煩。
「妳說什麼?」澤彥明知故問。
一股熱氣衝上了她的臉,一個淑女是不會罵人的。「沒什麼,我是說我去看看。」
「哦!我就知道一定是我聽錯了,妳不可能會說那種話的。」
沁文簡直想封住他的大嘴巴,這個人真是討厭,他少說一句話會死嗎?而那輛老爺車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個時候壞,分明是跟她作對嘛!
她一邊嘀咕,一邊走到吉普車旁邊,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麼這下子卻一動也不動了呢?她不服氣的再試一下,可是這輛車子就是不肯吭一聲,彷彿它就是打定主意要賴在這兒了一樣。
「可是我剛剛把它從車庫開出來的時候,它明明還好好的。」沁文疑惑的看著他。
「妳是不是不常開車?車子如果不常常開又沒有好好的保養的話,就容易出現一些問題。」澤彥大膽的假設。
他這麼一說,沁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懷疑他了,這部車子根本就是長年放在車庫裡面,只有沐文來的時候會順手調整一下。
「或許是吧!」沁文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算了!我們先回屋子裡吧!」
「好啊!」澤彥如臨大赦般鬆了一口氣,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
沁文看他這個樣子,不禁好笑的搖搖頭,難道他以為她會將他丟在這裡嗎?
她不知道澤彥正得意洋洋的拍著他口袋中的配電盤──她車子的配電盤。
沁文一直在思索如何送他下山的辦法,根本沒有發現澤彥臉上那種貓偷吃了油的臉,否則她一定二話不說的「請」他下山。
進了屋子後,澤彥首先開口。
「這下我就『只好』被困在這兒了。」口氣中盡是無奈。
沁文左思右想。「有了,你可以打電話請人來接你呀!」她兀自點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怎麼會忘了電話呢?這真是失策,這麼完美的計劃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
「我在台灣沒幾個認識的人。」澤彥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這是什麼嘛!沁文嘟嚷了一下。「好吧!那我找找看有沒有人願意送你下山的。」
「等等!我想起一個人來了。」澤彥急急的說。
與其就這樣棄甲投降,那還不如放手做最後一搏。他暗中下了一個決定,成不成就只能賭賭看了。
他慢慢的走到電話旁邊,拿起了話筒,眼光卻瞄向躺在一旁的孫參。
小怪貓,這件事成不成就看你了。澤彥在心中暗暗的說。
他側著身,算準這個角度沁文絕對看不到,然後伸手輕推那隻貓,孫參彷彿受了什麼驚嚇似的飛快跳下桌子,說時遲那時快,電話整個掉到地上了。
「怎麼了?」沁問趕忙跑了過去。
「我想我可能是嚇到牠了,牠突然就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而電話……」澤彥的聲音愈說愈小,還加入了適時的不知所措。
沁文拿起地上的電話,聽一聽,沒聲音了,八成是摔壞了。
「算了,這也不能怪你,我忘了告訴你,牠一向很膽小的。」說著還瞪了孫參一眼。
如果孫參會說話的話,牠一定會大聲抗議,只可惜牠只能心有未甘的咪嗚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貓語。
「這下該怎麼辦呢?」沁文開始發愁。
「我想天色也晚了,妳不介意我留宿一夜吧!」
「這……」沁文有點猶疑。
「你不願意?」
她當然不願意,她打從心底不想讓他留在這裡,可是她又不能丟下他不管,再怎麼說他都是被沐文綁到這裡來的。
「好吧!」她勉強的答應。
賓果!澤彥投給孫參一個合作無間的眼神,但是孫參一點也不領情的轉身離開。
「你就睡客房好了,那是沐文來這時所睡的房間,你可以隨便用,我想他不會介意的。」沁文慢慢的對澤彥說,並帶他到沐文的房間。
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為什麼她每走一步,那種被人追補而誤入圈套的感覺就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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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1:20
第四章
窗外清脆而悠揚的鳥鳴,明白透露著早晨已然來臨的消昔。
沁涼、自然,沒有一點人間的煩囂,這就是山上的黎明,也是沁文最愛的景色。
但是今天的她卻無法用以往那般喜悅的心情,去迎接這一個仍舊可人的清晨,但這能怪她嗎?有誰會在一夜無眠後,睜著兩個熊貓眼,欣然的歡迎如此明亮的陽光呢?
她突然發現腳下多了一團毛球,原來是孫參不知何時溜了進來,在她的腳邊磨蹭不已,她微笑的抱起了牠。
「小饞貓,肚子餓了,是不是?」沁文愛憐的拍拍牠。
孫參咪嗚了一下,算是回答。
「好吧!我們去廚房幫你弄早餐。」說著便起身。賴床一向不是她的專利。
經過了沐文的房間,沒有一點聲音,那個林澤彥大概還在睡吧!反正現在的都市人大多都是說到日上三竿的。接受太多文明洗禮的人,實在很容易就將自然遺忘了。這一點從她每一次來訪的弟弟身上可以輕易得到印證。
等他醒過來就帶他到站牌去等下山的公車,他愈早離開愈好。她不容許這一個似乎能輕易擾亂她心緒的男人,破壞她多年的清靜。
「孫參!吃飯了!」她將食物放在牠的食盤上,輕輕的叫喚。
奇怪,通常牠一看到食物總是跑得比誰都快的,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沁文疑惑的向四周尋看了一下,看見孫參不知道全神貫注的在玩什麼東西,於是她走到牠的身旁,然後蹲下身子。原來是幸運星。
「孫參!這東西不能吃。」說完便伸手拾了起來。
孫參不贊同的喵了一聲,彷彿在抗議沁文的做法。
「你再吵,我就把你的早餐收起來。」沁文低聲威脅,這次牠總算識時務的去吃飯了。
沁文滿意的看著孫參乖乖的走向了餐廳,然後思緒又回到了手中的幸運星。這個星星怎麼會掉在這兒呢?
大概是昨天散落了滿地,她沒有揀齊吧!
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掉落而她沒有找到的星星?如果有的話,那麼罐中的星星就不到一千個了……不到一千個又怎麼樣?不能許願嗎?不能許願又怎麼樣?
反正她早就該把這些星星丟掉的,留著這些東西也只會一再提醒她那個愈早忘了愈好的往事。只是……只是每每她怎麼也狠不下心將這一切放開,就像軒和給她的傷仍在心中不時的隱隱作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軒和!我是如此的相信你呀!一如我以為你相信我一般。
她走到客廳的鋼琴邊,輕輕的摸著它烏黑而光滑的邊緣,觸著她難以忘懷的心痛。
你就這麼輕易的忘了我們的合奏、忘了我們怎麼在音樂和藝術的領域中漫遊、忘了我們之間共有的默契嗎?
不知不覺她的手撫上了琴鍵,慢慢揚起了旋律,也融入了她的心痛。
Sinceyou'vebeenaway
I'vebeendownandlonely
Sinceyou'vebeenaway
I'vebeenthinkin'ofyou
Try'n'tounderstand
THereasonyouleftme
Whatwereyougoingthrough……
沁文完全沉溺在她的心痛和哀傷之中,全然不知道被這憂傷而綿長的旋律吸引的澤彥心中已然開始翻騰。
澤彥看著那帶淚啼唱的精靈,將DianaRoss的Missingyou唱得這般淒清而幽遠,似乎要將她的哀怨一次都注入在這首歌中,教聽者怎能不為之動容呢?
而那歌曲的意思更是明白的道出了她的心情,她一定依舊為著那件事耿耿於懷,否則她不會唱這首歌,而且也不會這般淚如雨下。那個柳軒和又多了該死的一點──他不應該傷害這樣一個多情女子的心。
「對不起!我一時忘了……吵醒你了。」
「不!我不知道妳鋼琴彈得這麼好,歌也唱得這麼棒,妳應該跟妳弟弟一起去當歌星的。」澤彥忍不住的讚美。
「我只不過鋼琴彈得還可以而已,軒和的薩克斯風吹得才好呢!最厲害的還是沐文,他可是什麼樂器都能玩上一手的,以前我們三個老是合奏沐文譜的曲……」沁文的話突然斷掉,彷彿想起了什麼不該想的事,嘴角隱約的笑容也霎時凍住。
澤彥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柳軒和,不知怎麼的,他愈來愈討厭這個只聞其人、素未謀面的傢伙了。
「其實我們也可以來合奏一曲的。」澤彥把話題拉開,這麼一個美好的早晨可不能讓她沉浸在哀傷中。
「合奏?」沁文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個人怎麼老說一些奇怪的話。不過她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故意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雖然不像妳弟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過我的小提琴拉得比殺豬的好聽一點。」為了怕她不相信,他還確定的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形容詞嘛!從來沒有聽過用殺豬的聲音來比較自己的琴藝的。
沁文不覺地搖頭笑了起來。
「妳不相信?找支小提琴來,我表現一下妳就知道了。」
澤彥裝出一副不甘受辱的樣子,其實心中正為沁文臉上重現的笑靨雀躍不已。
「可惜這裡沒有小提琴,也就沒有辦法印證你的琴藝是否比殺豬的好聽了。」沁文竟然也跟他開起玩笑來了。
這真是一個好現象,她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澤彥實在捨不得現在就這樣放手,他希望她的笑容可以在臉上留得更久一點;而這個想法一下子變得很重要。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眼光定在一樣東西上。
「我可以用這個。」
「你會拉二胡?」
沁文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看到了牆上掛的那把二胡,那是沐文有一天心血來潮買來玩的。
「不曉得。」他一臉坦誠。
「不曉得?」這又是哪門子說法,沁文更迷惑了。
「拉,誰都會拉。」
他伸手拿下了二胡,拉了一下,發出一種可怕的聲音,還嚇得本來吃飽了、正在打鼾的孫參,一溜煙的衝到了門外,彷彿什麼大難將來來臨似的。
他們看到了孫參的反應,對看了一眼。
「這就是我的意思──誰都會拉,只是好不好聽而已。」澤彥把話接著說完。
這下沁文可真的是忍不住了,她幾乎是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這個人的思考方向似乎跟平常人不太一樣,跟沐文是有得拼了。
「妳不覺得在一個偉大的演奏家表演前捧腹大笑,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嗎?」他佯裝嗔怒。
沁文只好拼命忍住笑意,做出一臉的嚴肅。「對不起!請開始吧!」
澤彥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將二胡架到他的肩上。
看到澤彥擺出的架勢,沁文不禁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不太正常啊!他竟然想拿二胡當小提琴拉。這下子沁文好不容易強裝出來的嚴肅又全毀了,她幾乎又是一陣大笑。
「小姐!請注意妳的禮貌。」話雖然正經,但是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帶著一股忍不住的笑意。
「對不起!」沁文拼命的忍住笑。
等到沁文安靜下來以後,澤彥就開始了他的演奏。剛開始的時候,沁文幾乎要忍不住將耳朵捂上,因為他拉出來的聲音不僅咿咿歪歪聽不出個所以然,而且還不時的發出幾聲刺耳的音符,她幾乎後悔剛才沒有跟孫參一起跑掉。
但是漸漸的,他好像抓住了訣竅,沁文聽出那是Simon&Garfunkel的Whatawonderfulworld。
這首輕快的曲子,由二胡這種低沉而幽揚的樂器演奏起來,雖然沒有吉他的段落清明,但是卻也多了一種柔滑的細膩,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沁文興趣一來,也跟著用鋼琴和了起來,並一邊唱出她早已耳熟能詳的歌詞。
「你也一起唱呀!」這首輕鬆的歌曲,讓沁文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還邀澤彥一起加入。
澤彥聽到了以後,趕忙的搖了搖頭。「我的歌聲不是很好。」
沁文以為他是害羞。「沒關係!一起唱嘛!」
看她的興致這麼高,他也不好違逆她的邀請。「是妳說的哦!別說我沒警告過妳。」
於是他開始唱「歌」。如果那能被稱做是歌的話,那麼套他說的話──比殺豬的聲音好聽一點。但也只是一點。
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如此特殊的歌聲。對!就是特殊。
其實她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音樂天份,而且都有一副不算太壞的嗓子;雖跟沐文這天才比起來,她覺得自己簡直有點音盲,但是如今她總算明白什麼叫做音癡了。跟這個人比起來,她簡直可以到百老匯獻唱了。
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些由他口中吐出來的「音符」,她只能呆呆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澤彥似乎也感受到了沁文訝異的眼光,一時間屋裡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我預先警告過妳,我的歌聲不是很好聽。」他一臉的無辜。
「不是很好聽?」
「好吧!我招了,我媽說我的歌聲是用來嚇人的。」
才一說完,他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好半天都停不下來。
終於,他們兩個都笑累了。
「你真的讓我開了一次眼界,竟然能把二胡當小提琴拉,你乾脆取個名字好了,說不定你能在音樂史上留下大名哦!」她好心的略過他的歌聲,不予置評。
「嗯!言之有理。」澤彥假裝考慮的樣子,他愛死了這個和他輕鬆對話的「徐沁文」,當她忘了傷痛的時候,她竟然是這麼的令人心悸。
「那你決定取什麼名字?」她實在很好奇,他會說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來。
「小二胡提琴。」
小二胡提琴!真虧他想得到,沁文簡直要拜倒在他的機智之下了,如果他肯教她幾手,保證十個沐文來,她都可以不用煩惱。
「這個名字不好嗎?」澤彥疑惑的看著突然安靜的沁文。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一定是學校中那種教老師頭痛、調皮卻又聰明得很的學生。」就像她弟弟。
「真不知道妳是?還是貶。不過妳以為我為什麼會特別記住Whatawonderfulworld這首歌呢?」
「有什麼特別的典故嗎?」她記得這首歌的歌詞是寫說,一個學生對各種學科的評語,像什麼地理傷腦筋、三角函數一片惘然、代數則人各有志強球不來……等等之類的。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是一個壞學生吧。」
「其實也不盡然啦!只不過我一向對歷史之類的興沒有興趣,所以我每次上歷史課都會帶著鬧鐘叫我下課。」
「不會吧?!」帶著鬧鐘上課,這太離譜了吧!
「挺好用的呢!要不是有一次我播錯了時間,結果上到一半鬧鐘響了,那個重聽教授根本不會發現。」他一臉的煞有其事。
「結果呢?」
「他罰我寫自白書,所以我就把那首歌中有關歷史的那一段抄給他了。」
「什麼?」沁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說你把『中古世紀太遙遠,課文旁的插圖我倒是看了,試申論盛衰興亡,老兄想開點,何謂玄之又玄,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那一段全寫上去了?」
「不!我改了那句『佛曰不可說』。」
「為什麼?」
「因為那個教授是天主教徒。」他正經八百的說。
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假的?沁文簡直太驚訝了,有膽做這種事的學生大概不會太多,她有點懷疑他真能畢得了業嗎?
「你的歷史如果沒被當掉一定是奇蹟。」
「開玩笑,我還是全班最高分過的。」
「你八成是用什麼方式矇混過關的吧!」沁文一臉的不相信。
「這全拜我傲人的嗓子所賜,因為我告訴他,他如果不讓我過關的話,我就天天唱這首歌給他聽。」
「你在開玩笑!」沁文忍不住叫了出來,當她望向他帶著笑意的眼睛時,她才知道她根本是被騙了,他還意猶未盡的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你……」沁文一時間倒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澤彥趕忙高舉雙手,「我哪知道妳這麼容易就被唬住了。」
話才說完,一個奇怪的聲音讓他們兩個都愣了一下,原來是他們的肚子在抗議了。
沁文看了一看時鐘。「哎呀!已經九點多了。」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聊了那麼久。
「你去外面把孫參帶回來,我來做飯。」有了昨天的經驗,沁文早把廚房列為他的禁地。
「孫參?妳是說那隻貓嗎?」
「是的,你到外面叫兩聲,牠就會跑回來了。」
澤彥起身走出了門外,他有點想不透為什麼那隻膽小貓會取一個大力士的名字,他決定找個機會問問沁文。
沁文。他喃喃低唸這個乍然出現心底的名字。
奇怪,這個名字為什麼好像愈唸愈好聽?或許他也應該找個空想出一個答案來。
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但是他卻也是一個體貼的人,否則他不會故意扯一堆沒有意義的話來逗她開心。
他的行為看起來是這麼不具威脅性,彷彿他們是多年的好朋友,也就是因為這種態度,讓沁文不知不覺的放下了警戒心,而用朋友的態度來對待他。
朋友!
沁文倏地搖搖頭,她不需要什麼朋友,她要的只是在這個平靜的山裡過她寧靜而安祥的日子。
她一定要盡快送他離開這裡,盡快!最好他吃完飯就請他離開。想到這兒,沁文開始覺得奇怪,他怎麼出去了這麼久?她只不過請他出去把孫參叫進屋來而已呀!叫一隻貓需要多久的時間?
沁文疑惑的看一下時間,他已經出去整整半個多鐘頭了,他不會是在山裡迷路了吧!這個地方雖然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陷阱,但是不熟悉的人還是有可能會迷路的。
想到這裡,沁文心中不免一急,當下就決定出去找他。
「林先生!」
沁文再一次巡視四周,但是除了一片山中原有的寧靜之外,仍是空盪盪的一片。
她能諒解他為什麼不告而別,經過昨天的那件事,他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兒,要不是昨天天色已晚,他也不會莫可奈何的留在這裡。而現在天已大明,他趕著快些離開這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希望他不會迷路。
不過說來也好笑,虧她還一直擔心他會賴在這裡威脅她的心緒,原來人家早就等不及離開了。
這個想法沒由來的讓她的心掠過一絲惆悵。她聳聳肩,她在想些什麼呢?他離開是一件好事啊!
突然一個聲音讓她停下腳步,她好奇的抬頭往上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的皮鞋,接著是兩條修長而有力的腿,然後是……
「林先生!」沁文驚訝的看著半吊在刺桐上、下半身還在晃呀晃的林澤彥。
「我以為我們早過了先生、小姐這些稱呼的時期了!」他維持那種姿勢,竟然還有心情講這些。
「我能請問你在做什麼嗎?」沁文向後退了一步,以便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臉。
「噓!小聲點,我就快要到手了,妳別嚇到牠。」他回了一個一切沒問題的笑容,這個笑容讓沁文的心又漏掉了好幾拍。
她好奇的想看看他指的到底是什麼,便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原來孫參端坐在樹上的另一端,而他正盡力想把牠解救下來。
「林先生……」沁文正想出聲卻被他打斷。
「試試澤彥這兩個字好嗎?」
「可是林先生……」
「澤彥。」他堅定的重複。
這個人還真是倔強,她歎了一口氣。「好吧,澤彥……」她還沒說完就聽到他的呼聲。
「對!好了!別怕!」
他終於抓到孫參的腳,顧不得牠奮力的掙扎,一把抱住牠,然後以完美的姿勢跳下樹來,將懷中的孫參交給她。
「我就說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沁文皺著眉頭,看著他身上被刺桐刮出一道道傷口,有些甚至還滲出些許的血絲。
「林……澤彥,你不需要上去帶牠下來的。」
「這不算什麼。」他看看自己身上的傷,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願意直接叫他的名字,這個想法讓他覺得她似乎又跟他接近了一步,而且他真的喜歡他的名字從她口中滑出來那種感覺,輕輕的、柔柔的,就像三月那種吹面不寒的楊柳風,還帶著淡淡的清香。
「我是說……」她似乎猶豫著什麼。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好了。」她或許是想向他道謝,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屠龍的騎士。
「算了!沒什麼!」她實在說不出口。
「好吧!那我們就去吃飯好了,我肚子是真的餓了。」如果她真的說不出口也就算了,沒關係,慢慢來。
還真多虧了這隻小怪貓的幫忙呢!他伸出手摸摸牠的頭,但孫參一點兒也不領情便跳了開來,然後又一溜煙的爬上了剛才的那棵樹。
「對不起,我……」澤彥看了看沁文,又抬頭看了看孫參,吸口氣,「我再上去把牠弄下。」他急急說。
「不用了!」她趕忙拉住澤彥。
沁文向前走了幾步,從樹後拉出一條繩子,只見孫參就抱著繩子從上面滑了下來。
「這是牠最喜歡的遊戲。」沁文不敢抬頭,尤其在看到他這麼努力的把孫參從樹上「解救」下來。她真的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
「妳是說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結果救了一隻根本不需藥被解救的貓?」澤彥不可置信的看著沁文,又看著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孫參。
沁文尷尬的看向地上,想不出到底應該說什麼好,但是這一片靜默又讓她渾身不自在,看著他一臉懊惱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像一個搶了小孩糖果的人。
「天!這真是特別的生日。」他自我解嘲的笑笑。「今天,我在三十歲生日發明了小二胡提琴,救了一隻不需要被解救的貓,還親了貓的主人。」
「我今天什麼時候讓你……」沁文倏地抬起頭,驚愕的看著他。
「啊!我忘了親貓的主人了。」澤彥做出突然想起的樣子,拉過沁文就補了一個親吻上去。
其實他的本意只是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但是他沒有想到當他的唇碰上她的時,她溫熱的氣息一下子襲捲了他的心。吻她、好好品嚐她口中的香甜便成為他此刻唯一的意願。
「不要這樣!」沁文猛的推開他,連連退後了幾步。
他的吻令她害怕,因為這種感覺太強烈了,讓她幾乎要忘了一切,忘了她尋求平靜的決心,忘了她不再輕易相信承諾,竟只求在他的懷中延續這纏綿的一吻。
「你怎麼可以……你以為你是什麼人?誰給你這樣的權利來這裡做這些事情?你走!走!走!」她無法控制的大叫,轉身便飛奔進屋。
她要逃!她一定要逃得遠遠的!否則她一定會再受傷的。
面臨這突來的情勢轉變,澤彥真的有些懊惱,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成果,這下可能真的泡湯了。
看來怡臻的事情真的傷她很深,現在的她就像一隻受過傷的小動物,對任何人都抱著很深的戒心。
想到這裡,澤彥的心中緩緩升起一陣心痛。普通的女孩遭遇到這種事,應該會想到報復,至少會懷恨在心吧!但是由她的表現看來,她似乎沒有一點這方面的想法,從她對他的方式就可以看得出來。
以他的身份來說,她大可以把他一個人丟在這一個天曉得的鬼地方,但是她不但沒有這樣做,反而還處處替他設法。或許他還是離開的好,像她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孩,他不應該再挖出她心中的傷口了,最好讓她靜靜的養傷。
但是你捨得嗎?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你明明知道你留下來的原因不只是為了怡臻;而且在你窺得她那顆善良又溫柔的心之後,你走得開嗎?
他就地坐了下來,想理清在他心中的煩亂。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會因為她的微笑而氾起一絲絲的甜蜜呢?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會因為她的悲傷而揪痛著?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充滿了她的身影呢?
