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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羽嫣 -【桃色奇蹟(桃花運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5:10     標題: 羽嫣 -【桃色奇蹟(桃花運之一)】《全文完》

羽嫣 - 桃色奇蹟(桃花運之一)

天靈靈、地靈靈……
為了把自己嫁出去,桑映晴決定『作法』求桃花!
四處求神拜佛終於有了感應,她好不容易能接近自己暗戀的人──
然而他卻質疑,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另有企圖!
面對他質問的眼神,她無言以對,只因為她確實別有目的……
只是,該怎麼樣才能讓他知道,她的目的僅是想多接近他一點而已。

從小在充滿暴力的環境中,賦夏丞養成冷漠、防禦心強的個性。
他向來自己處理壓力和情緒,直到這個女人出現──
她的噓寒問暖和細心關懷,竟讓他冰封的心意外出現裂痕。
然而在他的觀念中,向來認定女人皆是唯利是圖──
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會願意無條件的,為另一個人付出!
除非,這只是一場設計好的、溫柔的陷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6:17

楔子   

  【桃花小偏方】

  準備材料:新鮮玫瑰花十二朵。

  實施方法:

  1.取玫瑰花十二朵,先以冷水泡一晚;次日清晨約五點鐘左右,改以熱水泡花瓣。

  2.用自己最喜歡的香精泡澡,同時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求玫瑰仙子賜予姻緣,連續七天就可求得異性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6:32

第一章   

  知名律師賦夏丞決定受理這件土地侵占案,為弱勢團體取回遭霸佔的土地,據記者瞭解,這樁土地侵佔案起因於地方上一黃姓角頭,帶領手下強制霸佔原屬於老人安養之家的土地。

  老人安養之家的創辦人林小姐,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尋求賦律師的幫忙,賦律師今對外發表聲明,表示將會無條件受理此案,並為老人安養之家討回應得的權利……

  電視上正在播放喧騰一時的土地侵佔案,沸沸揚揚吵了近兩個星期,由於被告是地方上赫赫有名的角頭,致使許多律師不願受理此案,惟有今日賦夏丞出面受理此案,這場風波才暫時告一段落。

  「哇!帥斃了,這種男人簡直是人間極品,長的帥不說,還這麼富有正義感,實在是太優了。」

  桑映晴按了錄影鍵,將每一個關於賦夏丞的畫面都錄下來,或許是因為賦夏丞超優的外表,加上手邊的案子儘是些大案子,早成了眾家媒體的寵兒,知名度也跟著水漲船高,曝光率之高絕對是全國律師之冠。

  「是嗎?阿晴妳真是太單純了,律師都是些沒血沒淚的吸血蟲,想打贏官司,先把錢拿出來再說,尤其像賦夏丞這種高知名度的律師,請他打一場官司沒有百萬以上的酬勞,我看是請不動他。」

  同居好友陶昀笙硬是潑了桑映晴一大盆的冷水。

  「哪有!妳沒聽電視新聞說,他接下一樁沒有酬勞的案子,他要免費幫老人安養之家打官司,他才不像妳說的那樣。」

  「算了,不跟妳爭了,賦夏丞已經徹底攻佔妳的心,我就相信妳說的,賦夏丞是全國最優良的律師,這樣可以了吧!」

  陶昀笙知道,只要桑映晴打從心底認定的事,想要改變她,那比登天還難,未免到時成了無殼蝸牛,陶昀笙寧願暫時狗腿一下。

  由於家庭因素,陶昀笙暫時搬來和桑映晴擠一個小窩,桑映晴的小窩就在一棟破舊的公寓四樓,房子老舊不說,出入分子複雜,因此桑映晴也相當希望,有個伴能跟她一塊住,兩人既可以共同分擔租金,住一起也安全些。

  「他本來就是咩!並不是所有的律師都是冷血無情的,賦律師憑著他的專業可打贏不少大官司,像之前有一件很轟動的案子,他幫一位著名企業老闆的私生女,爭取到一大筆的遺產,那個私生女想送一大筆的酬勞給他,賦律師還拒絕呢。」

  對於賦夏丞的任何消息,桑映晴皆如數家珍。

  「是、是、是,我收回對他的批評,這樣可以了吧。」

  陶昀笙無奈地挖挖耳朵,只要她住在這裡一天,她就必須忍受賦夏丞一再地在她耳邊出現。天啊,誰來救救她。

  「這還差不多。」桑映晴按了遙控器轉台,轉到另一個新聞頻道,只要當天有賦夏丞的新聞,她一律不錯過。

  「欸,阿晴,妳跟那個國泰怎樣了?昨天看你們在樓下吵架。」

  「國泰他……」

  想到前男友李國泰,桑映晴就滿肚子委屈,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好心情也被破壞殆盡。

  「怎麼了?他又欺負妳?阿晴,我早跟妳說李國泰那混蛋,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快一點跟他分手比較妥當。」

  「我們吵架那一天就分了,國泰他騙我……」

  「分了?那最好,阿晴,他騙妳什麼?妳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一見到桑映晴哭的跟淚人兒一樣,陶昀笙連忙安慰。

  「前天一個自稱是國泰老婆的女人,到我們公司來,她一見到我,就大罵我是狐狸精,搶走她老公,還在公司那裡大吵大鬧讓我難堪,我還被她打了三個巴掌,我根本不知道國泰已經結婚了。」

  「天啊!阿晴,妳受這樣的委屈,怎麼不跟我說?」

  陶昀笙一把將桑映晴攬進懷中,不住安慰著,著實心疼好友情路上的坎坷,前一個男友腳踏三條船,這一個男友又是有婦之夫,這叫她如何再相信「情」字這一條路呢!

  「小笙,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昨天我就是在跟國泰吵這個問題,我氣他為何不告訴我他已經結婚的事,他竟然說他以為我不會在乎,誰說我不在乎,誰希望自己心愛的男人必須跟另一個女人共享。」

  累積多時的壓力在這一刻完全崩潰,一舉傾洩而出。

  她以為愛會讓一個人變得快樂、有自信,可她為何卻總是受一次又一次的傷,一遍又一遍地受到別人的傷害。

  「阿晴,別哭,別難過,現在只是沒有男人發現妳的好,那些男人都是瞎了狗眼的混蛋,我保證妳一定會找到一個全世界最棒的男人,就像賦夏丞那樣。」

  「賦夏丞?」

  「是呀!妳不是喜歡賦夏丞嗎?反正妳現在又恢復自由之身,可以馬上去追尋屬於妳的幸福,我這本雜誌借妳,裡頭有很多求姻緣的小偏方喔,妳可以試試,這本雜誌可是我的寶貝,按照它的方法做,妳一定能招來一段好姻緣。」

  「小笙……我真的可以嗎?」

  「笨阿晴,相信我,這本雜誌提供的偏方很有效。」陶昀笙將雜誌塞進桑映晴的懷中,鼓勵桑映晴走出情傷陰霾。「喏,這本雜誌就交給妳了,我要去洗澡了,妳要認真看喔。」

  「謝謝妳,小笙,我會努力的。」

  桑映晴抹了抹眼淚,聽到好友的安慰,好似又給了桑映晴振作的力量。

  她一定可以辦到的,只要她努力追求,總有一天屬於她的幸福一定會來臨的。

  桑映晴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桑映晴翻開「桃花妹妹」雜誌第一頁,果然就看到琳琅滿目求桃花的偏方。

  在農曆十五晚上子時,取五小片楊柳枝的皮(用刀片削成薄片)、和桃花瓣六片放置於清水中,面對窗外的月光,點一小根紅蠟燭,一邊用清水洗臉,心中一邊默念求賜姻緣,然後將水潑向家裡周圍的任一植物,等紅蠟燭燒完之後,姻緣將會隨之而來。

  呃!楊柳皮?大半夜的她上哪拿去?況且現在離農曆十五還遠得很,她恐怕等不及了。桑映晴繼續往下看。

  將雞蛋挖一小洞,清出裡面的蛋黃、蛋白,放入二十顆紅豆,要一顆一顆地放,同時默念:想要一段美好的姻緣,之後在蛋殼上綁上一段紅線,放在家門口,假以時日必有姻緣上門。

  萬一蛋殼破了這麼辦?會不會招來厄運?不行、不行,換下一個。

  取新鮮玫瑰花十二朵,先以冷水泡一晚;次日清晨約五點鐘左右,改以熱水泡花瓣,再用自己最喜歡的香精泡澡,同時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求玫瑰仙子賜予姻緣,連續七天就可求得異性緣!

  「沒錯!就是這個了!」玫瑰花家裡就有現成的一把。

  桑映晴拍手歡呼。經過一番折騰,她總算找到一個她馬上可以實行的辦法,桑映晴沒有多耽擱,趕緊按照偏方上的指示,祈求玫瑰仙子真能賜予她一段好姻緣。

  ☆      ☆      ☆      ☆

  萬德菜市場內人潮洶湧、萬頭攢動。

  接近中午時分,桑映晴也提著菜籃子,到公寓後頭的菜場買菜,這是她每日的工作。

  菜市場雖然沒有超級市場來的舒適乾淨,但這兒的小販卻格外有人情味,買一把菜還可以多拿幾根蔥,小販們也愛跟顧客閒話家常,因此桑映晴相當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

  「阿晴!來,這是我特別為妳留的高麗菜,妳看這顆菜又重又大,我跟妳保證一定好吃。」

  賣菜的老劉一見到桑映晴,熱絡地招呼起來。

  「謝謝!我還想多一把青江菜,兩條胡蘿蔔。」

  「沒問題,全部算妳五十塊就好,這兩顆馬鈴薯算我老劉送妳的。」

  「老劉,你不用每次都送我東西啦,萬一害你賠本,我會過意不去。」桑映晴綻開笑靨。

  「老太婆,妳這水果都爛成這樣,還敢拿出來賣?這不是欺騙社會大眾嗎?」

  「就是說啊,這水果這麼硬,連我都咬不動,這賣給誰吃啊?」

  對面的一處同樣賣水果的攤子傳來爭吵聲,頓時吸引菜市場內的人潮圍觀。

  「老劉!那裡怎麼回事?怎麼鬧哄哄。」

  「阿晴,別去湊熱鬧,那些流氓很可怕,別過去。」

  「流氓?這裡有流氓我怎麼不知道?」

  「那些流氓是最近來的,他們自稱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所以他們要收保護費,如果不交錢,他們就會拚命找妳麻煩,直到妳生意做不下去為止,那些人真的很惡劣,妳千萬別過去。」

  「太過分了,怎麼不叫警察來?」

  一聽到那些好手好腳的人在耍流氓,欺負善良百姓,桑映晴就一肚子火氣。

  「算了!警察哪有時間管這麼多,這種閒事還是少意為妙。」

  「不行!不能這麼算了,老劉,這些菜先放你這兒,我待會兒再過來拿。」桑映晴放下菜籃子,捲起袖子就往人潮聚集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擠過層層包圍的人群,她才看到那些仗勢欺人的流氓嘴臉,可悲的是圍觀的人這麼多,卻沒有人願意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老太婆!昨天我們向妳買了兩顆芭樂回去吃,害我大哥的牙齒咬斷了,妳說妳該怎麼賠償我們才好?」

  「是呀!痛死我了,牙醫師說補這顆牙,要花五千塊,妳得要賠償我的損失才行。」

  「老娘沒那麼多錢,再說芭樂本來就這麼硬,老娘吃芭樂這麼多年,牙齒也沒斷過。」

  賣水果的老婆婆雙手插腰,絲毫不屈服流氓的威脅。

  「操!妳這老女人不要命了是不是?照妳的意思看來,我們牛哥牙齒斷了是活該囉?」

  「別跟這老女人廢話這麼多,臭女人,我們哥倆擺明地講,拿五千塊來賠償我們的損失,我們就不找妳麻煩。」

  「要芭樂有,要錢沒有。」老婆婆雙手一攤,一臉倔強。

  「靠!妳這查查某是在跟我們嗆聲,妳不知道我們老大牛哥,是萬牛堂的堂主嗎?搞清楚,這裡是萬牛堂的地盤,想在這兒擺攤,就照我們的規矩來,一個月五千的擺攤費。」

  流氓甲跟流氓乙一搭一唱,明眼人一瞧即知,那根本是勒索,圍觀人群一見到流氓兇惡的樣子,皆敢怒不敢一言。

  眼看流氓就要動手,桑映晴再也壓抑不了怒火,跑到老婆婆跟前,將她護在身後。「喂!都什麼時代了,還耍流氓,我看你們兩個大男人好手好腳,竟然出言恐嚇老人家,丟不丟臉啊?」

  桑映晴鼓起勇氣,對兩名流氓大聲斥罵,表面上威風凜凜,實際上桑映晴則是緊張到全身發抖,內心忐忑不安。

  「靠!小姐,水喔!」

  兩名流氓叼著煙,目光猥瑣地上下打量著桑映晴。

  感覺到流氓眼神裡的猥褻,桑映晴下意識縮起身子,音量頓時也小了不少。

  「喂!別過來,你們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說你們企圖搶劫攤販。」

  桑映晴趕緊從口袋拿出行動電話,在流氓面前晃了晃。

  「搶劫?我們有說我們要搶劫嗎?我們不過是要這個老女人,賠償我大哥補牙的損失。」

  「你們這是在勒索,這裡圍觀的人都是人證,你們說對不對?」

  「沒有,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圍觀人群一哄而散,沒人敢逗留半刻,現場僅剩下桑映晴、賣水果的老婆婆以及兩名流氓。

  「哈哈!哪裡有人證,小姐,我看妳還是別管閒事了。」

  「小姐,謝謝妳的幫忙,妳快走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了。」

  老婆婆也出聲催促桑映晴離開,目前的情勢實在對她們不利。

  「不行!這兩個惡霸想找妳的麻煩,我怎麼能離開。」

  「操!小姐,妳再妨礙我們收錢,我連你一起妳。」流氓挑釁地拉開衣服挺起刺上牛頭圖案的肚子。

  「你、你們別欺人太甚。」

  桑映晴此時已經嚇出滿額的冷汗,對於其他人的冷漠以對,桑映晴更是痛心不已。

  不知何時這個社會已經沒有公理正義,人人都怕惹事,只好選擇眼不見為淨,看到有人被欺負,也都只是冷漠旁觀,這個社會真是病態到了極點。

  「小姐……」流氓甲伸出祿山之爪就要抓向桑映晴。

  「我勸你最好別動,流氓先生,根據刑法第三百四十六條,你已經犯了恐嚇取財罪,根據檢肅流氓條例第一條,擅組、主持、操縱或參與破壞社會秩序、危害他人生命、身體、自由、財產之幫派、組合者,第三條霸佔地盤、敲詐勒索、強迫買賣、白吃白喝、要挾滋事,欺壓善良者,還有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以加害生命、身體、財產之事恐嚇公眾,致生危害於公安者,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

  「媽的!操!快閃人。」

  兩名流氓一見到來了個高手,隨即溜得無影無蹤。

  呆愣在一旁的桑映晴早已看傻了。從來沒見識過,有人能「出口成章」到這個地步,敢情他都把法律條文背得滾瓜爛熟了。

  「小姐,他們剛剛有沒有傷害妳?」

  聲音淳厚迷人,桑映晴傻傻地抬起頭,那張映入她眼簾的俊挺臉龐,險些奪去她的呼吸。

  眼前的男人不僅聲音好聽,人更是帥到無法無天的地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飽滿寬廣的額頭,臉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狹長的眸子半瞇著,鏡片也無法收束透著犀利精光的炯亮黑眸。

  鼻樑高挺,組合零缺點的五官,在他的臉上構成一張令女人屏息的臉龐,微薄的唇似笑非笑,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冷傲,讓女人不由自主因為他的臉想靠近他,卻又因為他身上的傲氣而退離一步。

  「小姐!妳沒事吧?」

  賦夏丞加大了音量,語氣多了絲不耐。

  「啊?我、我……沒什麼事,他們並沒有真的動手,只是、只是……出言恐嚇而已。」

  他、他好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他?

  桑映晴漲紅了臉,慌張不已。只是他一身名貴的西裝,在這種地方出現,似乎有些不搭調。

  「賦律師!謝謝你的幫忙。」

  「王媽!小事一樁罷了,以後有什麼問題打手機給我,如果我不能馬上過來,我也會請人來看一看。」

  賦律師?他、他、他就是賦夏丞。

  桑映晴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她眼前站的這個男人,竟是她最迷戀的賦夏丞,難怪她總覺得他眼熟,而他現在也比電視上看起來勁瘦、結實許多。

  「賦律師!這都要感謝這位小姐,要不是她仗義執言,王媽恐怕慘了。」王媽親切地摟摟桑映晴的肩頭。

  「呃……沒什麼……」桑映晴害羞地低下頭,不敢直視賦夏丞的灼灼目光。

  賦夏丞對於她的反應,則是感到相當古怪。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她怎麼會看起來好像很不好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一直迴避他的目光,她臉上的表情更寫滿了心虛。

  「小姐!我們認識嗎?」

  賦夏丞不停搜索自己的記憶。印象中確實沒有這麼一號「如此平凡」的女性朋友,牛仔褲、白T恤,兩條粗黑辮子,臉上脂粉未施,就像鄰居女孩那般清純,除了那雙圓亮的眸子、粉嫩的唇瓣外,幾乎沒有地方讓人印象深刻。

  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多半是案子的委託人,大都是有錢的貴婦、情婦,這些女人永遠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水味濃到膩死人的地步。

  「啊?不、不認識……」

  桑映晴臉蛋燒的更紅了,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燒熔在他面前。

  「多謝!」

  賦夏丞向她點頭致意,跟王媽打過一聲招呼後,隨即邁開腳步離開。

  「喔!」桑映晴傻傻地目送他離開,看著他高挺的背影,就算她看了一千遍也不厭倦。

  天啊,她的頭突然好暈,好暈。

  直到現在,她依然無法相信,她剛剛竟然和他說過了話。

  她是在做夢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6:49

第二章   

  「阿晴!阿晴!回魂喔,回魂喔。」

  剛下班回來的陶昀笙,一踏進屋內,就看見桑映晴對著電視上的人影發呆,想當然爾,那人非他莫屬,只有他才會讓她魂飛三千里。

  「嗄?」桑映晴猛然回神,一臉無辜地望著陶昀笙。「小笙,妳剛叫我嗎?」

  「是呀!大小姐,我已經喊妳的名字喊一百多遍了,喊得我的喉嚨都啞了,妳在發什麼呆?這篇新聞報導妳不是看了一萬多次了,還不膩啊?」

  陶昀笙已經快暈倒了,她每天總是不厭其煩地,播放關於他的新聞片段。

  「小笙,我今天在菜市場碰到賦夏丞,還跟他說了幾句話,感覺就好像做夢一樣。」

  「妳沒事吧?」陶昀笙擔憂地摸摸她的額頭。「廢話,那是妳在做夢,妳怎麼可能在菜市場碰到賦大律師,他可是個大忙人。」

  「真的啦!我今天……」

  桑映晴將今天在菜市場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陶昀笙,她則是很不捧場地擺出個狐疑、擔憂的表情。

  阿晴該不會是這次受的情傷打擊太大了,不然怎會出現幻覺?打死她都不信,能在菜市場碰見名律師,未免刺激桑映晴,她只得暫時假裝相信。

  「阿晴,好,我相信就是了。」

  「小笙,妳那本雜誌真的很有效耶,我按照它的指示,果然就碰見了賦夏丞,妳也可以試試喔。」

  每天凌晨五點,連續七天,桑映睛都按照偏方指示,將泡了一晚的玫瑰花瓣,放進加了熱水的浴缸裡,再滴上幾滴她最愛的薰衣草香精,誠心誠意地默念她的名字,希冀能在玫瑰仙子的神力下,能替她招來一段好姻緣。

  果然如她所希望的,更令她訝異的是,竟然有機會可以碰見他,如果她再繼續做下去,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度碰見他?

