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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瑄 -【花心單身漢(H4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6:59 標題: 夏瑄 -【花心單身漢(H4之四)】《全文完》

夏瑄 - 花心單身漢(H4之四)

風流不羈的風行舟，是少女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是近年來餐飲業界的風雲人物！向來愛出鋒頭的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成爲搶救貧窮大作戰節目中，負責拯救別人的名廚！想不到就在他得意洋洋地參加節目錄影時，卻被這個小女生整得丟臉丟到姥姥家！？可惡！他一定要讓她知道得罪他的後果……甜美可人的田絲絲，她的笑容總是讓人忘卻煩憂；完全看不出她正爲了家中的經濟問題而煩心不已！爲了讓父親留下的飯店生意能夠起死回生，她只好接受節目的安排，來到臺北拜師學藝！但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討人厭的花心大蘿蔔，讓心高氣傲的她忍不住跟他唱反調……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7:36

楔子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四個就是很要好的死黨。由於四個人都很喜歡看小叮噹的漫畫，所以彼此還取了綽號，分別是“小叮噹”、“大雄”、“技安”和“阿福”。

“小叮噹”就不用說啦，什麽事找他都能解決，在四人當中，他可以算是最有頭腦的一個。不過他可不像漫畫裏的小叮噹那麽圓滾滾的，反而長得英俊無比喲！多年之後，“小叮噹”成立了一間“叮噹顧問公司”，專替客戶解決各種疑難雜症……

“大雄”從小運動神經就差，走在路上常有各種倒楣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的優點是很有同情心，看到流浪貓狗總會忍不住想偷偷帶回家養。長大之後的“大雄”，就是在這種疼愛動物的心態下，經營了一間“大雄動物醫院”。

胖嘟嘟的“技安”總是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拳頭大，四處欺負人，愛打架，最怕媽媽。他的優點是他非常疼愛妹妹，誰都知道絕對不能找技安妹麻煩，否則就等著吃技安的拳頭吧！長大之後的“技安”，竟然搖身一變成英俊瀟灑的“技安國際健身中心”負責人，健壯的體格還讓他成爲廣告代言人……

鬼靈精怪的“阿福”，總是滿肚子餿主意，一天到晚跟在技安身邊找別人麻煩，既臭屁又愛吹。他的優點是腦子動得很快，而且很會說甜言蜜語討大人歡心。誰能料到，多年之後，“阿福”竟然變成一個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還開了美式風格的“阿福連鎖餐廳”……

當四個男孩長大之後，在各自的領域都擁有了屹立不搖的龍頭地位，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讓人羨慕的是，這四個男人都擁有俊美的外表，絕佳的經營手腕，怦然是新生代中的“H4”——“HANDSOME4。”此外，更令大家好奇的，便是他們的感情以界

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擄獲他們的心，令這四個男人甘心被愛情套牢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8:07

第一章

豪風大雨過後，山色一碧如洗，但山間小路卻是柔腸寸斷、泥濘滿地。往小烏來的路上，耿清秋一行五人灰頭土臉、氣喘吁吁，走得相當狼狽。
“大雨剛過，說不定還有土石流，幹嘛要挑這時候人山做節目？”攝影師小趙一個踉蹌，險些摔個狗吃屎，忍不住出言抱怨。
“就是有這種時候才好！狂風暴雨、有血有汗，做出來的節目才感人。”製作人耿清秋擦了擦汗，又喝了口水，擡頭看了看天色。“我們得加快腳步才行，否則太陽一落山，大家就只能露宿郊外了。”
“山崩路毀，前頭的路也不知道過不過得去？我看要在今天趕到目的地，只怕是難上加難了。”場記陳添丁也看了眼天色，長長歎了口氣。助理孫若梅低頭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衣服褲子，無奈地說：“咱們上山下海，這麽賣力地做節目，
可是別人光聊些是非八卦，就把我們打得唏哩嘩啦了。唉！想想還真是不值得。”
衆人聞言，無不洩氣，腳步也更沉重了。耿清秋苦笑歎道：“再累也沒多久
了。‘臺灣尋奇’這個月只怕就要劃下句點了……”
“什麽意思？”衆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問道。
導演邢弄波神色漠然，冷冷地說：“收視率始終沒有起色，廣告商按捺不住，交相指責，老闆頂不住壓力，已經決定收了這個節目。”
“那、那大夥兒豈不是都要失業了？”
“放心吧！新節目的製作人還是我，大家不至於會喝西北風。”耿清秋笑了笑，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只是這年頭節目還真是愈來愈難做了。陽春白雪，觀衆水準偏偏沒那麽高；胡整瞎搞，我又覺得對不起自己良心。唉……”
“企劃部是提了幾個案子，不過……”耿清秋搖了搖頭，意興闌珊地說。
“都是些早該送古董店的餿主意，一點創意都沒有，我全部打了回票。”
“是不是餿主意不打緊，你們倒是快替我想想辦法；我現在又累又餓，背的東西又重，再走下去，非要了我的小命不可。”小趙背著笨重的攝影器材，揮汗如雨，腰桿子更是快被壓斷了。孫若梅忍不住好笑。“早先要幫你拿，你還不肯，現在怎麽又來抱怨了？”
“我現在還是不肯！”小趙握緊攝影器材，瞪圓了眼睛，大聲說。“這些是我吃飯的傢夥，怎麽能讓你毛手毛腳亂碰？哼！老子就是累死，也不能對不起這些兄弟……”
孫若梅氣紅了臉，沒好氣地說：“神經病！累死活該。”
“別鬥嘴了。前頭好像有戶人家，咱們過去借個地方，暫時歇歇吧！”邢弄波手指前方，忽然開口。衆人一聽，擡頭一瞧，果真看到前頭不遠處，山林掩映中，隱隱有戶人家。
“走走走！再不歇會兒，大家全得掛了。”小趙精神一振，搶先走在前頭，衆人也是臉現喜色，尾隨其後。
小趙忽然站定腳步。“杏花村大飯店？”
“喂！幹嘛突然停下來？差點撞歪我鼻子。”孫若梅煞車不及，險些撞到他身上，忍不住開口抱怨。“發什麽神經？這種窮鄉僻壤，哪來什麽大飯店？”小趙伸手一指，只見路盡頭豁然開朗，出現一方空地；空地旁的大樹下，斜斜掛著一塊招牌，上頭歪七扭八寫著六個大字，正是——杏花村大飯店！
“杏花村大飯店？不會是指這棟破房子吧？”耿清秋也到了，看著空地上孤零零立在空地中央的一棟房子，喃喃自語。
“紅瓦白牆，古樸天成，在這種地方能有這種房子，自然算是大飯店了。”邢弄波站在她身邊，淡淡地說。
“有點道理。”耿清秋莞爾一笑，端詳著眼前房子，沉吟道：“就不知道這‘大飯店’裏頭，有沒有什麽好吃的料理……”
“肚子餓了，什麽料理都好吃。”小趙興致勃勃地走在前頭，一把推開“飯店”大門，笑嘻嘻地說。“我們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一行人尾隨其後，也跟著走了進去，卻全部愣在當場，做聲不得。只見房子裏頭四壁蕭然、冷冷清清，屋角還有蜘蛛吐絲結網，正在等著獵物上門；四面的窗戶，上頭裝的卻不是玻璃，而是貼著一張又一張的舊報紙，風一吹便沙沙作響，陰森森地有些怕人。
“這、這是飯店，還是鬼屋？”孫若梅瞧了眼房子當中唯一的一張桌子，只見上頭積滿了灰塵，也不知多久沒整理了。
“你不識字啊！外頭招牌那麽大，這裏正是貨真價實的杏花村大飯店。”
孫若梅嚇了一跳，順著聲音低下頭，只見一個小女孩雙手插腰，氣勢虎虎地說：“喂！你們是誰？怎麽進來都不敲門！”
“這裏既然是飯店，我們自然就是食客嘍！”耿清秋不等孫若梅開口，搶先問道：“小妹妹，可以麻煩你請老闆出來嗎？”
“大老闆出門去了，只有小老闆在家。”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耿清秋一眼，忽然對著櫃檯後頭喊道：“‘大黃’，他們不是壞人，你不用怕，可以出來了。”
耿清秋一愣，眼光轉向小女孩身後的櫃檯，只見後頭有個腦袋緩緩探了出來，居然、居然是只大狼狗！
耿清秋見狀，差點沒跌倒。“它、它好像很怕生？”
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說：“所以你們最好說話聲音小些，動作輕些，不要嚇到我的‘大黃’。”
又招了招手，大狼狗才慢吞吞地從櫃檯後頭轉出，走到小女孩身旁，羞羞怯怯地坐下。
耿清秋見大狼狗走近，卻是嚇得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既、既然只有小老闆在家，那、那可不可以請他出來一下，我們要休息吃飯……”
“小老闆就是我，要休息吃飯，有錢就成。”小女孩忽然露出甜甜的笑容，板著手指，笑咪咪地說：“住宿一晚，一人一千、你們有五個人，打個八折，只算你們四千就行。”小趙嚇了一跳，大聲說：“喂！你是強盜土匪啊？住一晚爲什麽要這麽多錢？”
“我這裏是大飯店，一晚一千，算是很便宜了。”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要不然你到附近問問，瞧瞧還有沒有比這裏更便宜的。”
小趙氣急敗壞，脹紅了臉就要開罵，卻被耿清秋制止。
“不貴、不貴，一點都不貴。不過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壯子都餓壞了，小老闆可不可以幫我們準備些吃的……”
“當然！我這裏既然是飯店，怎麽可能不供應飯萊？”小女孩打斷她的話，滿臉笑意，殷殷待客。“你們先坐著休息一下，我這就去準備飯菜。”
“慢著，我們還沒點菜呢！你跑這麽快做什麽？”小趙將攝影器材擱在牆邊，沒好氣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小女孩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搖頭晃腦地說。
“每家飯店有每家飯店的規矩，杏花村大飯店和別家飯店不同的地方，就是特別講究‘賓至如歸’的服務態度。”
“賓至如歸？什麽意思？”小趙抓了抓頭，滿臉疑惑。
“唉！都說的這麽清楚了，居然還不明白？”小女孩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所謂賓至如歸，就是要你們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我們吃什麽，你們自然就吃什麽噦！”衆人聞言，全部傻了眼；良久，耿清秋才打破沉默。“那、那不知道小老闆今晚吃些什麽？”
“不知道。”小女孩倒是回答得乾淨俐落。
“不知道？”衆人又愣住了。
小女孩一派輕鬆，笑嘻嘻地說：“大老闆入山采野蕈、抓飛鼠，運氣好些，大家就有野蕈飛鼠湯可以喝；運氣不好嘛，廚房倒還有一些剩菜剩飯，要是‘大黃’吃不完，你們就有口福了……”
“臭小鬼！我們是客人耶！你把我們當豬養不成？”小趙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罵。小女孩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不想吃飯也行，不過，純住宿的話一人五百，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打折扣了。”
小趙險些氣得吐血，挽起袖子就要揍這小鬼；孫若梅忙一把拉住，瞪眼道：
“幹嘛？一個大男人想打人家小女孩不成？”小趙脹紅著臉，放下拳頭。“可是這小鬼實在欺人太甚，我、我……”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又沒強迫你們。”小女孩收起笑容，瞪著眼睛說：“別以爲你個子大、拳頭粗，我就會怕你！想打我？還得問問‘大黃’答不答應呢I”
“要我問這只窩囊廢……”小趙眉毛一揚，剛想發話，冷不防地，屁股已經被“大黃”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哇哇大叫。小女孩摸了摸大狼狗的頭，得意洋洋地說：“怎麽？還想打我？”
耿清秋卻是嚇了一跳，見大狼狗又是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樣，蹲在小女孩身旁，不禁苦笑道：“扮豬吃老虎，小老闆的愛犬可真是聰明得緊。”
“多謝誇獎。”小女孩瞪了小趙一眼，隨即滿臉得意地說：“不過，比起一些蠢人，‘大黃’倒真是聰明多了。”
小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看見大狼狗的視線與他相對，卻又敢怒不敢言，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耿清秋見狀，莞爾一笑，搬了張椅子坐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們只能賭一賭，等等看大老闆今天收穫如何了……”
“不用等了，我這不是回來了？”人隨聲到，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旁邊也跟了只威風凜凜的大狼狗。
“姐姐！”小女孩臉現喜色，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迎接姐姐：“大黃”也是雀躍不已，搖著尾巴，跑過去歡迎另一隻大狼狗。
大女孩卻是敲了敲妹妹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蜜蜜，你是不是又在敲客人竹槓了？”
田蜜蜜眼睛眨呀眨，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一個月難得遇到客人上門一次，不敲敲竹槓，怎麽對得起自己良心？”
“有點道理。”大女孩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田蜜蜜大樂，拉著姐姐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姐姐，你出去了一整天，收獲一定很多嘍？”
大女孩搖搖頭，將手上拿著的一籃東西放下，苦笑道：“一場狂風暴雨，不只路毀橋斷，連生態環境也變了樣，找了一整天，也只采到些野菜草菇而已。”
“野菜草菇也不錯，我們可實在不想吃‘大黃’不吃的剩菜剩飯。”耿清秋趁著她們姐妹倆說話空檔，伸出手來，笑著自我介紹。“我是‘臺灣尋奇’節目製作人耿清秋，還沒請教……”
“啊！不好意思，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招呼各位了。”大女孩趕忙握住耿清秋的手，一臉誠懇地說。“歡迎；歡迎！我是田絲絲，這家店的老闆。我妹妹愛開玩笑，希望各位不要介意；我們開門做生意，怎麽可能讓客人吃剩菜剩飯呢？”
耿清秋聞言，登時松了一口氣。小趙卻是冷哼一聲，咕噥地說：“屁股都被咬了，這臭小鬼也太愛開玩笑了吧？”.
田絲絲卻沒聽見，一邊忙著抹桌擦椅；一邊還不忘招呼客人。“你們先坐會兒，我炒兩個萊馬上就好；時鮮野味，保證讓各位大飽口福。”耿清秋又愣住了。
“原來廚師還是田小姐兼任？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這沒什麽啦！”田絲絲哈哈大笑，似乎沒聽出耿清秋話中挖苦之意。“對了，你別叫我田小姐啦！我們這裏講究‘賓至如歸’，你叫我絲絲就行，這樣也比較親切。”
耿清秋點了點頭，剛要答話，田絲絲卻已經轉頭吩咐小妹。“蜜蜜，你先去把客人的碗筷擺上來；還有，今天‘小黃’抓到一隻斑鳩，功勞不小，飯得給它多添點才行。”
“‘大黃’在家看門，功勞也很大啊！”田蜜蜜摸了摸“大黃”的頭，嘟起了嘴巴。“好好好！‘大黃’和‘小黃’都多添一點，這樣就沒話好說了吧？”
田絲絲失笑，轉身進了廚房。
田蜜蜜看了耿清秋等人一眼，隨口道：“碗筷就放在櫃檯後頭，大家自己來不用拘束，我就不招呼各位了。”接著就喜孜孜地跟著姐姐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看見她盛了兩大碗飯，還拿了幾根帶肉的骨頭出來。“‘大黃’！‘小黃’！吃飯嘍！”田蜜蜜吆喝一聲，“大黃”、“小黃”馬上搖著尾巴跑過來，津津有味地吃起飯來。
“賓至如歸？這家‘大飯店’的賓至如歸還真是聞所未聞，令人大開眼界。”
孫若梅看了眼正在大快朵頤的大狼狗，以及滿臉笑容蹲在一旁的田蜜蜜，簡直傻眼了。
“我們的節目名稱是‘臺灣尋奇’，這個小老闆倒真是絕到了極點，妙到了極點。”很少開口的邢弄波盯著田蜜蜜，也不禁好笑起來。
“要不是節目已經是最後一集了，我倒還真想替這個有趣的小丫頭做一個專訪。”
“有趣？我現在只希望那個‘甜絲絲’不要像這個‘甜蜜蜜’這麽‘有趣’就好。”小趙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田絲絲手上端著一大碟菜，從廚房走出，臉上滿是笑意。
“來來來！大家不要客氣，請盡情享用。”隨手將菜放在桌上，拉過一張椅子便坐了下來。
“就、就一道青菜？”小趙瞪大了眼睛。
田絲絲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兵貴精不貴多，我知道你們這種都市人向來吃不多的。”
“但飯呢？總該有飯吧？”耿清秋也忍不住開口。
“啊！是我疏忽了。”田絲絲敲了敲自己腦袋，轉頭對田蜜蜜大聲說：“蜜蜜！別跟‘大黃’玩了，還不先幫客人盛飯？”
田蜜蜜點了點頭，笑嘻嘻地站了起來，一陣風似地往廚房沖去；沒多久她就捧了裝著七碗飯的盤子出現，發落完畢，一股腦兒地爬上椅子，開開心心吃起飯來。
孫若梅瞪著碗中盛不滿三分之一的飯，囁嚅道：“怎麽、怎麽只有這些？”
“這就是蜜蜜貼心的地方了。”
田絲絲邊說邊挾了一大把菜到妹妹碗裏，意含讚賞地說：“蜜蜜知道大多數的女孩都怕胖，才勉爲其難幫你們盛那麽少的。”
孫若梅瞪著她們兩姐妹碗裏堆得像座小山的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們呢？我們可是男人耶！盛這麽少，是打算把我們餓死啊？”小趙氣急敗壞地說。
“男生要是吃不夠，還可以再盛啊！”田絲絲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
田蜜蜜笑嘻嘻地接話。“不過，你們最好吃快點，飯鍋裏只剩半碗飯；要是自己動作慢了沒搶到，可就不能怪我們嘍！”
小趙一愣，忽然埋頭大嚼起來。
耿清秋見這兩姐妹開開心心地啃著自己碗裏的斑鳩肉，忍不住開口。“既然是‘賓至如歸’，怎麽我們的碗裏卻沒有斑鳩？”
“姐姐說，現代人最近流行吃素食養身，不喜歡吃葷菜，我們只好勉爲其難地把這只斑鳩分了。”田蜜蜜吮了吮手指，無限遺憾地說：“可惜，這班鳩肉很好吃呢！不過，這道青菜是現采現炒，道地山珍野味，也很好吃啦！你們就不用客氣了。”
“不客氣？只怕最不客氣的就是你們姐妹倆吧！”小趙看向桌子中央被一掃而空的那盤青菜，無菜下飯，不禁咕噥了一聲。
耿清秋看著仍是笑意盈盈，一臉殷勤的田絲絲，苦笑道：“原來小老闆會做生意，大老闆更會做生意啊！”
“過獎！過獎！”田絲絲滿臉謙遜，眼中卻閃著得意的光彩。
“不過蜜蜜做生意還不到家啦！你們這麽多人，這頓晚餐，自然得打個折扣嘍！一個人只收四百五，夠意思吧？”
耿清秋也只能苦笑以對。
“相逢自是有緣，春寒料峭，我請大夥兒喝喝酒，暖暖身子吧！”
“這裏有酒？”衆人又驚又喜。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是，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裏既然名爲杏花村，怎麽可能沒賣酒？”田絲絲對著妹妹眨了眨眼睛，吩咐道：“蜜蜜，上酒！”
“好！”田蜜蜜馬上會意，捂著嘴巴偷笑，跑進了廚房。
“這、這酒，是你要請我們的？”孫若梅實在有些不放心。
“當然！”田絲絲點了點頭，卻不忘加上一句：“不過一成的服務費，你們總不好意思不給吧？”
衆人聞言，臉全垮了下來。
“好酒來嘍！”田蜜蜜一邊吆喝，一邊奉上了五杯清酒。衆人吃了個半饑不飽，都想喝杯酒暖暖身子，於是舉杯便飲……
“喂！這明明是水嘛I”小趙第一個叫了起來。
“酒難道不是水做的？”田蜜蜜理不直而氣壯。
田絲絲也跟著附和。“何況，寒夜客來茶當酒，我們以水代酒，更顯誠意呢！”
小趙還想再說，耿清秋卻制止他，面無表情地說：“田小姐做生意的手腕如此高明，難怪這家飯店門可羅雀了。”田絲絲臉色微變，收起笑容，冷冷地說：“前年暴雨過後，此地山崩路斷，人煙絕跡，我要不這樣做生意，只怕早已經餓死了。”
耿清秋一愣。“這、這路難道不是這次豪雨沖斷的？”
田絲絲一臉冷漠，田蜜蜜卻已經脹紅了臉大聲說：“姐姐和我也想好好做生意啊！可是、可是爸爸死了，我們又都沒有爸爸的好手藝，連媽媽也生病住院…”
“別說了！”田絲絲止住妹妹，淡淡地說。“我們姐妹倆就只會這樣做生意，你要是看不慣，只管上別家住宿去；不過，飯錢服務費可得先付了再走。”耿清秋看著笑意不再的田絲絲，淡漠的眼神中透露一股倔強，實在是個好勝的女孩子啊！她心思一動，掩嘴一笑，忽然問了句不著邊際的話。“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的飯店起死回生，你願不願意受點委屈？”

風行舟，“阿福連鎖餐廳”的老闆，也是餐飲業界的風雲人物；家財萬貫、風流瀟灑，是許多少女心目中理想的的白馬王子。
他是個認真工作的人，也是個相當重視享受的人，所以此刻他正待在豪華別墅裏，泡在溫水游泳池中，享受一個悠閒的春日午後。“我跟了你這麽久，卻始終弄不明白一件事……”
“喔？什麽事？”風行舟遊近池邊，摘下泳帽，甩了甩頭髮，懶洋洋地問。
“你愛時髦、重打扮，樣樣走在潮流尖端，爲什麽要把餐廳名字取作‘阿福’？”
辛懷玉既要避開他甩過來的水珠，又要遞毛巾給他，弄得有些手忙腳亂。
風行舟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你不喜歡？”
“無所謂喜不喜歡，只是不大像你的風格。”
“哦？那我的風格又是如何？”
“自大、目中無人、愛出鋒頭……”
“夠了！”風行舟笑容不見了，板著臉說。“看過我的女人都會愛上我，爲什麽你卻老是吐我槽？”
“那是因爲她們笨，我聰明。”
“喔？”
“我要是愛上你，你就只會把我當成女人，不會把我當成工作夥伴了。”辛懷玉笑了笑，淡淡地說。“而你對待女人的手段，我倒真是不敢恭維。”
“原來我在脂粉堆裏的名聲這麽差？”風行舟大笑。
辛懷玉悠悠地說：“活動性機器、臺北種馬，的確不大好聽。”
“夠了、夠了！”風行舟臉上微紅，沒好氣地說。“我難得休一次假，你卻來擾人清靜，最好是有要緊事，否則……”
“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有要緊事，我才不想來你這裏呢！”
“你……”
“你床上那個俏佳人大概也等很久了，我就長話短說吧！”辛懷玉截斷他的話，掩嘴輕笑，緩緩地說：“你要求電視廣告的費用要花在刀口上，所以，我選擇了耿清秋的新節目。”
“什麽理由？”
“跟你的風格很合，而且這個節目也跟餐飲界有關。”
“喔？我的風格是……”
“我說過了，自大、目中無人、愛出鋒頭；而這個節目，剛好讓你有出鋒頭的機會。”辛懷玉一本正經地說。
風行舟白了她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問：“節目內容呢？又是什麽走向？”
“你看過日本綜藝節目‘搶救貧窮大作戰’吧？”
“自然看過！”風行舟恍然大悟，興致勃勃地說：“看來，耿清秋的新節目是個臺灣版的‘搶救貧窮大作戰’嘍？”
“沒錯，一點就通！”辛懷玉目露讚賞之色。“而你，扮演的就是‘餐廳名廚’的角色，要去幫忙拯救一家搖搖欲墜的破飯店……”
“連物件都找好了？”風行舟興趣愈濃，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我只會經營餐廳，可不會燒飯做萊……”
“這有什麽問題！反正只要在電視上演得有模有樣就行了，又不要你真的做料理給觀衆吃。”辛懷玉胸有成竹地說。“更何況，你長得稱頭，電視上看起來肯定一表人才，可說再適合不過了……”
“你也覺得我英俊瀟灑？”風行舟揚了揚眉毛問道。
辛懷玉臉一紅，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麽
“拉我上來吧！”風行舟帥氣地笑了笑，伸出手來。
辛懷玉羞羞怯怯地伸出手，要將他拉上來；誰知風行舟忽然一使勁，反而將她拉下泳池。“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把你當成女人，只將你當成工作夥伴。”
風行舟在池邊一撐，跳上岸來，淡淡地說。“所以，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愛上我。”
辛懷玉氣急敗壞。“你、你這渾球……”
“還有，廣告費就照你的意思，用在耿清秋的新節目上。”風行舟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下命令，隨即又喃喃自語道：“糟糕，蘇西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待會兒可得好好‘安撫、安撫’她才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8:25

