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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萱 -【心機大師~老四是鬼才(菁英門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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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6:34
標題:
金萱 -【心機大師~老四是鬼才(菁英門之二)】《全文完》
金萱 –
心機大師~老四是鬼才
(菁英門之二)
他是任性、我行我素的音樂大師,不但鬼點子層出不窮,
還常常在工作上跨行撈過界,大膽挑戰其他人的專業,
可是他的創作品紅翻天,愛情成績單卻慘兮兮……
而不及格的原因他想只有一個,就是那位前女友──牙套妹,
原來她是他年少輕狂下的犧牲品,也是惡質朋友挑的打賭物件,
賭注內容:交往五百、接吻一千,達到最高難度還再加碼!
當年他自傲的以為自己只把她當作挑戰任務,
安心的享受她的崇拜眼神,和她隨召隨到的溫柔體貼,
卻笨到忽略了人心是肉做,就算滴水也能穿石……
果然在她偷聽壁腳知道所有真相,勇敢甩開他這感情白癡後,
他才慢半拍的發現心頭空了一塊,而且除了她沒人能去填補,
幸好!老天爺大發慈悲,讓他有機會再遇他的真命天女,
這回他已經開竅,會承諾她下輩子的滿滿幸福,只是──
當年害她初嘗禁果的代價,又哪是他彌補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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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7:13
楔子
陽明山仰德大道上有一棟住宅別墅佔地數千坪,圍牆像是沒有盡頭般的延長,牆內的樹木高大、蒼翠,讓人完全看不見牆內建築,更別提是住在裡頭的人了。
唯一看得見的建築除了爬滿青苔的圍牆外,就只有由千層板岩堆砌建造,不特別富麗堂皇、卻相當優雅大方的大門了。
門牌上簡單的雕鑿著兩個字--賀宅。
但附近居民們卻習慣叫他們為「菁英門」,只因為裡頭住了一門菁英,上自父母,下至兒女,一個個都是菁英中的菁英,成就非凡。
老一輩的就別提了,來說說眾所矚目的賀家兒子們好了。
老大賀子覺,現年三十四歲,聽說是做總裁的。
老二賀子擎,現年三十二歲,聽說自己開了間很賺錢的公司,是做老闆的。
老三賀子極,現年三十歲,聽說是個被國際數一數二的企業挖角的菁英工程師,年薪千萬起跳。
老四賀子躍,現年二十九歲,聽說是搞創作的,作品紅翻天。
總而言之,他們一家全是菁英份子,成就非凡,所以才會被附近鄰居稱之為「菁英門」。
重點是,賀家的兒子們全都未婚,他們外表優、能力強,出身不凡又會賺錢,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實在是讓人趨之若鶩。
不過呢,賀家父母也實在開明過了頭,眼見兒子一個個都已達適婚年齡,卻連八字都沒一撇也不擔心,老是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隨緣就好。
鄰居們都在討論,隨緣呀,隨緣是很好啦,但問題是這個隨緣能隨到自家女兒頭上嗎?
真是傷腦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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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7:31
第一章
賀家老大的婚禮冠蓋雲集,席開百桌,許多曾出現在電視上的財經人士,甚至是藝人都有出席,讓同樣受邀而來的許多「老百姓」賓客們頓時感到與有榮焉,同時也大飽不少眼福。
凌未央便是其中一人。
看著站在台上郎才女貌的新人,她就連坐在台下距離好幾十公尺,都能感受到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幸福氛圍。
雖然在接到喜訊時,她感到有些意外,畢竟當時聽易小憐的意思,是一副打死她都不可能會和賀家老大扯上關係的模樣。只不過姻緣天定,注定要在一起的人終究還是會在一起,重要的是幸福就好。
看見昔日同窗好友能帶著滿臉的幸福笑容步入人生的下個階段,她真心誠意的替好友覺得開心,好想上前親自送上她的祝賀……可惜不行,因為「他」就在那裡。
他是賀子躍。
台灣不大,台北更小,但若真心想避開一個人,想要一輩子不再見面,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她和他就是這麼一回事。
當然,想避開對方的人只有她,因為對他而言,她根本就只是一個路人甲,即使現在面對面,他大概也不會記得她是誰,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和他面對面,讓自己在早知結果的事情上再度受傷,像個傻瓜一樣。
都十年了,雖然他是她的初戀,但也該忘了,畢竟他根本從未真正的喜歡過她一秒鐘。
愚蠢的初戀,愚蠢的過去,愚蠢的自己……她到底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場婚禮,讓自己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去呢?
她和他的過去小憐一直看在眼裡,也明白她的苦澀,即使她不來,小憐應該也不會怪罪於她,那麼,她到底為什麼還要來呢?
因為婚禮在五星級飯店舉辦,既然都包了禮,不來吃就太可惜了。
這是她找弟弟陪她一起來時,對他所說的話,現在想起來,感覺就像是在自欺欺人。
為什麼要來呢?
她問著自己,答案卻深埋在心底最深處,呼之欲出。
輕歎口氣,她甩開紊亂的思緒,轉頭看著人滿為患的宴客廳,她沒想到婚禮會辦得這麼盛大,但也幸好人這麼多,才可以讓她成功的隱沒在人海裡。
不過這樣一來,她就真的沒辦法當面對小憐說聲恭喜了。
算了,改天再找時間約小伶出來見面吧,反正有「他」在附近,她也沒那個膽敢走上前。
她還是走吧。
「小然,你吃飽沒?」她問身邊的弟弟。
「幹麼?你想走啦?」
她點點頭。
「為什麼?應該還有兩、三道菜還沒上桌耶?」
「這裡人好多,我怕現在不走,待會兒不是塞車而已,而是塞人了。你不是和朋友四點有約嗎?」
「是沒錯啦,但是這裡的東西好好吃,沒吃完最後一道菜好像有點浪費。」
「是誰之前壓根不想來,還說高級飯店賣的全是噱頭,比不上一塊香雞排美味的?」
「姊,你一定要這樣扯我後腿嗎?我都讚美說好吃了。」
「要吃等你以後出了社會、賺了錢再來吃吧。機會多的是。」
「這樣說也沒錯,但是眼前有得吃卻不吃,還要等以後?我腦袋又沒秀逗。」
「真那麼想吃完全部?」
凌未然一臉期待的對姊姊點點頭。
「那你繼續吃吧,我先到外頭去把機車牽出來等你。」凌未央起身道。
「姊,你幹麼一定要先走呀?」凌未然一把扣住姊姊的手,皺眉問道。
「因為我不想人擠人。還有,我已經吃飽、吃不下了,所以我的部份你也一併解決吧。」她拍拍弟弟的手,順勢將他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拿開。
「你這樣教我怎麼好意思留下來繼續吃?」凌未然皺眉抗議。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白了弟弟一眼。「吃完給我一通電話,我會把車子騎到大門附近等你。」說完,她逕自轉身朝宴客廳的出口走去。
走到宴客廳外時,她向附近的服務生問了洗手間的方向,決定先去趟廁所後再離開。
***
賀子躍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那個名叫凌未央的女人。
幾年不見了?應該有十年了吧。
台北明明就不大,奇怪的是,他和她在過去的十年裡,卻連一次巧遇的機會都不曾有,而這也讓他不禁想,他們倆當真如此無緣嗎?
說真的,他完全沒想過她的同學易小憐會成為他的大嫂,更沒想過大嫂給他這位小叔的見面禮,竟是冷嘲熱諷的一頓罵。
他該說什麼呢?只能說自己罪有應得。
不過,大嫂罵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從未忘記過凌未央這個女生,甚至連她當年的模樣,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清湯掛面的及肩髮型,有著側分的瀏海,鼻樑上掛著一副金色邊框的近視眼鏡,還戴著醜醜的牙齒矯正器……
他的死黨們私下戲謔的幫她取了一個綽號,叫「鋼牙妹」。
鋼牙妹在他們經常聚集的紅茶店裡當服務生,有著一副纖細的身形,卻異常的孔武有力,常一個人一手端著六、七杯500c.c.的飲料,走過來走過去。
他必須承認自己從未注意過她,直到死黨們有天突然跟他說了這麼一句,「鋼牙妹好像喜歡你喔。」於是,他這才注意到有她這個女生的存在。
就當時而言,老實說,她完全不是他的菜,甚至連邊都沾不到。
他是誰?他可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賀子躍,不僅功課好、長得帥,而且又多才多藝,有多少女生在明戀、暗戀著他呀?他怎麼可能會看上一個四眼田雞的鋼牙妹呢?
因為自覺不可能,所以他在死黨面前完全不留餘地的將她批評得體無完膚,把她對他的愛慕,比喻成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的妄想,還惡質的經常拿她當笑料。
年少無知加上自恃過人,讓當時的他完全不懂得體會或瞭解什麼叫做將心比心,什麼叫做惻隱之心,才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他很後悔,她卻不知道,因為當年心高氣傲的他,始終沒將「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就這麼與她分道揚鑣,然後,一別十年。
在聽大哥說大嫂有發喜帖給她之後,他的心便莫名的緊張期待了起來。
他無法不去想現在的她是什麼模樣,牙齒矯正器應該拆下來了,還戴著眼鏡嗎?頭髮是長是短?是直是卷?還是那麼瘦嗎?抑或者胖了點?現在做什麼工作……
好奇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但是……他不知道,只覺得除了好奇心之外,好像還有些什麼在心頭蠢蠢欲動。
他今天的任務是招待,卻為此一整個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被同是招待卻忙得不可開交的二哥、三哥連續瞪了好幾眼都不自覺。
他一直在等她出現,望眼欲穿的等,直到客人幾乎都入座了,他也被從入口處叫到主桌附近招待親家的親友團之後,她才姍姍來遲的出現,身邊還伴了一個……男伴
看到她和她的男伴時,他就像突然被雷擊中一樣,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動彈不得,震驚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會以為她沒有男朋友呢?畢竟她和大嫂是同班同學,大嫂都結婚了,她又怎麼可能會連男朋友都沒有?
還有她的模樣也變好多,雖然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但是他敢打包票,當年那群死黨若看見她現在的樣子,絕對無法將她和那個鋼牙妹聯想在一起。
她的頭髮留長了,染成非常自然的栗子色,大波浪微卷的髮型充滿了空氣感,圍繞著她白皙的小臉,非常的適合她。
她穿著一件顏色鮮艷的連身裙,外頭罩了件黑色的短外套,看起來既可愛迷人又不失優雅,同樣非常適合她。
十年不見,她變得漂亮極了,還懂得怎麼打扮自己,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沒有男朋友?他這麼告訴自己,心裡卻莫名的苦澀。
相見不如不見,他終於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感受。
但是欠她的那句「對不起」,他終究還是得找個適當的時機還給她。
「賀子躍,你有沒有看到未央?她到底有沒有來呀?」
賀子躍銜命到前頭拿酒,卻在途經主桌時,被因懷孕而逃過敬酒一劫的新娘子扯住袖子問,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來,回答大嫂的問題。
「她有來。」
「你看見她了?在哪裡?」
賀子躍轉頭看向凌未央座位的方向,不見她的人影,只剩她的男朋友還坐在位置上。
「大概去洗手間了吧,她男朋友還在位置上。」他說。
「男朋友?在哪裡?」易小憐瞠大雙眼,好奇不已的問道。她從沒聽未央說過她有男朋友呀?
「那邊。」他伸手指著,「這樣算過去第六張桌,那個穿著白色襯衫……」
「未然?」易小憐訝然的脫口道。
「什麼未然?」賀子躍馬上停下未完的話語,轉頭問她。
「未央的弟弟。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小帥哥。」
弟弟?
賀子躍突然有種活過來的感覺,原來那個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弟弟!
差一點,真的是差一點……
「你說她男朋友在哪裡?」好奇的大嫂繼續問他。
「我誤會了。」他說。
「誤會?」
「我以為和她一起來的男人--就是你說的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小帥哥,是她的男朋友……原來是她弟弟。」他釋然的說,而後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現在是去上洗手間的話,那不就是個他可以向她道歉的好機會嗎?
「大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出去一下。」說完,他不等人家有所反應,立即迅速轉身,快步的往出口方向走去。
欠她十年的道歉,終於可以還給她了。
凌未央洗好手後,對著洗手台前的鏡子稍微地整理了下儀容。
她用手撥了撥頭髮,拿出吸油面紙輕輕按壓了一下鼻頭,再替有些乾燥的唇瓣補上帶點粉紅色的護唇膏,然後對著鏡子抿了抿唇瓣。
鏡中的女人明眸皓齒,淡妝薄粉,看起來既迷人又成熟,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女人味,和在學生時期醜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就連有時候,她像現在這樣看著鏡中的自己,也都會有些恍神--不是被自己的美貌驚嚇到,而是不懂她明明就沒有整過形,為什麼學生時期和現在會差別如此大?
只因為拿掉眼鏡和牙齒矯正器嗎?
還是因為有化妝?
總而言之,「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套用在她身上,非常適用就對了,只是,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早幾年變美,這麼一來,也許當年他就不會……
停!她瞪著鏡中的自己,思緒猛然停住,用力的搖了搖頭,甩開不該出現的念頭。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到底為什麼還要去想那已經不可能改變的過去呢?就算吃飽太閒也不該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再看鏡中的自己一眼,轉身走出女廁,朝電梯方向走去。
接著,一個不經意抬起頭來的瞬間,她整個人僵住了--
賀子躍。
他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視線前方,而且正筆直的朝她這方向走過來。
她迅速的低下頭、垂下眼,腦袋一片紊亂,渾身僵直。
怎麼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認出她來了嗎?是要來找她的嗎……
驀地,「可笑」兩個字像桶冷水般,突然朝她兜頭淋下,讓她頓時冷醒過來。
真是白癡,都知道他絕對不可能記得她是誰了,她還在想什麼、擔心什麼?抑或……是在期待什麼?難道還期待自己能夠留在他的記憶中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她真是大白癡一個!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答案還用問嗎?女廁旁邊就是男廁,他會走到這裡來,自然是為了要上洗手間,只是他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選在這一分鐘出現?
她剛才不應該在廁所裡待這麼久的,要不然,就該再待更久一點才對,這樣就能避開他了。
現在怎麼辦?她要退回到女廁裡嗎?
不,這種舉動太突兀了,反而引人注目,還是就這樣直接走過去,快速地越過他吧,反正他也不可能認出她是誰。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她是真的不想承認他對她仍有影響力,都過了十年,如果她還在意著從未喜歡過她一分鐘、甚至一秒鐘的男人,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
而她,一點也不想再當呆子了。
無力的輕扯唇瓣自嘲,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瓷磚,盡量以自然的姿態,走向朝自己這方向走來的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與他擦身而過。
可是,他的步伐突然停住了,就在距離她一公尺的前方。
她嚇得瞬間停止呼吸,卻不敢停下腳步,反而命令自己「快走、快走。」因為他絕對不會是為了她停下腳步的。
也許是他口袋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停下來接電話。
也許是他突然想起什麼事,才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也許有一百個「也許」,但沒有一個會和她有關,她必須要領悟這一點才行,否則她就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呆子了。
一公尺、五十公分、二十公分……擦肩越過……二十公分、五十公分--
「遇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你都是這樣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嗎?凌未央。」
他的聲音像條鞭子似也,突然從她身後抽過來,她頓時渾身僵直,腳步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當場呆住。
他認出她來了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呆若木雞。
這怎麼可能呢?但他連她的名字都叫出來了,怎會不可能?
還是,是她聽錯了,或產生了幻聽?
還沒來得及分辨出真實與幻想,眼前身影一晃,原本已被她拋到腦後方的男人就突然來到她面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或者,」他再度開口說話,聲音緩慢試探。「你已經忘了我是誰,不認識我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忘記,能不認識他……
凌未央在心裡模糊的想著,就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看著這一張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這樣與她面對面的臉。
「好久不見。」她低下頭,張嘴以平淡的嗓音與他打招呼。她不想裝作不認識他,免得他重提那些不堪的過去來勾起她假裝遺忘的記憶。
「原來你還認得我?那剛才為什麼要假裝不認識,對我視而不見?」他眉頭輕蹙的質問她。
「你不是要去上洗手間嗎?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了。」她看著地板說。
「你以為我到這兒來是來上廁所的?」他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避開他的視線,繼續以平淡的語氣和他對話。
「不是。」
他僅只兩個字就沒有下文的回答,讓她不得不將視線移回他臉上,疑惑的看著他。
不是?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條走廊除了洗手間外,什麼也沒有呀?
「易小憐--我大嫂,她說你會來。」他看著她,緩慢地說道。
易小憐?
凌未央瞬間恍然大悟,原來他並不是靠自己認出她來的,而是小憐跟他說了之後,他才知道她是誰。
呵……她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她真是個呆子,早就知道他不可能認得或記得自己,而且也早跟自己說了八百遍了,結果呢?只因為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就自以為是了,以為他還記得她是誰,還認得出她來?
凌未央啊凌未央,你怎麼會悲哀到這種程度呢?
今天你根本就不該到這裡來的,不該來的……
「小憐知道我有來了就好,我還擔心賓客這麼多,她根本就沒有多餘心力注意到我呢。」她抬起頭來,輕輕對他微笑道。「那麼,請你替我跟她說一聲恭喜了,說我祝福她和她老公能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我待會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
「你要走了?」面對她突然冒出的這麼一長串話語,他只聽見這個重點。
「對,不好意思。」她保持微笑,然後朝他點點頭說:「我先走了,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改天吧,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我男朋友還在等我。」她繼續微笑道。
賀子躍愣了一下。
「你男朋友?」他微微蹙眉看著她。
「他陪我一起來的,還坐在席上等我回去呢。我們要一起離開,所以……」她像背書般的說道,卻被他打斷。
「那個和你坐在一起、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他凝視著她,認真反問。
「對。」她盡量讓自己臉上的微笑再擴大些。「你也有看到他呀?改天有機會我再介紹你們認識。我真的該走了,不能再繼續和你聊下去了,再見。」
賀子躍目送著她離開,這回沒再開口留她,因為他在想一個問題,想她為什麼要騙他,說她弟是她男朋友?
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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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7:51
第二章
想不透。
大哥的婚禮都過一星期了,賀子躍還是想不透,凌未央當時為什麼要對他撒那個謊!
他又沒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或和誰一起來,她何必要特別強調她男朋友在等她?而且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還是她的親弟弟!
想不透,他真的想不透她的用意,偏偏唯一比他更熟識她的大嫂,又和大哥去度蜜月還沒回來,讓他想找個人討論都沒辦法。
她到底為什麼要對他撒謊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賀子躍叼著煙、撐著頭,一臉若有所思的坐在工作室裡,發呆想事情。
他這模樣已經連續好幾天了,讓他的經紀人卓越豐著急得都快要把自己的頭髮給拔光。
「賀大師,鬼才先生,拜託你可不可以快點工作?你答應要給人家的曲子後天就是最後交件日了呀!」卓越豐忍了又忍,終於再也遏制不住心裡的那份焦急,走進工作室求他。
賀子躍懶洋洋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丟了三個字給他。
「沒靈感。」
沒靈感卓越豐一聽,真的是快要發瘋了。
話說賀子躍之所以會被稱為「鬼才」,靠的可不是靈感,而是他有如鬼魅般虛虛實實、來無影去無蹤的創意想法,常讓人以為他在開玩笑,卻總是做出許多令人出乎意料的成果,不僅出類拔萃,還屢創市場奇跡,讓人不得不臣服。
他非常多才多藝,不但在音樂領域上表現突出,另外也涉足設計領域,不管是建築設計、舞台設計或廣告設計等,總而言之,他就是一個充滿許多奇怪想法、卻又另人期待崇拜的怪傑。
不過,也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如此「不安於室」,大多數人都還以為他只專精音樂而已。
可是說真的,以一個經紀人的角度來看,卓越豐還真希望賀鬼才先生只專精音樂一項就好,這麼一來,自己就不會常被他的不按牌理出牌搞到快瘋掉。
「你過去不是說你這個人不需要靈感嗎?」卓越豐無奈的說。
「我現在需要了。」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需要的樣子--卓越豐好想這樣回答他,因為需要靈感的人哪會像他這麼輕鬆自在?又叼煙又晃腳的,沒半點緊張感,活像是正在度假一樣。
但卓越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當上賀鬼才的經紀人,他太瞭解什麼時候該說、或不該說什麼話了。
「那你跟我說,要怎樣才能讓你有靈感?不管是上刀山或下油鍋我都會全力以赴,赴湯蹈火幫你找靈感的--只要你後天能如期交出曲子。」他雙手合十的說。
「上刀山下油鍋?」
他點頭。
「全力以赴,赴湯蹈火?」
「對。」卓越豐誓死如歸的再次點頭,不過有個但書。「殺人犯法的事除外喔,因為我還有妻小老母要養。」
賀子躍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的妻小老母關我啥事?」
「嗚~~大哥,看在我們好歹也認識了十年的份上,你也分一點同情心給我,不要這麼狠好不好?」卓越豐哭喪著臉求道。
「既然認識了十年,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同情心嗎?」
賀子躍此話一出,卓越豐頓時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欲哭無淚。
「你不必赴湯蹈火,也不必上刀山下油鍋,只要幫我找到一個人,將她帶過來就行了。」賀子躍若有所思一陣後,接著突然開口道。
「找人?」卓越豐訝然瞠目。
「沒錯。」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卓越豐眨眼問道,這要求還真是始無前例。
「一個叫凌未央的女人。」
「女人?」卓越豐再度眨了眨眼,眼睛睜得更大了,一臉好奇不已的表情。
「你有意見嗎?」賀子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沒有。」卓越豐急忙搖頭。「但是你只給我一個名字,要叫我去哪裡找人呀?」他不得不問。
「去問我大嫂。」
卓越豐呆了一呆,忍不住心想:那你自己怎麼不去問,要我去問?可是……等一下!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他記得--
「你大哥大嫂現在不是在國外度蜜月還沒回來嗎?」他瞠眼問道。
「對。」
然後呢?卓越豐目不轉睛的看著賀子躍,等著他接下來再說些什麼,怎知卻始終等不到下文。
「然後呢?」卓越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知道你大嫂還在國外,你要我怎麼問呀?」
賀子躍面無表情的睨了他一眼,然後才慢吞吞的說:「那是你的問題。」
「蛤?」卓越豐張口結舌的看著他,整個傻掉。
***
「凌未央小姐。」
一走出公司大門,便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凌未央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左右張望地尋找叫她的人。
一個站在大門牆邊的陌生男人看著她,接著迅速地朝她這邊走過來,然後停在她面前。
他的穿著很休閒,潮鞋加牛仔褲和軍裝式的深藍色外套,一身隨性打扮,和週遭西裝筆挺的下班人潮有著極大的差異,感覺就是非我族類。
而且重點是,她並不認識他。
「凌未央小姐?」對方像是要確認似的,又對她喚了一次。
凌未央不禁輕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疑惑與防備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我是。請問你是……」她猶豫的開口問道。
「你好,我叫卓越豐。這是我的名片。」男人給她一個開朗的微笑,彎腰雙手平舉,以非常禮貌的方式遞了一張名片給她。
凌未央接過他遞來的名片,低頭看了一下。
躍越經紀公司
經紀人 卓越豐
看完名片,她的腦袋裡頓時冒出一大堆問號,不解的抬頭看向對方,眼底防備不自覺的又更升高了一些。
經紀公司?這傢伙該不會是騙子,專門欺騙那些懷抱明星夢的少女們吧?
