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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蓓 -【欺負心愛娘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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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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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4-26 00:01:01
標題:
貝蓓 -【欺負心愛娘子】《全文完》
貝蓓 -
欺負心愛娘子
這個死要錢的蛇蠍男!
空有一身絕頂醫術卻不懂得慈悲二字怎麼寫
反倒將看病治傷當成了斂財的工具
加上那種刻薄毒辣愛記仇的糟糕個性
只有瞎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這個大變態──
噢!沒想到她家老爹居然眼花到這種程度
自作主張把她許配給那個臭男人就算了
還要她去那家破爛醫館做牛做馬、供他差遣使喚!
很好,想利用婚約光明正大的「奴役」她是吧?
別作夢了!這場好戲演的是馴妻記或馭夫術
大家手底下見真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1:20
第一章
「走開!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是我先來的。」橋下賣豆腐的春花,天未亮就到回春堂排隊等候,沒想到豪隆布莊的紅絹也來跟她搶位子。
「哼,你這醜八怪!憑你那張臉也敢來這裡妄想大夫幫你看診,不怕嚇壞大夫嗎?給我滾一邊去!」紅絹早就看春花不順眼了,手一推,就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春花推到牆邊去,自己強佔了大門門口的位置。
這下就引起其他人的不滿了,她們三更半夜就起來梳妝打扮,好不辛苦地就著微弱燭光攬鏡畫眉點朱,哪能讓霸道的紅絹強佔住大門口!
「你才給我滾!我一大早就來排隊了,是我先來的。」
「不對!是我先來的。」
「不!是我-」
其餘的女子也趁隙擠到大門邊,希望當大門一開,就能搶先進門看到南宮大夫的俊顏。
尖叫聲此起彼落,回春堂每天就在這群女子的叫罵聲中開歙大門,迎接每天早晨第一道燦亮的陽光。
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女子嬌呼聲,吳能又妒又羨。
「大夫,你可真是受人歡迎呀!」他一字字咬牙說道。
一名身材頎長的青衣男子站在藥櫃前專心調藥,對於吳能言不由衷的讚美不作任何回應。
仔細打量,這家在長安極具名氣的回春堂,整個內部擺設只能用「不堪」來形容,屋內堆滿了瓶瓶罐罐,連地面也被陶罐佔據,所謂的窗戶是一塊用木棒隨意撐起的破木板,病人看診時躺臥的床鋪,也只是一塊薄薄的板子加上幾根木條釘制而成,在在說明了回春堂的主人有勤儉甚至是吝嗇的傾向。
見青衣男子不回話,瘦得活像具骷髏的吳能眼睛滴溜溜轉了圈,突然挨近他身邊,渾然忘卻自己今天是來看花柳病的,此刻下半身不著寸縷,命根子也隨著這個動作左右搖晃。
「嗯……大夫,你可知道有什麼偏方能使姑娘為我前僕後繼的……咳、咳,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吳能涎著臉問道。
「有。」南宮凜沒好氣地回答,白了吳能急需醫治的部位一眼。
真是的!一大早就來了個花柳病患者,礙眼也就算了,還想向他買春藥姦淫婦女,也不想想他現在的病是怎麼來的!
「真的?偏方在哪?快告訴我!」吳能欣喜若狂。
「你把銀子背在身上就好了,到時你要幾個姑娘壓在你身上都行,這樣不就是『前僕後繼』了嗎?」南宮凜故意將清涼止癢的薄荷露從處方中拿除,好讓藥敷上去時更形刺痛,希望能痛醒這個大色胚。
果不其然,藥一敷上,吳能就慘叫連連,連抗辯自己被耍的餘力都沒有,只能扶著牆壁猛喘氣。
說起吳能這個人,可真是回春堂最忠實的客戶。
他一生別無所好,就是嗜女色。這個毛病在他不幸娶了一名悍妻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所以每當吳能偷腥卻不小心被老婆抓到時,就會上回春堂購買跌打藥,醫治自己被老婆重毆成傷的身軀,或是當他上青樓卻不小心染上花柳病時,也會趕緊上門找南宮凜醫治,希望在太座發現前將病治好。
總之,吳能的人生是無法與回春堂分開的。
在城裡,南宮凜醫術之精湛,自他十五歲那年在街上救了一位被馬車壓成重傷的老叟之後,遠近馳名。於是六年前南宮逸博決定退隱,由長子南宮凜繼承衣缽後,回春堂的生意就一日好過一日,求診的人從街頭排到街尾。
南宮凜的妙手回春,不僅治癒許多久病纏身的患者,更造福一堆喜歡上青樓、逛窯子的公子哥兒-無論是多難根治的花柳病,都能在南宮凜絕妙的醫術下斬草除根、永不再生,所以不管他索費多麼昂貴驚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是,二十四歲的南宮凜,仗著每日賺取的高額診金,以及小氣的個性,順利的累積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再加上那副俊秀的外表,使他理所當然成為長安閨女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一共多少?」吳能恨恨地拉上褲子。
遇上南宮凜,他認了!