第二章

杏花村大飯店裏，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喧嘩嘈雜。
田絲絲見工作人員替妹妹換上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擔憂地問：“蜜蜜，你、你沒問題吧？”
“放心啦！”田蜜蜜小臉脹得通紅，一臉雀躍地說。“姐姐，你看，我換上這件衣服後，像不像灰姑娘？”
“像、像極了。”田絲絲苦笑，拉過妹妹，小聲地問：“蜜蜜，你怎麽一點都不會害怕？”
“不過是上上電視、演演戲，有什麽好怕的？”田蜜蜜滿臉疑惑地看著姐姐，忽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在害怕！”
“小聲點！”田絲絲忙捂住妹妹嘴巴，瞪了她一眼，紅著臉小聲地說：“笑話！我是你姐姐耶！你都不怕，我、我怎麽會害怕？只是……”
“只是什麽？”田蜜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
田絲絲歎了口氣，淡淡地說：“只不過是做節目而已，幹嘛要我們裝成可憐蟲？”
“現在做節目，不加油添醋，加重口味，怎麽會吸引人？”
聲音忽然響起，田絲絲嚇了一跳，回頭一瞧。“耿、耿小姐……”
“叫我耿姐吧！”耿清秋笑了笑，盯著田蜜蜜，頗爲滿意地說：“蜜蜜還真不賴，一打扮起來，還真有點阿信的味道呢！”
“我不只打扮像，演技更棒呢！”田蜜蜜被稱讚，好生得意，嘰嘰喳喳地說。
“每次學校園遊會演出，我都是演主角耶！大家都說我的演技最棒了！”
“吹牛！你不是才只演過一棵松樹而已？”田絲絲咕噥一聲。
“松樹也很難演啊！”田蜜蜜臉一紅，氣嘟嘟地說。“你要是不信，那待會兒我們來比比看，看是你演得比較可憐，還是我演得比較可憐？”
“我、我……”
“是啊！”耿清秋見田絲絲面色蒼白如紙，擔心她會怯場，不得不使出激將法。“蜜蜜這麽了不起，姐姐一定更厲害了，對吧？！”
田絲絲頓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安靜！演員就定位。”導演邢弄波的聲音突然響起，嘈雜聲瞬間歸於寂靜。
田蜜蜜大喜，蹦蹦跳跳地跑到攝影機前；田絲絲渾身卻像是僵了一般，動作極不自然，簡直像個機器人似地挨到了妹妹身旁。
“預備，三、二、一，開麥拉！”邢弄波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小女孩是誰？哭成這樣，她家死了人不成？”
“風先生？你怎麽來了？”耿清秋一驚回頭，大感驚訝地低聲問道。“照節目的安排，應該是我們製作單位接到田絲絲的求救信，爲了幫忙她們一家脫離困境，所以特地帶絲絲和蜜蜜到臺北向你拜師學藝啊！”
“這樣太老套了。”風行舟擺了擺手，頗感興味地看著攝影機前正哭得唏哩嘩啦的田蜜蜜，摸著下巴笑道。“喂，你們是欺負這小丫頭不成？否則她怎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天地良心，我們可是碰都沒碰她！”耿清秋搖了瑤頭，苦笑道。“我不過是要她裝得可憐一點，好博取觀衆的同情；誰知道她一站到攝影機前，馬上哭得呼天搶地的，簡直和孝女白瓊沒兩樣。”
風行舟聞言失笑，目光卻轉到了田絲絲身上。“這個大丫頭也有趣得很！我盯著她快五分鐘了，她居然有本事始終看著地板，頭也不擡一下？”
“有趣？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有趣！”耿清秋苦著臉，無可奈何地說。“第一次看到絲絲，見她伶牙俐齒，還以爲她是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子；哪知道她一面對鏡頭，居然就成了木頭人，怎麽教就是自然不起來，害得邢導差點沒抓狂殺人。”
“過猶不及，這兩姐妹還真是絕得很。”風行舟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看向田絲絲，正巧和剛擡起頭的田絲絲四目相接。
不料田絲絲投來的眼神中，文靜害羞中隱藏著一絲狡猾頑皮風彩，竟讓他失神了。
“差點被她唬過去了，這個調皮的大丫頭……”
“什麽？”耿清秋一愣。
風行舟回過神來，又摸了摸下巴，直盯著田絲絲，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我戲癮犯了，你吩咐攝影機不要停，我這個正角兒要提前登場了。”
耿清秋又是一愣，還來不及阻止，風行舟已經朝著田絲絲走去。
“怎麽辦？要不要先停機？”耿清秋趕緊走到邢弄波身旁，小聲詢問。
“先看看情況再說。”邢弄波沉著臉，盯著熒幕中的田絲絲，冷冷地說：
“這位田大小姐不開竅，節目效果始終做不出來，風先生上去試試，說不定會有轉機。”
“可是，又沒劇本……”
“沒有劇本才好！”邢弄波見田絲絲臉皮略擡，偷偷瞄著向她走近的風行舟，他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笑意。“水仙不開花，這位田大小姐可沒法子繼續裝蒜了。”
“裝蒜？難道……”
“你不也說田絲絲外表爽朗大方，骨子裏卻是心高氣傲？”邢弄波笑了笑，淡淡地說。“你偏偏要她在節目裏裝可憐、低頭示弱，這位大小姐怎麽可能不弄鬼？”
耿清秋恍然大悟，笑駡：“這個鬼靈精！居然敢騙我？”
“她膽子本來就大得很！否則，我們怎麽會被她以水代酒，大敲竹槓？”邢弄波莞爾一笑，視線轉向風行舟，眉頭略皺。“不過，有件事我卻不明白……”
“喔？哪件事？”
“風先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田絲絲才對啊！他怎麽這麽快把這位大小姐的底細摸清楚了？”
“風行舟流連花叢、處處留情，是出了名的風流公子，女人的心事在他面前自然無法隱藏了！”耿清秋險些失笑，瞥了邢弄波一眼，悠悠地說：“對你這塊大木頭來說難如登天的事情，對這位花心大少而言，可當真是易如反掌了。”
“是嗎？”邢弄波被糗，黝黑的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紅潮。他咳了幾聲，沉著聲音說：“不過，只怕今天這位風流浪子也要踢到鐵板了。”
“喔？怎麽說？”
邢弄波不答反問：“聽說風行舟在女人堆裏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想必也是自負得緊了？”
耿清秋卻明白他的意思了，輕笑道：“自負的人通常就不會深思熟慮，一遇上這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妮子，自然也就只有吃癟的分了。”
邢弄波點了點頭，苦笑道：“而我們遇上這對不按牌理出牌的活寶，好好的一出催淚戲，只怕也會被改得面目全非，變成一出笑鬧片了。”
“這也不錯啊！”耿清秋看著風行舟和田絲絲，悠悠地說。“大悲大喜，本來就不合常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有個男生走過來了耶！他是誰啊？劇本怎麽沒這一段？田蜜蜜收起了哭聲，眨著大眼睛向姐姐示意詢問。
田絲絲也發現了，偏偏節目仍在錄製中，導演也沒喊“卡”，只得繼續默不作聲……
“難不成今天不營業？”風行舟已經走到田絲絲跟前，笑意盈盈、姿態瀟灑。
“否則，怎麽客人來了，老闆還不起身招呼？”
田絲絲一愣，偷瞥了邢弄波和耿清秋一眼；卻見他們兩人仍是不動如山，完全沒有任何表示。
“對、對不起，是我疏忽了，請問你是要吃飯還是住宿？”無奈之余，田絲絲只得強打精神，起身招呼風行舟。
“美人在旁，溫酒添萊，自然是要用餐了。”風行舟揚了揚眉毛，嘴角含笑、眼梢含情，說不出的風流俊俏。
田絲絲又是一愣。
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怎麽笑得這麽噁心，活像一隻哈巴狗？看我怎麽整你！
田絲絲心念一動，面帶笑容對著蜜蜜說：“蜜蜜，客人叫你這個美人溫酒添萊呢！你還不快去準備、準備？”
田絲絲話還沒說完，四周已傳來一陣竊笑聲。風行舟微窘，咳了一聲，苦笑道：“小姐真愛說笑。”
“說笑？我最喜歡聽笑話了。”田絲絲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卻不知客人剛才笑話的是我，還是我這個活潑大方的可愛妹妹？”
田蜜蜜也真夠機靈，見姐姐向她一使眼色，鼻子一皺，立時放聲大哭起來。
“哇……姐姐，我不管，他取笑我，他說我不是美人啦！哇……”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然是美人，還、還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風行舟被突如其來的哭聲弄得手忙腳亂，趕緊解釋。
“哇……姐姐，他欺負我，他吃我豆腐啦！”田蜜蜜眼淚還真是比自來水還多，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更大聲了。“我只是個小孩子，怎麽可能是個大美人？他不懷好心，想騷擾我啦！”
田絲絲也皺起了眉頭，一本正經地說：“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妹妹年紀還小，你怎麽可以吃她豆腐、對她性騷擾呢？”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風行舟只說了一句話，誰知這兩姐妹三轉兩轉、自導自演，居然就給他安上了個“性騷擾末成年少女”的罪名？他氣急敗壞地說：
“我說的美人又不是你妹妹，我是說你……”
田絲絲笑意頓斂，板起臉來。“原來你騷擾的物件不是我妹妹，而是本小姐啊！”
風行舟一愣，啞口無言，發覺四周的竊笑愈來愈大聲了。
田蜜蜜哭聲也收住了，眨著大眼睛，側著頭仔細端詳風行舟，忽然搖頭道：
“長得還人模人樣的，原來是個壞東西。”
“這件事就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田絲絲摸摸妹妹的頭，一本正經地說。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們看人絕對不能只看表面。”
“姐姐說得對，蜜蜜記得的。”田蜜蜜忍俊不禁地捂著嘴偷笑。
風行舟臉上陣青陣白，苦笑道：“我不過說錯了一句話，你們何苦調侃作弄在下……”
“在下？原來狗嘴裏還是吐得出象牙嘛！”田絲絲盯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悠悠地說。“請問客人打算要吃飯還是住店啊？”
“不用了！”風行舟再也忍耐不住，霍地站起，咬牙切齒地向門口走去。他一輩子遍嘗溫柔滋味，還沒被一個女人糗的這麽難堪過！他暗暗發誓：我、我要不整死這個臭丫頭，老子從今以後不姓風……
“慢著！”
“幹嘛！還有什麽事不成？”風行舟停下腳步，回頭瞪著田絲絲。
“是沒什麽事啦！”田絲絲悠悠哉哉地坐在椅子上，先喝了口茶潤潤喉嚨，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我們姐妹倆陪你‘說笑’這麽久，你不留下服務費就想走了喔？”
風行舟聞言，氣得全身發抖，掏出一千元拋在桌子上，鐵青著臉說：“不用找了，多的給你們這兩個牙尖嘴利的臭丫頭買琵琶膏潤喉嚨。”
“唉！只有一千塊啊？算了，就打個對折吧！”田絲絲不理他，對著妹妹揚了揚鈔票，裝模作樣地說：“你看，果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耶！小費才只給這麽一點……”
“閉嘴！”風行舟快氣死了，又掏出兩張千元鈔票拋在桌上，隨即頭也不回，大步走出門外。
耿清秋見狀，追了出去。“風先生……”
“你要是敢把這集內容播出去，老子放火燒了電視臺！”風行舟鐵青著臉，拋下這句話，上車絕塵而去。
耿清秋呆立原地，屋裏還不住傳來田絲絲和田蜜蜜得意的笑聲……

風行舟一踏進“阿福連鎖餐廳”位於臺北忠孝東路的總店，就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餐廳員工個個神色怪異，嘴角藏笑，不時有人偷瞄他。
“喂！發什麽呆啊？”辛懷玉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風行舟苦笑，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我知道自己長得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可是，平常只吸引女員工啊！怎麽今天連男員工也死盯著我不放？”
“你魅力夠、電力足，大家自然全部被你吸引嘍！”辛懷玉強忍住笑說道。
“不對，連你也笑得這麽詭異，其中肯定有鬼！”風行舟眸色一變，瞪大了眼睛直視辛懷玉。“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了你可不能生氣。”
“廢話！要不要生氣是由我決定、不是由你決定！”風行舟心中不祥之感更加強烈。
辛懷玉聳了聳肩。“反正丟臉事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就算你要生氣，我也沒辦法。”
“胡說八道！我哪有做過什麽丟臉事？”風行舟聽得一頭霧水。
辛懷玉瞥了他一眼，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悠悠地說：“我早知道你會有興趣，所以特地把節目錄下來，帶來給你欣賞。”
“節目？難道……”風行舟忽然想到一件事，臉上青白交錯，一把搶過辛懷玉從皮包中拿出的錄影帶，沖進辦公室裏。
“慢慢來，這卷錄影帶我本來就打算送給你的，你不用急成這樣。”辛懷玉慢條斯理地跟著走進去，只見風行舟已經將錄影帶放進錄放影機，瞪大眼睛看著電視熒光幕出現的畫面。
“‘愛與淚的會面’？什麽東西啊？”風行舟看著電視緩緩出現的鬥大標題，滿頭霧水，回頭問辛懷玉。
“你對人家大女孩示愛，卻把人家小女孩弄哭了，還不是‘愛與淚的會面’？”
辛懷玉再也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我們這個情場浪子、花花公子也有吃癟的一天？哈哈哈！”
“果然……”風行舟瞪著電視熒光幕，看著自己一幕幕出醜丟臉的鏡頭，臉色當真愈來愈難看。“耿清秋！我非殺了她不可！”
“不關我的事，這、這可是辛總經理的意思。”人隨聲到，耿清秋縮著脖子陪著笑，出現在風行舟辦公室門口。
“你說什麽？”風行舟惡狠狠的目光在耿清秋和辛懷玉間移動，似乎在考慮究竟要先宰了哪個人。
辛懷玉聳了聳肩，卻是一臉的無所謂。“耿小姐沒說錯，的確是我的主意。”
“你……”風行舟一股氣往腦門上沖，伸出雙手，一步步逼近辛懷玉，像是打算掐死這個喪心病狂的妖女。
辛懷玉見他一臉猙獰逼近，卻是毫不畏懼地雙手插腰，冷冷地說：“幹嘛！
想殺了我不成？你可以害我掉到泳池變成落湯雞，我就不能跟你開個小玩笑？”
“小玩笑？這樣還是小玩笑？”風行舟頹然放下雙手，坐到椅子上，抱著頭哀怨地說。“我辛辛苦苦在女孩子面前塑造的完美情人形象，在這個節目播出以後，豈不是全毀了……”
“這有什麽不好？如此一來，可保住了不少清純少女的清白呢！”辛懷玉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風行舟擡頭白了她一眼。“喂！跟我交往的女孩子都是心甘情願、好聚好散的，你別把我說得好像是辣手摧花的大色魔一樣。”
“雖不中亦不遠矣！”辛懷玉搖頭晃腦，故作正經地說道。
“媽的！我今年肯定有女禍！還是少沾惹女人爲妙！”風行舟快氣瘋了，憤怒地打開門，準備離去。
“風、風先生，你好。”門外，田絲絲滿臉尷尬地站著，旁邊則站著一副苦瓜臉的田蜜蜜，還有兩隻或蹲或坐的大狼狗。
“你來做什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風行舟的火氣又上來了。
田絲絲一窘，不知如何開口，田蜜蜜卻已搶著說：“我們才不想來呢！姐姐說你又笨又呆，還是一個自以爲是的花花公子，跟在你身旁學習，肯定學不到什麽東西……”
“蜜蜜！我們是來道歉的，怎麽可以說得這麽老實？”田絲絲打斷了妹妹的話，偷偷對她眨了眨眼睛，才一臉歉意地說：“風先生，童言無忌，請不要介意，雖然她說的都是老實話，你也用不著放在心上。”
“你是來道歉的，還是來給我難堪的？”風行舟的臉更黑了，一步步往前逼近。
“當、當然是來道歉的。”田絲絲見他鐵青著臉，直逼到自己面前，也有些著急了。“我、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阿福連鎖餐廳’老闆風行舟，對你說了些不禮貌的話……”
“喔？那現在知道了吧？”風行舟見她眼神左飄右蕩，就是不敢正視自己，玩心一起，又想耍帥了；他以手指托起田絲絲的下巴，低下頭去，嘴角含笑，用著充滿魅惑挑逗的聲音說：“讓我親一下，我就原諒……”
田絲絲張大了眼睛，忽然大叫：“‘大黃’！‘小黃’！”
風行舟還沒反應過來，左、右邊屁股一痛，已經被“大黃”、“小黃”狠狠咬了兩口。
“啊！”風行舟慘叫一聲，這下是怎麽也帥不起來了。
田絲絲瞪了風行舟一眼，對著呆站在辦公室裏的耿清秋說：“跟著這種大色狼學習，我的餐廳只怕倒得更快！我不學了！”
耿清秋還來不及開口，風行舟已搶先一步，寒著臉說：“臭丫頭！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把我這裏當公共廁所啊？”
“哼！公共廁所也比你這大色狼的地方乾淨！”田絲絲冷笑一聲，反唇相稽。
“沒半點屁本事，只會揮霍老爸老媽的錢和騙女孩子；我要是出生在你這種家庭，我也是大老闆了……”
“閉嘴！”風行舟話聲冷到了極點，寒著臉對著耿清秋說：“將這兩個小鬼的東西搬到我家，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風行舟的徒弟！”
耿清秋一愣，喜出望外。“風先生……”
風行舟不再理耿清秋，亮若寒星的眸子直視田絲絲，冷冰冰地說：“還有，不要把我當成傻瓜，我知道你使的是激將法；我這麽做，只是要你後悔曾說過這些話！”
田絲絲迎著他的目光，竟是一動也動不了；怔忡間，風行舟已飛快地吻上她的唇。“我想要的女人，還沒有一個逃得出我掌心的。”風行舟在她耳畔低語，冷冷一笑，揚長而去。
田絲絲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
“姐！你沒事吧？”田蜜蜜蹲坐在姐姐身邊，滿臉擔憂。
辛懷玉卻是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你們玩得太過火了。”
田絲絲輕撫自己嘴唇，還沒回過神來。“我……”
“現在你只能向上天祈禱，千萬別讓自己愛上這個惡魔。”
“放屁！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這種渾球！”田絲絲像觸電一樣，忽然跳了起來，對著風行舟離去的方向大吼。
“明知道本小姐使激將法還會上當？大笨蛋！豬腦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8:42

第三章

“哇！好漂亮！你爸媽果然很有錢。”田蜜蜜一踏進風行舟位於郊外的豪宅，不禁失聲驚呼。風行舟瞪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你說錯了，不是我爸媽很有錢，是我很有錢。”
“這房子是你自己花錢買的啊？”田蜜蜜左顧右盼，興味盎然。“當然！”
風行舟有意無意地瞥了田絲絲一眼。
田絲絲卻是恍若未聞地問了個毫無關聯的問題。“我的‘大黃’、‘小黃’要睡哪裡？”風行舟一愣，沒好氣地說：“外頭院子這麽大，這兩隻笨狗愛睡哪
就睡哪！”田絲絲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它們一定要跟我一起睡。”
“爲什麽？”
“否則晚上萬一有色狼夜襲，我一個弱女子豈不是危險得很？”田絲絲冷冷地看著他，就連語調也是冷冰冰的。
風行舟一張俊臉又黑了。“你……”
“還有，你晚上睡覺最好也小心點。”田絲絲摸了摸“大黃”、“小黃”的頭，淡淡地說。“你強吻我，我可還沒跟你算帳呢！”
風行舟這次是真的傻眼了，在自己泡妞三絕技的吻功之下，居然還有女人不拜倒在他西裝褲下？“我……”
“我也送你一句話：我想整的混蛋，還沒有一個逃得出我掌心的。”田絲絲忽然笑了，笑得不懷好意。
風行舟忽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苦笑道：“看來我也該養兩隻大狼狗了，否則，改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田蜜蜜扁了扁嘴，不屑地說：“真沒用！虧你還是個大男人，被我姐這麽一嚇就投降了。”
風行舟尷尬一笑，喃喃自語：“惹熊惹虎毋通惹到恰查某！古有明訓，當真一點都沒錯。”田絲絲忽然表情一變，笑盈盈地問：“風先生，你會不會口渴？我幫你倒杯水好嗎？”
“幹嘛？想在茶水裏下毒暗算我？”風行舟聞言嚇了一跳，滿臉戒備之色。
田絲絲一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太多疑了吧？我是你徒弟，又白住在你家，總不能不做些事情吧？”風行舟見她笑容可掬，別有一種溫柔婉約、動人心魄的味道；心神一醉，又想調情說笑了。“那簡單，你不要做我徒弟，做我情……”
“你說的沒錯，你的茶裏還真該放些老鼠藥才行。”田絲絲眉頭微蹙，瞪了他一眼。
風行舟聞言，嚇出一身冷汗，說到一半的調情話也吞回肚子裏頭。“不用麻煩你了，茶水我自己倒，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田絲絲剛要接話，蜜蜜卻已搶先問道：“喂！你家這麽大，怎麽一個傭人都沒有？”
“不能說‘喂’，要說風先生。”田絲絲敲了妹妹額頭一下，教訓道。“現在風先生是姐姐的師父，我們說話就該客客氣氣、規規矩矩才行。”
“那、那以後就不能整他嘍？”田蜜蜜眨著大眼睛，問得一本正經。田絲絲瞥了風行舟一眼，悠悠地說：“這就要看情況了……”
“什麽情況？”田絲絲還沒回答，風行舟已經苦笑道：“自然是我對你姐姐不規矩、不老實的時候嘍！”
“聰明！”姐妹倆異口同聲，笑意盈盈。
“你們姐妹倆默契還真好，不去說相聲實在是太可惜了。”風行舟笑著走到客廳當中的沙發坐下。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家爲什麽一個傭人都沒有呢！？”田蜜蜜不等風行舟招呼，也大刺刺地走過去坐下，還招手叫了“大黃”、“小黃”過來，笑嘻嘻地說：“你家沙發真舒服，比我家的床鋪還軟還舒服呢！”
“謝謝誇獎。”風行舟心疼地看著兩隻大狼狗跳到了自己的名貴沙發上，也只能苦著臉說。“我這裏當然有請人，不過都是鐘點女傭，只有我不在的時候她們才會過來打掃。”
田蜜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看見田絲絲還站在原地，便笑嘻嘻地說：“姐，你也過來坐啊！這沙發好舒服呢！”
“不了。”田絲絲舉手將“大黃”、“小黃”招到身邊，淡淡地說。“你規矩一點，別給風先生添麻煩，人家這套沙發可是貴得很呢！”風行舟聞言一愣，剛要說話，田絲絲已經轉身將“大黃”、“小黃”帶到庭院裏了。
“姐姐脾氣真大。”田蜜蜜吐了吐舌頭。風行舟看著田絲絲身影消失處，若有所思地說：“她脾氣不大，卻是好強得很。”
“喔？”田蜜蜜不懂。
“她若是不好強，剛剛就不會我才稍微皺了下眉頭，她就察覺到了。”風行舟忽然歎了一口氣。“耿清秋要她上節目找救星，想必花了不少口水……”
“才沒有呢，姐姐馬上就答應了。”田蜜蜜搖了搖頭，表情忽然有些黯然。
“自從媽媽生病後，很多姐姐以前不會做、不肯做的事情，她全做了。”
“是嗎？”風行舟默然良久，忽然問了一句話。“你姐姐有沒有男朋友？”
“幹嘛？難道想追我姐姐？”
“當、當然不是！”風行舟急忙否認，但是臉卻突然紅得像關公似的。“既然不是，你臉紅個什麽勁？”
“我、我臉紅了？”風行舟微窘，忙用雙手遮住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會爲了女人而臉紅。
“喂！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田蜜蜜搖了他一下。
風行舟一驚，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的女人個個既漂亮又溫柔，我怎麽會去追你姐那種母老虎……”
“原來我又醜又不溫柔，難怪人不了風先生的法眼了。”田絲絲冷冰冰的語調在風行舟身後響起。
風行舟臉一僵，勉強回過頭。“絲絲……”
“請叫我田小姐！我們之間好像沒那麽熟。”田絲絲冷冷地說。風行舟苦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能不能請教風先生一件事？”田絲絲的冷漠表情依舊。
“請、請說。”
“我和蜜蜜的房間不知道是哪間？”
“二樓有十幾間房間，你、你們喜歡哪間，就選哪間。”
“謝謝！我和蜜蜜睡一間就行了。”田絲絲口氣突然變得相當斯文有禮，但語意中，卻明顯帶著一絲冷漠疏離。“我們可以將帶來的東西搬進去了嗎？”
風行舟誠惶誠恐地說：“當、當然可以，請、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爲什麽會變成這副德行？
田絲絲點了點頭，拿起隨身行李，徑自往二樓走去。
風行舟這才松了口氣，但心情卻也跟著跌到了穀底。
“你好像很緊張？”田蜜蜜眨了眨了眼睛，笑嘻嘻地說。
“笑話！這裏是我家，我緊張什麽？”風行舟試著擠出招牌的迷人微笑，但在田蜜蜜眼中看來，卻簡直比哭還難看。
“喔？”田蜜蜜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頑皮地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說：
“不過你表現得算不錯了啦！只比江大哥差一點……”
“江大哥？是誰？”
“對喔！我還沒告訴你呢！”田蜜蜜眼中促狹之色一閃即逝，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江大哥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現在正在美國攻讀博士。嗯！應該今年底就會回來娶我姐喔！”
風行舟莫名其妙地愈聽愈惱，霍地站了起來。
“咦？你要出去啊？你不是要聽我說江大哥的事情嗎？”
風行舟重重“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地大步向門口走去。
田蜜蜜等風行舟去遠了，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抱著肚子在沙發上亂滾……
田絲絲聽到妹妹爽朗的笑聲，從二樓走下來，一臉疑惑地問：“幹嘛？什麽事這麽開心？”
田蜜蜜好不容易才將笑聲止住，抱著肚子喘著氣說：“我、我發現男生全是笨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就這樣？這很好笑嗎？”田絲絲一楞，環視客廳一眼，問道：“咦？風先生呢？
“田蜜蜜又大笑起來，答非所問。”他、他更是所有笨蛋中最笨的一個超級大笨蛋，哈哈哈……“