  但她內心實則隱藏了更深的恐懼,那就是對感情的不信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去承受一段感情。

  「就是有效我才推薦給妳,對了,明天公司派我到高雄出差,我可能要兩個禮拜才能回來,這段時間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什麼問題記得去找蓉蓉她們,千萬別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哭。」陶昀笙像個大姐姐般,揉揉桑映晴的髮絲。

  桑映睛是她們五個姐妹淘中年齡最小的,外型極佳的她,常常都可以獲得異性的青睞,但最後卻總是以情傷收場。

  「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妳自己也要小心。」

  「明天一大早要搭早班的飛機,我先去睡囉。」

  「嗯。」

  桑映晴目送陶昀笙進了房間,才繼續將視線鎖在電視畫面的男主角身上。

  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她真的覺得好不可思議,她真的遇見了賦夏丞,還開口跟他說了幾句話。

  在她跟老婆婆最危急的時候,是他出面解圍的,他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既正直且富正義感,這種男人根本是稀有動物。

  就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遇見他了……

  縱使這不過是個奢望。

  ☆      ☆      ☆      ☆

  萬發企業

  寬敞的辦公室,約莫有五十多名的員工,桑映晴正是這間企業公司的小員工,她的職務是總經理李國泰的特助,專門幫李國泰處理瑣碎的文件整理、電話接聽等事。

  「總經理,這分文件我處理好了,請過目。」

  桑映晴戰戰兢兢地捧著文件,等著李國泰收下。

  「阿晴!妳怎麼都不回我電話,妳還在生我的氣啊。」

  略略禿頭的李國泰,藉著文件的遮蔽,熱情地握住桑映晴發顫的小手。

  李國泰沒有出色的外表,但卻擁有絕佳的口才,總能利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上勾,對於女人,他也從來不吝嗇,禮物、鮮花樣樣不缺,所以很容易就攻陷了女人的心房。

  半年前桑映晴剛來到這間公司,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下,身為她的主管李國泰卻對她照顧有加,這些都讓她感激在心頭,在他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她以為她真找到一個願意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輕易地付出了真心。

  直到李國泰的老婆蘇玉芬氣沖沖地找到辦公室來,大聲指責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才恍然大悟,她又被騙了,她又再次受傷了。

  「總經理!我們是不可能的。」

  桑映暗面無表情,李國泰的甜言蜜語對她而言,已成了今生最恐怖的夢魘。

  他是她的上司,為了生活,她不想把話說絕,她只想維持兩人上司與屬下的關係。

  顯然李國泰並不這麼認為,他仍不願放棄就快到手的天鵝肉。「阿晴,不是我故意隱瞞妳,妳也見識過我老婆那種潑辣樣,那種女人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阿晴,我發誓我李國泰真的只愛妳一個人。」

  「總經理!我真的不想介入你的婚姻,這對我、對你、和李太太都不公平,她既然是你妻子,你該好好愛她才是。」

  「阿晴!如果妳還不相信我對妳的真心,我可以帶妳去看我們的房子,我在景德路那幫妳買了一間套房,明天我們再去看車,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盡量滿足妳,只求妳不要離開我。」

  「總經理,請你放手,那些東西我都不要,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老實說她的觀念很傳統,她什麼物質生活都不求,只求有一個能全心愛她的男人就夠了,若要跟他過著困苦的日子,她也心甘情願,但她絕對無法忍受一段感情中,摻雜其他雜質。

  「阿晴!妳忘了我們曾經多麼相愛嗎?我的整顆心都在妳身上,難道這還不夠嗎?」

  李國泰仗著辦公室裡只有他和桑映晴雨人,粗魯地將桑映晴拉進他的懷中,就要強吻她。

  「放開我!放開我!」

  桑映晴從來沒看過李國泰對她這麼粗暴過,早已嚇得慌亂無神。

  擔心桑映晴的呼叫聲會引來別人的注意,李國泰將桑映晴壓在桌上,一手摀住桑映晴的嘴,一手則探進她的裙裡撕扯她的底褲。「阿晴,妳是我的,我對妳投資了那麼多,妳總該回報我一點甜頭吧。」

  李國泰淫笑著,神情猥瑣。他都在她身上投資那麼多錢了,總要拿回一點成本吧!

  「唔……放……」

  自覺就要被侵犯了,桑映晴急出滿頰的淚水,小手使勁地捶打李國泰,無奈李國泰卻依舊不動如山,眼看就要被吞了,情急之下,桑映晴拚命用手掃落桌上的東西,以發出聲響好引起外頭辦公的人的注意。

  獸性大發的李國泰不畏被人發現的可能,仍不停強吻桑映晴。

  「嘿嘿!妳別掙扎了,我就不信有人敢闖進總經理辦公室,誰敢進來我就開除誰。」

  「唔……」天啊!她究竟該怎麼辦?

  喀一聲,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只見蘇玉芬一臉氣沖沖,而她身後更站滿了圍觀的員工。

  「玉芬妳怎麼來了?」李國泰驚嚇不已,趕緊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不能來嗎?」

  蘇玉芬惡狠狠地瞪著縮在牆角的桑映晴,桑映晴則是驚魂未定,一臉慘白。

  「李太太,我和總經理……」

  桑映晴攏攏被扯破的襯衫,想要向蘇玉芬解釋一下情況,話來不及說完,已讓蘇玉芬打斷。

  「妳這不要臉的賤女人,專門勾搭別人的丈夫,還在辦公室做出這種事,妳還要不要臉啊。」

  蘇玉芬直接衝到桑映晴面前,直接甩她一巴掌,並用潑辣狠毒的言詞不停攻擊她,李國泰反倒像個無事人般,抽著煙看著兩個女人的戰爭。

  「李太太,妳真的誤會了,我跟總經理……」

  擔心桑映晴會說出他侵犯她的話,李國泰趕忙開口:「玉芬,其實我根本不想甩她,是她硬巴上來的,還想用獻身的方式陷害我,好讓我離不開她。」

  由於蘇家也算是有名望的家族,李國泰今天能爬到總經理這個位子,有一半還得感謝蘇玉芬的打點,對於她,他還是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啊?總經理你……」

  桑映晴刷白了一張臉,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狗屁不通的話。

  蘇玉芬瞥了幾眼桑映晴胸前的員工識別證。

  「我說桑小姐,我也承認妳確實很漂亮沒錯,沒想到妳卻是這麼一個放浪的女人,妳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勾引我們家阿泰?恨不得當他的小情婦是嗎?還好李秘書通知我來抓姦,要不然我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蘇玉芬譏諷的言詞,幾乎讓桑映晴無法招架,她只能低著頭任憑她的痛斥。

  現在在場圍觀的人,可能都把她當成放蕩的女人了,她還能再說些什麼?

  李秘書?

  桑映晴瞥向人群,發現早和她交惡多時的李秘書,正帶著嘲弄的笑意看著她。

  由於李國泰對她的特別關愛,將她調來他身邊當特助,換掉原本的總經理特助李淑美,以至於引起她對她的不滿,但這樣的結果又不是她所能決定的,怎能全怪在她頭上呢,甚至公報私仇。

  不行,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即使她再怎麼想保住這分工作,但眼前的情況,實在令人無法忍受,就算餓死,她也不要再待在這裡,忍受李國泰的惡意騷擾,還有蘇玉芬的斥罵。

  「夠了!我辭職總行了吧。」

  桑映晴抹了抹眼淚,攏緊了襯衫,隨手拿著椅背上的皮包,隨即轉身逃離這令人難堪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離開了,他們就不會再糾纏她?

  這一次,她真的懷疑,她還能不能從情傷中再站起身來。

  她真的好累了……

  ☆      ☆      ☆      ☆

  桑映晴回到家,直接趴在床上痛哭一場,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繼續哭,就這樣整整哭了一個下午,直到屋子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她才悠悠醒了過來。

  她坐在床頭前,看著黑漆一片的屋子,內心更是悲從中來。

  陶昀笙出差去了,沒人能在她最傷心的時候安慰她,她現在只能靠自己舔舐情傷。

  天啊!這樣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下去?

  明知道自己窮到快被鬼拖走了,她還辭掉了工作,帳戶裡根本沒有多少錢能讓她過日子,她到底該怎麼辦?

  到底是要強忍著屈辱再回去公司,還是另外去找工作?但是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公司裁員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再增聘新員工?

  為今之計似乎只有走回頭路了,只要她委曲求全,忍受他的騷擾,說不定還有機會保住飯碗。

  桑映晴開了床頭燈,拿起了話筒,直接按了李國泰的手機號碼。

  手機接通了,電話另一端傳來熟悉的嗓音。「喂!我是李國泰……」

  一聽到他的聲音,連帶地讓她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李國泰猥瑣的神態,急色的嘴臉,頓時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胃酸也不停翻攪。

  不行!她永遠不想再見到他。

  桑映晴直接掛掉電話,決定放棄。與其面對他噁心的騷擾,她寧可重新去找工作。

  心思稍定,她撫著餓得咕嚕響的肚子,打算到便利商店買份報紙找工作,順便買一點吃的。

  她走下公寓,沿著巷子來到轉角處的便利商店,買了一份中時晚報,還有一個大亨堡、一個御飯團。

  正當桑映晴一邊啃著大亨堡,一邊打開公寓鐵門正要上樓時,忽然聽見巷子的另一端傳來叫罵聲。

  「怎麼回事?那裡在吵什麼?」

  捺不住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湊近事發地點,發現幾名戴著安全帽的流氓,正在圍毆一個賣香腸的小攤販。

  「操!死老太婆,晚上還敢出來擺攤?白天的五千塊妳還沒繳清,晚上出來擺攤再加五千。」

  「老娘沒有錢,只有香腸。」王媽仍舊像那天般倔強。

  這個聲音好熱,聽起來好像……

  桑映晴只知道,打從她搬來這間公寓開始,就有一個老婆婆,會在巷子口附近賣香腸。

  對了,是她,那個白天在市場賣水果的老婆婆,聽賦夏丞喊她王媽。

  該死的混混!那些人又在欺負王媽了。

  「靠!妳一個老太婆賺這麼多錢幹什麼?還不如拿來孝敬我們兄弟。」

  萬牛堂的混混們,拿出小刀往王媽身上刺去,待她吃痛鬆開了手,混混們隨即一把將她推倒在地,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王媽用來裝錢的鐵碗。

  看不慣那些流氓的惡行惡狀,她再次挺身而出。「喂!我勸你們最好趕快走,我已經報警了。」

  「操!閃人。」

  三四名流氓搜括完鐵碗裡的現金,隨即一哄而散。

  「王媽!王媽!妳沒事吧!」

  桑映晴連忙奔到王媽身邊,由於王媽頭部直接著地,當場昏厥,她也不敢隨意亂移動她,就怕加重她的傷勢,只見她腹部有一道刀傷,傷口還不停冒出血來,而臉上、手臂上有許多摔到地上而產生的擦傷。

  「王媽,妳撐著點,我馬上幫妳叫救護車。」桑映晴隨即用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不到五分鐘,救護車馬上趕到現場,她也跟著坐上救護車到了醫院,王媽直接被推上手術台進行手術,她則是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等著。

  該怎麼辦?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她跟王媽不過是一面之緣,根本談不上熟識,或許她可以通知賦夏丞這件事,他和她似乎認識,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怎麼可能聯絡得到他?

  不管了!她決定試試看,說不定真能讓她聯絡到他也說不定。

  桑映晴先撥了查號台的電話,查出「力瑒律師事務所」的電話。

  對於賦夏丞的資料,她早已耳熟能詳,報章雜誌裡有許多針對他所作的專題報導,其中他所屬的力瑒律師事務所,是他與一位友人蘇憲禾合開,蘇憲禾也是律師界裡,惟一和他有深厚交情的人。

  很順利地,桑映晴撥通了事務所的電話。

  「撥通了!」她興奮地想大叫。

  電話鈴聲持續著,她不確定這麼晚了,事務所裡還會不會有人,一顆心卻仍然跟著電話鈴聲蹦跳著。

  響了十多聲後,電話總算有人接聽。

  「喂!」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道沉鬱的嗓音。

  「呃……我……我……那個……」

  桑映晴一顆心緊張到幾乎要從口中蹦出。

  「喂,哪位?」這次語氣多了絲不耐。

  她真恨自己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卻結巴個不停。

  「我……那個……我、我找賦、賦律師。」桑映晴總算趕在對方不耐煩掛掉電話之際,將目的說了出來。

  電話另一端沉寂了幾秒。「我是,哪位?」

  他、他、他就是賦夏丞。

  桑映晴緊張到幾乎要將手機給捏爛了。「我……是那個……」該死的結巴又出現了。

  「小姐,這個惡作劇並不好玩,我可以依法告妳騷擾。」賦夏丞的耐心到了極限。

  「等等,賦律師……那個……王媽她現在人在醫院裡……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下?」

  「妳說什麼?」他不耐煩的口氣轉為焦急。

  「我……我……說……」

  賦夏丞歎了一口氣。「在哪一間醫院?」

  「慶、慶祥……醫院。」

  「妳別走,我馬上趕過去。」

  「我、我……」等你。

  桑映晴還沒結巴完,賦夏丞已經切了線,她捧著被她握的發燙的手機,內心既懊惱又興奮。

  興奮的是她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懊惱的是為何她一看到他,就緊張成這副鬼樣子,他對她的印象現在一定糟透了。

  越想在他面前有所表現,她反而反常得更徹底。

  唉!煩唷!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7:02

第三章   

  不到半個小時,賦夏丞飛車趕來慶祥醫院,一見到他俊挺的身影,桑映晴朝他招招手。

  「賦律師!在這裡。」

  她看著他逐漸走近她,緊張地猛吞口水。

  「是妳!」

  賦夏丞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女孩,就是當天在菜市場遇見的那一個。只是今天的她有些怪異,一雙大眼紅通通,像是痛哭過一場。

  「啊!你還記得?」

  桑映晴相當驚訝,當天兩人不過是匆匆一瞥,他卻還記得她。

  「當天只有妳一個敢出面仗義執言,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聽不出他話中的褒貶,她只能傻傻地笑著,紅暈慢慢爬上臉蛋。

  「那不過是小事一樁,對了,王媽正在手術室動手術,我不知道該找誰,只好通知你。」

  桑映晴避開他炯炯目光。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的職業使然,她總覺得他的目光像是一台掃瞄機,能把人由裡到外全部看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約晚上十點的時候……」

  她將事情從頭描述了一遍。「我敢肯定今晚那些混混,就是萬牛堂的人,他們威脅王媽交保護費。」

  「嗯。」

  賦夏丞拿出筆記本,重點式地將要點記了下來。

  「大概是這樣。」桑映晴吁了一口氣。

  面對他,比面對警察還要緊張,可讓她訝異的是都這麼晚了,他竟然還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看來他的工作確實比她所想的,還要忙碌許多。

  「謝謝妳的幫忙,這是我的名片。」他一臉冷然。

  「也沒有什麼,小事一樁。」她渾身顫抖地接下他的名片,一顆心蹦跳不停。

  她竟然可以親手拿到他的名片,她有些受寵若驚。

  「我已經聯絡警察,待會兒警察會過來,妳再將整個情況詳細地描述一次給他們聽。」

  「我知道,那群混混實在太過分了,白天騷擾菜市場的小販不說,連晚上也不放過,治安實在太差勁了。」

  說到那些目無王法的混混,她就一肚子氣,牢騷也越來越多。

  「不只那些混混可惡,那些旁觀的人更糟糕,連阻止暴行的勇氣都沒有,只會湊在那裡看熱鬧,電視上不就一堆這種人,每次發生火災的時候,就會有一堆人圍觀,那些人不僅妨礙救災,消防隊員還要留心他們的安全,現在社會上的人實在太冷漠了,難怪治安越來越糟,宵小越來越猖狂。」

  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她猛然想起,他現在可是在她身邊啊!

  糟了,她又出糗了。

  桑映晴低下頭,不敢望著他。「對不起,我太多話了。」

  賦夏丞細細地打量她,她的臉頰因羞怯而泛紅,下唇咬得死緊,一臉窘迫的模樣,與方才口若懸河、義憤填膺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真難得看見這麼有正義感的人。」

  聽到他對她的讚美,她頭低得更低了。「那沒什麼,只是看到那些四肢健全的人,欺負一個老婆婆,我就很生氣,對了,這麼晚你還待在事務所,想必在忙案子吧,你先回去忙,王媽交給我就行了,她有什麼狀況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桑映晴綻出了笑靨,真心想幫他這個忙。她知道身為全國最知名的律師,他忙碌的程度,絕對超出她所能想像。

  賦夏丞怔忡地望著她,看著她臉上誠摯的笑容,似乎是真心的,而非刻意討好地。

  「妳跟王媽很熟嗎?」

  「老實說,那天在菜市場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我跟王媽應該不算真正認識,只是那天碰巧看到有人欺負她,我才出面制止,沒想到情況越弄越糟,還好你出面幫忙,不然可就慘了,我好像太雞婆,明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本事,還想強出頭,真是糟糕。」

  她傻傻地笑了笑。她也太不自量力了,萬一當天他不在現場,那她可能也會被揍的鼻青臉腫。

  他不自覺讓她的笑容吸引住了目光。

  她的外表在他眼中確實相當平凡,但她說出的話卻深深牽引著地的心,勾起他內心深處一段深埋的記憶。

  「人確實有時該雞婆點,當初要不是王媽雞婆了點,現在恐怕不會出現賦夏丞這個人……」

  他眸光一黯,神情有些黯淡。王媽對他而言,比真正的親人還要親。

  「啊?」桑映晴張了嘴,不敢相信從他口中聽到的內容。

  賦夏丞猛然回神,才驚覺他說些什麼鬼話。「抱歉,我失態了。」他煩躁地站起身,迴避她詢問的目光。

  桑映晴隱約感覺他對於王媽的關心,似乎和他剛剛無心說出的話有關,只是不知道人前風光的他,心裡頭竟藏著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還以為他這一生都很順遂,畢竟名聲、財富、地位他都有了啊。

  剎那間,她著實想瞭解他心中的秘密。

  「沒關係,每個人心中都會藏著屬於自己的秘密。」她也同樣藏著一段不愉快的記憶。

  桑映晴努力笑著,試圖緩和過於尷尬的氣氛。

  「嗯,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知道她該迴避了,他現在一定想一個人靜一靜,好理清心中煩躁的情緒。

  看著她慌張離去的背影,賦夏丞失聲笑了出來。

  他究竟怎麼了?為何會在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面前,輕易吐露出他內心的秘密,差一點就將過去那一段不愉快的記憶脫口而出。

  但若他將那段秘密告訴她,她是否會馬上將消息轉賣給八卦雜誌?那鐵定可以讓她賺上一筆錢。

  不,她不會這麼做的。

  沒有原因,他只是直覺地相信,她並不是這種人,她的笑容總有讓人心安的魔力。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王媽躺在病床上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賦夏丞甩開腦海中古怪的念頭,他現在可沒時間將心思放在一個,從此不會再有交集的人身上。

  看到醫生出現,賦夏丞隨即迎了上去。「醫生!我是她的家屬,她現在情況怎樣?」

  「這位老太太她的腹部有一道刀傷,頭部也有些瘀血,可能還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王媽應該沒事了,太好了。

  桑映晴躲在牆角,看著正與醫生交談的賦夏丞,他的背影遠比她所想的修長挺拔,他的胸膛也超出她預料的寬大結實,不知道讓他擁在懷中,會是何等幸福的滋味。

  哎呀!她這個大色女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身邊不知道有幾打以上的女朋友了,那輪得到她這個黃毛丫頭。

  話雖如此,她還是可以將他保留在她的夢境裡,不管王媽是不是他的親人,光憑他對王媽的關心照顧,就已經讓她動容不已,一個對老人家體貼的男人,想必也是一位溫柔貼心的情人吧!

  ☆      ☆      ☆      ☆

  病房內,笑語聲不斷。

  「王媽!妳趁熱吃吧,這粥對傷口的癒合很有幫助。」

  桑映晴從菜市場其他小販那,聽到不少關於王媽的事,更心疼她的遭遇,雖然賦夏丞有心照顧,但以他工作忙碌的程度,醫院、律師事務所兩頭跑,恐怕會吃不消,反正她也閒閒無事,倒不如就讓她來照顧。

  「桑小姐!這怎麼好意思?兩次都慶幸有妳出手幫忙,不然我這身老骨頭可就慘了。」

  王媽啖著粥,滿是皺紋的臉龐,歷經人生許許多多風霜。

  「王媽,妳別客氣了,叫我阿晴就可以了,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做,來醫院陪妳聊聊天也不錯。」

  「阿晴,妳真貼心,我那不孝媳婦有妳一半的用心就好了,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走到哪被人嫌棄到哪,只有妳不嫌棄我。」

  說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王媽哽咽著,誰說養兒可以防老呢?現在反而是養兒催人老,不認老都不行。

  「王媽,別想太多了,照顧身體要緊。」

  「醫生說我再待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再不回去做生意的話,我那孫子就要餓死了。」

  「王媽,這點妳放心,今天我到菜市場的時候,聽到一位賣豬肉的歐吉桑說,妳的孫子在他家,他會照顧他到妳出院為止,所以妳安心在醫院養傷,其餘的都先不要擔心。」

  「那我就放心了。」

  「王媽,對了,現在治安很差,晚上擺攤太危險了,尤其那些流氓混混,專門欺負老弱婦孺,晚上還是不要出門比較好。」

  「沒辦法,能多賺一點錢就多賺一點,希望能趕快把那些債務還清,不然會連累到我孫子……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王媽隨即一陣猛咳。

  「王媽!妳沒事吧?要不要我去請醫生?」桑映晴著急地輕拍著她的胸口。

  「沒事,這都是老毛病了,不要緊。」

  「是老毛病就要想辦法根治,怎麼可以放任不管呢?」

  身後傳來賦夏丞的嗓音,桑映晴緊張地繃緊身子。

  「阿晴!不要緊張,這位是賦律師,他人很好又很客氣,妳不用害怕。」王媽笑笑地替兩人介紹。

  「王媽,我已經認識這位桑小姐了,是她通知我妳進醫院的事。」賦夏丞朝桑映晴點頭致意。

  「這位桑小姐已經救我兩次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她才好。」

  「王媽!小事一樁而已,不用謝我。」她靦腆地笑了笑。

  「你們聊吧,我去削水果。」

  桑映晴接過賦夏丞手邊的水果,隱約感覺出他與王媽之間,有某種熟悉感,這絕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比得上的,索性把空間留給他倆。

  「麻煩妳了。」

  賦夏丞犀利的眸光直盯著她,似在詢問,也像在狐疑些什麼。

  「你事務所不是很忙,幹麼還跑來醫院,王媽已經沒事了,阿晴那孩子陪我一個早上了,王媽覺得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兒。」

  由於王媽一路看著賦夏丞成長,對於他的過去也相當瞭解,對她而言,她總會在無形中將他當成她的孫子般關心。

  聽到王媽談到自己,她不自覺停下腳步,雖然說竊聽是不道德的,但她實在很想知道她在他眼中,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還好,工作剛到一個段落,有空就過來看看妳,王媽妳跟她才不過認識幾天而已,那還不足以真正認識一個人,說不定她是別有所求,還是小心一點好。」

  他語帶玄機的暗示,讓她的臉蛋瞬間刷白,拿著水果的雙手也微微發顫著。

  他以為她是別有所圖,所以才留下來?