「我不是騙子。」她懷疑鄙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明顯,讓卓越豐忍不住急忙開口申明。
凌未央勉強吞下「每個騙子都說自己不是騙子」這句話,將名片還給他,然後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雖然唐突了一些,但是可以請你幫個忙,跟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嗎?」
凌未央眉一皺,覺得莫名其妙透了,不敢相信會有這麼離譜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會聽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這樣說,就白癡的跟他走?
「我並不認識你。」她說,以此做為拒絕的理由。
「我知道,但是你認識易小憐小姐吧?」
「小憐?!」她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對,我就是從她那裡知道你在這裡上班的。」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她懷疑的盯著對方說。
「如果你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跟易小憐小姐確認我的身份。」
「你這說法更令人懷疑了,你知道小憐現在人在哪裡嗎?」她瞇眼道。
「她現在正和賀子覺先生在瑪律地夫度蜜月。」
凌未央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壓根沒想到他竟能毫不猶豫?
「你剛才說要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她想了一下,開口問道。
「這個……」卓越豐猶豫了會。「那個人說,如果我告訴你,搞不好你就不會跟我走了……所以,你可以先答應我,一定會幫我這個忙嗎?」
「沒辦法。」凌未央毫不遲疑的搖頭道。「你若說出那個人是誰,說不定我還會考慮;不說的話,我連考慮都省了。」
聽她這麼一說,卓越豐哪還敢猶豫,急忙開口道:「賀子躍。」
凌未央霎時臉色一變、渾身僵直,怎麼也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名字。
「我是賀子躍的經紀人,我不知道子躍為什麼一定要我帶你去見他,但是我拜託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因為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他一定得寫出一首曲子交出去,可是他現在卻連一顆豆芽都沒孵出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他的信用會開始受到質疑,還有我的胃一定會穿孔。」就像突然找到可以訴苦的人,卓越豐一古腦的將自己的壓力與焦慮告訴她。「所以拜託你、求求你跟我去見他一面好不好?事後我一定會好好答謝你的。」他一臉乞求的看著她說。
「對不起。」凌未央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對他搖頭。
「拜託你,求求你。」由於心急,也怕她可能會突然轉身跑掉,卓越豐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哀求的對她說。
凌未央又往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想掙開他的手,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怒吼聲無預警從後方爆了出來--
「放開她!」
下一秒,她便看見那個名叫卓越豐的男人被人猛推了一把,往後踉蹌了好幾步,而自己則被拉入一雙強壯有力的臂彎中。
她愣愣的抬起頭來,看見弟弟的臉。
「小然?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眨了眨眼,愕然的問道。
「那傢伙是誰?對你做了什麼?」凌未然問姊姊,一臉肅殺的瞪著那個終於站穩腳步的男人。
「他……」凌未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介紹對方,只能簡單的說:「他不是壞人啦。」
「對,我不是壞人。」卓越豐緊接著申明,迅速地拿出一張名片,再伸長手,小心翼翼的將它遞給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
「我真的不是壞人,是有事想請凌小姐幫忙,才會出現在這裡。」他趁凌未然將名片接過去看時趕緊道,同時把握時間繼續遊說。
「凌小姐,拜託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子躍是個很隨性的人,上一回他已經隨性過了頭,得罪過這間唱片公司的老闆一次了,如果明天的曲子再不如期交出去的話,他的事業在未來一定會受到阻礙。」
「他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我真的不希望他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自毀前程,求求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只是去見他一面而已,就可以幫他、幫我、幫所有喜歡他的創作的歌迷們,還有這個萎靡的音樂界、唱片界……所以拜託你、求求你。」
「你說的那個有才華的人是誰?」聽見「音樂界」和「唱片界」這幾個代表另外一個世界的字眼,凌未然眼睛都亮了起來,好奇的開口問道。
因為不知道他的來歷,卓越豐只瞧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
「你若滿足了我的好奇心,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說服我姐。」見狀,凌未然狡點的說。
「小然!」凌未央著惱的叫道。
「你姐?」卓越豐像是在海中突然抓到了救生圈,雙眼圓瞠的立即回答道:「高遠。」
「高遠?」
凌未然頓時大叫出聲,把身邊措手不及的凌未央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她對著弟弟猛皺眉頭。
「姐,難道你不知道高遠是誰嗎?」凌未然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是誰?」
「他這麼有名,你竟然不知道?」他難以置信的大叫道。
「有比周傑倫有名嗎?」提到音樂、唱片,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應該都是這位周董。高遠?誰呀?
「如果他願意走到幕前來的話!」凌未然語氣一凜,大聲地扞衛自己的偶像。
「小老弟,你說得沒錯、說得沒錯……」一旁的卓越豐聞言立刻點頭如搗蒜,用力附和道,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意味。
「這位大哥,你也這樣覺得嗎?」凌未然很高興碰到同好。「高遠那傢伙實在是太有才了,除了音樂方面的才華,設計出來的東西也是一把罩,簡直就是個天才!」
「你怎麼知道他也會設計?」
「我同學的哥哥在一間廣告公司上班,告訴我們上回那支紅翻天的咖啡廣告,就是高遠一手包辦設計出來的,連配樂也是他製作的。他真的是個天才!」
「我們都叫他鬼才。」
「不管是天才還鬼才,總之他真的是太有才了!」
「沒錯,真的很神。」卓越豐愈說愈起勁,兩人相見恨晚般的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雖然我都認識他十年了,但還是常會被他出人意表的想法驚嚇到。」
「你和他認識十年了?」
「對呀,我們是大學同學,現在則是工作夥伴。我是他的經紀人。」
「真的嗎,卓大哥?」
「沒錯,凌老弟。」
眼見他們倆好像愈聊愈投機,投機到甚至開始互稱大哥、老弟了,凌未央的不安感也愈來愈重,重得幾乎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卓大哥,我……」
「好了。」她迅速地開口,硬生生打斷弟弟亢奮的情緒,然後問他,「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來找我的嗎?有什麼事?」
「沒有,只是剛好到附近,想和姐一起吃晚餐就來了,沒想到會因此認識卓大哥,今天真是我的幸運!」說著,凌未然又將視線和注意力轉回到他感興趣的人事上。「對了卓大哥,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凌未然,就讀文化大學大眾傳播系三年級。你找我姐有什麼事嗎?你怎麼認識我姐的?」
「小然--」凌未央猛然一驚,開口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認識你姐的不是我,是高遠。」卓越豐很快地答道。
「姐,你認識高遠?」凌未然又驚又喜,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
「不認識。」凌未央迅速否認。
凌未然呆愣了一下,轉頭疑問地看向卓越豐。
「她認識,只是不知道她所認識的那個人就是高遠而已。高遠是筆名。」卓越豐急忙說道。
凌未央生氣的瞪著他。
「姐,他是說真的嗎?」凌未然再度將視線轉回到姐姐臉上,眼神渴望的看著她,迫切的想得到確認。
如果姐姐真的認識高遠的話,那麼……天啊!他是否也有那個榮幸可以認識他呢?他的偶像高遠?
「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吃飯嗎?走吧。」凌未央避開弟弟充滿期待的灼灼目光轉身說道,手臂卻被一把拉住。
「姐!」凌未然不放棄地站在原地。
凌未央被弟弟臉上的堅持搞得頭好痛,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但依舊完全不想說,也不想承認。
卓越豐站在一旁看著這對姐弟,感覺這個姐姐好像有點拿弟弟沒辦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突然有個想法。
「凌小姐,」他開口道,「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和我去見子躍的話,就讓你弟弟替你走一趟吧,我想……」
「不行!」凌未央瞬間睜大雙眼,激動的大叫道。
賓果!卓越豐在心裡叫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姐姐的罩門似乎就是弟弟,這下子,事情好辦了。
「如果你還是擔心我是個騙子的話,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證押在你那裡。就讓你弟弟幫你走這一趟好了,我想能見到高遠,他一定也很高興才對。」
「可以見到高遠嗎?我去!我去!」凌未然興奮得差點沒手舞足蹈。
「你不行!」凌未央立刻否決。
「為什麼?」
因為賀子躍看過你,對他而言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弟弟,你會把我的謊言戳破。凌未央在心裡吶喊的回答,感覺快要發瘋了。
他到底要見她做什麼?為什麼他剛好是未然的偶像?偏偏未然又這麼恰巧的在這個時間跑來找她,然後撞見這一切?
她真的是快要被逼瘋了!
「因為高遠先生工作很忙,要交出去的曲子迫在眉睫,現在正是分秒必爭的時候,你去的話會打擾到人家。」她冷靜的對弟弟說,隨即轉頭看向卓越豐,「我說的對不對,卓先生?」
「這個嘛……」
凌未央用力的瞪他,無言警告著他最好三思而後行。
卓越豐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之後,狡猶的說道:「未然老弟,你姐說的沒錯,高遠現在的確很忙,恐怕沒辦法好好招待你。不過你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碼,等他不這麼忙的時候,我一定馬上打電話給你,安排你和他見面,你覺得怎麼樣?」
凌未央被他這一席話氣得牙癢癢,只有她知道這是威脅,因為如果她不跟他走這一趟的話,他隨時都可以找她弟弟代打。真是個卑鄙小人!
「真的嗎?好,我給你我的手機號碼。」什麼都不知道的凌未然興奮的立刻接受了這個提議。「卓大哥,你的也可以給我嗎?」以防萬一。
「當然可以……」
於是,凌未央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們互換手機號碼,卻什麼話也不能說,只能一個人氣到得內傷。
可惡的傢伙!
氣死人了!
***
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和弟弟一起用完晚餐之後,凌未央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上卓越豐的車,跟他去見賀子躍。
事隔十天而已,沒想到她竟然又要再見到賀子躍,凌未央此刻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過去十年來,他們的緣份少到連一次巧遇的機會都不曾有,為什麼在這短短的十天裡,他們卻要連碰兩次面呢?
如果這不是所謂的緣份,而是機率問題的話,那這機率會不會一下子高得太離譜了點?
重點是,他到底為什麼要見她?她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打破車內的沉靜,開口問坐在駕駛座的卓越豐。
「請說。」
「賀子躍為什麼要見我?」她直截了當的問。
「老實說,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雖然我是他的經紀人,但是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除非他主動告訴大家,否則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凌未央突然無話可說了,因為如果十年來,他的個性始終如一都沒改變的話,那麼,他的確就是像卓越豐所說的那種人,而且旁人永遠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
「身為一個經紀人,你不是應該要阻止閒雜人等靠近他嗎?為什麼還要幫他來找我這個陌生人?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嗎?」她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又問了他其他問題。
「不知道,但是我也沒辦法。」
「什麼意思?」
「就像我之前說的,他現在手上的工作真的迫在眉睫,簡直就要火燒屁股了,結果他卻沒工作意願,整天在那邊發呆。我又不能拿鞭子抽他,只能和他談條件了。」
「所謂的條件,就是把我帶去見他?」
「對。」
「然後他就會乖乖地把工作做完嗎?」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要談條件?
「對。所以拜託你,請你務必要幫這個忙。」
「你都是先威脅別人之後才說實話的嗎?」凌未央不禁嘲諷的說。這兩個人都有問題,難怪會成為夥伴。
「抱歉,我也是這不得已的,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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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8:10
第三章
心跳一百,手心還緊張得冒汗。
凌未央非常討厭此刻的自己,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只要把他當成多年不見的普通朋友般對待,不就好了嗎?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難道事隔了十年,難道經過上次相遇,她跟他提及男朋友他卻完全無動於哀之後,她對他還有什麼覬覦嗎?簡直像個白癡一樣。
冷靜一點,凌未央。她告訴自己。
過去的事都已過去了,你早已不再是那個羞澀、因為戴著牙套,在他面前就會不由自主聒噪耍寶的蠢女孩。現在的你,是個二十八歲的成熟女性,迷人且漂亮,沒必要因為他的光芒就失去信心,又變回當年的蠢女孩。
所以,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的走吧!只要搞清楚他到底想幹麼,或想對她說什麼之後,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她記得上回他提到有話要跟她說,那時她卻急著想逃離他,沒讓他有說話的機會,也許他就是這樣才要找她。
早知道他會來這招的話,上回她再怎麼如坐針氈,也會忍耐著聽他把話說完,這麼一來,她今天也不用再和他見_面了。真是後悔莫及。
不過算了,只要挨過今天,挨過接下來的幾分鐘或十幾分鐘,一切就可以恢復到像過去十年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生活了。
所以她一定要挺住,即使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至少在臉部表情與行為舉止上,她都要表現得自然冷靜,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到一絲怪異,進而產生懷疑。
想罷,凌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後,才靜靜地跟著卓越豐走向這層樓走廊的最末端,賀子躍的個人工作室。
「麻煩你先在這裡等一下。」卓越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她說。
她也跟著停下腳步,對他點了點頭。
他轉身繼續往前走,消失在那扇距離她不到兩公尺的隔音門內。
她之所以會知道那是扇隔音門,是因為門扉在開闔的時候,裡面傳出來的音樂聲大得讓她皺眉,但門一關上,四周便又恢復了寧靜。
她真的很好奇,那個人是不是常常都把音樂開得這麼大聲?他就不怕會耳聾嗎?
「凌小姐!」剛進門裡的卓越豐突然又神情慌張的衝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怎麼了?」她瞠眼問道。
「子躍在發高燒。」
「什麼?」她呆了一呆。
「子躍他臉好紅,滿身是汗的昏睡在沙發上,怎麼叫都叫不醒。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曲子明天要交了,結果他現在卻病得不省人事……我快要發瘋了!我快要發瘋了!」卓越豐揪著頭髮,像只熱鍋上的蟻螞,走來走去的叫道。
「他都病到昏過去了,你竟然還在擔心曲子?你到底是不是人呀?」凌未央難以置信的怒吼,既生氣又著急的一把將擋路的他推開,火速衝進門內。
房裡有很多的電子儀器,就像電視裡常看見的專業音樂人工作室那樣,但她根本就沒心情對它們多看一眼,一心只想趕快找到那個發高燒到昏過去的病人。」
在哪裡?在哪裡?
她著急的轉動頭顱東張西望,沒一會終於在室內一角的沙發上,看見那個一分鐘前自己還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賀子躍。」她快步跑向他,蹲下身來伸手探他額頭的溫度。
「好燙!」她忍不住低呼出聲,同時發現他真的流了好多汗。「賀予躍?賀子躍?」她伸手輕拍他因發燒而泛紅的臉,試圖將他喚醒,卻得不到任何反應。
「現在怎麼辦?」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卓越豐問道。
「他必須到醫院去。」她當機立斷的不決定。
「醫院?可是現在醫院都休診了。」
「還有急診室呀!」
「但如果他真的去了醫院,那明天要交的曲子……」卓越豐猶豫的說道。
「到底是曲子重要還是他的身體重要?」她怒不可遏的一把揪住他農領吼道。
卓越豐驚了一下,因為她的力氣好大,被她這麼一揪,他差一點就要失去平衡,跌得狗吃屎。
「我知道子躍的身體比較重要啦,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去醫院打針,如果他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的話,我一定會被他打死的。」他解釋的說。
「就說是我送他去的。」
「問題是他醒來的時候,要面對他怒氣的人是我呀。」卓越豐一臉驚懼。「不行,我還有妻小老母要照顧,絕對不能被打死……所以你幫我照顧他一下,我去買藥等等就回來。」說完,他立即轉身飛奔離去。
「喂!卓越豐!喂--」凌未央愕然起身叫道,卻已喚不回那早消失在門外的身影。
可惡!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呀?卓越豐跑掉了,靠她一個人根本就撐不起賀子躍,更別說帶他到外頭去招計程車醫院了,難不成要叫救護車嗎?
她眉頭緊蹙忖度著,轉身將視線移回沙發上,赫然發現剛才怎麼也叫不醒的男人已睜開雙眼。
「賀子躍?你還好嗎?認得出我是誰嗎?」她趕緊蹲回他身邊,焦慮的看著他問道。
「凌……未央。」他虛弱的答道,聲音極為沙啞。
她點點頭,至少確認了他的神智是清楚的。
「你正在發高燒,必須到醫院去才行。」她告訴他。「你可以坐起來或站起來嗎?你得幫忙使點力,我才有辦法送你到醫院。」
「不要……去醫院。」他語音模糊的說。
「你不去醫院是想把腦袋燒壞掉嗎?」她忍不住著急的朝他低吼,伸手想將他從沙發上扶坐起來。
怎知他卻一點合作的意願都沒有,讓她因為沒有施力點而一籌莫展。
「賀子躍!」她咬牙切齒的吼他。
「我不要去醫院。」他再度說道,身體依然無力,但語氣比剛剛還要堅持。
「為什麼?」
「我討厭醫院。」
凌未央真是快要被他氣昏了,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說出這麼可恥的答案!
「你真的想把腦袋燒壞掉嗎?」她怒瞪著他,冷聲道。
「外頭有冰箱,裡面有冰塊,你幫我做個冰枕敷在額頭上,一下子就退燒了。」他沙啞的說。
「如果這麼簡單,這世界就不需要退燒藥,只要有冰塊就夠了!」她依然瞪著他,冷嘲熱諷的回道,下一秒卻見他閉上眼睛,露出一臉痛苦難受的神情。
可惡!她低咒一聲,頓時想起他是個正在發高燒的病人,於是不敢再耽誤耐時間與他爭執,急忙轉身走到外頭去找冰箱,從裡頭拿出冰塊,再找出塑膠袋和一條毛巾,簡單的做了一個冰枕幫他降溫。
「好舒服。」冰枕貼上額頭時,他沙啞的歎息出聲。
「你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她問他。「有沒有吃藥?」至於有沒有去醫院?這個問題就不用問了。
「早上喉嚨就不太舒服了,吃了兩顆普拿疼。」
「既然早上就覺得不舒服了,為什麼不去看醫生?」她不禁叨念的說,瞧見他一瞬間就閉緊了嘴巴,彷彿自知理虧。
「凌小姐,我把藥買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到,卓越豐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進來,凌未央迅速轉頭看去,卻約莫等了五秒鐘才看見他出現。
「你回來了就好,他已經醒了,交給你照顧吧。」凌未央對他說完,拿起放在一旁的皮包就準備離開。
反正以賀子躍現在的狀況,也不能好好的和她說話了。
而且重點是,若再繼續待在像個孩子般任性的他身邊,她怕自己遲早會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當成不聽話的孩子教訓,所以還是眼不見為淨好了。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卓越豐一把拉住她皮包的背帶,慌亂的問。
「回家。」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不能走!」他激動的說。
凌未央只覺得莫名其妙。「卓越豐先生--」
「我老婆剛剛打電話來說她要生了,我沒辦法留下來,必須立刻趕到醫院去。這是退燒藥、頭痛藥、感冒藥,全部交給你。」他一古腦的將剛才去藥局買來的成藥往她懷裡塞,邊寨還邊說:「子躍也交給你了,我要走了,麻煩你了,再見。」
一串話說完,再度轉身飛奔而去。
「喂!卓越豐!喂!」凌未央呆了一下,急起直追的在他身後大聲喚他,沒想到他卻充耳不聞,轉眼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她整個難以置信,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只要來見他一面、聽他說些話之後就可以離開了嗎?結果為什麼會變成得留下來照顧生病的他?
到底誰可以告訴她為什麼?
深呼吸了幾下,凌未央認命的轉身走回賀子躍的工作室,走到他身邊,而他就像是感覺到她時到來,緩緩地睜開眼睛,注視著她。
「你若想回家的話就回去吧,我一個人也不會死的。」他病撅撅的說。
聞言,她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要不要我聯絡你的家人?」她走之前,一定得找個人來照顧他才行。
「我爸媽不在國內。」他閉上眼,一臉不舒服的模樣。
「你二哥、三哥呢?」
「若確定我真的只剩一口氣的話,他們才會來。」他懶懶的說。
「你們兄弟感情這麼不好嗎?」她蹙眉道。在他大哥的婚禮上看不出來呀?
「很好,所以他們堅信我不可能會被一個小小的感冒打敗。既然死不了,又何必要來?」
凌未央無言以對了。這是什麼邏輯呀?
「那……」她猶豫了一下,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任何情緒,「女朋友呢?要不要我通知你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他閉著眼睛說。
凌未央霎時瞠目結舌,差一點點就要驚呼出聲,幸好及時忍住,也幸好他始終閉著眼睛,否則一定會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可是他--沒有女朋友?