風行舟開著名貴跑車大街小巷四處亂晃，肚子裏頭仿佛有著一股熊熊火焰在燃燒。
“他媽的！什麽狗屁江大哥！他會比我帥、比我有錢嗎？”風行舟喃喃咒駡，卻不知道自己口中爲什麽會突然冒出這些話？
風行舟愣了一下，忍不住又罵了一句粗口。“媽的！一定、一定是給那兩個死丫頭氣的！我非要整死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妹花不可！”他口中不停咒駡，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但腦中翻來覆去的，卻淨是田絲絲掩嘴輕笑的溫婉姿態，揮之不去。
“活見鬼了！這死丫頭又不漂亮，幹嘛、幹嘛老是想著她？”風行舟又驚又怒，忽然一頭撞向方向盤；好死不死，方向盤順勢一歪，他老兄的車子也跟著撞進了路旁的大水溝中。
風行舟撞得頭昏眼花，忍不住破口大駡。“他媽的！老子今年犯太歲、有女禍，只要扯上這個死丫頭，包准沒好事發生！”
他狼狽不堪地從車子裏頭爬出，滿頭滿臉都是髒水污泥，站在路旁看著掉進水溝裏頭的車子發呆。
“哼！蘇西比她漂亮一百倍，床上工夫又勁又辣，這個醜小鴨拿什麽跟人家比！”
“就連茱蒂這個香港名模，身材臉蛋都是上上之選，我都不把她放在心上了，我會在乎一個臭丫頭？”
“還有那個安妮，她可是社交名媛，眼睛也是長在頭頂上，還不是照樣被我收服了？我、我會拿這死丫頭沒轍？豈不是天方夜譚！”風行舟得意洋洋的自我安慰。
“可是、可是她爲什麽始終對我這麽冷淡？”風行舟剛轉到這個念頭，心中一驚，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我管這個母老虎對我怎樣！老子、老子又看不上她…•：•”
“喂！你自言自語、手舞足蹈，不會是打算改行當演員吧？”一輛轎車在他身旁停下，車窗搖下，原來是辛懷玉。
“哼！”風行舟臉一紅，頭一揚，自顧自地往前走。
辛懷玉開著車子，緩緩地跟在他旁邊，笑嘻嘻地問：“你車子不要啦？”
“哼！”風行舟不理她，走得更快了。
“你走再快，有我開車快嗎？”辛懷玉失笑道。“怎麽回事？是誰給我們風流大少氣受啊？”風行舟停下腳步，瞪了她一眼。“笑話！有哪個女人敢給我氣受？”
“女人？”辛懷玉一愣，停下車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哪個女人這麽好本事啊？居然把我們風大少氣成這樣……”
“閉嘴！”風行舟臉一僵，惱羞成怒地吼道。“你吃飽飯沒事做啊！出現在這裏幹嘛？”
“我看你真是給氣糊塗了。”辛懷玉瞥了他一眼，歎了口氣，緩緩地說：
“‘阿福連鎖餐廳’第一百家分店明天就要開幕，你倒說說，我出現在這裏做什麽？”
“對喔！我居然給忘了？”風行舟一拍腦袋，苦笑道。“這家分店好像就開在附近嘛！”
“答對了！”辛懷玉點了點頭，臉上似笑非笑。“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呢？”
“女人？哪有什麽女人！”風行舟馬上又板起臉來，轉身上了辛懷玉的車。
“反正我現在也無事，不如就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好了。”
“不行！”
“不行？”風行舟一愣。
“你渾身髒兮兮的，出現在分店門口，人家還以爲哪裡來的臭要飯呢！”辛懷玉打量了他一眼，皺著眉頭緩緩地說：“好歹得先洗個澡，換套乾淨衣服才行。”
風行舟歎了一口氣，無精打彩地說：“好吧！蘇西家離這兒不遠，你先送我過去，在門口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就出來。”辛懷玉一邊開車，一邊調侃他。“進了美人窩，你會這麽快就出來？我才不相信。”
“不過就是個女人，有什麽好捨不得的？”風行舟隨口回答，腦海卻又忽然浮現田絲絲的笑靨，不禁“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喂！你今天真的很反常耶！”辛懷玉聽得寒毛直豎，雞皮疙瘩掉滿地，試探地問：“難不成真給女人甩了！？”
風行舟白了她；二眼，沒好氣地說：“笑話！女人見了我，就像蒼蠅沾著了蜂蜜，死纏爛打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甩了我？”
“喔？這麽有自信？”風行舟忽然又歎了一口氣。“會看不上我這種萬中選一的優質男人的，大概……不能算是女人吧？”
辛懷玉臉上忽然一紅，咬著嘴唇不說話。
風行舟瞥見她紅得像蘋果般的臉龐，心中一動，忽然開心地大笑起來。“我懂了，我終於懂了！”
辛懷玉心中小鹿亂撞，沒好氣地說：“你、你又懂什麽了？”
“絕對沒有女人能抵擋得了我的魅力。”風行舟笑得更開心了，得意洋洋地說。“這個女人故意對我冷冰冰、愛理不理的，肯定是欲擒故縱、欲迎還拒，想吸引我的注意目光。”辛懷玉——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想必是我給你的靈感了？”
“沒錯！”風行舟揚了揚眉毛，滿面春風。“唉！我身爲萬人迷，魅力無法擋，有時候自己也苦惱得很……”
辛懷玉忽然急踩煞車，風行舟身子頓時往前沖，臉也整個貼到擋風玻璃上頭，自吹自擂的話，自然也被硬生生地打斷。
“自戀狂！你就自個兒待在這裏慢慢吹牛吧！”辛懷玉冷笑一聲，趁他還沒回過神來，打開車門，一腳把他踹下車，隨即揚長而去。風行舟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明月初升、星光點點，是個浪漫的夜晚，也是風行舟最倒楣的一天。他找拖車公司吊車，卻被狠狠敲了一筆竹槓；想去蘇西家洗澡換衣服，偏偏主人不在家，讓他撲了個空。
不過，此刻風行舟心情卻忽然變得很好！月光下，只見他踩著輕快的腳步，活像個年輕的毛頭小夥子。
“絲絲這丫頭真不老實，喜歡我就明白說出來嘛！幹嘛裝模作樣擺臉色給我看呢？”風行舟搖了搖頭，嘴角卻不禁揚起一片笑意。
“唉！這丫頭肯定沒談過戀愛，才會心裏雖然愛慕我，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吧？”風行舟又搖了搖頭，眼底卻浮現淡淡柔情。
“算了，我既然是男人，就委屈一點，先對她示愛好了。唉！這丫頭聽了之後，不知道會高興成怎樣呢！”風行舟愈想愈開心，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自己家門口。他先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開門走了進去。剛走進門口，卻發現田絲絲正坐在庭院裏，神情專注地折著手中的小東西，旁邊則挨著“大黃”、“小黃”兩只大狼狗。
“還、還沒睡？”風行舟忽然緊張起來，這三個字居然說得結結巴巴。
“你回來了啊？”田絲絲擡起頭，展顔一笑，將手上東西收到身旁小盒子裏，站了起來。“我今天晚上煮了一鍋面，你要是還沒吃東西，我幫你熱一下。”
“慢著，你坐下。”風行舟皺起了眉頭，他並不喜歡田絲絲這種有禮卻近乎疏離的態度。“你不是我請的傭人，用不著幫我做這些事。”田絲絲搖了搖頭緩緩坐下。“不過是一碗面而已……”
“即使是一碗面，我也要你是出於真心，心甘情願幫我做。”風行舟定定看著她，眼中，不知不覺間流露出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喂！你、你這色狼別亂放電好不好？噁心死了！”面對這深若幽潭的眼眸，田絲絲竟有些眩惑了；她慌慌張張別開眼，沒好氣地說：“不過就是熱一碗面，哪來這麽多問題？你不想吃就算了！”
“吃！我當然想吃！”風行舟也發現自己失態了，他、他從不曾這樣看過一個女人……
“想吃就說一聲嘛！噦哩吧唆的廠田絲絲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廚房；風行舟看著她的身影，戀戀難捨，也跟了過去。
“我要加兩顆蛋。”風行舟沒話找話。
“好啦！噦嗦！”田絲絲發現他站在自己身後，身子不由地一僵，勉強說笑。
“你、你小心蛋吃太多，膽固醇過高，英年早逝呢！”
風行舟莞爾一笑，促狹地說：“你關心我？”
“神經病！你少臭美了。”田絲絲聽著他低沉卻帶著磁性的嗓音，不知怎地，臉上忽然一熱，險些連筷子都抓不穩了。“喂！你到客廳坐著，好不好？你這樣，我沒辦法煮面。”
“我規規矩矩站著，又沒妨礙到你，不用到客廳去吧？”風行舟愣愣地看著她的玲瓏體態、姣好身形，竟有些癡了。“不是有剩面嗎？熱一下就好了，幹嘛還特地下麵條？”
“那些面是傍晚煮的，有點糊了，不好吃。”田絲絲看著自己和蜜蜜吃剩的那鍋面，實在覺得有些可惜，笑道：“明天我和蜜蜜當早餐吃，就不會浪費了…”
“閉嘴！”風行舟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嚴肅地說。“我說過了，你不是我的傭人，而是我的客人、我的徒弟、我……我不准你吃這些東西！”
田絲絲一愣，勉強笑道：“好端端的，幹嘛發脾氣？”
“反正，以後我吃什麽，你們就吃什麽；你要是真的覺得可惜，我明天陪你吃！”
田絲絲回頭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風行舟表情相當嚴肅認真。
“我是忽然想到，你這裏的待客之道和我們店裏簡直是一模一樣，不過……”
“不過什麽？”
田絲絲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在我們店裏，是主人吃什麽，客人跟著吃什麽；在你這裏，卻好像變成客人吃什麽，主人就跟著吃什麽了。”
風行舟不禁搖頭苦笑。“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吃這鍋面！明天早上，我帶你們到餐廳吃飯。”
田絲絲看著那鍋面，出了一會兒神，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這一年多來，我和蜜蜜難得吃一頓飽的，若是天天有這種面吃，我們不知道有多開心。”
風行舟看著她，忽然將那鍋面端到餐桌，拿著筷子低頭猛吃。
“你、你幹什麽？面快煮好了啊！”田絲絲嚇了一跳。
“夜深了，你也吃碗面暖暖身子。”風行舟擡起頭來，展顔一笑。
田絲絲嬌嗔地說：“你發什麽神經？是你自己說肚子餓的，我才幫你另外煮了這碗面……”
“我不也吃了？”風行舟看著鍋子，笑得好溫柔。“你這麽節省，怎麽可能放這麽多面下鍋？這鍋裏的自然是特地留給我的面啦。”
田絲絲臉一紅，訥訥地說：“你、你別誤會，我是不小心煮太多了……”
“是嗎？”風行舟似笑非笑地說。“既然不是特地爲我留的，爲什麽我一回來，你就問我要不要吃面？”
田絲絲臉更紅了，剛要否認，客廳卻傳來田蜜蜜的聲音。“姐姐，睡覺了啦！天知道那個自戀狂什麽時候會回來……”
“蜜蜜！你又夢遊了啊？”田絲絲大窘，低著頭跑出去，口裏還不斷埋怨。
“三更半夜不睡覺，起來亂說些什麽？”
“可是……人家肚子餓了嘛！你又不許人家把剩下的麵條吃掉……”
“還說！真要我打你屁股不成？”
“可是……”
風行舟聽著這些話，心裏忽然覺得輕飄飄、暖烘烘的，簡直就像飛到了天堂一般；他端起那碗熱騰騰的面，走到客廳，笑道：“蜜蜜還沒睡啊？你肚子餓了是不是？你姐姐剛剛特地幫你煮了碗面呢！”
“咦？你回來了啊？”田蜜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忽然發現了風行舟手上的那碗面，登時笑開了臉，老實不客氣地捧了過來，邊吃邊說：“姐姐對我最好了，知道我肚子餓了，還幫我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面呢！”
“吃東西吧！多嘴！”田絲絲臉上陣青陣白，敲了妹妹腦袋一下，眼睛卻怎麽也不敢轉過去看風行舟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8:58

第四章

天剛破曉，晨曦緩緩透進窗戶，田蜜蜜股腦兒地從床上爬起，準備刷牙洗臉吃早餐。誰知她才剛踏出臥室，就被人從後頭一把拉住。
“救、救命！綁架啊——”
風行舟趕緊捂住她嘴巴，左顧右盼，神色緊張。“小聲點！是我啦！”
田蜜蜜驚魂甫定，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地說：“幹嘛啦？神秘兮兮的！”
風行舟一言不發地將她拉到隔壁房間，掩上房門，臉上忽然露出極親切誠懇的笑容。
“喂！你、你是不是想非禮我？”田蜜蜜蒼白著臉，渾身發抖，忽然冒出這句話。
風行舟聞言，差點沒吐血。“小鬼頭！你社會新聞看太多了吧？我只是有件事想要‘請教’你。”
“是這樣啊！”田蜜蜜拍了拍心口，坐到房間椅子上，眨著大眼睛，大刺刺地說：“說吧！有什麽事要請教我？”
風行舟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是關於你姐姐的事啦！”
“喔？”
風行舟看著田蜜蜜澄亮的眼眸，不知怎地，居然猶豫起來，支吾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喂！你究竟要不要說啊？”田蜜蜜等得不耐煩，站起身來，沒好氣地說。
“不聽了啦！我要去喂‘大黃’、‘小黃’吃飯了。”
“慢著！”風行舟一急，趕忙拉住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想問……你姐姐早餐喜歡吃什麽？”
田蜜蜜一聽，差點沒暈倒。“就問這個？你直接去問我姐不就成了。”
“那可不行。”風行舟將頭搖得像個博浪鼓，一本正經地說。“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幹嘛？難不成你真的想追我姐姐？”
“當、當然不是！”風行舟眼神左飄右蕩，回答得有些心虛。“你們是客人，待客之道，當然得先明白客人喜歡吃什麽……”
田蜜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那你怎麽不問我早餐喜歡吃什麽？”
風行舟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田蜜蜜瞥了他一眼，念頭一轉，強忍住笑，悠悠地說：“其實我姐姐也沒什麽特別喜歡吃的，不過就是麥當勞漢堡啦、雞塊啦、薯條啦，這些東西而已。”
“就這樣？”風行舟眼睛亮了起來，喜孜孜地說。“我馬上開車去買！”
田蜜蜜見風行舟像飛似地沖了出去，捂著嘴偷笑，也悠悠哉哉地跟著出了房間，走到一樓。
“蜜蜜，你也起床了啊？”田絲絲叫住妹妹，問道：“剛剛風先生急急忙忙地趕著出門，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田蜜蜜嚇了一跳，裝起傻來。
“真是的，連早餐都沒吃，我粥都快煮好了說。”田絲絲有些不高興，喃喃抱怨。
田蜜蜜看了姐姐一眼，忽然問道：“姐，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風行舟那個大笨蛋了吧？”
田絲絲臉上一紅，繼而轉爲蒼白，強笑道：“別胡說了！我、我和他認識又沒幾天，怎麽會喜歡他？”
田蜜蜜看著姐姐，囁嚅地說：“可是、可是以前江大哥在的時候……”
“不許說了！”田絲絲突然變了臉色，只是眼角卻隱隱可見淚光閃爍。“我已經不記得那個人，我已經忘了他的名字，我這輩子不會再傻到去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你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田蜜蜜見姐姐面色蒼白如紙，身子不住發抖，又是心疼又是抱歉，小小聲地說：“姐，對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沒哭，我答應爸爸要照顧你和媽媽，我不會哭的。”田絲絲伸衣袖一抹眼淚，強笑道。“乖，先去刷牙洗臉，再過來吃早餐。”
田蜜蜜點了點頭，忽然又冒出一句話。“姐，風行舟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是個到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嗎？”
田絲絲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地說：“大概是吧！報章雜誌都說他換女人像換衣服，是個聲名狼藉的情場浪子呢！”
田蜜蜜扁了扁嘴，一臉不屑地說：“可是，我怎麽看都覺得他是個大笨蛋，對女人根本完全不行嘛！”
“喔？怎麽說？”田絲絲難掩好奇地追問。
田蜜蜜瞥了姐姐一眼，想說又怕姐姐聽了會生氣，支吾了半天，終於蹦出一句話。“不知道啦！你自己慢慢想好了。”
田絲絲看著妹妹忽然氣衝衝地隊嘴走向浴室，滿頭霧水的她不自覺得喃喃自語。“蜜蜜怎麽突然談起這些情啊愛的……啊！該不會這小鬼已經有了喜歡的小男生了！？”