  桑映晴著實有衝動,想要衝進病房內解釋一番,思及自己的舉動會不會引來更大的誤會,也只好放棄,但細細回想自己留在病房這裡的原因,似乎有一大部分都是為了他——賦夏丞。

  擔心他的工作繁忙,沒時間照顧王媽,所以她自願到醫院來,她的內心似乎有一股想要見到他的渴望。

  罷了,她跟他根本是不可能。

  桑映晴撇開腦海裡的奢望,捧著水果走向洗手間。

  「不可能!王媽看那丫頭心思很單純,只是瞧她老是眉頭深鎖,好像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是嗎?」那又如何?她不在他該關心的範圍之內。

  「阿丞!賦家對你好不好?沒想到轉眼間,你已經長這麼大了,現在又開創了自己的事業,你媽媽和王媽都以你為榮。」

  王媽拍拍賦夏丞的肩頭,就像在對自己的愛孫一般,言談間儘是驕傲。

  「呵,這些都沒什麼。」賦夏丞聳聳肩,不以為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有多麼了不起。

  「王媽,妳的案子我會請管區所警多多關照,我想妳也別去擺什麼攤子,我每個月匯四萬元到妳的戶頭裡,這樣妳就可以專心照顧強強,不用到外面去工作。」

  強強是王媽心愛的孫子,雖然是個智障兒,但終究是親生骨肉,再怎麼辛苦,王媽還是一肩扛起照顧愛孫的責任。

  「不行!王媽已經受你照顧太多了,剩下的我可以應付的來,你還是趕快找個好對象,我希望能在合眼之前,看到你有個好歸宿,王媽看那桑小姐,人也長得秀秀氣氣,應該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家,你可以考慮看看。」

  「王媽,妳別多想了,強強還需要妳,所以妳要堅強活下去,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幫妳解決。」

  賦夏丞握緊王媽乾枯的指節,指頭上滿是傷口,有被刀子劃傷,也有被爐火燙傷,還長了許多繭。

  王媽這一輩子到了晚年,依然無法享清福,還得為兒孫操勞。王媽對他而言,比親奶奶還親,她在他心中佔了相當深刻的記憶。

  「沒什麼問題,你一定有很多案子要忙,你快回去工作,王媽沒事了。」

  此時,桑映晴故作鎮定地端著一盤蘋果回來。

  「王媽!賦律師!吃水果。」

  她尷尬地笑著,不停迴避他投射過來的嚴肅目光。

  「不用了。」賦夏丞推開她送來的蘋果。「王媽,我這幾天都有案子要忙,可能下午才能過來。」

  「沒關係!你忙,王媽在這裡沒問題,阿晴答應每天都會來看我。」

  「呃……是,賦律師工作繁忙,王媽交給我就行了。」

  「王媽有什麼問題,請打電話告訴我,麻煩妳了,桑小姐。」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桑映晴的身上,在他的注視下,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快燒起來了,他的目光卻讓她十足的不安,如同他之前所說的,他懷疑她是有目的接近王媽,但她確實無法完全否認,她沒有目的……

  「嗯!我知道。」

  她惶恐地低下頭,以眼角餘光目送他離開。

  「阿晴!別緊張,那孩子就是這樣,別以為他對妳有敵意,他從小就是這樣的個性,妳別讓他嚇著了,下次他來我會好好說他。」

  面對王媽的好意,她只能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王媽,我沒事的,妳不用擔心。」

  拜託!她哪敢要他對她客氣點,他不攆她走,她就謝天謝地了。

  「別看他外表一副冷冰冰的嚴肅樣子,他對身邊的人可相當關心,這幾年要不是有他……」

  聽著王媽口中描述的他,桑映晴的思緒早已遠颺,心中瞬時湧出想要更深一層瞭解他的渴望。

  在他眼中,或許她就像個不速之客般討人厭,但她是真心同情王媽的遭遇,在沒人可以照顧她的情況下,她才會來醫院陪她的,她並不是真要貪圖他什麼,縱使心中真有那麼一點點盼望,來這兒也能順道看到他。

  但她知道,一個說話結巴、別有所圖、姿色平凡、雞婆成性的女人,是不會讓他留下什麼好印象。

  呵,她還是別作什麼春秋大頭夢,離他遠一點才是,只要王媽復原的差不多,她就會走離他的世界。

  沒錯!只是這樣而已。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7:17

第四章   

  連續一個星期,桑映晴都準時一大早,就出現在病房裡,親自煮了易入口的熱粥來,但一到下午,她一定會離開,除了避開賦夏丞外,她還得到茶神小棧工作。

  茶神小棧的工作是屬於兼職性質,也是她在畢業後,一時之間找不到正式工作時,臨時的兼差,沒想到反而認識一群臭味相投的好朋友,如今她找到一份正職的工作,反倒是捨不得離開了,只要她有空,還是會撥出時間到茶神小棧幫忙。

  手調茶飲的工作薪水雖然微薄,還不至於讓她餓死,況且她那一竿子好姐妹可都在那,但她還是得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做才行,總不能一輩子老死在那吧!

  桑映晴跟王媽道別後,決定先到醫院外頭的提款機提錢。

  「唉!糟了!只剩下一千零五十四塊錢。」

  她瞪著提款機螢幕上所顯示的餘額。那些餘額是她目前僅存的財產,離茶神小棧月底發薪日,足足還有二十多天,戶頭裡的錢,都是她最近照顧王媽時用掉了,而她工作又沒有著落,看要怎麼過日子才好。

  「如果多一個零多好。」

  她懊惱地轉過身,沒想到卻直接撞到了一堵肉牆,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體往後仰,慶幸有人即時出手扶了她一把,才讓她免去跌得四腳朝天的命運。

  「天啊!好險,啊……」她拍拍胸口,驚魂未甫,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差點讓她失聲尖叫。

  賦夏丞一個手快,直接摀住她的嘴,將她壓在他和牆之間的空隙,才沒引起來往路人的注意。

  「妳有必要叫這麼大聲嗎?」

  他低叱著,一隻手抵在牆上,將她圈在他的胸前,眼前形成一副曖昧的景象。

  「唔……唔……」桑映晴嘴被摀住,整張小臉漲得通紅。

  「妳保證妳不會叫?」得到她的點頭保證,他才鬆開對她的鉗制。

  「吁……賦律師,我……咳……咳……」

  猛然被口水嗆到了,桑映晴咳得臉紅脖子粗,小臉漲得更紅了。

  「妳就不會小心一點。」

  他蹙緊眉心,心不甘情不願地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咳……咳……」她一邊捂著嘴猛咳,一雙圓亮大眼則是漾滿恐懼地盯著他,眸裡浮上一層水氣。

  看著被他嚇壞的她,賦夏丞失笑出聲。

  「我不是有心嚇妳,誰知道妳這麼經不起嚇。」

  聽出他語中的訕笑之意,桑映晴又羞又心虛。她現在確實很怕看到他,尤其在她存心避開他的情況下,又讓他逮著她,這不讓她嚇破膽才怪。

  「對不起,突然看到你,找、我才會嚇一大跳。」

  他寬廣的胸膛就在眼前,包裹在西裝下的結實身體,讓她有些心猿意馬。

  「妳在躲我?」他笑睨著矮他兩個頭的嬌小身子。

  連著一個禮拜,賦夏丞每天下午都會抽空到醫院去,除了那一天外,他再也沒見到她,王媽也告訴他,桑映晴每到下午總會匆忙離開。

  七天的巧合,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在躲他,加上王媽總是在他的耳邊碎碎念,說什麼他讓她心生壓力,感到恐懼,她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他對她客氣點。

  笑話,他賦夏丞何時淪落到,需要看人的臉色?

  何況他也確實在懷疑她,是不是她在王媽耳邊說些什麼,不然怎會讓王媽一徑地對他抱怨,他對她的冷漠,王媽似乎從住院的第一天開始,就在撮合他們兩人。

  王媽對這件事的熱絡態度,著實讓他困擾極了,今天他才會特地中午就趕過來堵她,好弄清楚這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躲你?這怎麼可能,賦律師搞錯了吧。」

  桑映晴裝無辜地笑了笑,身體卻因緊張,而滲出一身的冷汗。

  他突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哦,妳在冒冷汗,妳說謊?」

  「嗄?」

  桑映晴吞了口口水,冷汗涔涔。「有嗎?這裡太熱了,呵呵,不知道賦律師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是王媽的事,你放心,醫生說王媽腹部的刀傷,已經快痊癒了,頭部的瘀血也化了差不多,再待兩天就能出院了。」

  「嗯,我知道了,不過這不是我找妳的目的,我來找妳,是要問清楚另外一件事,妳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雞婆總該有個限度,妳——」

  驀地,賦夏丞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瞧了她幾眼,隨即轉過身去講電話。

  「喂,我是,我說過騰升的案子我不會接,也不會碰,你求我也沒用……」

  賦夏丞冷硬的口氣,讓她嚇一大跳,但他方才說的話,才讓她真正惶惶不安。

  她的目的?他能以為她是別有所圖,才會接近王媽嗎?她都盡量避開他,不要讓他誤會了,不然還要她怎麼做?寫下切結書保證嗎?

  「說吧!妳究竟想要得到些什麼?」

  他關掉手機,臉色沉了下來,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個問題。剛剛那通電話讓他的心情又開始煩躁,口氣也多了絲不耐,他實在沒時間耗在她身上。

  他惡劣的口氣,讓她皺起了眉心,瞬間澆熄她對他的渴望。

  「賦律師!你誤會了,我並沒有什麼目的,更不是想從王媽身上得到些什麼,我去照顧她,純粹是出於同情,並沒有其他用意在,這點你大可放心。」

  賦夏丞瞇起了黑眸,思索著她話中有幾分真實性。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她眼裡帶著淚,似乎快哭了。

  「同情?」

  「是,我從其他菜市場裡的小販口中知道,王媽其實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她的年紀已經當奶奶了,可惜她的兒子跟媳婦欠下一大筆債後,就跑出去躲起來避不見面,將所有的債務跟一個智障的孫子留給她。

  「為了養活孫子跟清償債務,王媽才必須這麼辛苦地擺攤,我想你又忙於工作,可能沒時間照顧王媽,所以我才會想到醫院去陪她,這就是我的目的,現在王媽康復的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安心了,抱歉,我不會再去打擾她了。」

  桑映晴飛快地,以手背抹去眼眶邊的淚滴,迅速轉身離開賦夏丞的視線。

  看著她離去的嬌小背影,他竟有些罪惡感。

  他老是在無形中把在法庭上,問案的犀利態度給搬了出來,難怪她還沒說幾句話,已經快被他嚇哭了。

  賦夏丞沒多想,長腳已經自動追上桑映晴。「桑小姐!我很抱歉傷了妳,妳這段時間總共花了多少錢,我現在賠給妳,謝謝妳對王媽熱心的照顧。」

  他迅速從皮夾子掏出一疊千元大鈔。

  桑映晴盯著他手中的大鈔,心頭有些刺痛。「對不起,這些錢我不能要,照顧王媽,我是出於自願。」

  桑映晴別過臉就要離開,賦夏丞這次顧不得旁人,伸手將她拉住。眼前這人兒倔強的態度,實在令人頭疼,她什麼都不求的心態更令他疑惑。

  「如果妳不要錢,那妳要什麼?現在有工作嗎?妳的工作又能賺多少錢?」

  話問說後,賦夏丞隨即後悔了。該死!他的職業病又犯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這麼問,這是我的說話習慣,一時之間改不回來。」

  看到他困窘的模樣,桑映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兩人之間的緊繃氣氛,瞬間化解。

  「沒關係!律師難免都是如此,老實說我現在手邊確實沒有多少錢,之前的工作,因為私人的因素也辭掉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兼職的工作,不過薪水太少了,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還必須去找工作才行,賦律師,我的回答你滿意嗎?」

  省得他一問再問,她索性將自己的情況,全部說個清楚。

  「妳沒必要說的這麼仔細。」

  她的直接,讓賦夏丞困窘到了極點,犀利的黑眸轉為笑意,冷沉的臉色頓時舒緩。

  「這件事我完全是出於自願,你不用擔心我有什麼企圖,我更不會向你索取什麼回報,我該去上班了,下次見。」

  「我們律師事務所目前缺少一名助理,薪水一個月四萬五。」

  賦夏丞腦袋還沒思索清楚,話已經脫口而出。他不確定為何他腦海會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像是要彌補他對她的無禮,還是再聽到她沒工作時,想幫她一把,抑或是——

  「這幾天妳對王媽的照顧,確實讓我輕鬆了不少。」

  賦夏丞挑了個最不會引起曖昧聯想的理由,說服自己和她。他這麼做純粹是要感謝她,這幾天對王媽無微不至的照顧。

  「你、你、你確定?」

  桑映晴有些受寵若驚,心兒怦怦直跳。

  「但是助理的工作相當繁雜,有時可能要待在辦公室裡一整天,有時還需要熬夜,準備出庭資料,妳那份兼職工作可能要辭掉才行,妳也可以放心,既然我敢聘用妳,就不會隨便解雇妳。」

  「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賦律師。」

  她開心地合不攏嘴。不管他是基於什麼樣理由僱用她,至少一個月四萬五的薪水,能讓她的生活暫時不用發愁。

  「力瑒律師事務所,妳知道在哪裡吧?明天八點來上班就可以了。」

  賦夏丞頗富深意地睨了她幾眼,嘴角揚起一抹輕笑,轉身從容離去。

  「嗯,我會準時過去。」

  桑映晴朝他離去的方向,深深鞠個躬,目送他離開,眷戀著他那一閃而逝的淺笑。

  太好了,工作總算有著落了,只要能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她就心滿意足了。

  ☆      ☆      ☆      ☆

  八點一到,桑映晴深吸了一口氣,拿出皮包裡的鏡子,看看臉上還有沒地方需要補妝,希望能以最完美的狀況見到賦夏丞。

  桑映晴推開力瑒律師事務所的玻璃門,映入眼簾的是約莫五十坪的辦公室,辦公室內最前面有一個小型接待室,接待人員一看見她,立即迎了上來。

  「桑小姐嗎?賦律師正在等妳。」

  「謝謝。」

  女職員直接將她帶到賦夏丞的辦公室。「賦律師,桑小姐來了。」

  辦公室內除了賦夏丞外,還有另一名男子,女職員自動將門給帶上。

  「阿丞!你還真有心,知道我快要忙死了,還幫我請個助理來,真是太感謝你了。」

  賦夏丞身旁的男子,就是與他合開律師事務所的蘇憲禾。

  「走吧,跟我到辦公室,我告訴妳該做些什麼。」

  蘇憲禾拉著桑映晴,就要到自個兒辦公室,桑映晴則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賦夏丞看了她幾眼,緩緩開口道:「阿禾,你搞錯了,她是我找來的助理。」

  「啊?不可能吧,這個助理先給我,再不找個助理,我就快要過勞死了,身為你的好朋友,你也不忍心我英年早逝吧?

  「再說,你怎麼會突然請助理,你不是一向不需要助理,在旁邊礙手礙腳的嗎?還說什麼請助理是在浪費錢,勸我不用多此一舉,現在可好了,你自己倒是先請一個。」

  蘇憲禾滿腹的牢騷,一舉傾洩而出,當初要不是賦夏丞勸阻他,不要請助理,他根本不會忙成這個樣子。

  啊?

  聽完蘇憲禾的苦水,桑映晴的心漏跳一拍。

  他根本不需要助理,那為何還要聘雇她?

  「蘇大律師,我可沒阻止你請助理,是你自己選擇要相信我的說法,若你真的需要一名助理,登報找不就有了。」

  「哎呀,我說不過你,你是全世界最會辯的人,算了,我自己去找助理去。」

  蘇憲禾頹喪地走出辦公室,賦夏丞睨了侷促不安的她幾眼,優雅地疊起長腿。

  「坐吧。」

  「賦律師!請問我要做些什麼?」

  桑映晴低著頭,不敢迎向他灼灼的目光,縱使心頭塞滿疑惑,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問出口。

  既然他從來不需要助理,為何他還要聘用她?究竟是同情她沒有工作,還是要感謝她照顧王媽的事,但她都說她不在意了啊!

  「我的辦公室外邊有個小辦公桌,妳的位子就在那裡,妳的工作就是把案子分別歸類,將委託人的資料建檔,還必須幫我整理出庭的資料、卷宗,助理的工作有些雜亂,不過大致來說不會太困難,辦公室外頭的右手邊盡頭有茶水間,有茶和咖啡,無限量供應。」

  「嗯!我明白了。」桑映睛不安地絞著手指,著實有衝動想要問清楚,他的用意何在。「賦律師……其實……我說過王媽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真的不用再做些什麼。」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好意,她滿心的不安。

  他細細觀察眼前的人兒,白皙純淨的臉蛋,一雙眼眸圓亮有神,那紅潤有型的唇瓣誘惑力十足。

  老實說,他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他確實不需要一名助理,但聽聞她沒有工作時,他卻情不自禁,硬是幫她安排了一個工作。

  「反正妳現在也沒工作,在這兒待著,起碼有薪水可領,不然妳現在還能去哪裡?」

  刻意輕忽的語調,他努力壓抑住話語中的關心。

  他的話有些刺耳,也有些傷人,桑映晴咬著下唇,思索著他話中的含義,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份工作。

  「賦律師,謝謝你,我會盡力做好你交代的事。」

  「嗯!那就好,那麻煩妳將這一份資料建檔,還有這是我明天出庭要的資料,麻煩妳整理妥當。」「是!」

  桑映晴深呼吸一口氣,捧著他遞給她的資料,綻出一抹笑靨。「賦律師,謝謝你。」

  從現在開始,她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至少她能脫離李國泰的夢魘。

  桑映晴才剛踏出辦公室,蘇憲禾立即迎了上來。

  「這位想必就是蘇憲禾律師吧?我是桑映晴,諸多多指教。」她大方地自我介紹。

  「哎呀!真難得有人會知道我的名字。」蘇憲禾咧出笑嘴,樂不可支。

  「雜誌上有介紹賦律師,這間力瑒事務所就是他和蘇律師合開的,是嗎?」

  「我就知道,大家都只認識賦夏丞一個,我在他身旁只能當個小角色,看妳手上捧的卷宗,就知道一定是阿丞那個工作狂,分派給妳的工作,那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哪有人第一天就派那麼重的工作給助理。」

  「蘇律師誤會了,比起賦律師的工作,我的工作算是小case而已。」桑映晴笑了笑,不以為意。

  「賦夏丞那個人龜毛成性,說什麼都要靠自己來,一個人忙的半死,有時候還睡在事務所裡,根本是一個天生的工作狂,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外,還是工作。那個小子根本沒有什麼休閒娛樂可言,枯燥乏味至極,他還可以為一件案子,忙的三四天不睡覺,如果我是他,我早就瘋了。

  「阿晴,妳放心,我絕不會這麼虐待妳,不過反過來說,今天要不是他這麼拼,他怎麼能獲得這麼高的知名度呢,相形之下,我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卒。」

  好不容易多一個人肯聽他的牢騷,蘇憲禾逮住機會猛吐苦水。

  「呵呵,蘇律師太過謙虛了。」

  透過蘇憲禾的說明,她今天總算瞭解到他的工作情況,他投入工作的心力,遠遠超出她的想像,除非他這麼熱愛律師這個工作,不然要花這麼多時間,恐怕也太困難了。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投入工作,這是她最感好奇的地方。

  蘇憲禾的開朗,讓她放鬆不少緊張的心情,這裡的環境,也出她預料之外的單純,除了賦夏丞和蘇憲禾外,就只有一個女職員,不論他是因為什麼原因,願意聘用她,她寧願相信他是出於一片好心。

  無論如何,她有了新的開始,得要好好努力才行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7:34

第五章   

  為了在力瑒律師事務所工作,桑映晴不得不辭去茶神小棧的工作,而王媽也順利康復出院,這讓她安心了不少,只是惟一讓她不習慣的是,賦夏丞對於工作的熱衷程度,大大超乎她的想像。

  從她在這裡工作的半個月以來,他每天都忙到將近十點,雖然她也想留下來加班,但他卻一律以她留下來會干擾他的理由,要求她準時六點下班。

  「賦律師!這份檔案我已經處理好了。」

  時間已經接近下班時間,他的桌上仍堆著厚厚一疊的檔案。

  「妳先回去吧,我還有工作要忙。」

  「嗯!那我先出去了。」

  桑映晴輕輕掩上門,走回自己的位子吁了一大口氣。

  她和他之間,總帶著幾分客套與疏離,工作的時候,他冷漠難以親近,彷彿眼前的卷宗案子,才是他的最愛,尤其在面對離婚官司,不管是男方還女方,他永遠都有辦法打贏,還能幫委託人取得最有利的形勢,也絕不過問離婚細節。

  她真的越來越摸不清他的心思,對她而言,他的一舉一動,都比她所料想的還要複雜。

  相對於他的沉默寡言,蘇憲禾就顯得幽默、熱鬧許多,有他在的地方,絕對不會無聊。

  「阿晴!那小子又增加妳的工作量虐待妳啊?」

  蘇憲禾吹著口哨,腋下來著公事包,神情儘是忙碌工作後的輕鬆。

  「沒有,我手邊的工作處理好就會回去了。」

  「那就好,別工作的太晚,賦夏丞是天生的工作狂,妳別跟他一起瘋,如果受不了這種上司,不如來當我的助理,我保證妳每天都可以準時下班。」

  桑映晴細心的工作態度,贏得蘇憲禾不少的好感,他每天都在為她淪落為賦夏丞的工作機器而抱不平。

  「蘇律師,你真的誤會了,賦律師並沒有增加我的工作量,多謝你的關心。」

  「那好吧,如果有一天妳改變了主意,記得通知我。」

  「嗯!」

  桑映晴笑瞇瞇地目送蘇憲未離開,轉回視線瞧了瞧桌上的檔案,忍不住歎一口氣。

  今天來了一對即將要離婚的夫妻,丈夫明明是在外頭拈花惹草,在外頭有了女人還有了孩子,卻在這個時候要求離婚,好跟外頭的女人在一起,妻子為了兒女始終不願離婚,賦夏丞不但接了這個官司,還順了丈夫的心願,與妻子離了婚,還將贍養費壓到最低,這對他而言是場勝利,但對她而言,卻是個殘忍的結果。

  那個含辛茹苦守候家園的妻子,應該不是遭受這樣的下場啊,為何半輩子的辛苦,卻換來一場空?