「是太多了不知道要通知哪個,還是真的沒有?」她以開玩笑的語氣問他。
「沒有。」他回答。
「怎麼可能?」這回,她無法置信的脫口道。
他突然睜開眼睛盯住她,讓她緊張得心臟差點沒跳到喉嚨去。
「你要現在和我討論這件事嗎?」他神情累極地看著她,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凌未央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自己。
對噢!她竟忘了他是個發高燒的病人,還在這邊跟他五四三,她現在該做的事,是讓他趕緊吃藥,好好的睡上一覺才對。
「你晚餐有吃嗎?」深吸一口氣,她柔聲闖他。
「沒有。午餐也沒吃。」
她皺了下眉頭,努力回想剛才冰箱裡有什麼食物,可以讓他墊墊胃再吃藥,但印象中除了飲料,好像什麼也沒有。
偏偏這附近她也不熟,連想找間便利商店都不知道得花多久才找得到。
「你知道附近哪裡有便利商店嗎?空腹會傷胃,你得先吃點東西才能吃藥。」
她煩惱的看著他說。
「樓上。」他再度閉上眼睛,好像真的很不舒服。
但是……
「樓上有便利商店?」她一臉錯愕不解。
「我家在樓上,有東西吃。」他再度睜開眼睛,簡單的解釋道,然後掙扎的從沙發上坐起。
「你要做什麼?」她有些擔心的伸手去扶他。
「上樓。」
他看起來一副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讓她有些不贊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給我你家的鑰匙,我上去幫你拿就行了。」
「需要我的指紋。」他簡單的說,接著就扶著椅背,虛弱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科技就這一點令人討厭。凌未央偷偷腹誹著,無技可施,只能上前將自己的肩膀借給他搭,然後攙扶著他走出工作室,搭乘電梯上樓。
他工作的地方在四樓,住家在十八樓,同一個方位,卻有著完全不同的隔局,好像將室內所有的牆壁全都打掉,重新設計規劃、隔間過一樣。
屋子看來很大,但卻一點也不空曠,以玻璃隔間的每一個透明空間裡,似乎都有其用途。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他住處的時候,她得快點讓他躺下來才一行,因為他真的好重,她已經快要被他壓垮了。
「你房間在哪兒?」她開口問他。
他虛弱的慢慢伸手往前一指。
她立刻將他扶進房間,看到床鋪後,小心翼翼的讓他倒臥在床上,再將一同帶上來的冰枕重新置放在他額頭上。
「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煮給你吃的,你先休息一下。」她對他說,然後走出臥房,去找吃的。
廚房不難找,而冰箱就在廚房內,讓她省事不少。
她打開冰箱,審視著裡頭有哪些可用的食材,很快的有了打算。
十五分鐘後,她端了一碗簡單清淡的鹹稀飯進他房裡,稀飯裡摻了幾樣她在冰箱裡找到的冷凍蔬菜。這碗稀飯不管看起來或聞起來都不錯,味道嘗起來也還可以,她希望他至少能吃半碗以上。
「賀子躍。」將那碗稀飯放在床頭櫃上後,她出聲喚他,希望他沒睡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
「我煮了稀飯,你多少吃一些,吃完藥之後再睡。」
「好。」他乖乖地應答,然後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自然而然的再度伸手扶他,將枕頭立起來墊在他背後,讓他可以靠著。
「剛煮好,所以有點燙。」她將稀飯端給他,柔聲提醒道。
他點點頭,將那碗稀飯接過去,看了眼後卻聯手帶碗無力地將它放在大腿上,好像一點想吃的慾望都沒有。
「要吃藥,你多少吃一點。」她眉頭緊蹙的勸著他。
「我不喜歡吃紅蘿蔔。」他看著混雜在稀飯裡的紅色點點,像個任性的孩子般低聲道。
凌未央差點想罵人,她從來都不知道他這麼難搞,不去醫院又不吃紅蘿蔔,到底要她怎樣?她得不斷地提醒自己他是個病人、他是個病人……才沒有發火。
「不吃紅蘿蔔就把它挑一邊,吃稀飯就好。」她只能這麼說。
「我覺得全身無力。」
「你一整天沒吃東西,又流了這麼多汗,還發著高燒,當然會覺得無力。所以我才希望你多少吃一點東西,即使沒食慾也要吃。」她循循善誘著。
「那你餵我。」
「什麼?」凌未央訝異的叫道,瞠大眼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你餵我。」他又說了一次,讓她確定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賀子躍,我是看你生病才勉強留下來照顧一下的,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喔。」她瞪眼警告道。
好手好腳的,他竟然要她喂?這太過份了!
「是嗎?那就不勉強你了,你回去吧。」他氣若游絲的說完,像孩子般賭氣的將原封不動的稀飯往床頭櫃擱,就轉身背對她躺下,悶不吭聲。
凌未央傻眼了,同時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她搞不懂他到底是因為生病才會變得這麼任性又孩子氣,還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十年前她愛戀他時,滿心滿眼看到的都是他出色的才華與面貌,即使他因此麗眾星拱月、恃寵而驕,她也覺得是理所當然,因為他真的太優秀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應驗了「戀愛的人是盲目」的這句話。
想起過往,她不意外自己還是會覺得苦澀,心還是會隱隱地疼著、介意著,因為當初她是真的付出了真心,即使其實並不瞭解他。
無聲的輕歎一口氣,她回憶甩開,無奈的注視著躺在床上要任性的他--現在的他。
「我餵你就是了。」她投降的說,終究還是無法狠下心,丟下生病中的他掉頭離開。
「你不需要勉強。」他側過身來,一臉虛弱狀看著她低聲說。
凌未央真是無言以對,怎麼會有這麼任性又彆扭的男人呀?
為了早點將他搞定然後回家,她也只能睜眼說瞎話了。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她這麼說,伸手扶著他再度從床上坐起來,準備餵他吃稀飯。
一口、一口再一口,她專心的餵著他,他也專心的看著她,讓她有些不自在,卻只能假裝不在意。
「凌未央。」
他忽然開口喚她,讓她握著湯匙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幹麼?」她平心靜氣的問道,心裡卻在拔河,為了接下來他想說的話,而掙扎在聽與不聽之間。
最後她會選擇聽只有一個理由,因為這原本就是今晚她來這裡的目的--她要和他真真正正的結束,然後放自己自由。
「我要你再當我的女朋友。」他說。
她瞪著他,徹底的呆住了……
***
「凌小姐,拜託你來看看子躍好不好?他都不肯乖乖吃藥,一個感冒拖了一個多星期沒好就算了,反而還更嚴重。我拜託你來救救他好不好?」
不知道連續幾天了,卓越豐每天都打好幾通電話來煩凌未央,內容大同小異,只為求她去看那個任性的鬼才先生。她真的是快要被煩死了。
聽說他病情未癒反而更加重,她無法否認自己是擔心的,但是要叫她再去看他或照顧他,她真的做不到。
那天他突然開口要她再當他女朋友時,她是真的一整個被嚇到了,一時間根本無法反應,而他竟然趁她仍呆若木雞的時候,就這樣突然傾身吻了她。
被吻後,她覺得萬分受辱當場就給了他一巴掌,丟下他轉身離開。
她明明說過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結果他不但還目中無人的要她做他女朋友,甚至還吻了她?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而她在他眼中,又是怎樣的女人?
一個用情不專、會移情別戀、隨便又好上的女人嗎?
她真的好生氣,氣他不尊重她,氣他污辱了她,更氣自己即使如此氣他,卻在聽說他仍受病魔纏身時而擔心不已。她真的很沒用。
所以,她命令自己不許再心軟,即使擔心他也不能再靠近或再見他,他們倆的緣份到此為止,永遠結束了。
「我不是醫生,要救他,你應該去找醫生才對。」她用冷漠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頭的卓越豐說。
「如果他願意去醫院給醫生看的話,我也就不用這樣求你了。」卓越辛苦著聲音說。「拜託你了,凌小姐,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別提是救了子躍這麼一個才華洋溢的鬼才,全世界的人都會非常感謝你的,凌小姐,你一定會有福報的。」
他誇張的說法讓凌未央哭笑不得,但她才不會因此而軟化。
「我不需要福報。」她冷淡的回道。
「拜託你不要這麼冷漠無情好嗎?」
「我也拜託你不要再打來了好嗎?」她才要拜託他咧。
他在那頭沉默了一下,問她道:「你真的要這樣?」
「我已經說過我不是醫生了。生了病就要去看醫生,而勸他去是你這個經紀人的責任,不是我的。」她歎了口氣說。
「如果我勸得動他,就不會在這裡求你了。」
「我也勸不動。」她直截了當的說,希望他能就此死心,不要再來煩她了。
「好吧。」電話那頭終於妥協的應了這一聲,卻在她還來不及因卸下心頭大患而鬆一口氣時,他緩慢地又接著說:「那我來問看看你弟弟勸不勸得動好了。」
「你敢?」她驚怒的咆哮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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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8:26
第四章
第二次來到賀子躍的工作室,凌未央這才發現入口處鑲了一面牌區,上頭寫著「躍越經紀公司」。
原來賀子躍的個人工作室就在經紀公司裡,或者該說,經紀公司就在他的個人工作室裡?
直到這時,她才恍然大悟的明白這個「躍越」,代表的正是賀子躍與卓越豐這兩人,由此可見他們的交情匪淺,果然是蛇鼠一窩。
想到此,她用力開工作室內玻璃門,氣沖沖的走了進去。
雖然已過下班時間,公司裡還有兩個人在低頭工作,聽見開門聲時,他們同時抬起頭來看她。
「請問卓越豐在嗎?」心情不好讓她的聲音有些冷凝。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竟敢拿未然來威脅她?真是個該死的混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你是凌未央小姐嗎?」看起來和凌未然差不多年紀的小帥哥,起身迎向她問道。
她輕點了下頭。
「卓大哥有事出去了,不過……」
「出去了?」凌未央急忙打斷他,冷聲問道:「是真的出去了,還是躲起來了?」
「是真的出去了。」小帥哥的聲音中有絲笑意。「不過他有交代,凌姐是鬼才大哥的女朋友,要我們好好招呼。」
「誰是他女朋友?」凌未央難以置信的吼道,氣得差點沒跳腳。她非殺了那個胡言亂語又卑鄙無恥的傢伙不可!
小帥哥只是咧嘴微笑,但下一秒笑容又隨及隱沒,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憂心。
「凌姐,拜託你去看看鬼才大哥好不好?他得了重感冒,整個人蒼白得像鬼一樣,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昏倒。而且就算這樣,他還是完全不聽勸告,一直窩在工作室壁工作,不准任何人去打擾他,我們都好怕他會死在裡面。」小帥哥一臉憂鬱看著她,乞求的說道。
「他現在在工作室裡?」凌未央震驚的轉頭,看向走廊盡頭的方向。
「對。從昨天到現在,已經兩天一夜了。」
「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的吼道,接著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就往他工作室大步走去。
這傢伙一定是把腦袋燒壞掉了,居然拖著生病的身體熬夜工作,還連續在裡頭待了兩天一夜?他的病會好才怪!
走到緊閉的工作室門前,她握住門把扭動,發現它竟然還上了鎖。
真是有夠任性的!
她生氣的用力敲打門板,大聲叫道:「開門。」
「凌姐,這裡有鑰匙。」小帥哥怯怯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既然有鑰匙,你們就應該早點進去把他打昏抬出來,為什麼還任由他胡鬧?」她接過鑰匙,忍不住怪罪的說。
「我們不敢。」
「他是一個病到快昏倒的病人,有什麼好不敢的?」她一面用鑰匙開門,一面訓道。
「現在是這樣,但等他身體復原之後,我們就死定了。」
真是沒用。凌未央忍不住又在心裡腹誹著,卻也同時明白了賀子躍的任性絕對是全面性的,並不只是因為生病身體不舒服才這樣。
打開門後,裡頭的音樂聲大到震耳欲聾,於是她在踏進門內之前,轉頭對身後的小帥哥說:「如果你知道音樂的開關在哪裡,把它關掉。」
「可是……」
「有事我負責。」她斬釘截鐵的打斷他說。
小帥哥立刻點頭。
她走進門內,小帥哥也跟著走進來,並在她走到那個面無血色、同樣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病昏過去的欠揍男人身邊時,關掉了室內原本播放著的音樂。
「把音樂打開,滾出去。」沙發上的男人,在音樂停止三秒鐘後,驀然沙啞卻冷峻的開口道。
原來他沒睡著也沒昏過去呀……那正好。
「你要任性到什麼時候,賀子躍?」凌未央冷冷地開口說。
賀子躍瞬間睜開雙眼,有些錯愕又有些驚喜的看著她。
「你--」他才說了一個字,隨即就像是突然知道自己有錯般,氣虛的結尾,「……來啦。」
「起來!」她二話不說,直接朝他命令道。
「你好凶。」他悶了一下,低聲道。
「我還可以更凶,你要見識嗎?」她瞪著他,冷言冷語的對他說,讓一旁的小帥哥不自覺露出崇拜的表情。「還不起來?」
「我沒力氣。」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你活該!自找罪受!」她大聲罵道,一點也不同情他。其實只是假裝凶狠,把擔心放在心裡。「你過來扶他。」她轉頭指示小帥哥說。
「我不要他扶我。」他還任性的反駁抗議。
「我有問你的意見嗎?」她立即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他一眼。
賀子躍呆若木雞的看著她,被她的凶悍與強勢震懾到了。
「快點過來呀。」她再度轉頭,對仍呆立在原地的小帥哥說。
小帥哥以一臉恭敬的神情朝她點點頭,隨即小跑步過來,伸手將躺在沙發上的鬼才大哥扶坐起來,然後和她一左一右的撐起他虛軟的身體,將他架出工作室,架回十八樓的住所床上。
「謝謝你。」她對小帥哥說。
「不客氣,凌姐。有需要你儘管吩咐,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和名字,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小帥哥找了張紙,寫下自己的行動電話和名字,恭敬的遞給她。
從此刻起,他要奉凌姐為新偶像了,竟然可以壓制得住鬼才大哥,實在是太神奇了。
「臭小子,還不快滾!」見狀,躺在床上的鬼才大哥發怒了。
「是。」小帥哥趕緊腳底抹油的離開。
大門關上,屋內頓時又只剩下她與他,和那天晚上一樣。
凌未央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情況又會演變成這樣?
她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發了N次誓,要自己不管再發生任何事,都不會、也不要再和他碰面或扯上任何的關係了,結果呢?她不僅又和他見了面,還被別人誤會是他女朋友,看現在這情形,也得負責照顧生病中的他了……
這一切到底是該死的怎麼回事?
可惡的卓越豐,都是那個卑鄙小人害的,若不是他拿未然來威脅她,她又怎會打破自己的誓言和決心呢?
那個混蛋最好不要被她堵到,否則他就死定了!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房間裡的那個大王亂要任性,打死不去看醫生,又不好好的養病,老做出令人頭疼的事情,卓越豐那個混蛋又怎會求助無門到去威脅她?所以追根究底,罪魁禍首還是賀子躍。
猛吐出一口氣,她怒不可遏的轉身走回他房間,準備找罪魁禍首算帳,哪曉得一面對他緊閉著雙眼、病撅撅躺在床上的憔悴面容,她的怒氣就像皮球消了氣一樣,頓時軟塌了下來。
她到底該拿他如何是好?
「賀子躍。」盯著他半晌,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她最終還是出聲喚了他。
聽見她的聲音,他睜開眼睛。
「你到底要不要去醫院看醫生?」她看著他問。
他毫不猶豫的搖頭,讓她臉一板,脾氣差一點又要爆發。
「既然不去的話,那你至少要好好的吃藥、休息,不要讓人擔心。你知不知道由於你的任性,給大家帶來多少麻煩?」她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和他講道理。
「你也會擔心我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虛弱的問道。
她瞪著他,很想一巴掌給他巴下去。她跟他說東,他竟然給她想西?
「你上回是什麼時候吃藥和吃東西的?」她換個話題問他。
「我忘了。」
「什麼叫你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吃東西的也會忘?」她忍不住拉高嗓音道,真的是很想給他巴下去。
「好久沒吃,所以忘了。我現在肚於好餓,你要煮東西給我吃嗎?」他用一臉虛弱無辜加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凌未央氣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但又狠不下心來乾脆讓他餓死,無言的狠瞪他一眼後,她轉身離開,到廚房去煮東西給他吃。
她呀,總有一天一定會被自己的心軟給害死。
賀子躍大概是有請幫傭,幫傭的工作內容看來不僅是打掃清潔,還包括幫忙填滿冰箱,所以食材不虞匱乏。
想一想,她今天被卓越豐氣到一下班就搭計程車飛車過來,連晚餐都還沒吃,既然要煮,她不如連自己的份也一起煮來吃好了。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上回看他吃稀飯,好像有點勉強的樣子,今天就改煮麵吧。冰箱裡可以用的食材不少,她應該可以煮出一鍋色香味俱全的什錦面。
有了決定,她立即手腳俐落的動起來,煮水燙面、洗菜、切菜,調味出完美的湯頭後,再將七分熟的麵條撈進調味湯裡,然後放些青菜,大火煮沸,即大功告成。
想到坐在床上吃麵實在很不方便,她便先裝個半碗,打算拿進房裡試試看。一方面試他的胃口和食慾,一方面則看要怎麼讓他吃比較方便--只要不要再叫她餵他就好。
結果她端著剛盛好的半碗麵一轉身,隨即就呆住了。
賀子躍不知何時,竟然已自己從房間裡移駕到餐桌上,整個人虛弱蒼白的趴在桌面,卻仍目不轉睛地筆直盯著她。
「有你在廚房裡的感覺好幸福。」他忽然開口道,聲音沙啞,卻更顯誘惑情挑。
她瞬間脈搏加速,心跳一百,小臉泛紅。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她迅速地問道,同時轉身將手上才裝了一半的麵碗裝滿,一邊喋喋不休的說:「我煮了面,正在煩惱要怎麼弄給你吃才方便,你出來了正好,這樣我就不用煩惱了。」
說完,她將盛滿一碗的面連同湯匙、筷子一起送到他面前,又連忙轉身去盛自己的。當然,嘴巴還是停不下來。
「我晚餐也還沒吃,所以多煮了一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這次我沒煮稀飯,因為上次看你好像不太喜歡稀飯的樣子,所以我才改煮麵。你不會要告訴我,你也不喜歡吃麵吧?」
「我喜歡吃麵。」
他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她的碎碎念終於停了下來,轉頭去看他。
「你的面還沒裝好嗎?我在等你過來一起吃。」他看著她說,有些虛弱的神情不知為何看起來好溫柔。
一定是她的錯覺。
她眨了眨眼,命令自已回神,然後開口說:「你肚子不是很餓嗎?快點先吃啦,不用等我了。」
「沒差這一、兩分鐘。」
他都這樣說了,她哪敢蘑菇?趕緊盛好自己的那碗麵,拿了湯匙和筷子坐上桌,接著直覺道:「開動。」
他驀然輕笑出聲,讓她呆了一下。
開動。」他跟著她說,拿起湯匙先喝了幾口湯,這才開始吃麵。他唏哩呼嚕的一口接一口,讓掌廚的人看了好滿足。
看他的食慾好像不錯……或者是她煮的面太好吃了?總之,見他肯吃東西她就放心了。
凌未央嘴角微揚的拿起湯匙筷子,也開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過了好一會兒,賀子躍在吃得碗底朝天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讚歎。
「好好吃。」他說。
「還要再來一碗嗎?」她不由自主的微笑,正想放下手邊的湯匙和筷子起身時,卻見他搖了搖頭。
「之前餓太久,胃好像變小了,一碗就很飽。我晚一點再吃好了。」他說。
提到這個,她就忍不住想念他。
「所以說嘍,你沒事幹麼要讓自己餓肚子?不想病死,所以乾脆先餓死?」她瞄了他一眼,冷嘲熱諷的說完後,拿起筷子繼續吃她的面。
「你變了很多。」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道。
「因為牙套拿掉了,眼睛也做了雷射手術的關係。」她頭也不抬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長相其實沒什麼變,我指的是你的個性。」
他的話令她訝異地抬頭看向他。
「我的長相沒變?」她看著他,重複道,不確定到底是她聽錯了,還是他說錯?
他對她點了點頭。「你以前不就是長這樣嗎?還是過去這些年來,你有去做過什麼整形手術?」
「我從來就沒有整過形!」她氣惱的朝他瞪眼叫道。
「所以我才說你的長相沒變呀。」
她瞪著他,忽然覺得心裡有點悶,原來在他眼中,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醜小鴨,並沒有因為拿掉牙套和眼鏡,就變成天鵝。
緊抿了下唇瓣,她低下頭繼續吃麵,悶悶不樂。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很漂亮。」他又開口說。
「想要感謝我煮麵給你吃,也用不著這樣口是心非。」她低頭吃麵,冷淡的回應。
「我說的是實話。」
這回,她連答腔都不想了。
實話?如果是實話,當年他又怎麼會那樣待她?
突然之間,她有種再待下去,自己只會更難受的領悟,於是她迅速的把面吃完,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碗筷拿到水槽去放。
他家幫傭應該不介意多洗一副碗筷吧?因為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了。
「我看你的情況好像也沒那麼糟,應該可以照顧自己了。記得待會要吃藥,我該走了,祝你早日康復。」她轉身對他說完,直接走向客廳去拿包包。
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她一轉身,隨即被無聲無息、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他嚇退了一大步。
「你幹什麼?」她瞪眼叫道,很不喜歡被驚嚇的感覺。
「再陪我一下,別這麼快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讓她十分驚慌。
「你幹什麼?」她將他的手甩開,更加迫切的想離開這裡。
前方有他擋著路,她繞過茶幾,走向另外一邊,怎知他一個跨步,瞬間又擋住了她的去路。
「賀子躍,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急了,朝他怒吼道。
「坐下來,我們談一談。」
「談什麼?你是個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吃飽了就去吃藥,吃完藥就去休息,我明天還要上班,沒時間陪你聊天,所以,讓開。」她惱怒的說。
「你在怕什麼?」他直視著她問道。
「怕?」她瞠目瞪著他。
「如果不是怕,你為什麼想要逃走?」
「我沒有想要逃走!」
他一臉瞭然的表情,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她氣到了,把包包往沙發上一丟,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後雙手盤胸的瞪著他說;「好,你要談什麼?來談呀!」以為她會怕他不成?