終其一生,他想跟回春堂劃清界線恐怕是不可能了。他沒這勇氣、也沒那骨氣,更別說有膽子對南宮凜發脾氣!
話甫落,只見南宮凜手中毛筆俐落的輕撇幾下,一張明細表已快速送達他面前。
「診金五兩,藥材五兩,加上剛剛建議的春藥偏方一共算你十二兩。」神色不動,眉眼未抬,南宮凜簡單扼要地說明。
接過水桶,南宮凜一臉臭臭地往門外走去。
這些女人若真有銀子裝病前來讓他看診也就算了,否則只是聚集在門口妨礙其他病人進出,想免費欣賞他的容顏,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真搞不懂,這群花癡到底在想什麼?若真的喜歡他到願意每日在回春堂門前站崗,何不乾脆用冷水洗澡洗個三天三夜,等得了風寒不就可以當面看到他,還可以留下幾兩銀子填充他的錢罐,一舉兩得。
偏偏她們就是不識相,勞煩他每日都得提水往外潑。
走至大門,南宮凜大腳一踢,殘破的門板立即顫抖地往兩邊閃去。
門外的一群女子還來不及歡呼,一攤水已經迎面而來……
☆☆☆
蘇語蘋手提沉重的大包袱,渾身濕透地站在大街上。
她頭一抬,正欲破口大罵是哪個冒失鬼做的缺德事時,就見到屋子大門口站著一名神色不豫的男子,而他手裡那個還在滴水的水桶,顯示出他就是潑水的元兇。
「吵死了,吱吱喳喳的像麻雀一樣叫個不停!」南宮凜喝斥。
「凜大夫,你終於出來了-」
眾家姑娘一看到他都高興極了,顧不得身上濕淋淋的,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開口,完全沒注意到她們心目中的天神臉已經黑了一半。
南宮凜心想,是否潑水這一招已經失去了效用,怎麼長安城的閨女們個個越潑越勇?
他的疑惑在一名臉上胭脂水粉全因潑水而糊成一團的姑娘口中得到解答。
「呀……真希望凜大夫能多潑幾桶水,這樣我就能假裝昏倒,讓大夫抱我進去看診,感受到大夫堅實的胸膛……」
她的這番囈語,一字不漏地傳進南宮凜耳裡,還很快就引起其他人的共嗚。
「是啊、是啊!」
「沒錯,如果能被南宮大夫抱在懷裡……」
「啊……好幸福哦……」
想像著那幅畫面,眾家女子的嘴巴不覺微微張開,垂涎的唾液也不知不覺地沿著嘴角淌下。
惡!一大早居然就得接受一群弱智的花癡看著他流口水!