「小怪貓,你說呢?」他抱起了停在他腳邊的孫參,或許是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息,那隻本來不大搭理他的貓,竟乖乖的任他抱著。
他最好不要自欺欺人,他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開了,自從見過她之後……或許在他答應怡臻之時,他的生命就已經和她牽連在一起了。
咪嗚!孫參突然的咕嚕聲打斷了澤彥的想法。
「你是在贊同我的想法嗎?」他好笑的順了順牠的毛,聽見牠喉嚨發出滿足的聲音。
「你不反對我追你的主人吧?!」
孫參的回答是搖了搖牠的尾巴。
「既然你不反對,那你就要好好的配合,懂嗎?」澤彥滿意的看著一下子彷彿跟他志同道合的孫參。
這一次他會更小心的。
沁文久久都沒有聽到前門打開的聲音,他大概是下山去了,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不覺一緊,他幾乎是讓她趕走的。她也知道自己剛才是做得太過火了,他一定覺得莫名其妙吧!
不過他走了也好!她告訴自己。
但是為什麼她會有一下子變成空曠的感覺呢?彷彿她所熟悉的這一切平靜,一下子全變成了蒼涼……她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她要把這種感覺忘掉,她只要她的平靜生活。
畫畫!對啊!她可以去畫畫,然後將這一切全都忘掉,這一向都很有效的。
她迅速的提起畫箱,背起畫板,準備再一次沉溺在她的世界,那個多變而美麗的世界是永遠不會傷害她的。
當她手握上門把正要出門的時候,門後的聲音讓她停下了動作,那是孫參和澤彥說話的聲音。
「小怪貓,你想你的主人會不會讓我進屋子裡呢?」
「喵!」
「我肚子好餓,她大概想把我餓死在這裡。」
「喵!」
「從沒見過哪隻貓比你還奇特的,我身上的傷,你要負責。」
「喵!」
「你就只會喵喵叫是不是?」
「喵!」
「大概從來沒有人像我這個樣子過生日的了,不僅沒有飯吃,還全身是傷,然後一個人對著一隻只會喵喵叫的貓講話。」
「喵!」
如果他想激起沁問的罪惡感,那他是成功了,她歎了一口氣拉開門,看著坐在階梯上的澤彥。
「進來吧!你到椅子上坐著,我去拿醫藥箱。」
澤彥照著她的話做,趁著她轉身去拿醫藥箱的時候,悄悄的向孫參打了個手勢,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至少他已經進到屋子裡了,不是嗎?
「很痛嗎?」沁文一邊替他上藥一邊問。對他,沁文似乎總是忍不下心。
「還好啦!不過救貓這件事給了我三個啟示。」
「什麼啟示?」
「第一就是不能以偏概全──不是所有的貓都需要人救的;第二就是做事情不能冒冒失失,最好要搞清楚所有的狀況,不然就容易變成這個樣子。」他指指自己的傷口。
「那第三呢?」沁文有些奇怪他為什麼只說了兩點。
「第三就是……」他故做神秘的靠近了沁文,低低的跟她說:「絕對不要爬到有刺的樹上去救貓。」然後還裝出一臉痛苦的樣子。
當一個人總是想盡辦法要逗妳開心的時候,妳實在很難再跟他生氣下去,至少沁文就沒有辦法再對這個三、兩句就能把她哄得又好氣又好笑的人生氣。
「我該拿你怎麼辦?」沁文莫可奈何的看著他。
如果可以的話,澤彥真的很想跟她說──把妳的心給我,如何?但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是需要時間的,他必須慢慢來。耐心!他告訴自己。
「就從餵飽我的肚子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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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1:41
第五章
沁文看了一眼似乎在樹下睡著了的澤彥,陣陣微風吹過,彷彿在玩弄他的頭髮一般,將他的髮型吹的有些凌亂。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沒有了那雙好似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卻多了一份純真。
她直覺知道他應該是一個很強的男人,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帶著一種流暢而有力的感覺;但是他的表現卻又不帶有一絲威脅性,彷彿他們是多年的朋友,這種態度教沁文真不知道要怎麼拒絕他。
就拿現在來說好了,本來為了逃避心中的煩亂而出來寫生,結果卻讓他死纏活纏的變成了一場野餐,只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
說真的,沁問對於今天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日,打從心底地感到疑問;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去質問他,尤其是當他用那種無邪的眼光看著她的時候,她甚至會為了懷疑他而感到羞愧。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不覺一顫,下筆時自然也就重了一些。
「哦!該死。」她皺著眉頭看著畫中明顯的色塊。
「這次我真的聽到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跟個鬼一樣的,沒事躲在別人背後?」沁文被他嚇了好大一跳,一臉不悅的轉身看著他。
「難道你聽過躲在別人前面的嗎?」他現在發現了一件事,當沁文又好氣又好笑的時候,都會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再對他搖搖頭,最後浮出一朵笑容,就像現在。他真的愛死了她這種欲嗔還羞的表行。
「小怪貓,你看你主人又賞了我一個白眼,我懷疑她的眼珠子是不是本來白的就比黑的多。」他假意的向坐在地上的孫參抱怨,而孫參竟然使出牠的招牌動作──人立、然後雙爪抓住耳朵向後倒下。
看著澤彥不可思議的表情,沁文笑了起,因為他簡直是一臉驚恐,好像看到什麼怪東西一樣。
看到沁文促狹的笑容,澤彥的心倏地泛起了一片溫柔的波濤,在他心中輕輕的蕩漾。小怪貓,還是你有辦法。
彷彿收到了澤彥讚美的意思,孫參翻身坐了起來,將頭抬得高高的,不客氣的收下他的讚許。澤彥敢發誓,他真的看到牠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你似乎很喜歡畫畫。」他突然發問。
「說我喜歡畫畫倒不如說我喜歡藝術的感覺。」
「感覺?」
「是的。」沁文肯定的點點頭。「其實不管什麼事情,都會令人產生一種相對的感受力,大部份的人稱之為情緒,而要將這種抽象的情緒描寫出來的話,只能用同樣抽象的藝術才能表現出來。」
她撥開落在額前的長髮,繼續說了下去。「我喜歡的就是捕捉情緒的感覺,有人用筆、有人用音樂、有人用記憶將這些情緒一一紀錄,而我選擇了繪畫。」
「畫人物跟畫風景有什麼不同?」他似乎很有興趣。
「我覺得如果單純在藝術上來說,畫就是畫,所想表現的感動都是一樣的;只是畫人物的時候必須對人性有多一層的了解,這樣才能賦予人物一份生命力。」沁文緩緩的說出她的看法。
「妳為什麼很少畫人物?」他記得房子裡的畫幾乎清一色的都是風景話。
「其實我以前……」沁文的話突然斷掉,似乎無意再說下去。
「因為妳現在不相信人性,所以妳就不畫了。」他直接替她接下去,而沁文也注意他用的是肯定句,她有一種被人看透的羞辱感。
「這干你什麼事?你以為你是心理醫生還是上帝派下凡間來解救眾生的天使?我不需要你這個自以為什麼都懂、狂妄自大、莫名其妙、無聊又厚臉皮的人來管我要畫什麼不畫什麼。」她一古腦的攻擊他,並用這份怒氣來掩飾她心中的恐懼。
澤彥也知道她在害怕,他將她輕輕的拉到懷中,任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襟,他撫著沁文的長髮。她是應該好好哭一下的。
「對不起!」沁文總算停止了哭泣,她不好意思的發現自己就像個潑婦一樣指著他破口大罵,然後又靠在人家的臂彎中哭得像個淚人兒。
「妳是應該向我說對不起,就算妳是畢卡索再世,也不能未經人家的同意就在別人的衣服上作畫吧!」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面印著沁文的兩個手印,想來是她剛才要哭的時候,將手上的顏料沾在上面了。
「如果我是畢卡索再世,你才要感謝我呢!這一副畫就夠你吃很久了。」哭過了的沁文心情好了很多,加上澤彥又故意把氣氛弄得很輕鬆,她不知不覺的也跟他抬起槓來。
「我覺得妳就像蕁麻。」他突然說。
「為什麼?」
「小時候,我媽媽常常跟我說一個故事,一個男孩在田中玩耍,被蕁麻刺到了,他跑回家對他媽媽說,只不過碰了一下就被刺痛了。他媽媽就對他說:『孩子,正是因為你只碰了碰它,它才會刺痛你的,下一次你碰到蕁麻時,就一把抓住,這樣你就不會被刺傷了。』」
「你媽媽是想告訴你做事要盡力,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沁文懷疑的看著他,他是不是若有所指?
「什麼?我一直以為我媽媽是叫我碰到蕁麻的時候,要先戴上手套才能接近。」他驚訝的伸伸舌頭。
沁文總算知道他根本就是拐著彎在罵人,她狠狠的給了他一個白眼。玩就玩,誰怕誰!
「其實我也覺得你就像是鴿子。」
「因為我是這麼善良可愛嗎?」
真虧他說得出口。
「伊索寓言有一個故事是這樣說的,有一隻很渴的鴿子看見一面招牌畫著一杯水,這隻鴿子信以為真,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猛撲上去,結果折傷了翅膀,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一個路人捉住了。」
「這個故事好像是說欲速則不達,是不是?」他斜眼瞄她,她不會是在暗喻什麼吧!
這下子換沁文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個故事不是在說一隻鴿子連真的和假的都分不清楚,不是近視眼就是腦子壞了嗎?」
看著沁文一臉疑惑的表情和帶笑的眼睛,他才知道這個小精靈根本是在以牙還牙,看著她那一臉樂不可支的樣子,澤彥突然覺得四周一下子變的明亮了許多,好像光線一下子都集中了起來。
難怪人家都說精靈是會發光的。
沐文接過了媽媽手中遞過來的杯子,他有些奇怪媽媽為什麼今天突然打電話要他回家。
「沐文,你昨天去看你姊姊了,是嗎?」雖然徐杜雅芸的聲音是輕輕的,但是沐文仍然聽得出她語氣中輕微的顫抖。
「是啊!她很好,還把我訓了一頓呢!」他也知道媽媽想多知道一些姊姊的事,但是教他怎能把姊姊仍舊傷心的事告訴他們呢?
「那就好,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有時候我覺得她只是表面上裝得很平靜而已,你們的年紀差不多,或許她會願意跟你談談。」知女莫若母,沁文的心她怎麼會不明白呢?她也想去看看沁文,但是她也知道沁文會在她的面前表現得一如平常,然後等她走了以後,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教她怎麼捨得讓她的女兒再一次傷心呢?
如果她是一個懂得怎麼跟女兒溝通的媽媽就好了,至少她可以跟沁文好好談談,偏偏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
突然一隻手蓋上了她的手,是她丈夫的手,她的眼睛看向坐在她身旁沙發上的男人,而他正用明瞭的眼神看著她,她的眼眶不禁浮上一層淚水。
「他們會了解的。」他輕聲的說。
「是啊!媽媽,我們都明白,你別想這麼多了。」沐文也柔聲附和,他當然明白媽媽的心。
「但是你姊姊……」
「媽媽,姊姊一向比我懂事得多,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想想,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想通的。」
「雅芸,兒子都這麼說了,妳就別想這麼多了。」
聽到他丈夫的話,徐杜雅芸點點頭,將另一隻手蓋上了她丈夫的手。
沐文識趣的起身,向爸爸打了一個手勢,然後悄悄的離開。
這個時候就讓爸爸陪媽媽靜靜是最好的了。為了姊姊的事,他們也真夠傷心和煩惱的了。
沐文心情不好的開著車在街上兜風,但是逛了幾圈之後他仍是心浮氣躁的,他真的有一股想好好發洩的衝動,於是將車子開到了碧潭。
因為今天不是星期假日,所以遊客並不多,沐文下了車,慢慢的走上了碧潭吊橋,靜靜的欣賞碧潭粼粼的波光。
碧潭,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四周青翠的樹叢把整個湖水都染成了綠玉色,隱隱約約透著雲淡水平煙樹簇的美感,雖然沒有四面荷花三面柳的詩意,卻也有一城春色半城湖的感動。
「好一個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景色。」一個聲音打斷了沐文的思緒,不知道什麼時候,橋的另一端走來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
突然沐文的促狹本性又升了上來,他故意走了過去,用一種不太大卻剛剛好讓她聽得到的聲音說:「明明是秋高氣爽的九月天,卻偏偏有人硬是要把形容春天的詞加上去。」
「你說什麼!」那個女子怒氣騰騰的瞪著他。
「有嗎?我說了什麼嗎?」沐文一臉的不知所以然。
「有,你明明諷刺的說:『明明是秋高氣爽的九月天,卻偏偏有人硬是要把形容春天的詞加上去。』難道你有什麼更好的形容詞嗎?」她一字不漏的說出剛才沐文的話,不服氣的看著他。
「換成『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如何?」他的歌幾乎都是自己作詞作曲,所以對這些詩呀詞的,多多少少也有點認識。
那個女孩似乎訝異於他的反應,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半句話來,但是她顯然不甘心就此宣告投降。
「常言道得好:『心中有山,眼前便是山。』現在我的心中是春天,所見的也是春天的景色,這也不對嗎?而你這般的說法,豈不是『子非我,安知我不不知魚之樂?』。」她反將他一軍。
沐文看她原來張口結舌的樣子,以為她會就此認輸,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還能反擊,而且反擊得這麼漂亮,他的心中不覺替她喝采。
但是他徐沐文的機智可也不是浪得虛名。「哦!抱歉,抱歉,我不曉得妳正在『思春』,畢竟『我非子,固不知子矣。』」他笑一笑。
「你……」這太過分了吧!他竟然說她在思春?
「我可是一句罵人的話也沒有說,是妳自己說妳的心中是春天,不是嗎?」他聳聳肩,好笑的看著她。
「你給我記住!」她惡狠狠的瞪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出她的警告,便轉身飛奔而去。
「隨時候教。」他在她的身後大喊。
沐文望著正在冒煙的咖啡壺,那咖啡似苦又醇的香味就這樣充塞了整個屋子。經過忙碌的一天之後,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候。親手慢慢的磨咖啡豆,煮上一壺咖啡,再望著緩緩上升的白煙,靜靜的清理思緒。
他又想到了下午碧潭的那個女孩子,似乎她的機智和倔強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喜歡她和他針鋒相對時眼中所發出的光芒,似乎和她鬥過嘴以後,他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可惜他沒有問她的姓名和電話,不過依當時的情況看來,她大概會叫他去死。
算了,人海茫茫,他要和她再見面的機會幾乎等於零;不過這也好,以她對他的態度來看,再見到他時,她說不定會給他一刀。
叮噹!
門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呢?他知道宣傳小李一向記得他最討厭人家這個時候來找他,該不會又是哪個神通廣大的歌迷吧?!
他走到門邊,從眼洞望了出去,如果是他不認識的人,他就把門鈴拔掉,假裝不在家。
是她!那個碧潭的女孩子。
沐文興奮得二話不說就將門打開,他還以為從此見不到她了呢!
「妳專程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指教啊?」沐文的笑容裡帶著幾分邪邪的味道,讓每個女孩子看了都會臉紅心跳。
「你就是徐沐文?」玲珊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那個讓他又氣又恨,卻也忍不住為他心跳不已的人竟然就是徐沐文。
她的反應讓沐文有些驚訝,她如果不知道他是誰,那她來這裡做什麼?突然他看到站在她背後的周怡臻。
「妳在這裡做什麼?!」沐文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你這個人說話就不會客氣一點嗎?」玲珊看到沐文不客氣的態度,心中不覺替怡臻叫屈。
「玲珊!」怡臻連忙制止她。
沐文看著她又看看怡臻。「她跟妳一起來的?」
「廢話,不然你以我我吃飽沒事幹,找你聊天啊!」玲珊沒好氣的瞪著他,她死都不會承認自己被他吸引。
「那妳可以走了,我這裡不歡迎任何跟她有關係的人。」他擺出一臉送客的樣子,他可以喜歡任何人,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原諒傷害過他姊姊的人。
「你……」玲珊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倔強的瞪著他,而她的心卻在哭泣。
沐文何嘗想用這種態度來對待她,只是看到周怡臻就讓他想到姊姊、想到他哭泣的母親和他失去歡笑的家人。
「好了!在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以前,請妳們走吧!」他逼自己再一次的下逐客令,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
「沐文,我知道是我錯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讓我見見沁文姊嗎?」怡臻拼命忍住想要往外衝的淚水,她還不能哭,至少現在還不能。
「妳需要的不是我能不能原諒妳,而是我姊姊能不能原諒妳。你和那個姓柳的怎能這麼自私的把我姊姊一個人留在禮堂?她是如此的信任妳、信任柳軒和,而妳所給她的就是……」想起沁文在電話中心痛的反應,沐文幾乎說不下去,最後他只冷冷的加了句:「在經過這些事以後,我懷疑她能嗎?」
「這不能怪軒和。」
「你們倒真是恩愛夫妻呀!」沐文出口諷刺。
沐文的話就像重擊在她身上一般的教她退後了好幾步,玲珊趕緊上前扶住她。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但是徐沐文,你說話不要太狠!」他怎麼能這麼殘忍,難道他看不起來,怡臻是真的在懺悔嗎?
「我殘忍!妳怎麼不去問問她到底是誰殘忍?我的這些話比起她和那個姓柳的對我家所做的事,還差上幾百倍呢!」
他口氣中的怨懟和痛苦讓玲珊說不出一句話,看來這件事還真的很麻煩。
「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就這一次,怡臻在心中暗暗祈禱。
「妳拿什麼來贖?」
「難道你不想知道軒和悔婚的真正原因?」她只好孤注一擲了。
這句話讓沐文一下子靜了下來,當出柳軒和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悔婚的原因,也就是因為這樣,沁文才會一個人跑到山中去躲起來的。
如今這個謎底終於要揭曉了。或許,只是或許,他姊姊有可能在知道真正的原因後再回到人群中,至少總比現在這樣一籌莫展好得多吧!
「妳真的願意將原因說出來?」沐文遲疑的看了她一眼。
怡臻閉上眼默默的點點頭,該來的總是要來,只是她的覺悟會不會太晚了呢?
同一時間,沁文正在和澤彥坐在門前的長廊,欣賞滿天閃耀的星星,晚風習習,吹得人煞是舒服。
「除了上次被敲昏的那一次以外,很久沒有看到這麼多星星了。」澤彥開玩笑的說。
提到上一次的事,沁文不覺地想到了那些幸運星,她的眼神也跟著黯了一下,但是隨即她又將那些事丟開,她不想讓那些煩人的過去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天。
其實他是來做說客的,對於那件事他一定很有興趣,偶爾她也會感覺得到他用一種探索性的眼光注視著她,但是他卻體貼的不對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不像其他的人總是急欲要她表露自己的內心。
也就是這樣,沁文覺得他的陪伴變成一件很輕鬆的事,至少經過了四年什麼都不能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日子,有一個人可以這樣說說話還真的是不錯。
澤彥也看到沁文眼中一閃而逝的傷痛,那一罐星星一定跟她過去的那一件事情有關,但是他聰明的不開口,他知道,如果有耐心,她一定會告訴他的。
「雖然我不是很欣賞妳弟弟的待客之道,但是幸好被他綁到這裡,否則我都忘了天空中還會有發亮、名叫星星的東西呢!」說起來他還真的要感謝徐沐文呢!否則他不知道還要尋覓多久才找得到眼前的這位小精靈。
沁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轉開話題。「我這個弟弟一向嘴尖舌利,鬼主意一大堆,我們家上下沒一個不曾吃過他的苦頭的!不過都是莫可奈何,還好他是刀子口鬥腐心,我們也就隨他去了。
「我有一個妹妹,她也是這種個性,任何事一到她手中,就算是錯的,她也要把它說成對的。」澤彥想起了他在美國的妹妹。
「你有妹妹!」
「我當然有妹妹,還有爸爸媽媽和一堆的家人,難不成妳以為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呀!」澤彥好笑的看著吃驚的沁文,但是他的心中也暗暗的高興,因為這是第一次,她對他這個人表現出這麼濃厚的興趣。這是不是表示他又向她接近了一步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陣緋紅染上了她的臉,她只是突然知道他有個妹妹,覺得很驚訝而已。
其實她不應該感到訝異的,她認識這個人根本不到兩天,她又怎麼會知道他家裡有什麼人呢?只不過因為他對她的態度就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所以自然而然的以為他們早就很熟了。
其實她根本連他是做什麼的都不曉得呢!這個想法讓她蹙了一下眉頭。
「一塊錢買妳的想法。」
「太便宜了,不賣!」
「兩塊錢。」他提高價碼,但是沁文仍是搖搖頭。
「好吧!」他歎了一口氣。「妳開個價吧!」
「三塊錢。」沁文搖搖三根手指頭。
「兩塊半。」
「你這個人真是會殺價,你八成是那種童叟皆欺的惡商人,好吧!成交。」沁文對他扮了一個鬼臉「我是在想,我連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卻聊得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這還不簡單,我是一個賽車手。」澤彥聳聳肩,彷彿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沁文還是可以聽出他話中驕傲的意味。
「賽車手!」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一個賽車手,不過仔細想想,他平常舉止所流露的那種自信和自制,他是一個賽車手似乎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不過我可能在近期內會轉行。」他想起媽媽近來的嘮叨,或許他逃避自己的責任太久了。
「為什麼?」從他的話中聽來,他似乎挺喜歡自己的職業呀!
「其實我剛開始賽車的時候,就跟大多數的人一樣,想追求喝采跟掌聲;漸漸的,我卻發現真正繫住我的是賽車時的速度感,那種自制的力量。」他抬頭望著夜空,訴說那很久以來的心境。
「難道你現在開始厭倦了?」
「應該說我了解到責任和一些其他的東西吧!」像是他們的家族企業、他的心境轉變,還有她對他的看法……諸如此類的東西。
「可是你不會想要再次體會那種速度感嗎?」聽他的說法,她覺得賽車之於他就像繪畫之於她自己一樣的重要,而她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畫畫的。
「當然,我想我偶爾還是會想要去回味一下賽車的滋味,還好我將要工作的地方,有一個部門可以讓我沒事去飆個兩下。」他沒有告訴她,他家族擁有一家汽車製造廠,而且所生產的車子還是頗具知名度的。不曉得為什麼,他覺得此刻不是講這件事的適當時機。
「什麼部門可以讓人沒事去飆飆車的?」沁文好奇的問。
「試車部嘛!」
「原來還是跟汽車有關的,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放棄自己的興趣呢!」害她白白替他擔心。
「我退出賽車界不算放棄自己的興趣嗎?」這件事他可是猶疑了好久。
「就拿我做例子吧!繪畫是我的興趣,卻也是我吃飯的工具,如果我一味的堅持藝術至上的話,那它誓必會和現實有所衝突;畢竟大家都明白,藝術跟商業是很難並立的。但是我把商業性的繪畫當做一種興趣的延伸,如此一來它就跟我的堅持不相衝突,而且反而對我的堅持還有很大的助益呢!所以相對的,你也可以把你的新工作當做是你興趣的延伸呀!不是嗎?」
沁文這一席話讓澤彥頓時愣了一下,這不就是他想了好久一直沒有想通的事嗎?他一直以為如果離開了賽車界,他就將和他的興趣完全絕緣,這也就是他對他父親三番兩次的徵召一直猶豫的原因;如今聽了她的話,讓他連最後一絲的疑慮也全部解開了。
「謝謝妳,我總算想通了。」他直勾勾的看著他,心中不住的翻騰。
她就像他想的那麼美、那麼好,教他如何能不愛她呢?