這樣也好,把事情一次解決,順便叫他管好自己的經紀人,不要再讓卓越豐卑鄙的威脅她、利用她。
他沒選擇坐在她對面,反而坐入她身邊的位置,令她身體微僵了一下。但是她秉持著輸人不輸陣的精神,硬是沒吭一聲,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向,讓自己可以繼續對他怒目相向。
「當年的事,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他直視著她雙眼,緩慢的開口說。
聞言,凌未央渾身僵直,卻仍不動聲色的以尋常語氣開口說:「當年?當年有什麼事我已經忘了,所以你也用不著再提。」
「不行。」他竟然搖頭拒絕。
她好想尖叫,說她不想聽,他們倆的過去對她而言是那麼的不堪,但對他來說,應該就像船過水無痕般,轉眼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才對,不是嗎?他到底還想跟她談什麼?
對不起?
她真的不懂他這句對不起,為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是不喜歡她、卻和她交往的事嗎?
還是在交往期間老是忘了她的存在,經常放她鴿子、卻又從來對她說過一句對不起的這件事?
抑或者,是任由他的朋友們拿她當笑料,卻從未阻止過,反而加入他們?
更甚者,是始終未曾向她承認過,當初他之所以會和她交往,單純只是因為和人打了賭?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當年會主動放棄他,主動開口說要和他分手,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才不得不對他死心。
如果他有一點喜歡她,那麼她會極盡所能的努力,讓那一點慢慢地擴大,讓他變得不只有一點喜歡她。她有信心自己能做到。
但是,原來他對她沒半點意思……這種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要她怎麼再努力?
再加上他對她的漠視,和經常拿她當笑料等這些層出不窮、令她傷心的事實做驗證,她如果再不知進退,那就太惹人嫌了……
下一秒,凌未央猛然回神,事情都過了十年了,為什麼她卻還存種歷歷在目的感覺?
她以為忘了,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結果心裡的創傷根本一直都在,從沒好過。
「那時候的我太年輕了,因為才華洋溢而大受歡迎,才會自命不凡,自以為了木起,看不清是非對錯。」他話語一頓,接著滿是歉意的凝望著她,歉聲道:「對於拿你和朋友打賭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原來他曉得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所以,他的對不起是為了這件事?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她面無表情的以此做答。
「對我來說,它並沒有過去。」他卻如此說。
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又不想多問,凌未央只能選擇沉默。
「你知道嗎?當初你突然說要和我分手,真的讓我很震驚。」他忽然開口道。
「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拋棄的一天,所以很震驚嗎?」她忍不住以嘲諷的語氣問他。
他搖頭。「因為我那時才剛剛領悟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你,而你就突然開口說要和我分手。」他專注的凝視著她,緩緩開口說。
凌未央日瞪口呆的看著他,難以置信。「你騙人。」她脫口道。
「我沒有騙你。」
「你騙人。」她仍拒絕相信。「如果你喜歡我,就不會老是忘了我的存在,忘了我們約好的事和時間,更不會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我,還老是和你的朋友背著我拿我當笑料?過去的事,我本來是不想提的,但是我實在不懂,你突然對我撒這個謊言到底有何目的?」
「我並沒有撒謊。」他搖頭道。
「有沒有,你我都心知肚明。」她絕不相信他的謊話。
「看樣子當年的事傷你很深。」他深深地看著她說。
「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雖然明知自己這樣說前後矛盾,但凌未央還是不願承認自已當年真的受傷很深。那時--
當她開口跟他說要分手時,他連一句挽留或對不起的話都沒有。
當她在轉身離開前,對他猶如劫心股、痛苦又自嘲的說了那旬「我很抱歉,喜歡上你」時;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她本來就該跟他說抱歉,說她竟敢自不量力的喜歡上他,增加了他不少煩惱,也浪費了他不少時間一樣……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反應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即使她總是滿面微笑,總是笑著說沒關係,笑著說再見,但是心,卻是在哭泣的。
他是天之驕子,而她只是一個比平凡還差一點的牙套女孩。
和他交往,她所獲得的快樂幸福,遠比不上來自四面八方的敵視和壓力,但她仍為了覬覦那一點快樂幸福,拼了命的努力掙扎著,完全不知背後的事實卻是如此的不堪。
當時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歡他,因為每次見他到她打工的紅茶店裡消費時,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
但是她自始至終,從沒有要求過他得接受她的愛慕和情意呀,是他自己主動找她攀談,然後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交往,她才會一頭栽了進去的。
怎知這一切竟然只是他和朋友所做的一場賭注?
心真的很傷,傷到事隔十年之後,她拚命想忘都還忘不了,而如今他卻還殘忍的想將她的傷口翻出,看她血流如注……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如果你想談的是過去的事,那就沒什麼好談了,因為那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已經忘了,所以請你也忘了吧。」她冷淡的開口說。「另外,麻煩你管管你的經紀人,請他不要再來煩我了,可以嗎?說穿了,我和你非親非故,你的事根本就與我無關,為什麼每次都要來煩我?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說完,她逕自拿起皮包,站起身來往外走。
這回,他沒再攔她,只是在她的手碰觸到大門門把時,他的聲音卻突然從後方客廳裡傳來。
「你我不是非親非故,」他沉沉地說,低啞的嗓音中帶著些許不明的哀傷與陰霾,「因為你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共同的孩子,不是嗎?」
她渾身一僵,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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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8:49
第五章
年少輕狂的少男少女交往,免不了會因好奇而偷嘗禁果,他和她也不例外。
因為他的生日快到了,他的朋友決定要在KTV裡提早幫他辦個生日Party,所以偷偷通知了她時間地點,大伙共謀要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按照約定時間到達包廂,沒想到包廂裡竟只有他一個人在,他的朋友全都來過而且閃人了。
他告訴她,她被騙了,但她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他留下來等她了,而且也沒有立刻要走的意願,好像想讓她也唱唱幾首歌,玩一玩再走。她因此覺得好高興。
她已忘了是什麼觸發他吻她的,只記得一切都是從那個吻開始,原本只是唇碰唇的輕貼,接著,不知道誰先蠕動了唇瓣,輕貼就成了輕吻,再輾轉變濕吻、深吻,然後逐漸失控……兩人於是嘗了禁果,做了不該做的事。
事後她並不後悔,只是一時有些尷尬。
至於他,臉色有些凝重,卻什麼也沒說,對她的態度則好像變得多了那麼一點體貼。
因為平時兩人說再見後,他總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而那一天,他不僅隨她走到車站,還陪她等車,直到她上了車、車子開離公車站之後,他這才轉身離開。
她不願意去想他的體貼是不是來自於愧疚,只是單純關心著,想著和他的關係又更近了一步。
但她的開心,只持續到他真正生日的那一天。
那天,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她謊報病假蹺了最後一堂課,跑到他學校外頭等他放學。
因為是驚喜,所以看見他和朋友們一起走出校門時,她沒有立刻現身,而是偷偷地跟著他們,看他們一路笑鬧的進入一間冰店,然後,不知為何話題突然的就轉到了她身上。
突然聽見那群人替她取的「鋼牙妹」綽號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中時,她反射性的將自己藏得更好些,好奇的想聽聽他們那群人的狗嘴,這回會不會吐出一些象牙來--就算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想聽看看。
俗話說,好奇心殺死貓,她雖然不是貓,卻一樣被殺死了--
「躍哥,快點說啦,那天的任務到底達成了沒?」
「你這不是廢話嗎?哪有躍哥做不到的事?當然是達成了呀!」
「既然達成了,那就形容一下吻個戴牙套的女人是什麼感覺嘛,我實在是太好奇了。舌頭不會被那些鋼牙刮傷嗎?感覺會不會很噁心?」
「躍哥大概就是覺得太噁心了,才死都不願意去回想吧,哈哈……」
「天啊!如果吻她都覺得噁心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什麼接下來?」
「就是做那檔事呀。」
「喔!」一片曖昧的狼嚎聲,出自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青少年口中。
「躍哥,既然和鋼牙妹交往、接吻都難不倒你,要不要再挑戰高難度的?」
「我賭五百失敗。」
「我賭一千成功,把上回那兩次賭輸的賭金一次贏回來!」
「哇,你豁出去啦?不過和你站同一邊會衰,我賭失敗,五百。」
「我也賭失敗。吻都想吐了,那檔事做得下去才有鬼!」
「我也賭失敗。」
「躍哥你覺得呢?現在比數是四比一,你……」
「那種女生誰吞得下!以後你們不准再拿這麼噁心的事打賭,聽見了沒有?」
賀子躍倏然怒不可遏的惡聲道。
此起彼落的話聲頓時靜默了幾秒,之後才爆出一片大笑聲。
「哈哈哈……」
「沒想到連躍哥都投降了,我們鋼牙妹實在太厲害了、太厲害了,哈哈……」
當時那群人的對話,以及他的惡言惡語,她始終無法忘記,那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深刻地烙在她心裡。
之後連續一星期或兩星期她忘了,反正她一直都沒和他聯絡,而他似乎也樂得忘了她這個令他吞不下又覺得噁心、因為和朋友打賭才交往的女朋友,連找都沒有找過她一次。
因為不想再當那群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她決定結束一切,主動提出分手,而他則是完全沒有異議。
那陣子,她的情緒起伏很大,短短一個月就暴瘦了一圈,之後生理期沒來也不以為意,只以為那是身體狀況不好所造成的,壓根就沒想過「懷孕」這兩個字。
生理期遲了兩個多月的某天,她突然血崩,把當時因她心情不好而常陪在她身邊的好同學易小憐嚇壞了,趕緊送她到醫院,這才揭穿了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的一件事--她懷孕了--但在知道的那一瞬間,同時也已經流產了。
小憐震驚極了,而她則是腦袋一片空白,想笑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又把小憐給嚇壞了。
她曾經懷孕又流產的事,除了小憐之外,沒有人知道,連家人也被蒙在鼓裡。
她一直以為,這個秘密她可以自己帶進棺材裡,因為小憐不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人,更何況,小伶也答應過她不會告訴任何人,結果現在--
凌未央轉過身,面對這個她愛過也恨過的男人,冷冷地問道:「所以呢?你想用一個還沒成形就流失的胚胎和我攀關係嗎?那只是一個胚胎,不是孩子。我和你從來就不曾有過一個共同的孩子,從來沒有!」說到後來她禁不住激動地吶喊。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的聲音也透露著痛苦。「如果我當初願意拋開自尊心,向你道歉,要你回到我身邊的話,我們的孩子就不會流產了。」
她緊抿著顫抖的唇瓣,視線卻愈來愈模糊,想起得知流產的那一刻,感覺就像有人狠狠地從她心上刨下一塊肉,看不見傷口,但真的好痛、好痛……
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她驀然被他攬進懷中,淚水改而淌入他胸前。
凌未央知道她應該要用力的把他推開,不准他碰她,但她的手,卻將他摟得更緊,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了救生圈,怕放了手就會溺斃。
對不起……他們的孩子……他們已經有一個孩子……孩子……
「嗚……嗚……」她再也隱忍不住抱著他放聲哭了出來。
這麼多年了,她從來不曾為他們的孩子哭過,從來不曾,她只是不斷地對自己洗腦,說這樣也好,說老天至少還給了她一條生路,沒讓她絕望到底。如果肚子大了起來,有了孩子,那她未來的人生要怎麼過?
這樣也好,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這幾句話,她對自己說了幾十萬逼,但她的心痛,卻沒有因此而停止下來。
「嗚……嗚……」
那是她被刨下的一塊肉……她曾經擁有的孩子呀……
嗚嗚……嗚……
***
凌未央哭到虛脫,累得睡著了,賀予躍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一顆心沉重得幾乎要將他壓得窒息。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並沒有對她說謊,關於覺得她漂亮和喜歡上她都是實話。
年少時的他,因為恃才傲物,其實很少認真的去看一個人,對她一開始也是這樣,甚至,在和她交往之後,他也是在好久以後才開始慢慢地正眼看她。
最初,她真的只是個他打賭的物件,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微笑的臉,和她總是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的聲音,逐漸滲入了他腦中,然後,他開始注意到她,並發現她其實有張非常清秀的臉。
眼鏡後的眼睛又圓又大,睫毛也又長又翹,根本就是個天生的正妹,只是不懂得妝扮自己而已。
等意識到她對自己而言不再只是個打賭的物件後,他還沒來得及釐清那代表什麼,便又冒出了一個吻她的賭局。
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很自然接受了挑戰,根本不知道事情會脫軌到那種地步。
自責?當然有,但後悔……他想了好久,並沒有。
事後,他花了整整兩星期的時間,用他聰明的腦袋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好像真的喜歡上她了,想讓她當他真正的女朋友。
生平第一次,他有想將一個女生納入羽翼下保護、將她標為他賀子躍所有的衝動,結果,他什麼計劃都還來不及付諸實行,她就突然開口,說她要分手了。
他被甩了?
難堪又憤怒的情緒,讓他二話不說就點頭了,同時深信過了幾天,她一定會後悔的跑來求和。結果並沒有。
他因此而更生氣,氣到後來,又為了自尊心而始終不願做示好的一方,最後,與她的戀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他不知道,她會突然和他分手是有原因的。
他更不知道,她曾經歷過懷孕又流產的事。
他想不知道的是,她的傷心和心痛至今仍在,一直都在,而這一切,都是他的無知、自大和愚蠢所造成的。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贖完這堆罄竹難書的罪過?
心疼原來是這種感覺,當她在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時,終於讓他嘗到了。
「對不起。」他無法不向她道歉,雖然他明白道歉無用,但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歉然的吻、憐惜的吻,隨著他的每句對不起,一個個的落在她額上、眼上、臉上、唇上。
他們原本可以幸福快樂的,全怪他的目中無人和自尊心作祟,才會讓一切變成悲劇。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我發誓,」他看著沉睡電的她,啞然的向她承諾道:「從這一刻開始,到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止,我會疼你、寵你、愛你,讓你忘記去曾有過的傷痛,只記得未來幸福的每一刻。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會愛你一輩子,凌未央。」
賀子躍對自己與她,許下了堅定的諾言。
***
一覺醒來後,凌未央只覺得雙眼酸澀不已,眼前面對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她混沌的腦袋一時仍無法正常運作,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下一秒,她驀然僵在床上,瞬間全都想了起來。
她驚嚇的立刻從床上坐起,劇烈的震動擾醒了同床而眠的賀子躍,讓他也跟著醒了過來。
「你醒了?」睡不到幾個小時的他,帶著愛困的沙啞嗓音,低喃地開口道。
聽見聲音,她訝異的轉頭,在看見他後隨即睜大雙眼,反射性的就想跳下床,結果手忙腳亂的被身上的被子絆倒,整個人頭下腳上的栽下床。
「小心!」幸好賀子躍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止住她的跌勢。
只是這一拉,卻讓她撞進他懷裡,臉還平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半個身體全壓在他身上。
剎那間,全身血液似乎都往上衝,讓凌未央的臉又漲又熱又紅,不但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也有些暈眩。
她眨了眨眼,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可因為動作太過慌亂,手一個沒撐好,馬上又跌回他胸前,撞得他吃痛地發出一聲低呼。
「噢!」
「對不起、對不起。」她趕緊道歉,再度掙扎的想起身。
怎知他卻突然冒出一句,「別動!」
她反射性的立刻停止不動,沒想到下一秒,竟感覺到他的手伸上來,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圈抱到他身上。
她頓時渾身僵硬。
「賀、賀子躍,你想幹麼?」她抬頭看他,不由自主的結巴道。
「我好累,再陪我睡一下。」他閉上眼睛,疲憊的說。
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
「我為什麼要陪你?你快點放開我!」她掙扎的命令道,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窗戶,看見光線從窗簾的另一方透了進來。
現在到底幾點了?她怎麼會讓自己在這裡睡了一晚?而昨晚……她神情沮喪,完全不願再想昨晚的事。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再管,只想知道現在幾點了,因為她還要去上班。
「賀子躍,快點放開我啦,我還要去上班你知不知道?」
她使勁的想將他的手從她腰上拿開,卻聽見他呢喃盼開口道:「請假,別去。」
「請假別去?」她的怒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嘲諷的朝他低吼,「你以為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才華洋溢、自由自在、不愁吃穿嗎?不去工作上班賺錢,我要喝西北風過活嗎?還是你要養我?」
他驀然睜開眼睛,仍帶著睡意的雙眼深深望著她,認真的點頭說:「好,我養你。」
她愣愣地看著他,被嚇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我養你。」他又認真的說了一次。「從今天起,我會負責你所有的開銷和花費,包括食衣住行育樂,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負責。」
她呆了一陣,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只是問:「為什麼?憑什麼我要讓你負責?」語氣不屑加叛逆。
「因為你會是我的妻子,而老公養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聽了不覺感動,只覺得可笑。
「誰是你的妻子?」
「你。」
「我恐怕沒那個福份。」她扯唇輕諷,皮笑肉不笑。
「你有,而且全世界只有你擁有那個福份。」他直視者她的雙眼,溫柔的對她說。
她沉默不語的看著他,不知該做何反應,感覺到他的圈抱似乎有些鬆脫,她立即翻身到一旁,但還來不及躍下床,他便一個使力又將她圈回他臂彎裡,用一隻手一條腿阻斷了她逃脫的念頭。
她扭動身子掙扎了下,發現掙脫不了,不禁有些氣惱,「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麻煩你放尊重一點,讓我下床離開可以嗎? 這樣以後也許我們還能做朋友。」她用最直接的方式挑明道。
「你沒有男朋友。」他凝視著她,緩慢地搖頭,語氣是斬釘截鐵的。
她遏制不住的呆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我當然有!」她強調的大聲道,「那天在你大哥和小憐的婚禮上,你不是也看見了嗎?那個穿著白襯衫和我坐在一起……」
「那是你弟弟,親弟弟。」他倏地打斷她說。
她頓時怔住,沒想到謊言會這樣突然被拆穿。怎麼會?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為什麼要騙我?」他凝目注視著她問道,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是想看我對你有男朋友這件事有何反應嗎?」
「才不是!」她迅速大聲否認,殊不知這反應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賀子躍嘴角微揚的與她唱反調。「你想看我的反應對不對?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看見你攜伴而來時,我真的有種被雷打到的感覺,因為我壓根沒想過你會有男朋友,下意識拒絕接受這件事。」他眼神黯然的道。
她臉上有著不信的表情,卻又忍不住想問他,「為什麼?」
「之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直到最近我才想通這一切。」他看著她,緩慢地開口說。
她靜靜看著他,等待他想通後的答案。
「因為在我心底,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和你分手過,你還是我的女朋友,那個眼中只看得見我、只會對我羞怯微笑、我隨便給個反應就會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唯一可以令我感到心動又懊惱、後悔的女朋友。」話落一頓,他深深地凝望著她,挖出心底最深層、連自己都不曉得的秘密,低聲又說:「其實我一直都在等你。」
凌未央心口一震,被他眼底濃烈的深情給懾住了。
他不可能是認真的,他怎麼可能……會等她呢?
他是天之驕子,而她卻什麼都不是;他們明明已經分手了,也不曾給過對方任何承諾;還有,他們分開不是一、兩個月或一、兩年,而是整整過了十年的事了。
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一定是在演戲。
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這個謊言會不會太過份誇張?可如果要說謊,他應該可以想出更容易讓人相信的話吧,不是嗎?
他真的……一直都在等她嗎?
「我只是你和朋友們打賭的對象而已,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她說。
「一開始是這樣,但後來就不是了。」
「後來指的是什麼時候?」她無法不問。
「在KTV吻你之前。」
「之前?」她頓時覺得一陣失落,原來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謊言。「我親耳聽見你跟他們說吻我很噁心。」她冷冷的對他說,眼神無言的請他到此為止。
「親耳聽見?」他一愣。
「對,親耳聽見。除此之外,我還聽見你們打算再起一個賭局,賭你有沒有辦法上我的床,你的回答是--我令你難以下嚥,叫他們以後不要再拿這麼噁心的事來說。」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想讓他徹底死心,別再白費力氣編造謊言。
賀子躍震愕得膛大雙眼,終於將那塊始終邏尋不著的拼圖給拼上了。
原來她當年會突然和他分手,是因為聽見了他們那番不堪入耳的對話。
年少時期的他們只是乳臭未乾的小鬼,卻自以為已長大成人,總愛做一些叛逆或離經叛道的蠢事來突顯自己的成熟。尤其他又是眾人崇拜的對象,是大家的統率,自然不能示弱,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慫恿而做出錯事。
她說的那件事,他記得很清楚,因為它是個轉捩點,讓他開始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是錯,又有何意義。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對她的人生和對他們的關係而言,這件事同樣也是一個轉捩點。
原來她聽見了……
他的怔忡與呆滯,讓凌未央輕而易舉的就將他推開,她翻身下床,準備離開。
這一次,終於可以徹底結束了吧?她苦澀的想。
「我承認我說過那些話,但那只是為了阻止他們再拿你當消遣。」他的聲音突然從床上傳來。
她轉頭看他,想看他還能編出什麼荒唐的謊言。
她的面無表情,說明了她並不相信他的話,賀子躍只能努力再想其他方式來說服她。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問她。「那時候我們已經發生過關係了,我為什麼還要喝阻那個早定輸贏的賭局?我只要簡單的說一句--我已經和你做過了,不是更威風嗎?」
她怔愣了一下,猶豫地說:「因為你連吻我都覺得噁心了,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你的……飢不擇食。」
「飢不擇食?」他微瞇雙眼。「你認為我像是一個會飢不擇食的人嗎?」
凌未央聞言,只能傻傻的看著他。
不像。
怎麼會像呢?因為他的優秀,讓他一向自視甚高,所以飢不擇食這種事,基本上根本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但是她不知道,如果不這樣想,她還能做何解釋呢?難道真如他所說的,他是為了她才那麼說?
如果他說後來喜歡上她是實話,那麼,他會阻止那群朋友再拿她當消遣的說法,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如果他說的都是實話,為什麼在她說要分手時,他二話不說就點頭了?
他昨天跟她說過的,是因為震驚和過強的自尊心,所以才沒有開口挽留她,或要她回到他身邊……也是真的嗎?
他說,他一直在等她。
他說,她會是他的妻子,他說只有她擁有那個福份。
他更在上回,在他們分開十年後重逢的第二次碰面,就對她說出了要她再當他女朋友的話……
他是真心的嗎?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他真心的嗎?