南宮凜決定制止這種狀況。
「你們知道我剛才潑的是什麼水嗎?」他低下頭,不懷好意地看著手中的水桶。
那副神情,讓眾家姑娘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她們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桶水就是剛剛清洗病人身上膿瘡的水。」這下子總能讓她們心驚膽跳好一陣子,而他的耳根子也能清靜許多了吧。南宮凜低聲陰笑,嘴角微勾的邪氣模樣,看起來更是魅力無法擋。
此話一出,眾家姑娘立刻驚叫逃逸,一邊趕著回家將身上的髒水洗乾淨,免得染上什麼可怕的病症,一邊又慶幸今天能看到他勾唇抿笑的模樣。
滿意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南宮凜正想轉身進門,卻發現路中央尚有一名女子未離去,而且還惡狠狠地瞪著他。
「別站了!,再站也沒有用。就算你得了風寒,我也不會賠你一個子兒-」南宮凜話還沒說完,一個大包袱便迎面襲來,打得他眼冒金星。
「你潑了我一身水,這樣就想走人啊?」蘇語蘋痛擊這名可惡又無禮的男子,覺得自己真是背透了。
先是老爹只丟下一句「在城裡回春堂會合」就溜得不見蹤影,絲毫沒考慮到她一個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又拿著一個大包袱,想也知道有多麼容易成為偷兒下手的目標!
還有,甫到長安的她怎會知道回春堂在哪?說什麼她六歲時曾帶她來拜訪過南宮伯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難不成他還指望她能夠依循兒時記憶找上門去?
就在她認命的打算找個路人詢問時,前方突然傳來陣陣尖叫聲,只見一群女子聚集在一楝宅子前互相推擠,口中不知狂喊些什麼。
她沒心思多管閒事,只想著趕緊找到南宮伯父的回春堂好和她爹會合,正欲繼續前進時,忽然一攤水從天而降,潑得她渾身濕透,更可惡的是肇事者竟然不道歉,還一副是她自找的模樣!
「要不然你想怎樣?」南宮凜摀住臉,可惡,他的鼻子腫了一大塊。
這潑婦……那副包著頭巾的土包子樣,一定是鄉下來的村姑。
「向我道歉。」她兩手插腰怒吼。
「道歉?!」
「沒錯!」
這鄉下潑猴還真會做戲,居然懂得用這招來吸引他的目光,南宮凜深邃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她,結論只有四個字--
不自量力!
不過,她也該感到自豪,畢竟打從出娘胎以來,他還是頭一次正眼打量一個女人。
「像你這種人,我連看都不屑看!」蘇語蘋被南宮凜不屑的眼光惹毛了。
「少來了,我還不知道你想要玩什麼把戲嗎?像你這種女人我看多了,故意讓我潑濕,還不是想藉機親近我。」南宮凜挑高右眉,雙手插著腰,一臉尖酸刻薄地撇了撇唇角。
「你……」蘇語蘋氣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有這麼差勁的人!
「我怎樣?」南宮凜接下她的話,「奉勸你趕快回去鄉下,別跑來城裡嚇人,除非城裡的女人都死光了,否則絕不會有人看上你這又凶又土的野-」
「咳、咳!」一陣清嗓子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南宮凜刻薄的批評。
兩人同時轉頭望去,南宮凜一看是他爹來了,就停口不說,但蘇語蘋卻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呼。
「南宮伯父!」
雖然當年她才六歲,但南宮伯父嘴上的兩撇鬍髭及那身多年來如一日的青色寬袍戴帽裝束,讓她印象很深刻,所以她一眼就認出父親的好友。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宮煒看著頭一次吃癟的大哥,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南宮凜氣悶地站在一旁,大廳圓桌旁坐著頭扭向另一邊的蘇語蘋、捧腹大笑的南宮煒,以及不斷溫言警告小兒子的南宮逸博。
「煒,別再笑了。」南宮逸博擔心地望著么兒。
雖然這事的確好笑,向來不可一世的大兒子居然被一個女孩砸得滿頭包,還不顧形象當街破口大罵,但他吃了癟卻不代表可以被人恥笑呀!