  不諱言,桑映晴有些氣他的殘忍,雖然他在她心中,仍是那個幫弱勢團體,仗義執言的好人,但為何今日要這麼對待那名可憐的妻子呢?

  想起妻子被迫簽下離婚協議的委屈神情,她心頭就一陣絞痛。

  唉!他為什麼要幫那個可惡的丈夫?

  她怎麼想也想不透,而她究竟該不該對他說,她對這樁案子的疑惑呢?

  「唉!這該怎麼說才好?」

  桑映睛在賦夏丞的辦公室外頭,踟躕了老半天,始終沒有勇氣敲下門。

  算了,不管會不會意他生氣,她都要問個清楚。

  正當她要敲門之際,門卻自己開了,賦夏丞一臉疲倦地走出辦公室,看到她出現在眼前,頓時有些訝異。

  「妳怎麼還沒走?」賦夏丞活動活動發酸的頸子。

  「我……我還有些檔案還沒處理好,所以想留下來弄好再回去。」她隨口辦了個理由,心虛不已。

  「別弄了,明天再說,妳快回去吧。」

  賦夏丞做出趕人的姿勢,眸中多了絲不耐。

  「沒關係,我再待一下下就好,很快就可以處理好,這樣你明天出庭時,資料也會比較齊全。」

  「隨妳!」他看了她幾眼,又轉身回到辦公室裡。

  看著他冷漠的表情,她心虛地吐吐舌頭。

  她好像又搞砸了她和他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穩定關係,兩人再度陷入了尷尬期。

  ☆      ☆      ☆      ☆

  連著幾天,桑映晴幾乎都超時工作,留下來加班到晚上九、十點左右,許多次甚至是和賦夏丞一塊下班。

  上司都工作到這麼晚,她這個作屬下的,總不好意思老是提早下班,為此她寧願忍著疲累,也要加班到晚上,尤其看著他不吃不喝,埋頭苦幹在一件案子上時,她總會泛著心疼。

  人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怎能禁得起這樣的摧殘,恐怕會未老先衰。

  叩叩——

  桑映晴敲著門,手上捧著一碗餛飩麵,門另一端傳來他深沉的嗓音。

  「進來。」

  餛飩麵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賦夏丞詫異地抬起頭來,略顯疲憊的眼眸,正好和她含笑的眼瞳相對。

  「吃碗熱呼呼的麵吧,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對身體很不好。」

  桑映晴小心翼翼地,將麵放在桌上,不經意瞥見,他桌上的文件資料,全都是關於「騰昇」的資料。

  騰昇?這個名字好熟,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她仔細回想,赫然想出這是當初,他到醫院找她時,所接的那通電話,那時候他就表明,不願接這個案子,那又為何花這麼多心力在它身上,他起碼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在研究這個案子。

  「不用了,我還不餓,把麵拿走,別妨礙我工作。」

  賦夏丞皺緊了眉心,不領她的好意。「我不是叫妳早一點回去,這麼晚還待在這裡幹麼?」

  不確定他煩躁的態度是針對她,還是由「騰昇」的案子而來,桑映晴始終維持著笑意。

  「你別嫌我煩,我留下來加班,可以做完很多事,老實說你一整天,幾乎都沒吃什麼東西,我實在有些擔心,如果你把這碗麵吃了,我就離開好嗎?」

  擔心?她在擔心他沒吃東西?

  賦夏丞睨著她帶著淺笑的臉蛋,心中驀然流過一道暖意。

  多少個孤寂的夜晚,他總是一個人埋頭苦幹地工作,他極享受一個人沐浴在夜色中的孤獨感,只有那時候,人的心緒才是最清明的,只要有人開口說話,就會破壞夜的寧靜,所以他極厭惡有人待在辦公室裡,剝奪他一個人清靜的時候。

  而她偏偏就是這個不怕死的人,每天想盡各種理由待在這加班,由一開始的熱咖啡、雞精、到現在的餛飩麵,她好似都聽不懂,他不想她留在這裡的意思。

  冉冉上升的熱氣,隔在他與她之間,透過水氣,賦夏丞瞧見那雙期盼的眼眸,聞著麵香,他肚子好像真的餓了。

  「快吃吧,這麵很好吃,我已經吃過很多次了,那麵攤的老闆很親切喔,一聽到我是力瑒事務所的員工,二話不說多送我三顆大餛飩耶,真的好幸福。」

  賦夏丞在她再三的催促下,還是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團麵放進口中,Q到極點的麵條香味襲人。

  「好吃嗎?」

  親眼看到他吃下了餛飩麵,她才鬆了一口氣,興致一來,她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自從來這裡工作後,我才知道當律師有多忙碌,不僅要應付委託人無禮的要求,還必須要廣泛閱讀各種資料,律師的生活實在太忙碌,這種生活壓力真的大的嚇人,果然不適合我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可以做的工作,其實……」

  桑映晴的多話,不得不讓賦夏丞暫緩停止閱讀資料,邊傾聽著,邊吃著麵。

  不諱言,他真的餓壞了,這碗麵比他想像的好吃。

  「滿意了嗎?」賦夏丞將空碗推到桑映晴面前。

  「好吃吧,等等,這裡還有一顆蕃茄,吃蕃茄可以防癌。」桑映晴笑咪咪地從皮包裡,拿出一顆熟透的紅蕃茄。

  「對了,其實我很想問你一件事。」桑映晴戰戰兢兢地望著他,擔心自己的一番話會惹怒地。

  「之前你手邊不是有一件黃氏夫妻的案子,為什麼你要幫那個丈夫?明明是那個丈夫在外頭亂來,他的妻子和兒女是無辜的受害者,她……」

  看著她義憤填膺的表情,賦夏丞嘴角揚起一抹輕笑。「看來妳是在為這個案子發愁,白天找不到時間問,才會想留下來加班是嗎?」

  「不完全是,但這也是原因之一,我真的想不通,你為何要幫那個丈夫?明明是他錯在先,卻讓妻子承受這麼大的委屈,這對妻子是多麼不公平的事。」

  「這件事困擾妳很久了?」

  「嗯!我真的覺得那個妻子很可憐。」

  想起那一天那位妻子,含淚簽字的情況,她整顆心都要揪起來了。

  賦夏丞合上手邊的資料,眸光一黯。

  「妳不覺得我這麼做,是讓那位妻子獲得解脫嗎?面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無論女人想做什麼挽回那男人的心,都已經太遲了,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拍兩散,至於說什麼為了孩子不願離婚,那都只是推托之詞。

  「男人最痛恨女人,用孩子來牽絆他,尤其當女人哭著,求男人不要走的時候,那只會將那個男人推離她身邊。」

  「不對,不是這樣。」不知哪來的勇氣,桑映晴吼出聲。

  「當女人決定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就會一輩子認同他、愛他、照顧他,那位妻子之所以不想離婚,除了孩子外,她還深愛著她的丈夫,希望丈夫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再續夫妻緣,不管自己的丈夫變成怎樣,妻子永遠會守候在他身旁,盡心盡力的付出,因為那是她決定,相守一輩子的男人,她就不會隨意拋棄他。」

  桑映晴激烈的態度,讓他大為震撼,看著她和他爭的面紅耳赤,他心中竟有股想笑的衝動。敢情她也是這樣一個女人?

  「若是妳遇上這樣的問題,妳會怎麼辦?像那個笨女人一樣,死守著已經死亡的婚姻?還是尋求法律途徑,還給自己自由的空間?」

  笨女人?原來那樣子的女人在他心中,竟是這三個字。

  「我……」耳邊傳來他冷嗤的口氣,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對女人來說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或許我這種女人在你眼中很笨,但我相信只要好好經營婚姻,還是可以過的很幸福,丈夫和孩子,就是一個女人的全部。」

  桑映晴越說越激動,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情傷,又再次翻湧而出,喉間竄出的苦澀,讓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還以為李國泰將會是她這一生的依靠,沒想到這一段感情,卻是由謊言與欺騙,所編織而成的一場鬧劇。

  乍見到她頰上晶瑩的淚水,不經意搖晃著賦夏丞堅硬的心房。

  幾天前的那位妻子,也是在他面前這麼哭著,但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如今他看著她哭泣無助的模樣,他竟有些罪惡感,甚至想將她攬進懷中安慰一番。

  「別哭了,我承認女人對婚姻生活的付出,確實很辛苦,但我實在不認為,與其堅持一段僅剩空殼的婚姻,對妻子有什麼好處,再說已經變了心的男人,想要回心轉意,那比登天還難。

  「我有打聽過那對夫妻的狀況,那個丈夫除了在外頭養情婦外,還會毆打妻子,我認為離了婚對妻子比較好。」

  「啊?」桑映晴止住了眼淚,思索他方才說的一切。

  是因為他早知道這種情況,所以他才會這麼做?

  她好像誤會他了。

  「賦律師,對不起,我沒搞清楚狀況,就這樣隨便質詢你,對不起,我這個人真的太糟糕了。」桑映晴困窘地紅了臉。她沒想過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把眼淚擦一擦,妳不需要這麼客套,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喔!賦、賦夏丞?」

  桑映晴瞬間漲紅了雙頰,臉頰莫名泛著熱燙。她不過是喊他的名字,為何身體就開始在發熱?

  偌大的辦公室裡僅剩下她和他,夜色包攏著他們,她盯著他深邃的眸光,剎那間竟有些量眩,身體、臉頰也不停在發燙。

  兩人周圍的氣氛,由方才的激烈轉為沉靜,再轉為曖昧,他俊挺的臉龐,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神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我、我看還是喊你賦律師,喊你的名字怪怪的。」桑映晴尷尬地笑了笑。

  「哪裡怪?妳不是也喊蘇憲禾的名字。」

  明明這不關他的事,可他每每都可以清楚地,聽見她喊蘇憲禾的名字,兩人就在他的辦公室外頭,熱絡地交談著,完全不似她在他面前拘謹的樣子。

  「那是因為、因為我跟憲哥比較熟,我們兩個常常聊天,所以……所以……」

  桑映晴臊紅了臉,急忙忙地解釋澄清,卻意外地瞥見他逐漸黯沉的臉色。呃!她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

  「妳喊他憲哥,卻叫我賦律師,念我的名字真有這麼難?」

  「沒、沒、沒,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是……」

  「什麼都不用解釋了,直接喊我的名字。」賦夏丞瞇起黑眸,眸裡藏著複雜的情緒。

  莫名的,他就是想逗她,想看她慌了神的樣子,這讓他有些樂在其中,眼前煩雜的案子,似乎也不那麼令人心煩。

  「賦、賦夏丞?夏丞……哎呀,我唸不出來,一唸舌頭就打結了。」

  她的臉頰越燒越燙,整個人都快在賦夏丞的面前燒融了。

  「呵!那是妳心虛才喊不出來。」

  瞧見他臉上的笑痕,桑映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

  他看了看腕錶,時間已經超過十一點了。「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想你一定還有很多資料要看,我不吵你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就行了。」

  「我送妳回去!」

  不管桑映晴說了什麼理由,他仍執意送她回去,拗不過他,她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謝謝你。」

  慶幸今晚她選擇留下來了,才能親眼目睹,如此翩翩風采的他。

  ☆      ☆      ☆      ☆

  銀色的寶馬跑車疾駛在夜色中,忽然下起一陣滂沱大雨,雨勢又大又急。

  車內的氣氛靜默到嚇人,她瞥見賦夏丞又恢復冷沉的表情,一顆心頓時慌亂的不知所措。她是不是太雞婆了點?還是他在氣她打擾到他?

  「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

  賦夏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妳每天想那麼多留下來加班的名堂,不會覺得累嗎?」

  「呃……對不起,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我還是希望,能分擔你的工作量,至少你能正常的吃飯,長期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對了,我還是想為,今天無禮的行為向你道歉,我以後不會再犯了。」桑映晴小小聲說出自己的用意。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擾他,她只希望他多少吃一點東西,至少過去幾天,她塞給他的東西,他應該都有吃吧。

  車內又恢復了嚇死人的靜默,桑映晴極力穩住發顫的身體,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他臉上的表情。

  猛然,賦夏丞開口道:「我這裡有一張,一百二十萬元的支票,麻煩妳找機會拿給王媽還債。」

  「啊?為什麼你不親自拿給她?」

  「王媽不會收我的支票,由妳去說不定她會收下,我實在不希望,看到她為了債務奔波,她的年紀夠大了。」

  還債?對於他和王媽之間的關係,她也越來越好奇。「我想即使我拿給她,王媽也絕對不會收。」

  「不管如何,還是希望妳試試。」賦夏丞突然停下車來,凝視著桑映晴。

  讓他的目光瞧得有些慌亂,她深吸一口氣。「嗯,我會盡力,但我無法保證,王媽一定會收。」

  「到時再說。」

  車子繼續開著,賦夏丞循著她的指示,很快將車子停在公寓前的巷子外頭,他隨即開了張支票交給她。

  「就是這裡了,謝謝你載我一程。」桑映晴下了車,臉伏在車窗前,綻出個笑靨。「老實說,我喜歡你笑的時候,你板著臉的時候好嚇人,掰掰。」

  她朝他揮揮手,迅速轉身走入巷內,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賦夏丞心中湧起莫名的波濤,讓他的雙眼不自覺,盯著她的背影,捨不得挪開。

  他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真心愛上一個女人,縱使過去那些,跟他發生過關係的女人,那都不過是發洩生理需要罷了,從來沒有女人能走進他的心房,甚至影響他的情緒,她卻輕易做到了。

  直到現在,他腦海裡還浮現著,她泫然若泣的臉龐,她的眼淚滴得他滿心的罪惡感。

  而當桑映晴走到公寓的大門時,暗處忽然躥出一抹人影,來人正是苦等她多時的李國泰。

  「阿晴!妳到哪裡去了?我已經等妳一個晚上了。」

  李國泰伸出狼爪就要去抓她的手臂,桑映晴迅速甩開他的手。

  「總經理,我求求你別再來纏著我好嗎?我們已經是不可能了。」

  「不!阿晴,妳一定要相信我,那天我會這麼說,完全是不想讓蘇玉芬那個女人起疑,這樣我們才有機會在一起,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妳,妳想想我們過去的日子多麼愉快,難道不能再從頭一次嗎?」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更不想當個第三者。」

  再說她已經想徹底拋棄過去的生活,她早就告訴自己,她即將要有個嶄新的開始。

  「阿晴!妳不需要委屈當第三者,我保證我很快就要離婚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李國泰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不願放開,他眼中的癡狂,讓她心驚不已。

  「不可能,我們永遠都不可能。」

  她鼓起勇氣,扯開他的鉗制,奔回公寓內。

  「阿晴,我永遠都不會放開妳,我愛妳。」

  李國泰不死心地拍著鐵門,發覺她依舊相應不理,這才憤然離去,鐵門內的她卻早已哭倒在地。

  天啊!她終究該怎麼辦?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7:56

第六章   

  賦夏丞提著公事包,大步邁進辦公室,才剛結束一件花費他準備一個禮拜的大案子,心頭頓時輕鬆了不少。

  他經過桑映晴的辦公桌前,只見她低著頭,默然不語,不若以往的熱情招呼,過去每當他經過她桌旁時,尤其是他從外頭回來,她一定會站起身,對著他笑笑地說:「辛苦了,恭喜你完成一件大案子。」

  可今天他卻沒有聽到預期出現的甜嫩嗓音,驀然,一股失落襲進他的心坎,為此他還納悶地停下腳步,然而她彷彿對他的存在,毫無所覺似的,依然自顧自地低著頭,似在低語、似在發愣。

  「桑……」

  正當他要開口詢問時,忽然接收到站在一旁的蘇憲禾,扭嘴角的暗示,蘇憲禾朝他比個「噓」字,並示意他遠離她身邊,好似將她當成爆裂物般恐懼。

  「怎麼回事?」

  蘇憲禾怪異的舉動,她的低頭不語讓他狐疑不已,印象中,幾天前,她不是還好好的?

  「噓!不要太大聲,不然會吵到她,這件事得小小聲說才行。」蘇憲禾將賦夏丞,拉至辦公室的角落低語。

  怪了!這間辦公室不是他的?而竟然要他遷就她,躲到這個小角落來?