「我知道你對我仍有感覺,未央。」她的沉默不語,讓他忍不住歎息的開口道。
她抿緊唇瓣,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溫柔地凝望著她,繼續說;「你愛不愛我是其次,因為我有信心一定能讓你再愛上我,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她依舊保持安靜。
他則再接再厲的繼續說服她。
「現在的我,比十年前成熟,比十年前有魅力,也比十年前更有錢、有能力了,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包括幸福。」他真心誠意的凝視著她說,「我有信心可以帶給你快樂,所以,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頓了下,他輕聲再道:「求你。」
凌未央眼眶忍不住微濕,她無法不動容,因為他竟然開口說了求她?
像他這麼高傲又目空一切的男人,不該開口求人的,他總是我行我素、恃才傲物,只有別人求他,他是絕對不會、也從來不曾開口去求別人的。
可他現在卻對她說了「求你」?
不應該的,但是--
「好。」她聽見自己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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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9:06
第六章
請了半天假,凌未央在中午過後才進公司上班。
賀子躍那個任性大王,本來要她請整天,甚至要她乾脆辭職,結果被她沉下臉的看幾眼就安靜下來,讓她頓時覺得有點驚訝又好笑。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個命令者,不能說他獨裁,但他就是有種令人無法不從的魄力,不論是瞪眼、冷冷地注視著對方,或者是一句「因為我高興」,都足以讓人就此乖乖聽從他的決定,不敢再有異議。
與其說他沒有容人的雅量,還不如老話一句,他就是恃才傲物加任性就對了。
他這種個性十年不變,所以當她不理會他的命令,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他就妥協的投降時,的確讓她有些吃驚又不可思議。
看樣子,他的確是成熟了不少。
「未央?」
訝然的叫聲從後方響起,凌未央回頭看去,只見外頭吃午餐回來的同事周美芽,正一臉激動的跑到她面前。
「你早上是怎麼回事?怎麼沒來上班?打你手機和家裡電話都沒人接,害我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
「對不起。」她歉聲道。
「這句話你去跟柳大權說,他急得都快要發瘋了。」周美芽說。
聞言,凌未央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一點也不喜歡聽見這個消息。
柳大權是和她同期進公司服務的同事,人長得挺高挺帥的,為人也幽默風趣,工作能力算中上,在公司裡的人緣不錯,算是頗受歡迎,所以,關於他的八卦也很多,一會兒聽說他和某某某一起逛街,一會兒又聽說和誰誰誰一起看電影、吃燭光晚餐……總之,他感情生活很活躍就是了。
可不知道他是發了什麼神經,還是突然被雷打到,一年前,他突然轉而開始追求她。
本來她以為,他大概撐不過兩個月就會放棄了,沒想到他竟然撐了一年。
而且最糟糕的是,由於他的鍥而不捨,讓許多人開始站在他那方,幫他加油、幫他做參謀、幫他製造機會,讓她非常非常的不堪其擾。
大家都不懂,她既然沒有男朋友,為什麼不接受他?畢竟他各方面條件都算不錯,即使之前好像花心了一點,但是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樣的男人才更具魅力不是嗎?
問題就在於,她就是對他沒感覺,反而還有點排斥,要她怎麼勉強自己接受?
拒絕的話說了不下百遍,到後來,她都不想說了,可是現在,她不再次強調她的態度不行了。
「美芽,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他了好嗎?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即使他真的發瘋了,也不關我的事。」她一臉認真且冷漠的說道。
「未央,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柳大權他是真的關心你,對你……」
「我對他沒有任何興趣。」她直接打斷美芽說,「而且我也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請你們不要再隨他……」
「男朋友?」周美芽驀然大叫出聲。
凌未央閉上嘴巴,沉默的看著她,知道她絕對會有後續。
「男朋友?」果然,周美芽又再度大叫了一次,接著便激動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盯著她,連珠炮似的開口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騙我的?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我從來沒昕你說過有這麼一個人?他是誰?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在哪裡認識的?他叫什麼名字?幾歲的人?你不要以為隨便弄出一個莫須有的人,別人就會相信,我才不相信!」
不相信的話,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他是我高中時期的初戀情人,最近才重逢在一起的。」她簡單明瞭的說。
「你沒騙人?」周美芽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她。
「沒有。」她正色回道。
「那他叫什麼名字?」
「賀子躍。」
「今年幾歲?」
「二十九歲。」
「做哪一行的?」
這個問題讓凌未央略微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厚,答不出來了吧?」周美芽露出一臉「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這就表示你是在騙人,男女交往,不可能連對方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想他的工作到底該算哪一行?」凌未央平靜的對她說。
「士農工商,服務、電子、金融、娛樂。」周美芽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選擇。
「如果是這些選項的話,應該算娛樂吧。」
聽聽她那不確定的語氣!
「公司名稱?」周美芽又問她。
這個就比較好回答了。
凌未央毫不猶豫的答道:「躍越經紀公司。」
「經紀公司?」周美芽瞬間瞠大雙眼。「藝人?明星?」
「不是。」想起弟弟對高遠的狂熱,凌未央直覺否認,況且作詞、作曲家本來就不等於藝人或明星,她並沒有說謊。
「那他在經紀公司裡做什麼?」周美芽有些失望的問道,「做經紀人還是打雜的?」
「就……什麼都做。」她語焉不詳的回答。
「那就是打雜的了。」周美芽自己下定論。「他一個月收入多少?工作穩定嗎?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難不成他長得很帥?」
在經紀公司上班的人,當初應該多少都懷抱過明星夢,也是對自己的長相充滿信心,才會去接觸經紀公司吧?
未央剛才說那人是她高中時期的初戀情人,那種年歲的小女生,喜歡的大多是小帥哥。
「他的確長得很帥。」凌未央承認道,臉色微赧。
原來未央竟是外貌協會的,周美芽這才恍然大悟。
「看樣子,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凌未央,終於願意點頭相信了。只不過她還有些良心的建議想說。「未央,我說這些話你不要不高興。」她猶豫的開口道。
凌未央秀眉輕佻的看著她。
「你現在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了,應該分辨得出愛情和麵包哪個比較重要,也應該知道已經二十七、八歲的你,沒有多餘時間可以蹉跎了。」周美芽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果真要找物件,經濟穩定應該是第一要素,第二要素則是對方一定要愛你比你愛他多。以上這兩項,柳大權都符合,但在我看來,你那個男朋友連最基本的第一項都不合格,根本不可能給你幸福,你要不要……」
「謝謝你的關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凌未央忍不住打斷她,不喜歡有人瞧不起賀子躍,即使是誤會也一樣。
看她一臉執迷不悔、癡心護情郎的態度,周美芽很快明白多說無益,因為她根本已經完全陷進去了。
這下子,癡心的柳大權該怎麼辦?
她是不是,應該要做些什麼了呢?
***
一走出公司大門,就看見卓越豐那個卑鄙的傢伙,讓凌未央頓時忘了頭痛的感覺,立刻精神抖擻的大步朝他走過去。
「卓經紀人先生,你今天又想拿我弟弟來威脅我什麼呀?」她停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問他。
卓越豐聞言,瞬間驚恐的瞠大雙眼,急忙對她猛搖雙手。
「冤枉呀,大嫂,我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威脅你。」他說。
凌未央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大嫂」叫得臉紅耳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又來幹什麼?」她問他。
「奉老大的命令,來接大嫂下班。」卓越豐一臉恭敬兼討好的表情,只差沒彎腰搓手,再在脖子上掛條布巾,否則真的就是電視古裝連續劇裡的店小二了。「車子停在這邊,請大嫂這邊走。」
「你是在混黑社會的嗎?哪來的老大?」凌未央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說。「還有,我不是你大嫂,不要叫我大嫂。」
「那是尊稱,是我對您的敬重。」
竟然連「您」字都用上了?凌未央真的是哭笑不得。
「我說你這個人呀,還真懂得什麼叫見風轉舵、能屈能伸。之前還不斷地威脅我,現在卻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你也太厲害了吧?」跟著他走向停車處時,她邊走邊說。
「拜託大嫂別再說我威脅您了,我是無辜的。」卓越豐求饒又委屈地道。
「好一個無辜的。」她輕諷。
「我真的是無辜的,只是聽令行事而已。」
「聽令行事?」這句話有種熟悉感,讓她不由得問道:「你聽誰的令?行什麼事?」
「我跟你說,但你可千萬別跟子躍說是我跟你說的。」卓越豐驀然停下腳步轉身,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凌未央只是等著,不點頭也不搖頭,但心裡似乎有股猜測的答案冒出來。
卓越豐說實在也不敢強迫她答應,只能老實說:「其實叫我利用你弟威脅你,全是子躍的主意,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叫我照著做,我就照著做了,沒想到還真的屢試不爽。總之,我真的是無辜的,大嫂。」
凌未央霎時傻眼,簡直無言以對,原來這就是在她心裡呼之欲出的答案。
因為賀子躍早就知道未然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弟弟,所以才會將計就計。
她早該想到的了,那傢伙……
「除了這件事,應該還有別的事吧?」她緊盯著卓越豐再問。
「呃……這個……」卓越豐突然結巴了起來。
「你聽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吧?」她瞇眼道。
「大嫂,你和賀大師、鬼才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對,都好會嚇人,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呀。」卓越豐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好可憐,遇上這一對黑心的男女,兩人簡直以奴役他、折磨他為樂……
「你到底說不說?」
卓越辛苦著臉,決定認命輸誠。
「我還沒娶老婆啦,大嫂。」他說。
「什麼意思?」凌未央一時反應不過來、眨眼問道。
「意思就是我說老婆要生了是騙人的,病情更嚴重是誇大其詞,李洛最擅長的就是演戲。以上我全招了,我真的只是聽令行事而已,真的。」
他的話翻成白話文,意思就是--第一回把她騙去,卓越豐說他老婆要生了,根本就是胡譾,目的只是想讓她留下來照顧賀子躍;第二回,他不斷打電話騷擾她的理由,全是想騙她去探望賀子躍的謊言,還害她擔心得要命;然後是--
「李洛是誰?」她問。
「就是辦公室裡那個小帥哥,我最近簽下的新人,昨天在你面前演了一場戲的那個。」
凌未央真的是無言以對到最高點了,賀子躍有必要腹黑到這種程度嗎?竟然這樣千方百計的設計她,只為了要讓她來到他身邊?
他真的是很用盡心機,心機到讓她想生他的氣,都氣不起來。
一切都是為了她的賀子躍,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同時,更深深為他傾心。
「……睡著了,可能是工作太累……」
「……附近的……電話……」
「……醫生還在……」
模糊的聲音傳進凌未央耳中,讓她有種半夢半醒的錯覺。
誰睡著了?誰?是指她嗎?可是她是一個人住,家裡怎麼會有人在說話?是小然嗎?
她企圖睜開眼,卻覺得眼皮好重,頭也好重,全身昏昏沉沉的……
嚇!
凌空而起的感覺,讓她在瞬間被嚇醒,猛然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只見一個男人的下巴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驚慌的想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想尖叫救命,也只能發出小貓叫般的聲音。「啊……」
聽見聲音,下巴的主人低下頭,眉頭輕蹙,帶著憂心的臉對上她的,柔聲開口說:「你醒了?」
是賀子躍。
一見是他,她驚懼的心一下子便落了地,原來她在他的工作室沙發上睡著了。
「我怎麼了?」她虛弱的問道,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對勁,渾身無力。
「你好像在發燒。一定是被我傳染了。」他眉頭緊皺,語氣中充滿懊惱與隱忍的怒氣,嘴巴在閉上後抿得好緊。
被傳染感冒了嗎?難怪她下午會頭痛了。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她輕輕的開口說,注意到他旁邊還站著演技精湛的小帥哥李洛。
「卓越豐去開車了,附近有間診所的醫生還沒下班,願意等我們過去。」他置若罔聞的告訴她,步伐平穩的抱著她走進電梯。
李洛幫忙按好電梯樓層後,對她揮手微笑,之後便消失在漸漸關上的電梯門外。
「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電梯開始往下降時,他開口問她,聲音有些嚴肅。
「傍晚。」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才低聲回答。
「為什麼不說?」他的語氣透露些許怒氣。
「只是有一點頭痛,我以為過一會兒就會好。」
「既然沒好,為什麼還是沒說?」
凌未央不說話了。她連自己何時睡著了都不知道,要怎麼說?況且,即使她沒睡著,他和特地前來找他的唱片公司大老闆正在開會中,她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呀。
她的沉默讓他緊抿了下唇瓣,接著像投降般的輕歎一聲。
「不要讓我擔心。」他終究還是沒辦法斥責她,對她生氣。
「之前你發高燒卻死不去醫院,不也讓人擔心?」她低聲的說,趁機戳他弱點。
「所以你這是報復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沒這樣說。」她咕噥否認,但一聽,就是這個意思。雖然這是無意造成的結果,但也正好讓他嘗一嘗,擔心一個任性的人是什麼滋味。
電梯門打開,他抱著她走出電梯,朝大門外走去。
「如果,」他猶豫了會,忽然開口說:「我答應你以後我生病,都會乖乖地去看醫生,那你是否也可以答應我,以後你若覺得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不管是大病小痛,都會跟我說?」
她有些吃驚的抬眼看他,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就妥協。
「你是說真的嗎?你不是說你討厭醫院?」她問他。
「我是討厭醫院。」他嫌惡的說,接著語氣卻瞬間變柔和,「但為了你,我會忍耐。」
凌未央感動得無以復加,原來他的退讓竟又是為了她。
「謝謝你,賀子躍。」她不由自主的說。
「謝什麼?還有,你是不是應該改口,不要再連名帶姓的叫我了?」他說。
「為什麼?」她有些不解,過去她一向都這樣叫他的呀。
「因為連卓越豐都叫我子躍了,你這個做大嫂的,怎麼可以達名帶姓的叫自己老公?」他說得理所當然,她卻聽得滿臉發燙。
「我們又沒結婚,你還不是我老公。」她抗議的低語道。
「那要不要順便把婚結一結?」
他話接得順口,她聽了卻整個人呆住。
他這是……在跟她求婚嗎?
叭!
一道喇叭聲介入了兩人世界,他們同時望去,只見一輛轎車打著方向燈朝他們所在的路邊駛來,然後停了下來。
是卓越豐的車。
他將車停好後,立刻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迅速地繞過車頭,跑到這邊來替他們開車門。
本以為她還在昏睡中的他,看見她睜著一雙大眼,還被嚇了一跳。
「大嫂,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不舒服就要說呀,你這樣會把人嚇壞,會把我害死的。」他忍不住小抱怨一下。
將她小心抱入轎車後座,賀子躍跟著坐進車內,他抬起頭來,冷眼瞪著仍站在車門外的卓越豐說:「你再不去開車,我現在就讓你死。」
卓越豐嚇得雙目大睜,立刻關上車門,奔回駕駛座去開車,讓坐在車裡的凌未央有點想笑。
診所距離工作室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醫生為凌未央量耳溫、檢查喉嚨有無發炎,又問她一些問題後,便開了一些藥給她,結束看診。
根據診後的結果,她的確是被傳染了感冒,現在是初朝狀況。但如果照賀子躍之前的病程來看,今天晚上可能還會再發燒,她要得多加注意。如果有發燒,就要吃醫生另外開給她的退燒藥,四小時服用一次。
「晚上你住我那兒。」一走出診所大門,賀子躍立即決定道。
凌未央雖然明白他只是擔心她、想照顧她才會這麼說,但是這樣好像不太好,除了因為他們才剛交往外,他自己也才大病初癒不久而已,也需要多休息,怎能讓他照顧她呢?
「我可以照顧自己,沒關係。」她搖頭說。
「住你那兒或我那兒,二選一。」他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要她做選擇。
凌未央頓時無言,明白他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絕對不會妥協讓她一個人回家了。
但……她家或他家呢?
他家空間大、采光好、床又軟,冰箱還塞滿了許多食物,更有幫傭定期去打掃,怎麼想,都覺得很贊,唯一美中不是的是,他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
而她家就算普通了點,至少還有兩張床,未然應該不會介意將房間借給偶像睡一晚吧?
因此,她決定道:「我家。」
於是卓越豐便先載他們回她家,再返回公司樓上,去幫賀子躍拿些換洗衣物與私人用品過來。
凌未央的感冒,比她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在回到家稍微向他介紹了一下環境,並帶他到弟弟的房間,告訴他今晚他可以睡這裡之後,然後洗了澡、吃了藥後,她就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連卓越豐後來有沒有再來、何時來過都毫無所知覺。
她只記得半夜裡,自己在意識昏沉中好像曾被他喚醒吃藥,之後就沉入夢鄉,到被電話吵醒為止。
鈴鈴……
「喂。」
電話鈴聲把她從睡夢中逐漸喚醒,接著一道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將她整個嚇醒過來。
凌未央倏然睜大雙眼,一古腦翻身坐起,渾身肌肉酸痛、喉嚨不適的明顯感覺,讓她因而想起了一切。
賀子躍。
「未央還在睡覺,她感冒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一天。」
沒錯,是他的聲音。
但是誰打來的電話呢?會提到請假,應該是她公司裡的同事吧?是美芽嗎?她一邊忖度著,一邊往後倒回床上想繼續睡,因為她真的覺得好累。
「不,我不是她弟弟,」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還真有種難言的魅力。「我是她的未婚夫。」
嗯,他是她的未婚……
凌未央猛地驚瞠雙眼,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呆了。
什……什麼未婚夫呀?
她急忙掀開身上的被子下床,跑到客廳去,卻只來得及看見他將話筒掛回電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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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09:47
第七章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賀子躍立即轉身,只見一臉病容的凌未央,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靠站在臥室房門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
「怎麼起來了?是不是被電話聲音吵醒?」他迅速走到她身邊,柔聲問道。
她只是對他點點頭,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她,接著自然而然的伸手輕覆在她額頭上,探視她現在的體溫。「好像已經沒再發燒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還是一樣覺得很不舒服嗎?」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好些了。」她回道,然後忍不住問他,「剛剛的電話是……找我的?」
「當然,這是你家。」他啞然失笑,「你不會病到連這裡是你家都認不出來了吧?」
「我好像聽到了你在講電話的聲音。」她看著他。
「對,我接了那通電話。」他點頭,而後語氣一頓問:「介意嗎?」
凌未央緩慢地搖了搖頭,她並不是介意他未經她允許就隨便幫她接電話,而是他剛才的那句--
「我好像聽到你跟對方說,說你是我的……未婚夫?」她看著他,試探的開口問道。
「我是呀,難道不是嗎?」他微笑道,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不但理直氣壯,而且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哪是?我們什麼時候訂婚的,我怎麼不知道?」她呆了一呆,不由自主的抗議出聲。
「昨天我不是問過你要不要把婚結一結?你沒有反對就是答應了。有婚約的男女,不就是未婚夫妻嗎?」他依然微笑,繼續理直氣壯。
凌未央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從她答應和他交往至今只過了兩天而已耶,他的追妻流程安排得會不會太密集、太神速了呀?
第一天交往,第二天訂婚,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的進度表上該不會就寫著「結婚」這兩個字吧?
「你……」有必要這麼趕嗎?她想這樣問他,又擔心其實他沒那個意思,她若說出來,反倒會讓他以為她有那個期待。
「我什麼?」他持續微笑的看著她,對她意外地有耐心。
「我們才交往兩天而已,你不覺得現在就談到結婚的事很扯嗎?」她換個方式試探他的心意。
「不會。」他毫不猶豫的說,但只兩個字就卻沒有下文。
「怎麼不會?」她只好再度開口問他,同時強調的對他說:「我們才交往兩天而已。」
「不只兩天,十年前我們還交往過半年。」
「沒錯,但那是十年前。」她認真地道。「你不覺得經過這麼多年,我們多少都應該有所改變,需要多花些時間認識現在的對方,確定彼此是否真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之後,再來談婚事嗎?」
「你知道嗎?以前的人結婚都是經由媒妁之言,即使婚前沒見過幾次面,結了婚也能共度一生、白頭到老。」
她不解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跟她說起這個。
「而現在的人,幾乎都是自由戀愛結婚的,他們在婚前花了許少時間瞭解對方,結果婚後又離婚的怨偶,卻比比皆是。所以你真的認為花時間認識對方之後再結婚,就一定能夠白頭到老嗎?」他問她。
她無言以對。
「我有信心能和你白頭到老,這和我們交往或認識多久無關,只和我的心有關。」他凝望著她,柔聲道。
「心?」她怔怔的問。
「對,心。」他輕輕點頭,然後深情的凝望著她說:「我的心告訴我,我會愛凌未央這個女人一輩子,寵她一輩子。或許在未來的日子裡會有爭吵,也會有不愉快,但是我絕不會輕言放手,因為我只想和她共度一生,只想和她牽手到老。」
淚水溢滿眼眶,凌未央情不自禁被他的告白,感動得一塌糊塗。
「你呢?」他握起她的手,將它牽引到唇邊親吻,柔聲問她,「願意和我牽手到老嗎?」
整顆心都被他撤動了,她怎麼會不願意?
此時,所有的理智已被她鄙棄到一旁,她淚流滿面的對他點點頭,下一秒就被他激動的擁進懷中。
察覺他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這才知道原來他竟然也會緊張,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眼淚也落得更凶了。
而後他鬆開懷抱,抬起她的下巴,低頭親吻她。
她被他吻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一件事,連忙伸手推開他,紅著臉啞聲提醒他道:「我在感冒……」
「沒關係,我有抗體。」他絲毫不在意的說完,瞬間又再度吻上她,直吻到她氣喘吁吁,有些承受不住了,他這才改為輕啄淺吻。
直到他心滿意足了,吻完後又靜靜地擁抱了她一會兒,才驀然想到似的低頭問她:「對了,忘了問你肚子餓了嗎?早餐想吃什麼?」
說話時,他的模樣看來神清氣爽,眉開眼笑的,有點像個得了獎賞的孩子。
她答應嫁給他,真的讓他這麼開心嗎?