南宮煒實在是忍不住,從小到大他不知道吃了老哥多少的苦頭,總算老天有眼,讓他看到老哥被人修理的糗樣……
一想到這,快意再度湧上心頭,一連串笑聲又不受控制地自他口中逸出。
「找死!」南宮凜忍無可忍,撒了一把特製的癢粉,決定好好伺候這個笑得像白癡的弟弟。
「哈-好、好癢!癢死了!」原本坐在椅子上得意暢笑的南宮煒受此突襲,馬上滾落在地,兩手抓個不停。「爹,快、快救我……嗚,他好可憐,居然有這種大哥,連笑也不行。
「凜,別鬧了,快給你弟弟解藥。」南宮逸博急忙替么兒解圍,順便問候那位使大兒子吃癟的狠角色。「語蘋,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你爹呢?」
「我爹說他先去找幾位朋友,要我先過來向南宮伯父問安。」蘇語蘋看著從地上爬起的南宮煒,雖然已經得到解藥,但他仍是一臉淒慘的表情,她完全能體會他擁有這種惡劣大哥的不幸感受。
「原來如此。」南宮逸博點點頭,「來來來,南宮伯父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大兒子凜,他繼承了我的衣缽,上回你來的時候應該沒看過凜吧?因為他老是喜歡一個人關在房裡。旁邊這個是我的么兒煒。」
蘇語蘋記起來了。六歲那年到南宮伯父家作客時,有一次她跑到後院玩耍,卻遇到一名詭異的大哥哥拿著奇怪的藥要她吃下去,看來就是這個南宮凜。
南宮凜稍微偏過臉,斜眼瞄了她一下,以示問候。
「很高興你來南宮家。」南宮煒面露笑容向自己的新偶像打招呼,完全不掩飾對她的好感。他實在太佩服這位蘇姑娘了,居然能給自大的老哥迎頭痛擊,簡直大快人心。
南宮逸博希望能藉此機會化解兩人剛才的爭執,他看了臉色不善的大兒子一眼,暗示他好好的依禮問候。「凜,還記得小時候常來的蘇伯父嗎?語蘋就是他唯一的女兒。」
南宮凜的回應是冷哼一聲。
見大兒子越來越過分,南宮逸博還是不放棄,再次溫言勸說:「凜,問候一下。」
蘇語蘋一手在桌面下握拳又鬆開,她說不出來,她有多想將這個欠扁的傢伙那兩隻眼睛刨出來當彈珠彈,然後再狠狠地踩爆!
「凜?」南宮逸博再次出聲催促。
南宮凜把頭扭向另一邊。「哼,我才不要和鄉下來的野女人打招呼,要是被傳染什麼奇怪的病變粗野那不就糟了。」
「我也不屑和你這種陰險的蛇蠍男打招呼,要是被傳染什麼奇怪的病變惡毒那就更慘了。」蘇語蘋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說什麼?!」他都還沒來得及嫌棄她,這女人倒是越說越不像話!
兩人互不相讓地叫囂起來,害得南宮煒只能摀住嘴,辛苦的躲到牆角去竊笑,生怕笑聲一旦逸出口會招來悲慘的下場。
南宮逸博無力地轉頭看來看去,不知道該對哪一方精神喊話,才能制止這種唇槍舌劍的情況。
終於,他決定先從蘇語蘋下手。
「語蘋,既然你爹去訪友,那你乾脆留在這裡,直到你爹回來-」
話未說完,對峙的兩人同時出聲。
「爹,我反對。」南宮凜提出抗議。
「南宮伯父,不……」推辭的話還未出口,就聽到敵方的反對聲浪,蘇語蘋迅速堆滿假笑,改口道:「不好意思,我就留下來叨擾幾天了。」
哼!他越反對,她就越要留下來刺他的眼!
「你:…」南宮凜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我就是要賴在你家不走,你能怎樣?!」她兩手叉腰,將嬌顏逼近南宮凜。要比大聲,她可一點兒都不輸他!
這下連南宮逸博都想笑了,兒子第二次戰敗!