餐桌上，田蜜蜜開開心心地吃著漢堡、啃著雞腿，外加可樂配薯條。
田絲絲替自己盛了一碗粥，配著醬菜、脆瓜，邊吃邊說：“風先生真細心，知道蜜蜜愛吃這些東西，還特地出門去買。”
風行舟苦著臉，瞪了田蜜蜜一眼，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田蜜蜜笑逐顔開，得意洋洋地說：“他才不細心呢！他其實是問……”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準備啦！”風行舟趕緊打斷她的話，僵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早餐都吃這些東西，所以、所以就順便幫你們都買一份了。”
“原來風先生早餐喜歡吃這些啊！”田絲絲看著他手中漢堡，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倒是我疏忽了，沒有事先詢問風先生的喜好，就自行準備了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我、我更喜歡吃。”風行舟發現說錯話了，心中一急，將手中漢堡丟到田蜜蜜面前，徑自舀了一大碗粥，滿臉笑意地說：“臺灣人就該吃清粥小菜，什麽漢堡薯條，那是洋鬼子吃的，根本不適合我們。”
田絲絲一愣，見風行舟已經低頭猛喝清粥，忍不住問：“可是，風先生經營的不是美式連鎖餐廳嗎？”
風行舟一僵，脆瓜哽在喉嚨，差點沒給噎死；田蜜蜜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咕咚”一聲，竟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坐沒坐相！連吃東西都不規矩。”田絲絲嚇了一跳，將妹妹抱到椅子上，揉了揉她的頭，埋怨道：“真是的！你怎麽會吃漢堡吃到跌到桌子下？”
田蜜蜜勉強止住笑聲，喘著氣說：“我算好的呢！你沒看那邊有個笨蛋差點吃稀飯吃到噎死了？”
田絲絲轉頭一看，趕忙走過去拍拍風行舟背部，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吃太急了？”
“沒、沒事！”風行舟白了田蜜蜜一眼，感覺到田絲絲的溫軟小手輕撫自己背部，心頭卻是一熱。“你的手好輕、好軟……”
“看來你是沒事了。”田絲絲慌忙縮回手，坐回自己椅子上，但眼中卻有一絲羞澀喜悅。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有了前車之鑒，風行舟擔心自己又惹惱了這位大小姐，趕忙解釋。
“既然沒別的意思，又何必解釋？”田絲絲垂著頭喝粥，瞧不出任何喜怒之色。
風行舟心中忐忑，還想解釋，卻瞥見田蜜蜜對他做了個鬼臉，滿臉得意之色，忍不住氣往上沖，大聲說：“你這小鬼整天無所事事，就會搗蛋惡作劇！難道你不用上學啁？”
“喂！說話客氣點，誰無所事事了？”田蜜蜜昂起頭，滿臉自豪之色，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杏花村大飯店’的小老闆，要幫姐姐做生意，哪來的時間去上學？大笨蛋一個！”
風行舟連連被這小鬼作弄，心頭火起，正要發作，一瞥間，卻看到田絲絲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他心中一動，臉上已換過表情，豎起大拇指，連聲稱讚。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還是一家飯店的小老闆哩！”
田蜜蜜被稱讚以後，臉上容光煥發，開開心心地說：“姐姐也說我很了不起呢！她說我又乖又聽話，還會算帳、招呼客人，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老闆。
姐，你說是不是？”
“是啊！你比姐姐了不起多了。”田絲絲勉強一笑，趁著蜜蜜不注意，悄悄拭去臉上的淚水。
不過，這滴滑落臉龐的淚水卻沒能逃過風行舟的目光；他心中一痛，隱隱覺得這個倔強好勝的姐姐，和這個天真活潑的妹妹，她們心裏的苦，只怕比任何人都來得深。
“上次我有去過你們的飯店，當初爲什麽會取名爲‘杏花村大飯店’呢？”
田絲絲強言歡笑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飯店，不過是家普通的餐廳而已；
只是蜜蜜愛玩愛鬧，硬要將招牌換成大飯店，我也就由著她了。”
風行舟莞爾一笑。“我也猜是這小鬼的主意。這鬼靈精別的沒有，鬼點子倒是挺多的。”
“我家本來就是大飯店！”田蜜蜜白了他一服，大聲說。“以前我爸爸在的時候，每天客人都坐得滿滿的，比大飯店更神氣呢！還有許多客人是遠從美國、日本來的，專程來嘗嘗我爸爸的手藝呢！”
“原來你父親也是廚師？”風行舟將一鍋粥吃得涓滴不剩，擦了擦嘴巴，贊道：“虎父無犬子，難怪這鍋粥煮得這麽棒。”
“馬屁精！甜言蜜語，鐵定對姐姐不安好心。”田蜜蜜咕噥一聲，將風行舟丟給她的大漢堡狠狠咬了一口。
田絲絲心底一陣歡喜，臉上卻是若無其事。“風先生說笑了。”
“千真萬確，絕無虛言。”風行舟舉手作發誓狀，一本正經地說。“上次在杏花村大飯店被你們整得那麽慘後，我可不敢再在你們姐妹倆面前‘說笑’了。”
田絲絲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上次真是對不起，我和蜜蜜的確鬧得太過分了。”
“這個大笨蛋自己愛耍帥，被整也是活該，姐姐幹嘛要跟他道歉？”田蜜蜜對風行舟吐了吐舌頭，滿臉不屑。
風行舟被糗，尷尬地笑著轉移話題。“對了，既然大家都是同行，不知道令尊擅長哪方面的料理？”
“我父親是中國菜的師傅，尤其擅長蘇杭小點。”田絲絲提起父親，眼睛一亮，難掩驕傲地說。“三年前在廣州首次舉行的中華料理大賽，我父親更擊敗衆多好手，奪得銀牌！”
“原來你父親是‘神廚’田季孫！”風行舟臉色一變。
“咦？難不成你認識我父親？”田絲絲微愣。
風行舟臉上掠過一絲愧色，強笑道：“田師傅刀工細、用料活，是飲食界的傳奇人物，我、我當然聽過他的名字。”
“原來如此！”田絲絲展顔一笑，卻又有些遺憾地說：“可惜當年那場轟動華人飲食界的料理比賽，半路突然殺出一個少年高手，父親因此屈居亞軍，爲了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至、至死都難以釋懷。”
“是嗎？”風行舟澀然一笑，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悠遠縹緲。
“依我說，那傢夥才不是什麽高手咧！”田蜜蜜插起話來，氣憤地說。“整場比賽都藏頭露尾的，出場還戴了個面具，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知道嗎？頒獎的時候那王八蛋還不敢露臉呢！我猜這其中一定有鬼……”
“是啊！他心中的確有鬼……”風行舟喃喃低語。
“你說什麽？”田絲絲見他臉有異色，關切地問。
“沒、沒什麽。”風行舟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轉過話題。“蜜蜜胃口還真好，三人份的漢堡薯條，她倒是一個人全給包了。”
“還說呢！姐姐煮的一大鍋粥，不也是全給你吃光了？”田蜜蜜把最後一口漢堡吞進肚子裏，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說：“姐，我可不可以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這裏你又不熟，走丟了怎麽辦？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好了。”田絲絲起身，對著風行舟說：“風先生慢用，我和蜜蜜出去走走逛逛，碗筷我待會兒回來再收拾……”
“我說過幾遍了？你是我客人，這些雜事用不著你做！”風行舟皺起了眉頭，顯得很不高興。
“我不想欠風先生太多。”
“我是心甘情願，你爲何不順其自然？”風行舟離座起身，定定注視著她。
田絲絲迎著他的目光，心頭忽然泛起一股異樣感覺，只好慌忙別過臉去。
“報章雜誌都說風先生多情風流，對女人溫柔周到，果真名不虛傳；不過，我是來學習經營餐廳的，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
風行舟碰了個軟釘子，苦笑搖頭。“我只不過是誠心待客，並沒有其他意圖，你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
“騙鬼！"田絲絲還沒答話，田蜜蜜已搶著說。”姐，別理這個神經病了。
我們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慢著！”
“喂！你又有什麽事啊？”田蜜蜜回頭瞪了他一眼。
風行舟瞥了田絲絲一眼，咳了一聲，笑嘻嘻地說：“絲絲說的沒錯，這裏你們又不熟，走丟可就不好了，還是我陪你們一起散步逛逛吧！”
“路是公家的，你要是想散步逛街，又、又何必問我？”田絲絲無奈一笑，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討厭鬼！跟屁蟲！我待會兒放狗咬你這個自戀狂！”
“嘖嘖噴！女孩子這麽凶可是會嫁不出去的喔！”風行舟哈哈大笑，腦筋一轉，眨了眨眼睛，故意氣氣這個小鬼頭。“你姐姐喜歡我，要我陪她散步逛街，
你這個大燈泡還不趕快自動消失？”
田蜜蜜快氣死了。“放屁！姐姐說過她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一個男人了，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你這個討厭鬼……”
“你說什麽？”風行舟心中一動，搭住田蜜蜜肩膀。
田蜜蜜發現說溜嘴，心中一急，掙脫風行舟雙手，轉身跑了出去。“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說！”
風行舟看著門口，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會議室裏，耿清秋等人正針對新節目“扭轉乾坤”的未來走向，展開熱烈討論。
“第一集播出後，觀衆反應不壞，新節目更是同時段有線、無線電視的收視冠軍——”耿清秋話聲甫斷，馬上引來一陣歡呼聲，人人交頭接耳、喜形於色。
耿清秋清了清喉嚨，等話聲稍歇，才繼續說：“不過，爲了和日本同型態節目‘搶救貧窮大作戰’做出區隔，我打算做些改變。”
“製作人，你別逗了，好不好？我們這節目本來就是抄人家的，還能做什麽改變？”攝影師小趙蹺著二郎腿，笑嘻嘻地說。
“小趙，注意你的用詞。”耿清秋神色不變，一臉正經地說。“我們這不是抄，而是學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樣才能顯得出我們的本事。”
“喔？那製作人打算做怎樣的改變？”助理孫若梅好奇詢問。
“簡單！也就是日本人一個主題做一集，咱們——個主題做十集。”
小趙忍不住失笑。“我還以爲是什麽！根本就是想打鐵趁熱、趁勝追擊，要把田絲絲這個案子做到爛爲止嘛！”
“你要這麽說也行。”耿清秋笑了笑，絲毫不以爲忤。“不過，這樣的作法有三個好處：一來可以節省製作費；二來嘛，風行舟是咱們節目最大的廣告贊助商，現在景氣這麽差，讓他多露露臉，對節目是有好無壞；第三呢，就是增加戲劇張力……”
“戲劇張力？”導演邢弄波變了臉色，冷冷地說。“你該不會是打算在節目裏頭弄假吧？”
“你想得太嚴重了。”耿清秋笑了笑，淡淡地說。“現在的新聞爲了提高收視率，弄得比綜藝節目還熱鬧，新聞主播更是男的俊來女的俏，一點都不輸給電視明星；而我，不過只是打算在節目裏頭增加些戲劇元素而已，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嗎？”
邢弄波欲言又止，考慮了良久，終於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
耿清秋眼中露出喜色，剛要再說，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來！”耿清秋眉頭微蹙，她最討厭開會的時候有外務打擾。
“咦？口氣不好？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了。”笑聲中，走進來三個人，原來是風行舟、辛懷玉和田絲絲。
“原來是風先生。”耿清秋看見來人是風行舟，馬上換上笑臉說道。“這些工作人員真是愈來愈糟糕了，居然沒有事先通知一聲……”
“是我不讓他們通知的。”風行舟打斷他的話，臉上含笑，意有所指地說：
“出其不意，才能知道你們在算計我些什麽；否則，萬一你們再像上次那樣整我一次，我可真的不用見人了。”
“這人心眼真小，不過開他一次玩笑，他就記恨到現在呢！”辛懷玉笑著轉頭對耿清秋說：“咦？客人來了，你不招呼我們坐下？”
“光顧著說笑，這可疏忽了。”耿清秋笑了笑，向孫若梅略一示意，孫若梅馬上挪出座位招呼衆人坐下。
“絲絲，你坐我旁邊。”風行舟拉住田絲絲的手，爽朗一笑。
田絲絲臉一紅，剛想掙脫他的手，耿清秋卻已注意到了；她心思一動，將田絲絲按在風行舟身旁椅子上，笑道：“你既然是風先生的徒弟，師父怎麽吩咐，徒弟就怎麽坐吧！”
田絲絲無奈，只得依言坐下。
辛懷玉瞥了他們一眼，在田絲絲旁邊的椅子坐下。“老闆，手可以放了吧？”
田絲絲大窘，用力甩脫風行舟的手，垂著頭一言不發；風行舟則是氣得瞪了辛懷玉一眼，清了清喉嚨，方朗聲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知道節目未來的走向如何，對我們餐廳的行銷有沒有助益。當然，也想知道你們是打算怎麽幫助田小姐。”
耿清秋點了點頭，示意孫若梅發言；孫若梅就著手上資料，一一說明節目走向及如何和“阿福連鎖餐廳”的宣傳搭配。“……換言之，在田小姐跟著風先生學習的過程中，我們會將‘阿福連鎖餐廳’的特色一一帶出，使觀衆在不知不覺間産生深刻印象，間接達到廣告宣傳的目的。”
“高明！”辛懷玉聽過說明，頗爲滿意，卻不忘提醒一句。“不過，我可不希望節目過度廣告化，引起觀衆反感，而招致反效果。”
“辛小姐請放心，我們會留意的。”耿清秋笑了笑，介面道：“我們是做節目的，當然會注意觀衆的反應；何況，還有新聞局在後頭盯著，我們可不想因此挨罰呢！”
風行舟耳中聽著衆人討論，心思卻大部分都放在田絲絲身上；他見田絲絲張口欲言，卻又猶疑退縮，悄悄從桌子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別怕，有什麽問題儘管問。名義上雖然是你接受節目的幫助，實際上他們還得靠你刺激收視率，所以用不著覺得不好意思。”
田絲絲沒想到他心細如此，連她的心思都留意到了，她心懷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這才開口。“我、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田小姐請說。”耿清秋笑著回答。
“那個……”田絲絲瞥了風行舟一眼，鼓起勇氣說。“在第一集的節目裏頭，我對風先生那麽不禮貌，後來卻又跟著他學習，不是很奇怪嗎？”
“有道理！大家怎麽都沒想到？”小趙用力一擊掌，連連點頭。
耿清秋也蹙起了眉頭。“嗯，這的確是個問題……”
“我倒不覺得這是個問題。”風行舟爽朗一笑。
“喔？”
風行舟握著田絲絲的手，心中一片喜樂，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就安排我對絲絲一見鍾情，非幫她的忙不可，這不就解決了？”
衆人聞言全都傻愣愣地盯著風行舟和田絲絲直瞧，田絲絲更是坐立難安，想悄悄將手抽回，無奈風行舟握得死緊，就是不肯鬆手。
“你、你放手啦！”田絲絲小聲央求。
“既然是一見鍾情，便該打死不退，爲什麽要鬆手？”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神色自若地低聲笑語。
“你別鬧了，好不好？大家、大家都在看了。”田絲絲聲音更低，身子更差點沒鑽到桌子底下。
風行舟莞爾一笑，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各位對我的提議既然沒有意見，那就照這樣安排吧！”
“只怕不成。”耿清秋看了衆人一眼，終於開口。
“爲什麽？”風行舟這可不高興了。
耿清秋見風行舟變了臉色，心中一驚，正尋思該如何解釋才好，辛懷玉卻已冷冷開口。“有兩個理由：第一，這節目收視率會這麽高，主要是因爲你長得夠稱頭，又是鑽石單身漢，因此吸引不少婦女觀衆支援，若是在節目裏安排你對田小姐一見鍾情，豈不是搬磚塊砸自己的腳，自尋死路？”
“沒錯、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耿清秋連連點頭。
“還有……”辛懷玉頓了頓，瞥了風行舟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緩緩地說。
“節目名稱是‘扭轉乾坤’，可不是‘我愛紅娘’，老闆如果想假公濟私，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假公濟私了？”
“沒有！？要是沒有，爲什麽田小姐一雙小手你握了又握，就是不肯放手？”
辛懷玉哼了一聲，冷冰冰地說。
風行舟頓時啞口無言，只能尷尬的笑著；田絲絲卻是又窘又惱，狠狠甩脫他的手，大聲說：“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衆人異口同聲。
“我在節目裏負荊請罪，求風先生原諒。”
風行舟一愣，連連搖頭。“這、這不好吧！？”
“總好過讓你吃豆腐、佔便宜！”田絲絲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沖了出去。
辛懷玉覰了表情錯愕的風行舟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是花花公子，遊戲人間慣了，談不來真感情的；一認真，馬上就砸鍋了。”
“不勞掛心！對你，我倒是一輩子都不會認真的。”風行舟冷冷拋下一句，轉身追了出去。
辛懷玉聞言，臉色瞬間化爲蒼白，對著衆人勉強一笑，低聲說：“不好意思，我、我身體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先離開了。”
耿清秋見她開門離去，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只怕不用加油添醋，這劇本就已經夠精彩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9:15

第五章

風行舟在附近的公園追上了田絲絲。
田絲絲停下腳步，冷冰冰地說：“放手！難道你認爲我出的糗還不夠嗎？”
“我不是有意的……”
“你的無意，卻會傷害更多人！”
風行舟愣仲間，田絲絲卻已乘機甩脫他的手，自顧自地向前走。“你喜歡遊戲人間、拈花惹草是你的事，我可沒空陪你玩愛情遊戲。”
“那……如果不是遊戲呢？”風行舟追上她，並肩而行。
田絲絲內心一陣動搖，用力搖了搖頭，口氣冷淡地說：“你這話，大概騙過不少女孩子吧？”
“如果說，我這話是第一次說呢？”風行舟苦笑搖頭。
田絲絲默然無語，腳步卻走得更快了。
“我不懂，你爲什麽老要拒人千裡之外？”風行舟跟在她身旁，不即不離。
“那是因爲我夠聰明，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喔？”風行舟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沒想到我們認識沒幾天，你就對我了若指掌了？用心良苦，真是了不起！”
“誰用心良苦了？”田絲絲臉一紅，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的風流事蹟天天上報，換女人和換衣服沒兩樣，我想不知道你的劣行都很困難！”
“劣行？你這話未免太嚴重了吧？”風行舟哈哈大笑，一派輕鬆地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報章雜誌都是亂寫的，我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騙鬼！說謊不打草稿！”
“你這麽在意，我會以爲你在吃醋喔！”
田絲絲氣紅了臉，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風、行、舟！你少自以爲是了，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喜歡你這種花花公子！”
“既然你心中沒有這個念頭，那朋友之間談天說笑，你又何必如此介意？”
風行舟依然笑如春風，在附近一張椅子上坐下。
“懶、懶得理你！”不知怎地，田絲絲聽見這話，突然一陣害羞著惱，只想逃離這個討厭鬼身邊。
“你一走，我會以爲你心事被料中，羞於見人喔！”風行舟定定看著她，嘴角含笑，悠悠地說。“否則，朋友之間談天說地，何必急著要走呢？”
心亂如麻的田絲絲聞言，一咬牙，重重坐在風行舟身旁椅子上，瞪了他一眼。
“誰、誰急著要走了？聊天就聊天，有什麽大不了的！”
風行舟眼中掠過一絲得色，將手放在椅背上，意有所指地說：“日後，咱們‘相處’的日子還很多！你不介意我多瞭解你一些吧？”
“想問就問，能說的我自然會說！”
“這個問題並沒有涉及個人隱私，你肯定能回答。”風行舟一笑，手指輕輕纏繞她的秀髮，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的頭髮又柔又亮，是怎麽保養的？”
“你……”田絲絲一愣，用力撥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無聊！”
風行舟笑嘻嘻地說：“難不成這個問題不能問？”
“不能問！”
風行舟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忽然執起她的手，一臉讚歎地說：“你的手又軟又白，如羊脂白玉一般，是怎麽保養的？”
“風、行、舟！”田絲絲聞言，差點沒給氣死，用力抽回手，大聲說。“說要聊天的可是你，你難道就不會聊些有營養的話？”
“我這話就很營養啊！十個女孩子中有十一個女孩子愛聽。”風行舟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無聊！”
風行舟歎了一口氣，忽然不說話。
田絲絲忍不住開口問：“喂！你怎麽不說話了？”
風行舟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這些話題你嫌無聊，問別的，又怕你不開心，會掉頭走人。”
“我才沒這麽小心眼呢！”田絲絲聞言，不高興地說。
“真的？”
“騙人的是小狗！”
風行舟眼中閃過一絲狡猾之色，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想問你，你——心裏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田絲絲沒想到他居然問了這個問題，她的臉頓時莫名地紅了起來，低著頭起身就走。
風行舟得意洋洋地說：“走的人是小狗。”
“我是小狗。”田絲絲頭也不回，她可不想讓這自戀狂看到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
風行舟這可傻眼了，愣愣看著她的背影許久，嘴角忽然揚起一抹微笑。“她爲什麽要跑得這麽快？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我不要上學啦！”田蜜蜜死命抓著大門把手，不肯鬆手。“我是杏花村大飯店的小老闆，要幫姐姐做生意，你、你憑什麽自作主張送我去學校？”
風行舟鬆手後，雙手抱胸倚著牆，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是自作主張，因爲你姐姐也答應了。”
“乖，蜜蜜聽話，你已經快半年沒去學校了，再不上學，會跟不上進度的。”
田絲絲見妹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怎麽也不肯去上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軟語勸解。“風先生幫你申請的學校是數一數二的私立學校，還有專人幫你輔導補習，你不用擔心功課的問題……”
“我、我才不擔心！”田蜜蜜聽了這話，稍微安心了些，卻還是不肯出門。
“這個大壞蛋對姐姐不安好心，他把我送去學校，一定是打算支開我，對你不規矩。我、我才不會上當咧！”
田絲絲愣了愣，低聲叱道：“胡說八道什麽？讓人家聽見多不好意思。”
“我才沒胡說呢！”田蜜蜜不服氣，又擔心去學校會被新同學欺負，索性一股腦兒地全抖了出來。“你都不知道，這個大壞蛋整天纏著我問你的事情，上次早餐也是……”
“蜜蜜！”風行舟一窘，忙捂住她的嘴巴，擦了擦汗，陪笑道。“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要是乖乖去學校，我就買芭比娃娃送你。”
“我不要！”田蜜蜜用力搖了搖頭，卻又突然冒出一句話。“我要Kitty貓。”
風行舟聞言，差點沒跌倒，苦笑道：“好，就買Kitty貓，還是最大的一個，好不好？”
田絲絲連忙勸阻。“這怎麽成？我們不能再讓你破費了。”
“我見了這個小搗蛋就頭痛，只要她肯乖乖上學，別老是想著怎麽作弄我，我就感激不盡了，花些錢又有什麽關係？”風行舟笑著打斷她的話。
田蜜蜜大樂，又提出一個要求。“還有、還有，你要每天來接我回家，不能放我鴿子。”
“沒問題，現在可以上車了吧？”
“還有、還有，我不在姐姐身邊的時候，你不許動我姐姐歪腦筋……”
“田蜜蜜！”風行舟再也按捺不住，敲了她腦袋一下。
“好嘛、好嘛！上車就上車，這麽凶幹嘛？”田蜜蜜吐了吐舌頭，這才心甘情願地上了車。
風行舟和田絲絲相視一眼，都有些尷尬。
“這小鬼，老是胡說八道。”風行舟笑著打破沉默。
田絲絲勉強一笑，低聲說：“謝謝。”
“我是爲了我自己，你又何必謝我？”風行舟暖暖一笑，卻似乎有所暗示的語帶保留，彬彬有禮地替田絲絲打開車門。“上車吧！”
田絲絲思索他話中涵義，竟有些癡了；她極輕、極輕地歎了一口氣，依言上了車。
車行如風，車上，田絲絲殷殷叮嚀。“到學校以後要乖，不許調皮搗蛋；還有，跟同學要好好相處，不可以再隨便使性子了。”
“知道啦！人家本來就是乖寶寶了。”田蜜蜜坐在後座，敲了敲風行舟的腦袋，也是一本正經地說：“喂！你也要乖乖的，不准欺負我姐姐、不准吃她豆腐，還有、還有，不准讓我姐姐被別人欺負。”
“是是是！你還真是比老太婆還噦嗦。”風行舟無奈一笑，看著後視鏡裏頭的田絲絲，笑問：“這小鬼古靈精怪的，以前在學校大概也是孩子王吧？”
“賓果！猜得一點也沒錯。”田絲絲摸了摸妹妹的頭，臉上滿是笑意。“不過，我們山上學校學生人數不多，她這個孩子王倒也不怎麽威風，頂多只有四、五個小嘍噦而已……”
“這樣就很威風了，好不好？”田蜜蜜提起先前的學校生活，臉上滿是光彩，嘰嘰喳喳地說。“以前我在學校還成立一個偵探社呢！我是名偵探柯南，小莉是金田一，對了、對了，因爲狗蛋最笨了，所以他是毛利小五郎，嘻！”
田絲絲看著妹妹興高采烈的表情，心中莫名一緊，輕聲說：“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姐，你剛剛說什麽啊？”田蜜蜜疑惑地擡頭看著姐姐。
“沒、沒事。”田絲絲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輕撫妹妹頭髮，低聲說：“風先生幫了我們好多的忙，以後對風先生不可以再這麽沒規沒矩了。”
田蜜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敲了敲風行舟腦袋，大聲說：“我姐姐要我以後對你客氣一點，所以我以後不會欺負你，也不會叫‘大黃’、‘小黃’咬你，你可以不用害怕了。”
“那可真是多謝你了。”風行舟苦笑搖頭。
“對了，你住的房子那麽大，一個傭人也沒有；你的車子那麽多，也是一個司機也沒有，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歡你啊？”田蜜蜜又敲了下他的腦袋，冒出一個問題。
“蜜蜜！才剛跟你說過要有禮貌，怎麽又忘了？”田絲絲罵了妹妹一句，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蜜蜜說話沒大沒小的，請風先生不要介意。”
“我倒是挺喜歡這小鬼頭沒大沒小的。”風行舟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地說。
“反而是你，有禮卻近乎疏離，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真的那麽不討人喜歡了。”
田絲絲怔愣良久，才低聲說：“我沒有這個意思，風先生不要誤會。”
“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別再叫我風先生了，聽起來怪彆扭的。”正好遇上紅燈，風行舟轉頭看著田絲絲，似笑非笑地說：“要嘛，叫我風行舟，要嘛，叫我阿福，我都不會介意。”
“阿福？”
“那是我的小名。”綠燈亮了，風行舟回頭繼續開車，笑道：“小時候我們一群死黨，一個綽號叫小叮噹、一個叫大雄，還有一個叫技安；我因爲長得最英俊，所以就叫阿福了。”
“我看，是因爲你最愛吹牛吧？”田絲絲不禁好笑起來。
風行舟聞言，哈哈大笑。“或許吧！我小時候的確又臭屁又愛吹牛，和漫畫裏頭的阿福還真的沒兩樣。”
“難怪你會將餐廳名字取作‘阿福’，原來還有這段童年往事。”田絲絲想起漫畫裏頭阿福的長相，忍不住掩嘴而笑。
“你要是真的不生氣，我就叫你阿福好了。這個、這個外號還滿可愛的。”
“我不只外號可愛，你不覺得我這個人也挺可愛的？”風行舟對著後視鏡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
田絲絲臉上莫名一紅，還沒回答，田蜜蜜卻忽然開口。
“喂！你們別愈聊愈起勁，好不好？我的學校究竟是到了沒啊？”
“啊！糟糕，我都忘了是要送蜜蜜去學校了！”風行舟叫了起來。
田絲絲和田蜜蜜相視一眼，全部傻眼了。

“阿福連鎖餐廳”位於臺北的總店內：“扭轉乾坤”的工作人員已經將拍攝作業準備就緒。
“今天錄影的主題，是田絲絲小姐爲了挽救岌岌可危的餐廳，特地來這裏拜訪餐飲界的名人風行舟，希望他能伸出援手。”導演邢弄波看了田絲絲一眼。
“田小姐，這部分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田絲絲用力點了點頭。
“風先生，你呢？”
“我會有什麽問題？”風行舟笑了笑，隨口回答，接著又轉頭對田絲絲殷殷詢問：“絲絲，你今天早餐好像沒吃喔！這樣可不行，我叫餐廳弄些吃的過來…”
“不用了啦！”田絲絲見衆人目光都轉向她，臉一紅，氣急敗壞說地壓低聲音。“你別鬧了，好不好？錄影工作都要開始了，還吃什麽東西？”
“民以食爲天，餓壞就不好了。”風行舟完全沒聽進去，自顧自地說。“我的餐廳雖然是美式風格，不過和食和中華料理卻也一應俱全；你要是吃不慣外國人的東西，我叫他們送包子豆漿過來，我陪你慢慢吃。”
“都說不要了，你是聽不懂中國話啊？”田絲絲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更小聲了。
耿清秋和邢弄波相視一眼，咳了一聲，陪著笑說：“風先生，今天錄影的主題，你、你真的已經弄明白了？”
“當然！”風行舟似是覺得多此一問，有些不高興地說。“就是絲絲來找我幫忙，我答應收她爲徒嘛！”
耿清秋聞言，苦笑道：“大方向是這樣沒錯，不過，爲了增加節目的衝擊性，也爲了和第一集首尾相接，風先生可不能答應得太爽快。”
“這……”風行舟搖了搖頭，他可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節目裏頭太過難堪。
田絲絲見狀，知道他要節外生枝，嚇了一跳，忙搶著說：“沒問題，我和風先生在家裏已經練習好幾次了。”
風行舟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好吧！既然我們都已經‘練習’過了，我也沒有意見了。”
耿清秋大喜，下令清場準備拍攝，所有工作人員立刻全部就定位——
田絲絲在餐廳人員的帶領下，敲了敲風行舟辦公室的門。
“請進。”
田絲絲嚇了一跳，這傢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真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標準的雙面人。“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田絲絲小姐，節目已經通知過我了。”風行舟滿臉含笑，態度從容地說。“何況，我們上次不是已經見過面了？”
“上、上次我不知道你就是風先生，對你有許多失禮之處，真是……”
“不知者不罪，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風行舟一邊招呼田絲絲坐下，一邊吩咐職員。“我早餐還沒吃，你們幫我送一份過來。對了，我今天不想吃西餐，就送燒餅油條和包子豆漿好了。”
田絲絲這可愣住了，他早上明明已經吃了清粥配萊脯蛋啊！“風先生，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情要拜託你……”
“這些瑣事慢慢再說，你吃過早餐了沒？”不等田絲絲回答，風行舟又轉身吩咐。“早餐再加送一份過來，做用心一點，明白嗎？”
“我、我吃過了……”田絲絲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冒出這句話，或許，是因爲瞥見耿清秋和邢弄波一臉大便的表情吧！
這頭，邢弄波臉全黑了，低聲說：“怎麽回事？風行舟是故意搗亂不成？”
耿清秋還沒回答，辛懷玉已經冷冷開口。“他不是故意搗亂，他本來就是個我行我素、目中無人的男人。”
耿清秋一愣。“你來了啊？”
“我本來不想來的。”辛懷玉看著攝影機前的風行舟和田絲絲，語調有一絲寂寞。“不過，這是我負責的工作，我不能不來。”
耿清秋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能理解辛懷玉這種複雜難解的心情；她輕輕拍了拍辛懷玉的肩膀，柔聲說：“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把工作和感情都處理得很好。”
這話很含蓄，辛懷玉卻懂了；她澀然一笑，輕聲說：“可惜我的老闆，卻好像已經分不清什麽是工作、什麽是私人感情了。”
邢弄波搖了搖頭，沉著聲音說：“所以，這段內容無法喊卡？”
辛懷玉點了點頭，無奈一笑。“我說過，他是個我行我素、恣意妄爲的人；
所以不論你喊停多少次，他都不會改變對田絲絲的態度。”
“難道，風行舟真的愛上了田絲絲這個倔丫頭？”耿清秋將目光轉向風行舟，語氣中淨是不可置信。“他不是出了名的風流浪子、花花公子嗎？怎麽……”
“我也不知道。”辛懷玉愣愣地看著田絲絲，臉上表情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或許這只花蝴蝶倦了、累了，只想隨便找朵花兒歇息；也或許這朵花兒就是他尋尋覓覓，找了一輩子的真愛。”
耿清秋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看來，我們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不過，這樣不也很有意思？”邢弄波忽然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既不用造作弄假，又添加了最具衝擊性的愛情元素；連我，都等不及想知道後續發展如何哩！”
“是啊！的確有意思得很。”辛懷玉語調幽幽，一字一句地說。

早餐送了上來，風行舟將一個包子挾到田絲絲的碗中，又將一個小籠包挾到田絲絲的碗中——
“謝、謝謝，我吃不了這麽多。”田絲絲窘紅了臉，感覺所有人的目光像是一枝又一技的利箭，快把自己射成刺蝟了。“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想求風先生幫忙……”
“早餐吃不飽，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一差，我就不想談任何事情了。”風行舟皺起了眉頭，慢條斯理地說。“所以，你還是先把早餐吃完再說吧！”
田絲絲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說：“我早餐有沒有吃，又關你什麽事？”
“別人早餐吃不飽，我心情一樣會不好的。”風行舟笑了笑，回答得理所當然。
田絲絲啞口無言，悶哼—聲，低頭猛吃起來。
風行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顯得相當滿意。“我是開餐廳的，只要客人覺得我店裏的東西好吃，我自然就開心，我一開心，什麽事都好商量了。”
“所以……”
“所以你已經是我風行舟的徒弟了。”
田絲絲聞言一愣，死盯著面前的包子，卻怎麽也不敢擡頭看工作人員的表情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9:32