也許是受他影響,她也好開心,覺得感冒好像因此好了大半,不再像之前剛醒來時全身都在酸痛那般難受了。
「我想吃燒餅油條和豆漿。」她說。
「好。」他立即興匆匆的點頭應道,卻又在下一秒鐘,緊緊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她問。
他緊抿了下唇瓣,這才眉頭微蹙、嚴肅的看著她說:「要吃沒問題,但是我對附近不熟,你可能要先畫張地圖給我,告訴我哪裡有得買,否則等我買回來,早餐可能都變午餐了。」
說著他瞄了眼客廳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了,若一個不小心,是真有可能會一語成讖。
她笑了出來,看他認真苦惱的樣子還真好笑。
「我們一起到外面吃吧。我帶路。」她笑道。
「你……可以嗎?」他擔憂的看著她。畢竟日前他才經歷過同類型的感冒折磨,所以很明白那種不舒服的感受。
「沒阿題。」她點頭咧嘴道。
***
沒問題才有鬼!
凌未央沒想到,出去吃個早午餐回家後,她原本感覺好端端的身體,莫名竟又發起燒來,讓賀子躍因此直板著一張生氣的臉。
雖然看得出來他是因為自責才這樣,但還是有些嚇人。
「我沒事啦,只是發了點小燒而已,已經吃了退燒藥,待會兒就會好了。所以……你不要一直板著一張臉好不好?這樣我會覺得害怕耶。」她躺在床上,安撫伸地手扯了扯坐在床邊的他的袖子,小小的撒著嬌。
「你會怕我才怪。」他又板了一會兒臉,這才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看著她開口說。
不管是十年前或十年後,他從未在她臉上看過驚怕、畏懼他的神情,即使周圍的人因為他心情不爽而一個個噤若寒蟬時,她也有辦法在他身邊聒噪個不停,惹得他怒火直衝,氣得連之前是在為了什麼事而心情不好都忘得一乾二淨。
於是,這結果通常都是他直接撇下她,轉身走人,可是下回再見面時,她又只會有一張直衝著他笑的笑臉,絕口不提上回他撇下她的事。
她就是這樣漸漸滲入他的心的,像個笨蛋一樣,讓他不得不愧疚、歉然又心疼。一直都是這樣。
「閉上眼睛睡覺,別再說話了。」他命令她道。
「可是我睡不著。」平常又沒睡午覺的習慣,叫她怎麼說睡就睡?
瞧,還說怕他呢!哪裡怕了?
「閉上眼睛就能睡著了。」他說。
「最好是。」她嘟著嘴說,繼續睜眼看著他。他長得真好看,過去十年來,應該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吧?而他又和其中幾個交往過呢?
覺得她的眼神怪怪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開口問她,「你在想什麼?」
反正她都擺明睡不著、不想睡了,他也沒辦法強迫她,只能找點事做了。
「想這十年來,你交過多少個女朋友。」她直截了當的說,知道問題一旦形成,不找出答案,只會令自己難受。
「零個。」
「不可能……」她瞬間瞠大雙眼,克制不住的脫口道。
「為什麼不可能?」他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反問她。
「你長得這麼帥,而且又才華洋溢、家財萬貫,在你身邊的女人除非全是瞎子,否則怎麼可能不搶著跟你交往?」她激動道。
「謝謝你的讚美。」他咧嘴笑道,驀然傾身吻了她一下。
她忍不住臉紅的瞪他一眼。「別想轉移話題。」
「我沒想轉移話題。」他說著,突然脫鞋爬上她的床。
她疑惑地瞠眼再瞪他。
「蓋棉被純聊天。」他比出童子軍般的手勢,對她發誓道。
她吶吶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跳有點快,體溫似乎又往上升了幾度。
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床棉被,雖然她躺著他坐著,但在感覺得到他的體溫卻近咫尺啊。
「我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沒有幾個人有你這樣的耐心和包容心,可以忍受得了我。」他持續原先的話題,緩聲說道。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呀。」她蹣了他一眼,咕噥道。
他嘴角輕揚。她的意思就是她一直知道,但卻仍願意隨著他,他怎能不竊喜?
「我自己知道,但別人卻不知道,總是帶著過多的幻想來接近我,等發現我和她們心目中想像的白馬王子天差地遠後,就會自動遠離。那些人,沒有一個喜歡的是真正的我,自然不可能成為我的女朋友。所以答案是零個。」他告訴她。
「真的一個都沒有嗎?」即使如此,他的個性應該也還沒慘到足以令人忽視他的其他優點才對。
「卓越豐跟我最久,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他。」
「他怕你怕得跟鬼一樣,哪會老實說。」她咕噥道。
「他怕我才怪。」他撇撤嘴,不以為然的說。「那傢伙只是扮豬吃老虎,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能和我共事十年還如魚得水?你小心點別被他騙了。」
凌未央愣了一下。對厚,她壓根就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這件事,經他這麼一說,才驀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真是物以類聚呀。
「別只是問我,你呢?在我之後又交過幾個男朋友?」他挑眉看向她。
「一百個。」她想也不想便回答。
他呆了下,似笑非笑的回視著她說:「應該要把那個一拿掉,才是正確答案吧?」一百拿掉一,就只剩下兩個零,答案就是零。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瞪眼道。
「我說錯了嗎?」他不答反問的笑望著她,沒告訴她,他已經見過她弟弟,知道了一切他們姐弟倆辛苦的過去。
父母突然因車禍意外雙亡,車禍裡唯一倖存的至親弟弟又受到重傷,生命垂危,這樣的惡耗、對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女生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但她卻一個人挺過來了。
處理父母的後事、照顧傷重的弟弟、面對眾人同情的目光,還得努力完成學業,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一路走過來的。
凌未然,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孩,在說起這段過往時還紅了眼眶,可見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很艱難。
他說,他的左腳瘸了,這對原本馳騁球場的籃球健將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所以大病初癒後,有一段時間他很不成熟、很欠打,結果依然累了他唯一的姐姐。
他也說,為了他這個傷腦筋的弟弟,姐姐連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哪裡還有時間談戀愛?為此,懂事後的他,曾發過誓再也不會讓姐姐哭泣、受傷,如果有誰敢傷她--包括他自賀子躍,即使要他把命豁出去,他也不會饒過對方。
說這話時,凌未然看著他的雙眼中儘是濃厚的威脅與警告,他已不再是個大男生,而是個男人,一個可以為了保護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男人。
賀子躍當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還好凌未然只是個「弟弟」,否則,竟然有一個男人如此深愛著她他肯定會吃味到死。
「當然錯了,我很受歡迎好嗎?不要把我瞧扁了。」她不滿的說,明白他拿掉一的意思,是在取笑她也是零個嗎?
「我怎麼會把你瞧扁?你是我喜歡的女人,更是我今生碓一想共度一輩子的女人,看扁你不就代表我的眼光有問題?我是什麼人?我可是賀子躍,眼光怎麼會有問題?」
他不可一世的語氣令她呆愣了會,接著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而她的笑聲與笑容,讓他情不自禁的彎身親吻她。
她僵了一下,卻沒有拒絕他的親吻,直到他愈吻愈過火,還將手覆上她的胸口,她這才臉紅氣喘的伸手推了推他。
他抬起頭來,臉上儘是動情之色。
「不是說蓋棉被純聊天嗎?」她羞窘的說。
「我說謊。」他竟這麼說,然後就這樣理所當然、大大方方的再度低頭吻住她。
「等一下。」她又將他推開。
「你不願意?」他問道。
「我正在發燒。」她紅著臉提醒他。
「所以才要把汗逼出來。流了汗,燒自然就退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她無言以對的看著他,哭笑不得,感覺他的手再度在她身上輕撫了起來,從胸前滑向腰間,鑽入她衣服底下,在她纖細的腰腹間來回撫摸著。
他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專注的盯著她臉上神情的每個細微變化。
他的撫摸和火熱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漸漸羞赧的垂下眼臉,閉上眼睛。
他的吻再度落下,吻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然後一路往下滑,親吻著她每一寸他所能親到的肌膚,從她的下巴、頸部,一路蔓延到她的肩膀、胸口。
她情不自禁的輕喘出聲,除了感覺逐漸被他挑起的情慾外,還有一抹不知所措的緊張。
「別怕,」他沙啞的柔聲安撫她,「這次,我不會再弄痛你了。」
她說不出話,只能閉著雙眼,輕輕點頭。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瓣,但這回除了原有的溫柔、熱情外,還多了一抹飢渴,他貪婪的吞噬著她的唇與舌,令她渾身發熱、呼吸困難,卻莫名的更加渴望他。
她不自覺伸出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得到的卻是他將自己整個人移到她身上、她腿間。
他的重量讓她的呼吸更加紊亂、急促,緊張的情緒再起,但他這回卻什麼也沒表示,只是繼續用他熱情的親吻和愛撫讓她放鬆,令她除了顫抖與喘息外,再也無暇分心在緊張上頭。
兩人的衣服在不知不覺間被他脫去了,他的手來到她腿間,輕揉慢捻的愛撫著她,讓她難以忍受的輕喘出聲,掙扎地想逃。
「不……」她抓住他的手,卻被他堅定的拿開。
「要。」他輕咬著她的唇瓣,以自身體重壓制著她,讓她無法併攏雙腿,逃無可逃。
「啊……」她挺身低喊出聲,感覺他的手指驀然刺入她體內。
「你好緊。」他粗嘎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同時,吻不斷地落在她敏感的右耳,加劇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覺。
「別……啊……」她不知道自已是想叫他別說或別動,但隨著他毫不留情在她體內移動的指頭,和在她耳上的親吻與挑逗,她只能不住的抵著他,發出沙啞的低喊著呻吟。「啊……」
她熱情的反應令他慾火全燃,他再也遏制不住的驀然將手指從她腿間撤出,改以自己的堅硬取而代之,小心地進入她、撐開她,用溫柔與熱情充滿她。
他的巨大與她的窄小,令她在他進入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他用深長而熱情的親吻讓她遺忘短暫的不適。接著,他開始一次又一次緩慢地深入她,使她逐漸習慣了他的存在,並隨著他每一次的深入而呻吟出聲。
直到她的身體愈來愈緊繃,他的衝刺也愈來愈快,高潮來臨時,她緊抵著他低喊出聲,他卻仍未達到頂點,繼續狂猛地在她體內衝刺著,讓她的高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緊緊地包圍著他,顫抖不已。
終於,他在奮力一擊的低吼下,痙攣顫抖的讓快感竄過全身,徹底迷失在她體內。
結束後,她累得不得了,幾乎是他從她體內退出後的一分鐘之內,她就睡著了。
他輕憐蜜愛的親吻她一下,凝望著她睡容的雙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與深情。
看見她的額頭、頸間有些汗濕,他抽了幾張面紙輕柔地替她擦去,再小心的探試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溫度沒有再升高,他這才放心的將她擁進懷裡,閉目闔眼的陪她一起午睡。
***
凌未央一覺醒來,窗外的天空已經整個暗了下來,室內也一樣,唯一的光線,是從虛掩的房門外透進來的。
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他在客廳嗎?
她從床上爬起來,被子滑過赤裸肌膚的觸感,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他的手也是這樣滑過她赤裸的肌膚……
她微微羞紅了臉,感覺好害羞,可是心裡卻又有種甜甜、幸福的滋味。她好想依偎在他懷裡,靜靜地傾聽他的心跳聲。好想他現在就在她身邊,好想他--
下一刻,她猛一怔,被自己迫切的渴望嚇了一跳。
他離她又不遠,而且在她入睡前,仍和她一直在一起,兩人就算分開,距離現在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她怎麼就會有這種如隔三秋的心情?
可是真的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與迫切,她迅速下床穿上衣服後,便急忙走出臥室去找尋他。
誰知他不在客廳,竟是在廚房的瓦斯台前忙著煮食,令她看傻了眼。
「你在做什麼?」雖然親眼目睹了,她還是忍不住走向他開口問道。他的形象和廚房實在是格格不入。
聽見她的聲音,他霍然轉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笑容帥得令她的心臟不由自主的怦怦跳。
「你醒啦?」他說道,在她靠近他時,自然的伸手將她拉進懷中,低下頭來用額頭貼著她的,以此探試著她的體溫。
「嗯,好像沒發燒了。你感覺怎麼樣?」他貼著她的額頭,近距離的凝望著她的雙眼,關心地問。
她怔怔的看著他,然後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緊緊地摟著他,依偎著他。
「怎麼了」她的舉動令他有些驚訝,訝然的柔聲問道。
她搖搖頭,不好意思告訴他說,她很怕眼前的一切和他都是幻覺、幻影,只要她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所以只能伸手緊緊地摟住他,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不會是剛剛作了什麼惡夢吧?」他柔聲再問。
「嗯。」她在他懷裡胡亂點頭應道。
他聞言輕笑出聲,沒想到她也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好可愛。
緊緊地擁抱她一下,他伸手抬起她的臉,低下頭溫柔的吻了吻她說:「我在這裡。如果真有怪物從你夢裡跑出來,我也會拚命保護你的,別怕。」
凌未央深深地凝望著他,聽出他玩笑言語中的認真與承諾。
怪物當然不可能會從她的夢裡跑出來,他這句話自然是在跟她開玩笑,但是「拚命保護她」這句話,她相信他是認真的。
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會保護她,他在告訴她這件事。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溢滿心田,她的心為此而輕顫、柔軟著,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聞到了空氣裡的食物香氣。
「我肚子餓了。」她不自覺的撒嬌說道,「你在煮什麼?我從沒想過你也會下廚。」
「我是個標準的宅男,懶得出門就一定得學會自己弄吃的,否則會餓死。」他微笑的對她說,「我煮了燴飯,牛肉燴飯。」
「我家沒牛肉呀。」她不解地道。
「打電話叫人送來就有了。」
「卓越豐?」她直覺猜道。
「答對了。」他咧嘴道。
她無言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挑眉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做你的經紀人真辛苦。」
「你若知道他的酬勞有多高、多會揩油,就不會這樣說了。」他搖頭苦笑。
「別談那傢伙了,你不是說肚子餓嗎?來吃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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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10:06
第八章
結果賀子躍煮的牛肉燴飯好吃到爆,讓凌未央不知不覺就吃了兩碗飯。若不是她的肚子已經撐到再也裝不下了,她可能還會繼續朝第三碗邁進。
面對她意猶未盡的大力捧場,賀子躍自是開心不已,當場得意的承諾,日後會將他的拿手好菜一一煮給她吃,要她敬請期待。
兩人吃完飯後,為了誰該洗碗的問題爭論了一下。
「既然晚餐是你煮的,碗當然該由我來洗。」她說。
「你是病人,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休息。我來洗。」他說。
「我已經沒事了。」
「幾個小時前還在發燒,怎麼會沒事?」
「即使如此,洗個碗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跟大小事無關,病人就應該要有病人的樣子。」
「可是我……」
「如果你這麼精力充沛又沒事做的話,到床上等我,我會讓你累到沒力氣和我爭由誰來洗碗。」他以一臉信誓旦旦又充滿邀請的表情打斷她說,讓她當場敗陣下來,紅著臉逃向客廳,再也不敢跟他爭洗碗的工作。
感覺有點好笑。
「嗶--」
客廳裡的門鈴突然響起來,令她呆愣了一下,她遲疑的走到對講機前,疑惑的出聲問道:「哪位?」
「未央,我是美芽。你在家真是太好了。」對講機裡,傳來她同事周美芽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懂周美芽怎麼會出現在對講機那頭。
「有什麼事嗎?」她茫然的問道。
「聽說你感冒請假在家,我們是來探病的。快幫我們開門。」
探病?我們?開門?
她又眨了眨眼,反應遲鈍的終於將這幾個詞語串連在一起,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她比較在意的是--
「我們?」
「一堆人。你不用擔心要怎麼招待我們啦,我們是吃飽飯才過來的,只要幫我們開門,讓我們上去就行了。」周美芽說。
凌未央又怔愣了一下。怎麼會這麼突然?他們要來,怎麼都不先說一聲呢?
可是人都到樓下了,她又不能把好心前來探望她的人趕走,最後只能舉起手來,按了樓下鐵門的開關。
「喀」的一聲從對講機裡傳來,同時響起周美芽歡呼般的聲音,「門開了。」
之後,便是一陣紛至遝來的腳步聲,愈來愈小,然後終歸寂靜。
「誰?」洗好碗的賀子躍,從廚房裡走出來問道。
「我公司裡的同事。」她轉身對他說,臉上表情還有些狀況外。
「怎麼了?」他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道。
她抬頭看他。「他們突然就跑來了,沒有事先通知。你……」她猶豫的看著他問:「介意嗎?」
「介意什麼?」他不解的輕佻眉頭。
「我不知道,也許、也許你不想這麼快就和我的朋友見面。如果你不想的話……」
「我不介意。」他柔聲的打斷她,定定的凝視著她說:「或者你需要我迴避?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待在房間裡不要出來。」
「不是!」她急忙叫道,「我只是怕你會覺得尷尬。」
「我為什麼會覺得尷尬?」
「因為那都是我的朋友,你一個也不認識。還有,我知道你,最討厭做的事就是和不認識的人交際應酬。」她看著他歉然的說道。
「為了你,偶爾為之沒關係。」他說著嘴角微揚,低頭纏綿的吻她。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讓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都驚跳了一下,凌未央羞赧的將他推開,紅著臉、啞著聲對他說:「他們來了。」
賀子躍看著一臉艷麗迷人的她,伸手碰了碰她有些紅腫的唇瓣道:「我來開門,你去廁所整理一下,頭髮有點亂。」
「真的嗎?」她反射性的用手指梳了梳頭髮。
「去照一下鏡子吧。」他將她推向房間的方向,一點也不希望她這迷人的模樣被別人看見。
「那我去去就回,你先幫我請同事到客廳坐。」
他點頭,看著她迅速轉身跑進房間。
「叮咚、叮咚。」門外的人沒耐性的二度按鈴。
賀子躍輕撇唇瓣,走過去伸手開鎖,然後將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總共有兩男三女,五個人在看見他的瞬間全都睜大了雙眼,看起來既錯愕又茫然。
「對不起,我們好像按錯門鈴了。」穿藍色上衣的女人眨了眨眼,尷尬的歉聲道。
「你們沒按錯。」賀子躍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
「啊?」藍衣女呆了呆。
「請問……這裡是凌未央的家嗎?」另一個穿著黑白橫紋上衣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對。你們是未央公司裡的同事吧?進來吧。」賀子躍說完,迢自轉身往屋裡走。
門外五人面面相覷的對看了一眼。沒見過凌未央弟弟的人都在想,這就是未央的弟弟嗎?長得好帥呀!但見過凌未然的人,例如周美芽和柳大權,卻是驚疑不定。
難道這個男人就是未央那個虛有其表的男朋友嗎?果然是長得很帥。
大伙各懷心思,緩慢地走進屋裡。
「坐吧,未央等會兒就出來了。」大帥哥依舊面無表情的對他們說,態度有些傲慢,難以親近。
「請問……」
聽見聲音,原本轉身要走的賀子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出聲說話的藍衣女。
「請問你是未央的什麼人?弟弟嗎?」
賀子躍嘴角輕揚,原本冷淡的面容上驀然浮現一抹醉人的溫柔。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已足夠讓人驚艷了。
「未婚夫,我是未央的未婚夫。」他宣誓般的回答。
凌未央一走進客廳,聽見的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她好不容易才退紅的臉,一瞬間又熱燙了起來。
「未婚夫?」有人尖叫。
「未央,他說的是真的嗎?」柳大權眼尖的看見她出現,立刻轉頭問她。
雖然她這「未婚夫」從無到有的時間短暫得令人羞窘,但看見柳大權出現在一同前來探望她的同事群裡時,凌未央當下就決定了,這是個讓他死心的好機會。
「是真的。」她羞赧的回答。
「可是你和他不是才剛交往不久嗎?」周美芽遏制不住的脫口道。
「你是為了要讓我死心才撒這個謊的嗎?」柳大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沉聲問道。
為了讓他死心才撒謊?