「這沒什麼啦!」她實在不習慣他那灼熱的凝視,那樣的目不轉睛,教她在他的注視下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為了報答妳,我提供一個好主意給妳,讓妳有機會嚇嚇你弟弟。
「什麼好主意?」這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直想好好逗逗她那個寶貝弟弟的。
「我們可以假裝成一對情侶,跟他宣稱我們一見鍾情,包準他一定嚇得魂都沒了。」其實,他這個提議是存有私心,只要她答應,或許有機會能夠「假戲真做」。
「不行!」沁文馬上否決,這對她的心太危險了。
「為什麼?」雖然他本來也不是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她否決得這麼快還是令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沁文的聲音已經有點狂亂。
「難道妳還愛著柳軒和?」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猛的受到重重的一擊,他不假思索的投下了這個連他們都避免提及的炸彈。
一時間沁文呆呆的看著澤彥,而他們的呼吸也在剎那間凍住,只剩下滿天的星星依舊閃呀閃的閃個不停。
「對不起!」澤彥低低的說。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沁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明知道你是來替怡臻做說客的,但我仍然相信你、把你當做朋友,而你竟然拿這件事來傷害我。」
「我不是故意的。」他怎麼會這麼沒大腦?這下她是真的不會原諒他了。
沁文不理會他的話,怨懟的大眼睛瞪著他,仍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就說給你聽,完完全全說給你聽。」
「不……」
「你閉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你不是一直都想挖出我平靜外表下真實的想法嗎?」她已經忍得太久了。
澤彥只能呆呆的看著她接近狂亂的訴說。
「對!我是無法忘記這件事,但是這樣能夠怪我嗎?你根本不知道一個人被丟在婚禮中還要強裝微笑的向大家道歉是什麼樣的心情;你不知道我爸爸為了退還禮金,挨家挨戶的接受別人疑問的眼光是什麼心情;你更不知道我媽媽為了怕我傷心而偷偷躲在背後哭泣,做女兒的我又是什麼樣的心情?而他甚至不願意給我一個解釋。」她狠狠的看著他,那滿是傷痛的眼睛,讓澤彥真的好心痛。
「一個是我信任了一輩子的人,一個是我的好朋友,我到底做了什麼,他們要如此的對待我?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話,他們可以說呀!我一定會祝他們幸福的。」她停了停,擦去臉上奔流的淚水,再繼續說了下去。
「可是他們卻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對我,甚至傷害我的家人,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我到底是那裡做錯了?你說呀!」她閉上眼喊叫出她心中的苦。她到底是哪裡做錯了?而他竟然連一個解釋也不給她。
「我已經躲到這裡來了,你們到底還要我怎麼樣,為什麼你們還不放過我?我甚至已經不想再找出答案,只求你們給我一個清靜,這也不行嗎?」沁文瘋狂的捶著澤彥,難道她連安靜的養傷都不可以嗎?
澤彥靜靜的讓她發洩她的怒氣,她的一字一句敲在他心上比她打在他身上的拳頭還教他難過。
「別哭了!」當她漸漸安靜下來的時候,他輕輕的哄著她。
「他們每一個人都要我忘記,都要我重新相信人性,但是卻不告訴我我到底是錯在哪裡,教我怎麼敢再相信呢?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呢?」她彷彿只是說給自己聽一般的低語,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到。
「我真的希望恨軒和,但是在我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我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可我又如此的希望恨他。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恨他的話,或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妳不恨他?」難道她真的還在愛那個柳軒和?澤彥痛苦的瞇了一下眼睛。
「或許因為我仍不相信他會選擇用這方式來傷害我吧!而他卻又不肯告訴我為什麼……」
澤彥的心彷彿是被人緊緊絞扭著,那種痛似乎是五臟六腑全部都糾成一團,讓他幾乎要站不住腳;因為他剛剛才發現,自己直到今天才承認愛上一個女孩,卻也在同一時刻發現他失戀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沁文並沒有發現澤彥心中翻騰的情緒,她低頭摸著外婆?她的項鍊,心中暗暗的許願……
如果真有精靈的話,那麼求求你讓我知道為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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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2:01
第六章
車子的引擎聲打斷了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的兩個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黑夜中愈來愈近的車燈,疑惑的對望了一眼。
「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呢?」澤彥奇怪的問著沁文。
「這個聲音好像是沐文的吉普賽車,奇怪,他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沁問也有些不解的回問著他。
不一會兒,沐文的車子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沐文,出了什麼事嗎?」
沁文等不及他下車便緊張的開口問,若非是出了什麼大事,他不會這麼晚了還來山上。
「沒……你怎麼還會在這裡?」這時沐文突然發現站在一旁的澤彥,這個人不是早就該離開了嗎?然後他又看到沁文臉上未乾的淚痕,難道……
他心中一驚,一把上前就抓住了澤彥,惡狠狠的問著他:「你對我姊姊做了什麼?」
他要是敢傷他姊姊一根寒毛的話,他會讓他死的很難看的。
「沐文,他沒有……」沁文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嬌斥。
「徐沐文,你想對我哥哥做什麼?」
沁文看向那個出聲的女孩,又看看一臉驚訝的澤彥,原來這就是他的妹妹。看她怒氣騰騰的瞪著沐文的樣子,想來真的就如澤彥說的──她跟沐文還真是棋逢對手。
只是她為什麼會和沐文一起來呢?
「玲珊,妳怎麼會在這兒呢?」澤彥吃驚的看著她,她不是在美國嗎?什麼時候飛到台灣來的?
「你還說呢!一聲不響的就突然失蹤,要不是周阿姨打電話給媽媽,大家都還不知道你跑到哪邊去了呢!」話才說,她又瞪著沐文。
「我叫你把我哥哥放開,你聽不懂,是不是?」
「除非他說他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姊姊會哭?」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平常的沐文可以是既風趣又幽默,對任何事都抱著一種率性而不在乎的態度,只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的家人的時候,個性便會全然改變。
「沐文!你放手。」沁文知道這時候大概只有她的話,他才勉強聽得進去。
「姊……」
沐文不服氣的瞪著澤彥。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別窮操心了。你這麼晚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她比較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沐文猶疑了一下,慢慢的走到沁文的面前,咬咬下唇,眼睛看看天又看看地,就是不敢看向沁文。
沁文認得這個表情,每當沐文要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或是闖了大禍時,他都是一臉這種表情。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沁文直接了當的問。
而沐文的回答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他的態度引起玲珊噗哧一笑,沐文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她一眼。
「沐文,坦白從寬。」沐文愈是這個樣子,沁文心中也就愈急。
「沁文姊,是我!」一個聲音從沐文的車子上傳了過來,大概是夜色太暗,沁文根本沒有發現車子上還有人。
這個聲音教沁文的臉色倏地發白,她不覺地退後了一步,緊緊的抓住沐文的手,震驚的看著沐文,用她的眼睛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當沐文正想回答的時候,沁文捂住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沁文看著眼前那個曾經是她的好朋友,但卻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往事一幕幕的重回她的心中。
四年沒見,沁文發現怡臻跟她印象中的那個女孩差了很多,她瘦了,而且她曾經愛笑而明亮的眼睛如今是一片黯淡,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在沁文的想像中,她應該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真奇怪,她居然會關心一個傷她那麼深的人,可是她發現自己是真的關心。
沁文放開沐文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向怡臻,大家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似乎只要一個輕微的聲音,這個世界就會應聲而裂。
終於,沁文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就這樣輕輕的看著她。
「沁文姊……」怡臻閉上眼睛,等待一切她必須承受的責罰。
過了一會兒,沁文仍是一動也不動的看的她,彷彿是入定了一般,亦或是她的魂魄早就不在這兒了,在這兒的只是她的軀體而已。
「沁文!」
「姊!」
沐文和澤彥同時的出聲似乎喚回了她的魂魄,她猛然一顫,伸出手,但是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搖搖頭,手又放了下來。
「夜深了,外面夜寒露重,進來屋子裡面再說吧!」沁文輕輕的說。
怡臻倏地張開眼睛,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隨即又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跟在沁文的身後,一步、一步,她發覺自己每走一步,心便下沉了幾分……
沐文和澤彥面對這個突來的轉變,心中仍有些許的驚異,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而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玲珊,更是不停的將眼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游移,當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任何解答時候,她也默默的跟著他們走進屋子裡去。
似乎這一切的謎團都會自屋內的那一場談話得到解答。
這一場從屋外開始的靜默一直蔓延到了屋子裡面,就連孫參似乎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緊繃,一反常態的靜靜張著牠圓大的眼珠子,安靜的坐著等待。
沁文看著這滿屋的沉默,她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但是她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在那件事四年之後,在她根本不曉得原因而不知道該以朋友或是敵人對待怡臻之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才是對的。
喂!怡臻!好久不見。這似乎很怪。
喂!請問妳有什麼事嗎?妳不會是來敘舊的吧!這似乎又太虛偽了。
沁文在心中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這些話她一句也講不出來,但是這一屋子的極靜似乎非要她開口才肯消逝。
「妳瘦了很多。」這是她唯一講得出來的話。
當她講出這句話的同時,怡臻便整個人撲到沁文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沁文姊,原諒我!」
「妳這是在做什麼?」沁文急急的想把她拉起來,但是怡臻仍執意跪在地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怡臻含淚說著。
「妳起來吧!事已至此,不管是妳的錯、他的錯,或是什麼人的錯都已不再重要了。沁文搖搖頭看著她,她原本以為再見到怡臻她一定會瘋狂,但是如今她心中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哀傷。
「不!這跟軒和一點關係也沒有。」怡臻急急的說。
聽見怡臻口中說出這個名字,她仍有些心痛,他為什麼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說?自始自終,他就只有一句對不起。
而她幾乎要開始恨這個字眼了。
「跟他沒有關係才怪,有人拿槍逼他在婚禮當天悔婚嗎?」沐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姊姊不想說,那讓他來說好了。
「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他有什麼苦衷可以說呀!四年的時間不夠他說他的苦衷嗎?」沐文一想起每次他去追問原因的時候,柳軒和一逕的沉默,他心中就有氣。
「沐文!別說了。」沁文出聲制止。
「姊!妳就是對他們太好了,他們才會這樣欺負妳,尤其是那個姓柳的,真虧我還叫了他二十幾年的大哥。」沐文是滿心的憤怒。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們聽說說。」怡臻忍不住的大叫。
那一天……
「怡臻,妳看這些星星好不好看?」沁文拿出一罐幸運星到怡臻的面前。
怡臻看看坐在化妝鏡前的沁文,臉上流露的盡是將要新婚的嬌媚,她真的好美。
想到這裡她心中不覺得一痛,這個既是她學姊又是她最好朋友的女孩,明天……明天就將要披上嫁紗到她心愛得男人身邊了。
想起軒和,她又是一陣心痛,為什麼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不是她呢?她幾乎在沁文介紹他和她認識的同時就愛上了他。
他是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和沁文解除婚約。
他總是對她說──沁問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我不能傷害她。
他一定也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不會給她這首小詩。怡臻默默的在心中唸著這首詩,那詩中的一字一句,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記憶中了。
落花情,流水意,
相逢天已定,
心則兩相守,
情深無盡期!
奈何芳草空有意,
只恨流水已無心,
悠悠相思不能成,
自此離情兩依依,
但盼來生再聚首,
天長地久永不修!
「怡臻,妳怎麼了?」沁文奇怪的看著怡臻,她今天似乎魂不守舍。
「沒什麼!」怡臻趕緊搖搖頭。
「妳還沒說這些星星好不好看呢!」
「好看啊!不過你摺這麼一堆星星做什麼?」
「還不是我外婆!妳也知道她一向滿嘴的神話、精靈,她叫我摺一千個星星,說這樣可以許願的。」
沁文聳聳肩。「本來我是不信那個的,但是我也想不出要送軒和什麼做結婚禮物比較好,所以就做這些星星送給他囉!」
沁文對著怡臻一笑。
「那妳準備許什麼願望?」怡臻強忍心痛,臉上卻仍帶著微笑。
「妳會不會覺得軒和最近有點奇怪?」
怡臻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腳步,沁文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這個想法讓她覺得有點恐懼,但是卻也偷偷的盼望,或許……
「妳怎麼會突然這麼說?」怡臻輕輕的問。
「我也不曉得,只是感覺起來他好像有心事。」沁文沉吟了一會兒,又搖搖頭。「或許是我多心了,最近我對這個婚禮總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而且愈近婚禮的日子這種感覺就愈強。」
沁文嘟著嘴巴,看著鏡中倒映的影像。
要是我是新娘的話,我絕對不會有一絲猶疑的。天!妳這麼幸運,妳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聽到沁文的話以後,一股不平的情緒不禁湧上怡臻的心頭。
「怡臻,妳的眉頭為什麼皺得這麼緊呢?別替我擔心,他們都說這是我的婚前恐懼症,結了婚就好了。」
沁文誤會了怡臻的意思,急著安撫她。「而且,偷偷看訴妳,外婆跟我說,第一個接受我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就是我的了。所以妳也不用太擔心。」
沁文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怡臻一逕笑著,心卻無盡的下沉。
「對了,媽媽說婚禮前新娘跟新郎不能見面,妳等一下回去的時候,順道幫我把這罐幸運星送給軒和,好不好?」
怡臻看了看沁文放在她手中的那些幸運星,心中迴盪著沁文剛才的護──他的心就是我的了。
軒和的心會是沁文的了。
不!不!不!她不要,軒和的心是她的,她是這麼的愛他。沁文已經擁有了軒和,她不能連他的心都搶走。
這個意念一直支持她走到軒和的家,她舉起手按了按門鈴。
「怡臻!」軒和怎麼也想不到怡臻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妳怎麼來了?」
「軒和!」怡臻一下子就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怡臻,不要這個樣子!」軒和連忙拉開她。
看她這個樣子,他何嘗又不心痛呢?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捉弄人,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要!軒和,我們把這一切跟沁文說好不好?她會諒解的。」
「不行!除非是沁文不想要這個婚約,否則我是不能傷害她的。」軒和堅定的搖搖頭,他不能這麼做。
「那你就忍心傷害我?」怡臻心痛的大喊。
「對不起!」
一邊是他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女孩,傷害任何一個都不是他願意的。
軒和的這一聲對不起,讓怡臻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
「就這樣?」
軒和無言的點點頭,他還能說什麼?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奈何芳華空有意……」怡臻慢慢的吐出一句話,「……只恨流水已無心。」
怡臻用充滿怨懟的眼神看著他。
「怡臻!妳這又是何苦?」軒和沉默的閉上眼睛,他不能也不願接觸她滿是控訴的神情。
「再幫我泡一壺茶吧!」怡臻歎了一口氣。
「怡臻……」
「就算是道別,好嗎?」
軒和默默的點點頭,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心拒絕她這小小的要求。
就再泡一壺茶吧!
這一壺茶的時間,他們都只是默默的、默默的喝著,直到怡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的茶中放進她剛才在路上買的安眠藥……
講到這裡怡臻停了下來,一時屋子又回到剛開始的靜默,大家都被怡臻這個故事嚇到,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再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他睡過了婚禮,他可以解釋呀!可是他竟然一言不發的就娶了妳,我不相信妳。」沐文否認他所聽到的這些事,在他恨了柳軒和這麼久以後,他沒有辦法相信他是無辜的。
「因為他是在我身邊醒來的。」怡臻的臉上浮現了一個很怪異的笑容。
「妳跟他……」澤彥驚訝地無法消化這個念頭。
「不!他沒有,只是他以為他有。」怡臻急急的否認。
「所以他娶了妳……而那些星星……」久久不曾開口的沁文正在整理她所聽到的話,慢慢的下了一個結論。
「他從來就不知道有那些星星。」怡臻抬起頭用狂亂的眼神注視著她。「我不能讓他的心變成妳的,我不能!我原本以為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他……」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錯了。」
原來這才是當年的真相!
她就知道那個她相信了二十幾年的人不會這麼忍心傷害她的,她現在總算知道怡臻為什麼變的這麼憔悴了,這四年來她一定也不好過吧!
她可以了解軒和在婚後知道真相的震驚,但是這能怪怡臻嗎?愛情是沒有對錯之分的,而她只是選擇了錯誤的方法而已。
她能說自己沒有錯嗎?她只是一味的盲目信任軒和,如果她曾經依照自己的感覺詢問他的話,或許這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之後,沁文發現她的心中似乎只剩下淡淡的遺憾,因為另一種情緒早就佔滿了她的心思。
其實她早就重新接受人性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平靜的接受這一切。她一定早就開始相信了,而怡臻所解答的問題只是讓她肯定自己以前相信的沒有錯,軒和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而令她重新相信這一切的人卻是──林澤彥!
是他用自然的態度來接近她的心,是他用溫柔的了解來撫平她的傷,也是他用風趣的話詞來解除她的防備,而她藏在心中一切的苦痛早在他默默承受她的發洩時被拭去……
「我明白了。」沁文低低的說,嘴角還浮起了一個笑。
「所以妳要怪就怪我吧!」
「當然要怪妳,如果不是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沐文恨恨的大喊。
「徐沐文!你別太過分。」玲珊也覺得怡臻的做法不對,但是她覺得怡臻也很可憐。
「妳少管閒事!」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你們別吵了!」這是自從見到怡臻後,沁文第一次提高聲調。
沐文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瞪了一眼玲珊,然後聳聳肩的不說一句話。
「謝謝妳!怡臻。」她知道要她承認這些事情一定很難。
她的話一時間讓大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沐文更是衝口而出。「姊!她……」
「沐文!」沁文不贊同的喊了一聲。
沐文看看她又看看怡臻。
「算了!」他重重的坐到沙發上。
「沁文姊!妳罵我吧!」怡臻不能接受沁文的平靜態度,她喃喃的祈求著。
為什麼沁文姊不罵她呢?她是罪有應得呀!
沁文姊愈是表現的這麼體諒,她的內疚就愈深,這種自我厭惡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她是一個多麼惡毒的女人。
「你罵呀!妳一定很恨我,我不需要妳的惺惺作態。」怡臻發狂的大喊。
「周怡臻,妳不要得寸進尺!」沐文氣得跳了起來。
沁文舉起一隻手阻止了他的話。怡臻的眼神令她害怕,她必須想個辦法讓她發洩,否則怡臻可能會一直傷害自己,直到她自己體無完膚為止。
「是!我是恨妳!虧我還把妳當成好朋友,結果妳看妳卻對我做了什麼!」沁文突然也發了瘋似的大喊,並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視著她。「妳根本就不配朋友這兩個字!我甚至懷疑妳懂不懂什麼叫做朋友!」
她看到怡臻的眼睛瞇了一下,但是旋即臉上又恢復了一片空白。
很好!她總算有反應了,但是這還不夠。
那她就只好孤注一擲了,她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走到怡臻的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出了許多不同的反應,首先是怡臻猛的抬起頭看著她,這是怡臻到這裡來以後第一次直視沁文。
沐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彷彿發了狂的姊姊,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看到他姊姊這樣打人。
而玲珊更是不服氣的叫了出來。
「妳怎麼可以隨便打人!」
「玲珊!」出言制止的是澤彥,他是這麼專注於沁文的一舉一動,所以他看到了她眼中其他人沒有發現的神情。
沁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的她必須專注對付怡臻,她可沒有餘力再應付另一個人。
這一眼也讓她明白了,澤彥能夠了解她在做什麼!這個領悟讓她心中泛起了一陣感動,但是現在似乎不是表現感動的時刻。
「我懷疑軒和會愛上妳這樣的女人。」沁文聲音中帶有著濃濃的輕視。
「妳怎能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妳以為隔了四年之後,妳跑到這邊來哭,我就該原諒妳嗎?」
「我沒有!」怡臻否認的大叫。
「沒有才怪!其實妳根本就是聽到了沐文的歌才想找我說出實情,妳害怕軒和知道我曾經為了他費了多大的心思之後,他一定會更恨妳,所以妳才會到這裡來。而妳所做的一切自始自終根本只是為了妳自己。」沁文冷酷的說出這些話,一點也不理會怡臻搖搖欲墜的身軀。
「妳根本就是一個自利自私的女人!」沁文吸了一口氣,下了最後一貼猛藥。
「妳太過分了……」玲珊聽不下去了,她出口反駁,但是卻被澤彥一把捂住了嘴巴。
「妳怎麼能這樣說!」怡臻發狂的大喊,舉起手也給了沁文一巴掌。
「妳……」沐文正要出聲,卻被沁文狠狠的瞪了一眼。
「軒和他愛的是我呀!妳根本什麼都不懂,我能夠給他的愛比妳多太多了,但是能夠擁有他的卻是妳!這不公平!這不公……」怡臻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話,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沁文紅了半邊的臉,她不可思議的瞪著沁文,似乎她現在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天!沁文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沁文了解的看著她,輕輕的拉她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我一直都不知道妳愛軒和,當我和妳談他的時候妳一定很痛苦吧!而我還一直自詡為妳的知心好友,說起來不配稱為朋友這兩個字的應該是我!」
「不!是我的錯,只是我真的太愛他了,我以為這個樣子是最好的;但是他……他讓我明白了我根本就錯得一蹋糊塗。」想起軒和的冷漠,她又是一陣心痛。
「別哭了。」沁文拍拍她的背,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只要怡臻把心中的毒膿逼了出來,那傷口要癒合就簡單多了。
「沁文姊,我不是聽到沐文的歌才……不!或許我下意識曾這麼想過,我不知道。」她來這裡說出一切是不是真如沁文姊剛才講的呢?怡臻的心是一片混亂,或許她就像沁文姊講的一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怡臻,剛才的話我是故意講的,目的只是想讓妳把一切都發洩出來而已,妳根本無需去理會那些話。難道妳不覺得現在的心情好很多了?」沁文微笑的搖搖頭。
怡臻聽了她的話之後,驚訝的發現這四年多以來,她的心第一次這麼輕鬆。她抬起頭看著沁文,在她的眼中找到一種了然於心的神色。
「沁文姊!謝謝妳!」怡臻不覺地衝到她的懷珠就這樣哭了起來,似乎要將她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一切,全部都隨著淚水一次釋出。
澤彥、沐文和玲珊很有默契的走出屋外讓這兩個久別的朋友靜靜的回憶往事,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存在是不必要的。
「她真的是太棒了!」玲珊忍不住脫口而出,對於沁文處理事情的做法,她真的是太佩服了。
「當然了,她可是我的姊姊。」沐文驕傲的回答,對於擁有這樣一個姊姊,他打從心底的感到榮幸。
「那你媽媽在生你姊姊的時候,一定把所有好的基因都給她了,否則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傢伙!」玲珊噘著嘴諷刺沐文,看到他講起他姊姊的時候,口氣中溢滿的驕傲和溫柔,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許的不舒服。
真是太可笑了,她竟然會為了這個見面不到一天的人大吃飛醋,而且吃的還是他姊姊的醋!