  「她究竟怎麼回事?」賦夏丞指指垂頭喪氣的桑映晴。她似乎是整間辦公室氣氛古怪的源頭。

  由於賦夏丞忙於手邊的案子,一天到晚跑法院出庭,不然就是跟委託人商談議事,因此最近幾天鮮少回來辦公室,對於她不尋常的情況,也是第一次瞧見。

  「噓,小聲一點,阿晴已經連續三、四天,出現這種症狀了,從你忙信銀土地開發案開始,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整個人萎靡不振,雙眼老泛著淚光,喊她有時候還沒反應,她整天就窩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跟之前那個開朗活潑的阿晴,簡直是判若兩人,感覺就像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發洩一樣,看起來怪恐怖的。」

  「嗯,我知道了。」

  賦夏丞看了她幾眼,黑湛的眸光閃過幾許複雜的情緒,隨即又恢復了尋常的表情。

  「就這樣?」蘇憲禾哼了哼,深感訝異。

  「欸,阿丞,不是我說你,有時候你也該關心一下你的助理,阿晴她每天陪你工作到那麼晚,現在人家受了委屈,你好歹也出個聲慰問一下,今天更慘,阿晴一來上班,兩隻眼睛腫的不像話,根據我過來人的判斷,她應該是哭了一整個晚上沒睡,眼睛不僅又紅又腫,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那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過問。」

  「喂!你還真冷血,你別看阿晴一天到晚笑咪咪的樣子,前幾天她還問過我,妨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在法律上都怎麼判?她還問說我們當律師的,會不會很看不起當第三者的女人。

  「我還笑她想太多,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只要是男孩子都想追,就算包養她當情婦,也會有很多男人甘願這麼做,不過那還得先問她肯不肯呢!」

  看著蘇憲禾自顧自笑得開心的模樣,賦夏丞的臉色陷入一片陰沉,瞇起狹長的黑眸。

  「你真的覺得,她是在跟你開玩笑?」

  「當然是在開玩笑,昨天我就跟她說,如果她不討厭我的話,不妨當我的女朋友,我一定讓她過得舒舒服服,至少不用淪為某人的工作機器,辛苦工作老半天,一句稱讚也沒有。」

  聽到蘇憲禾這番開玩笑的話語,讓賦夏丞心頭驀然一緊,而蘇憲禾見到他板起了臉孔,連忙清清喉嚨恢復正經。

  「呃,其實我真的覺得,阿晴受到了什麼不公平的對待,不然她沒理由忽然出現這麼反常的行為,尤其剛剛我偷看她幾眼,發現她在拭淚,表示她真的有難過的事情憋在心裡,既然你是她的上司,還是撥空安慰她一下,說不定她會跟你說,她難過的原因,我問她一百多遍了,她還是回答我一句『沒事』,但她那個樣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有事。」

  他拉拉雜雜說了一堆,重點是希望賦夏丞能出面,舒緩她悲傷的情緒,他可看不慣整天恍神發愣的她。

  「多事,是不是連她家母雞生了蛋,都要通知你?」賦夏丞冷削了他一句,旋即轉身走回辦公室內,留下一臉愕然的蘇憲禾。

  賦夏丞走回辦公室內,翻開手邊的卷宗,還有一疊的案子等著他排檔期,他哪有時間管別人私事,更何況又有什麼人,喜歡別人探問自己的隱私。

  說服自己別多管閒事後,他靜下心,打算開始瞭解下一個案子的內容。

  他的情緒從來不會受到外界人、事、物的影響,她自然也不會例外。

  沒錯,一定是這樣。

  ☆      ☆      ☆      ☆

  兩三個小時過去,賦夏丞強迫自己將心神放在案子內容上,但寫得密密麻麻的資料,卻絲毫無法引起他的關注,腦海、心頭不停迴盪著,蘇憲禾方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也不時抬起頭,看著座落在前方嬌小身影。

  她始終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整個人彷彿石化般,靜止在他眼前,一動也不動。

  以往每當他結束案子回來辦公室時,她一定會在這裡,嘰裡呱啦討論他手邊的案子,不管什麼內容的案子,她一定有自己一套的看法。

  上個禮拜她才跟他大聲爭辯過,黃氏夫妻的案子,大前天也跟他討論過,一名父親遭兒子棄養的案子。

  她鮮活豐富的表情、慷慨激昂的樣子,依舊存在他的腦海中,尤其當她義憤填膺地告訴他:當她愛一個男人時,她會盡心盡力付出她的一切,那決然的表情猶讓他印象深刻。

  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疑問,不停在賦夏丞心中掀起波濤,來不及思索清楚,他已經撥了內線電話。

  桌上的電話聲猝然響起,恍惚出神的桑映晴抹掉了眼淚,接起電話,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喂!這裡是力瑒律師事務所……」

  「幫我倒杯咖啡進來。」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他深沉的嗓音,她頓時清醒過來。

  「賦律師……你、你回來了?」聽到他的聲音,她相當訝異。

  「我已經回來三個小時了。」

  聽到話筒的另一邊,傳來喊「天啊」的細嫩嗓音,賦夏丞擰緊的眉心,不自覺地鬆了開來,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天啊!她怎麼不知道?桑映晴暗自驚呼,出遊的心神也給嚇得迅速回籠。「對不起,我、我馬上端咖啡進去。」

  「嗯!」

  他掛斷了電話,黑瞳緊鎖著透明玻璃窗前的人影,只見她惶惶然地站起身,不知是重心不穩,還是絆到了腳,她腳步忽然一個踉蹌——

  他緊張地跟著站起,長腳已經跨出座椅外,準備衝出去扶住可能跌倒的她,而她一個後仰,腳步連退了三步,跌靠在身後的書櫃上,這才免去跌個四腳朝天的窘境。

  呼!好險。

  她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剛剛從椅上子站起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陣暈眩,慶幸有東西擋住她,不然她可跌慘了。

  她揉揉遭撞疼的臀部,朝茶水間走去,殊不知在她身後,目睹一切情況的賦夏丞,也跟著倒抽了一口氣,提到喉嚨的氣這才嚥下。

  怪了!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猛然驚覺到自己可笑的舉動與想法,他失笑出聲,他的情緒怎麼在無形中,讓她的一舉一動給左右了?

  桑映晴在到茶水間前,先到洗手間補個妝,以免讓自己「一臉慘相」,嚇壞了了賦夏丞。

  這幾天以來,李國泰都守在她的公寓門口死纏著她,不准她跟他分手,手機裡也塞滿他的留言,只要她一開機,他就會立刻打電話過來,回到家裡,他打來的電話也響個不停,嚴重干擾了她和陶昀笙的生活,不只陶昀笙要瘋了,她自己也快被他的緊迫盯人給弄瘋了。

  因此幾天下來,她幾乎是過得非人的日子,不僅要面對他的騷擾,還要接受蘇玉芬對她的叫囂,要她別再死纏著他,還要忍受公寓鄰居對她的異樣眼光。

  承蒙蘇玉芬、李國泰這對夫妻合力演出的鬧劇,已經讓她在短時間內,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附近的居民無不對她這個狐狸精、破壞別人夫妻幸福的第三者感冒不已,害她除了上下班外,根本不敢離開家門一步,連陶昀笙也受到她的波及,每天出門還得戴個帽子遮遮掩掩。

  這些天,她簡直是苦到了極點,但這些苦水她只能一個人往肚裡吞,今天李國泰留了一封簡訊給她,希望晚上她能和他吃一頓飯,他還聲明如果過了今晚,她還不接受他,他永遠不會再纏著她。

  他這一番留言,讓她總算能鬆了一口氣,可她更擔心今晚飯局,他究竟要跟她說些什麼。

  為了晚上的一頓飯,她已經煩惱了整個上午,連賦夏丞何時回來辦公室,她都不知情。

  桑映晴補了妝,端著一杯熱咖啡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叩叩——

  「進來。」他開口道

  「賦律師!你的咖啡。」

  桑映晴生疏的稱呼,讓他皺起了眉頭。「我不是說不用這麼叫我,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

  「對、對不起,我忘了。」

  桑映晴漲紅了臉,一臉驚慌,陡然發現他疑惑的目光,她下意識地迴避,擔心她因心事而失神的秘密,會讓他發現。

  「不打擾你了,我、我先出去了。」

  她急著離開他的視線,急促的動作,反而洩漏了更多的不尋常,他皺著眉頭喝著,只加糖沒加奶精的怪味咖啡,心中的懷疑更深了。

  她究竟在心慌什麼?又在迴避什麼?

  不諱言,這次他第一次對一名女子的舉止,有著想瞭解的衝動,甚至想衝到她面前,問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為何一臉的心神不寧?

  ☆      ☆      ☆      ☆

  轉眼間,到了下班時間,桑映晴一如反常地,沒有留下來加班,反而是拿緊皮包,就往辦公室外頭走。

  賦夏丞合上手邊的卷宗,知道此刻他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了,只想查清楚引發她不尋常舉動的緣由。

  桑映晴走出律師事務所,李國泰的車已經停在外頭,他倚在車門旁,對她熱情的揮手。

  「阿晴!我就知道妳一定不會讓我失望,上車吧,我知道有一間餐廳的氣氛很棒。」

  看到他一臉熱絡,桑映晴心驚膽戰。「總經理,我想……還是算了,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好了。」

  擔心他會做出什麼不軌的舉動,她相當懼怕與他獨處。

  「走啦!反正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好好談,何必這麼著急呢?」

  不理會她的拒絕,李國泰強押她上車,他也迅速跳上車,按下車鎖不讓她有下車的機會,隨即踩了油門迅速離去。

  驚見到這一幕的賦夏丞,大為驚訝,旋即發動他停在路邊的車子,循著李國泰駛離的方向追去。

  李國泰踩足了油門,在路上狂飆,對於擋路的車輛,一律鳴按喇叭挑釁,他瘋狂的舉動,讓桑映晴嚇破了膽。

  「總經理!開慢一點,太危險了。」她一手捏緊皮包,一手捏緊安全帶,早嚇出一身的冷汗。

  「阿晴!妳一定要相信我,我對妳是真心的。」李國泰的情緒越激動,油門也越踩越大力。

  「總經理,你也知道蘇小姐很愛你,況且你已經有一對可愛的孩子,你怎麼忍心就此離開他們?」

  桑映晴試圖說服他恢復理智,眼前的他倒像隻發了狂的野獸。

  「不!我再也受不了那個女人的獨裁,反正那間公司登記的名字是她的,永遠也不可能變成我的,我已經虧空公司一半的資金,那些錢足夠我們,快快樂樂享福一輩子。」

  「總經理,請你恢復理智想想,這種做法是行不通的。」看著他猙獰的笑臉,她懼怕到了極點,擔心他這次是玩真的。

  「哈哈!阿晴,妳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妳的,此生我只會愛妳一個女人,我為妳拋棄了總經理的位子,妳該相信我對妳是真心的吧?對我們兩個最好的決定,就是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桑映晴驚呼:「總經理!開慢一點,你開太快了,這樣太危險了。」

  天啊!她該怎麼辦!

  「×!該死的肥婆,想把我趕離總經理的位子,還想把我這個大男人給鎖在家裡,一百年後再說吧!」

  眼看李國泰不停憤咒著,車速越來越快,還不時出現穿越黃線的危險情況,桑映晴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李國泰和蘇玉芬之間的爭執,讓他出現這種精神不穩定的狀況,但她更害怕他的目的,是拉著她陪葬。

  車子開進了山區,沿著蜿蜒的山徑,他依然沒有放慢車速,車子更是大剌剌地開在路中間,在對向來車間左閃右躲,情況驚險萬分。

  「啊!小心!」桑映晴捂著臉,心中默念的佛號,小臉早已面無血色。

  「×!那個傢伙是誰?黏得這麼緊,存心找我麻煩。」

  李國泰突然其來的咒罵聲,讓她鬆開捂著臉的發顫雙手,透過車窗外的鏡子,她看見一輛銀色的寶馬跑車,正緊追在李國泰的車子後頭。

  那輛車……那輛車不是他的座車?

  乍見到賦夏丞的車就跟在他們後頭,她嚇了好大一跳。

  他究竟什麼時候跟上來的?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在李國泰的車上?那他又為何追了上來?是知道她遇上了麻煩嗎?

  一連串的疑惑堵在她的喉間,桑映晴現在只能一下盯著路況,一下望著距離幾公尺外的賦夏丞,心頭在無形中塞滿對他的眷戀。

  不!她還不能死,她還沒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從電視上的畫面到真實生活裡的賦夏丞,早佔滿她所有的心思,他是她向玫瑰仙子好不容易求來的桃花,她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他,縱使只能遠遠地暗戀著地,她依舊心甘情願。

  成了待宰羔羊的桑映晴,也只能祈求老天爺聽到她的禱告。

  發現賦夏丞的車子不要命似的想超車,李國泰不停低咒,也讓他的大膽舉動給嚇出一身冷汗。「×××!那小子找死啊,想超車沒有那麼容易,哈哈哈。」

  兩輛車就在山路上競速馳騁,而此時正當李國泰想要加足馬力往前衝時,發現前方的路上,早已經停了好幾輛的警車,後頭也追來幾輛警車,前方的警察已經擺好了架式,朝他揮動著紅旗子,示意他停下車。

  「可惡!」李國泰心不甘地停下車。

  「雙手放在頭頂,打開車門走出來,不要輕舉妄動。」

  三四名警察衝上前去,荷槍實彈地對著李國泰,他也只好悻悻然地步下車,看到眼前這個大陣仗,桑映晴早嚇的全身發軟,癱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妳沒事吧?」

  耳邊傳來賦夏丞著急的嗓音,她傻愣地轉過視線,眼淚在見到熟悉的臉龐時,瞬間潰堤。

  「我、我好怕。」

  看見她求助似的可憐眸光,賦夏丞心揪成一團,心疼不已。

  他不敢想像若沒有他的阻止,她會變成怎樣?

  「沒事了,我在這裡。」

  賦夏丞拉開車門,將渾身顫抖的她拉進懷中,以密實的懷抱,穩住她慌亂的心神。

  才剛接觸到他厚實的胸膛,桑映晴眼淚越流越凶,小手也緊緊捉住好不容易盼來的溫暖。「我……好怕……他……已經瘋了,我、我很怕會死在車上,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眼盛滿驚惶的淚水,結結巴巴的語氣,與顫個不停的身子,皆顯示她真的嚇壞了。

  賦夏丞將她帶進車裡休息。「妳好好休息,我會處理這一切。」

  「賦律師!那位小姐沒事吧?」

  帶隊的小隊長朝賦夏丞走了過來,小隊長與他是舊識,因此一接到他的電話,小隊長隨即帶著人馬趕過來支援。

  「林警官,這個男人是個瘋子,涉嫌擄人、飛車等罪嫌,我強烈懷疑,他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至於這位小姐目前已無大礙,我送她回去休息就行了。」

  他一手緊握著她冰冷的掌心,憤恨地回答。

  「那就好,慶幸沒有鬧出事來。」

  「林警官!這次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忙,這事情才能順利解決。」

  「賦律師!都老朋友了,還那麼客氣做什麼,沒事了,你還是快帶那位小姐回去吧,我瞧她可能嚇壞了。」

  林警官忽然湊近賦夏丞身旁。「欸,這漂亮的小姐是你女朋友吧,結婚的時候記得請喝喜酒。」

  「當然,沒問題。」賦夏丞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我先回去了,筆錄我改天再補。」

  他坐上車,和小隊長打過招呼,旋即掉頭離去,至於剩下的就交由警方來處理了。

  「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李國泰他……」

  擔心賦夏丞誤會自己和李國泰的關係,桑映晴急著解釋。

  「妳先別說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回到台北再說。」

  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忽然舒緩,疲勞也跟著湧現,她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從現在開始,她不用再擔心了,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就在她身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謝謝你,夏丞。」

  猝然,柔美的唇瓣逸出一聲低語,輕而易舉地襲進他的心頭,柔柔、軟軟地觸感,像棉絮拂過他的心坎,一種未曾體驗過的飄然感覺,瞬間包裹住他所有的感官知覺。

  他轉過視線,定睛看著那一張安穩的睡顏,沉靜的表情寫滿了信任。

  她信任他,所以她才放心地熟睡,她就這麼相信他嗎?

  霎那間,他胸口燃起一股躁動,想要探出掌心,輕撫那白皙如瓷的娟麗嬌顏,更想探索那柔軟芳唇,嘗起來的滋味……

  驀然想起,他竟然擱下整桌的案子不理,飛車來這種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竟只為了滿心的擔憂。

  擔心她出事,擔心她受委屈,更擔心她會遭遇不測,他何時如此在意她了?

  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沒答案,他究竟是何時對她著魔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8:09

第七章   

  循著之前的記憶,賦夏丞將車開回桑映晴的住處,車子就停在巷子外頭。

  他搖搖呆愣的桑映晴。「妳家到了,要我送妳上去嗎?」

  等了老半天,聽不到她半句回應,他不經意發現,他掌下的她正微微發著抖,臉上的表情,更像是被什麼嚇到似的,慘白毫無血色。

  「桑映晴!桑映晴!」賦夏丞加大音量喊了幾句。

  只見她雙腳縮上椅墊,兩隻手環住小腿,臉埋在膝間。「他……他、他還會回來嗎?他會來找我……他就躲在這裡等我……」

  一想到李國泰發狂的神態,桑映晴就頭皮發麻、渾身顫抖。「他……不會放過我的,他就算死也要拖我一起死。」

  她的神情忽然開始激動,捂著臉痛哭起來。「我以為他是我的幸福……我以為我這輩子會幸福……可是我卻是一個全世界最笨的女人,以為付出真心就能換得真愛,我是笨蛋、呆子、蠢豬……」

  他靜靜地任由她傾洩憤怒的情緒,直到她安靜了,才緩緩開口。「妳愛他?」

  「啊?」桑映晴止住了哭泣,抬起淚眼凝望著他。「愛。」在還沒有知道事實真相前,她承認她愛他。

  聽到她如此直接的回答,賦夏丞屏住呼吸,有些錯愕,更有些嫉妒。

  他不明白他究竟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情緒反應,他對她不是應該沒有任何感覺?為何在親耳聽見,她愛著另一個男人時,他的心口彷彿被擰住般難受,更產生嫉妒的錯覺?

  他對於情愛向來嗤之以鼻,對於那些以愛為重的女人,更是萬般不屑,他該要狠狠嘲笑她,是她讓自己陷入這種痛苦中,並以清高的口氣告訴她,這些情愛的苦果是她自己找來的,勸她回頭是岸,更該慶幸他並沒有讓自己陷入這種痛苦。

  「既然愛,就沒有什麼好怨。」

  賦夏丞沉下臉來,語氣轉為疏離、冷漠。

  「可是他傷了我,他沒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他還想強暴我,逼得我沒辦法在公司生存,只好辭職另外找工作,為的就是想避開他,我……」

  聽見她親口敘述另一個男人,賦夏丞頓時惱火。「夠了!妳的情史我不想聽,妳家到了,妳可以下車了。」

  莫名地,他喉間多了些酸澀味,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他不喜歡聽見她嘴裡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更不想聽見她對他抱怨,她的情人不夠體貼、不夠溫柔之類的屁話。

  他這麼擔心是為了誰?又是為了些什麼?

  他心中猛然一驚,他究竟是……在嫉妒嗎?

  不管他聽了會不會惱她,桑映晴一股腦兒吼了出來。

  「我明明知道,我愛的人是李國泰,會感覺痛苦也是因為他,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快要死的時候,腦海裡、心坎裡想的都是你,心中更惱怒為什麼不能在死前,親口跟你說一聲,我喜歡你,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奇怪。」

  她扯著頭髮,一臉懊惱。

  她原以為她是因為李國泰而痛苦,但她發現當他對她冷淡時,卻讓她更心慌、更難過。

  「對不起,我又失禮了,很感謝你今天救了我。」

  桑映晴關上車門,頹喪地走進巷子裡。

  看著她孤寂的背影,賦夏丞的心還處在震撼階段。

  陡然,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深邃的黑色眸子藏著複雜的深意。

  她竟然比他所料想的還要膽小,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連方才心中的鬱悶,也隨著桑映晴的坦白而化為飛煙,一掃而空。

  他應該還沒有輸!

  ☆      ☆      ☆      ☆

  為了避開撞見賦夏丞的尷尬,桑映晴特地晚了半個小時才進辦公室,甫一踏進辦公室,就聽見他的專用辦公室,傳來震耳欲聾的吼聲。

  「麗麗!賦律師辦公室裡來了什麼人?怎麼在裡頭大吼大叫?」

  麗麗是力瑒律師事務所的女職員,專司接聽電話與接待。

  「我也不知道,事務所一開門,那個女人就衝了進來,說要找賦律師當她的離婚律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女人的音量越來越大,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狀況。」

  「嗯。」

  桑映晴將皮包放在椅背上,藉著他辦公室外頭的透明玻璃,窺視裡頭的狀況。

  果然看見一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兩隻手不停飛舞著,像是在斥責些什麼,神情顯得相當激動,相對於女子激烈的反應,他倒是一臉悠哉,悠閒地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女子。

  這究竟怎麼回事?有人請律師會這麼激動嗎?而且為什麼她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

  桑映晴禁不住好奇,又往前跨了一步,打算將那名女子看個仔細。

  一瞧見女子的真面目,桑映晴嚇得連退好幾步。「天啊!」

  她是……她、她、她不是……蘇玉芬嗎?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她發現她在這裡,故意來找她麻煩?