可憐的南宮煒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生怕在老哥灰頭土臉的時候笑出聲,以後會死得更難看。
「凜,語蘋也繼承了她爹一手好醫術,留在這裡多少可以幫你。」南宮逸博出聲打圓場。
「幫我?就憑她?」一個女人能懂什麼?南宮凜不屑的眼神再次射向敵方。
「凜,你不聽爹的話了嗎?」唉!雖然他這個做爹的威嚴少得可憐,但偶爾也要拿出來鎮壓一下。
「我……」南宮凜咬牙,最後只好屈服,「可惡!」他恨恨地甩門離去。
「哈哈哈哈哈-老哥終於遇到剋星了!」南宮煒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煒,別笑了。快帶語蘋去房裡休息吧。」南宮逸博催促幾乎笑到不行的么兒。
這家兄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著摀住肚子笑倒在地上翻滾的南宮煒,蘇語蘋只覺得莫名其妙。
可憐的南宮伯父,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惡劣的像暴民,一個卻笑得像瘋子
☆☆☆
所幸包袱裡層有用蠟紙隔住,所以沒有被潑濕,要不今晚她就沒有替換的衣物了。原本想問候過南宮伯父便到客棧去等爹,沒想到會一時賭氣決定留下,如今也只能在這裡暫宿了。
想起南宮凜的惡形惡狀,蘇語蘋不禁又滿肚子火。
算了!反正最多住幾天而已,氣氣那個惡毒的男人也好。不想讓她住在這裡,她就偏要住給他看!如果不是爹忽然丟下她,她也不用看南宮凜的臉色,盡完晚輩的禮數後就可以走人了……
唉!不知怎地,她總覺得爹最近的行徑有點奇怪。蘇語蘋邊想邊收拾好衣物,疲累地拉起棉被準備就寢。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問,娘已經過世六年了!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記得爹傷心欲絕的模樣……
那時候,爹哭得聲嘶力竭,直說是自己醫術不精才會救不活娘。
無論村裡的人怎麼安慰他,要他為孩子好好保重,爹仍是自顧自地面壁號哭,直到身體不支昏厥倒地為止。
爹這一倒,可忙壞了年僅十歲的她,她連傷心母親過世的時間都沒有,既要忙著照顧哭昏的爹,還要拜託鄰居代為處理喪葬事宜。
等爹清醒時,她已經將一切打點好,在娘下葬之後,爹就收拾行李帶她四處行醫,不願留在村裡觸景傷情。
六年來,他們父女倆四處漂泊,靠著幫人看病掙點銀兩餬口,閒暇時分,爹就以教導她醫術作為排遣。或許是她有這方面的天分吧,久而久之,也學得一手不凡的醫術,有時爹到偏遠山區尋訪珍奇藥草,就由她代為看診。這樣的日子,一直到那天爹突然心血來潮,說要到長安訪友時才停止……
想著想著,蘇語蘋終於敵不過睡意,沉入夢鄉之中。
相對於她的好眠,另一個房問裡的南宮凜卻因為耍脾氣不去吃晚飯,以致於肚子餓得睡不著覺。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明天要如何整治蘇語蘋,整得她叫苦連天,整得她哭爹喊娘,讓她將那潑辣性子全部收回去!
要幫忙?他就讓她好好的忙個夠!
他用心地想好整人的步驟,深夜裡的回春堂,迥蕩著陣陣詭笑聲。
想著蘇語蘋明天可能會有的慘狀,南宮凜總算稍稍撫平今天吃了悶虧所受的內傷。
等著瞧吧!哦呵呵呵呵-
南宮凜發出得意的笑聲,終於甘心就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1:43
第二章
翌日
如同昨日般,清晨的燦爛陽光普照大地,並沒有因為今天要發生的整人戲碼而隱藏起來。
「早啊!」南宮煒首先向蘇語蘋打招呼,難得早起的他,破天荒雞一啼馬上就爬起來,為的就是看老哥今天如何雪恥。
「語蘋,坐下來吃飯吧!」南宮逸博笑著向站在大廳門口的蘇語蘋招手。
「是的,南宮伯父。」坐下前,她側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南宮凜。
南宮凜自顧自地再添了一碗粥,不說半句話。
「還習慣吧!若需要什麼,儘管跟伯父講。」南宮逸博關心地說。
「一切都很好,真是不好意思,讓伯父費心了。」撩起裙擺,蘇語蘋坐在南宮凜旁邊。
「要不要伯父帶你去市集逛逛,順便看看長安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南宮逸博很清楚依大兒子的個性,今天一定會想出招數報復語蘋,不將兩人分開,不知又會發生什麼衝突。
爹想支開她?!南宮凜執箸的手停在半空中。
「爹-」這怎麼行!他想了一晚的整人計劃不就泡湯了?
南宮凜的反駁還沒說出口,蘇語蘋倒是接話了。
「伯父,不用了,昨晚不是說好要幫凜哥哥的嗎?」她漾開甜美的笑容,滿意地看著南宮凜在聽到她故作嬌嗲的稱呼時,渾身不自在地抖了一下,猛搓發寒的手臂。「是不是啊?『凜哥哥』。」
「是……!」南宮凜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惡!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存心想讓他吃不下飯!