聞言,賀子躍頓時皺起眉頭,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呃,或許該用「瞪」這個字眼比較寫實。
「我沒必要為你撒謊,柳大權。我只是老實回答了你問我的問題而已。」凌未央蹙眉道。
「那真的是實話嗎?」柳大權緊盯著她說。「我們又不是才認識一兩天而已,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絕不可能會做出那種才和對方交往、認識沒幾天,就決定要結婚的事,不是嗎?」
他話一說完,站在他身邊的同事們全都不約而同的點起頭來。
「雖然沒必要和你解釋這麼多,但是我和子躍,並不是像你所說的剛認識沒幾天。」凌未央說。
「我知道,美芽跟我說過他是你的初戀情人。」
「既然知道……」
「就是知道,所以我才不能袖手旁觀。」柳大權迅速地打斷她說,「未央,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你只是在圓一個少女時期完成不了的美夢而已。這本來是你自己的事,別人根本管不了,但是我們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你人財兩失呀,那代價太大了。」
「沒錯。」周美芽立即聲援的接著說道。「未央,我們同事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會害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愛情沖昏了頭,搞得人財兩失,傷身又傷心。」
「你可以拒絕我的追求沒關係,但我只希望你眼睛能張大一點,不要掉入有心人士的陷阱中。」柳大權語重心長的說。
「沒錯,這世界上道貌岸然、虛有其表的人太多了,你一定要張開眼睛,看仔細一點,千萬不要被騙了。」周美芽再度大力聲援,還意有所指的瞄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應該聽得懂他們是在說他吧?能這樣始終默不作聲又不動聲色的人,可見得絕不簡單。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凌未央生氣了,她怎麼會聽不出他們意有所指呢?他們到底是來探望她的?還是來找她麻煩、讓她更頭痛的?她真的很懷疑。
「未央,我們是關心你才會跟你說這些的,你別生氣。」看她好像真的不高興了,周美芽趕緊放柔聲音安撫她。
「我以為你們是來探病的,關心應該放在我的身體上,而不是我的感情生活。」她慍怒的輕諷道。「我不喜歡這樣,非常不喜歡。」
「對不起。你的身體好些了嗎?」眼見她似乎真的火氣不小,周美芽立刻見風轉舵,討好的將手上的伴手禮提放到茶幾上。「這盒冰糖燕窩是大家買來讓你補元氣的。」
「謝謝。」凌未央深呼吸,臉色雖然緩和了些,但客廳裡的氣氛仍是尷尬。
「各位要喝些什麼嗎?」賀子躍驀然開口道,打破客廳裡凝滯的氛圍。
凌未央看向他,臉上有著一種對不起他、想哭的表情。
他對她微微一笑。「親愛的,我們家除了咖啡和白開水外,還有什麼可以招待客人的飲料嗎?」他親密的喚著她問道。
她眨了眨眼,臉色微赧的對他搖了搖頭,有些害羞他突然喚她「親愛的」,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
賀子躍又對她微微一笑,這才轉向他們的客人問道:「咖啡可以嗎?」
「不,我白開水就好了。現在喝咖啡我晚上會失眠。」藍衣女急忙搖手說。
「我也一樣。」另外兩個人也跟著舉手。
「我們兩個要咖啡。謝謝。」周美芽開口道。
「那就是三杯白開水,兩杯咖啡。」賀子躍計算道。
凌未央轉身準備走向廚房張羅,卻被他半路攔截,伸手拉至身邊。
「沒關係,親愛的。我來就好,你去陪我們的客人。」他對她說。
「謝謝。」她抬起頭來,感激地朝他一笑。
「我們都快要結婚是夫妻了,還道什麼謝?」他凝視著她柔聲道,伸手親密的替她將滑落頰邊的髮絲勾回耳後,然後又像是情不自禁般的,順勢低下頭來親吻她一記,這才腳步輕快的轉身走進廚房去煮咖啡。
凌未央頓時渾身發熱到不行,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面前突然親吻她。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啊啊啊啊--
「未央?」
後頭傳來同事叫喚她的聲音,讓她只覺得臉又更熱了些,超想躲進廁所裡,但是不行,於是她只能祈禱,希望自己的臉看來不要太紅。
「謝謝你們來探望我,其實我已經好很多,明天應該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你們實在不需要多跑這一趟,還為我破費。」她轉身面對大家,努力以最自然的態度開口對大伙說。
「未央,你們已經同居了嗎?他現在住在這裡?」周美芽以隱忍震驚的表情朝她問道。
「美芽,我不想和你們討論我的私事。」凌未央再度沉下臉來,她直視著周美芽的雙眼,直截了當的說。
「我是為了你好呀,那傢伙很明顯在對你使美男計,一定是另有所圖,你不要這麼輕易的就被他騙了。」周美芽克制不住激動的對她說。
「圖什麼?」凌未央只想問她這個。
「你爸媽的保險金。」
凌未央呆了一呆,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個果斷的答案。她爸媽的保險金?
「美芽--」
「我知道你現在被愛情沖昏頭了,我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你們才交往沒多久,他立刻就搬到這裡來吃你的、住你的,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問柳大權和張勝化,一般男人會厚著臉皮住到女方家裡去嗎?只有小白臉才會!」
客廳裡一片沉靜,不太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另外三個人,全一臉不自在的沉默著。
柳大權緊抿唇瓣,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而激動的周美芽,更是著急的緊盯著她,就像在等待她清醒過來的那一瞬間。
凌未央只覺得這一切實在太扯、也太莫名其妙了。
美芽她為什麼要這麼激動,還說出這麼難聽的話?難道賀子躍曾經得罪過她嗎?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允許她如此誣蠛他。
「他不是小白臉。」她沉著臉,硬聲道。
「當然,因為我的臉又不白。」賀子躍的聲音驀然從後方響起。
凌未央回頭看去,只見他拿著一壺水和三個玻璃杯,朝這邊走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點發怒的跡象都沒有。
「不過在我看來,這位柳大權先生的臉才叫白,他才應該是最適合當小白臉的人。」他微笑著說,殺人不見血。
「你說什麼?」周美芽臉色丕變,怒不可抑叫問道。
「這位小姐何必這麼生氣?否則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你們倆是一對情人呢。」賀子躍微笑道,而後像是忍不住好奇般地轉頭問其他三人,「他們是嗎?」
「當然不是!」周美芽激動的大吼。
「喔,那是我誤會了。因為從進門後,我就看到你們倆一直在那邊眉來眼去的,還以為你們是一對呢。還有,剛剛也是一方毫不猶豫的替另一方決定要喝咖啡,而另一方就像是理所當然般的毫無異議,彷彿心有靈犀,看得我好生羨慕。」
此話一出,周美芽和柳大權不由自主的雙雙變了臉色。
「子躍,美芽已經結婚有老公了,你別亂說話。」凌未央開口道。
「原來已經結婚了啊。」賀子躍微笑的緩聲道,眼神語氣都似乎有種已看穿一切的把握。
面對著他的笑臉,周美芽頓時有種毛骨煉然的感覺。
「對了,親愛的。我剛才好像有聽到什麼保險金的,那些錢還有剩嗎?怎麼我聽小舅子說,那些錢好像全用來付他的醫藥費付光了。」他忽然轉頭問道。
凌未央眨了眨眼,訝然的直接反應道:「小然連這事也告訴你?」
「當然,我總要先搞清楚你有沒有身懷鉅款才行,否則平白被人扣上另有所圖的大帽子可就冤了,你說是不是,柳大權先生?」賀子躍將笑臉微微轉向,這回換柳大權不寒而僳。
客廳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僵滯與尷尬中。
凌未央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知道自己身為為主人,應該要幫忙化解僵局,但是她卻莫名其妙的只覺得想笑。
賀子躍真的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仇必報呀。
「子躍,咖啡呢?咖啡應該好了吧?」她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問。
「應該好了,我去看看。」他對她眨眼微笑,她轉身走回廚房。
她嘴角微揚,心情突然間變好了。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
「美芽,謝謝你的關心。」她直視著周美芽,認真的對她說。「但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好讓他圖的東西,就算我爸媽的保險金還有剩,他也不會將那一點錢放在眼裡。」
「好幾百萬叫那一點錢嗎?」柳大權不禁開口道。
凌未央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多做解釋,只道:「總之,他不是圖我什麼才和我在一起的,謝謝你們的關心。」
說完,她直接改變話題。
「今天公司裡有沒有什麼事?經理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了?還是和前幾天一樣陰晴不定嗎?到底有沒有人知道,他近來是哪根神經接錯了……」
***
半個小時後,不請自來的同事們終於離開,凌未央將大門關上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跑去向賀子躍鞠躬道歉。
「對不起。」
「幹麼道歉?」他問她。
「美芽會說出那些話,有一半原因該由我負責。」她歉疚的對他說。
「為什麼?」他好奇的問。
「因為我沒老實跟她說你的工作性質,所以以為你是個只會作明星夢卻成不了氣候的逐夢者,年近三十還一事無成,才會……」
「才會以為我和你交往是另有所圖,圖你爸媽的保險金?」他替她說。
「對不起。」她點點頭,再次向他道歉。
「他們怎麼會知道有保險金的事?」他只是如此問,表情若有所思。
「我好像曾經跟她說過。」
「他或他們?哪個他(她)?」他問她。
凌未央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回答道:「我應該在和美芽聊天的時候提過吧,我不是很確定。但我不常和人提這件事,如果有跟人提過,應該只會在她面前說。」
「但那位柳大權卻知道。」
「也許美芽和他提過吧。」
「她沒事為什麼會和他提這件事?」
「柳大權他……」凌未央欲言又止,突然有些猶豫不決。
「他怎樣?話不要只說一半。」他緊盯著她。
她輕歎了口氣,老實對他說;「他是我的追求者,已經追了我一年多了,公司裡無人不知。美芽一直都在幫他說好話,站在他那邊。我想,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跟他說我父母雙亡,然後間接提到保險金的事吧。」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他沉默了一下,意有所指,緩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什麼意思?」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倆的關係,感覺並不單純。」
「什麼?」她忍不住雙眼大睜的驚叫道,「可是美芽她已婚,而且還在幫柳大權追我,不是嗎?」
「婚外情這三個字你聽過吧?」他看著她大驚小怪的表情說。
「可是……」她搖搖頭,無法想像也無法接受。「應該是你想太多了。」她最後結論道。
「他們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只受他們不要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就行了。」他撇撇嘴,表情很不以為然。
「都說我們要結婚了,他們應該會適可而止吧?」她不是很確定的說。
「只怕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才是真的另有所圖。」
她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的問:「你這是在記仇嗎?另有所圖這四個字今晚還真是熱門,一連被用了好幾次。」
「我是認真的,並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不要太相信那兩個人。」他一臉正經嚴肅的對她說。
她的笑容霎時僵住,表情有些驚疑不定。「你是認真的?」
「我已經說我是認真的了,所以答應我,離那兩個人遠一點,不要和他們走得太近。」他低下頭來,溫柔地吻了吻她。
凌未央仍是一臉不敢置信。周美芽和柳大權?可能嗎?
她還是搞不懂他在擔心些什麼,為什麼始終針對那兩個人?難不成,是因為他們一個是她的追求者,另一個則是幫腔者的緣故?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也未免太會吃醋了吧?
「呵呵……」她想著,咧嘴笑出聲。
「笑什麼?」他問她。
「沒什麼。」她眼瞇瞇的笑道,靠進他懷裡,張開雙手擁抱著他,感覺到幸福。
賀子躍嘴角輕揚,也伸手回抱著她,與她相依相偎著,兩人此時的甜蜜,已是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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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10:31
第九章
對於賀子躍針對周美芽和柳大權兩人所提出的提醒與擔心,凌未央並沒有認真的將它放在心上,一來是她覺得他想太多,二來則是近來她有其他惱人的事,令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這件事。
今天下班後,她就要搬到賀子躍家和他同居了,雖然有點害羞,但這樣做,總比繼續像過去一個多星期來,讓他住在她那裡好得多。
這個男人……她該怎麼說他呢?
任性、我行我素、鬼點子層出不窮,總而言之,就是難搞就對了。
如果可以,你最好別被他盯上,一旦被盯上,除了認命沒第二條路可走,因為他絕對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一開始,拿照顧她當藉口,硬是住進她家,等她感冒痊癒後,又拿她一個人住太危險、他不放心的理由賴著不走。也不想想,在他入侵之前,她每天一個人住,不也活得好好的?
趕不走,是因為他早已自行打了一把鑰匙,可以在她家來去自如--
晚上來,總會自動爬上她的床;白天來,她人在公司上班本來可以不關她的事,誰知他竟無所不用其極,一反常態的和她的左右鄰居交好,到處自我介紹的說他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很快就會結婚……
結果她只不過是去公司上班一天而已,回家就已風雲變色,每個認識她、遇見她的老鄰居,尤其是長輩,全都看著她說恭喜,說她這些年來辛苦了,終於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她爸媽在天之靈一定會覺得很欣慰的等等。
免不了,一定也會將她的未婚夫大大讚美一番,搞得她哭笑不得。
但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長輩們最後總會自以為關心的再問上一句,「你們住在一起?」然後,又自以為開明的加上一句,「現在年輕人開心就好。沒關係,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害她聽了,簡直是欲哭無淚。
總之,面對他,她也只能認栽了。
五點三十分,下班時間一到,凌未央立刻收拾東西往公司樓下衝,因為賀子躍已在樓下等她。
他的車不難找,BMW X6,一輛要價三、四百萬的車子。即使她沒看到,也會有一堆入閃著目光,替她指引方向。
當初聽他說自已是宅男時,她還以為他沒車,後來知道他有車,他也只說了句「總要有代步工具」,結果,看見他口中的「代步工具」竟是一輛三、四百萬的高級進口豪華名車時,她險些沒昏倒。
這個男人……算了,她不想講了。
到了車子旁,看了下車牌號碼確定是他的車後,她迅速拉開車門坐上去,好讓他能快點將車駛離路肩,以免影響交通。
怎知在她坐上車、繫好安全帶之後,車子卻仍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怎麼不快點開車?」她轉頭問道,只見他目光燦燦的看著她。
「怎麼了?」她問。
「先吻我一下。」他驀然開口道。
「什麼?」她呆了一下。
「吻我一下。」他再次說道,一臉等待的表情。
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羞窘的瞪他一眼,催促道:「快點開車啦。」
「你先吻我一下,我才要開。」他任性的說。
「賀子躍!」
「快點吻我一下。」
凌未央真的很哭笑不得,有點想給他巴下去,但眼見後方的塞車狀況好像愈來愈嚴重,喇叭聲不絕於耳,她也只能如他所願的迅速傾身吻他一下,然後再度催促他道:「快開車啦!」
「雖然不滿意,但勉強算你過關。」他竟然還有時間在那邊做評論。
「賀子躍!」她低吼。
他不為所動的瞄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將車子開上路,同時開口挪揄她說:「和十年前比起來,你變得好凶悍。」
「後悔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喊卡。」她哼聲道。
「開什麼玩笑?宅男的生活太無趣了,多一隻母老虎一起生活多有趣,我幹麼要喊卡?」
「意思就是,我是隻母老虎嘍?」她挑眉斜睨著他。
「是呀,一隻我想捧在手心裡,好好寵愛、疼惜一輩子的母老虎。」他倏地轉頭,對她咧嘴一笑。
剎那間,凌未央只覺得臉頰一陣燥熱,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男人說,她和十年前比起來,變得凶悍了,但在她看來,他變得才多呢,簡直就像是被情聖入侵,換了個人一樣,說起甜言蜜語毫不費力,總是令她嬌羞不已。
不過她無法否認,比起十年前傲氣又冷漠的他,她更喜歡現在這個勝過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喜歡到不能自己,便是愛了。
她愛他。
「吃完晚餐再回家?」他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
「好。」她點頭。
這陣子他工作忙,兩個人其實都沒什麼機會共進晚餐,她也只有幾次在下班後,被他派來的卓越豐或李洛接到公司,和他及大夥一起吃頓外送而已。
不過,即使他忙到餐餐都只能吃外送,沒熬夜工作的時候,都還是會捨近求遠的跑到她家去過夜。
上一回,也就是兩天前,他竟然在凌晨快五點時還跑到她家去,帶著一雙快要閉上的熊貓眼爬上她的床,然後親吻被他吵醒的她一下後,下一秒就整個昏睡--或者該說「昏倒」在她身邊。
事後她才知道,那時的他已經超過五十個小時沒闔眼了,還能平安開車到她家而沒出車禍,只能說是老天保佑。
後來他清醒後,她當然忍不住生氣的頹了他一頓,問他發什麼神經,明明自己的家就在工作室樓上,為何還要冒險捨近求遠?如果車開到半路不小心累倒睡著了,發生車禍的話,那該怎麼辦?
她是真的很生氣,幾乎要暴跳如雷了,結果他卻只說了一句話,加上一個動作,就讓她默了聲。
他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按著一把擁住她說:「這才是我的家。」
她真的是敗給他了。
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也為了自己下半輩子著想,她當場便開始收拾行李,提早下了搬去他家的決定。
然後這兩天,她都利用晚上時間收拾行李,而他則利用她白天上班的時間,替她運行李,所以今天雖然是她搬家的日子,但她唯一要搬的只剩下她自己,人到就好。
「晚餐我請客吧,感謝你這兩天替我搬家的辛苦。」她開口說。
「我要別的謝禮。」
她輕愣一下。「什麼謝禮?」
「今晚上床後,我再跟你說。」他曖昧的對她說。
她的臉一下就紅起來。「你……」她完全不知能說什麼,腦袋閃過一堆令她臉紅心跳的東西。
「臉這麼紅,你是不是在想什麼限制級的畫面呀,親愛的未婚妻?」他瞄了她一眼,揶揄的笑道。
「我才沒有!」她瞪著他,臉又更紅了些。
「真的沒有嗎?」他笑得一臉邪怒。
這回她直接轉頭看向窗外,不理他了。哼!男人!
賀子躍則是勾唇微笑,非常的自得其樂。
***
晚餐的牛排烤得非常好吃,入口即化的感覺,讓凌未央接受了它的高價位,不過一餐就得花掉好幾千塊,還是讓她覺得太浪費了。
「以後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拜託你不要這麼浪費錢來吃這種大餐,我怕吃多了,胃會被養刁。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對他說。
「我養得起你。」他不以為然的說,嘴角一揚又繼續道:「而且今天的確是個特別的日子。」
「什麼日子?」她訝然的睜大雙眼,想不起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她記得他的生日還沒到,而她的又已經過去了,也不是情人節或什麼第一次牽手、接吻之類亂七八糟的紀念日--因為季節不對。所以,今天會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呢?
「你猜。」他揚高嘴角。
「我就是猜不到才問你嘛。」她嬌瞪他一眼,不自覺的嘟嘴撒嬌。
賀子躍溫柔地笑了,他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風情,不管是嘟嘴撒嬌、羞赧不理人,或是朝他吹鬍子瞪眼睛,他都好喜歡。
他目光含笑,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
她立刻中計的朝他將身子傾了過來。
他也傾身,像要告訴她答案似的,卻是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她雙目圓瞠,急忙往後縮的瞪他,就像在對他無聲的大叫:你瘋了嗎?這裡是餐廳、是公共場所,人來人往耶!
「哈哈……」他完全遏制不住的大笑出聲。
「喂!"她的手越過桌面,伸手打了他一下,本想要他克制點,卻讓他一把握住。
忽然間,他的笑聲停了下來,臉上表情變得好專注、好溫柔、好深情,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你……幹麼?」她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膽怯。
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緩緩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然後沉聲說;「今天是我為你戴上求婚戒指的日子。」
說完,他竟不知從何處變出一隻光華璀璨的鑽戒,慢慢地套進她右手的中指上,又吻了她的手背一下後,他說:「我愛你。」
凌未央吃驚地張大嘴,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劇烈,好像隨時都會從胸口蹦出來一樣。她覺得好開心,好幸福,感動到不能自己的泛紅了眼眶,喉嚨緊縮,難以相信。
但她還是很努力的開了口,又哭又笑的告訴他,「我也愛你。」
***
那是一個充滿驚喜的夜晚,凌未央相信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除了戒指外,他還送了她一束火紅的玫瑰花,不多不少,剛好九十九朵,代表了天長地久。
她以為,這些已經是驚喜的全部了,沒想到回到他家,竟還有另外的驚喜在等著--
他家整個煥然一新。
間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前充滿陽剛氣息的單身男子住處,已完全大變身,注入了許多女性的、溫暖的、浪漫的元素在裡頭,而且還有她所鍾愛的峇裡島風格,讓她一整個驚喜不已。
「怎麼會?」她充滿驚奇,開心的轉頭問他。
「喜歡嗎?」他不答反問,臉上有著張狂得意的笑,好像是早料到她會有此反應。
「喜歡。」她毫不猶豫的點頭,一臉喜不自勝。
「來,還有個東西要送給你。」他牽起她的手說。
「還有?」今晚的他是怎麼了?存心是想讓她開心到飛上天嗎?
他不語的微笑,將她拉往陽台的方向。
那裡會有什麼?她好奇的付度著,然後看到了--一隻白色的小博美狗。
一瞬間,她難以置信的摀住嘴巴,驚喜得瞪大眼。
一隻狗,一隻白色的小博美狗,她曾經唯一養過,後來因為家變、沒有多餘心力照顧而送給別人的寵物。
「你……怎麼會?」她抬頭問他,臉上有著激動的表情。
「未然告訴我的。本來我是想幫你找回原來那隻,不過未然說他找過了,那一隻已經……」語氣一頓,他咧嘴告訴她,「聽說這只是它的孫子。」
「孫子?」她一怔,覺得有些好笑,有人這樣說狗的嗎?但……
她蹲下身來,看著籠裡的小博美,它真是「可愛」的孫子嗎?
「要養嗎?」他隨她一起蹲下來,柔聲問道,給她選擇權。
「可以嗎?」她目光期待的看著他,雖然她很喜歡,但是她並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有些人是沒辦法忍受在家裡養小動物的。
「我都將它帶到你面前,說要送你了,不是嗎?」他嘴角輕揚,低頭深情的吻了她一下。
她在他抬起頭之後,愣愣的凝視他半晌,而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明知故問?」他挑高眉頭,似笑非笑的闖她。
「不是。」她很認真的搖頭道。
他眉頭又挑得更高了些,臉上難得露出不解的神情。
她沒說話,起身先將他拉回屋裡、坐進客廳的沙發之後,這才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帶著三分猶豫、七分堅定的將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疑問說出口。
「你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事,覺得對不起我、想要補償我,所以才會這樣大費心思的對我好?」她問他。
他呆愣了一下,慢慢地皺起眉頭,伸手輕推了下她的額頭。
「不要說傻話了。」他說。
「不是嗎?」她緊盯著他,臉上仍有些懷疑。「你老實告訴我沒關係,反正……」
她突然止住了話語,不知道該說什麼。說反正她不會在意他對她好、想娶她、照顧她,全源自於歉意嗎?如果她真的不在意,現在也不會如鯁在喉了。
討厭,和他在一起,她明明就覺得很幸福呀,這樣不就夠了嗎?為什麼她還要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呢?
猛地深吸一口氣,鼬霍然搖頭道:「算了算了,當我沒問過你這個問題好了。」
既然知道她心裡有這個疙瘩,賀子躍又怎會讓她這樣就算了,讓那個疙瘩成為日後的毒瘤。
「不能算了。」他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來坐,溫柔地圈抱著她說:「我承認覺得對不起和想補償的想法,的確都存在我心中……」
凌未央渾身僵直的坐在他腿上,突然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他承認了?