  天啊!桑映晴心驚不已,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腦子裡也開始胡思亂想,不停猜測,蘇玉芬出現在此的原因。

  由於辦公室有隔音設備,只能隱約聽見一些聲音,並不能完全聽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她只能從交談兩人的表情,去猜測情況。

  看蘇玉芬憤慨的表情,她的日子恐怕難過了。

  「阿晴!妳怎麼了?」麗麗轉過身,看著驚魂未甫的桑映晴。

  「我沒事,我去茶水間幫賦律師準備咖啡。」

  她的直覺反應便是躲避,決心避開眼前尷尬的情況,想起她指著她鼻尖喊「狐狸精」的畫面,她就開始覺得渾身不舒服。

  耳裡聽著蘇玉芬的咆哮,賦夏丞仍維持著笑意,利用眼角的餘光,他已經看見桑映晴落荒而逃的膽小行徑,反正只要碰上她一時無法解決的困難,她一律採用逃避的態度。

  她究竟還要逃多久呢?人都親自找上門來了。

  「賦律師!我願意多付給你三倍的酬勞,只要你幫我打贏這個官司,告倒李國泰、桑映晴那對狗男女,我丈夫虧空公司資金,桑映晴是個卑鄙無恥的第三者,我要告她妨礙家庭,我要跟她索取精神賠償。」

  蘇玉芬氣呼呼地大吼一番。打從昨天知道李國泰卷款帶著桑映晴潛逃,雖然沒有潛逃成功,她也決定要為自己爭回權利。

  這婚姻她離定了,為了掌握對自己最有利的情勢,她不管花多少錢,都非請到賦夏丞不可,可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不願接這個案子。

  「蘇小姐!我的答案還是和之前的一樣,無論價碼多高,我都不會接,妳還是另請高明。」

  賦夏丞優雅地疊起長腿,經由蘇玉芬的說辭,大略瞭解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為什麼?是不是李國泰那對狗男女,已經先聘你為律師?不要緊,我願意出比他們更高的價錢,只要你幫我將他們徹底打入地獄,我要他們一輩子,永遠都無法翻身。」

  蘇玉芬滿心的憤恨。她絕對無法容忍丈夫對自己的不忠。

  「呵呵!蘇小姐,據我所知,妳似乎搞錯了方向,李國泰目前是以擄人的罪嫌移送法辦,至於桑小姐,則是遭受他脅迫的受害人,就我的觀察,桑小姐並不是妳口中的婚姻第三者,若妳還是執意一口咬定桑小姐與李先生通姦,那可能有譭謗他人名譽之嫌。」

  莫名地,賦夏丞自然而然出言維護著她。

  「啊!你!算了,我就不信除了你,沒有別人肯接這樁案子。」

  他的口氣忽然轉趨冷沉。「蘇小姐!小心妳的措詞,我忘了告訴妳,桑映晴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不可能去介入你的婚姻,我勸妳別再有譭謗她名譽的舉動出現,否則我可不會就這麼算了,不送了。」

  賦夏丞犀利的眸光,掃了蘇玉芬一身,隨之而來的強烈壓迫感,讓她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哼!」

  在無話可說的情況下,蘇玉芬隨即轉身離開。

  他也跟著站起身,目光巡視著空無一人的位子,遂邁開腳步往茶水間走去。

  ☆      ☆      ☆      ☆

  賦夏丞才剛踏入茶水間,就瞥見一抹嬌小的人影正蹲在角落邊,雙手捧著臉唉聲歎氣。

  唉!她究竟該怎麼辦?

  「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

  桑映晴倒出一把的咖啡豆在掌心,利用咖啡豆占卜,她究竟該不該讓蘇玉芬發現她,順便她也可以將實際的情況說個明白。

  她現在根本對李國泰沒有感覺了,有的頂多是害怕,擔心他會來傷害她。

  真正讓她心兒怦怦跳的,反而是賦夏丞,可三番兩次的情場,實在讓她對愛情沒有把握,只怕再換來一次傷害,畢竟她以為的愛情,在他的眼中竟只是個笨女人行徑,想起來,就足夠讓人心灰意冷了。

  猛然,一道狹長的陰影落在桑映晴跟前。

  「啊!你、你……」咖啡豆瞬間掉了滿地。

  「沒人告訴妳不能這樣糟蹋食物?」

  賦夏丞彎下腰拾起一顆顆的咖啡豆,桑映晴也趕緊蹲在地上,將咖啡豆撿了起來。

  她畏懼地瞄了他幾眼。「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跟蘇玉芬談完了嗎?

  「妳幹麼蹲在這裡數咖啡豆?能招財還是避禍?」

  賦夏丞的嘴角似笑非笑,她看了渾身發麻,隱約感覺到他話中還藏著另一層意思。

  「你、你忙完了嗎?本來想幫你端咖啡進去,看你和委託人正在忙,所以就想暫時還不要進去好了。」她心虛地笑了笑。

  「老實說,這次的委託人蘇小姐,她打算告介入她婚姻的第三者妨礙家庭,並要求八百萬的精神賠償費。」

  桑映晴當場嚇呆了。「啊?八、八百萬?」天啊!她去哪籌那麼多錢?

  看著她呆愣的表情,賦夏丞勉強憋住滿胸的笑意,努力維持嚴肅的表情。

  「她還告訴我,她要告的人就是妳——桑映晴,李國泰掏空公司資金,而妳,則是他養的小情婦,昨天你們打算遠走高飛,妳還打算躲多久,人已經親自找上門了。」

  「不是!不是這樣,我已經徹底跟李國泰分手,可他不放過我,你昨天也看到了,我跟李國泰……」

  她心急如焚,一口氣將她跟李國泰之間的恩恩怨怨全說出來,包括她怎麼愛上他,又怎麼開始陷入這段情傷,還有後來他的持續騷擾,話到了最後,她早已泣不成聲。

  「當我知道他已經結婚後,躲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有可能還纏著地,昨天會跟他出去,也是他親口說那是最後一次談判,如果我還是不願意接受他,他就會放過我,誰知道他竟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將兩人之間的恩怨徹底說個明白,她早已疲累不堪,蹲下身子大口喘著氣。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我好像沒說要接這個案子。」

  「啊?」什麼?他剛剛說了什麼?

  桑映晴再次受到驚嚇,嘩啦流個不停的眼淚也瞬間止住。「那你……你……」

  「我直接跟她說,我絕對不會接這個案子。」

  她抹掉了眼淚,有上當的感覺。「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害我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水分,這些眼淚我可要喝一大杯的水,才能補充回來耶。」

  她嘟起紅唇抗議,轉念一想,她似乎忘了什麼。「不對,你為何不相信她的說法?直接認為她是在誹謗我,說不定、說不定她說的是真的啊。」

  到了話尾,桑映晴的音量也越來越小,雙眸也不敢望著他,深怕在他眼中看到鄙夷的目光。

  「因為我告訴她,妳是我的女人,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李國泰的情婦。」

  賦夏丞忽然邁步走向她,她則像是瞬間石化般,表情呆滯、嘴張得老大。

  這、這怎麼可能?她何時……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接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胸口則是被大石頭壓住般,哽住無法喘息。

  他走近她跟前,溫柔捧著她的臉蛋,低頭在那微張的唇瓣,烙下輕淺的一吻,抬頭看了仍處在發愣狀態的人兒一眼,他笑了開來,繼續俯下身軀,薄唇直接貼住那柔軟的芳唇,舌尖輕巧地舔過細緻的唇瓣,再溜進她溫暖的唇齒間,逗弄著那生澀的小舌。

  最後,他加深吻的深度,汲取她唇齒間的芳香,一隻手攬著她纖細的柳腰,好讓她能更貼近自己。

  驀然,感覺口中的濕暖,她猛然回神,赫然發現他的臉近在咫尺間,臉蛋瞬間燒紅,一股熱源也由臉頰開始發散,直到蔓延全身。

  望進離不到兩個指頭寬的湛黑眼眸,不知不覺,她感覺自己,正逐漸沉淪在那兩泓幽深的黑潭中,她發現在他的眸裡,有著她未曾看過的溫柔與熱情。

  他突地鬆開對她的鉗制,嘴角揚起一個頗富深意的弧度。「回神了嗎?知道我正在對妳做什麼嗎?」

  「嗯!」桑映晴呆愣地點點頭。

  「那妳怎麼還不反抗?或者是尖叫,高喊性騷擾?」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她摸摸被吻腫的唇瓣,舔舔唇,臉頰還是燒燙著。

  她迴避他的目光,下意識地低下頭。「我、我覺得感覺……很好,所以……不想反抗。」

  音量之小已可和蚊子媲美,卻仍然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耳裡,她則是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手足無措地猛扯衣角。

  「還想再試一次嗎?」他忽然湊近她的身邊,附在她耳旁低語著。

  他的熱息噴襲在她敏感的膚觸上,渾身一陣顫慄,心頭夾雜著興奮與竊喜。

  「我……」

  話來不及說,已經讓他一口吞下,有了第一次良好的互動,這一吻格外霸道與濃烈。

  他佔有性地一手攬住她的腰,薄唇吸吮著她口中甜蜜的滋味,另一手則開始在她身上游移、摸索,大掌襲上了她胸前的豐盈。

  「唔……」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口外,小手直覺地擋在胸前,推拒他的逼近。

  「現在喊停已經來不及了。」他低嘎出聲,語氣儘是強忍的難受,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一個女人,全身漲滿急欲發洩的慾望。

  他想要她,想吻她,想佔有她的一切,這樣的念頭來的又急又猛,幾乎讓他無法用理智壓抑,這樣的念頭像是一團火球,徹底焚盡他僅存的理智。

  與她相處的日子不算長,可她的一顰一笑,卻輕易佔領他的心房。

  聽見她喊別人的名字,他會嫉妒,看見她和別人有說有笑,他會希望那人就是他,以往他總鍾情於日復一日的工作,畢竟工作上的成就,帶給他強烈的滿足感,但他現在發覺,那不是他所想要的……

  她的關心讓他竊喜,她對他的關注,讓他感到更強烈的滿足感,他發現他特別享受她在他面前叨念著,他喜歡看她暢談的自信神情。

  這個女人不為名,不為錢接近他,或許早在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他就私心認為,她是不同於其他他所見過的女子,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幫了她,以工作的名義,將她困在他身邊,不單只是為了感謝,她對王媽無私的付出。

  原來他對她早存了這分私心呵……

  他希望他會是她傾其一生,盡心付出愛的男人,那樣的滿足感更甚於他工作上的成就感。

  「夏丞……」幾番熱吻後,她早已忘了自我,忘情地低喃著她深愛的名字,身子也主動貼近他的懷中。

  理智忽然回籠,賦夏丞硬是澆熄燃燒的慾望,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她稍稍推離自己。「不行!這裡是辦公室!不能做出危害善良風俗的行為。」

  桑映晴紅著臉扣上被解下的鈕釦。她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竟然絲毫不擔心會有人闖進來,但令她更興奮的是,他竟然願意吻她。

  他輕輕在她的前額烙下一吻。「今天妳不准提早下班,得跟我一塊下班,知道嗎?至於蘇玉芬和李國泰的事,妳就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有接近妳的機會,光那些罪就足夠讓他吃不完兜著走,暫時會忙的沒時間來打擾妳。」

  「嗯!謝謝你,夏丞。」

  她綻出笑靨,目送他挺拔的身影離開,耳畔依稀還可以聽見,那句擾亂她心神的話語。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認真的,她已經很滿足了,他很溫柔地吻了她,用溫暖的懷抱擁著她,當她最危急的時候,也是他出手相救,而他現在竟然親口說出,她是他的女人。

  好幸福!她真的覺得好幸福。

  她現在是不是已經可以假設,她是幸福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8:22

第八章   

  眼看牆壁上時鐘,已經邁向深夜十一點鐘,桑映晴再也忍不住疑惑,進去賦夏丞的辦公室。

  「你、你還忙嗎?」都這麼晚了,他還不下班嗎?

  「嗯!我正在研擬怎麼對付李國泰和蘇玉芬,說不定妳可以獲得一些名譽與精神上的賠償,李國泰涉嫌虧空公司資金,炒作公司股票,還偽造財務報表,這些罪足夠讓他吃一些苦頭。」

  賦夏丞合上卷宗,摘下壓得鼻樑酸疼的眼鏡。

  「其實……只要他們不再來打擾我,我就滿足了,並不需要什麼賠償,況且我真的不想增加你的工作負擔,這件案子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

  「當然有好處,我要的酬勞便是妳的真心,妳說過當妳愛上一個男人,妳會義無反顧地付出所有的心力,不是嗎?」

  他笑著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她面前,溫柔地勾起她的下顎。

  「是!我承認我說過。」

  她驚慌地望著賦夏丞。今夜的他不知怎麼回事,臉上總帶著淺笑,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他的笑,讓她有些心虛,擔心那不過是她的錯覺。

  「那我要妳的真心。」他一隻大掌勾上她的腰,輕撫著屬於她的曲線。

  是不是當她愛上一個男人,她就全心愛著他?

  那他一定要成為那個男人。

  這樣的念頭一起,讓賦夏丞一陣心驚,但他的眼神卻跟著她的眼波流轉,想在她的眸中,探尋他的影子,他會擔心她眸中沒有他啊……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心虛的淺笑,他無法否認他現在的心情,就跟一個告白的毛頭小子一般緊張,擔心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自作多情,更害怕先沉淪在這場情慾漩渦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的撫觸,讓她渾身泛起一陣顫慄,他的手更像個帶電體,酥麻了她全身。

  看著眼前卓爾非凡的男人,桑映睛不解。「你說過我的真心,是屬於笨女人的行徑,你最看不起這樣的女人,不是嗎?」可她還是情不自禁對他,一點一滴拋洩她的真心。

  「那究竟是我變笨了,還是妳變聰明了?」他依舊心虛。這是他告訴她的話,卻也是他不敢碰觸情感的證據,原以為他不需要愛,可他竟發現,他卻是如此渴望她的注目。

  指尖點上她的紅唇,莫名地,他就是想摸索她的一切,好做為擁有她的證據。

  「是我變聰明了,因為我找到一個最值得我依戀的人,但或許是我又變笨了,因為那個人永遠不會屬於我,我卻還傻傻地任憑自己的真心淪陷,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我無法容忍我的愛情多了一粒沙子,我只想全心全意佔據我想愛的男人,我是不是變得很恐怖?」

  看著晶瑩的淚珠沿著她的臉頰滑下,賦夏丞揪疼了心,對於她狂烈的佔有慾讓他欣喜若狂。

  幸好,她同他一起沉淪了,他並不是惟一的輸家。

  「我還以為妳是個膽小如鼠的女人,遇上無法解決的事就躲起來哭,如果這個難題妳早一點告訴我,或許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惡言嘲笑她,看不慣她躲起來裝可憐,以為眼不見就會天下太平嗎?

  「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我遇上這樣的麻煩,你確定你真會幫我?還是冷言嘲笑我自作自受,老實說,我確實對你付出了真心,但我更害怕會再次受到傷害,我沒有把握我還能再站起來,只好選擇暗戀的方式,情願跟你保持上司與屬下的關係,我……」

  他的薄唇直接貼住那嫣紅的唇瓣,將未竟的話語一舉淹沒,此時此刻,他只想徹底佔有她,讓她確實體驗他真實的存在。

  她說的沒錯,他沒有把握會幫她忙,也不確定他不會嘲笑她,但現在他卻做了一件自打嘴巴的事,他想將她鎖在身邊,不讓其他人靠近她一步,他要她的真心,僅屬於他一個人。

  看見她難過,他會心疼,看見她受委屈,他會憤怒,看見她有了危險,他更是擔心不已,究竟何時開始,他竟是如此在乎她?

  賦夏丞揮開桌上的障礙物,將桑映晴壓在桌上,急躁地撕扯她的襯衫,大掌探進胸罩內輕捻著她的蕾尖。

  「唔……吁……」

  桑映晴倒抽一口冷息,渾身顫慄,全身像是觸電般,讓她又抖又麻。

  他瘋狂囓吻著她白皙的肌膚,直到白嫩的水膚上泛出一圈紅痕,她任憑自己的身子虛軟,小手若有似無地,抵住那炙熱的胸膛,卻燃起埋藏在他身軀裡的火焰,徹底燃燒。

  「夏丞……等……等……」

  她急促地呼喊著,腦海中夾雜著羞怯與竊喜的驚奇感受,體內彷彿也燃起一把火把,讓她的身體又燙又熱,卻怎麼也無法澆熄,那足以燒死她的烈焰。

  他黑湛的眸光轉為幽深、激昂,看著他指下泛著緋紅的女體,一方面想迅速佔有她,一方面卻又想慢慢摸索她,只有她,能帶給他如此慌亂、無所適從的感覺。

  當他開始擔心另一個人時,是不是已經表示,他也沉溺在這一場遊戲中了?

  「妳想喊停嗎?」他要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

  「如果我在那場飛車中死了,你會心疼嗎?」

  她想知道他是否真在意她呵!

  定睛看著那張璀璨笑顏,他放軟了心,大掌搓揉著那一頭烏亮的青絲,眼神轉為認真、深沉。「不會!」

  「啊!」桑映晴驚慌地屏住呼吸。

  「妳不也承認那是笨女人行徑?我會冷言嘲笑妳,如果妳真愛一個男人,就應該用行動證明,而不是白死在另一個男人的車上,那他永遠不會知道,有個笨女人正傻傻地愛著他。」

  聞言,桑映晴激動地流下眼淚。「夏丞……」

  她徹底明白了他給她的忠告,所有的隔閡、疑惑,也在兩人開誠佈公後,消失於無形,在他們之間已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隔他們接觸彼此。

  她主動攬下他的頸子,親吻著他溫熱的胸膛,指尖描繪著他每一寸的肌理。

  熱火沿著她身上竄燒過來,將他的理智徹底焚盡,他將她的雙腿固定在他的腰間,俯下身輕吻著她的蕾尖,確實感受它在他的口中變硬變挺,大掌撫遍每一吋柔軟的肌膚,搓揉著那傲人的豐盈,最後指節來到那誘人的花徑入口。

  他小心翼翼地探入一指,深刻地感覺到幽徑的窄小與緊窒。

  「天啊……」

  她下意識地弓起身子,以排拒異物的入侵。

  「別怕,晴兒,我只想要更深刻地愛妳。」

  細吻她睫上的淚珠,他緩緩抽送他的長指,直到那溫軟的窄徑,逐漸適應他的存在,才慢慢再送入一指。

  「夏丞……我……很怕痛……聽說……那個很痛,我……」

  明白即將發生的事,她飄忽的意識瞬間回籠,預期那股疼痛會讓她暈厥。

  看著桑映晴如小女孩般惶恐不安,他抿著笑意,柔聲安撫著。「晴,吻我,像我之前那樣吻妳。」

  「喔!」

  接到命令,桑映晴乖乖地拉低他的臉,結實地送上一吻,舔著他的唇,汲取他口中的氣息。

  驀然,一股強烈的刺痛,徹底貫穿她的感官知覺,桑映晴全身一陣僵硬,弓起身軀。「好痛……等等……好痛……」

  他怎麼可以趁她分心的時候偷襲她,讓她一點準備也沒有。桑映晴噘高唇瓣,痛的掉下眼淚。

  「晴!吻我,徹底感覺我。」

  賦夏丞將人兒嬌小的身軀,納進他的懷中,炙熱的昂揚在毫無預警中,撞進她的體內,炙鐵仍規律地抽送著,不論速度與力道,他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就怕一個不小心,誤傷了初識人事的她。

  他從來沒如此瘋狂想要一個女人,就除了她。

  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他不停親吻她,試圖緩和她的不適,漸漸地,她開始能適應他巨大的存在,小手攀在他堅實的臂膀,以求兩人更深入地貼近。

  「夏丞……夏丞……」

  桑映晴一聲接著一聲呼喚著他的名字,突然襲來的高潮,讓她渾身一顫,身體彷彿被抽乾般,瞬間失去所有的氣力。

  「妳是我的……」

  賦夏丞喉間驀然逸出一聲低吼,一個強力的衝刺,將兩人帶上雲端飛翔,而他炙熱種子自此深埋在她體內……

  「呵……」

  她極力的渴望能成為他的,不論身體或是靈魂,原來她對他的渴望,竟是如此赤裸且強烈。

  現在,她終於實現,她當初所許下的願望——她想成為他的。

  ☆      ☆      ☆      ☆

  瘋狂的一夜讓桑映晴疲累不堪,睡了大半天,這才好不容易清醒。

  桑映晴揉揉雙眼,對於自身所處的環境有些陌生。「這是哪裡?」

  她赤腳下了床,發現她早已換上一襲質料極佳的睡衣,眼前的大床,高貴的擺設飾品,暈黃的壁燈,都讓她毫無印象。

  印象中,她不是在辦公室裡和他……而這裡似乎是他的住處。

  想起那狂亂的激情夜晚,她渾身就開始燥熱,臉蛋也開始燒燙,隱約看見門縫底下露出光線,她輕輕地拉開門,發現賦夏丞就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只是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冷沉。

  「夏……」

  正當桑映晴想喊他的名字,忽然聽見賦夏丞開口道:「不可能!我不會幫你,你等著坐牢吧。」

  坐牢?他在跟誰說話?