第六章

星光點點，一輪明月，微風吹動，秋桂飄香。
田絲絲坐在院子裏，旁邊伴著“大黃”、“小黃”兩隻大狼狗，手中不停地折著一隻又一隻的紙鶴，四周一片寂靜。
“你一有空就折紙鶴，真不知爲的是什麽。”風行舟的聲音劃破這一片寂靜。
田絲絲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來，默默地折紙鶴。
風行舟苦笑，在她身邊坐下。“還在生氣？”
“我沒生氣，更何況你現在是我師父，我根本不敢生氣。”田絲絲將折好的紙鶴放在身旁的小盒子裏，語調淡然。
“這就是生氣了。”風行舟一笑，將小盒子拿起端詳。“這裏頭有多少只紙鶴？”
“七百三十二隻。”田絲絲又將手上剛折好的紙鶴放進去，伸了伸懶腰，淡淡地說。“再加上這一隻，就有七百三十三隻了。”
風行舟放下小盒子，定定地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還在怪我早上讓耿清秋他們爲難？”
“原來你也知道他們爲難。”田絲絲再也按捺不住地大聲說。“你明明答應他們要把節目效果做出來，爲什麽、爲什麽還要故意對我這麽好？”
“我不能對你好？”
田絲絲一愣，昂起頭，氣憤憤地說：“我用不著你對我好，也不需要你‘故意’對我好！”
“若不是故意，而是誠心誠意呢？”風行舟心中一動，目光忽然變得柔若春水。
田絲絲避開他的目光，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風行舟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所以與其讓自己難堪，我倒寧願讓別人爲難。”
田絲絲擡頭看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風行舟笑了笑，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我是個多情公子，自然要懂得憐香惜玉；若是在節目裏頭欺負一個女孩子，豈不是有損我的形象？”
田絲絲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忽然掠過些許柔情。“你做人不老實，連說話也不老實。”
“喔？”
田絲絲垂著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有個女孩心高氣傲，要她拉下臉來求人，簡直比殺了她還難過；你是爲了這個女孩著想，才這樣做的吧！？”
“喔？原來我這麽了不起，我自己居然不知道呢！”風行舟爽朗一笑，用手支著頭，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你幫了我們許多忙，本來就是個好人。”田絲絲話聲愈輕，似是秋蟲在呢喃。
“看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似乎有了改變？”風行舟笑意愈濃，只是眼中卻藏著一絲緊張期盼。
田絲絲不回答，只是緩緩坐近他身旁，和他肩靠著肩並躺在一起。“今晚月色好美，看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風行舟一愣，心中狂喜難禁，居然口拙起來。“沒、沒錯……”
“看你這樣子，還、還真不像個花花公子。”田絲絲忍不住好笑。
風行舟聞言，也不好意思起來，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說：
“花花公子，是別人對我的誤解；本質上，我可是既純潔又害羞的優質單身漢呢！”
田絲絲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說謊不打草稿，才誇你一句，你就得意起來了。”
風行舟哈哈大笑，心中一片溫馨喜樂。“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麽要折這麽多紙鶴？”
田絲絲沉默了良久，才輕聲說：“小時候媽媽曾經跟我說，只要折滿一千隻的紙鶴，再對紙鶴許願，什麽心願都能達成了。”
“那你的心願是什麽？我能幫得上忙嗎？”
田絲絲不再說話，坐起身後又開始折紙鶴。
風行舟暗暗歎了口氣，看來要這個倔強的女孩對自己打開心房，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你問吧！如果能說，我自然會說。”
風行舟也坐了起來。“你父親田季孫是第一流的廚師，更是飲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我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爲什麽會自甘淡泊，只在山間野外開一間小餐廳？”
“那是因爲我媽媽。”
“你母親？”
田絲絲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種既羨慕又尊敬的表情。“我媽媽從小身體就不好，生下我們姐妹倆以後，身子更是每況愈下；爸爸心想山中空氣好、適合養病，媽媽又很喜歡大自然，所以就將餐廳開在山上了。”
“爲愛情放棄事業，你父親對你母親真好。”
“那是因爲媽媽對爸爸也很好。”
“喔？”
田絲絲擡頭看著天上星星，語調溫柔如夢。“我媽媽是個富家千金，從小吃好的、用好的，人人都疼她愛她，可是，她卻爲了爸爸放棄一切。”
“爲什麽？”
“因爲我爸爸只是個廚子，外公認爲他配不上媽媽。”田絲絲笑了笑，語氣中卻無絲毫憤憤不平之意。“媽媽卻認定了爸爸，甘願放棄千金小姐的身份，一心一意跟著爸爸；外公一怒之下，從此和媽媽斷絕往來。”
“愛得真、愛得切，你父母真了不起。”風行舟點了點頭，心中忽然有些感觸。
“是啊！他們的愛情本來就是獨一無二，沒有人比得上的。”田絲絲輕歎一聲，語調忽然有些落寞。
風行舟看著她，心中一動，伸手搭上田絲絲的肩膀，正要說話，屋子裏頭忽然傳來田蜜蜜的聲音。“姐，你在哪裡？我功課寫好了啦！”
田絲絲剛想開口叫妹妹，卻發現風行舟的手正擱在自己的肩膀上，臉一紅，忽然用力將風行舟推開；風行舟一個不留神，頭撞到草地上的小石子，痛得叫了起來。“喂！我頭雖然硬，你也用不著拿來跟石頭比較吧？”
田絲絲的臉更紅了，剛要道歉，田蜜蜜卻已經跑了過來。“原來你在這裏，害人家找了老半天！”
“功、功課寫完了？”田絲絲慌忙起身迎向妹妹，但心中卻又掛念著風行舟，不住回頭。
“全寫完了，好簡單，害我擔心了好久。”田蜜蜜一邊說話，一邊順著姐姐的視線看去。“咦？大笨蛋怎麽躺在院子裏睡著了？笨蛋果然是笨蛋！”
“小鬼少胡說八道！我是在賞月，可不是在睡覺。”風行舟猛地坐起，揉了揉頭上腫起的包包，一肚子火氣。
“那好！今天月亮圓又圓，我也要來賞月。”田蜜蜜大喜，笑咪咪地坐到“大黃”、“小黃”中間，和狗狗們一起嬉戲玩鬧。
風行舟咕噥一聲，沒好氣地說：“你這顆大燈泡一出現，什麽月亮都賞不成了。”
田絲絲見妹妹和狗狗玩得正開心，趁她不注意，悄悄走到風行舟身邊，低聲說：“對不起，我剛才……”
“姐，你和大笨蛋在說什麽悄悄話啊？”田蜜蜜忽然擡頭，笑嘻嘻地說。
“沒、沒有，我哪有說什麽？”田絲絲大窘，趕忙坐到妹妹身邊，心神不定地說。“第一天上學，有沒有什麽問題？”
“當然沒有。我又聰明又可愛，大家都很喜歡我呢！”田蜜蜜眨著大眼睛，得意洋洋地說。“還有、還有，這個學校的課外活動有好多種社團可以選喔！我都不知道要加入哪一個才好呢！對了，不知道學校有沒有偵探社，如果有的話，我就加人偵探社好了！”
“你啊！卡通看太多，整天就想著要當偵探。”田絲絲莞爾一笑，摸了摸妹妹的頭，問道：“學校功課難不難？跟不跟得上同學？”
“一點都不難，我輕輕鬆松就跟上了……”
“臭屁的小鬼！吹牛不打草稿。”風行舟見她們姐妹倆愈聊愈高興，自己完全被晾在一旁，老大不是滋味，忍不住開口插嘴。
“喂！你不是在賞月嗎？亂插什麽話？”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拉著姐姐的手，親親熱熱地說：“姐，我們別理他，讓他自己跟自己說話。”
“臭、臭小鬼！你別太過分喔。”風行舟再也按捺不住，張牙舞爪地黑著臉說。“我剛才和絲絲不知道聊得有多開心，你一來就喧賓奪主，還敢叫你姐姐不要理我！？”
“哇……姐姐，他凶我啦！”田蜜蜜忽然撲到姐姐懷裏，放聲大哭。“姐，他好凶喔！他不讓人家跟你說話啦！哇……”
田絲絲見妹妹哭得傷心，趕緊輕拍著妹妹肩膀，柔聲安慰；擡頭望向風行舟時，已是一臉惱意。“風先生既然不高興我們姐妹倆在這裏說話，我們就先回房間了。”
風行舟大急，連忙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田絲絲不再理他，抱起妹妹，就往屋內走去；田蜜蜜攀著姐姐頸子，忽然擡起頭來，滿臉得色，對著風行舟做個鬼臉。
風行舟這可傻眼了，頹然坐倒，口中不住喃喃自語。“唉！又被這小鬼給陷害了，這下子絲絲對我的印象又要變差了……”

晨曦初露，朝霞經天。廚房內，田絲絲一邊哼著歌，一邊忙著做早餐；餐桌上，田蜜蜜和風行舟卻是大眼瞪小眼，相看兩相厭。
“小鬼！我記得我好像沒得罪你吧？這些天干嘛老是作弄陷害我、瞧我不順眼？”風行舟終於忍不住開口。
田蜜蜜瞪了他一眼。“你是沒得罪我，可是你讓我姐姐傷心難過，比得罪我更嚴重。”
“胡說八道！我喜歡你姐姐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會讓她傷心難過？”
“現在不會，以後就說不定了。”
風行舟這可火了。“臭小鬼！你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田蜜蜜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現在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姐姐，但以後呢？我不要姐姐像以前那樣傷心難過了。”
風行舟大聲說：“我、不、會！”
“以前江大哥也說不會的！”田蜜蜜斬釘截鐵地吼回去。“姐姐說你是花花公子，所以你的話完全靠不住。”
風行舟平白無故被她安了個罪名，耳中又再度聽到“江大哥”這三字，妒意湧上，氣急敗壞地說：“他媽的！這‘江大哥’究竟是什麽東西？他是他、我是我，他竟然敢讓絲絲傷心難過，老子宰了他！”
“宰了誰？”田絲絲冷冷的語調響起。
“絲絲……”風行舟見田絲絲手上端著一鍋粥，面若寒霜，正要開口解釋，卻被田蜜蜜慌慌張張打斷。
“沒、沒事啦！這神經病自己在自言自語啦！姐姐別理他。”
田絲絲瞥了妹妹一眼，將一鍋粥放到桌上，輕輕歎了口氣，喃喃低語。“有些事，姐姐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可是……”田蜜蜜脹紅了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咬著嘴唇，低聲說：“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說了。”
風行舟看了看田蜜蜜，又轉頭看著田絲絲，忽然開口。“只怕你不是忘了，而是拒絕去想、害怕去回憶。”
田絲絲臉色驟變。“你……”
“人一生之中，總難免要傷心幾次的，若是因此害怕愛情、拒絕愛情，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風行舟含笑看著她，笑意暖若春陽。
“你、你懂什麽！”在田絲絲眼中看來，風行舟的笑容卻更像是冷笑嘲諷，一針針刺在自己心窩上；她身子不住顫抖，握緊了雙手，一字一句地說：“你這種花花公子把愛情當成遊戲，你又怎麽會知道，一個女人被傷透了心，躲在暗處自己舔著自己的傷口，是什麽滋味？”
“是啊！我這種花花公子無心也無情，只配在欲海裏打轉，又有什麽資格談情說愛呢？”風行舟自嘲一笑，拉過一張椅子，若無其事地說：“坐下吃早餐吧！
粥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有片刻間，田絲絲仿佛在他眼中發現了一種深沉的悲傷寂寞，比海還深、比秋意還濃；她心中莫名一痛，默默無語地坐下，替風行舟和妹妹各添了一碗粥，低聲說：“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你現在是我徒弟，這些天都在我餐廳裏忙進忙出的，怎麽會不餓？”風行舟也盛了一碗粥，放在田絲絲面前，爽朗一笑。“你要是不吃得飽飽的，人家會以爲我這個師父虐待徒弟呢！”
田蜜蜜聽見這話，卻開始擔心起來。“姐，這個大壞蛋虐待你是不是？可惡！他一定讓你做很多、很多工作，把你當成菲傭使喚。”
“你想到哪裡去了？”田絲絲苦笑搖頭，看著面前的粥，悶悶地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我美其名是在餐廳裏學習，但想拿個掃把幫忙掃地，他就生氣，拿起抹布抹桌擦椅，他也發火，弄得整個餐廳沒人敢派工作給我，害我閑在那裏和幽靈沒兩樣。”
田蜜蜜一聽之下，隱隱約約猜到風行舟的心思；她瞪了風行舟一眼，不屑地說：“沒事獻殷勤，對姐姐不安好心。”
風行舟微窘，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小鬼沒見識，難怪不明白我的苦心所在。”
“別說蜜蜜不明白了，連我都有些懷疑你假公濟私了。”田絲絲垂著頭低聲說道，雙頰更情不自禁地燒紅了起來。
“這、這……”風行舟更尷尬了，心思電轉間，靈機一動，想到了一番說詞。
“你是來向我學習如何經營餐廳的，是不是？”
“沒錯啊！”田絲絲擡起頭來，看著風行舟，認真地說。“耿姐說你是餐飲界的奇才，我只要跟著你學習，一定能讓爸爸的餐廳恢復往日榮景的。”
“是嗎？”風行舟笑了笑，定定注視田絲絲，緩緩地說：“耿清秋這麽想，那你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又是如何？”
田絲絲默然許久，終於小小聲地說：“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
“我曾經說你沒半點本事，是靠著父母的庇蔭才能成爲大老闆，我、我向你道歉。”田絲絲低著頭、搓著手，吞吞吐吐地說。“實地參觀過你位於臺北的七家餐廳後，我知道你就算一無所恃，你、你還是會成爲了不起的大人物的。”
風行舟聽見這話，容光煥發，整個人都亮了起來。“我聽過不少讚美，但，沒有任何讚美比得上你說的這幾句話。”
田絲絲聞言，嘴角難得浮現一絲羞澀的笑意。
田蜜蜜看看姐姐，又看看風行舟，心裏老大不開心，大聲說：“喂！你別想轉移話題。你剛剛說對我姐姐沒有不安好心，而是另有苦心，該不會是在打馬虎眼吧？”
“當然不是。”風行舟臉上滿是笑意，慢條斯理地說。“我對絲絲的一番苦心，剛才不是已經有成果出來了？”
田蜜蜜一愣，不懂他的意思；田絲絲也疑惑地張著大眼睛看著他。
“想成功經營一家餐廳，靠的是靈活應變，憑藉的是制度化、效率化的規劃管理，而不是體力和蠻力。”風行舟含笑看著田絲絲，侃侃而談。“我不讓你做那些瑣事雜役，就是要你多花點時間去觀察一家成功的餐廳是如何運作，思考自己未來的經營之道。”
田絲絲懂了。“也因爲我有去觀察、去思考，所以我才會明瞭，你並不單單只是一個花花公子而已，還是一個了不起的經營者？”
“沒錯！”風行舟哈哈大笑，對自己的急智真是佩服極了。“你很聰明，並沒有讓我失望。”
田絲絲定定看著他良久，才緩緩地說：“你真的一開始就這樣想，還是現在存心誆我？”
風行舟笑聲頓斂，一陣心虛，乾笑了兩聲。“當、當然是一開始就這樣想，你可是我的‘愛徒’，我怎麽會誆你？”
田絲絲聽到“愛徒”兩字，臉上莫名一紅，咬著嘴唇，低聲說：“我答應過爸爸，絕對要將杏花村大飯店經營下去；所以不論吃什麽苦、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會放棄。這是我對我爸爸的承諾，我希望你能明白。”
風行舟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田絲絲看著他，展顔一笑。“我相信你，你對我們這麽好，你絕對不會騙我的。”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風行舟卻隱隱感受到背後隱藏著一絲淒苦之意；他心口一緊，大聲說：“我不會騙你的，我要是騙你，我就是小狗。”
“我很喜歡狗，不過，我並不希望你變成小狗。”田絲絲莞爾一笑，將一塊萊脯蛋挾到他碗裏，輕聲說。“我是草地裏的野花，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所以你不用太顧念我，不論什麽樣的考驗訓練，我都有自信能撐下去。”
“我相信你能，因爲能當我風行舟徒弟的人，肯定是了不起的人廠風舟看著碗裏的萊脯蛋，心頭一熱，也挾了一塊脆瓜到她碗裏。”從明天開始，我會對你加強訓練、嚴格要求，從食材的選擇、品質的控管、到服務人員的應對進退，你都必須認真學習。“
田絲絲用力點了點頭，臉上滿是興奮喜悅。
“還有，你的手藝也必須加以磨練。”風行舟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菜脯蛋，臉上含笑，意有所指地說：“作爲家常菜，你燒的飯菜我是一輩子也吃不膩；不過，若是作爲餐館的料理，可就稍欠火候了。”
“我明白，父親的本事我本來就學不到一成。”田絲絲如何聽不出他話裏的深意，羞得臉蛋全紅了，輕聲說。“不過，我家是中華餐館，你經營的卻是美式連鎖餐廳，這……”
“這不是問題。所謂的‘美式’，主要是指經營管理的方式，我的餐廳還是有中華料理的部門。”風行舟神采風揚，自豪地說。“我餐廳裏頭做中華料理的師傅，和傳統中華館子的師傅們相比絕不遜色，你跟著他們學習，必定能夠有所收穫。”
田絲絲又是開心又是感激，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是默默地再挾了一塊菜脯蛋到風行舟碗裏……
田蜜蜜忽然氣嘟嘟地說：“蛋全都在他碗裏，看來我這個妹妹餓死也沒人在乎了。”
“對、對不起，我再去煎一個蛋。”田絲絲大窘，慌慌張張起身，跑進了廚房。
風行舟卻是滿臉得色，挾起碗裏的菜脯蛋，在田蜜蜜面前揚了揚才一口咬下，裝模作樣地說：“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咦？你碗裏怎麽一塊也沒有？哈哈哈！”
田蜜蜜快氣死了，大聲說：“你、你別以爲姐姐有些喜歡你，就得意起來了。
你要是敢騙姐姐，讓姐姐再傷心難過一次，我、我就叫‘大黃’、‘小黃’咬死你！”
風行舟聞言，心中一動，正打算問個明白，田蜜蜜卻也跟著進了廚房……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09:48

第七章

秋意蕭瑟，秋雨如絲；風行舟看著窗外雨景，心裏也有些惆悵。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辦妥了。”辛懷玉的話聲響起。
“耿清秋肯答應嗎？”風行舟回過頭來，神色關切。
“既然我說辦妥了，耿清秋自然是答應了。”辛懷玉從辦公室裏的酒櫃中，隨手取出一瓶威士卡，又拿了個玻璃杯，在沙發上坐下。“更何況你是這個節目最大的贊助商，她不答應也不成。”
風行舟看著她手中的威士卡，眉頭微皺。“我記得你不喝酒的……”
“你這個花花公子都能轉性變成多情種子，我又爲什麽不能喝酒？”辛懷玉笑了笑，搖著杯中的威士卡，淡淡地說。“耿清秋已經答應從‘扭轉乾坤’第四集開始，每集的片頭都加上小烏來附近豪雨過後，山崩路斷的景況。”
“你認爲這方法有用嗎？”
“主意是你想的，你反倒來問我？”辛懷玉笑了起來，啜飲了一口威士卡，才接著說：“不過，臺灣這些官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媒體炒作；我猜不出一個月，那些坍方的路段就可以修復了。”
風行舟臉現喜色，開心地說：“路一通才有人跡，那地方又是相當不錯的觀光景點，肯定會吸引人潮；如此一來，杏花村大飯店也才有重振雄風的機會。”
辛懷玉見他喜形於色，輕歎一聲，悠悠地說：“看來你這個無心無情的風流浪子，是真的愛上田絲絲那個倔強丫頭了。”
風行舟微窘，乾笑一聲，轉過話題。“飲酒不能無伴，我陪你喝一杯。”
辛懷玉澀然一笑。“找酒伴也要看物件，你現在是快活人，我卻是個傷心客，即使對飲，也無趣得很。”
風行舟一愣。“你……”
“沒、沒事，喝了些酒，開始胡言亂語了。”辛懷玉也發現自己失態了，勉強一笑，將酒杯放下。“陳師傅正在廚房裏教絲絲如何選擇食材，你怎麽不去看看她？”
“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風行舟苦笑一聲，卻又忍不住開口詢問。“陳師傅？是哪個陳師傅？”
“就是滿嘴大鬍子，一口山東腔，眼睛比銅鈴還大，拿菜刀像要砍人，說話像找人吵架的那個陳遠山……”
“那個大老粗？”風行舟變了臉色，氣急敗壞地說。“誰不好找，幹嘛找那個老粗當老師？絲絲要是被嚇到怎麽辦？”
“是你自己說要找餐廳裏頭第一流的師傅教絲絲，陳遠山正巧是第一流的名廚。”辛懷玉打斷他的話，聳了聳肩，無所謂一笑。“我可是完全照你的吩咐辦事。”
“你……”風行舟啞口無言，又急又氣，在辦公室內不停地走來走去。
辛懷玉看了他一眼，強忍住笑，悠悠地說：“既然擔心，爲什麽不過去瞧瞧？”
“我也想去啊！問題是不能去啊！”風行舟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我答應過絲絲，要認真教導她如何經營一家餐廳，我現在要是過去，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喔？爲什麽？”
風行舟停下腳步，悶哼一聲。“我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的女人受委屈。”
辛懷玉忍不住笑了起來。
風行舟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在沙發上坐下。“我的話很好笑嗎？”
辛懷玉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從你這個臺北種馬口中說出這麽溫柔纏綿的話，的確很好笑。”
風行舟臉一紅，咕噥一句：“幸災樂禍，不夠朋友！”
“我倒覺得你是無事忙、瞎操心呢！”辛懷玉莞爾一笑。
“怎麽說？”
“田絲絲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孩子，你實在用不著替她多擔心。”辛懷玉忽然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這些天來，我給她安排的課程又多又重，別說女孩子了，恐怕連一個大男人都吃不消；可是這丫頭卻一聲不吭，硬是撐了下來。”
“難怪我最近看她，總覺得憔悴了許多。”風行舟聽見這話，心裏又疼又憐，喃喃自語。
“不過，絲絲雖然憔悴不少，耿清秋最近倒是笑開了臉。”
“訓練課程既然這麽嚴格，訓練過程自然又是汗水、又是淚水，用不著加油添醋，就已經血淚交織、感人萬分了。”風行舟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咬牙切齒地說。“媽的！節目內容達到那種沒人性的要求，她自然開心了！”
“耿清秋只是盡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用不著說的這麽難聽吧？”
辛懷玉笑了笑，幽幽地說。“何況，這一招還真的滿有效的，‘扭轉乾坤’上一集的收視率就破了電視臺的記錄，我還被請去參加慶功宴呢！”
風行舟臉全黑了，拿起桌上的威士卡就喝。
辛懷玉看著他，歎了一口氣。“你既然心疼她，爲什麽不乾脆把她娶回去，反而讓她在這裏吃苦？”
“我是一百個想娶她過門！可是……”風行舟長長歎了一口氣，哀怨地說。
“可是絲絲對我的態度卻總是若即若離的，有時候她雖然會不經意表現出些許溫柔，可是更多的時候，卻客氣淡然到令人抓狂的地步，讓我想幫忙也無從幫起。
我都快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了。”
辛懷玉默然許久，才輕聲說：“田絲絲是喜歡你的。”
“你、你怎麽知道？”風行舟聞言，又驚又喜，但是又怕她只是安慰他而已，心裏當真是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
“女人對這方面的感覺是很敏銳的。”辛懷玉笑了笑，略一沉吟，緩緩地說：
“不過，曾經滄海難爲水，一個女人在愛情路上，若是曾經受傷過，只怕就不容易再相信愛情了，自然也不會再輕易獻出真心了。”
“有理！你簡直比諸葛亮還厲害！蜜蜜那小鬼曾經說溜了嘴，露了些口風，好像的確有個姓江的男人曾傷透絲絲的心。”風行舟連連點頭，喜形於色，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絲絲倔得很，什麽都不肯跟我說，害我像只無頭蒼蠅，什麽都弄不明白。”
“絲絲不肯說，那蜜蜜呢？”辛懷玉打斷他的話，悠悠地說。“你會知道這件事，不也是那小鬼說溜了嘴，露了些口風？”
“對喔！我怎麽沒想到？”風行舟喜得連連搓手，介面道：“只要找出問題，就能對症下藥，自然，也就能打開絲絲的心結了。”
“聰明！”辛懷玉抿嘴一笑。
“咦？已經快十二點了啊！”風行舟瞥見牆上時鐘時間，急急忙忙站起，往門口走去，口中還不住喃喃自語。“絲絲最近消瘦了不少，得叫廚房弄些好料幫她補補身子才行。”
辛懷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自嘲一笑。“沒想到我居然成了他的愛情顧問……”