「不要這麼僵硬好不好?我話還沒說完。」他空出一隻手,將她的臉轉向他,既無奈又溫柔的吻了她一下,才繼續往下說。
「我承認的確有想補償你的想法,但那可不是我對你好的唯一原因。會對你好是因為我愛你,想看你因開心快樂而微笑的樣子。」他深情款款的對她說。「我喜歡你的笑容,尤其是驚喜後所露出來的幸福微笑,懂嗎?」
「所以,不只是為了補償?」
「如果只為了補償,我會直接拿錢給你。」
「那很傷人。」
「虛情假意更傷人,你不覺得嗎?」
她怔了一怔。
「十年前傷你一次,已讓我後悔奠及,這次我對自己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你為我傷心的掉下一滴眼淚。而我打算抱著這個誓言直到終老。」
今晚的第二次,凌未央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眼前因水霧,而逐漸模糊。
他是真的愛她。即使其中摻雜了補償的心態,但他對她的愛也是真實的,沒有一絲虛假。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真心。
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摟上他的脖子,甩熱烈的親吻傾訴她的釋然與感動。她以後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難得她這麼主動且熱情,賀子躍愉快的接受她的熱吻,同時感到自己逐漸變硬了起來,輕抵著她坐在他腿上的軟臀。
她也感覺到了,酡紅著臉,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目光熾熱,雙眼炯炯有神的回視著她,然後慢慢地,換他的唇覆上她的。
他溫柔地親吻誘惑著她張開嘴後,立刻將舌頭探進她口中,激情的吻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開始撥除她身上的衣服;仍殘存一些理智的她掙開他的唇,喘息的開口道:「房間。」
「我想在這裡愛你。」他舔著她的唇瓣,沙啞的說。
她整個人都變紅了。
「那……把燈關了。」這麼亮,她會害羞。
「我想看你。」他輕啄她下巴、頸項,然後往下蔓延到她早已被解開上衣鈕扣的胸部,舔吻著她的乳溝。
她遏制不住的輕喘出聲,伸手想要阻止他再繼續,不料他卻在此時突然解除她內衣的後扣。
少了肩帶和扣環的支撐,內衣瞬間滑落,囂出她渾圓尖挺的胸部,他立即吻上眼前的美景,含吻住她胸前的蓓蕾。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仰頭呻吟出聲,感覺一股熱流迅速地往她腿間直衝而去。
他一邊熱情的親吻、逗弄著她,將她吻得暈頭轉向,一邊迅速地脫去她身上的衣物,從上衣、內衣到她的裙子、底褲,終於讓她一絲不掛的跨坐在他腿上。
他抬起頭來,看著因情慾被他挑起而顯得嬌媚迷人,渾身赤裸又性感的她。
一直以來他都有此幻想,幻想著自己衣著整齊完整,而她渾身赤裸的坐在他身上……
原來這畫面竟是如此刺激,他感覺自己硬得都快要爆炸了。
他猛然將她壓倒在沙發上,以彷彿像要吞噬她的熱情狂吻著她,同時將手探進她腿間,來回的揉弄著她,讓她腿間的濕熱迅速擴散開來。
接著,他突然將手指探入她體內,令她低喘一聲,情不自禁的緊閉雙眼,弓身而起。
他的手指在她體內快速地移動著,她跟不上激情堆積的速度,來回的在沙發上擺動著頭顱,無助的呻吟出聲。
她的呻吟聲像春藥般刺激著他,使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解放自己的堅硬。他抬起她的雙腿架上自己的肩膀,然後便一舉衝進她熾熱緊窒的體內。
「啊……」她低喊出聲,扣在他手臂上的十指深深地掐進他肌肉裡。
「痛嗎?」他嗄啞的問,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急切弄痛了她。
聽見他的聲音,她睜開迷亂的雙眸,反應遲鈍的對他搖了搖頭。他傾身吻她,卻在無意間讓自己更深入,令她顫抖的再度低喊出聲。
這個角度嗎?於是,他記下了這個角度,開始緩慢地在她體內移動著,每一次撞擊都碰觸到那一點,讓她隨著他每一次的挺進低喊,聲音有如天籟。
一次又一次的,他移動的速度愈來愈快,她的聲音和喘息也愈來愈紊亂……
高潮後,他氣喘吁吁的壓倒在她身上,急促短淺的呼吸和如擂的心跳,在兩入之間持續了許久,才慢慢恢復成平穩的節奏。
他起身退出她體內,她因未褪盡的餘波而震顫不已,他又低頭溫柔纏綿地吻了她好一會兒,這才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朝房裡的浴室走去。
他說要幫她洗澡,結果卻不理她的抗議與羞窘,硬是以洗澡之名,行上下其手之實的逗著她,讓她又叫又笑,差一點就要上氣不接下氣。
鴛鴦浴花了好些時間才結束,之後他幫她擦乾身體,幫她穿上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性感薄紗睡衣,讓她除了臉紅之外,更羞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幫她吹頭髮,動作溫柔仔細,但幫自己吹時,卻粗魯隨便,令她忍不住伸手接過他手上的吹風機,搶過幫他吹頭髮的工作。
他咧嘴微笑,就這樣乖乖地坐在馬桶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讓她幫他吹乾一頭濕髮。
「還記得你說要給我的謝禮嗎?」他忽然開口道。
她眨了眨眼,想起之前在兩人車上的對話,臉不由自主的又紅了起來,無言以對的看著他。
他將吹風機從她的手中拿走,站起來牽握住她的手,往臥房裡的床鋪走去。
「等一下。」她猛然回過神來,拉住他的腳步。他回頭看向她。
「你不可能還想……」剛才他都要了她兩次了,他不可能還想要吧?
「還想什麼?」他一臉邪笑,曖昧的傾向她問道。
她瞪著他,臉色潮紅。
「來吧。」他再度將她拉向床鋪,開開心心的準備接受她的謝禮。看來今晚,將特別地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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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7 00:10:53
第十章
「未央。」
聽見來自身後的呼喚,凌未央停下腳步回頭,只見周美芽正向她小跑步過來。
她愣了一下,有些微訝。
自從上回到她家去探病過後,她們的關係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怎的,已漸行漸遠,除了公事外,幾乎沒了其他交集。不知道她這回突然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你要回家了嗎?」周美芽停在她面前問道。
「對。」她點頭道。
「晚上沒有要和男朋友約會嗎?」
「沒有。他晚上有事。」雖然不懂她怎麼突然這樣問,凌未央還是老實的回答她。
「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飯了。」周美芽笑顏逐開的對她說。
凌未央眨了眨眼,不確定的看著她。「吃飯?」
「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請你吃飯。」周美芽說。
「為什麼?」她不懂的問。
「就是上回的事呀,我一直想找機會好好的跟你道個歉。」周美芽帶著些許窘態,對她微笑道。
「上回什麼事?」她愈講,凌未央愈感茫然。
「就是上回到你家去探病時,我對你和你男朋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真的覺得很抱歉。」
原來是這件事呀。凌未央恍然大悟的對她搖頭道:「我都已經忘記了,你也別想那麼多。」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抱歉,所以晚上就讓我請你吃頓飯,做為賠禮好不好?」
「不需要這樣,美芽。」她搖頭道。
「拜託。這陣子我尷尬到快要沒臉面對你了,你不讓我請這頓飯,挽回我們的友情,我會一直介意到死的。和我一起吃頓飯好不好,未央?拜託。」周美芽雙手合十的求道。
凌未央猶豫不決的看著她,忽然想起了賀子躍要她離周美芽遠一點的交代。
傷腦筋,怎麼會在這時候想起來呢?
雖然她從來都不覺得周美芽會有什麼危險性,但賀子躍也不是一個會無中生有、閒來就無事生非的人,尤其事後,他還不只一次向她詢問過這件事,感覺真的很詭異。
「改天好不好?」她又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晚上我有其他事了。」
「你不是說今晚沒約會嗎?還有什麼事?」
「家裡有些亂,我想趁今晚有空打掃一下。」她臨時只能想得到這個藉口。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要打掃隨時都可以,明天、後天、大後天都行呀,並不是非今天不可。」說完,周美芽一把勾住她手臂,直接拉著她就是往前走。
「美芽,我……」
「不准說不。」周美芽打斷她,拉著她走的腳步沒停,嘴巴也繼續說:「我知道一間很棒的餐廳,包管你吃了之後會讚不絕口,覺得不虛此行。以後你也可以帶你男朋友一起去吃,真的很贊,所以不要拒絕我啦。」
「那……先讓我打通電話好不好?」知道拒絕不了,凌未央只好妥協的說。
「打給你男朋友嗎?上車再打啦。」
因為周美芽直接將她拉到路邊去,所以凌未央以為她所謂的車是計程車,沒料到停在她們面前的,卻是柳大權的車。
「柳大權?」她當下震驚,不由自主的脫口驚呼。
「他和我一樣都想向你道歉。來吧,上車。」周美芽為她拉開後座的車門。
凌未央突然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覺得自己此去有可能會凶多吉少,不禁有些退怯。
「美芽,我……」她想往後退,手肘卻突然被周美芽抓住,緊接著,腰背上便傳來一股推她彎腰往前坐進車內的力道。
她因太過驚愕而來不及反應,等回神時,人已被隨後坐進車裡的周美芽擠進車內。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油門一加速,車子上路,她就這樣被「挾持」了。
現在怎麼辦?凌未央問著自己,同時努力不動聲色,不露出任何驚慌失措或害怕恐懼的表情。
天啊,這兩個人到底想幹麼?他們不會是想綁架她,然後再向賀子躍勒索吧?
可是,他們不是不知道賀子躍是有錢人嗎?所以他們到底想幹麼?毒打她一頓?逼良為娼?先奸後逼婚?
最後一個想法,令她渾身猛然一僵,差點沒驚喘出聲,還好及時忍住。
不!不會的,她迅速地告訴自己。他們應該清楚她的個性,即使用手段得到了她的身體,她也絕不會就此認命屈就的。
車內異常的安靜,三個人都各懷心事,直到餐廳到了,周美芽將她拉下車,讓柳大權開車去找停車位。
看著眼前的餐廳,因意外而呆若木雞的凌未央已經不知道該有何想法了。
然後,他們真的進入了餐廳點菜吃飯,氣氛雖然有一點不自然和尷尬,倒也無傷大雅。
所以,他們真的沒有惡意,完全是賀子躍想太多了?
凌未央才這麼想而已,坐在她旁邊的周美芽,便突然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把她嚇了一大跳。
「未央,求求你!」
什麼什麼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美芽,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求我什麼?」她一臉吃驚的問道。
「求你原諒我們,放過我們吧!」周美芽激動的緊抓著她的手說。
凌未央感到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她抬頭看向同桌,坐在美芽對面的柳大權,希望他能指點明燈,怎知他一見她抬頭看他,立刻也將雙手平貼在桌面,頭整個低垂下來,「叩」的一聲撞上桌面。
「對不起,求求你。」他懇切的求道。
凌未央張口結舌的看著這兩人,真的是丈二金鋼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們先別這樣,把話說清楚,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呀?」她皺眉道,臉上有著茫然的表情。
「你不知道?」周美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好似想看清楚她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
「不知道。」凌未央不閃不避的回視著她說。
似乎確定了她沒有說謊,周美芽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轉頭去看柳大權,好像在問他現在該怎麼辦?
柳大權眉頭緊蹙的猶豫了一會兒,這才低下頭歉聲說:「這件事賀子躍先生完全知情,請他告訴你好嗎?因為我們實在是羞愧到難以啟齒。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們,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動這種歪腦筋了,對不起。」
「對不起。」周美芽也一起低頭道歉。
凌未央來回看著他們倆,真的是滿臉問號。
賀子躍完全知情,而她卻完全不知不覺的事?
到底是什麼事呀?
***
大概是不小心等到睡著了,凌未央在賀子躍熱情的撫觸下呻吟著醒來,隨即就被捲入他的激情狂愛之中,好久以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你回來了。」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總是這句話。
自由業的賀子躍和朝九晚五的她不一樣,上下班時間總是沒有一定,尤其在遇到靈感湧現時,忘了回家睡覺也是常有的事--這是卓越豐說的。
但她搬來與他同住之後,這情形倒是還沒碰過,只遇過幾次像今天這樣,有人跑來找他開會,徵詢原創者的想法與意見,他才不得不讓她自個兒上樓回家來。
而面對比她晚踏進家門的他,她總習慣對他說上這麼一句「你回來了」,接著他便會眉開眼笑的回她「我回來了」,然後吻上她,她也跟著開心地笑。
「我回來了。」說完他低頭吻她,她果真滿足的微笑了。
「幾點了?」她柔聲問他。
「一點。」他答道,然後又吻她一下。「抱歉,吵醒你了。」
「你才一點都不覺得抱歉呢。」她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說。
「對。」他立刻咧嘴承認。
她翻了翻白眼,覺得好氣又好笑。
「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他再吻了她一下,伸手準備將床頭燈熄滅,卻被她阻止。
「等一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她坐起身來。
「什麼問題?」他隨她坐起身來,將她擁到胸前,環抱著她問。
「你對柳大權和周美芽做了什麼,讓他們跑來求我原諒?」她轉頭問他,好讓自己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們跑去求你?」他嘴角輕揚,神情彷彿有些諷刺。
「對。」
「還真是能屆能伸呀。」這回,就是明明白白的諷刺了。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她真的好奇死了,愈想愈覺得一定是他做了什麼,才會讓柳、周兩人有此反應。
這個男人絕不會在明知有人可能會危及到她時,卻只是出聲警告,要她自己小心一點而已,她早該想到的才對。
「還有,為什麼他們要求我原諒他們?他們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她再問,還是想不出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
「你呀,看起來精明,其實笨笨的。」他伸手輕撫著她柔細的臉頰,有些歎息的說。
她無法否認。
「在我回答你問題之前,先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要辭掉現在的工作,專心做我的閒妻良母?」他柔聲問她。
「你希望我結婚後,在家做專職的家庭主婦嗎?」她認真的看著他,不答反問。
「我對這件事沒有所謂的希望,只要你覺得快樂、高興就好,我不會干涉你的決定。」他輕輕地搖了下頭,告訴她。
「既然如此,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她不解。
「因為倘若你還想繼續現在這份工作,我認為不知道對你而言比較好,畢竟你每天都還得面對那兩個人。」他語重心長,誠懇的對她說。
「你這樣說,要我怎麼止住好奇心?」
「很簡單,因為你不會探入隱私。而這事雖和你有關,但與那兩個人不可告人的隱私也息息相關。」他嘴角輕揚的微笑道。
「既然是他們不可告人的隱私,你怎麼會知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繼續微笑,樣子看來有些壞壞的,又有些嘲諷。
凌未央再度無言以對。
不過他是真的瞭解她,知道她對於別人的隱私,總是抱著非禮勿聽、非禮勿言的態度,即使有人說了,她都不見得會去聽,又怎麼好奇的去挖掘呢?
既是不可告人,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也有過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能將心比心。
「既然如此,那就別說了吧。」她頹然的放棄道。
「你只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給我就行了,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傷害你。」他吻了吻她,柔聲保證道。
凌未央看著他臉上的深情與溫柔,心裡一陣柔軟,感覺一股暖意自心裡流洩出來,逐漸蔓延至全身。
情不自禁的,她驀然在他懷裡翻身與他面對面,雙手繞過他腋下,將他整個人抱得結結實實的,臉蛋也平貼在他的胸前,在他心上。
「幹麼?」他對她突如其來像個孩子般的舉動感到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
「我好高興。」她啞聲說。
「高興什麼?」
「能和你再續前緣。」
「只是高興而已嗎?」他嘴角高高揚起。
「高興、開心、慶幸。能愛上你,並為你所愛,我真的不知道該感謝上蒼,還是該感謝你。」
「當然是感謝我。」他大言不慚的接聲道,令她遏制不住的低笑出聲。
「謝謝你愛我。」她說。
「不客氣。」
「也謝謝你無所不用其極的拿我弟來威脅我,令我束手無策,只能傻傻中計,讓你甕中捉鱉。」她以帶笑的嗓音說道,原是想讓他尷尬一下,沒料到他竟也能介面--
「不客氣。」理所當然的語氣。
她又悶笑了起來,這個男人實在有夠厚臉皮。
但也因如此,他才能活得這麼我行我素、自由自在,不是嗎?重點是,他也有這個本事。
「別笑了,該睡了,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說著,他輕輕地拉開她,伸手關掉床頭燈?躺平之後才又將她摟回懷裡。「睡吧。」
「嗯。」抱著他,她滿足的閉上眼睛,慢慢地沉入夢鄉。
「來央,親愛的……」
「嗯?」
睡夢中,凌未央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她,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感覺那聲音好像還說了什麼,她卻聽不仔細。濃濃的睡意鋪天蓋地的籠罩著她,讓她又迅速沉入睡眠中。
再度醒來時,她感覺有疲累,不像剛睡飽,反倒像是睡沒多久就突然被人吵醒一樣。但放眼看去,四周卻是一片寧靜。
沒人吵她呀,為什麼她會覺得還睡不夠?覺得纍纍的?
懶懶地躺在床上,她閉著眼睛想這個問題,突然想到昨晚和賀子躍聊到三更半夜……一定是這個原因啦,才會讓她覺得疲累,像是睡不飽。
以後她可得要記住,不能再這樣了。
好想繼續睡呀,可惜不行,她得起床準備上班了。
現在幾點了?沒聽到鬧鐘響,應該還早吧?換句話說,她只睡了四、五個小時而已,當然會累呀。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從床鋪坐了起來,然後,她忽然發現應該要在她身邊睡覺的枕邊人不見了。
他起床了?怎麼會?他睡得明明比她還少,怎麼會這麼早就起床呢?會是為了什麼事?
帶著疑惑與不解,她側身下床,視線自然而然的瞥向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在看見上頭顯示的數位時,瞬間瞠目結舌,一整個被嚇呆。
她動作迅速地伸手將鬧鐘抓到眼前看個仔細,只見那上頭。真真切切的顯示著12:03。
是賀子躍在跟她開玩笑嗎?還是現在真的是中午十二點零三分了?她不可能睡到中午十二點,還覺得累呀?
她急忙將鬧鐘放回床頭,將衣服穿上,跑到客廳去看外頭的時鐘。
十二點零五分,她沒看錯,即使她真的看錯了,窗外日正當中的明亮陽光也證明了現在真的是中午時分。
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可能這麼會睡,又不是被豬附身了?
在她欲哭無淚之際,大門發出「喀」的一聲,被打開了。她轉頭看去,只見賀子躍提著一個紙袋走進屋裡,看見她,對她微微一笑。
「你起來啦。」他說。
「是不是你把我的鬧鐘關掉的?」她忍不住的皺眉問他。
「是我關掉的,因為它把我吵醒了,卻吵不醒你。」他將大門關上,走到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一臉憂心的凝望著她,柔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為什麼這麼問?」凌未央眨了眨眼,不解的看著他。
「因為你看起來很累,還有早上不僅是鬧鐘叫不醒你,我也叫不醒。」他眉頭緊蹙的說。「待會兒午餐後,我們去趟醫院。」
「幹麼去醫院?我又沒事。」她怔了一下,急忙開口說。
「沒事會昏睡叫不醒?」他一臉嚴肅的瞇眼道。
凌未央無言以對,因為她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怪怪的,但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
可是這樣莫名其妙就跑去看醫生,要掛什麼科呀?而且,醫生若問她怎麼了,她也回答不出來,這樣真的很糗。
「讓我休息一天,明天早上若還覺得怪怪的再去好不好?」她勾著他的手臂,貼到他身側撒嬌道。
「不行。」他嚴正的拒絕。
「可是我連自己哪裡不舒服都不知道,去醫院你要我掛哪一科?」她嘟嘴說。
「先掛家醫科,確定問題出在哪後再去掛其他科。」他毫不猶豫的答道。
凌未央呆了一呆,一臉驚奇的看著他。「你平常不是連醫院都不去,怎麼會知道這些?」
「為了你,還有什麼事難得倒我的?我會為你變成一個無敵情人。」他深情款款的對她說。
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嬌柔地瞠他一眼。他不害臊,她都不好意思了。
「吃飯吧。樓下好心多叫了兩個便當給我們,你看看菜色,不想吃就別吃,我們待會兒到外頭吃。」他將手上的提袋放到客廳桌上,將便當從袋子裡拿出來,打開給她看。
凌未央靠上前,一股來自便當的飯菜味倏然撲鼻而來,她突感一陣反胃,當場乾嘔了起來。
「嘔!」
「怎麼了?怎麼了?」賀子躍被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
凌未央想搖頭,但另一股更深沉的反胃感又直衝喉頭,使她反射性的摀住嘴巴,將他推開,轉身就往廁所的方向奔了過去。
「嘔!嘔!」她抱著馬桶狂吐,將胃裡殘存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才感覺好像好一點,雖依舊全身虛脫無力。
「親愛的?」
聽見他的聲音,她轉頭看去,本想對他扯個微笑讓他知道自己還好的,怎知卻反倒被他面色蒼白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雖然有些沒力氣,她還是以最快速度趕到他身邊,扶住他著急的問道。
他瞪著她,看起來有點被嚇呆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吐?哪裡不舒服?」他倏然回神,緊張的扶握住她的腰身與手臂,面無血色的緊盯著她問道,音調不自覺顫抖。
「我沒事。」她虛弱地笑道。
「沒事會吐成這樣?」他惱怒的說,接著猛然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啊!」她驚叫一聲,發現他正筆直的將她往大門方向抱去,她急忙開口叫道:「你要幹麼,子躍?我身上穿著睡衣,連內衣都沒穿呀。」她不得不提醒他。
他僵住,猛然停下腳步。
「你要送我去醫院,好歹也先讓我換件衣服吧。」她歎息的說,莫名其妙的突然有股想笑的慾望。「你先放我下來,我真的沒事,而且……」她頓了頓,有絲不確定的說:「我好像知道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了。」
「什麼問題?」他轉身,將她拖往臥室換外出服。
「我可能懷孕了。」她猶豫的說。
他再度猛地停下腳步,迅速的低下頭來,雙眼因震驚而瞠大,因驚喜而閃閃發光,和他蒼白的臉成為明顯的對比。
「你說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她,沙啞的問道,怕自己聽錯了。
「這只是我猜的,你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怕你會失望。」她看著他,有些羞赧的柔聲說。
莫名其妙的覺得疲憊、聞到食物的味道就反胃、再加上那日期……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大概八九不離十了。
「你永遠不會令我失望。」他專注的看著她說。
「即使沒懷孕也一樣?」她問他。
「即使沒懷孕也一樣。」他堅定不移的點頭。
她驀然微笑了,嬌聲道:「那你還愣著幹麼?快抱我回房間換衣服,我們不是要去醫院嗎?」
「遵命,親愛的。」他咧嘴道,腳步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抱著她走進臥室。
看樣子,這下他們不用煩惱要掛哪一科了,找婦產科就對了!
呵呵呵呵呵……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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