  桑映晴再將門拉開一點,果然在他對面看見另一名男人,男子的年紀大約五六十歲左右,男子身後還站著幾名穿黑衣的人,更令她膽寒的是,男子手臂有一大片的刺青,顯而易見似乎是個不良分子。

  「你真要這麼絕?只要讓我順利取得老人安養之家的土地,我承諾會先給你三成的酬勞,將來順利蓋了夜總會,我還可以讓你入主擔任股東,小子,別說老爸不照顧你,擺在眼前可是現成的好機會。」

  老爸?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黃力,別忘了,我們之間早就已經沒有父子的情分了,我賦夏丞的父親是賦爾豪。」賦夏丞冷眼睨著眼前,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

  早在十六年前,在這個男人親手毀去他母親的生命時,他跟他就再也沒有父子情誼。

  「臭小子,你別忘了,你的身體裡還留著我黃力的血,你一輩子都是我黃力的兒子,若你有膽送你老爸去坐牢,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賦夏丞接二連三阻礙他的好事,黃力早已失去了耐性。

  「拿去看仔細,我已經拿到那筆土地的所有權。」

  桑映晴想要看清楚黃力扔在桌上的文件,身體不停往前傾,一個不小心跌出門外,大廳瞬間陷入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往她的方向看去。

  「呃……抱歉,打擾了。」

  她攏緊身上單薄的睡衣,在眾目睽睽之下,渾身泛出雞皮疙瘩。

  他蹙緊了眉心,快步走向她,一個攬身將她拉在他寬厚的背後。「黃力,沒有什麼好談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除非你放棄那塊土地,否則就等著吃官司吧。」

  黃力一反之前的怒氣沖沖的模樣,反而咧嘴大笑。「哈哈,看來我快要有孫子可以抱了,不知道這位小姐尊姓大名?」

  「啥?」

  桑映晴看著黃力皮笑肉不笑的詭異表情,心頭直發毛,不經意發現他竟緊緊捏住她的掌心,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後,彷彿黃力會對她有所不利一般。

  「夠了,你可以走了,不送了。」

  「哈哈哈!臭小子,你別以為我真奈何不了你,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老子,十六年前你鬥不過我,現在也不會改變,哈哈哈。」

  黃力仰頭狂笑,隨即帶著手下轉身離開。

  直到聽不見黃力令人發毛的詭譎笑聲,賦夏丞整個身軀才癱靠在沙發上,他雙手掩著臉,不讓她窺見他臉上的疲憊。

  「夏丞!你是你,你跟黃力絕對不會一樣。」

  她輕揉著他的額際,要他放輕鬆。

  「妳不好奇我父親怎麼會姓黃而我姓賦?」

  賦夏丞長手一攬,將桑映晴攬進懷中,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曼妙的曲線隔著睡衣若隱若現,在暈黃燈光照耀下,更令人血脈賁張。

  「你想告訴我嗎?我保證不會洩漏半點商業機密。」她綻著頑皮的笑靨,伸出掌心立誓。

  他目光放柔,將她的掌心握在自己的掌心裡,兩人的體溫沿著膚觸蔓延著,她純然的眸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期待他的故事,期待她能更深一層瞭解他。「老實說,我還不夠瞭解你,你願意讓我分享你的秘密嗎?」

  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他的衣扣,指腹輕巧地拂過他溫暖的胸膛,而她緊窒的柔軟正抵著他的硬挺,若有似無地撩撥著他的熱源……

  正當他的大掌準備襲上,那誘人的豐盈時,她忽然神秘地一笑。「等一下。」

  桑映晴溜下他的大腿,來到門邊關掉大燈,只剩下極富情調的暈黃小燈,也匆匆拿了一朵放在花瓶裡的玫瑰,再回到他的腿上。

  「妳在忙些什麼?」

  賦夏丞摟著她的腰際,滿心的寵溺。「妳為什麼關燈?」心中著實猜不透她的用意。

  「在你說秘密之前,我先說我的秘密,我能夠有機會認識你,是靠這朵玫瑰幫的忙,我準備十二朵玫瑰,先泡冷水後,隔天凌晨五點再泡熱水,連續七天,求玫瑰仙子賜給我桃花運,讓我有機會認識這輩子最值得愛的人。」

  看到她傻氣的表情,他禁不住笑出聲。「難道妳求的對象是我?妳又怎麼知道我值得妳托付終身?」

  「關於你的每一篇報道,我都有剪下來收藏,你是我見過最富正義感的律師,不僅幫老人安養中心討公道,還幫了許多弱勢團體打官司,如果連你都不值得托付終身,那世界上還有哪一個男人可靠?」

  賦夏丞臉色驀然一黯,渾身一僵,口氣轉為沉重。「若妳知道事實真相,妳就不會認為我是個有正義感的律師,那純粹是我的私心作祟罷了。」

  「不會的,我親眼看見你對王媽的好,那是一種比親情關懷,還要更深刻的感情,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是個貼心的情人,再說,你三番兩次在我最危急的時候幫了我,我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感覺。」桑映晴激動不已,突然想起他交代她的一百二十萬支票,她還沒交給王媽。

  「糟了,支票,我忘了去找王媽,我真是笨蛋一個。」她懊惱地想捏死自己。

  突地,賦夏丞開了口。「黃力確實是我的親生父親,但妳也看得出來,他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流氓,沒錢花用的時候就揍我母親出氣,喝酒鬧事要錢,這些都是 小事,還不惜帶酒女回來,將她趕了出去,她為了保護我,為了保有一個完整的婚姻,遲遲不願離開他,就這樣讓他活生生打了十多年。」

  他一邊敘述著,拳心卻捏的死緊,她則是摀著小嘴,不敢相信他竟有這樣的過去。

  「天啊!你怎麼……」

  「後來在我十二歲那年,黃力推著我母親的頭去撞牆壁,連撞了幾下,她幾乎奄奄一息,我擔心她會出事,逃出她要我躲的櫃子,拿起球棒就往黃力身上砸去, 雖然有敲到他,但我也因為被他這麼一推,撞到了牆角當場血流如注,昏死過去,要不是王媽報了警,我和我母親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想起往事,賦夏丞蹙緊了眉心。

  「在那一次之後,她終於答應我離開家,至少遠離黃力那個惡魔的掌心,這一次她並沒有熬過黃力的拳頭,我們逃出家沒幾步路,她就不支倒地。

  「那時是賦家老爺的車經過我們身邊,問明了原委後收留了我們,他花錢讓我母親養傷,但最後還是回天乏術,在我母親的死前強烈請求下,賦老爺收我為義子,所以我才會改姓賦,要不是有賦家的栽培,我賦夏丞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一口氣說完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他舒緩了緊皺的眉心,心上的大石也落了地。

  「王媽她……」她總算明白,王媽和賦夏丞共同擁有的秘密。

  「至於王媽,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小的時候,只要黃力發酒瘋開始揍我母親,她就會要我躲到王媽家裡去,礙於黃力是個流氓,王媽也不敢隨意報警聲張,不過最後她還是報了警,才救了我一條小命。

  「後來我有問王媽,為何她會鼓起勇氣報警,她竟然說,對她而言,我就像她的另一個孫子,就像親人一樣,她再也無法眼睜睜,看著我受人欺負。」

  「好可憐!天啊,你過的日子是人在過的嗎?」

  桑映晴抹了抹淚,不讓自己哭的太明顯,眼淚卻像止不住的水龍頭,嘩啦流個不停。

  她從來沒想過,他心中藏有這麼一段傷心的往事,比起他的悲,她的根本不算什麼,不過她終於明白,他對王媽的情感,就連真正的親人也無法取代。

  「不用可憐我,從十二歲之後,我活的很好,我永遠認為自己姓賦,而不是姓黃。」

  「所以你覺得你的母親很傻是嗎?守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維繫一樁死亡的婚姻。」

  想起那天賦夏丞與她爭辯的激烈口氣,她總算能明白,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真正感觸,若他的母親早一點離開黃力的身邊,或許他們母子不會有那麼慘的下揚。

  「是,她很傻,但卻傻的讓人心疼。」

  他將桑映晴揉進懷中。「妳可別學她!」

  「我怎麼會?你會疼我不是嗎?還是你覺得你會傷害我?」揚起暖甜的笑靨,她覺得她很幸福。

  「我並不是妳所料想的賦家少爺,妳會後悔向玫瑰仙子許這桃花緣?」

  他不知道,在她聽完他的故事後,她對他是不是有些失望?

  「不會!我從來就不曾後悔遇上你,若能早一點遇上你,我就不用如此傷痕累累,前一個男友腳踏三條船,後一個男友是有婦之夫,我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笨蛋。」

  桑映晴雲淡風清地談起以往的情傷,不帶一絲感傷。她的情傷竟在無形中治癒了,真讓人不可思議。

  賦夏丞抿著淺笑,一手拿著紅玫瑰,由她的額頭輕點至她的胸口,一路探索,充滿曖昧氣氛。

  「故事說完了,我可以愛妳了嗎?」

  拋去過往,他依然是賦夏丞。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8:36

第九章   

  玫瑰花艷麗的花瓣,撩撥著兩人私密的曖昧氣氛。

  賦夏丞拿著玫瑰花,描繪桑映晴每一寸白嫩的肌膚,惹得她頻頻發癢,咯咯直笑。

  「呵呵,好癢!」

  她感覺胸前一涼,深吸了一口氣,不知何時她已經沒了衣服。「不公平,你還穿著衣服。」

  她坐起身,將他壓在鋪著厚厚地毯的木質地板上,熱情地一顆顆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先聲明我是個死心眼的女人,一旦讓我沾上,我絕對不放手。」

  她白皙的指腹輕點他的鼻尖,瞅著他的圓亮眼眸,滿是深情蜜意。

  他眼眸裡的幽深轉為認真,對著他的小女人,除了心疼外還是心疼。「歡迎之至。」

  他許下承諾,希望她纏著他一輩子。

  「期限是一輩子?」咬緊下唇,不讓淚滾落。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我把你的名字列在第一順位,你可別讓我失望,我先說好,我禁不起受傷。」

  感覺桑映晴似乎仍有此畏懼,或許是過去情傷的陰影,讓她如此畏懼,他笑了開來。「再加送三百年的時間如何?我是認真的,這絕對不是一場遊戲。」

  「好吧!勉為其難相信你,我要Tiffany的戒指,還要拍古典浪漫婚紗照……」

  話還沒說完,桑映睛卻開始猛掉眼淚,眼淚紛紛滴落在他厚實的胸膛上,灼燙了他的心。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好的讓我感覺像是在做夢,你知不知道,這樣更讓我害怕,當有一天我夢醒之後,什麼都沒了,你還不如告訴我,你外頭私養了一堆情婦,我還比較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莫名地,當一切的美好都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對習慣受傷的她來說,簡直是美好的不可思議,但越美好,越像是會消失的夢境一般,一眨眼,她又恢復過去忍著所有委屈的桑映晴。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鬧情緒,實在有些不可理喻,但眼前的美好,實在讓她有些害怕。

  「我是認真的。」再重複一次他的真心,賦夏丞拉下她的身子,薄唇貼住那顫抖的美麗的唇瓣。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印證他許下的諾言。

  「嗯!我知道了。」她綻出笑靨。

  這一次是真的,她將會開始過著幸福的日子。

  看著桑映晴滿足的表情,賦夏丞心頭也跟著溫暖,真的很難想像,她對他的影響力竟是如此巨大。

  看著她笑,他也會開心,看著她哭,他會心疼……

  或許這就是愛吧!

  「對了,最近妳就住在我這裡,屋子裡還有很多空房間,妳隨便挑一間住下,至於原來的公寓那裡就退租吧,反正那裡的人也不是什麼善類。」

  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桑映晴又感激又竊喜,不過想到同居好友陶昀笙,又讓她有些猶豫。

  「可是把小笙一個人丟在那裡,我良心不安。」

  「老實說,我不太希望妳離開這裡,最近土地案要開庭了,我怕黃力會對妳不利,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我當老人安養之家的律師,而妳則是我最擔心的,這裡出入有保全控管,應該會比較安全。」

  「夏丞,他畢竟是你親生父親,你真的可以親手送他進牢房?」

  「當然可以,當他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媽,我已不再當他是我父親,老實說,這次會無條件接下這場官司,也是看在訴訟對象就是黃力,我才會主動和老人安養之家聯繫,答應幫他們打官司,我要讓黃力親眼看到我活的比他好,他對我的傷害並沒有動搖我生存的意志力。」

  賦夏丞捏緊拳心,想起歷歷往事,胸口彷彿被大石悶住般,滿心的鬱悶。

  「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你是看到無辜的弱勢團體,受到流氓的欺負,你才會挺身而出,因為你也是這樣保護你的母親,不是嗎?

  「你無法眼睜睜看著別人受到欺負,即使今天的案子被告不是黃力,你仍然會出面幫忙,不然你之前也不會免費幫一個貧困的私生女,幫她討回她應得的遺產,那件案子不是跟黃力無關,你還不是幫了她們?」

  桑映晴真摯的表情,讓賦夏丞再次動容了。

  或許是過去的家庭背景,他向來同情弱勢者,即使事成後,無任何酬勞,頂多換來一句感謝,但他仍然樂此不疲,或許他想成為律師,有一大半是受了這樣的心態影響。

  他要當弱勢者的律師,而不是當個有錢人專用的律師,這一向是他的座右銘。

  「呵!聽到妳這麼說,我還真有點擔心,其實我真的沒有妳想的那麼好,我只是希望這世上能少一點不公平,如此而已。」

  聽到桑映晴深切地剖析,不諱言,他真的嚇了一大跳,這層心思他向來不特別留意,只是按照他的直覺行事而已。

  「不,你就是這麼富有正義感的人,才會如此吸引我。」

  揚起甜笑,她大方坦承她對他的迷戀。

  「但是這樁案子,撇開那層心思,我是為黃力而來。」

  看著他堅決的表情,桑映晴知道無論她說些什麼,可能都於事無補了,父子相殘對她而言,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她始終相信,他並非真心想報復黃力,而是為母親出一口怨氣。

  「夏丞,你真的有把握勝訴嗎?」

  這是她最擔心的地方,萬一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那究竟有何意義?

  「當然,這樁土地侵佔案表面上,是由老人養護之家與騰升公司,在爭奪所有權,實際上騰升公司的資產,早已讓黃力掏空,我握有對他相當不利的證據。

  「況且當初土地的所有人陳女士,是在黃力的威脅下,才簽下契約,早在前一年,陳女士已經打算,將土地贈給養護之家的負責人,只是來不及辦妥證明文件罷了。

  「黃力雖然聰明地找到這個漏洞,想將土地據為己有,但對他不利的證據更多,我可以拿出證據,證明黃力手中的讓渡合約,是在脅迫被害人的情況簽下的,屆時他的合約書,就有可能作廢,任憑他花費心思也拿不到土地。」

  「騰昇」這兩字,她聽過他提了不少次,也親眼目睹他桌上,擺了一大疊關於騰昇的資料,都足以證明,他在這樁案子上所花的心思。

  「你能拿到那麼多證據,我想你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吧?」

  「我總共花了四年的時間,花了五百多萬才搜集到這些證據資料,只要能讓撂倒他,花再多時間、金錢都無所謂。」

  她可以體會,他極欲替枉死的母親討回公道的心情,但黃力終究是他的父親,父子天性,真能讓仇恨蒙蔽了他的眼?

  看著他憤恨的表情,如果黃力在這兒,恐怕要讓他拆解入腹了。

  只是眼前充滿恨意的他,讓她相當陌生,她寧可不要聽他提起這些仇恨,讓她單純依偎在他懷中,她就心滿意足了。

  「夏丞,不要生氣了好嗎?我不喜歡看著你皺著眉頭,看起來很像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律師。」

  瞥見他錯愕的目光,她噗哧一聲,先笑了出來。「當我一遍又一 遍,看著關於你的報導,小笙她就說,天下間的律師沒有一個是好人,有錢好辦事,沒錢滾一邊去,拿多少錢辦多少事,這是不是你們這一行的原則?」

  「妳也這麼覺得?」

  「當然不是,我不是說過,你是我見過最有正義感的律師,除了幫養護之家打官司,還為弱勢團體提供法律諮詢的服務。」

  「那純粹是為了我的私心。」

  「不!就算是為了你的私心,你也是想替你母親討回公道,那也是屬於正義感的一種,不管訴訟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不想看到你受傷,更不想看到你後悔的表情。」

  某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無法挽救,即使再怎麼後悔,終將無濟於事,她不想看見他走到這一步,趁著現在還來得及補救,不要再做出傷害彼此的事來。

  明白她想暗示他什麼,目的無非是希望他不要將父子間的關係,鬧到這麼僵的地步,但他絕對做不到。

  「不用說了,我跟他這輩子只有一種關係,那就是仇人。」

  賦夏丞霍然站起身,冷沉的臉龐,壓抑了旁人難解的痛苦。

  桑映晴一個箭步,摟住他結實的腰際。「別走,陪我好嗎,明天開庭後,我可能會有很多天見不到你,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當他投入一樁案子時,他會不眠不休,花盡所有的心力,直到案子結束為止。

  「嗯。」他轉過身,一個使力將她攬進懷中,想親吻她誘人的唇瓣。

  「你心中除了對黃力的恨外,我對你的愛佔了多少?」其實只要有一個小角落塞她的真心,她就滿足了。

  「晴,我很抱歉,可能有一個月的時間必須冷落妳,我保證……」

  「噓!在我還沒佔滿你的心前,先不要告訴我答案,答應我在這段時間內,好好照顧自己,別再不吃不喝,不然我可要殺到辦公室去了,我的要求就這樣,你在我心中可是全部,沒有一絲空隙屬於其他人。」

  望著懷中嬌小的身軀,那雙鳳亮澄澈的雙眼,盈滿對他的信任。

  「能不能……吻我?」

  桑映晴羞紅了雙頰,擔心她過於主動的行徑,會嚇壞他。

  聞言,他的嘴角揚起個弧度。「那我不客氣了。」

  捧著她嬌嫩的臉蛋,薄唇準確地貼住那嫣紅的唇,汲取她甜蜜的氣息,吻痕由臉龐一路蜿蜒而下,經過頸項,胸前的豐盈,直到那神祕的三角地帶。

  「吁……」

  她深吸了一口氣,身子下意識地弓起,體內的火,也隨著他的撫觸,而越燒越旺,她的身體早一步洩露對他的渴望,身體興奮地顫慄著,只有他溫暖的掌心,才能減緩她妁熱的熱度。

  「夏丞……」

  低喃著他的名字,她主動環著他的頸子,熱情地細吻他每一寸肌膚,如同他對她那般,濕熱的唇瓣撩起一層顫慄的疙瘩。

  看著身下泛著緋紅色澤的嬌軀,他的眸光轉濃,迸出更濃郁的情慾渴望,渴望她能完全屬於他……

  他的身軀疊上她的,猛然一個挺身,他帶領著她飛上雲端,在一次又一次激烈的衝刺下,兩人同時抵達對方內心最深處的角落,直到再也放不開彼此……

  ☆      ☆      ☆      ☆

  晨曦透進落地窗內,灑了一地的灼光,賦夏丞坐起身,凝望著嘟噥一聲,翻身繼續熟睡的可人兒。

  她全身佈滿青紫紅痕,那是昨夜他們盡情歡愛的證據。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他保證他就能放下滿心的仇恨,全心全意愛她。

  「晴。」

  他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吻,久久捨不得收回凝視的目光。

  真心期盼時間就這麼停著,保留他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需要一睜開眼就開始投入忙碌的工作,他真心希望有一天能悠閒地,和她一同醒來,可惜他還有要緊事要忙。

  賦夏丞穿上西裝,準時離開家前往辦公室,而桑映晴也在他前腳剛離開,隨即睜開了雙眼,然而眼眸卻盈滿了眼淚,心頭塞滿了擔心,擔心惱羞成怒的黃力,會不會對他做出什麼可怕的行為來。

  她好像什麼忙都幫不上,除了做一些分類檔案、抄寫檔案紀錄之類的簡單工作外,似乎對他實際的工作,沒有什麼幫助。

  笨呀!桑映晴妳真是笨到家了,快動腦想想能幫上什麼忙。

  ☆      ☆      ☆      ☆

  鈴鈴——

  刺耳的電話聲驚醒了桑映晴,她揉揉睏疺的雙眼,瞥見擱在床頭的時鐘,指針指著四點,顯然上午已經過了。

  她在搞什麼?想辦法竟然想到睡著。

  她在睡意朦朧之際接起電話,沒想到電話的另一端,卻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並不是她以為的賦夏丞,桑映晴嚇得睡意全消,完全清醒。

  「喂!桑小姐嗎?」

  「嗯!我是,你是哪位?」

  「是這樣的,我是王媽的鄰居,王媽剛剛發生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急救,能不能請妳過來醫院一趟?」

  「天啊!王媽發生了車禍?嚴不嚴重?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一聽到王媽發生了車禍,桑映晴嚇出一身的冷汗。

  「在富升醫院,請妳馬上過來,情況相當危急。」

  「好,沒問題,我馬上去。」

  掛掉電話,桑映晴滿腦子都是王媽的傷勢,無暇顧及這通電話有多麼不尋常,抑或是有心人的安排。

  桑映晴穿戴妥當後,思及賦夏丞可能正在忙碌中,擔心會影響他的工作情緒,她決定一個人先到醫院看看情況。

  她匆忙坐了電梯到大廈一樓,正當站在馬路邊要招計程車時,忽然跟前停了輛車子,車門一開幾名壯漢,迅速將桑映晴給拉上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揚長而去。

  「唔……」

  嘴被塞進一團棉布,被封了膠帶,眼也被蒙上黑巾,手腳被綁了起來,桑映晴只能「唔」語問蒼天。

  天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突然被人綁架了?