聖心小學校門口，田蜜蜜氣嘟嘟地上了風行舟的車。“這麽晚才來接我？我走路都已經回家了。”
“回家？”風行舟聽到“回家”這兩個字，登時笑開了臉，開開心心地向這小鬼頭陪不是。“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塞車，車子又剛好沒油，才來得晚了。
這樣吧，這套漫畫送給你當作陪罪禮好了。”
“什麽漫畫啊？”田蜜蜜接過漫畫，看了一眼封面，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哇！是‘名偵探柯南’耶！我早就想要一套了！”
“你喜歡就好。”風行舟發動車子，笑嘻嘻地說。“待會兒我們去逛漫畫店，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漫畫，我買給你。”
“好啊！我還要‘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咦？不對！”田蜜蜜話剛出口，立刻發覺不對勁；她側著頭，上上下下打量風行舟，一臉懷疑的表情。“無事獻殷勤，必定有陰謀。喂！你無緣無故送東西給我，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這小鬼！怎麽這麽精明？風行舟嚇了一跳，臉上卻是神色不變，一本正經地說：“你小小年紀，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不過是送你幾本漫畫罷了！再說你這麽聰明機智，我心裏頭就算在打什麽主意，又怎麽瞞得過你？”
“也對！我這麽聰明，怎麽可能上你的當？”一頂高帽送過來，田蜜蜜登時得意了起來；她開開心心地翻著手中漫畫，邊看邊說：“喂！大笨蛋，我看漫畫的事不能跟我姐姐說喔！”
“你這小鬼！怎麽老叫我大笨蛋？”風行舟苦笑搖頭。
“你還不是也老叫人家小鬼？”田蜜蜜隨口應了一聲，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只見她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說：“不過，姐姐叫我要對你有禮貌，這樣好了，我以後就叫你風叔叔好了。”
“這怎麽行！”風行舟聽見“風叔叔”這三個字，臉全黑了，氣急敗壞地說。
“這樣輩分豈不是全亂了？你應該叫我一聲風大哥才對。”
“不好吧？你都這麽老了……”
“老？”風行舟快氣死了，脹紅了臉大聲說。“小鬼！我今年才二十九歲，只比你姐姐大八歲而已。”
田蜜蜜側著頭，好奇地問：“咦？你怎麽知道我姐姐幾歲？”
風行舟眼神左飄右蕩，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姐姐是我徒弟，我、我們又相處了這麽久，我當然知道。”
他不只知道田絲絲的年紀，還知道她喜歡吃滷味，討厭吃紅蘿蔔，愛聽張惠妹的歌，討厭看文藝片，喜歡在大清早帶著狗狗散步，甚至連她喜歡穿哪一個牌子的內衣他都知道……
“眼神閃爍不定，肯定有鬼！”田蜜蜜冷哼一聲，又轉頭看漫畫了。“喂！不能跟姐姐說我偷看漫畫喔！”
“知道啦廠風行舟松了一口氣，調侃道。”看漫畫就看漫畫，幹嘛怕你姐姐知道？“
“我也沒辦法啊！”田蜜蜜聳了聳肩，眼睛卻仍盯著漫畫。“姐姐說我半年沒去上學了，要比別人用功，才能跟得上同學；所以她不准我看卡通，也不准我看漫畫。”
“你之前怎麽會半年沒去上學？”
“因爲媽媽生病了，手術要醫藥費，家裏又沒有錢。”田絲絲合上漫畫，神色顯得有些黯然。“姐姐自己也從大學休學了，她本來無論如何也要我繼續讀下去，可是江大哥卻把所有的錢都拿走了……”
“江大哥？這混蛋究竟是誰？”
田蜜蜜看了風行舟一眼，搖了搖頭。“不能說，姐姐不讓我說。”
風行舟一愣，又急又氣。“你不跟我說，我、我就告訴你姐姐，說你偷看漫畫！”
田蜜蜜急了，瞪大了眼睛。“小人！你、你剛剛明明說不告訴我姐姐的……”
“爲了追到你姐姐，把她娶進門做老婆，我才管不了什麽君子小人。”風行舟微窘，看著車前方，一字一句地說。
“你真的那麽喜歡我姐姐？”
“我從來沒這麽喜歡一個女人過！”風行舟眼中忽然流露出溫柔之色，定定地說。“所以我要知道是誰傷透了她的心，我要除去她心中的陰影，我要絲絲心中只有我，再也沒有其他男人存在！”
田蜜蜜愣住了，咬著嘴唇低聲說：“你雖然說得很好聽，可是以前江大哥說的更好聽，結果他還不是騙了姐姐。”
“姓江的那個渾球，是不是你姐姐從前的男朋友？”
“他是爸爸的徒弟，也是姐姐的男朋友。”田蜜蜜猶豫了好久，終於緩緩開口。“江大哥一直對姐姐很好，姐姐也好愛、好愛他；而且姐姐曾偷偷跟我說過，她大學一畢業後，就要跟江大哥結婚，兩個人要和爸爸媽媽一樣，一起開家餐館，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江大哥卻騙了姐姐。”田蜜蜜忽然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爸爸去世之後，媽媽傷心過度，也生病了；江大哥發誓說要代替爸爸照顧我們，姐姐聽了好感動、好感動，就把餐廳交給江大哥，也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江大哥……”
“然後，這姓江的傢夥就消失了？”風行舟已經猜到了結局。
田蜜蜜點了點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眼淚便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姐姐、姐姐當時幾乎要瘋了，她怪自己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江大哥，害媽媽生病了也沒有錢看醫生，也怪自己沒有學好爸爸的本事，不能把爸爸留給她的餐廳好好經營下去……”
“這、這姓江的混蛋叫什麽名字？”風行舟臉色鐵青，渾身氣得發抖。
“他叫江水月。”
江水月？他媽的！老子一定要把你打成落水狗！風行舟冷哼一聲，將車子停在路旁，轉身替田蜜蜜拭去臉上淚水，柔聲說：“我不是鏡花水月，所以我不會突然消失，你姐姐受的傷，我會向他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田蜜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你真的不會像江大哥一樣騙人嗎？”
“不准再叫那渾球江大哥！”
田蜜蜜吐了吐舌頭。“從小叫到大，怎麽也改不了口。”
風行舟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你可以相信我的，你和你姐姐都可以。”
“可是，你剛剛就說話不算話！”田蜜蜜忽然瞪大了眼睛，氣嘟嘟地說。
“明明答應人家，不跟姐姐說我偷看漫畫的……”
“我也還沒說啊！”風行舟一陣尷尬，苦笑道。“下車吧！”
田蜜蜜看了看車外，搔了搔頭。“不是還沒到家？”
“我不是說要帶你去逛漫畫店嗎？這附近就是臺北最大的漫畫城了。”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我可是不會言而無信的喔！”
田蜜蜜大喜，蹦蹦跳跳地下了車。
“風大哥，你走快點嘛！人家要去看漫畫啦！”
“好好好……”

清晨有霧，葉上猶帶露水，盈盈欲滴。
“姐，真的不要告訴風大哥嗎？”
“風大哥？”田絲絲瞥了妹妹一眼，淡淡地說。“你最近好像跟他交情不錯，我記得你以前都叫他大笨蛋的。”
“哪、哪有？”田蜜蜜一陣心虛，眼神左飄右蕩，結結巴巴地說。“老師、老師告訴我們說，對別人要有禮貌，才是乖寶寶，我是照老師的話做的，才、才不是跟他交情特別好。”
“喔？那我以前要你對他客氣點、有禮貌點，你怎麽都沒放在心上？”田絲絲板起臉來。
“這、這……”田蜜蜜辦不下去，趕緊轉移話題。“哇！天空好藍，太陽好圓，今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胡說八道！霧這麽大，你怎麽看得到太陽？”田絲絲敲了妹妹腦袋一下，正色道：“別瞎扯了，趁著行舟還在睡覺，我們快點去搭公車。”
田蜜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行舟？姐姐跟風大哥也親熱得很嘛！”
田絲絲臉一紅，白了妹妹一眼，低聲說：“媽媽下午就要動手術了，你還在這裏胡說八道？再亂說話，我就不帶你去了。”
“好嘛、好嘛，我不說就是了。”田蜜蜜吐了吐舌頭，卻又忍不住說：“不過，讓風大哥開車送我們去醫院不是比較快？幹嘛要坐公車？”
“因爲……”田絲絲臉上浮起一絲輕愁，悠悠地說。“他人太好，我不想再欠他了。”
田蜜蜜搖了搖頭，不懂。
“你這小鬼！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的。”田絲絲笑了笑，將手中的包包又握緊了些，臉上出現一絲傲色，定定地說：“我們好不容易湊足了四十萬塊，雖然還差十萬塊，不過，我認識一家地下錢莊，應該可以借得到錢的，也就夠付醫療費用了。我們姐妹倆自立自強，不倚賴別人幫助，這樣不是很好？”
田蜜蜜看著姐姐，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田絲絲展顔一笑，牽著妹妹的手，開心地說：“走吧！”
“走？想去哪？”濃霧中，出現一條高大偉岸的身影。
田絲絲循著話聲看去，失聲驚呼。“你不是還在睡覺？”
風行舟緩緩走來，臉上帶著惱怒之色。“你做早餐的聲音這麽大，我又不是聾子，怎麽還睡得著？”
“我明明很小聲的啊……”田絲絲囁嚅道。
“我一夜沒合眼，聲音再小，我也聽見了。”風行舟看著她，眼神忽然變得好溫柔。“我很開心，你雖然行色匆匆，卻沒忘了幫我做早餐。”
田絲絲臉一紅，低下頭來。“你先去把早餐吃了吧！我和蜜蜜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
“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田絲絲連連搖手，勉強笑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很近，沒幾步路就到了。”
風行舟看著田絲絲，臉上又出現惱意。“從這裏到台大醫院，坐車也要三十分鐘，可不是走幾步路就到的了。”
田絲絲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我要去台大醫院？”
風行舟冷冷地說：“因爲我也要去那裏看醫生。”
“你生病了？哪裡不舒服？”田絲絲一聽，臉上難掩關切焦慮之色。
風行舟見狀，心中又疼又氣又憐，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板著臉說：
“是心痛，被一個傻丫頭氣的。”
田絲絲一愣，低下頭，咬著嘴唇說：“你知道了？”
風行舟愣愣看著她，癡癡地說：“我愛你、疼你、憐你，你卻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如何不心痛？”
這話很露骨，更或許有些噁心，但田絲絲聽來，卻能感受到其中的綿綿情意，和說不盡的溫柔關切；她好想、好想投入這個男人的懷抱之中，卻又害怕再次受傷害，她默默地將手抽回，仰著頭，柔聲說：“你很好，所以我不想再欠你更多了。”
風行舟有些氣惱，可是當他發現田絲絲的眼眸中，藏著說不盡的溫柔依戀時，他沉醉了。“不想欠我，所以寧願傷我的心？”
田絲絲竟是無言以對。
風行舟忽然抓住她的手，大聲說：“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你欠我，我可不許我的女人去向地下錢莊借錢！”
“你……”田絲絲還想抗拒，但她一看到風行舟那霸道任性的眼神時，她知道自己拒絕不了了。“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怎麽會知道我今天要去醫院看媽媽？”
風行舟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正打算“落跑”的田蜜蜜，悠悠地說：“你說呢？”
“蜜蜜！”田絲絲會意，叫住妹妹。
田蜜蜜身子一僵，慢慢地轉過臉來，瞪著風行舟，氣呼呼地說：“你這個大爛人！我幫你追我姐姐，還將機密告訴你，你居然出賣我？”
“我可是什麽都沒說喔！”風行舟雙手一攤，一臉無辜樣。
“難怪最近打掃你的房間，裏頭藏的寶貝是愈來愈多。”田絲絲白了風行舟一眼，板起臉來，沒好氣地說：“這些東西都是這個‘大笨蛋’進貢給你的，是不是？”
田蜜蜜聞言，臉上陣青陣白，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他自己硬要塞給我的啊！我不收也不好意思，才、才勉強收下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10:06

第八章

“媽媽！”田蜜蜜一進病房，馬上撲到媽媽懷中。“蜜蜜好想你喔！媽媽有沒有想蜜蜜？”
“媽媽當然想你，媽媽天天都掛念著你呢！”廖斐萍從病床上坐起，緊緊抱著女兒，憐愛萬分地說。“小丫頭，還是這麽會撒嬌。”
“蜜蜜，快下床！媽媽身體不舒服，你這樣媽媽不能休息。”田絲絲見媽媽臉色蒼白依舊，心中好痛、好痛，眼淚險些就要流了下來。“沒關係，我也躺得倦了，你們來，正好陪我說說話。”廖斐萍擺了擺手，側過身子，對著小女兒說：
“來，蜜蜜也躺上來，天氣冷，蓋著棉被比較暖和。”田蜜蜜開開心心地爬上病床，縮進被窩中，賴在媽媽懷中撒嬌。“蜜蜜好久沒跟媽媽一起睡了，還是媽媽的被窩裏最暖、最舒服了。”
“是啊！媽媽也好久沒跟蜜蜜一起睡了。”廖斐萍輕輕歎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一定可以的！”田絲絲打斷媽媽的話，激動地說。“醫生跟我說，媽媽只要動完這個手術後，病就會好了，到時候不只蜜蜜，我也要跟媽媽一起睡。”
“是嗎？”廖斐萍勉強一笑，看著病床上的天花板，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恐懼害怕之色。“媽媽、媽媽好怕手術不能成功，以後就再也不能照顧你們姐妹倆了……”
“一定會成功的！”田絲絲急急忙忙地打開手中的包包，顫抖著手拿出裝著紙鶴的盒子。“媽媽，你看，這裏頭裝著我折的一千隻紙鶴耶！我天天對著它許願，祈求媽媽的病還快好，所以媽媽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是啊！媽媽的病一定會好的……”廖斐萍接過盒子，眼淚卻已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你、你靠近些，讓媽媽好好瞧瞧你。”
田絲絲依言靠近，替母親拭去臉龐的淚水。
“你、你瘦好多了。”廖斐萍輕撫女兒面頰，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黯然道。
“都是我不好，才讓你們姐妹倆這麽辛苦。”
“不辛苦，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田絲絲搖了搖頭，低聲說。“何況，要不是因爲我……”
“這些往事都不許說了。”廖斐萍止住女兒的話，正色道。“若是有錯，也是我和你爸爸不好，收錯了徒弟，更險些誤了你的終身。”
“伯母和伯父也沒錯。人心隔肚皮，一個人是好是壞，不到緊要關頭，本來就不容易判斷的。”始終默不作聲的風行舟，忽然開口。“你一定就是風先生吧？”
從風行舟一進門，廖斐萍便已經注意到他了；尤其是他的眼神片刻不離自己女兒身上，更讓廖斐萍不得不留意在心。“這些日子小女承蒙風先生照顧，真是多謝了。”
“伯母認得我？”風行舟微感意外。
“本來不認得，不過看了‘扭轉乾坤’之後，卻知道風先生是個好人了。”
廖斐萍笑了笑，淡淡地說。“我看小女在節目中對風先生似乎有些不大禮貌，風先生卻不以爲意，還願意伸出援手。這種胸襟，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
“他才不是什麽好人咧！”“前仇”未清，田蜜蜜瞪了風行舟一眼，氣嘟嘟地說。“他對姐姐不安好心，還出賣我，是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大壞蛋了。”
“喔？”廖斐萍摸了摸蜜蜜的頭，轉頭看著風行舟。風行舟微窘，正要解釋，田絲絲卻已敲了妹妹腦袋一丁，沒好氣地說：“你這小鬼還敢說？行舟出賣你，你卻連自己的親姐姐都給賣了。”
田蜜蜜臉一紅，鑽在媽媽懷裏耍起賴來。“媽媽，我不管啦！姐姐聯合大壞蛋一起欺負我啦！姐姐喜歡大壞蛋，就不疼蜜蜜了啦！”田絲絲聞言，登時羞紅了臉；風行舟也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陪著笑說：“蜜蜜，姐姐和風大哥沒有欺負你啦！這樣好了，明天我帶你去看‘怪獸電力公司’，再去玩具反鬥城買玩具，你說好不好？”
“我還要去遊樂園玩！”田蜜蜜擡起頭來，笑開了臉。
“好好好！都去、都去。”風行舟苦笑搖頭。
田絲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嗔道：“你這麽順著她，她會愈來愈得寸進尺的。”
風行舟眨了眨服睛，意有所指地說：“我要不顧著她，這小鬼光是給我一些假情報，我就有苦頭好吃了。”
田絲絲一愣，紅著臉低下頭，不說話了。
廖斐萍看著女兒和風行舟之間的言談笑語、動作眼神，心中已經有些了然；
她看了絲絲一眼，忽然開口。“媽媽待會兒就要動手術了，醫生曾經交代媽媽要注意一些事情，可是媽媽年紀大了，有些記不清楚，你再去幫我問問，好不好？”
“好，我馬上就去。”田絲絲點了點頭，立刻向門口走去；畢竟媽媽這次動的可是大手術，千萬不能出一點差錯，一定要問清楚才行！廖斐萍又摸了摸小女兒的頭，柔聲說：“媽媽肚子有些餓了，醫院附近有家包子店的包子很好吃，你幫媽媽買幾個來，好不好？”
“好啊！我上次來看媽媽的時候，也吃過那家包子店的包子，真的很好吃耶！”
田蜜蜜回想起包子的美味，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她一股腦兒地跳下床，開開心心地跑了出去。
“這丫頭！還是這麽貪吃。”廖斐萍搖頭笑道。風行舟看著廖斐萍，心思一動，緩緩地說：“伯母是不是有些話，想單獨對我說？”
“你很聰明。”廖斐萍點了點頭，看著手中裝滿紙鶴的盒子，臉上滿是溫柔。
“絲絲是個好孩子。”
“沒錯，我不曾遇見比她更好的女孩。”風行舟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著那個盒子，輕輕歎了一口氣。“爲了折這些紙鶴，她常常弄到三更半夜才去睡；我當時不明白是爲了什麽，如今，終於有了答案。‘
“她是一個好孩子，卻也是個傻丫頭。”廖斐萍從盒子裏拿出一隻紙鶴，愣愣地看著它，神色有些黯然。“我隨口說說的故事，沒想到她會牢牢記在心上，深信不疑。這孩子，太傻了……”
“我從不覺得她傻。”風行舟從她手中接過紙鶴，細細端詳，神情變得好溫柔。“這紙鶴折得真好，栩栩如生，就像是要展翅飛去一般；在這當中，我可以看到她的用心，也可以看到她的深情執著。”
“她對人對事，都是很深情、很執著的，所以，有時候會被傷得更深更重。”
廖斐萍目光忽然變得如刀劍般銳利，冷冷看著風行舟。“她已經受傷過一次了，那一次，幾乎要了她的命，我不希望我女兒再受傷一次。”風行舟心中一凜，迎著廖斐萍目光，定定地說：“我不會讓她再受傷的。”廖斐萍靜靜看著他，良久，眼中終於露出一絲溫暖之色。“眼爲心聲，或許我可以相信你……”
“伯母的確可以相信我。”
“可是，有些人卻是連眼睛都會說謊。”廖斐萍忽然歎了一口氣。風行舟心中一動。“江水月？”廖斐萍一愣。“絲絲連這個人的事情都肯告訴你？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絲絲並沒有告訴我。”風行舟也歎了一口氣，神色顯得有些哀怨。“絲絲什麽事都不肯跟我說，我今天能夠來拜訪伯母，還是靠巴結蜜蜜才有辦法。”
廖斐萍聞言失笑。“我喜歡誠實的人，你是個很誠實的人。”
風行舟也笑了。“我不是個誠實的人，不過，對於未來的岳母，我是絕對不敢說謊的。”
廖斐萍搖了搖頭，無奈一笑。“不過，絲絲既然什麽事都不肯告訴你，也就未必喜歡你，你這聲‘岳母’未免叫得太早了吧？”風行舟也搖了搖頭，信心十足地說：“有時候太喜歡一個人，才會不肯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對方；我有信心絲絲對我也是這樣。”
“你實在是個很有自信的人。”廖斐萍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些話來，掩嘴一笑，意有所指地說：“所以，你一定也有事情瞞著絲絲？”風行舟眼中掠過一絲愧色，默然不語。
廖斐萍看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看著你的眼睛，我不禁想起一個人來……”
“誰？”
“我不認得他，我也沒見過他的長相，因爲我見到他時，他臉上始終帶著一個面具。”廖斐萍定定看著他，忽然不說話了。
風行舟忽然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或許吧！”廖斐萍笑了笑，淡淡地說。“不過那個少年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三年前在廣州舉行的中華料理大賽，他就以一道蘇杭小點‘翡翠魚圓’，贏了我丈夫的‘龍井菜葉雞丁’，奪得金牌。”
風行舟不說話了。
“我好奇的是，後來的頒獎典禮上，那個少年爲什麽沒有出現？”風行舟鐵青著臉，一字一句地說：“因爲那面金牌，根本不是那個少年的！”
“不是他的？”廖斐萍靜靜看著風行舟，等他說明。風行舟別過臉去，眼神中滿是憤怒悲傷。“那個少年的父親是個大商人，在兩岸三地都有許多投資；那場料理比賽，根本就是他特地爲那少年舉辦的！”
“所以……”
“所以他根本不是憑自己的本事贏得那場比賽，不管他的手藝多差勁，他都已經是內定的金牌得主！”風行舟一拳重重打在醫院牆壁上，眼淚已經滾落臉龐。
“真正的冠軍是田季孫師傅，那個少年根本什麽都不是！”
“原來你心裏是這樣想的。”廖斐萍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難怪絲絲雖然在你的餐廳學習，教她做萊的師父卻不是你。”
“我根本沒有資格教她，我、我也沒有臉教她。”風行舟伸衣袖一抹眼淚，澀然一笑。“自從那場料理比賽之後，我就再也沒碰鍋鏟了。”
“你碰不碰鍋鏟我是不在乎，不過……”廖斐萍頓了頓，神色忽然變得很嚴肅。“在那場比賽之後，季孫曾說過一句話，我希望你聽聽。”
“田師傅說過什麽？”
“他說——他在料理上從來沒服過任何人，除了那個少年之外！”廖斐萍看著他，溫暖一笑。風行舟聞言一震，正要說話，門開處，田蜜蜜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媽媽！媽媽！包子買回來了！”田蜜蜜沖到媽媽床前，扳著手指，開開心心地說。“我買了四個包子，媽媽一個，姐姐一個……”
“風大哥一個？”風行舟看著蜜蜜，心裏好生感動。
“臭美！我吃兩個。”田蜜蜜用力咬了一口包子，得意洋洋地說。風行舟這可傻眼了，廖斐萍看著他們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夜已深、人聲息，但風行舟房子裏的廚房卻熱鬧得很。
田絲絲手上做著菜，腦際卻總不自禁地浮現風行舟的笑語身影，嘴角揚起一抹甜蜜羞澀的笑意……
“怎麽了？這麽晚還在動鍋鏟，是不是蜜蜜那小鬼又吵著要吃宵夜了？”風行舟身穿睡衣倚在牆邊，臉上帶著倦容。
田絲絲突然聽見他的聲音，不禁嚇了一跳。“蜜蜜今天跟著你去遊樂園玩了一整天，早就累翻了，現在在床上睡得跟只小豬一樣，怎麽還會想吃宵夜？”她將炒好的萊盛進盤子裏，回頭一笑。
“那小鬼精力旺盛得很，陪她去遊樂園玩，簡直比做苦工還辛苦。”風行舟苦笑搖頭，又伸長了鼻子嗅了嗅，贊道：“好香！是‘黑胡椒牛柳’吧？”
“厲害！是陳師傅今天教我做的。”田絲絲笑著將身上圍裙卸下，隨口問道：
“你既然也累了，怎麽還不去睡？”
“本來是要睡的，但經過你的房間時，見你不在裏頭，這才找到廚房來的。”
田絲絲一愣，有些疑惑地說：“你睡在一樓，我睡在二樓，你怎麽會經過我的房間，還知道我睡了沒有？”
“這……”風行舟臉上微紅，乾笑一聲，轉過話題。“你要是肚子餓了，叫我一聲，我馬上開車帶你去吃宵夜，何必還要辛辛苦苦下廚房？”
“不是啦！我是想說媽媽手術成功，再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我自然也得加把勁，趕快學好本事，讓杏花村大飯店恢復往日風光，送給媽媽當出院禮物啊！”
田絲絲笑意盈盈，將那盤“黑胡椒牛柳”放到桌上，從碗櫥裏拿了雙筷子，遞給風行舟。“你既然還沒睡，那就幫我嘗嘗味道，看這道‘黑胡椒牛柳’做得好不好吃？”
風行舟接過筷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只要是你做的，肯定是人間美味，好吃得不得了！”
“你……”田絲絲聞言，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嗔道。“你要是不想嘗就算了。”
“想嘗！當然想嘗！想嘗得不得了！”風行舟見她輕嗔薄怒，說不出的嬌俏迷人，不由地心神俱醉，挾了一塊牛柳就放進口中大嚼。“哇！燙！好燙……”
“呆子！這剛起鍋的，怎麽吃得這麽急？”田絲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擔心問：“怎麽樣？舌頭有沒有燙著？”
風行舟見她眼中滿是溫柔關切之色，心中一動，立刻俯低身子，將臉湊近。
“好像有，你幫我瞧瞧。”
田絲絲看著他突然逼進的俊俏臉龐，一陣臉紅心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將嘴巴張開，我、我怎麽瞧得見？”
“這可是你說的喔！”風行舟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俯身就往她唇上吻去。
田絲絲驚呼一聲，櫻口微張，風行舟卻趁勢將舌頭滑進去，恣意溫柔。她又氣又羞，想狠狠咬他一口，但心底深處，卻又有些喜悅難禁；恍恍惚惚間，雙臂卻已不知不覺地攀著他的頸項，星眸微閉，丁香輕吐，纏綿萬端……
許久、許久，風行舟終於離了她的唇，但眼中卻滿是款款柔情。“如何？我的舌頭有沒有受傷？”
田絲絲迷迷糊糊張開眼睛，發現行舟溫柔的瞳眸就近在眼前，登時羞紅了臉，慌慌張張退後兩步。“你的舌頭好得很！不過，你、你要是再敢試一次，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風行舟莞爾一笑，再次向前逼近，壞壞地說：“我是堂堂男子漢，不能接受被人威脅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只好再來一次。”
“你、你敢？”田絲絲嚇了一跳，還想再退，偏偏背後已經靠著牆壁，無路可退，只能臉紅心跳地說：“我、我真的會把你舌頭咬斷喔！”
“唉！你又威脅我了。”風行舟兩手抵著牆壁，將她圍在中間，似笑非笑地說。“你一定是希望我再吻你一次，才故意這麽說的；我身爲男人，怎麽可以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失望呢？”
“你……”
她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風行舟又已封住了她的唇，雙手更是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田絲絲腦中雖然想著該如何教訓這個可愛……不對、不對！是可惡的壞蛋，無奈身體卻是愈來愈熱，愈來愈不聽使喚；最後竟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他，回應他的熱烈激狂。
直到田絲絲發現他一隻手已探人自己底褲，恣意愛撫，令自己禁不住呻吟出聲時，她才又驚又羞地求饒道：“求求你，別、別這樣，蜜蜜在房間裏睡覺，會吵醒她的。”
風行舟瞥見她的眼神，心中一軟，勉強止住手，喘著氣說：“還、還敢不敢威脅我？”
田絲絲見他眼中仍滿是情欲，濃重的氣息直噴到自己臉上，忙掩上衣襟，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風行舟雙眼貪戀地盯著她的臉龐許久，才將手從牆壁移開。“我明天起床，一定會狠狠賞自己兩巴掌，後悔自己今晚饒了你這丫頭。”
田絲絲慌慌張張地從風行舟身旁跑開，進了客廳，忽然回頭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地說：“你就算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要是再敢亂來，我馬上叫‘大黃’、‘小黃’進來咬你。”
風行舟見狀爲之氣結，端了那盤“黑胡椒牛柳”，無精打埰地跟著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難怪你是蜜蜜的姐姐，耍賴淘氣都一模一樣！”
田絲絲臉上一紅，口中卻不肯認輸。“誰教你自己先對人家亂來的？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還不知道是誰對誰亂來呢！”風行舟指了指脖子上、胸口上的點點紅印，似笑非笑地說。“用不著‘大黃’、‘小黃’動口，我已經被你這丫頭啃得‘傷痕累累’，全身都種滿了草莓。”
田絲絲大窘，垂著頭，不敢多看自己的“傑作”一眼。
風行舟忍不住好笑，咳了一聲，裝作——本正經地說：“坐下吧！我這個人向來是‘以德報怨’，不會跟你多計較的。”
“你這個大渾球！得了便宜還賣乖！”田絲絲白了他一眼，卻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風行舟將那盤“黑胡椒牛柳”放到她面前，笑道：“剛才‘運動量’那麽大，你肚子大概也有些餓了吧！”
“白癡！”田絲絲紅著臉瞪了他一眼，但肚子還真是有點餓了，便舉起筷子吃了起來。“喂！我、我可不是因爲剛剛那、那個，才、才肚子餓的喔！”
風行舟莞爾一笑。“是是是！”他發現自從她母親手術成功之後，她變得開朗活潑許多了。
田絲絲邊吃邊說：“你剛才吃了我的‘黑胡椒牛柳’，還沒給評語呢！”
“我只有四字評語。”
“哪四個字？”田絲絲停下筷子，神色緊張。
“青出於藍。”風行舟看著她，暖暖一笑。“如果你到我們餐廳裏頭當廚師，陳遠山那個大老粗只怕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田絲絲喜形於色。“真的？你沒有哄我？”
“千真萬確！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天自己去問陳遠山。”風行舟笑了笑，挾了一塊牛柳放進口中。“那老粗人雖粗魯，說話卻老實，好吃就是好吃，他不會騙人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田絲絲開開心心地說。“耿姐她跟我說，節目計劃要在‘扭轉乾坤’的最後一集安排一個發表大會，邀請一些名廚、美食評論家嘗嘗我的手藝；我聽了之後，一直擔心得睡不著覺呢！”
風行舟拍了拍她肩膀，信心滿滿地說：“你一定沒問題的，我對你有信心。”
“謝、謝謝。”田絲絲愣愣看著他，心中忽然充滿了幸福的感覺，簡直快要滿溢出來了。
“你這樣癡癡看著我，我可是又會做壞事的喔！”風行舟有些不好意思，耍起白癡來。
田絲絲聞言，紅著臉低下頭，低聲說：“我……喜歡你剛剛對我做的壞事。”
風行舟一愣，忽然攔腰抱起她，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你、你幹什麽？”田絲絲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他的頸子。
“進你房間繼續做壞事嘍！”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你的房間，我還沒進去過呢！”
田絲絲聞言，一陣臉紅心跳，結結巴巴地說：“不、不行啦！蜜蜜的房間就在隔壁……”
“放心吧！蜜蜜今天玩了一整天，現在肯定睡得不省人事，絕對不會冒出來搗蛋的。”風行舟看著懷中的田蜜蜜，得意洋洋地說：“我今天故意帶那個‘過動兒’去遊樂園玩，累得像條哈巴狗，目的就是怕那小鬼三更半夜不睡覺，又跑來破壞我的好事哩！”
“原來、原來你早就不安好心，你、你簡直壞透了。”田絲絲羞紅了臉，鑽進了他懷中。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風行舟見她俏臉生暈，別有一番溫柔纏綿之意，心口一熱，全身血脈賁張，再也按捺不住，一腳踹開田絲絲房間大門，連電燈都沒開，抱著心上人就往床上滾去……
“哎呦！哪個王八蛋壓我？”
風行舟和田絲絲嚇了一跳，慌忙從床上爬起，扭開床頭燈，異口同聲地說：
“小鬼（蜜蜜）！你怎麽會在這裏？”
“今天下午去鬼屋玩，被嚇了好幾跳，人家心裏怕怕，想找姐姐陪我睡嘛！”
田蜜蜜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一瞥間，發現風行舟跌坐在床前，立時瞪大了眼睛。
“喂！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不是想來偷襲我姐姐？”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我、我夢遊！”風行舟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站起，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個不留神還撞著了門角，頭上腫起老大一個包包。
風行舟走出房間後，手忙腳亂地掩上門，揉著頭上的包包，心底暗暗飲恨。
他媽的！早知道就不帶那小鬼去什麽鬼屋玩了！早知道就抱著絲絲直接進我房間就好了……
不過，千金難買早知道；門裏頭，尚不時傳來田蜜蜜的嘮叨聲。“姐，我看那個大壞蛋肯定是要來偷襲你！不行、不行，我得保護姐姐才行。所以，我看我以後都跟你一起睡好了，你說好不好？”
門外頭，風行舟聽見這話，臉全黑了，眼淚也險些要掉下來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10:22