「少生總比多給好!我還真懷疑妳媽生妳的時候,是不是多生了一條舌頭給妳呢!」沐文給了她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哥,你就不會幫你妹妹嗎?」她氣呼呼的跺了一下腳,轉向澤彥尋求幫助。
「你們自己去鬥吧!不要把我算在內,我要自己一個人靜一下。」說完他抱起孫參,一個人慢慢的走向黑夜。
「我哥哥是怎麼了?」玲珊疑惑的問沐文。
沐文聳聳肩,他又不認識澤彥,所以也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不過如果他妹妹都說他不正常的話,那他大概是真的不正常。
「他會不會被那罐星星敲昏了頭?」沐文說出第一個浮現在他腦子裡的想法。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話題引起了玲珊的好奇心,她急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澤彥默默的走到聽不見他們說話聲的地方,然後就地坐了下來。
自從聽完怡臻的話以後,他的心就一直處在這種混亂的狀態。沁文是不是還愛著柳軒和?她會不會回到柳軒和的身邊?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得到她的愛?
這幾個問題在他初見她的時候就一直在他的心中打轉,而在這個柳軒和似乎不再是遺棄者的情況下,這些問題一下子又變得非常重要。
他並不害怕競爭,他害怕的是他連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那個聽起來似乎有情有義的柳軒和畢竟早了他二十幾年呀!
兩天跟二十幾年實在是一個不算短的差距!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緊,抓著孫參的力道也不禁重了一些,孫參在他的懷中掙扎了一下。
「對不起!小怪貓。」他趕緊鬆手,並喃喃的向牠道歉。
孫參不悅的瞄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決定原諒他,並仍窩在他身上,用牠的尾巴輕輕的拍著他的大腿。
他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他相信就是他也想不出比沁文更好、更又效的處理方式。
她真的就像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一個精靈。似乎她只要揮揮手中的魔棒,那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
只是精靈卻也是一個虛幻的名詞,雖美、雖好,但,他能在現實中留住她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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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2-12-11 00:12:41
第七章
車子的引擎聲打斷了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的兩個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黑夜中愈來愈近的車燈,疑惑的對望了一眼。
「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呢?」澤彥奇怪的問著沁文。
「這個聲音好像是沐文的吉普賽車,奇怪,他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沁問也有些不解的回問著他。
不一會兒,沐文的車子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沐文,出了什麼事嗎?」
沁文等不及他下車便緊張的開口問,若非是出了什麼大事,他不會這麼晚了還來山上。
「沒……你怎麼還會在這裡?」這時沐文突然發現站在一旁的澤彥,這個人不是早就該離開了嗎?然後他又看到沁文臉上未乾的淚痕,難道……
他心中一驚,一把上前就抓住了澤彥,惡狠狠的問著他:「你對我姊姊做了什麼?」
他要是敢傷他姊姊一根寒毛的話,他會讓他死的很難看的。
「沐文,他沒有……」沁文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嬌斥。
「徐沐文,你想對我哥哥做什麼?」
沁文看向那個出聲的女孩,又看看一臉驚訝的澤彥,原來這就是他的妹妹。看她怒氣騰騰的瞪著沐文的樣子,想來真的就如澤彥說的──她跟沐文還真是棋逢對手。
只是她為什麼會和沐文一起來呢?
「玲珊,妳怎麼會在這兒呢?」澤彥吃驚的看著她,她不是在美國嗎?什麼時候飛到台灣來的?
「你還說呢!一聲不響的就突然失蹤,要不是周阿姨打電話給媽媽,大家都還不知道你跑到哪邊去了呢!」話才說,她又瞪著沐文。
「我叫你把我哥哥放開,你聽不懂,是不是?」
「除非他說他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姊姊會哭?」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平常的沐文可以是既風趣又幽默,對任何事都抱著一種率性而不在乎的態度,只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的家人的時候,個性便會全然改變。
「沐文!你放手。」沁文知道這時候大概只有她的話,他才勉強聽得進去。
「姊……」
沐文不服氣的瞪著澤彥。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別窮操心了。你這麼晚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她比較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沐文猶疑了一下,慢慢的走到沁文的面前,咬咬下唇,眼睛看看天又看看地,就是不敢看向沁文。
沁文認得這個表情,每當沐文要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或是闖了大禍時,他都是一臉這種表情。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沁文直接了當的問。
而沐文的回答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他的態度引起玲珊噗哧一笑,沐文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她一眼。
「沐文,坦白從寬。」沐文愈是這個樣子,沁文心中也就愈急。
「沁文姊,是我!」一個聲音從沐文的車子上傳了過來,大概是夜色太暗,沁文根本沒有發現車子上還有人。
這個聲音教沁文的臉色倏地發白,她不覺地退後了一步,緊緊的抓住沐文的手,震驚的看著沐文,用她的眼睛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當沐文正想回答的時候,沁文捂住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沁文看著眼前那個曾經是她的好朋友,但卻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往事一幕幕的重回她的心中。
四年沒見,沁文發現怡臻跟她印象中的那個女孩差了很多,她瘦了,而且她曾經愛笑而明亮的眼睛如今是一片黯淡,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在沁文的想像中,她應該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真奇怪,她居然會關心一個傷她那麼深的人,可是她發現自己是真的關心。
沁文放開沐文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向怡臻,大家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似乎只要一個輕微的聲音,這個世界就會應聲而裂。
終於,沁文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就這樣輕輕的看著她。
「沁文姊……」怡臻閉上眼睛,等待一切她必須承受的責罰。
過了一會兒,沁文仍是一動也不動的看的她,彷彿是入定了一般,亦或是她的魂魄早就不在這兒了,在這兒的只是她的軀體而已。
「沁文!」
「姊!」
沐文和澤彥同時的出聲似乎喚回了她的魂魄,她猛然一顫,伸出手,但是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搖搖頭,手又放了下來。
「夜深了,外面夜寒露重,進來屋子裡面再說吧!」沁文輕輕的說。
怡臻倏地張開眼睛,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隨即又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跟在沁文的身後,一步、一步,她發覺自己每走一步,心便下沉了幾分……
沐文和澤彥面對這個突來的轉變,心中仍有些許的驚異,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而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玲珊,更是不停的將眼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游移,當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任何解答時候,她也默默的跟著他們走進屋子裡去。
似乎這一切的謎團都會自屋內的那一場談話得到解答。
這一場從屋外開始的靜默一直蔓延到了屋子裡面,就連孫參似乎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緊繃,一反常態的靜靜張著牠圓大的眼珠子,安靜的坐著等待。
沁文看著這滿屋的沉默,她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但是她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在那件事四年之後,在她根本不曉得原因而不知道該以朋友或是敵人對待怡臻之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才是對的。
喂!怡臻!好久不見。這似乎很怪。
喂!請問妳有什麼事嗎?妳不會是來敘舊的吧!這似乎又太虛偽了。
沁文在心中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這些話她一句也講不出來,但是這一屋子的極靜似乎非要她開口才肯消逝。
「妳瘦了很多。」這是她唯一講得出來的話。
當她講出這句話的同時,怡臻便整個人撲到沁文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沁文姊,原諒我!」
「妳這是在做什麼?」沁文急急的想把她拉起來,但是怡臻仍執意跪在地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怡臻含淚說著。
「妳起來吧!事已至此,不管是妳的錯、他的錯,或是什麼人的錯都已不再重要了。沁文搖搖頭看著她,她原本以為再見到怡臻她一定會瘋狂,但是如今她心中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哀傷。
「不!這跟軒和一點關係也沒有。」怡臻急急的說。
聽見怡臻口中說出這個名字,她仍有些心痛,他為什麼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說?自始自終,他就只有一句對不起。
而她幾乎要開始恨這個字眼了。
「跟他沒有關係才怪,有人拿槍逼他在婚禮當天悔婚嗎?」沐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姊姊不想說,那讓他來說好了。
「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他有什麼苦衷可以說呀!四年的時間不夠他說他的苦衷嗎?」沐文一想起每次他去追問原因的時候,柳軒和一逕的沉默,他心中就有氣。
「沐文!別說了。」沁文出聲制止。
「姊!妳就是對他們太好了,他們才會這樣欺負妳,尤其是那個姓柳的,真虧我還叫了他二十幾年的大哥。」沐文是滿心的憤怒。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們聽說說。」怡臻忍不住的大叫。
那一天……
「怡臻,妳看這些星星好不好看?」沁文拿出一罐幸運星到怡臻的面前。
怡臻看看坐在化妝鏡前的沁文,臉上流露的盡是將要新婚的嬌媚,她真的好美。
想到這裡她心中不覺得一痛,這個既是她學姊又是她最好朋友的女孩,明天……明天就將要披上嫁紗到她心愛得男人身邊了。
想起軒和,她又是一陣心痛,為什麼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不是她呢?她幾乎在沁文介紹他和她認識的同時就愛上了他。
他是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和沁文解除婚約。
他總是對她說──沁問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我不能傷害她。
他一定也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不會給她這首小詩。怡臻默默的在心中唸著這首詩,那詩中的一字一句,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記憶中了。
落花情,流水意,
相逢天已定,
心則兩相守,
情深無盡期!
奈何芳草空有意,
只恨流水已無心,
悠悠相思不能成,
自此離情兩依依,
但盼來生再聚首,
天長地久永不修!
「怡臻,妳怎麼了?」沁文奇怪的看著怡臻,她今天似乎魂不守舍。
「沒什麼!」怡臻趕緊搖搖頭。
「妳還沒說這些星星好不好看呢!」
「好看啊!不過你摺這麼一堆星星做什麼?」
「還不是我外婆!妳也知道她一向滿嘴的神話、精靈,她叫我摺一千個星星,說這樣可以許願的。」
沁文聳聳肩。「本來我是不信那個的,但是我也想不出要送軒和什麼做結婚禮物比較好,所以就做這些星星送給他囉!」
沁文對著怡臻一笑。
「那妳準備許什麼願望?」怡臻強忍心痛,臉上卻仍帶著微笑。
「妳會不會覺得軒和最近有點奇怪?」
怡臻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腳步,沁文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這個想法讓她覺得有點恐懼,但是卻也偷偷的盼望,或許……
「妳怎麼會突然這麼說?」怡臻輕輕的問。
「我也不曉得,只是感覺起來他好像有心事。」沁文沉吟了一會兒,又搖搖頭。「或許是我多心了,最近我對這個婚禮總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而且愈近婚禮的日子這種感覺就愈強。」
沁文嘟著嘴巴,看著鏡中倒映的影像。
要是我是新娘的話,我絕對不會有一絲猶疑的。天!妳這麼幸運,妳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聽到沁文的話以後,一股不平的情緒不禁湧上怡臻的心頭。
「怡臻,妳的眉頭為什麼皺得這麼緊呢?別替我擔心,他們都說這是我的婚前恐懼症,結了婚就好了。」
沁文誤會了怡臻的意思,急著安撫她。「而且,偷偷看訴妳,外婆跟我說,第一個接受我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就是我的了。所以妳也不用太擔心。」
沁文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怡臻一逕笑著,心卻無盡的下沉。
「對了,媽媽說婚禮前新娘跟新郎不能見面,妳等一下回去的時候,順道幫我把這罐幸運星送給軒和,好不好?」
怡臻看了看沁文放在她手中的那些幸運星,心中迴盪著沁文剛才的護──他的心就是我的了。
軒和的心會是沁文的了。
不!不!不!她不要,軒和的心是她的,她是這麼的愛他。沁文已經擁有了軒和,她不能連他的心都搶走。
這個意念一直支持她走到軒和的家,她舉起手按了按門鈴。
「怡臻!」軒和怎麼也想不到怡臻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妳怎麼來了?」
「軒和!」怡臻一下子就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怡臻,不要這個樣子!」軒和連忙拉開她。
看她這個樣子,他何嘗又不心痛呢?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捉弄人,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要!軒和,我們把這一切跟沁文說好不好?她會諒解的。」
「不行!除非是沁文不想要這個婚約,否則我是不能傷害她的。」軒和堅定的搖搖頭,他不能這麼做。
「那你就忍心傷害我?」怡臻心痛的大喊。
「對不起!」
一邊是他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女孩,傷害任何一個都不是他願意的。
軒和的這一聲對不起,讓怡臻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
「就這樣?」
軒和無言的點點頭,他還能說什麼?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奈何芳華空有意……」怡臻慢慢的吐出一句話,「……只恨流水已無心。」
怡臻用充滿怨懟的眼神看著他。
「怡臻!妳這又是何苦?」軒和沉默的閉上眼睛,他不能也不願接觸她滿是控訴的神情。
「再幫我泡一壺茶吧!」怡臻歎了一口氣。
「怡臻……」
「就算是道別,好嗎?」
軒和默默的點點頭,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心拒絕她這小小的要求。
就再泡一壺茶吧!
這一壺茶的時間,他們都只是默默的、默默的喝著,直到怡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的茶中放進她剛才在路上買的安眠藥……
講到這裡怡臻停了下來,一時屋子又回到剛開始的靜默,大家都被怡臻這個故事嚇到,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再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他睡過了婚禮,他可以解釋呀!可是他竟然一言不發的就娶了妳,我不相信妳。」沐文否認他所聽到的這些事,在他恨了柳軒和這麼久以後,他沒有辦法相信他是無辜的。
「因為他是在我身邊醒來的。」怡臻的臉上浮現了一個很怪異的笑容。
「妳跟他……」澤彥驚訝地無法消化這個念頭。
「不!他沒有,只是他以為他有。」怡臻急急的否認。
「所以他娶了妳……而那些星星……」久久不曾開口的沁文正在整理她所聽到的話,慢慢的下了一個結論。
「他從來就不知道有那些星星。」怡臻抬起頭用狂亂的眼神注視著她。「我不能讓他的心變成妳的,我不能!我原本以為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他……」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錯了。」
原來這才是當年的真相!
她就知道那個她相信了二十幾年的人不會這麼忍心傷害她的,她現在總算知道怡臻為什麼變的這麼憔悴了,這四年來她一定也不好過吧!
她可以了解軒和在婚後知道真相的震驚,但是這能怪怡臻嗎?愛情是沒有對錯之分的,而她只是選擇了錯誤的方法而已。
她能說自己沒有錯嗎?她只是一味的盲目信任軒和,如果她曾經依照自己的感覺詢問他的話,或許這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之後,沁文發現她的心中似乎只剩下淡淡的遺憾,因為另一種情緒早就佔滿了她的心思。
其實她早就重新接受人性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平靜的接受這一切。她一定早就開始相信了,而怡臻所解答的問題只是讓她肯定自己以前相信的沒有錯,軒和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而令她重新相信這一切的人卻是──林澤彥!
是他用自然的態度來接近她的心,是他用溫柔的了解來撫平她的傷,也是他用風趣的話詞來解除她的防備,而她藏在心中一切的苦痛早在他默默承受她的發洩時被拭去……
「我明白了。」沁文低低的說,嘴角還浮起了一個笑。
「所以妳要怪就怪我吧!」
「當然要怪妳,如果不是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沐文恨恨的大喊。
「徐沐文!你別太過分。」玲珊也覺得怡臻的做法不對,但是她覺得怡臻也很可憐。
「妳少管閒事!」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你們別吵了!」這是自從見到怡臻後,沁文第一次提高聲調。
沐文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瞪了一眼玲珊,然後聳聳肩的不說一句話。
「謝謝妳!怡臻。」她知道要她承認這些事情一定很難。
她的話一時間讓大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沐文更是衝口而出。「姊!她……」
「沐文!」沁文不贊同的喊了一聲。
沐文看看她又看看怡臻。
「算了!」他重重的坐到沙發上。
「沁文姊!妳罵我吧!」怡臻不能接受沁文的平靜態度,她喃喃的祈求著。
為什麼沁文姊不罵她呢?她是罪有應得呀!
沁文姊愈是表現的這麼體諒,她的內疚就愈深,這種自我厭惡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她是一個多麼惡毒的女人。
「你罵呀!妳一定很恨我,我不需要妳的惺惺作態。」怡臻發狂的大喊。
「周怡臻,妳不要得寸進尺!」沐文氣得跳了起來。
沁文舉起一隻手阻止了他的話。怡臻的眼神令她害怕,她必須想個辦法讓她發洩,否則怡臻可能會一直傷害自己,直到她自己體無完膚為止。
「是!我是恨妳!虧我還把妳當成好朋友,結果妳看妳卻對我做了什麼!」沁文突然也發了瘋似的大喊,並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視著她。「妳根本就不配朋友這兩個字!我甚至懷疑妳懂不懂什麼叫做朋友!」
她看到怡臻的眼睛瞇了一下,但是旋即臉上又恢復了一片空白。
很好!她總算有反應了,但是這還不夠。
那她就只好孤注一擲了,她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走到怡臻的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出了許多不同的反應,首先是怡臻猛的抬起頭看著她,這是怡臻到這裡來以後第一次直視沁文。
沐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彷彿發了狂的姊姊,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看到他姊姊這樣打人。
而玲珊更是不服氣的叫了出來。
「妳怎麼可以隨便打人!」
「玲珊!」出言制止的是澤彥,他是這麼專注於沁文的一舉一動,所以他看到了她眼中其他人沒有發現的神情。
沁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的她必須專注對付怡臻,她可沒有餘力再應付另一個人。
這一眼也讓她明白了,澤彥能夠了解她在做什麼!這個領悟讓她心中泛起了一陣感動,但是現在似乎不是表現感動的時刻。
「我懷疑軒和會愛上妳這樣的女人。」沁文聲音中帶有著濃濃的輕視。
「妳怎能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妳以為隔了四年之後,妳跑到這邊來哭,我就該原諒妳嗎?」
「我沒有!」怡臻否認的大叫。
「沒有才怪!其實妳根本就是聽到了沐文的歌才想找我說出實情,妳害怕軒和知道我曾經為了他費了多大的心思之後,他一定會更恨妳,所以妳才會到這裡來。而妳所做的一切自始自終根本只是為了妳自己。」沁文冷酷的說出這些話,一點也不理會怡臻搖搖欲墜的身軀。
「妳根本就是一個自利自私的女人!」沁文吸了一口氣,下了最後一貼猛藥。
「妳太過分了……」玲珊聽不下去了,她出口反駁,但是卻被澤彥一把捂住了嘴巴。
「妳怎麼能這樣說!」怡臻發狂的大喊,舉起手也給了沁文一巴掌。
「妳……」沐文正要出聲,卻被沁文狠狠的瞪了一眼。
「軒和他愛的是我呀!妳根本什麼都不懂,我能夠給他的愛比妳多太多了,但是能夠擁有他的卻是妳!這不公平!這不公……」怡臻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話,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沁文紅了半邊的臉,她不可思議的瞪著沁文,似乎她現在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天!沁文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沁文了解的看著她,輕輕的拉她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我一直都不知道妳愛軒和,當我和妳談他的時候妳一定很痛苦吧!而我還一直自詡為妳的知心好友,說起來不配稱為朋友這兩個字的應該是我!」
「不!是我的錯,只是我真的太愛他了,我以為這個樣子是最好的;但是他……他讓我明白了我根本就錯得一蹋糊塗。」想起軒和的冷漠,她又是一陣心痛。
「別哭了。」沁文拍拍她的背,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只要怡臻把心中的毒膿逼了出來,那傷口要癒合就簡單多了。
「沁文姊,我不是聽到沐文的歌才……不!或許我下意識曾這麼想過,我不知道。」她來這裡說出一切是不是真如沁文姊剛才講的呢?怡臻的心是一片混亂,或許她就像沁文姊講的一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怡臻,剛才的話我是故意講的,目的只是想讓妳把一切都發洩出來而已,妳根本無需去理會那些話。難道妳不覺得現在的心情好很多了?」沁文微笑的搖搖頭。
怡臻聽了她的話之後,驚訝的發現這四年多以來,她的心第一次這麼輕鬆。她抬起頭看著沁文,在她的眼中找到一種了然於心的神色。
「沁文姊!謝謝妳!」怡臻不覺地衝到她的懷珠就這樣哭了起來,似乎要將她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一切,全部都隨著淚水一次釋出。
澤彥、沐文和玲珊很有默契的走出屋外讓這兩個久別的朋友靜靜的回憶往事,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存在是不必要的。
「她真的是太棒了!」玲珊忍不住脫口而出,對於沁文處理事情的做法,她真的是太佩服了。
「當然了,她可是我的姊姊。」沐文驕傲的回答,對於擁有這樣一個姊姊,他打從心底的感到榮幸。
「那你媽媽在生你姊姊的時候,一定把所有好的基因都給她了,否則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傢伙!」玲珊噘著嘴諷刺沐文,看到他講起他姊姊的時候,口氣中溢滿的驕傲和溫柔,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許的不舒服。
真是太可笑了,她竟然會為了這個見面不到一天的人大吃飛醋,而且吃的還是他姊姊的醋!
「少生總比多給好!我還真懷疑妳媽生妳的時候,是不是多生了一條舌頭給妳呢!」沐文給了她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哥,你就不會幫你妹妹嗎?」她氣呼呼的跺了一下腳,轉向澤彥尋求幫助。
「你們自己去鬥吧!不要把我算在內,我要自己一個人靜一下。」說完他抱起孫參,一個人慢慢的走向黑夜。
「我哥哥是怎麼了?」玲珊疑惑的問沐文。
沐文聳聳肩,他又不認識澤彥,所以也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不過如果他妹妹都說他不正常的話,那他大概是真的不正常。
「他會不會被那罐星星敲昏了頭?」沐文說出第一個浮現在他腦子裡的想法。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話題引起了玲珊的好奇心,她急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澤彥默默的走到聽不見他們說話聲的地方,然後就地坐了下來。
自從聽完怡臻的話以後,他的心就一直處在這種混亂的狀態。沁文是不是還愛著柳軒和?她會不會回到柳軒和的身邊?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得到她的愛?