  左思右想,也只有那通王媽車禍的電話最可疑。

  糟了,那會不會是故意引她出門的伎倆?

  除了一些親近她的人之外,根本沒人知道她就住在賦夏丞家裡,最可疑只有那天,她不小心撞見黃力的那一天。

  想起黃力手臂上左青龍右白虎,身後又跟著三四個黑衣壯漢,桑映晴已經嚇出一身的冷汗。

  驀然,車子停了下來,接著她被兩名高壯的男子,「活生生」抬在肩上,想叫也叫不出聲音來,最後她被放在一張椅子上。

  「桑小姐,失禮了。」

  耳畔傳來有些熟悉的低啞嗓音,蒙住雙眼的黑巾也被取下,桑映晴眨眨眼才適應屋內的光線,而坐在她面前的正是黃力本尊。

  「唔……」桑映晴驚慌地想大喊救命,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如果妳保證不叫,我就命人鬆開妳嘴上的膠帶。」

  「嗯!」惶恐地點點頭,在這個時候,還是別惱怒對方比較重要。

  啪地一聲,嘴上的膠帶被撕開了,瞬間的痛覺讓桑映晴皺起了眉心,掉出眼淚。

  「你究竟把我綁來這裡做什麼?夏丞他握有你不法的證據,就算把我綁來,也對案子於事無補,他恨死你了,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絕對會告你告到底。」

  明明一是番頗具威嚇的話,但心驚膽戰的她,只敢小小聲地說,以免惹火流氓頭子。

  「哈哈哈!如果拿妳來交換那些證據,妳覺得有沒有可能?」

  黃力冷笑幾聲。「我就是有把握他會這麼做,才會將妳綁來,只要沒了那些贊據,他就奈何不了我。」

  「不可能!夏丞他恨你入骨,恨不得能把你送進大牢裡,好為他的母親報仇,他不可能為了我,放棄他的報復計劃,所以你這個辦法絕對行不通,而且擄人勒贖可是條重罪,我勸你別再讓自己的罪越來越重,到時候不進大牢可能都不行了。」

  在明白黃力將她擄來的目的後,桑映晴慌亂的心恢復平靜。她早問過他,她的愛和他對他父親的恨,孰重孰輕?這個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你們先出去。」

  命令手下離開,黃力忽然收斂起張牙五爪的模樣,一臉沉重。

  「是!」

  偌大的空間瞬間剩下他們兩個,他親自來到她旁邊,替她鬆綁。

  「你這是?」

  不明白黃力的目的,她有些錯愕。剛剛不是還一臉凶相,要將她殺之而後快?

  「妳跟他交往很久了嗎。」

  「啥?」什麼跟什麼?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久,大概一兩個月吧!」

  「能不能說說他現在的生活?他過得怎樣?」

  黃力一改凶狠樣,臉上的表情儘是疲憊。

  「呃……」桑映晴搔搔頭,著實被他「和善」的態度給嚇傻了。

  「請問你是要問我,夏丞他究竟掌握你多少證據嗎?」

  這個問題她可能還比較會回答,若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這可真的難倒她了。

  「不,我是想知道,他的生活過得怎麼樣?」

  「很不好,老實說他過得很糟,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在忙騰昇的案子,他曾經告訴過我,他已經花了四年的時間,還有數以百萬的金錢,來搜集對你不利的證據,他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在最後一刻撂倒你。」

  莫名地,桑映晴毫無隱瞞地說出她所知道的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段僵持十多年的父子關係,似乎有補救的機會,或許她還有機會阻止他,不要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哈哈哈!看來他真是恨我恨到極點了,他的固執的個性,真的很像我,哈哈哈!」

  黃力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般,不停開口大笑。

  「或許是我的報應來了吧,自從……」

  桑映晴雙手捧著下顎,開始聽起這一段屬於賦夏丞童年的故事,這一切似乎還有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3-2-10 00:08:53

第十章   

  十天,桑映晴整整消失十天,沒有任何消息。

  「該死!」這一定是黃力下的手,可為何還沒打電話過來和他談條件?

  賦夏丞煩躁地扯著頭髮,明明事情都照他的想法進行,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樁事來?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將她引出去的?

  自從她失去蹤影後,他平靜無波的心,被擔憂攪亂得一塌糊塗。

  他以為他並沒有想像中這麼在乎她,但卻在得知她有可能遭遇危險後,心頭慌亂不已,連他最在乎的案子,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他原以為對黃力的仇恨才是他的全部,就連當初想要踏進律師這一行,也是為了想要報復他的關係。

  如今眼前已經出現了可以報復他的機會,但他卻猶豫了,擔心他的作為,會讓黃力對她採取報復行動,若她真發生了什麼意外,他這輩子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該死的!」他究竟該怎麼做?

  這件事涉及桑映晴的安危,賦夏丞也不敢報警,只能靜靜等待他打電話過來,和他談交換條件,而案子方面的調查也必須暫停,他相信只要他現在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舉動,她可能就會成為他出氣的對象。

  不,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件事發生。

  此刻,他的心除了對她安危的憂慮外,再也沒有其他念頭能盤據他的心思。

  ☆      ☆      ☆      ☆

  「桑小姐!這是妳要的七分熟牛排。」

  小弟畢恭畢敬地從外頭包了份牛排回來,誰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怎麼轉眼間人質變成了座上賓,他們被要求以極恭敬地態度伺候她,萬一惹她大小姐一個不開心,他們可就慘了。

  「謝謝,能不能拜託你去幫我買一杯珍珠奶茶,我要喝茶神小棧的,別間的我可不要。」

  桑映晴鼓著臉,做出嚴肅的模樣,實則快笑瘋了。

  「是!我馬上去。」

  「呵呵!」原來命令別人是這麼有趣的事。

  桑映晴悠閒地吃著牛排,一面觀賞剛租來的電影新片,日子比以往都過的舒服,現在只要她努努嘴,就有兩三個小弟,二十四小時供她差遣。

  從她清楚地告訴黃力,賦夏丞收集了多少資料,準備控告他後,他才知道,無論他多麼努力掙扎,這場官司他非輸不可,他沒有機會可以贏他,惟一的辦法就是先認輸,或許還不需要淪落到坐牢的可憐下場。

  在幾番掙扎後,黃力決定放手了,就當這是他的報應,而現在該怎麼善後才是最重要的。

  「桑小姐,妳確定只要我把土地還給養護之家,他就不會再找我麻煩?」

  黃力皺著眉頭,惶恐與不安讓他瞬間蒼老許多,那股流氓頭子才有的蠻氣,也收斂了不少,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安穩地過下半輩子,而不是待在牢裡等死。

  「黃伯伯,相信我,其實依我的瞭解,夏丞並非真要置你於死地不可,他只希望能替他母親討回公道,只要你保證不會再為非作歹,我想夏丞一定會原諒你,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證明給你看,他不用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

  「唉!我也知道那樣對他母親不對,阿芬辛辛苦苦地去擺麵攤賺錢,可我那時候根本沒有養家的能力,只能像個爛人向阿芬要錢買酒喝,買煙抽。

  「只要我跟阿芬要錢,那小子就會用怨恨地眼光瞪我,好像我在他眼中,是個沒用的傢伙,只要一看見他的眼神,我就會想揍他媽媽,證明這個家我最大,唉!我還真不是個男人。」

  黃力仰頭灌了一大口的啤酒,往事想來歷歷在目,賦夏丞當初的輕鄙目光,至今回想,還會讓他心有餘悸。

  「嗯!」

  桑映晴明白,那純粹是黃力自己做賊心虛,才會以為賦夏丞在瞪他,不過這種會揍妻子的爸爸,在孩子心中一定是個難以磨滅的傷痕。

  「我又沒什麼專長,只能當流氓耍威風,收小弟過過當老大的癮,靠收取攤販保護費維生,弄個空殼公司來騙騙錢,至於那塊土地,我本來是想拿來蓋夜總會,或酒店之類的,想看看能不能賺上一筆,我真的沒料到,他會插手管這件事,這次我想我真的死定了。」

  「黃伯伯,現在挽救還來得及,只要你把土地還給養護之家,然後再親自登門道歉,我想對方也不會太為難你才是,至於夏丞那邊,就交給我吧,雖然我不確定他會不會聽我的,但我相信事情應該還有補救的機會。」

  這次她真的賭下去了,賭她對他的愛,能不能消弭他內心的仇恨,她不相信她真有這個能力,但她願意試一試,證明他心中究竟有沒有她。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那一切就拜託妳了。」黃力總算能暫時鬆一口氣。

  「黃伯伯,你也別把我想太好,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夏丞滿心塞滿仇恨,我希望他的愛能比恨多一點,我承認是出於我的私心。」

  「哈哈哈!妳這個坦率的丫頭,難怪那小子這麼喜歡妳,如果將來你們決定何時結婚,或者是生了寶寶,記得通知我一聲,我一定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們。」

  「謝謝。」桑映晴羞紅了臉。

  婚姻、寶寶,她可還不敢多想了,如果他還要她的話,她會努力。

  「對了,一直有件事想請教黃伯伯,你們之前是用王媽的名義,把我騙出來,那你應該知道王媽對夏丞的重要性吧?老實說王媽的處境很可憐,白天晚上都要辛苦擺攤,卻還要面對流氓的惡意騷擾,不知道黃伯伯,這件事能不能幫上忙?」

  看黃力身後帶著小弟,桑映晴猜測他的來頭應該也不少,說不定能鎮壓那些混混,不讓他們鬧事。

  「哦,桑小姐說的一定是那些自稱萬牛堂的混混,那些兔崽子是我之前的混混手下,他們違背了道上的規矩,所以我才把他們趕出去,沒想到他們倒是自立為王了,妳放心,交給我,反正我本來就很想教訓教訓那些爛人,我保證幾天後會給妳一個交代。」

  「麻煩你了,黃伯伯。」

  她主動伸出掌心,和黃力握了握,自從兩人話談開後,她再也不會畏懼眼前這個流氓頭子,只當他是一個,想要彌補自己錯誤的失意父親。

  「好說、好說。」黃力咧嘴大笑,露出缺了三顆牙的嘴。

  這個下午,她和他相談甚歡,也達成了許多共識,至少她總算能幫上賦夏丞一點忙。

  現在只希望她的所作所為,不讓他生氣才好。

  她早已離不開他,尤其在分別的十多天以來,在她音訊全無的情況下,她希望他能真的有那麼一點擔心她。

  那她就滿足了。

  真的……

  ☆      ☆      ☆      ☆

  夜裡,沁著入秋的涼意,賦夏丞好不容易戒除的煙癮再次發作,桌上擺著兩三瓶喝乾的空酒瓶,雙腳高舉在桌上,雙眼因連續幾日未眠而酸痛,兩指間還來著一根尚未燃盡的煙。

  辦公室內沒開燈,黑漆一片,外頭路燈一閃一滅,像極了此刻他的心情寫照。

  他煩悶、他暴躁,他更擔憂十幾天以來,毫無音訊的桑映晴,連辦公室裡的案子都被迫延期,只因他現在無心去處理那些,只剩溢滿心的擔憂。

  如果真讓他失去她,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鈴鈴——

  在一片黯寂中,刺耳的電話鈴聲驀然響起,如一道電流,竄過賦夏丞疲憊的心房,他一個手快,接下電話。

  「喂——」

  「是夏丞嗎?我是阿晴,嗚……我被人欺負了,是黃力他們綁架我,要你交出所有不利他們的證據,他們才肯放過我,我被關在這裡十幾天了,每天只能啃一個麵包,一瓶水。」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桑映晴濃濃的鼻音,還有顫抖的嗓音,而站在一旁的黃力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她勉強憋住滿腹的笑意,一面捏緊鼻子繼續裝出鼻音,一面以眼神示意黃力放輕鬆,不要緊張。

  聽到她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但在聽到她說的內容後,握住話筒的手掌開始發抖,眉頭深皺著。

  「妳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擔憂的情緒徹底掌控他的心緒,他現在惟一想做的事,就是立刻飛奔到她的身旁,看她是否平安無事。

  「我不知道,他們會揍我,還會故意傷害我,我真的很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們逼我打電話給你要證據,夏丞,不要理他們,只要你堅持到底,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我只想告訴你,我還可以活下去,你安心去出庭,撂倒黃力不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希望?勝利的果實已經在眼前了,只要你咬牙撐過,勝利就是你的了。」

  「不可能!若真要拿妳的安危去換這場勝利,我情願放棄,阿晴,妳等著,我一定會去救妳。」

  「不行!夏丞,你不能這麼做,我不希望將來看到你懊悔的眼神,其實這段感情,一直是我一廂情願罷了,之前那段日子,我過得很開心,也謝謝你幫過我許多忙。」

  「不!阿晴,妳別做傻事,我一定會去救妳的,把電話拿給黃力,我親自跟他談。」

  「可是……好吧!」桑映晴調皮地眨眨眼,將電話交給臉色慘白的黃力。

  「喂……」黃力戰戰兢兢地接起電話。

  「你聽好,我會把資料文件準備好,你最好別傷她一根寒毛,否則我死也不會原諒你,當我把文件交給你時,我要看到人,說吧,要我把東西拿到哪裡?」

  「中正三路……」黃力惶恐地念出地址。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喀」的一聲,賦夏丞掛掉了電話,黃力這才敢大口喘氣。「桑小姐,我快被妳害死了,我想待會兒那小子就會拿一堆傢伙過來,我這條老命八成不保了。」

  聽見她那一番極富挑釁的話後,黃力嚇得險些心跳停止。

  「呵呵。」桑映晴開心地笑了笑。

  回想賦夏丞焦急的語氣,她心口沁出滿滿的甜蜜。「黃伯伯,你放心,夏丞不會真拿傢伙過來,他只會用一堆法律條文壓死你。」

  雖然只是用嘴巴說說,不過威力可不容人小襯。

  「是嗎?我還是很擔心,我看我還是先去整理,待會兒要跑路的家當,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不用這麼緊張啦。」

  她吐吐小舌,聳聳肩一臉無奈。希望她的玩笑不會開得太過火才好。

  ☆      ☆      ☆      ☆

  黃力和桑映晴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靜靜等候賦夏丞的到來。

  「怎麼辦?我真的很怕那小子會在衝動下,一槍斃了我。」

  「黃伯伯,不要擔心了,我相信夏丞不會做出知法犯法的事來。」她拍拍他的手,要他寬心,順便也安撫自己有些忐忑的心緒。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只希望一切能平安落幕。

  「大哥!賦先生來了,要請他進來嗎?」

  「嗯!請他進來後,你們把門關上,統統都在外頭守著。」

  「是。」

  小弟出去後,賦夏丞隨即進來。

  看見一身狼狽的他,桑映晴再也按捺不住心疼,奔上前去撲進他的懷中。

  「阿晴,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他擔憂地上下打量懷中的人兒,黑眸轉為濃濃的深意,連日來的擔心,也在見到心愛的人後,瞬間爆發出來。

  「沒有,黃伯伯對我很好,每天大魚大肉,我已經胖了不少。」

  「黃伯伯?」

  「是呀!就是他啊,他告訴我很多關於你小時候的事,也對你和你的母親,感到抱歉。」

  「抱歉?哼,這兩個字我承受不起,拿去,這些是你要的東西,人我現在馬上要帶走,我不會這麼算了。」

  賦夏丞從手提袋內,拿出一包牛皮紙袋扔在桌上,裡頭是他多年來所搜集的,關於黃力的不法證據。

  「兒子……」黃力站起身想要說些什麼,在接觸賦夏丞犀利的眸光後,硬是將話吞進了肚子裡。

  「阿晴,我們走!」

  他拉著她就往外頭走去,而事情的演變,卻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依她的劇本,賦夏丞現在應該和黃力握手言和啊!不對,她還少做了一件事。

  桑映晴猛然停住腳步。「夏丞!聽我說,這件事就算了好嗎?黃伯伯已經知道錯了,何況他也把土地還給養護之家了,他還跟養護之家的人說好,自願到那裡擔任義工,他是真心悔過的。」

  「他是不是灌妳什麼迷湯?不然妳怎麼會突然這麼想?那種十惡不赦的混蛋,是不可能改過自新。」他依舊在氣頭上。

  「夏丞!真的,請相信我,我剛剛在電話裡跟你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黃伯伯對我很好,他也沒有傷害我,而且他也幫王媽趕跑了那些流氓,我相信他是真心改過,請給他一次機會好嗎?讓他有彌補他錯誤的機會。」

  桑映晴急切的言詞,小臉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而漲得通紅,圓亮的眼眸盈滿淚水。

  「我真的不想你這麼一輩子恨他下去,我希望能以我的愛,取代你對他的恨,我知道我有點自不量力,但我保證我給你的,絕對是我全心全意的真愛,請你給我機會,證明我的真心,好嗎?」

  賦夏丞望著那張嬌麗的臉蛋,黑眸轉為深濃,伸出指尖抹去她頰上的淚,驀然想起她捉弄他的把戲,眸光一沉,拎著她的小耳朵直吼。

  「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擔心妳出事,擔心妳受傷,連著幾天都睡不好,工作搞得一塌糊塗,今天更是連闖十幾個紅燈,才飛車趕來這裡,妳竟然告訴我那是惡作劇。」

  嗚!他吼得她耳朵好痛!

  「對不起!下次不敢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在不在乎我?」

  桑映晴委屈地噘著唇,她真的好可憐,想盡辦法幫他的忙,現在麻煩解決了,他卻狠心這麼大聲吼她。

  看著她委屈地紅了眼眶,賦夏丞滿心的怒火,頓時消散地無影無蹤,心頭也跟著放軟。「以後別這麼嚇我好嗎?我禁不起嚇。」

  他將她擁在懷中,拚命親吻令他朝思暮想的甜美唇瓣。他這才深刻體會到,若真讓他失去了她,他會生不如死,原來他早已愛她愛的入骨,不能一刻沒有她。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甜蜜地偎進他的懷中,桑映晴偷偷伸出兩根指頭,比個V字型,對站在賦夏丞身後的黃力,比個成功的暗號。

  早就說了,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嘛。

  「我們回去吧!」

  他摟著她,準備走回車上。

  「阿丞!你原諒黃伯伯了嗎?我保證他有誠意悔過。」

  賦夏丞突然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隱約可見微微抽動的嘴角,桑映晴誤以為他又要開罵了,連忙主動堵住薄唇,來個先發制人。

  「謝謝你,夏丞,我就知道你會原諒他,我愛你,我們回去吧。」

  睨著懷中自作聰明的小壞蛋,聰明如他,也莫可奈何。

  「我要索取適當的精神賠償,那就從妳身上討好了。」

  偷吻她白皙的頸部,嗅著她馨香的氣息,他滿意地舔舔唇。這個代價似乎比打官司值得多了。

  「呃……當然沒問題,我人好,心又善良,只好犧牲一點囉,那官司怎麼辦?還要繼續打嗎?」

  在沒聽見他具體的答案前,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她希望他是真心放棄。

  「妳不是幫我處理好了?桑助理!」

  賦夏丞露出淺笑,加重摟住纖腰的力道,直到她跌進他的懷中。

  「沒錯,完全處理好了,保證沒有問題了。」

  直到這一刻,她總算能真正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她總算見到她最想看見的結果。

  「回去吧,我也累了十多天了。」

  她這幾天可沒閒著,也耗盡全力幫他的忙呢,現在事情好不容易圓滿落幕,她也徹底累壞了。

  「還敢說,今晚我非好好懲罰,妳的自作主張不可。」

  「什麼嘛,哪有這樣……」

  桑映晴羞紅了雙頰,來不及抗辯,已經讓他摟進懷中。

  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大掌摸索著屬於他所有的馨香身子。只要擁有她,他寧可放棄一切,誰叫他已經愛她愛的如此深刻呢!

  「晴,我愛妳,我整顆心都是妳的。」

  賦夏丞說出當初她問他的答案,如今他才知道,他早已愛慘她了,只是嘴硬不敢承認罷了。

  「我也愛你,夏丞。」桑映晴閉上雙眼,決定好好享受這親密的一吻,現在她總算能完完全全擁有他了。

  玫瑰仙子,謝謝妳。

  桑映晴可沒忘,當初是玫瑰仙子替她找來的桃花,如今桃花總算開花了,而她也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這件官司就在雙方和解後,順利落幕,黃力如他自己所說,到養護之家擔任長期義工,而王媽卻怎麼也不肯接受賦夏丞的支票,只希望他們小兩口,快快生個胖娃娃讓她樂一樂,至於那些萬牛堂的小混混們,在黃力的威嚇下,早已逃個無影無蹤。

  而桑映睛也在這次成功的出擊後,正式成為名副其實的桑助理,而不再只是擺著好看的花瓶。總算,她和他都找到彼此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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