第九章

秋意殘，北風起，落葉蕭蕭。
“阿福連鎖餐廳”臺北總店內，田絲絲在廚房裏執刀切菜、掌杓料理，忙得跟陀螺沒兩樣；但她只要一想起風行舟的溫柔深情、呵護備至，心底就是一暖，臉上也始終掛著甜蜜笑容。
“看你笑得這麽幸福，我都有些嫉妒了。”辛懷玉的話聲在她身旁響起。
“辛姐？”田絲絲聞言擡頭，臉上不禁一紅，忙收起笑容，訥訥地說。“你事情這麽忙，怎麽、怎麽會來廚房？”
辛懷玉沒回答，只是認真地看著田絲絲。“相由心生，難怪人家說陷入愛河中的女人最美了。”田絲絲微窘，低著頭輕聲說：“我不美，我比起辛姐可就差多了。”
“可是卻有個男人爲你癡、爲你狂，願意爲你放棄他自由自在的生活。”辛懷玉澀然一笑，喃喃低語。“愛情的發生，有時候還真是不可思議。”
“辛姐……”田絲絲一愣，不知該怎麽接話。
“聊著、聊著，差點忘了進廚房找你的目的。”辛懷回過神來，勉強一笑，將一張功能表交給田絲絲。“有個客人看了耿清秋的節目，指名要你做這幾道料理。”
“我？”田絲絲接過功能表，有些疑惑地說。“點菜這些小事，由服務生來做就行了，怎麽、怎麽是由辛姐親自拿來給我？”
辛懷笑了笑，淡淡地說：“因爲點菜客人的身份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這位客人是國際知名的美食評論家，也在多本美食雜誌擔任主筆；任何默默無名的廚師一經她評點，立刻身價百倍，前途不可限量。”辛懷玉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緩緩地說。“你既然一心一意想重振杏花村大飯店的名聲，魏靜芳對你而言，是不是不一樣的客人？”
“魏靜芳？那個經常上電視的美食家？”田絲絲嚇了一跳，神色興奮中難掩緊張。“她、她想試吃我的料理？”
“沒錯，這也是一個相當難得的機會，所以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
“什麽事？”
“魏靜芳用完餐後，通常會想認識一下做料理的師傅，所以……”辛懷玉頓了頓，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猾頑皮的神采，一本正經地說：“你在和她見面的時候，不管她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你都絕對不能頂撞她；萬一得罪了這號大人物，料理界只怕就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想要重振杏花村大飯店的名聲，更是難如登天了。”
“我知道，我絕對、絕對不會笨到去得罪她的。”田絲絲用力點了點頭。

田絲絲站在魏靜芳跟前，見她將最後一道點心“翡翠餃子”全吃完後，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魏靜芳擦了擦嘴巴，擡起頭來，慢條斯理地說：“還不錯，比我想像中好多了。”
口是心非，明明全吃光光了，還端什麽架子！？田絲絲心中暗罵，卻只能一臉恭敬地說道：“魏老師說的是，我一個料理界的新手，能得到老師的親自指點，心裏頭實在是感激萬分。”
“喔？是嗎？”魏靜芳眼皮略擡，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咦？小丫頭長得還不錯嘛！我在電視上見到的你，面黃肌瘦、渾身上下沒三兩肉似的；實在是醜到了極點……啊！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小丫頭可別介意啊！”
田絲絲表情已有些勉強，強笑道：“老、老師說的是，我長得不好看，爲了怕站出去會嚇到別人，所以才躲到廚房當廚師的。哈、哈哈……”說完話，還不忘陪著乾笑兩聲。
“小丫頭說話有趣得很。”魏靜芳莞爾一笑，忽然上上下下端詳起田絲絲，臉上似笑非笑。“小丫頭雖然長得沒有我年輕時候漂亮，不過臉上倒是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嗯，小丫頭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啊？”田絲絲臉一紅，垂著頭默不作聲。
“咦？怎麽不說話了呢？呵呵！年輕女孩都怕羞，你不說話，肯定是有了心上人！”魏靜芳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拉著田絲絲的手，示意她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絮絮叨叨地說：“不過，女孩子挑男朋友可得要仔細當心，因爲九成九的男人都是壞東西，一個不小心，別說人被騙了，恐怕連心也被騙了……”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不會騙我的。”田絲絲打斷她的話，一臉堅定。
“喔，是嘛？”魏靜芳眼中掠過一絲喜色，但一閃即逝，隨即咳了一聲，正色道：
“不過，每個女人在還沒發現被騙之前，哪個人不是認爲自己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唉！等到被騙之後，那時候再來怨天怨地，卻什麽也挽回不了了。”
田絲絲聞言，不禁想起了江水月，心中一陣淒然。“你說的或許沒錯，但風……他絕對不是這種人！”
“傻丫頭，你還真是說不聽咧！”魏靜芳心中一動，面上卻是一臉嚴肅，一本正經地說。“就拿這家店的老闆風行舟來說好了，他不知道騙過多少女人、害多少女人傷心難過，標準的花花公子一個；像你這種傻丫頭要是被他盯上，被他騙到手，我看日後也是只有傷心難過的分。”
“不會的，行舟不是這樣的人！”田絲絲脹紅了臉，大聲反駁。
“咦？你怎麽知道？”魏靜芳側著頭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難不成你，是他的……”
“不是！”田絲絲慌慌張張地否認。
“不是什麽？”魏靜芳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我是說、我是說……”田絲絲臉更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和風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但是他是我師父，我當然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嘍！”
“喔？那你倒說說，風行舟是個怎樣的人？”
“他、他……”田絲絲一愣，閉起眼睛，回想著風行舟和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臉上不自覺地浮現溫柔幸福的笑靨。“他表面上雖然有些輕浮、說話也老愛占人家的便宜，可是事實上，他卻是一個很細心、很溫柔、處處替別人著想的男人。他、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了……”
魏靜芳靜靜看著她，臉上滿是溫暖笑意，但等到田絲絲一張開眼睛，卻馬上化爲冷諷譏誚之色。“小丫頭所形容的和我所認識的風行舟可是大不相同呢！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風行舟既然是你師父，你自然得要拍拍他的馬屁嘍！”
“你說什麽！”田絲絲臉色變了，勉強按捺住怒氣，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知道你認識的風行舟是怎樣的人，我只知道我認識的風先生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我沒有說謊，更不會拍他馬屁！”
“說笑而已，你又何必這麽認真？”魏靜芳無所謂一笑，悠悠地說。“反正我們怎麽說他，他也不會多一塊肉、少一塊肉，你說是吧？”田絲絲愈聽愈惱，冷冰冰地說：“流言可畏，怎麽能說沒有影響？”
“小丫頭，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說話的態度。”魏靜芳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得罪我的人，在料理界只怕是再無立足之地喔！”
田絲絲聞言，心中一凜，緊抿著唇不再說話。
“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爲俊傑。”魏靜芳得意一笑，慢條斯理地說。“老實說，我最瞧不起風行舟這種人了！仗著老爸有錢，到處胡作非爲，他今天能有這幾家破餐廳，還不是他老爸庇蔭的？依我說，風行舟要不是風淮安的兒子，只怕連個屁都不是……”
田絲絲氣得渾身發抖，寒著臉說：“你、你說夠了沒？”
“還沒呢！”魏靜芳似乎絲毫沒感受到她的怒氣，照樣說得口沫橫飛。“像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麽不錯的手藝，實在不該跟在風行舟這種垃圾身旁……”
“你、你才是垃圾！”田絲絲霍地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水就往她臉上潑去。
魏靜芳變了臉色，用手帕拭去臉上水珠，冷冷地說：“這杯水，已經宣告你被台灣料理界除名了。辛小姐總該告訴過你，我是什麽人吧？”
“舉世知名的美食評論家，世界上最有錢、也最有權力的五十位名女人之一。”
田絲絲心中一寒，臉上卻是神色不變，定定地說。“但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敢再侮辱風先生一句，我第二杯水照樣會潑出去！”
“看來你是不想重振杏花村餐廳了？”
田絲絲聞言，臉色一陣蒼白。“得罪了你，我或許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但是，除非我死，否則我是絕不會放棄杏花村大飯店！”魏靜芳看著她，臉上忽然
出現一絲玩味的表情。“爲了風行舟這種花花公子、紈挎子弟，得罪了我這種大人物，你覺得值得嗎？”
“值得！”田絲絲想也不想，大聲地說。“他也不是花花公子、紈絝子弟；我敢說，他工作起來絕對沒有人比他更認真！他今天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原來你這麽愛他……”
“當然！”田絲絲話一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來了，小臉瞬間紅得像顆大蘋果。
魏靜芳看著她，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懷玉，你說的沒錯，這丫頭的確值得行舟爲她傾心癡狂。”
“我早說過，他看女人的眼光雖差，總也有精准的時候。”辛懷玉臉上含笑，緩緩自餐廳後方走出。
田絲絲看了看魏靜芳，又看了眼辛懷玉，滿頭霧水地問：“辛姐，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辛懷玉看著她，眼中出現些許抱歉之色。“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了；魏夫人除了是舉世知名的美食家外，還是……”
“我自己說了吧！”魏靜芳笑了笑，介面道：“我是風淮安的妻子，也是風行舟的母親。”
田絲絲一聽，雙腿一軟，差點沒暈了過去。“你、你，我、我，那個、那個水……”
“這是我喝過最痛快的一杯水。”魏靜芳拉著她坐回自己旁邊，滿臉笑意地說。“你對行舟真好，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這麽真心待他過。”
“是啊……”辛懷玉也坐到她們身旁，眼中仿佛藏著數不盡的心事，幽幽地說。“我知道你喜歡行舟，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愛得這麽不顧一切，難怪行舟會這麽喜歡你。”
田絲絲聽見這些話，卻是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擡起，小小聲地說：“你真的是行舟的母親？我怎麽從來沒聽他說過？”
“若我不說，只怕你也不知道行舟的父親是風淮安吧？”魏靜芳忽然歎了一口氣。
“剛才聽到你提起風伯伯的名字，我還真嚇了一跳呢！”田絲絲點了點頭，神色忽然有些黯然，低聲說。“關於他的事情，我幾乎都是看報章雜誌才知道的；可是雜誌上只說他是個富家少爺，從來也沒提過他的父母是誰，而他又從來不跟我說……”
“他不跟你說，是因爲他真的在乎你，他、他害怕你又會傷了他的心。”魏靜芳摸著她的頭，溫柔一笑。田絲絲擡起頭來，堅定地說：“我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傷心難過的。”
“我現在也知道你不會了。”魏靜芳看著她，臉上滿是欣慰之色。“不過……”
“不過什麽？”田絲絲問得急切，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關於風行舟的一切，她都好想、好想知道。魏靜芳笑了笑，眼中卻有一絲黯然。“行舟以前曾喜歡一個女孩子，不過，那個女孩子並不喜歡他……”
“怎麽可能？女孩子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他？”田絲絲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魏靜芳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辛懷玉卻是搖了搖頭，沒好氣地說：“這下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了！不過，當初不知道是誰看這個風流大少不順眼，硬是整得人家哭笑不得呢？”
田絲絲大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魏靜芳輕輕搭著田絲絲的手，柔聲說：“當初的那個女孩子如果就是你，行舟說不定就不會和他父親反目，也就不至於離家出走了。”
田絲絲不懂，愣愣地看著魏靜芳。
魏靜芳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那個女孩雖然不喜歡行舟，卻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淮安……他不忍心見自己兒子這麽憔悴難過，於是就使手段弄垮她父親的公司，逼那女孩嫁給行舟。”
“風伯伯怎麽可以這麽做？”田絲絲大驚失色地說。“行舟這麽心高氣傲的人，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啊！”
“你說的沒錯！行舟爲了這件事和他父親大吵一架，憤而出走，再也沒有回家過了。”魏靜芳澀然一笑，目光顯得有些寂寞。“我也有好幾年沒看過自己兒子了。”
“他也太拗了吧？”田絲絲咕噥一聲，有些不高興地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怎麽能這麽跟父母嘔氣？”
“這倒也不能完全怪行舟。”魏靜芳看著她，暖暖一笑，心裏是愈來愈滿意這個“媳婦”了。“後來淮安一心一意想跟行舟言歸於好，又幹了不少蠢事，再加上許多人親近討好行舟，全都是因爲他風家少爺的身份；以行舟如此要強好勝的人，如何忍受得了這些事情？所以從此以後他就絕口不提自己父母姓名，要憑自己的雙手打下一片江山。”
“而他也成功了。”田絲絲臉上不禁浮現崇拜尊敬之色。
“是啊！”魏靜芳靜靜看著她，意有所指地說。“可是在感情路上，因爲他父親的緣故，行舟被傷害了許多次，也讓他從此絕口不提感情，成了個無心無情的浪子。我是他的母親，我很擔心他，我不希望他再受傷了。”田絲絲懂了，紅著臉輕聲說：“原來伯母今天來，不光只是用餐，還是、還是……”
“還是來看媳婦的。”辛懷玉笑著幫她把話接下去。
田絲絲窘得不知所措，魏靜芳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滿臉笑容。“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好妻子的。”
田絲絲聞言，又羞又喜，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風行舟……

“哈啾！”
“風先生不要緊吧？是不是感冒了？”耿清秋關心地問。
“沒事，我從來不感冒的。”風行舟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老是想打噴嚏。”
“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說風先生壞話？”孫若梅忽然冒出這句話。風行舟一愣，表情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耿清秋瞪了孫若梅一眼，陪著笑說：“風先生別介意，若梅是開玩笑的；要是依我從前聽長輩說的，老是打噴嚏，可是有人想風先生想得厲害呢！”
“是嗎？會不會是……”風行舟立刻就想到了田絲絲，心口一熱，登時笑開了臉。“沒錯、沒錯，一定是絲絲正想著我哩！所以你們有什麽事趕快說一說，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可不能讓絲絲等太久呢！”
耿清秋聞言，和孫若梅相視一眼，苦笑道：“那我就直接進入主題了。今天請風先生來一趟的原因，主要就是爲了絲絲一個星期後的成果發表會。”
“這我已經知道了，有什麽問題嗎？”風行舟皺起了眉頭。
“因爲我們知道風先生很‘看重’絲絲，所以這場成果發表會，我們自然不敢馬虎……”
“當然不可以馬虎！”風行舟板起臉來，沉著聲音說。“我不是說過了嗎？要在第一流的餐廳舉行絲絲的成果發表會，要請第一流的主廚、美食家試吃，所有的經費我都會負責。”
“是、是。”耿清秋忙點頭稱是，看了風行舟一眼，猶豫地說：“場地方面雖然沒有問題，不過想要請到第一流的主廚和美食家來試吃，只怕會有些困難。”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風行舟失笑，淡淡地說。“你拿我的名片去請人，順便告訴那些人一聲，若是他們‘有事不克前來’，我風行舟也不會再拿他們當朋友了。”
“風先生親自出馬，還有什麽客人是請不到的？”耿清秋聞言趕緊陪笑道。
“只不過這些人既然都望重一方，試吃的結果，也就不是我們所能掌握的了……”
“我也沒打算要你們弄假！”風行舟變了臉色，冷冷地說。“我對絲絲有信心，不必弄假，她也能叫那些人心服口服、讚不絕口！”
“這、這是當然的，絲絲是風先生的徒弟，本事自然是了不起的。”
“是啊！絲絲可是我的‘愛徒’，所以試吃的結果一定不會教人失望的。”
風行舟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你說是不是啊？”
耿清秋一愣，擦了擦汗，苦著臉說：“風先生這話，可真教我無言以對了。”
“算了，我也不爲難你了，你就公公正正地舉辦這場試吃成果展……”風行舟話聲突然止住，心中忽然想到了父親；他長歎一聲，悠悠地說：“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當你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會希望能多爲他做些什麽；但是有時候，過多的關愛反而會傷害了那個人。”
“是啊！”耿清秋雖然不大明白他話中涵義，卻還是附和地說。“絲絲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子，她要是知道我們動手腳幫她，只怕……”
“只怕就再也不會理我了。”風行舟聞言一震，冷汗涔涔而下，埋怨道：
“你既然想到，就該早點提醒我一句啊！哼，我老婆要是因此沒了，看我不放把火燒了電視臺才怪！”
耿清秋苦笑搖頭，無言以對。
“若是沒別的事，我可要去接絲絲了。”風行舟忽然滿臉喜色，得意洋洋地說：“蜜蜜那小鬼今天去遠足，要明天才會回來；少了這個大電燈泡，我終於可以和絲絲過一個浪漫的夜晚了。”
這男人真的是大家眼中的情場殺手、女人剋星嗎？居然會怕一個小鬼頭怕成這樣！？耿清秋張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愣了一會兒，見風行舟已往門口走去，終於回過神來。“風先生，你等一下，我還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風行舟停下腳步，皺眉回頭。“還有什麽事？你就不能一次說完啊！”
“是這樣的，我們已經先找了幾位臺北最著名的師傅和美食家，希望能邀請他們出席絲絲的成果發表會；不過，因爲人數多了些，所以想請風先生幫我們再篩選一下。”耿清秋見他有些惱了，連忙一口氣說完，還不忘加上一句：“我們希望風先生親自挑選，也是基於尊重之意。”
“我看，是因爲怕擔責任吧？”風行舟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人既然是我選的，他們對絲絲的料理若有任何批評之處，自然也就和你們沒關係了，是不是？”
耿清秋尷尬一笑。“風先生聰明絕頂，我早知道瞞不過你的。”風行舟冷哼一聲。“名單拿來吧！”
“風先生答應了？”耿清秋臉現喜色，示意孫若梅將名單拿給風行舟。“我不答應，只怕你也不安心吧！”風行舟接過名單；專注地看了起來。“更何況你這份名單裏頭，有些人的心眼小得很、萬萬得罪不得；這些人願不願意出席是一回事，你若是忘了給他們寄張邀請函，以後只怕也就不用想再繼續做料理節目了。”
“是是是，我也正是擔心這個。”耿清秋連連點頭，贊道。“風先生心細如發，連這些都幫我們想到了，真是了不起。”
風行舟笑了笑，順著名單看下去，忽然看到了“水月樓餐廳”這五個字，心中一動，開口問道：“這家餐廳我怎麽沒聽過？”
耿清秋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笑道：“這是一家新餐廳，開張還不到一年，不過他們的蘇杭點心倒是挺道地的；不過風先生既然沒聽過他的名字，那就刪去好了……”
“慢著！”風行舟打斷她的話，淡淡地說。“餐廳的老闆叫什麽名字。”
“嗯，我想想，好像是姓江……”
“姓江？”風行舟臉色變了，冷冷地說：“名字呢？”
耿清秋實在想不起來，轉頭問孫若梅。“若梅，你記得這家餐廳的老闆叫什麽名字嗎？”
孫若梅點了點頭，有些好笑地說：“他叫江水月啊！這家餐廳就是按照他的名字起的，耿姐怎麽忘了？”
“江水月？”風行舟聞言冷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你這渾球把絲絲害得這麽慘，我可是一直都想找你算帳哩！哈、哈、哈！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耿清秋和孫若梅相視一眼，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麽。
風行舟終於止住笑聲，緩緩開口。“不辦成果發表會了，我要直接替絲絲舉行一場料理比賽！”
耿清秋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比、比賽？和誰啊？”
風行舟一字一句地說：“就是這個水月樓的江水月！”
“可是、可是對方未必會答應啊！”
“他絕對會答應的。”風行舟握緊拳頭，冷冷地說。“他的餐廳既然才剛開張，一定急著要打響名號，這可是一個出名的好機會，他爲什麽不答應？”
“可是……”
“你再告訴他一聲，若他能贏了絲絲，我無條件贊助他一年的廣告費！”風行舟打斷她的話，轉身走了出去——
江水月！你敢如此對待絲絲，老子就要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5 00:10:40