這幾個問題在他初見她的時候就一直在他的心中打轉,而在這個柳軒和似乎不再是遺棄者的情況下,這些問題一下子又變得非常重要。
他並不害怕競爭,他害怕的是他連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那個聽起來似乎有情有義的柳軒和畢竟早了他二十幾年呀!
兩天跟二十幾年實在是一個不算短的差距!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緊,抓著孫參的力道也不禁重了一些,孫參在他的懷中掙扎了一下。
「對不起!小怪貓。」他趕緊鬆手,並喃喃的向牠道歉。
孫參不悅的瞄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決定原諒他,並仍窩在他身上,用牠的尾巴輕輕的拍著他的大腿。
他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他相信就是他也想不出比沁文更好、更又效的處理方式。
她真的就像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一個精靈。似乎她只要揮揮手中的魔棒,那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
只是精靈卻也是一個虛幻的名詞,雖美、雖好,但,他能在現實中留住她嗎?
★第7章
沁文猶疑的站在「龐德羅莎」門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幾忽要後悔沒有接受沐文和澤彥的建議,至少有了他們的陪伴,她會有更大的勇氣踏出這一步。
但是她也知道,這一次和軒和的見面,最好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四年空白的時間,他們有太多的話需要說。
「小姐,請問幾位?」
她的腳才剛伸進去,服務生已經有禮的為她大開了大門,這下就算她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那個服務生微笑的搖搖頭。
「謝謝!我找人。」
她慢慢的走入餐廳,一眼就看到雙手交握撐住下巴的軒和,這表示他一定在想事情,而他臉上微宙的眉頭則表示他在想一件令他心煩的事。
想到這裡,沁文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因為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軒和,只除了他眉宇間多了一股若隱若現的愁,這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憂鬱,但是他還是以前的那個軒和。
他似乎也感覺到她的來臨──就像以前一樣,他和她總是這樣的有默契──他抬起頭看向她,剎那間這四年彷彿只是一場噩夢。
「沁文!」他輕輕的喚著。
「軒和哥!」沁文走到桌邊,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對怡臻的感覺?」
她才一坐下來便開口問。
「怡臻全告訴妳了?」
沁文點點頭,她想聽聽他怎麼說。
「沁文,我真的不願意傷害妳,但是自從見了她以後,我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心。」軒和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妳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知道你並沒有悔婚的意思,那你為什麼不解釋,然後一言不發的娶了怡臻?」
「剛開始我以為我和怡臻……」
沁文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是她仍需要知道一件事。「你知道真相時為什麼不說?」
「我……」軒和搖搖頭,他不想回答。
「因為你想要保護怡臻,對不對?」沁文替他接了下去,看見軒和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
「別否認,你忘了我們一向都能知道對方的心思──只除了怡臻的事。」沁文的口氣中只是直述,並沒有一絲的諷刺。
「沁文,對不起。」
「你是該跟我對不起──為你的不信任。你難道認為我會做任何讓你難過的事嗎?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你勉強娶了我,算是對得起我嗎?」沁問定定的看著軒和,接著說了下去。
「而且你也該對怡臻說抱歉,是她阻止了一場災難婚姻的形成,她只是看清了我們都沒有看清的事實──我們之間的愛只是類似兄妹的一種感情──而她做了該做的決定。」想起這一切,或許她是該心存感激的。
「可是她沒有權利這樣傷害妳,她的做法幾乎毀了好幾個家。」他的、沁文的、甚至是他和怡臻的。
「我也承認她的做法是太過分了一些,但是你我就沒有錯?如果我曾在心中有疑問的時候弄清楚,如果你肯一開始就講明白,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看到軒和痛苦的神情,她倏地明白了一件事,她、怡臻、軒和,他們這四年一樣都是在痛苦中度過的。
如今她已從痛苦中走了出來,她也應該幫他們從痛苦中走出來才是。
「可是……」對於怡臻這樣的做法,他仍是耿耿於懷。
「我知道怡臻這樣的做法破壞了她在你心中的完美,所以你一直逼迫自己不能原諒她,對不對?」看著沉默不語的軒和,她知道自己又說對了。
「但是,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她的過錯只是在於太愛你了,既然你還愛著她,給她一個機會吧!你還記得『聖修伯理』的『小王子』嗎?他曾在書中寫:事實上我不知道該怎麼了解問題……我該猜到她彆腳的小計謀包含無限身情。花兒是很矛盾的!但我太年輕,不知道該怎麼愛她……難道你想像那個小王子一樣到最後才後悔?」
她停下話,直視著軒和,「軒和大哥,我知道你不會讓你的玫瑰花被羊吃掉吧!」
她的話讓軒和眼中恢復的光彩,他抓住沁文的手。「沁文,這四年妳長大了許多,而我卻還停留在四年前。謝謝妳的話。」
「軒和哥,你是說我跟你一樣老了?」沁文知道軒和的心結也解開了,故意打趣讓氣氛輕鬆一下。
「對哦!我都忘了只我比妳大上四歲而已。」軒和心中的擔子放下之後,整個人也輕鬆多了。
「天!以這種速度,沒幾年我就可以做你的高中老師了!」沁文裝出一臉恐懼,逗得軒和忍不住直搖頭。
「對了,妳住的地方是不是電話壞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
「你怎麼知道?」沁文有些驚訝,他不提她都快忘了呢!
「難怪大偉一直打不通。」
大偉是沁文的經紀人,她的畫冊和畫都是他一手包辦的。
「你怎麼知道大偉?」
「我還知道妳的畫上都有一朵文心蘭,妳就是水文心。」
沁文吃驚的看著他,這件事只有沐文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的?
「大偉是我的大學同學,一畢業就出國了,所以妳不認識他。」軒和替她解除了疑問。
「難道是你跟他推薦我的?」沁文覺得有點受侮辱,她一向以為她的成功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我只是跟他提過而已,妳如果沒有天分,那他也不會答應;難道那些畫評和上了排行榜的畫冊對妳實力的肯定還不夠嗎?還有妳的畫展……喔!該死!」軒和皺了下眉頭,他說溜嘴了。
「畫展?什麼畫展?」沁文簡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唉!大偉會把我殺了!」軒和歎了一口氣。「因為妳的畫冊有了很大的回響,大偉希望妳能夠舉辦一次個人展;如果不是妳的電話壞了,妳一定會得到第一手消息的。」
「畫展!」沁文被這個突來的好消息嚇了一跳。「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這一切都是妳努力的成果。」軒和拍拍她的頭。
原來軒和哥和大偉一直有聯絡,其實這四年來他並沒有忘了她,他還在暗地關心她的。想到這裡,沁文的眼眶蒙上了一層水霧。
「這是好消息呀!妳怎麼哭了?」軒和急急的安慰她。
「沒有!我只是在想什麼時候去看看柳伯伯和柳伯母,我好久沒有看到他們了。」
「爸爸和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想當初他父親還為了這件事,差點要和他脫離父子關係。
「我爸和我媽也要我轉告你,有空到我家吃個便飯。」自從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後,大家也都不怪軒和了,就連對軒和最不諒解的媽媽,在沁文回家的時候也只說了一句「回家就好!」。
「真的?」
他們兩家因為悔婚而破裂的交情,總算是重新拾回。如今就只剩下他和怡臻的婚姻……
「一切都會沒事!」看見軒和重新又皺了起來的眉頭,沁文急急的安慰。
「會嗎?」軒和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不確定。
「這四年所有的空白幾乎都補上了,而你和怡臻一定會重新畫上你們的色彩的。」沁文肯定的回答。
澤彥簡直快氣瘋了。
他覺得嫉妒正在他全身上下不停的啃蝕,尤其在沁文露齒對那個柳軒和笑的時候,那些可惡的蟲子一定是咬到他骨子裡去了,並隨著血液到達他的心臟,否則他的心不會痛得教他想殺人。
放開她的手!當他看到那個柳軒和竟然抓住沁文的手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想要走過去送一拳給他。要不是他知道沁文如果發現他跟蹤她時,一定會非常生氣的話,他現在就想將沁文一把綁走,離那個柳軒和愈遠愈好!
終於,他們似乎談完準備要離開了,他一個箭步上前走了過去,掛上一個巧遇的表清。
「沁文!怎麼這麼巧?」
。該死!這個柳軒和近看更是風采不凡,他為什麼不長得醜一點、看起來沒氣質一點,至少也不要這麼的風度翩翩嘛!,
「沁文,他是……」柳軒和疑惑的看了沁文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對他抱持著敵意,這是男人的直覺。
「我來自我介紹,我是林澤彥。」他裝出一臉的熱誠,主動伸手握住柳軒和,當然,用了比平常握手還要多了「幾倍」的力氣。
林澤彥?他不是……軒和總算認出他,雖然戴了一個墨鏡,但是他這張臉是不會認錯的。
軒和看看沁文又看看他,還有他手中傳過來的力道,一下子他就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也不客氣的回握著他,任何一個對沁文有意圖的人都必須先通過他的考驗。
「你們握手怎麼握這麼久?」沁文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個,他們已經足足握了三分鐘了,而且從來就沒有見過有人握手握得滿頭大汗的。
澤彥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鬆了手,這個柳軒和還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想到這裏他簡直有點兒洩氣,但也只是「簡直有點兒」。
但是澤彥卻通過了軒和的審查,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林澤彥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人,他很高興沁文找到這樣的一個對象。
「我是柳軒和,請多多指教。」他對澤彥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轉身拍拍沁文。「我還有點事,今天真的謝謝妳!」
軒和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退場了,他拍拍澤彥的肩。「多多努力!」
但是這些個舉動落在澤彥的眼中全變成了一種示威。
他竟敢嘲笑他!
澤彥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升了上來,他真的很想打扁柳軒和那一張俊臉,然後沾些麵粉做肉餅;不過他可不是認為柳軒和的那張臉有什麼「秀色可餐」,他會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經過他的廚藝之後,什麼東西都只能拿去餵豬。不過,想到他上次的下廚事件,或許拿去餵豬,豬還不一定肯吃呢!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怒氣消了一點,但是餘留在他體內的怒氣還是足夠煮上好大一壺開水。
「澤彥,你怎麼在室內戴墨鏡?」沁文不解的問著他,難道現在流行在室內戴墨鏡?因為她看到了另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不時的向她這邊偷看。
是沐文!
沁文突然認出那個人,她弟弟因為是公眾人物,所以出門常常戴著一副墨鏡。他竟敢跟蹤她!
「沁文!妳怎麼了?」他看到沁文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你別說話,我們快走!」她拉著澤彥轉身就走出了餐廳。
澤彥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還是乖乖的跟著她大步走出了餐廳。
「你開車來嗎?」她看見澤彥點點頭。「走!我們去開你的車。」
澤彥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便拉著她衝向他的跑車,用最快的速度將車子開走。
「嘩!你一定是一個很好的賽車手。」沁文看他從發動、起步、倒車、踩油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沒有一絲停頓。
澤彥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讚美。「妳這麼十萬火急的把我從餐廳拉出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是沐文!」
「沐文?」澤彥更迷糊了。
「他跟蹤我!」沁文不高興的抿了抿嘴。
聽到沁文的回答和她不高興的表情,澤彥不禁有些心虛,耳後根也開始熱了起來。
「對了,你幹嘛沒事戴個墨鏡,你又不像沐文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來。」沁文一點也沒有發現澤彥的不對勁。
「這……」澤彥思索著到底要怎麼跟她說才好。
「難道你也跟蹤我!」沁文像發現新大陸般叫了起來。
不用等澤彥招認,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沁文答案了。
「你怎麼可以……」他們到底把她當做什麼!
看到沁文杏眼圓瞪,澤彥心中暗叫不妙。「妳也別生氣了,生氣會加速細胞老化,小心等一下真的變成『高中老師』。」
「你還偷聽我們講話!」
這下他可是不打自招了。
「我們」這兩個字聽起來真教他刺耳,不過現在似乎不是吃醋的時候。「對不起!我只是關心!而且你們講的那麼小聲,我也只聽到那一句話。」又是一臉無辜。
沁文對他那個表情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他簡言可以用那張臉去吃「談判飯」,保證一定無往不利。
「算了!」沁文對他不贊同的搖搖頭,但她就是忍不下心來怪他。
「妳今天和柳軒和談得怎麼樣?」澤彥見到沁文似乎不怪他了,就放膽問出這個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去的問題。
「我覺得軒和哥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看見沁文說話時眼中閃出的光芒,澤彥的心中卻彷彿受到了什麼重擊一般,他忍不住縮了一下,握住方向盤的手緊得讓他的指關節都發白。
「怎麼說?」
「從小,他在我心中一直就是一個好棒的人,而今天我才發現他跟「小王子」好像。」沁文想起了她剛才對軒和打的比方。
王子!
澤彥什麼話都沒有聽進去,腦海中只是迴盪著這兩個字。她果然還是把柳軒和當成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想到這裏他幾乎有種想罵人的衝動。
他把方向盤一轉,「吱」的一聲就在路邊把車子停了下來。力道之猛,差點讓沁文撞上擋風玻璃,還好她繫了安全帶。
「你怎麼了?」沁文被他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好好的他怎麼突然整個臉都沉了下來。
「我怎麼了?我快氣瘋了!王于!妳竟然還拿那個柳軒和當王子,他已經是人家的老公了,妳記得嗎?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柳軒和一個男人,妳張開眼睛看清楚,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他抓住她猛力搖晃,好像要搖一點理智到她的腦袋瓜裏。
「你在吃醋?」沁文吃驚的看著他。
「對!我是在吃醋,當我看到他的手放在妳的手上的時候,我有砍掉他手的衝動;當他看著你的時候,我有挖掉他眼睛的想法;當妳談到他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要殺了妳還是狠狠的吻妳;如果這就是吃醋,那麼我就的的確確是在吃醋。」他一口氣將所有的怒氣全部發洩出來。
「雖然這聽起來似乎暴力了一點,但這是不是表示你有一點點喜歡我?」沁文低低的問著,她不敢讓自己抱著太大的希望。
「一點點!小姐,妳的修辭也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了吧!」澤彥簡直要翻白眼了,在他講了這麼多以後,她竟然問他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她!
「你真的喜歡我?」她這一次總算把「一點點」給省掉了,但是口氣中仍是帶著不確定。
「不,我不喜歡妳!」澤彥看著呆呆瞪著他的沁文,歎了一口氣。「小姐,妳聽好,我不是喜歡妳,我──愛──妳!我全心全意的愛妳,全心全意得令我自己都懷疑,我是不是自從被妳那堆星星敲到頭以後,腦筋就出問題了。」
沁文無法相信的看著他,這一切都好像是在作夢,自從他出現在她身邊,一切的事情好像都變好了,而現在他竟然說他愛她!
「妳總該講個話吧!至少在『我也愛你』或是『滾你個蛋』兩句話中選一個來說吧!別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白癡在大唱獨腳戲。」如果他說了這麼多還不能感動她的話,那他也沒有什麼法子可想了。
「可是淑女不能說髒話!」
澤彥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原來他做了這麼多還是沒有用,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他出局了。
他一語不發的轉動鑰匙,重新發動車子,一隻小手卻伸過來覆住他的手,他驚訝的看向沁文,卻發現她用一種似嗔似羞的表情瞪著他。
「你就不會等我把話講完啊!既然淑女是不能說髒話的,那麼我就只好說……」
沁文輕輕靠了過去,把嘴附在他耳邊,柔柔的對他傾訴那在她心中蕩漾不已、而他急欲聽到的那幾個字。
這幾天沁文為了畫展的事情忙得昏頭轉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陪澤彥,搞得澤彥只好下最後通牒,抗議沁文的冷落。
「你來早了!」沁文看看手錶,才四點半多而已,她記得明明和他約好五點到大偉的辦公室來載她的。
「小姐!我們已經整整五天又……」他看了一下手錶,「十七個小時過四十四分鐘沒有見面了!」澤彥不高興的抱怨。
「哈!再加上三十七秒是吧!聽你在鬼扯,我們每天都有通電話!」沁文不客氣的回他話。
「我才沒有胡說,我們是上個禮拜三晚上十點四十八分十二秒分手的,現在是禮拜二下午四點三十二分二十六秒,所以減起來應該是……」他居然其的算起來!
「天!,你難道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話是這麼說,可是沁文的心中還是甜甜的。
「除了我的新工作之外,妳是我唯一想的事情!」
「真噁心!你的新工作做得還好嗎?」沁文被他看得臉紅心跳,趕忙轉移話趕。
「我真的愈來愈喜歡這份工作了,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刺激,但是每天接觸自己所喜愛的事情真是很快樂,只是偏偏有人老是想剝奪我的樂趣。」澤彥語帶雙關的瞄了沁文一眼。
「怎麼又扯到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畫展就快要開始了,每天都有好多的事要忙。過一陣子就不會了,到時候或許你還會嫌我煩呢!」
「求之不得,最好妳一步不離的跟著我,省得我一天到晚猜想妳在做什麼?」澤彥愛憐的捏捏她的鼻子。
「你以為我們是連體嬰還是雙胞胎啊?」沁文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說到雙胞胎,我也好久沒有看到沐文了,他還是那麼令人難以應付嗎?」想起上次的「綁架」事件,澤彥不禁也要搖搖頭,不過結局倒是挺好的。
「他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對了,上次你不是說要幫我整整他嗎?」沁文突然想起這件事。
澤彥想了一下,他記得上次他那樣說是為了想「請君入甕」,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正式出雙入對了,他的那個提議還能嚇到沐文嗎?
「沐文也知道我跟妳在一起,我們是情侶這件事哪能拿來嚇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除非……
「我絕對不答應假裝分手這種事,假裝都不行!」澤彥一下于跳了起來,張大眼的瞪沁文。
「我哪有說要假裝分手,你別亂猜行不行?」
「只要不是這牛事,其他的都還好商量。」澤彥吁了一口氣,剛剛真的嚇了他一大跳。
「只不過……」沁文有點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澤彥才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沁文拉低了澤彥,輕輕的附在他耳邊,把她的計畫全盤說給澤彥聽。只見澤彥的眉頭愈來愈緊,愈來愈皺。
「就是這樣,你說好不好?」
「不行,這太離譜了,我不做!」開什麼玩笑,竟然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去……
「可是你不是說過『只有對自己沒有自信的人才會為這種事情生氣!』?」
「沒錯,不過……」天!他早該知道有徐沐文這種弟弟,那姊姊也不會好「對付」到哪裡去。
「算了!你如果不想幫忙我也不勉強了。」她聳聳肩,語氣中卻透露相反的意思。
澤彥第一次發現,沁文原來也有刁蠻的一面,只是他竟然還覺得她刁蠻得有另一種味道,最糟的是他還挺欣賞的。
天啊!他真是萬劫不復了,誰教他愛上她呢?而且還愛得這麼無可救藥!
「好吧!我做,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澤彥鄭重的警告。
「姊!妳怎麼有空來找我?」沐文打開大門,看見沁文和澤彥站在門外,心中有點訝異。
「我……」
「我知道妳是送邀請卡來給我的,是嗎?妳放心,妳的畫展早排在我行事曆上的第一位置。」沐文沒有等沁文說完話就急急插嘴。
但是沁文對他搖了搖頭。
「不對?妳不會是要跟他結婚了吧!」沐文對於他無意間湊成的好事雖然沒有反對的意思,但是他仍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畢竟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而他可是天字……不是第一號至少也是榜上有名的情聖。
沁文仍是搖搖頭,突然她一個箭步就衝進沐文的懷裏哭了起來,沐文幾乎要慌了手腳。
「是不是你欺負我姊姊?」沐文質問澤彥。他就知道這種男人根本不能信任,但是他要是真的傷害沁文的話,他可不理會他是什麼「亞洲閃電」、「廣告情人」。
「不!是我的錯,我當初就該相信你的話。」沁文突然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著沐文。
這句話倒教沐文有些疑惑了,他雖然不是很贊成他姊姊跟這個「亞洲閃電」在一起,但是他也不記得自己曾對沁文說過什麼話呀!
「當你告訴我他是同性戀的時候,我就應該離他遠遠的,現在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沁文一邊說一邊低泣。
「他是同性戀!可是那是……」這怎麼可能,林澤彥可是有名的女性殺手。
沁文趕緊打斷他的話,「是他自己承認的!」然後又撲到沐文的懷裏,全身不住的發抖。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姊姊來往,欺騙她的感情?」
林澤彥是不是同性戀不干他的事,可是他既然是同性戀就不該來招惹他姊姊。
「因為他愛你!」沁文再一次抬起頭,丟下這顆炸彈。
「什麼!」沐文真的嚇到了,他這一輩子聽多了人家說愛他,但這可是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說愛他。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要他來這裡當面向你承認。」沁文說完後看了一眼澤彥,只見澤彥在那裡拚命翻白眼。
「你……」沐文用半是懷疑半是嫌惡的眼神盯著他。
「你說呀?你不是答應我見了沐文就會說的嗎?」沁文話中有話的暗示,而澤彥的回答是狠狠的瞪她一眼。
突然澤彥歎了一口氣,接著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沐文。把他想成是沁文就好了,澤彥自己告訴自己。
「對!自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而當我聽沁文說,你告訴她我是一個同性戀的時候,我覺得你簡直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因為這件事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你卻明白我的心,所以我……」澤彥再也講不下去了,再說下去他可能會吐。
不過光這些就足夠把沐文嚇得差不多了,只見他彷彿看見什麼病毒一樣的看著他,正確的說,應該是愛滋病的病毒。
「沐文,我……」看著沐文發白的臉色,澤彥不忍心再嚇他了,於是靠過去想跟他解釋。
「不要過來!」沐文急忙拉著還在他懷中顫抖不停的沁文,退後了好幾步。
這時候沁文再也忍不住了,她剛剛的顫抖都是為了想要制止向上竄的笑意,但是沐文的臉色之絕,實在讓她忍無呵忍,於是她開始放聲大笑。
他看看他姊姊又看看林澤彥眼中的笑意,他總算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從頭到尾根本沒一句真話。
「姊!妳太過分!」
「這只是讓你嘗嘗被捉弄的滋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捉弄別人!」
「要不是我把他綁到山上,妳上哪找這樣的一個人來合力捉弄我?」其實看見了在他姊姊臉上久違的笑意,就算被捉弄也值得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捉弄你的。」澤彥可不想得罪他未來的小舅子。
「算了!當我姊姊說服一個人的時候會用什麼方式,我早就明白了,不過你這次可真算得上不惜犧牲色相,搏命演出!你還真不怕破壞你『廣告情人』的名譽。」一個男人肯答應做這種事,沐文相信他是真的愛上沁文,所以對他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廣告情人』?你們在說什麼?」沁文覺得他們的話好像在打啞謎,聽得她有些迷迷糊糊的。
「妳還不知道?!妳下山多久了,難道妳沒有在看電視嗎?」沐文奇怪的看著她,那支汽車廣告可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我是不太看電視的,而且我最近又比較忙,哪有時間看電視呀!」
「回家看看電視吧!妳還真不關心妳未來的老公。」沐文揶揄的說,然後轉身對著澤彥,「這種不注意你的女人,最好還是不要好了。」
「她不要甩了我就好,我哪敢不要她!」澤彥無奈的搖搖頭。
「可是你又沒有跟我說你拍過廣告!」沁文皺皺眉頭。
「拜託!哪有人沒事去宣傳這個的,而且我看全世界就大概只有妳不知道這件事,對不對?」沐文給了澤彥一個笑容,而澤彥只是聳聳肩的回了一個微笑。
沁文看著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使眼色,心中暗暗決定,等她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守著電視機。
這不是澤彥!
沁文盯著廣告上的那個人,他長得跟澤彥一模一樣,但他不可能是澤彥。
那個人的眼神中沒有澤彥的笑意,但是卻多了一份冷酷的神秘感。
廣告中,那個人所開的跑車、一起奔馳的黑豹和那隻跟著飛翔的老鷹,這三種飛奔的物體組合成了一個奇特的畫面,彷彿是三個強大的力量在互相牽制著,但是又勢均力敵的形成一個完整的登面,給人一種協調性的平衡惑。
整個畫面除了背景音樂,並沒有任何解說的聲音,只有在最後的鏡頭打出了一行字幕──
駕馭神秘,操縱自信。
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廣告,尤其是廣告中那個男人所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野性,讓沁文坐著看都能感到臉紅心跳,難怪他出門老是喜歡帶個墨鏡,她相信只要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忘記他的。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澤彥,但是能夠說他不是澤彥嗎?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麼多,自從他被沐文綁架以後,他似乎就這樣融入她的生命中,而她也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愛上了他。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愛上她?
這對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但是如今她有了一個疑問──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在他們認識短短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對她說愛她呢?
「小文!妳失魂啦!」一個聲音喚回了沁文的心神。
「外婆!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沁文跳起來抱住突然從樓上走下來的外婆。
「我一回來就聽說妳下山了,我連喘一口氣都省了就直接跑來看妳,誰曉得妳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所以我就先到樓上去休息了。」
「妳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機!」沁文拉著外婆坐了下來。
「如果我知道妳會來接我的話,我一定會敲鑼打鼓大聲宣佈的。」
「外婆!」沁文不依的嘟起嘴巴。
「好久沒看到妳這個表情了,這才像我的小鬼靈精!對了,妳剛才看廣告怎麼看得那麼出神?」
「沒有!」沁文急急的否認。
「沒有?妳別騙我了,這支廣告我在美國也看過,要是我年輕個五十歲我一定去倒追他,呼!他真不愧是什麼『亞洲閃電』,我看要是被他電的話到大概會死人哦!難怪他會被票選為『廣告情人』。」
外婆說話的方式一向挺誇張的,但是沁文卻也不否認這些話的真實性,畢竟她剛剛也才親身感受到那一支廣告的魅力。
「外婆,軒和的事妳都知道了吧!」沁文現在不想談澤彥的事,於是她轉了一個話題。
「我聽妳媽媽說了,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吧!」
沁文點點頭,對外婆露出了一個笑容。
「聽說軒和並沒有拿過那些星星,這就難怪了!我就說嘛!風精不會無緣無故的跟我說謊的,那些星星妳要好好保存。記得嗎,第一個接受妳那些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一輩子就是你的了。」外婆突然提起那些幸運星。
這些話讓沁文嚇了一跳。不!這一定是巧合,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的。
「小文!妳怎麼了?」外婆奇怪的看著臉色發白的沁文。
「沒什麼!」
「沒什麼就好!姨,妳還掛著我送妳的項鍊呀!妳有沒有許願呀?」
沁文順著外婆的眼光看下去,看到了她胸前的項鍊,她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外婆,我有點頭痛,想先回房休息一下。」她的心已經開始混亂。
「要不要去看醫生?妳的臉色真的很不好。」
「不用了,大概是這幾天太忙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沁文說完便匆匆走回房間,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
澤彥會愛上她是因為魔法的關係嗎?
不可能!她搖搖頭,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但是這條項鍊怎麼說?她記得自己曾要求一個人或一件事改變她對人性的看法,那時候澤彥就出現了;而第二次她希望的是所有的事出現一個解釋,結果怡臻就真的替她解答了一切的疑問……
第一次她可以說是巧合,第二次她可以說剛好,但是連著三件事情一起發生,她還能以等閒視之嗎?
軒和從來不知道有那些星星的存在,而澤彥是第一個接受那些星星洗禮的人。「洗」這個字用得還真好,他根本就是被那些星星灑了滿身都是,這是否意味著……
她突然想起澤彥在對她說愛她時所講的話:「我懷疑,我是不是自從被妳那堆星星敲到頭以後,腦筋就出問題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愛上她的原因了。
她的疑問總算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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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2:57
第八章
路上熙來攘往的車子喧囂著擦身而過,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曾駐留,處在這熱鬧的塵世,沁文卻覺得比山上的生活更寂寞。
對於外人眼中一切順利的她來說,這樣的感覺是不知足的,而她的心正為了某個原因交戰不已。
她是不是該自私的留下這份愛呢?
自從知道了澤彥愛上她的原因之後,這個念頭一直在她的腦中徘徊不去;她的理智告訴她,強求的愛不會幸福,但是她的感情卻堅持相反的意見。
只是魔法是這麼虛幻的東西,她又怎能預測它能持續到天長地久呢?就算它真的持續到了海枯石爛,但是她能原諒自己的自私,囚禁原本不屬於她的愛情嗎?
她摸摸身上的項鍊,心中一片苦悶。到底該怎麼做?這條可以許願的項鍊她只用了兩次,她還有一個願望可以實現,只要她許下解除澤彥身上的魔法之願……
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她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她真的捨不得呀!
只因自古多情傷別離。
如果澤彥愛她真的是魔法所造成的,那麼她的願望誓必將使她無緣再見到他,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了。
人類真是矛盾的動物,只因為他們同時擁有感情和理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
看看手錶,和澤彥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昨天神秘兮兮的說有話要跟她說,叫她今天到他的辦公室去等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她還是暫時不要去想這些煩人的事了,雖然學駝鳥躲沙堆是一種懦夫的行為,但是卻也是她目前這種心亂如麻的情況下最好的抉擇。
突然一輛停在路旁的車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車子的主人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但是人來人往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幫助那個人。
沁文再一次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四點半,距離到澤彥上班的「沙狄凱奧」辦公大樓還有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如果她一耽擱就來不及在澤彥下班前到達了。
但是叫她不管又過意不去,她會覺得自己像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算了!只好再跟澤彥解釋一下了,他應該會諒解的。
於是她將車子開到路旁停了下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那個人似乎不相信真的有人停下來伸出援手,愣了一下才對沁文點點頭。「謝天謝地!總算有人肯幫我了。」
「出了什麼事嗎?」沁文覺得這個女人的氣質很好,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才對,她便下車詢問她。
「我看八成是化油器出了問題,不過這輛車的引擎大概也可以報廢了。當我一開上路的時候就知道不對,哪曉得它竟然連一段路都沒辦法走完,我看這輛車全身上下就大概只有外表可以看而已。」
她八成是被困了很久,所以一有人可以吐苦水,就辟哩啪啦的講了一大堆。
不過沁文卻一句話也聽不懂,因為她對車子的認識只有──四個輪子,可以移動的方形盒于。不過照她的話聽起來,她應該對車子一點也不陌生,怎麼會開一輛聽起來像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車子呢?
「妳的車子看起來還不錯,但是聽起來似乎問題很大。」沁文附和的點點頭,她知道,人在這個時候多少是要吐一下苦水的。
「現在的租車公司真是沒有道德,這樣一輛破車竟然租一天要兩千八百元,要不是我在旅館悶瘋了,我才不會去做這種冤大頭呢!」
原來這是她租的車子,怪不得會這個樣子。沒辦法,隨著功利主義的盛行,商人為了賺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妳是出來旅遊的嗎?」只有出外的人才會向人租車。
「不!我只是出國有一段時間了,昨天才剛回來而已。誰想到才幾年不見,台灣竟然變了這麼多!我還記得以前台灣是很有人情味的,哪裡知道我今天在這裡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打電話給修車廠他們又說拖車沒有空,幸好妳停下來幫我!」她一臉的感激。
沁文微笑的搖搖頭,「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現在的治安跟以前比起來差很多!」
「難道妳就不怕我是別有居心的壞人?」聽了沁文的話,她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看著她。
「我……」她一時間回答不上來,然後搖搖頭的笑了起來。「妳這個女孩子很有意思,我很喜歡妳!」
「謝謝!不過我們還是先解決妳的問題吧!」她很高興這個女人喜歡她,因為這種感覺似乎是相對的。「我的車子裡有一綑繩索,而且這附近剛好有修車廠,到了那裡妳再打電話給租車公司,這樣就好了!」
「嗯!」她點點頭同意。
因為接近下班時間,路上車子又多,加上開車的速度不能太快,短短六、七百公尺的距離她們竟然花了將近四十分鐘。
到了修車廠,沁文幫著她打點事情,畢竟人家才剛回國,既然要幫忙,就乾脆幫到底了。
「好了,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妳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的臉上沾到了什麼東西嗎?」沁文突然發現那個女人一直看著她,她摸摸自己的臉。
「我是在想,妳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媳婦!」她語出驚人。
沁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妳開玩笑,我已經快二十七歲了呢!」
這真的是好笑,她看起來才四十出頭,說不定她兒子還沒有她大呢!
「我兒子都三十歲了!妳以為幾歲呀?」她好笑的看著沁文。
「不可能!妳看起來最多不過四十出頭。」沁文簡直要咋舌。
「我的美容師聽到了一定會很感謝妳,我已經五十多了!怎麼樣,考慮看看吧!」她仍是不放棄的問。
「什麼?哦!妳兒于呀!謝謝妳,就算他已經三十了也不行,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原來如此!」她似乎有些失望,低吟了一下,「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如我請妳吃個飯就算是道謝吧!」
吃飯?
沁文趕緊看一下手錶,天啊!六點多,澤彥一定等瘋了!
「對不起!我跟人家約好了,我已經遲到很久了!」沁文抱歉的回答。
「跟妳的他?」她了解的點點頭。
沁文的臉紅了一下,「我得趕快走了,不然他一定氣死了!」
「如果他不原諒妳的話,重新考慮我的提議吧!」那個女人這樣說。
等沁文趕到的時間已經接近七點了,大樓的大門也都上了鎖,澤彥大概先走了吧!
沁文咬咬下唇,他一定很生氣,不管她有什麼好理由,畢竟失約的是她,所以就算他沒有等她也是應該的,她總不能要他在這裡等這麼久吧!
她低著頭轉身走回她的車子,一不小心卻撞到了人。「對不起……」
「沁文!妳跑到哪裡去了?」竟然是澤彥的聲音。
「我……」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澤彥緊緊的抱住,他抱得好緊,緊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妳知不知道我幾乎打過了所有妳可能去的地方的電話,就連沐文大概都被我嚇到了,我真的……」他氣得話也講不下去,一把抓住她就狠狠吻了下去,好像是要藉著這一吻讓她明白他受了多大的驚嚇。
「對不起!」在澤彥結束這一吻的時候,沁文伸手輕撫他眉間的皺紋,慢慢的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情。
「妳至少也該打個電話呀!」澤彥仍是有些怨言,一想起剛才等她時的著急,他真的會被她嚇得少了好幾年壽命。
「我沒想到會耽擱了這麼久,結果一忙起來就忘了!」
「忘了?」澤彥不高興的大叫,她就這麼容易忘了他。
「別生氣嘛!我也算是做好事呀!你再生氣我就真的考慮那個人的提議囉!」沁文開始撒嬌。
「好吧!看在妳是做好事的份上,我就原諒妳。好事可以多做一點,但是下次不能這個樣子了!」他一看到沁文的撒嬌樣就一點法子也沒有了。
「那個人給妳什麼提議?」他突然想到。
「她叫我考慮換男朋友!她說他兒子既英俊又瀟灑,溫柔又多金,說得我還真的想考慮一下呢!」沁文故意逗他。
「什麼!」澤彥一下子眼睛瞪得好大。
「那一定是騙人的,想想看就知道,一個要他老媽在大街上推銷的男人會好到哪裡去?妳可千萬不要被騙!而且像我這麼風度翩翩的男朋友妳上哪兒去找?相信我,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搞不好還醜得像猴子、笨得像頭豬、肥得像大象、臭得像鼬鼠、髒得像……」
「好了!我知道世界上就你最棒了啦!我是故意開玩笑的嘛!你把別人批評成這樣,一點口德都不留,小心會有報應的。」沁文笑著制止澤彥沒完沒了的譬喻,「對了,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這是秘密,妳跟我來就知道了。」
澤彥在凱悅飯店前停下了車,示意她跟他一起進去。沁文注意到他並沒有像平常出現在公共場合一樣戴著墨鏡,因此有許多頻頻回首的眼光,或許以前他一出現在公共場所的時候都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是自己從來就不曾發覺而已。
「沁文,妳在發呆哦!」
她搖搖頭,笑一笑,「你今天怎麼突然帶我到這裡來,想請我吃大餐嗎?」
「大餐是附帶的贈品,其實我今天是要帶妳來見一個人的。」
「見什麼人?」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
「耐心!」他故意賣關子。
沁文聳了一下肩,一副不說就算了的表情,率先走入了飯店。
「妳在這裡等我一下!」他對她囑咐了一聲,便走到櫃台去打電話。
大概澤彥要她見的人住在飯店裡吧!沁文心想。
於是她站在大廳,以一種旁觀者的眼光來觀察他。人家說「近廟無靈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沒有看過那隻廣告之前,只是覺得他長得很帥,但是現在她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他,才知道他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他大概是人家所說的目光焦點型人物,至少現在在大廳中就有一打的眼光在對他行注目禮。
「他長得真的很帥吧!」聽見自己心中的想法忽然在耳邊響起,還真的讓她嚇了一大跳,沁文看向出聲的那個人,訝異的發現竟然是剛才她所幫忙的那個女人。
「好巧,怎麼會在這兒遇見妳?」這個世界說大還真不大。
「我剛好住在這個飯店裏。妳剛才一走,我才發現竟然忘了向妳問名字,還好現在又遇到妳了!」
「只是小事一件,妳就別放在心上。」沁文客氣的說。
「妳覺得那個男人怎麼樣?」她突然發問。
沁文覺得臉上一陣火熱,自己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盯著他看,「這……」這教她要怎麼說呢?
幸好澤彥似乎打完電話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但是在轉身看向她的時候又奇蹟似的露出笑容。
「媽,妳是跑到哪裡去?妳和沁文認識啊?」澤彥一過來開口就問。
這句話們教她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也不約而同的出聲反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這下子澤彥也覺得奇怪了,他走過來的時候明明看見她們談得好好的,怎麼現在都是一臉不解的表情。
「你說她是你母親!」沁文突然弄明白這件事。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今天是帶她來見他母親的,這本來應該是一件挺嚴肅的事,但是沁文卻不由得趕緊捂住嘴巴,以免笑了出來。
「妳說的心上人就是他!」澤彥的母親這時候也跟著反應過來。
「不是!」沁文連忙否認,但是她的話卻讓澤彥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沁文!妳怎麼可以說……」他開始發火了。
沁文連忙打斷他,「這是你要我說的!」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了?」他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尤其是別的男人打量她的時候,所以他一向不喜歡帶她到公共場所,一是為了清靜,二是為了減少她暴露在別的男人眼光下的機會。
而她竟然說是他要她否認的!
「林澤彥先生,我發覺你真的有健忘症,是你剛才要我別理會那個像『綜合動物園』的「n不像」先生的,而且n似乎還等於無窮呢!怎麼這一會兒你就忘了?」
沁文一臉不干我的事的表情。
這時候澤彥才知道自己被消遣了。原來剛剛她幫的人竟然就是他媽媽,他真是活該倒楣,誰教他剛才胡說八道了一堆,這下可整到自己了。
「你們哪一個人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澤彥的母親對這一切似乎很好奇。
「對不起!事情是這樣子的……」沁文連忙向她解釋剛才所發生的事,話一說完又是一陣笑聲。
「你這個孩子!不過我現在總算知道你為什麼要留在台灣了,原來是有了女朋友,難怪一步也不想離開。」
「這能怪我嗎?我還不是害怕我一旦回美國,沁文一個人留在台灣,哪一天又遇到個隨便沿街叫賣兒子的媽媽,到時候我就投訴無門了。」澤彥半真半假的說。
「不過,不能否認你的眼光確實不錯!」她滿意的看了看沁文。
「當然!誰生的兒子嘛!」
沁文聽他們好像不當她存在似的互相吹捧,簡直羞得想找一個地洞鑽下去,她清清喉嚨,「你們別再說了!」
澤彥的母親看著一臉緋紅的沁文,「你啊!也不多體貼人家一下,你看你把她說得臉都紅了。」
澤彥翻翻白眼,這明明是他媽媽挑起的話題,怎麼這下子卻反過來對他說教?
「沁文是吧!他這個孩子從小就被人寵壞了,妳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他,我做妳的靠山。」言下之意甚為明顯,倒教沁文不知道該怎麼說。
「伯母,多謝妳的好意,可是我從來就沒有做過馴獸師。」
「馴獸師?哦……我明白了!」她好一會才會意過來。
「我真的很欣賞妳的反應,不過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勝任愉快的,妳剛才不就『出鞭』了嗎?」
沒想到澤彥的媽媽反應也不差,一出口就讓澤彥和沁文兩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紅著臉站著。
「媽!妳就饒了我們吧!你兒子已經被妳殘害慣了,無所謂!但是妳未來的媳婦可還沒過門,如果妳把她嚇跑了,妳可得負全部的責任喲!」澤彥看他媽媽這麼欣賞沁文,所以說起話來愈加的沒有節制,惹得沁文幾乎要跳腳。
突然一個人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對不起,打擾一下!林澤彥先生嗎?我是『尖端』的業務代表。」他的自我介紹聽起來大概是想和澤彥談生意的。
「常常有人這樣打擾你們?」澤彥的母親悄悄的問著沁文。
「這是第一次,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和別人談公事的樣子。」這是事實,因為澤彥很少帶她到人多的地方,而且他們兩個人都各自有事要忙,所以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都盡量兩個人獨處。
看他和別人談公事的樣子讓沁文感到陌生,上一次看廣告時的感覺又浮上了心頭。
現在的他幾乎又變成了那個螢幕上的人。冷靜、自制,眼神中也沒有了她所熟悉的笑意,而這讓她了解了一件事──這個人也是林澤彥。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的根源是什麼了,她有信心面對那個總是逗她開心的林澤彥,但是她一點也沒有自信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
「媽、沁文,我可能必須要多談一下子,妳們先進餐廳吧!我已經訂好了位置,等一會我再去找妳們。」他對她們抱歉的笑笑,然後又回過頭去和原先的那個人談話。
「沁文,我們先進去吧!男人都是這樣的,像我丈夫以前還不是一樣。」她誤解了沁文皺眉的意思,對她了解的笑笑。
沁文點點頭不想多做辯解,便跟她到餐廳中預訂好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但是被攪動的思緒已如沸騰的開水不停的冒著白煙。
「沁文!」
「什麼?」沁文抬起頭看她。
「妳在發呆喲!我是問妳,妳現在在做什麼?」
「我是畫畫的!」
「難怪妳看起來總有一種虛幻的氣質。」
「不僅如此,她就是水文心!」
澤彥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站在沁文的身後,驕傲的替她補充,而且還低頭在她的髮上吻了一下。
「真的!我有妳的畫呢!妳是不是最近要開畫展了?我回國的原因有一部分是為了看這次的畫展呢!」她一聽到沁文就是水文心,高興的說出了沁文畫的幾幅比較出名的畫,證實她說的並不是客套之詞。
「如果妳喜歡的話,改天我一定親手送一幅給妳。」聽到別人喜歡她的畫一向是她最高興的事。
「她就是為了畫展的事,一天到晚忙得沒空見我,以後畫畫可以,開畫展免談!」澤彥口氣中有著半認真半正經的霸道。
澤彥的母親首先抗議。「你敢!你要是敢扼殺她的藝術天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媽!妳一點都不替兒子著想。」澤彥喃喃的抱怨。
「對了,你爸爸說你是個天生的生意人,他很放心將事業交給你。」
「算了!以老爸的個性,絕對不可能閒得下來,他上次裝病要我接任總裁的位置,只不過是想要我退出賽車界。妳看著好了,不出三天他一定又閒不住了。」澤彥端起沁文的咖啡,就著她剛才喝的地方喝了一口,淘氣的對她眨眨眼睛。
沁文的臉又是一陣緋紅,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有一件事她仍是有些不明白。
「什麼總裁,你不是在『沙狄凱奧』上班嗎?」
「妳不知道嗎?」澤彥的母親疑惑的看著她。
沁文搖搖頭,她只知道他剛從賽車界退出,現在在「沙狄凱奧」汽車公司上班。
「你這孩子,你怎麼沒有讓她知道呢?」她不贊同的對澤彥搖搖頭。
澤彥抓抓頭,睜著無辜的眼睛,「我以為大家都知道,而且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腦子就不太管用了。」
現在的資訊這麼發達,新聞媒體又無孔不入,他幾乎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出來,不過他早該想到沁文可能根本不知道,至少她就是第一個認不出他是誰的人。
「我知道你看到她的時候魂都飛了,大概什麼話也講不出來了。」她打趣的開他玩笑,又對沁文開始說話。
「沁文啊!還好有妳他才願意定下來,不然他呀,三十歲了還放著家族責任不管,怎麼說都不肯接下他老爸手中的棒子,還一天到晚讓人操心。」她乘機訓了這個讓她煩心多時的寶貝兒子。
「你是說你……」沁文講不出話來。
澤彥點點頭對她做了一個紳士禮,「小姐,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沙狄凱奧』剛上任的新行政總裁。」
「沙狄凱奧」的行政總裁!