第十章

夜深沉，風漸緊，北風起處，略帶寒意；但田絲絲的房間裏頭，卻是春意無邊，融融春暖。
田絲絲眉梢含情、眼帶春色，嬌嗔道：“你壞死了，蜜蜜不在，你、你就欺負人家。”
“那大燈泡不在才好，你知道我想這樣好好疼你，想了多久了？”風行舟溫柔地替她撥開臉上被汗水沾濕的頭髮，愛憐橫溢地看著她。
田絲絲嬌羞滿臉，呢喃道：“行舟，你對我真好，我、我好愛、好愛你！”
風行舟聽見這話，更是動情，再次挑起那熾熱的情火，兩條交纏的人影也愈見纏綿；屋外頭，風愈吹愈大了……
許久、許久，風漸息，星愈稀，房間裏頭的喘息呻吟也漸漸停了下來。
風行舟將她攬在懷裏，深情款款地說：“等料理比賽一結束，我們就結婚吧！”
田絲絲伏在他胸膛上，仰起頭，輕聲問道：“什麽料理比賽啊？”
“對了，這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呢！”風行舟親了親她的臉頰，眼中忽然有絲緊張之色，柔聲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田絲絲臉一紅，在他耳畔低語呢喃：“傻瓜，我、我既然把人交給了你，自然是把心也交給了你，又怎麽會不答應你呢？”
風行舟大喜，耳中聽著如此溫柔纏綿的話，全身一熱，又翻身壓住了她——
又是一陣激情，田絲絲渾身香汗淋漓、嬌喘不已，軟倒在風行舟懷中，輕聲埋怨：“你、你不准再來了，我們躺著好好說句話。”
“好好好！”風行舟莞爾一笑，雙手環住絲絲，柔聲說。“你想聊些什麽？”
“你還沒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料理比賽究竟是什麽呢？”
“這個啊——”風行舟側過身子，以手支著頭，輕撫田絲絲的臉龐，定定地說。“原先的成果發表會取消了，我要你和江水月來一場料理比賽！”
田絲絲聞言一震，全身忽然顫抖起來，眼淚也倏地掉了下來。“爲什麽？爲什麽你要做這麽殘忍的事？”
風行舟緊緊抱住她，柔聲說：“我不是殘忍，我只是希望你能勇敢面對江水月這個渾球；否則，你心裏一輩子都會有陰影存在，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有了你，我一輩子都會開開心心的。”田絲絲仰頭看著他，臉龐猶帶淚珠。
“是啊！你還有我呢！是我不好，沒有仔細考慮你的心情，就做了這個決定。”
風行舟好生感動，俯身吻掉她臉上的淚水，卻又一臉認真地說：“不過，我一定要讓江水月那渾球死得很難看，讓他後悔曾經對你做過那些事情。”
田絲絲看著他氣得咬牙切齒的表情，忽然掩嘴一笑。“你是不是在吃醋？是不是在擔心我對他餘情未了，所以才不肯和他比賽？”
風行舟臉一紅，訥訥地說：“我、我本來以爲你會很高興的說，因爲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親手教訓、教訓那個壞蛋了……”“傻瓜！”田絲絲輕輕歎了一口氣，枕在他的臂彎裏，柔聲說。“我早就忘
了那個人，我也沒想過要再見他一面；不過看到你爲我設想了那麽多，我真的很開心。”
“我做任何事，都是希望你能開心。”風行舟抱住她，癡癡地說。“剛才看你哭了，我的心都揪在一起了。明天我就叫耿清秋取消這場比賽……”
“不用了，我要參加。”
“你要參加？”風行舟一愣。
田絲絲點了點頭。“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這場料理比賽，我希望你能邀請伯父、伯母一起出席。”田絲絲看著他，眼中帶著期盼之色。
“我爸媽？”風行舟默然了，良久，終於展顔一笑。“我會的，我早就想讓他們看看你了！不過，你怎麽會突然提到他們？”
田絲絲眼中掠過一絲羞澀，將頭藏在他懷中，小聲地說：“伯母曾經來看過我，她想知道我對你好不好。”
“多事！”風行舟無奈搖頭，卻又忍不住問：“怎樣？我媽她喜歡你嗎？”
田絲絲訥訥地說：“我、我雖然潑了她一杯水，不過……她好像很喜歡我。”
風行舟這可傻眼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田絲絲臉一紅，吞吞吐吐地將今天下午在餐廳中發生的事情說出。
風行舟愈聽愈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到最後，心中只剩滿滿的感動……
他緊緊抱住田絲絲，柔聲說：“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真心待過我。”
“那是因爲你對我更好。”田絲絲眼中含情脈脈，癡癡地看著他。
兩人相對無語，一切盡在不言中，心中，只剩滿滿的幸福感動——
田絲絲率先打破沉默，悠悠地說：“現在，我只擔心一件事了。”
“什麽事？”
“江、江水月是我爸爸的得意弟子，已盡得我爸爸的真傳……”田絲絲的話聲一頓，澀然一笑，無奈地說：“只怕到時候我報仇不成，反而弄得自己灰頭土臉了。”
“這你不用擔心。”風行舟看著她，爽朗一笑，定定地說：“我已經替你找了個全世界最好的助手。”
“誰？”
風行舟用手指了指自己，眨著眼睛，笑嘻嘻地說：“正是敝人在下我，你的親親好老公。”
“你？”田絲絲張大了眼睛，沒好氣地說。“你又不會做菜，怎麽幫我？”
“我要是不會做菜，三年前在廣東的料理比賽上，我怎麽可能打敗你父親？”
風行舟似笑非笑地說。
“原來那個少年是你？”田絲絲嚇了一跳，差點說不出話來。
“沒錯。”風行舟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複雜；他靜靜看著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這個冠軍是貨真價實的話，江水月就一定會敗在你手上！

田絲絲和江水月的料理比賽在凱悅飯店舉行，采直播方式，現場冠蓋雲集，餐飲界的重量級人物幾乎全部出席了。
“靜芳，我手上這張、這張邀請函真的是行舟親自送來的？你沒騙我？”風淮安坐在貴賓席上，一臉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他、他終於肯原諒我了？”
魏靜芳點了點頭，暖暖一笑，輕聲說：“你實在應該好好謝謝絲絲這個女孩子，要不是她，只怕行舟腦筋還是沒辦法轉過來呢！”
“對不起，請問兩位元認識小女嗎？”
魏靜芳聞言擡頭，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面目清秀、卻略帶病容的中年婦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小女孩。“你是……”
“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自我介紹了。”廖斐萍淺淺一笑，伸出手來，輕聲細語地說：“我是廖斐萍，田絲絲的母親，至於這個小丫頭就是絲絲的妹妹田蜜蜜了。”
魏靜芳聞言，推了推自己丈夫，趕忙站起，握住廖斐萍的手，親親熱熱地說：
“原來是田夫人，真是失禮了。我是行舟的母親魏靜芳，這位是外子風淮安。”
“啊！原來你們是風先生的雙親。”廖斐萍微覺意外，緊緊握住她的手，語帶哽咽地說。“小女這些日子來承蒙風先生的照顧，我們、我們也接受了他不少的幫忙，我、我真是不知要如何報答。”
“田夫人快別這麽說。”魏靜芳止住她的話，正色道。“我們才該好好謝謝令千金呢！若不是令千金的幫忙，行舟只怕到現在還在跟他父親嘔氣，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脫離流連花叢的風流日子呢！”
“早知道他是壞東西了，把人家的姐姐都騙走了。”田蜜蜜咕噥一聲，冒出這句話。
魏靜芳和廖斐萍聊得正開心，沒聽到田蜜蜜的抱怨，風淮安卻是注意到了；他彎下腰，頗感興味地打量這個小丫頭，笑嘻嘻地說：“小丫頭不喜歡行舟？”
田蜜蜜用力點了點頭，氣嘟嘟地說：“他最小人了啦！把姐姐追到手後，就過河拆橋，把我踢到一邊去了。每次他們去看電影都不帶我去，氣死我了！”
風淮安莞爾一笑，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聽你這麽說，行舟這小子還真不是東西哩！”
“就是嘛！”田蜜蜜聽他附和自己，這可開心起來了，嘰嘰喳喳地說。“還有還有，這個大壞蛋最近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到姐姐房中，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壞事，害姐姐都不能陪我睡了，你說他可不可惡？”
“這、這……”風淮安聽到這麽“限制級”的話題，老臉微紅，咳了一聲，趕緊轉過話題。“啊！你看，你姐姐要出場了呢！咦？奇怪，你姐姐的助手當中，怎麽有個人戴著面具啊？”
“那是風大哥這個大壞蛋啦！”田蜜蜜見姐姐在臺上，忙用力揮了揮手，心情十分興奮。
“是行舟這孩子？他、他肯再拿起鍋鏟了？”風淮安心中一動，目中已有淚光閃動。
“他是裝模作樣的啦！風大哥根本就不會做萊。”田蜜蜜扁了扁嘴，不屑地說。“他最近老是死纏著姐姐，害我要跟姐姐說句話都沒機會；沒想到他居然連姐姐上場比賽也要跟著，真是有夠討厭了。”
“是嗎？”風淮安定定注視著臺上，笑了起來。
臺上，田絲絲附在風行舟耳邊，小小聲地說：“你既然要出場幫我，幹嘛還要戴個面具？有夠古裏古怪的！”
“我可不想因爲我的出場，搶走了你這個杏花村大飯店主廚的風采。”風行舟笑笑，淡淡地說。“更何況這場比賽是我贊助舉辦的，雖然我力求公平公正，但如果觀衆知道我也是參賽隊伍中的成員，你想，觀衆會不會質疑比賽的結果？”
“你想得真周到，我都沒留意到這些呢！”田絲絲恍然大悟，還要再說，司儀卻已經開口說話，要求比賽雙方互相握手致意。
田絲絲聽到這話，身子一僵，咬著嘴唇不願移步。
風行舟看著她，搖了搖頭，柔聲說：“乖，上前去，展現我們一流大飯店主廚的風度。”
田絲絲瞥了對面的江水月一眼，嫌惡地說：“可是……我一點也不想碰到他的髒手。”
風行舟聞言，莞爾一笑。“可是，你要是不上前去致意一下，江水月這渾球說不定會以爲你還在意他，所以才這麽彆彆扭扭的。”
“放屁廠田絲絲脹紅了臉，一咬牙，大步往臺上走去。
江水月已經立於台前，含笑看著她，慢條斯理地說：“別來無恙吧？我還以爲你不出來了呢！”
“多謝關照，我吃得飽睡得好，每天都開心得不得了。”田絲絲勉強按捺住想殺人的衝動，冷冰冰地回答。
“是嗎？”江水月笑了起來，悠悠地說。“和你分手之後，我可是每天都吃不下睡不著，天天念著你呢！”
田絲絲聞言，氣得全身發抖，一字一句地說：“我很奇怪，你怎麽有還有臉面對我，還敢出場參加這場比賽？”
“因爲，我知道你的實力如何，你無論如何都贏不了我的。”江水月瞥了她一眼，無所謂一笑。“再說，只要贏了你就可以得到一年免費的廣告宣傳，條件挺誘人的。”
“你……”田絲絲險些失去理智，指節都握得發白了。
司儀見雙方劍拔弩張、氣氛詭異，忙笑著打圓場。“還沒正式比賽，我怎麽就聞到了火藥味了呢？哈、哈哈……”
田絲絲聽到“比賽”兩字，心中一驚，回頭看了風行舟一眼；風行舟暖暖一笑，眼中滿是支援鼓勵之意。
田絲絲一接觸到這樣深情溫柔的目光，急躁憤怒的心情忽然鎖定許多；她緩緩伸出手來，展顔一笑，淡淡地說：“主持人說得是，還沒正式比賽呢！嘴上工夫我比不上你，我們還是先禮後兵，廚藝上見真章吧！”
江水月臉色變了，默不作聲地伸出手來，彼此握手致意。

料理比賽正式開始，雙方的廚房都是一陣人仰馬翻。
“兩軍交戰，攻心爲上，你沒中了他的圈套，我很開心。”風行舟站在田絲絲身旁，臉上帶著笑意。
“他就是那樣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我若真的上了他的當，豈不是笨死了？”田絲絲笑了笑，卻又蹙起了眉頭。“不過，我真不明白你的想法，江水月可是做蘇杭點心的高手，你怎麽還以點心製作當成這場比賽的重頭戲？”
“正因爲他是做點心的高手，我才要在這個專案和他分出勝負。”風行舟口中說話，手上也沒歇著；他將田絲絲做好的“梅花糟鴨”、“菱白蝦仁”一一裝盤，加以點綴。“你天分足、悟性高，這幾道料理我教你不到一個禮拜，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得這麽好？”
“師父好，徒弟自然也不能太差勁嘍！”田絲絲聽到稱讚，臉上容光煥發，開心地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這麽會做菜呢！我打算以後都不下廚房了，換你來服侍我用餐。”
“好啊！”風行舟莞爾一笑，心思一轉，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到了晚上，可就要換你好好服侍我嘍！”
“色狼！說話老沒正經。”田絲絲臉一紅，白了他一眼。“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怎麽三轉兩轉，就轉到這、這上頭來了？”
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食色性也，從做料理轉到這上頭來，自然也是天經地義嘍！”
“還說？”田絲絲臉更紅了，沒好氣地說。“我們可是還在比賽耶！風言風語的，你是不打算贏了啊？”
“既然要比賽，我可就從來沒想過要輸。”風行舟收起笑容，眼中精光燦然，緩緩地說：“江水月會用心機，難道我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你擡頭看看他們那邊吧！”
田絲絲依言擡頭，發現對方那裏悄然寂靜，氣氛似乎有些凝重。“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們那裏怎麽氣氛那麽詭異？”
風行舟眼中露出譏諷之色，淡淡地說：“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們說笑間，江水月總共擡頭看了我們十三次？”
田絲絲一愣，搖了搖頭。“我沒注意到耶！我光顧著做菜，你又不時在旁邊說笑，我心思根本轉不到他那邊去。”
“這就對了，我就是不希望你分心在那上頭。”風行舟展顔一笑，侃侃而談。
“料理可是一門藝術，情緒、注意力都會影響到成品的好壞，所以我不希望你對這場比賽的得失心太重，抱著平常心，就像你平常在廚房做萊一般，做出來的菜才能不失水準。”
田絲絲懂了，卻又難免疑惑。“那江水月呢？他好像根本沒將我放在眼裏，怎麽他們那邊的氣氛會那麽凝重？”
“因爲你笑了。”
“我笑了？”田絲絲不懂，滿頭霧水。
“他本來猜想你一定會緊張得要命，甚至可能連菜刀都拿不穩了，可是……”
風行舟頓了頓，將田絲絲有些歪了的廚師帽擺正，端詳了一會兒，才笑著繼續說：
“可是事實上，你的心情並沒有受到他剛才那些話的影響，已經讓他先氣餒了一半；再加上在做菜的過程中，你始終表現得有條不紊、談笑自若，一點都不緊張。你一不緊張，就換他緊張了。”
田絲絲吐了吐舌頭，有些好笑地說：“不過是場料理比賽而已，想不到這當中還有這麽多勾心鬥角的地方。”
“高手過招，相差只在分毫，所比的本來就是這些枝微未節處；不管什麽比賽都是一樣的。”風行舟冷眼看向江水月，緩緩地說。“更何況，從我一開始決定要比賽點心製作時，江水月就註定要輸了這場比賽了！”
田絲絲也有些懂了，沉吟道：“他是我爸爸的得意弟子，而我爸爸又是以蘇杭點心獨擅勝場，所以，他大概認爲自己在點心的製作上，國內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不過，他沒想到還有我這個高手在。”風行舟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自豪地說。“驕兵必敗，而且這段時間我暗中派人觀察他，發現他根本沒把這場比賽放在心上。”
“難怪事到臨頭，他又開始緊張了。”
“這當然是原因之一，不過最主要的是，我還給了他一些壓力。”
“壓力？”田絲絲一愣，叫了起來。“……你不會這麽小人吧？”
“小聲點！”風行忙捂住她的嘴巴，沒好氣地說。“兵不厭詐，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田絲絲瞥了衆人一眼，見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才小小聲地說：“這個君子之爭，我們怎麽可以在比賽當中做手腳？”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風行舟又好氣又好笑，白了她一眼。
像！你追我的時候，不是什麽手段都用上了？田絲絲咕噥—聲，看了他一眼，訥訥地說：“那、那你剛才說的‘壓力’，到底是什麽？”
“經營一家餐廳，可是要花不少錢的；江水月好大喜功，更是砸下了大錢，自然也向銀行借了不少錢。”風行舟目光轉到台下的父親，暖暖一笑。“無巧不巧的，他貸款當中極大部分，是屬於我父親旗下銀行的。”
田絲絲嚇了一跳。“難道伯父他……”
“他一直很疼我，雖然有時候難免用錯了方法。”風行舟澀然一笑，意有所指地說。“所以不論我向他拜託什麽事，他都不會不答應的。”
田絲絲吐了吐舌頭。“所以江水月的貸款，一毛錢也沒撥下來？”
“就算有，也是半年以後的事了。”風行舟哈哈大笑。
田絲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嗔道：“你這人真是的，爲了要贏，還真是什麽手段都用上了！”
“誰叫那渾球要得罪我的親親好老婆？”風行舟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地說。
“更何況，我也不會讓我老婆去打那種沒把握的仗。”
田絲絲搖頭苦笑、無言以對，她忽然有些同情江水月了……

比賽結果，江水月果然輸了。
江水月面色如土，表情相當難看；他知道自己不單單只是輸了一場比賽而已，他還輸了名聲、輸了地位，甚至輸了自己投注了所有心血的餐廳。
“我學藝十年，這臭女人卻不過才學了兩個月而已，她憑什麽贏我？”江水月終於失去控制對著評審大吼。
五位評審相視一眼，當中一位長須垂胸的老者咳了一聲，緩緩地說：“任何技藝，並不是學得愈久的人，表現就一定愈出色，廚藝也不例外。我只能說，這個女孩子有做料理的天分；而你，似乎沒有。”
“你、你說什麽？”江水月臉色驟變。
長須老者看了他一眼，神色自若，淡淡地說：“你要是有料理的天分，做出來的這幾道蘇杭點心，就不會像是‘神廚’田季孫的翻版了。”
“創新‘，也是需要天分的。”另一名評審冷冷介面。“你這幾道點心做得再好，也不過是田師傅的影子而已；更何況，你心有旁騖，連田師傅的一半都比不上。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江水月再也支援不住，頹然坐倒。
台下的田蜜蜜一聽到姐姐獲勝，等到節目一喊卡，馬上興高采烈地沖了出去，想要緊緊抱著姐姐慶祝；只可惜，有人比她早了一步，一把抱起田絲絲，就是深情一吻。
“你、你這個大壞蛋幹什麽？還不快放開我姐姐？我、我叫員警捉你喔！”田蜜蜜臉色變了，脹紅了臉大叫。
田絲絲聞言，輕輕掙脫風行舟懷抱，嬌羞滿臉，嗔道：“你、你別這樣啦！蜜蜜會不高興的。”
風行舟苦笑搖頭，摸了摸蜜蜜的頭，正色道：“蜜蜜，你已經是個大女孩了，不可以再整天黏著姐姐喔！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姐姐的。”
“放屁！姐姐是我的，我才不要讓給你咧！”田蜜蜜忽然一把抱住姐姐，哭了起來。“姐姐最壞了啦！有了男朋友就不疼蜜蜜了，你們、你們昨天去看‘神隱少女’，也不帶我去……”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姐姐一時忘了。”田絲絲見妹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柔聲說：“姐姐今天晚上帶你去看，好不好？”
田蜜蜜點了點頭，瞥了風行舟一眼，又哭了起來。“人家、人家晚上會怕鬼，可是姐姐現在都只陪大壞蛋，不陪蜜蜜睡覺了。”
田絲絲臉一紅，抱了抱妹妹，輕聲細語地說：“好好好，姐姐以後天天陪蜜蜜睡覺，好不好？”
風行舟聞言，臉全黑了，正要開口說話，廖斐萍卻已走到小女兒身旁，柔聲說：“蜜蜜別鬧了，你這樣姐姐真的很爲難呢！”
“我不管、我不管啦！”田蜜蜜緊緊捉著姐姐的衣裳，瞪了風行舟一眼，臉上滿是淚痕，氣急敗壞地說：“姐姐、姐姐是我一個人的，這個大壞蛋憑什麽搶走姐姐？”
風行舟見這個小丫頭對姐姐真情流露，不像以前只是純粹作弄自己而已；他心思一動，蹲下身子，柔聲說：“蜜蜜放心，你姐姐不會被人搶走的；相反地，你姐姐還幫你找了個好姐夫，以後就多一個人來疼蜜蜜耶！”
“真的？”田蜜蜜擦了擦眼淚，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風行舟拍胸脯保證。
田蜜蜜這可開心了，笑逐顔開。“那你們昨天晚上偷偷商量，說結婚的時候要去紐西蘭度蜜月，我也要一起去！”
風行舟一聽，臉全垮了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3-4-25 00:11:43

尾聲

一個月後，杏花村大飯店重新裝潢開幕，再加上當天又是風行舟和田絲絲的大喜之日，現場冠蓋雲集、車水馬龍，連耿清秋的“扭轉幹坤”都跑來製作特別節目了。

“這次杏花村大飯店能夠重新開幕，真是多虧你們兩位大力幫忙。”廖斐萍看著這家丈夫投注一生心血的餐廳，心中感觸良多。“自從先夫去世之後，餐廳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道路不通，若不是你們……”

“田夫人快別這麽說。”風淮安止住她的話，笑道。“我是生意人，做生意講究將本求利，若不是杏花村大飯店有發展遠景，我又怎麽會將資金投資在這上頭呢？”

“是啊！那場料理比賽，絲絲一舉成名，也打響了杏花村大飯店的名號，這次的投資可說是穩賺不賠，我們才該要謝謝你呢！”魏靜芳握住她的手，暖暖一笑。

“還有，若不是你教養了絲絲這麽一個善體人意、溫柔親切的好女兒，我們今天又哪來的好媳婦呢？”

廖斐萍連連擺手，正要謙遜幾句，耿清秋卻已含笑走來。“吉時已近，攝影機也已經架設完畢，可以請新人出場了。”

廖斐萍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看見辛懷玉氣急敗壞地跑來。“新郎、新娘，全不見了！”

“這、這樣好嗎？會不會太對不起清秋姐和辛姐？”

“那兩個渾球！我沒翻臉她們就該偷笑了。”風行舟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

“媽的！連我的婚禮也不放過，真不是東西！”

“可是……”田絲絲看了丈夫一眼，小小聲地說。“清秋姐說如果將結婚典禮拍成電視節目，將來可以當作永遠的紀念……”

“說的倒好聽！”風行舟抱著身穿新娘禮服的妻子走在山路上，憤憤不平地說。“她這麽做，還不是爲了自己節目著想？上次的料理比賽實況轉播，讓她的節目收視率一舉突破十個百分點，耿清秋食髓知味，才會又算計到我們的婚禮頭上來。”

“可是辛姐說……”

風行舟停下腳步，歎了一口氣。“她是不是告訴你，把我們的婚禮當成節目播出，對於宣傳杏花村大飯店很有幫助？”

田絲絲倚在丈夫懷中，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依我看，只怕這麽做對增加‘阿福連鎖餐廳’的知名度，更有幫助吧？”

風行舟苦笑搖頭。“不過，我可不想要我們兩個一生一次的婚禮，被這兩個滿腦子生意經的女人當猴子耍。”

田絲絲仰起頭來，好奇地問：“那、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放心吧！我可是都準備好了。”風行舟忽然高興起來，興高采烈地說：

“我將車子藏在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待會兒我們上車之後，直奔機場，到紐西蘭開開心心度蜜月……”

“你們要去紐西蘭度蜜月了啊？我也要去。”田蜜蜜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笑咪咪地說。“你們可是答應過我的喔！”

風行舟和田絲絲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長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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