這幾個字一進入她的腦中,便重重的打擊她那個早已搖搖欲墜的自信,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這一切一定是一個噩夢!
「沙狄凱奧」可是世界聞名的汽車公司,而身為它的總裁自是身價不凡,他的世界跟她根本是沒有交集點的……
「沁文!妳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澤彥喚回沁文的思緒。
「我只是在想,你還有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身分,像是『亞洲閃電』、『廣告情人』、『行政總裁』……乾脆一次說完吧!我沒有辦法再承受更大的驚嚇了。」
她真的愈來愈覺得他們的世界距離好遠,如果可以的話,乾脆讓她一次看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吧!
「目前大概就是這樣了!怎麼?妳是不是發現我愈來愈符合白馬王子的條件了?所以我說妳是好運才有我這樣的情人,下次可別隨隨便便就考慮要把我換掉!」想起先前沁文的玩笑話他仍有怨言。
不過他一點也沒有發現沁文在聽了他的話後,眼睛中出現的陰影。
是啊,好「運」!沁文苦澀的想。
吃過飯後,澤彥的母親藉口要去找玲珊,便要澤彥帶沁文到處去走走,這也就是他們現在為什麼會在陽明山上看夜景的原因了。
「這是台北除了天文館外最多星星的地方了。」澤彥將車子停在一個清靜的地方,望著這一幕,他們兩個人不禁想起山上的那兩天。
「只可惜這些星星不是真的!」望向山腳下的燈海,真有一種繁星流竄的錯覺,只是霓虹燈畢竟是霓虹燈,跟天上的星星是不同的。
就像她跟他,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同一類的人,而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有著天與地的距離。
「誰說那不是真的星星?那些是天上貪玩的精靈,偷偷的溜到人間去閒逛的。」他柔柔的擁著她,心中卻不禁浮起了一種奇異的不安,她臉上的鬱鬱神色是不是因為她開始想念山上的日子了呢?
他決定再過一陣子,等他們各自忙碌的事告一個段落以後,就帶她再到山上去住一段時間。
「你真的相信有精靈、魔法,這一類的事情嗎?」她幽幽的問著他,她真的想知道──他們的相遇真的只是魔法的幻夢嗎?
「當然相信!我能在五十億分之一的機會中找到妳、愛上妳,這不是魔法嗎?」感謝上天讓他何其幸運的在這麼渺茫的機會中遇見她,他真的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
他的回答讓沁文倏地抬起頭,「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們之間就像是魔法一樣。」
「就像是讓星星偷溜下凡的魔法?」
澤彥柔柔的對她笑,「是啊!就像是讓星星偷溜下凡的魔法。」
「如果說有可以讓那些星星回到天上的魔法,那麼……」沁文的話還沒講完,就被一個提高的聲調打斷。
「天!真的是林澤彥!」說話的是一個打扮入時的少女。
一下子一群大概是夜遊的女學生全都圍到了澤彥的身邊,沁文還被她們擠到了一旁,她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小姐們,很謝謝妳們這麼欣賞我,但是我已經宣佈退出賽車界了,所以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現在我必須去陪我的女朋友了!」對於那些女孩子七嘴八舌的問題,澤彥給了她們這樣的一個回答,並投給沁文一個抱歉的眼神,他也不喜歡這個時候被打擾。
那些女孩們在聽到澤彥的回答後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不過真的轉身離開了他們,但是沁文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們投來的又羨又妒的眼光。
「唉!拍廣告的後遺症。」澤彥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對了,妳剛才要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許願讓星星回到天上,畢竟那才是他們應該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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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3:15
第九章
澤彥坐在鋼琴酒吧L型吧台的最角落,悶悶的瞪視著手中的酒杯,思緒卻仍在那個讓他失了魂的女子身上,他渾然不覺有好幾雙感興趣的眼光打量著他。
「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緊身紅皮衣的妖豔女子,她誘惑的對澤彥眨動她那又密又長的睫毛,散發出邀請的意思。
澤彥聳聳肩不置一詞,他現在沒有心情跟誰說話,但是他身旁的位子誰要坐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有興趣請我喝一杯酒嗎?」她再度出聲。
這次澤彥總算抬起頭正眼看著她。「妳自便吧!帳算我的,不過我現在沒有興趣談話。」說完又瞪回他手中的酒杯。
她倒[真的不客氣的點了杯酒。「為了女人?」
澤彥又看了她一眼,站起來就想離開。該死!他忿忿的想,難道就沒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嗎?
她伸出手拉住澤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很欣賞你,這是我的名片,等你有興趣的時候再給我一個電話。」說完便對他嬌媚的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澤彥看看手上的名片。
葉嵐
他隨手就放在桌面上,思緒又回到剛才的地方。
沁文到底是怎麼了?
他可以感覺到她在躲他。自上次從陽明山回來後,他每次找她,不是找不到她人就是有事,反正總有一大堆的藉口。
也有幾次他刻意的守在她家的門外等候,人是等到了,但是她卻說她很累不想出門,望著她臉上的兩個眼圈,澤彥也不忍心再強求她便讓她休息。
這種情形已經整整兩個禮拜了,最初他以為沁文是忙畫展的關係,所以也就不以為意,只希望她不要累壞了自己;但是這些天下來,她竟然前前後後跟他說不到三句話,這實在太過分了。
他是哪裡做錯了?還是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為什麼她的態度突然變得這麼冷漠?
澤彥不斷的回想他們最後見面的那一次,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她會這個樣子對他?但是他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答案來。
他記得在陽明山看夜景的那個晚上,他一直有一種奇異的不安,只是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所以就以為是自己多心,但是如今想起來,是否他那時便感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徵兆?
難道她不愛他了?這個想法一進入他的心裡,他便趕緊的搖頭甩掉。這是不可能的,她那一次明明親口在他的耳邊承認,他極力想壓制他那因為這個想法而急劇加快的心跳。
還是她已經對他開始感到厭倦?或許是她發現她不愛他了,雖然她曾經親口承認她愛上他了,但是誰又能保證她現在還是保持著同樣的感覺?
或許她對他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他一定要找出答案才行,但是要怎麼做呢?直接去問她是否還愛他嗎?萬一答案是否定的……
這個想法讓澤彥心中一緊,手上更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低頭一看,原來他不自覺的竟然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好些個碎片插進了他的掌心。
「先生,你的手!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去醫院?」調酒師也看到了手正在滴血的澤彥。
「沒事!」澤彥站起身,付了帳便離開,一點也不在乎他手上的傷,是在心頭,而這不是上醫院就有辦法治好的。
他走入了夜色,拉高了風衣的領子,秋末的夜晚已經有些許的涼意,他心中的蕭瑟所帶來的寒冷。
叭!叭!叭!
一陣車子的喇叭聲在澤彥的身後響了起來,迫使他回頭看清楚是誰在叫他。
「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閒逛?」沐文剛從錄音室回來,正巧看見澤彥一個人走在路上,他停下車想載他一程。
突然他瞥見澤彥還在流血的手,「你把自己怎麼了?」
澤彥起初不了解沐文的意思,旋即他看向自己的手,才突然想起,「沒什麼!只是一個小傷!」
「血都流成這個樣子了還沒什麼!你快上車,我送你到醫院去。」
「我不想上醫院。」
「就算你不想到醫院去,至少你的手也該包紮一下吧!這裡距離我住的地方比較近,你乾脆跟我回去好了。」沐文做出提議。
澤彥點點頭,一言不發的上了車。
不一會兒就到了沐文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倒挺乾淨的,一點也不像單身漢的家;就跟沁文一樣,她也總是習慣每一件事都擺得整整齊齊的。
想到沁文,澤彥不禁又是一陣心痛。
「怎麼!很痛嗎?」
沐文誤解了澤彥臉上的表情,以為他的手痛得很厲害。「既然你不想上醫院,你就只好忍受我的破技術了。」
「你包得很好,謝謝你!」澤彥看看正在收拾藥水的沐文,不禁又想起上吹沁文幫他上藥的事……
天哪!他一刻不想沁文不行嗎?
突然澤彥好像坐到了什麼東西,他向下一看,原來是一個耳環。不過這個耳環似乎很眼熟,好像他在哪裡見過……
這不是玲珊的耳環嗎?怎麼會掉在沐文這裡!
澤彥疑惑的看向沐文,他的臉有些微微的發紅,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玲珊的耳環會在你這兒?」玲珊可是他的妹妹,這種事情不能不弄清楚。
「大概是她上次來的時候掉在這裡的!」
「你跟玲珊……」澤彥等著沐文接下去。
「我想我們彼此對對方都有些好感吧!」沐文真誠的看著澤彥,清亮的眼睛不帶有一絲欺騙,於是澤彥也就放下了心。
「玲珊不好追吧!她在美國待太久了,滿腦子的大女人主義,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澤彥給沐文一個忠告,畢竟玲珊是他從小看到大的。
「這我早就知道了,她明明很在意我,但是嘴上卻偏偏不承認。」想起玲珊死不承認的個性,沐文也不禁搖了搖頭。
「既然她嘴巴那麼硬,你又怎麼知道她喜歡你?」澤彥有些疑惑。
「女人呀,是最會吃醋的東西了!一旦她對你有意思,就可以吃醋吃得讓你覺得莫名其妙;只要一個異性跟你站得比較近,十里外你都可以聞到酸味。而玲珊更是個中翹楚,她竟然連沁文的醋也要吃,還罵我有什麼戀姊情結。女人!」沐文似乎對玲珊的醋勁有很多的話要說。
「你是不是真的有戀姊情結?」澤彥煞有其事的問。
「天!你們家的人是在醋桶中長大的是不是?她是我『姊姊』!」沐文做一個受不了的表情,嘴裡還咕噥著什麼吃醋的男人之類的話。
這倒給了澤彥一個靈感,他承認他是一個很會吃醋的男人,只要和沁文有關的事情才會令他這麼在乎,只因為他太重規她了。
這麼說來,如果沁文的心中還有他的存在的話,她一定也會為他吃醋的……
他摸摸口袋中名片,心中漸漸浮出一個計畫,他總算找到一個可以知道沁文還愛不愛他的方法了。
想到這裡,澤彥不覺高興的跳了起來,拉著沐文的手猛跟他道謝。
沐文被澤彥突然的情緒轉變搞得有些迷糊,他甚至開始懷疑澤彥的大腦神經是不是跟手連在一起?否則他受傷的明明是手,但是為什麼看起來出問題的卻是他的腦袋瓜子呢?
望著眼前擁擠的人潮,沁文也明白這是一個成功的畫展,但是她心中卻沒有一絲雀躍,反倒像是有一層烏雲壓在心頭上,重得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沁文!好消息,畫展才開始不到三十分鐘,已經有五幅畫被人訂走了。」大偉興奮的跑來告訴她這件事。
「妳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一臉的苦瓜相?」他似乎注意到沁文緊皺的眉頭。
「她的情郎還沒有出現,當然是一臉的苦瓜呀!」沐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玲珊走了過來,聽到了大偉的問話,便搶著替她回答。
「沁文姊!恭喜妳,這真的是一次很棒的畫展。」玲珊跟著向沁文道賀。
「姊!妳的心上人怎麼不見人影?」
聽到了沐文的問話,沁文假裝不在意的聳聳肩,其實她從剛才就一直在人群中找尋他的影子,但是她仍不願意承認。
或許是她的願望實現了,澤彥身上的魔法解除了,他當然沒有必要來參觀她的畫展;不過沁文一點也不怪他,本來一直存在他們之間的就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呀!而此刻夢已醒,夢中的人兒也是該消失的時候了。
「或許他等一下就來了。」沐文似乎也發現了沁文臉上的落寞,急急的安慰她。
沁文看著他們一臉關心的樣子,勉強打起精神給他們好大的一個笑容,用一種愉快的口氣,「我沒有這麼事,你們去參觀吧!我可是要你們的心得報告哦!」
沐文也看出沁文眼中和口氣截然不同的神情,但是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點點頭,希望澤彥能快一點來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沁文臉上的笑容又悄悄的隱沒,這般的心情她能向誰傾訴?只道是人已杳,夢既醒,空留淚痕愁不停。
「沁文,原來妳在這裡,澤彥呢?」澤彥的母親拍了一下沁文的肩膀,這時沁文才發現她的存在。
「林怕母,妳來了!」沁文有禮的向她打招呼。
「我早說過我會來的,怎麼,澤彥沒有跟妳在一起嗎?」她看不到澤彥,心中有些奇怪,她記得他寶貝兒子看沁文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放著沁文一個人不管?
沁文對她笑一笑,她現在不想談這個話題,就算是想談,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林伯母,妳對這個畫展感覺還好嗎?」她跳過林伯母的問題。
「妳的畫我一向都很欣賞,我一直以為妳擅長的是風景畫,沒想到妳的人物也畫得這麼好。」她說的是沁文最近的一幅人物畫,那是軒和的畫像,取名為「記憶」。
「我很喜歡那幅畫,妳利用人與鏡像的巧妙組合,表現出那個男人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再加上鏡中模糊的身影,跟『記憶』這個題目配合得其是微妙微肖。只可惜那幅畫是非賣品,妳願意將它割愛給我嗎?」
澤彥的母親對她的畫真的解釋得很透澈,令沁文對她的藝術眼光不禁大為佩服。她原本畫那張晝的構想,就是要表現她記憶中軒和對她的溫柔,與真實中軒和對怡臻的熱情。
不過她更早就允諾在畫展之後,要將這一幅畫送給怡臻,做為慶祝他們婚姻重新開始的禮物。
「那幅畫我已經答應要送人了,所以我不能答應妳,真的很抱歉!不過林伯母,妳呵以再看看有沒有妳比較欣賞的畫,我一定雙手奉上,好不好?」沁文抱歉的搖搖頭。
「真的!」她很高興的看著沁文。
「當然了,伯母對我作品的分析精闢獨到,就算是我自已,都不一定能分析得這麼明白。鍾子期能為知己碎琴,那我這屈屈一幅畫又算得了什麼呢?」沁文誠心的說。
「哇!妳這個小孩子嘴真甜,捧得我都甜到心坎裡去了。」林伯母又憐又愛的看著她,彷彿恨不得抱她一下似的。
突然,林伯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太對勁,看得沁文連忙問她;「林伯母,有什麼不對嗎?」
「他……」澤彥的母親似乎說不出話來,沁文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這一看倒教沁文一顆心煞時落到谷底。
澤彥竟然帶著一個高挑而豔麗的女人,不顧旁人好奇的眼光,卿卿我我的走了進來。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我一定要好好的罵罵他!」林伯母的臉都皺了起來。
「不要?」沁文急忙的阻止。
她本來就知道,如果澤彥身上的魔法一解除,她和他就不再有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他這麼做也不是他的錯,只是他的身邊這麼快就有了另一個「她」,仍是讓她心痛。
「為什麼不要罵他?妳不要對他太心軟,他實在太過分了。」林伯母不平的替沁文叫屈。
沁文搖了搖頭,咬了咬下唇,「他有他的自由呀!」
「什麼自由!他……」她還沒說完,澤彥已經帶著他身旁的女伴向她們走來。
「媽!沁文,妳們在這裡呀!我跟妳們介紹一下。站在這裡的是我媽媽,而另一位就是這次畫展的畫家──徐沁文小姐!至於在我身旁的這位小姐呢,是我的好朋友──葉嵐小姐。」澤彥一一的替她們做介紹,說完還頗有深意的看了沁文一眼。
他是想告訴我,他已經有了身旁的女朋友,希望我能明白他的暗示嗎?沁文心中漸漸泛起一種苦苦的疼痛。
既然她早就決定放手,那麼她早該在心中有所覺悟,就讓她和澤彥好聚好散吧!他是她心中為她披荊斬棘的騎士,只是‥‥也許是緣淺吧。
既然如此,何不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等到以後他回首過往──或許他根本記不起來──至少她仍會是他夢中一個完美的回憶……
「林伯母!」葉嵐有禮的問候澤彥的母親,但是澤彥的母親只是冷冷的點點頭,一點也沒有面對沁文的那種熱絡。
「葉小姐,妳好!謝謝妳今天抽空來參觀我的畫展!」沁文對她綻開了一個微笑,她希望一切都能完美的落幕,包括她的畫展,她的記憶,還有……她的心。
「其實我本身對畫沒有什麼研究,是澤彥他一直要我過來陪他,不過我真的很欣賞妳的晝,尤其是那張『記憶』,那個男人真的很帥,他是模特兒嗎?」她一邊愛嬌的挽著澤彥的手,一邊風情萬種的對沁文投出一個魅力十足的笑容。
「謝謝!很高興妳喜歡我的晝。」雖然葉嵐的評語稀鬆平庸,沁文依然客氣的接下她的讚美。
「沁文!我有點關於畫展的事想跟妳談一下。」大偉突然出現,插了這麼一句話,這讓沁文幾乎要感謝他的打擾,因為她臉上平靜的笑容已經快要掛不住了。
「很抱歉,我有事必須過去一下,再一次謝謝你們今天能抽出時間來到這裡。」沁文禮貌的對他們點點頭,轉身便跟著大偉離去。
「沁文……」澤彥突然出聲喚她。
他的聲音讓沁文停下了腳步,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她轉身時卸下的面具又重新戴回臉上。
既然他覺得相逢何必曾相識,那麼為了避免他為難,她也只好強作有情卻還似無情了。
「有什麼事嗎?」雖然她的心正在哭泣,但是她的臉上仍是平靜的笑靨。
「我……」有一刻,澤彥似乎想要對她說些什麼,但是旋即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吐出一句:「沒什麼!」
「既然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沁文再一次對他們點點頭,然後堅定的轉身離去。
星星和霓虹燈畢竟有著天與地的距離。每走一步,沁文的心便下沉了幾分,而她跟澤彥的距離也似乎長了起來。
澤彥默默的看著沁文的離去,她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而他卻一句話也不能說,只因為這樣的心痛讓他失去了他的聲音。
「林澤彥,我有些話必須跟你私下談談。」他母親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會連名帶姓的叫他,他大概知道她要講什麼了。
「媽,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心情談話,有什麼話等我回去的時候再說,好嗎?」他需要的是找一個地方好好的發洩一下,或許去吹吹海風,或許去飆飆車。
他媽媽看看他又看看葉嵐,點點頭,「你陪完了葉小姐以後,到飯店來找我,我們再談!」說完便禮貌的對葉嵐點了一下頭,轉身離開了他們兩個人。
「我們也走吧!」澤彥在他母親離開後,便將手從葉嵐的手中伸了出來,反正他想要知道的答案都有了,他也不需要再演下去。
「你今天根本就是要我來演戲的。」葉嵐上下打量著他。
對於利用她這一點,澤彥心中也確實過意不去,他低低的對她說一聲:「抱歉。」
「算了!不過,既然她看起來似乎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我的提議還是有效的,如何?」她對澤彥眨了一下邀請的眼睛,裡面的意思非常明白。
「我送妳回家。」他現在根本沒有興趣跟任何人打交道,他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安撫他受傷的心。
在送葉嵐回去的路上,他知道她一直用一種研究的眼光在打量他,但是他沉默的不執一詞。現在除了他的心痛之外,他什麼也不願想了。
「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葉嵐在下車時,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是嗎?」澤彥淡淡的應了一句。
「真希望早一點認識你,或許……」她的語氣有一絲的遺憾。
「我……」對於她的話澤彥皺了一下眉頭,他不希望今天這件事引起她錯誤的期盼,這對她是不公平的。
「別說了,我都知道!你的心中除了她以外,沒有可以容納別人的地方了。」她自嘲的笑笑,「還是朋友吧?」
她的話讓澤彥鬆了一口氣,「嗯!還是朋友!」
得到了澤彥的回答,她舉起手對他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轉身走向門口,臨去之前還留下一句,「好運!」
等到葉嵐進入屋中,澤彥便發動車子離開,可是他也沒心情到飯店跟他媽媽談這些事,他只想一個人先釐清思緒,於是他將車子開到了淡水河口。
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夜,他竟然看不到半顆星星,是台北的空氣污染了乾淨的星空?抑或是他心中的烏雲愁思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無法有清原來該是滿天散佈的星星?
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澤彥不禁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寒意微微平息了他翻騰的心緒。但也只是微微的,他的心仍在流血。
她根本一點嫉妒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換做是他看見沁文和一個男人卿卿我我的走在一起,就算是他能勉強忍住殺人的衝動,至少他也絕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的。
但是沁文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對葉嵐就像好朋友一般的招呼,彷彿他和葉嵐的舉動是天經地義的,而且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沁文對他有一絲的在乎,她不可能用這種態度面對這件事的。
當時的他真有種瘋狂,想要在她眼中找出一絲嫉妒,或是隨便什麼情緒都好。所以他才會出聲喚住她,掙扎著抓住最後的一絲希望。
可是她臉上卻平靜得連一點波動也沒有,平靜得好像是一面鏡子,照映著他徹底的失敗。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渴望情人的嫉妒,他一定會認為那個人的腦子有問題;但是他現在終於明白,有了愛,小小的嫉妒也會被催化成甜蜜的情意。
他搖搖頭,苦澀的想起她畫展中那張柳軒和的人物畫。他記得沁文曾經告訴他,畫人物畫必須要了解人性、信任人性,才能畫出人物的生命力。
而今她總算又提筆畫人物畫,但是她卻選擇柳軒和做她畫中的對象,這不是明白的表示出她開始信任人性,而讓她信任的人……竟是柳軒和!
這個想法又讓他一陣心痛,果然他還是敵不過二十幾年的時間,贏不了她心中的柳軒和。
一陣吵雜的人聲打擾了澤彥四周的寂靜,看來似乎有些不速之客也想加人淡水河口的靜夜。
可惡!澤彥幾乎有點恨恨的想。為什麼他竟然連獨處的自由也沒有?為什麼一下子全世界的人都開始跟他作對?為什麼他的愛就這麼輕易的消失?
難道真如人家常常說的:好夢由來最易醒?
他歎了一口氣,這個地方既然不是他的,他就沒有權利要求別人不能涉足他清靜的世界,既是如此,他也只能離開這個地方了。
他轉身上了車,迅速發動車子,踩著油門飛快的駛離這個不再安靜的角落。
他也知道自己開得太快了,不過他真的想飆飆車,這種熟悉的速度感可以暫緩他的心痛。看著計速錶上直逼一百五的指針,他知道過幾天他大概會收到一堆的罰單,不過那是過幾天的事,現在他的心中只有那個令他心痛的精靈。
突然澤彥的眼前出現一道刺眼的燈光,他迅速將方向盤一打,想迴避對面車道急駛而來的車子。這本來對身為賽車手的他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但是他卻忘了他因為被玻璃杯割傷的手還纏著紗布,一時根本沒有辦法穩穩的握住方向盤,於是他正對著路上的安全島衝了過去。
他昏迷前最後的想法是──他早該知道精靈是不可能在現實中被留住的。
澤彥出車禍了!
這不可能是真的!沁文不敢相信。
她才正在為從一個不屬於她的美夢醒來而哀悼,怎麼轉眼間又掉入了一個似乎不會醒來的噩夢之中?
澤彥出車禍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了,而沁文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她在昨天忙完畫展之後,因為受不了沐文頻頻投來的擔心眼神,所以找了一個地方躲起來,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家。
哪裡知道等在家中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
她急忙收拾東西想到醫院去看他,但是她抖顫的手卻頻頻出錯,這個樣子她怎麼有辦法開車到醫院去看他呢?算了!還是叫計程車吧!
她急急的走向門口,拉開門卻差一點撞上正要進門的沐文。
「姊!妳跑到哪裡去了?我打了一整晚的電話!」沐文氣急敗壞的問著沁文,一整晚找不到沁文的人,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了。
「沐文!你來得正好,快!」沁文急急的說。
看著沁文語無倫次的樣子,沐文也跟著緊張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澤彥出車禍了,你快帶我到醫院去看他!」
「出車禍?那他還真是惡有惡報。」對於這個消息沐文可一點也不難過,他本來以為那個林澤彥是真心的對待他姊姊的,沒想到昨天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另一個女人親熱,他活該有此報應。
「沐文!」沁文瞪著沐文,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好!好!我真是拿妳沒轍,走吧!」沐文心不甘情不願的歎了一口氣。隨她去吧!看樣子她如果不去看一看,她根本放不下心的。
其實澤彥住的醫院距離沁文的家並不算是很遠,但是她卻仍然覺得這一段路就像走了一輩子這麼久。
「沐文,你難道不能開快一點嗎?」沁文心急的催促著沐文。
「姊!我已經開到七十了,再快下去我們就真的可以到醫院去陪他了。」沐文也知道沁文心中著急,但是他仍覺得為林澤彥那種人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接下來的這一段路程就在沁文的著急和沐文的不情願中,沉默的過去了。
車子一到醫院,沁文就急急的走向服務台。
「小姐,請問林澤彥先生的病房在哪一間?」剛才聽到澤彥出了車禍,她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問他到底住在哪一間病房。
護士小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連查閱都沒有,就直接告訴她澤彥的病房要如何走,可見要不是曾有很多人來問過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澤彥的魅力太大了,而答案很可能兩者皆是。
他天生就是不折不扣的焦點人物!
不過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沁文拉著沐文快步走向護士小姐告訴她的病房。早一點確定澤彥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姊!妳看那個!」沐文突然出聲。
沁文順著沐文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看到葉嵐的手中抱著好大的一束花,正開門走入澤彥的病房。
她剛才一急就什麼事都不管了,一心只想早一點確定澤彥是否平安無事,但是現在看到葉嵐,她才想起她根本一點立場也沒有。
算了!她還是不要太打擾人家好了。
不過,她還是要確定澤彥是否平安,否則她也沒有辦法安心的離開。
正巧,一個護士從澤彥的病房走了出來,沁文馬上走向她。
「對不起,請問住在這裡的那位先生,他還好嗎?」
那個護士抬起頭,看到了沐文,一下子眼睛瞪得好大,「你是徐沐文嗎?」她今天真是太幸運了,連著讓她碰到了兩個女人的夢中情人。
沐文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他知道姊姊現在心中一定很急,所以他再一次問那個護士小姐同樣的問題。
那個護士小姐在看到沐文的微笑之後,用一種夢幻式的眼光看著他,「他的左手和左腿有嚴重的骨折,肋骨也斷了三根,還好肋骨沒有穿透肺部,所以不算太嚴重;雖然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卻沒有什麼大礙,好好休養幾個禮拜應該就沒事的。」
這個消息讓沁文的心總算定了下來,剛才真的差一點把她急死。不過當她的心放下來以後,一種酸澀的憂傷又鑽入了她的心底。
「沐文,我們走吧!」當沐文替那個護士簽完名以後,沁文對他說。
「姊!妳不想進去看他嗎?」她剛剛不是還急著要見到他,怎麼這一會兒到了醫院她又不看了?
沁文搖搖頭,「走吧!知道他沒事就好了。」
沐文靜靜的打量她,最後他點點頭,「好吧!我們走。」
當他們轉身欲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迎面而來的林伯母和玲珊,她們出聲喚她。
「沁文,妳看過澤彥了嗎?」
沁文不想多說的點點頭,「他沒事就好,我也該走了。」
「既然來了就多坐一會,為什麼這麼急著走呢?」林伯母極力想要多留沁文一會兒。
沁文搖搖頭幽幽的說:「所有的事都是一樣的,該走的時候就要走,這是強求不得,也無法強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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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00:13:33
第十章
距離畫展結束的時間快三個月了,季節的腳步也悄悄的移向了冬末,山中的天氣更是冷得讓人受不了,但是沁文仍是無動於衷的站在門外,望著早晨葉間的霜氣發呆。
她知道自己又回到這裡根本就是逃避,但是她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重新計畫她的人生到底要怎麼走。
露珠在蛛網上凝成一個個晶亮的冰珠,彷彿是昨夜偷下凡的星星,一不小心陷在網中一般。沁文伸出手想搖落這一堆冰晶,想讓這些星星可以順利的回家。
指間傳來的冰冷讓沁文忍不住縮了一下,她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手發愣。
這一切就像是她和澤彥的關係,她知道他最好是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去,但是她這樣的決定卻又深深的傷了自己。
她有三個月沒有見過他了,為什麼他仍無時無刻在她腦中浮現?難道真的是相見時難別亦難?
「小文!雅芸問妳什麼時候才要回家?」外婆走向沁文,劈頭就這麼問她。
「過些時候吧!我現在一點畫畫的靈感也沒有。」沁文用靈感這件事做為藉口,逃避她必須待在那個離他太近的世界。
「妳也別騙我了,還在想他?」外婆一副了然於懷的神色。她早就知道,只是面對消沉的沁文好心的不點破而已。
「外婆!」沁文低低的喊了一聲。
「妳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看妳一味的躲人家,結果人家不理妳了,妳又在那裡一臉苦鬱;真不曉得妳這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本來我是不想說妳的,以為過些天妳自然就沒事了,我早該曉得妳這個孩子是一條腸子打九個結,難道妳又想在山中躲上另一個四年啊!」對於沁文這些日子的舉止表現,外婆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所以一出口就是長篇大論。
「外婆,妳是不是嫌我煩,想早點趕我走呀!」
「如果我真的嫌妳煩的話,四年前我就趕妳了,哪還用留到這個時候呀?」外婆不高興的白了沁文一眼,又接了下去,「以前我知道妳躲到這兒來的原因,所以也就由妳了;可是,這一次妳倒是說出一個原因呀!」
外婆根本想不透,沁文看起來明明是愛著那個小子的,怎麼那時候卻三番兩次的給人家吃閉門羹呢?
「外婆,我不要他愛我只是因為一堆星星的關係。」沁文忍不住將澤彥如何接受星星的「洗禮」,以及那條許願項鍊的事,一下子全部都告訴了外婆。
「……所以我用項鍊的最後願望許下了解除澤彥身上的魔法。」沁文一直說到了這裡才停口。
外婆疑惑的看著她,「妳是說,這一切只是因為妳不願意那個小子是因為魔法才愛上妳的?」她吃驚的努力消化這個消息。
沁文點點頭,「不然像他那種人,為什麼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愛上我呢?」
「可是我以為,既然妳愛他就要好好的將他守在身漫,這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希望的事情嗎?」
「相守相愛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沒有錯,但是如果是因為魔法的關係才促使兩人相守,那麼對這兩個人都不公平。他天生就是一顆閃亮的星星,我不能因為自私而硬將他牽絆住!」沁文若有所思的咬著下唇,一遍遍告訴自己,她的決定是對的,即使這個決定已讓她的心碎成了片片。
「可是他會這麼巧的被星星撒了滿身,這不也表示妳跟他之間就是有緣,妳又何必去計較他愛妳是不是因為魔法的關係呢?」
「這是不一樣的,誰能夠預測這樣的魔法能夠持續多久?我怎麼知道他不會下一刻就突然走出這個屬於魔法編織的虛情幻夢之中呢?與其時時刻刻擔心他的離去,不如就讓他早一點走;畢竟一隻不知被囚在籠中的烏雖然快樂,但是一旦牠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到時只會造成更多的傷害。」
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如果澤彥從那場魔境之夢醒過來以後,他說不定會因為她的自私而恨她;她之所以願意下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因為她真的希望能在他心中留下一個美麗的影子。
雖然只是影子,但是總比讓他看到她的不完美強上太多了。
「但是妳不是一向都不相信這些玩意的嗎?或許這只是巧合,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種事情的存在,妳又何必庸人自擾呢?」外婆仍是不死心的勸著她。
她也知道要外婆說這些話有多難。承認一直深信的精靈世界是一種幻想,這對外婆來說就好像是在告訴人家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一樣。
「謝謝妳,外婆!我知道說這些話對妳有多麼的不容易,但是現在不管他愛我是因為魔法也好,不是魔法也罷,我許了願,而他的身邊也有了另一個女人;妳是要我承認他的愛是魔法造成的呢?還是要我承認他對我的愛根本是可以輕易被取代的呢?」她澀澀的想起了那個高挑而美豔的葉嵐。
不管問題的答案是哪一個,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痛苦,因為這兩種問題的結果都只能用一個答案來解釋,那就是他根本不是真的愛她。
想到這裡,沁文的心就更痛了,為什麼情字這麼傷人?為什麼這條路她要走得這麼坎坷?
「小文……」外婆還想說什麼,但是沁文卻堵住她的話。
「外婆,別再說這些,好嗎?我想再安靜一下下。等過一段時間,我自然就會想通,妳就別替我擔心這麼多了。」
是呀!人們不總是說:時間是可以沖淡一切的。那麼她的心或許還是會痛上許久,但是她總能抱著希望,有一天她的心還是會慢慢復原的。
看見沁文似乎真的不想再談,外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她深深的看了沁文一眼,現在既然知道了原因,或許她就有辦法做些什麼,是不是?
外婆好像是在跟誰說話一般,但是四周依舊是空盪盪的,只除了一陣突然吹過的輕風。
澤彥兩個眼睛直勾勾瞪著天花板,彷彿這上面有什麼答案似的,不過,不管他再怎麼看,天花板還是天花板。
就像他的心,怎麼想心中充滿的都是沁文的身影,他幾乎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清楚的在心中描繪出沁文的模樣;可是,為什麼他張開眼的時候,她卻不在他的身邊?
他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
想當初他睜開眼睛,第一個搜尋的就是她的身影,他急切的渴望看到她深情的注視,急切的想聽到她柔情的呼喚,但是他卻失望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曾來過醫院,這是他聽玲珊和媽媽說的。只是為什麼她來了卻吝於見他一面呢?她難道不知道他有多麼渴望看到她嗎?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那天,他沮喪了一天,但是也偷偷的興奮了一天。既然她肯來看他,這是不是表示他至少在她心中還有那麼一些些分量?
於是他偷偷盼望次日的到來,或許她會再來看他,只要她來的話,無論如何說什麼他也不放她走了。
但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滿懷的相思情愁也在日子的腳步中踏成了落落寡歡,他漸漸的接受了一個他實在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她不會來了。
天哪!她竟然能那麼狠心就這樣放下他不管,彷彿他們過去曾有的歡笑日子,全只是春夢一場,而今夢醒時分、佳人已杳。
「哥!你又在想沁文姊了?」因為他手腳上的石膏還沒有拆掉,行動仍是不太方便,所以玲珊便每天提著一些餐點到他的房間。
看到她哥哥發呆的樣子,她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想念沁文姊了,只是她仍然搞不懂為什麼她哥哥那一天要帶那個女人去參加畫展?
不僅沐文對他不諒解,就連媽媽在問不出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也氣得不理他,還揚言她沒有這種不懂得惜福的兒子。
雖然玲珊表面上是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她也覺得哥哥就這樣放棄沁文姊實在太可惜了,尤其在她看過沁文姊的處事態度之後,她真的很崇拜她。
不過緣分是強求不得的,尤其是感情這種事,外人根本很難插得上手,所以玲珊也就隨她哥哥高興了。
只是他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高興,而這句話似乎還說得太輕描淡寫了,因為她哥哥自從出車禍以來幾乎就沒笑過。
「沒事的話,妳可以走了!」澤彥不需要有人來告訴他他失去了什麼,這種事早就在他心中轉過千百遍了。
「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才不想理你呢!」玲珊沒好氣的瞪著他。
澤彥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拿妹妹出氣,「對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
玲珊挑了挑一邊的眉毛,聳聳肩,「算了,是我不該多嘴。」
突然一個門鈴聲打破了他們之間僵硬的氣氛,他們兩個人都被這個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把眼光調向門口。
「哥,你約了人嗎?」
澤彥搖搖頭,他根本連話都不想說,更別說邀請人過來這裏打擾他的清靜了。
「妳去幫我看一下是誰來了。」
玲珊點點頭,一語不發的走到門口,打開門,卻驚訝的發現竟然是沐文站在外面。
「沐文!你怎麼會來這裏?」玲珊吃驚的瞪著他,他不是曾說如果她哥哥不給沁文姊一個交代的話,他絕不會原諒他的。這會兒他不會是來尋仇的吧!
「我也不想來呀!」沐文低聲的詛咒了一句。
「那你想做什麼?」玲珊趕緊擋在沐文面前,她可不想看到他和她哥哥大打出手。
一個聲音突然從沐文的身後傳了出來,「沐文,你別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你沒看到那個小女孩被你嚇到了嗎?」
「她這個人哪有這麼容易被嚇到?她只會嚇死人而已!是不是啊?」沐文假意的對她笑笑。
「你……算了!懶得理你。對了,這位是……」玲珊好奇的問著沐文,他身後打扮得像是「第六感生死戀」中那個靈媒的人到底是誰。
「她是我外婆,就是她威脅我帶她來找妳哥哥的!」沐文扮了一個鬼臉。
這倒引起了玲珊的興趣,「婆婆,妳是用什麼方法要脅他的呀?」
「外婆!」沐文警告的喊了一聲。
不過,外婆根本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這個寶貝蛋從小到大做的糗事,幾乎都可以出錄音帶了,所以……」
「真的?我也要聽!」玲珊嘲弄的看了沐文一眼,只見沐文猛翻白眼的嘀咕著。
「可以!不過先讓我見見妳哥哥,好嗎?我有點事想問問他。」
「婆婆,妳如果是想問我哥哥為什麼那麼做,那妳是白費心機了,他什麼話都不肯說。」玲珊回頭望了一眼,莫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玲珊!到底是誰來了?」澤彥不耐煩的語氣傳了過來。
「哦……」玲珊又看了一眼沐文和婆婆,見到婆婆點點頭以後她才接著說下去,「是沐文和他的外婆。」
沐文和他的外婆!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請他們進來吧!」
反正他的傷口已經這麼大了,他不在乎誰再來撒上一層鹽巴,他根本都麻木了。
「你們今天來有什麼事嗎?」澤彥不在乎的略過沐文瞪視的目光,但是他卻對這個上次沒緣見到的外婆感到好奇,他記得沁文常談到她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外婆。
難怪沁文會說她這個外婆古靈精怪了,看她全身上下掛滿了珠珠鍊鍊,身上的衣服穿得奇奇怪怪的,不過整體的感覺卻不會不搭調,反倒有一種吉普賽人的味道。
「我只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還愛沁文?」外婆一句話也不浪費,開門見山的就這麼問澤彥。
澤彥愣了一下,搖搖頭給了她一個苦笑,「這重要嗎?」
反正沁文根本不愛他,那他愛不愛沁文一點意義也沒有,說這麼多做什麼?
「這很重要。」外婆不理會他的想法,只執意要知道他的答案。
澤彥吼出他的心痛,「是!我是愛她,愛得讓我幾乎要痛恨自己的軟弱。」反正他也不在乎了,他們要笑就去笑,他不管了!
「開玩笑!如果你愛我姊姊的話,你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那種事?」沐文不平的抗議。
「她也不愛我呀!否則她為什麼這麼平靜,甚至沒有一絲的不滿?」
「你是說你根本是故意做給我姊姊看的?」沐文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躲我,而且,你也說過女人是最會吃醋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有一絲在乎我!」澤彥一口氣把存在心中已久的怨氣一次都發洩了出來。
「什麼!」這次玲珊和沐文倒真的不約而同出了聲。
「我就知道,你灌輸這算哪門子的念頭給我哥!」玲珊首先發難。
沐文根本就不敢相信,原來這一切還是他的一句話惹的禍。「我怎麼知道他竟然用這鬼法子去試我姊姊;而且,某些女人的醋勁也真的是特別大呀!」他若有所指的看看玲珊,一臉的無辜。
「好了!你們也別吵了,首先,沐文,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外婆對沐文不贊同的搖搖頭,轉臉看向澤彥又說;「可是你這小伙子也有不對,難道你不知道愛情是不能試的嗎?」
「不能試?」
「當然,愛情是建立在信任上的,當你有試試看的想法時,信任即不攻而破,愛情理所當然就變質了。而且你還用了最笨的方法去試。」
「最笨的方法?」澤彥被訓得簡直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不敢吭一聲。
「用嫉妒心去試探你的情人是最笨的方式,如果對方不愛你,你只是白費力氣、吃力不討好;如果對方愛你,你豈不是在傷害她?」外婆就像是說教一樣的字字擲地有聲。
「或許我真的是做錯了,但是她為什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冷漠,我真的不明白!」
這個問題就像是鬼魅一樣的不停地纏住他的心,他真的想不出他到底做了什麼,會讓她如此對待他?
「這說起來似乎是我的錯了!」外婆皺眉頭地承認。
「妳的錯?!」這句話讓其餘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望著她。
外婆歎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把沁文對她說的話重複給他們聽。
「妳說什麼!」澤彥不敢相信的大叫:「妳說她不理我是因為那些該死的……對不起!我是說那些魔法和傳說。」
外婆點點頭。
天!難怪她那一天在陽明山的表現那麼奇怪,一直問他相不相信魔法和精靈這一些問題,他還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竟然是當真的。
「所以就是這樣了!好了,我的話也說得差不多,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澤彥抬起頭,露出了他這三個月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妳,外婆。」
外婆給了他一個受不了的眼神。「年輕人,別對我這麼笑,我的心臟受不了這麼強的高壓電,你還是留著去電我的心肝寶貝好了。」
「我會的!」澤彥肯定的回答。
沁文呆呆的瞪著畫架上的畫,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畫畫,這一向都很有效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提不起勁來畫畫,更別說做什麼事了。
叩!叩!叩!
她的房門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她歎了一口氣用布將畫架上的畫蓋起來,不知道外婆找她有什麼事?
她拉開門,「外婆,有什麼事……」她的聲音突然斷掉,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人並不是外婆,而是那個她日夜思思念念無法忘懷的林澤彥。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訝的問著他。
他看起來瘦了一點,但仍像她記憶中那樣神采奕奕;不過他對她的問題一點也不回聲,只是抱著一個大得可以裝下一個小孩的箱子,一言不發的向她靠近。
「你要做什麼?」沁文對他的沉默開始感到驚慌,她下意識的一直退後,而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沁文的心中浮出這個疑問,腳下的步伐也頓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澤彥將箱子中的東西一古腦的倒在沁文的身上。
沁文張大眼睛看著她滿頭、滿身、滿地的……
星星!
「如果妳那一千顆星星就能讓我這麼愛妳,那麼這些星星足夠讓妳這輩子、下輩子、再下下……輩子都只能愛我一個人了。」澤彥定定的看著她,他的聲音是那樣柔那樣低,但是仍聽得出其中的熱切。
「你愛我?可是我已經許了願,解除你身上的魔法了啊!」沁文不敢相信的瞪著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或許是妳在我身上下的魔法太強,解不掉了吧!反正我是賴定妳了。」澤彥一把抱住她,抱住他渴望已久的溫香軟玉。
「可是這不行呀!我們一定要想個辦法解掉你身上的魔法。」沁文皺皺眉頭,她不能用魔法困住他。
「天!妳不要太一廂情願,好嗎?誰要你解除我身上的魔法了?難道我花了這麼多的心思、收集這麼多的星星,妳還不懂嗎?」
「可是因魔法形成的愛情太抽象了,根本教人無法相信!」沁文雖然想相信這一切,但是她仍然害怕。
澤彥拉起她的手,輕輕的吻著她的掌心。「我的小精靈,妳不是曾經告訴我,要將抽象的情緒描寫出來的話,就只能用同樣抽象的藝術才能表現出來。同樣的道理,愛情的降臨也是不可思議的,只能用魔法來解釋我們之間的這一切。」
他的話在沁文的心底激起了好大的漣漪,是啊!所有的愛情都是不可解的,所以即使用魔法來解釋這一切也沒有什麼不對。
她低低的喊著他的名字,然後柔順的投入他懷中,「可是……那你和葉嵐?」
原來他的小精靈還是會吃醋的,他柔柔的用唇輕輕摩擦她的頭髮,「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妳到底愛不愛我,才故意這麼做的,尤其在我看到妳為柳軒和晝的畫像之後,我根本就失去了理智,我覺得……」
澤彥的話還沒說完,沁文就捂住了他的唇,並對他搖搖頭,拉著他走到畫架旁。
「打開它!」
澤彥照著她的話做,當布掀開的那一剎那,澤彥禁不住要低喊出聲。
是他!
畫中的那個人左半身穿著賽車服,右半身卻是西裝筆挺,而且正在拉小提琴,不!正確的說是正用拉小提琴的姿勢拉二胡。
他感動的望向沁文,他的心有一種小小的、細細的但是卻又那麼強大的悸動,他可以從畫中直接感受到沁文的心意。
沁文對他點點頭。「這四年來,你是第一個讓我提筆畫人物的人,只是我真的不想和別人分亨你,所以我才沒有把你的畫展出……」
沁文的話被澤彥深情的吻給打斷了,這時刻是不需要言語的,情人心中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滿地的星星似乎正滿意的眨著眼睛呢!
外婆抱著孫參坐在前廊的搖椅上,她不停撫著乖巧地趴在她懷中的孫參。
「你不會怪我否認精靈們的存在吧!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必須的,不是嗎?」她喃喃的說著。
回答她的是孫參低低的喵咪聲和無喘吹起的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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