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這女人居然有膽識當面接下他的戰帖,而不是藉機跟著他爹逃掉,害他剛剛滿肚子要說服他爹的話語全部胎死腹中-另一個可惡!
「喔……你決定要幫凜的忙?好吧。」這下南宮逸博也沒轍了。語蘋這孩子看來也挺倔的,就不知今天兩人交手後,結果如何?
南宮逸博向么兒遞了個眼色,要他好好保護蘇語蘋,南宮煒低頭吃粥,假裝沒看見。
「你們兄弟倆好好照顧語蘋,爹要出門辦點事情,語蘋就拜託你們了。」南宮逸博不放心地再次叮嚀。
南宮凜點頭,表示聽到父親大人的話。
看來無論情況怎麼轉,總是順了他的意,接下來就看他怎麼整她了!他夾起一塊肉逕自笑了起來。
瘋子!蘇語蘋見狀,在心中暗罵。看他捧著碗笑得像個白癡的樣子,以為她會不戰而逃?哼,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她神色自若地添了一碗粥,打算吃飽了才有力氣伏妖。
不知今天老哥的勝算如何?南宮煒眼中閃著準備看好戲的光彩。
至於南宮逸博,他只希望當他回來時,回春堂依舊安然無恙。
「哇-」
嬰孩的哭聲響徹雲霄,但這不是令眾人側目的原因。
眾人心中奇怪的是,普通時候對嬰兒哭聲最為不耐煩的南宮大夫,竟然會軟言哄慰?!
「呵呵,乖,哪裡痛呀?」南宮凜的心情好極了,待會兒蘇語蘋那小潑猴就要來送死了。
「乖,搖財,別哭……大夫在替你看病了喔……」孩子的父母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看慣了大夫常擺的臭臉,如今忽然變成笑容,只讓他們覺得詭異。
小三也一臉疑惑地看著南宮凜。
「謝謝大夫。」不知所措的夫婦在南宮凜寫完處方箋後,急忙地抱起孩子離開。
在藥堂外等候看診的病患也覺得奇怪,紛紛議論起來-天不會是要下紅雨了吧!
「下一位。」南宮凜出聲叫喚,剛好看見他的目標走進藥堂,頓時露出宛如毒蛇吐信的笑容。「你來了。」
蘇語蘋連出聲回應都懶,她相信這個大變態早已出好招等她,根本不用她多廢話。
果然不出她所料!
「還不趕快把地掃一掃!然後將這些布條全部洗乾淨!」
能大聲吆喝這女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昨晚他所受的怨氣因此稍稍平復了些。南宮凜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細縫。
「大夫……」小三想出聲阻止,雖不知大夫家中怎會突然出現一名女子,但地他早就掃好了,根本不用再掃。
門外等候的病患們也覺得奇怪,紛紛交頭接耳,回春堂什麼時候多了一名女子幫凜大夫做雜務?但他們又不敢直接詢問南宮凜,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多收好幾文診金。
就在眾人好奇的揣測之際,蘇語蘋已經俐落地掃好了根本不髒的地板,髒污的布條也全都洗淨晾好。
「還有將這斗珍珠磨成粉!」讓你去磨到雙手起水泡,磨到全身無力!南宮凜快意地仰天長笑。
這下子眾人更好奇了。
這名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能讓視財如命的南宮凜將一斗珍珠交給她研磨?
蘇語蘋好不容易磨完了珍珠,午膳時間也已經過去,南宮煒雖然知道老哥的惡行,但也只敢躲在一旁觀看,連出聲阻止一下都不敢。
開玩笑,爹出門去了,要是他被老哥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誰來幫他要解藥呀!
「大夫,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可愛的未婚妻?」一名不知情況險惡的病患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你的眼睛似乎不太好……」南宮凜瞇著眼,拿出金針準備朝患者眼睛附近的穴道刺下去。
「不不不,大夫,我的眼睛沒怎樣!我痛的是腰啊-」這一針刺下去,他不知又要花多少銀子!
「下一位。」算他聰明。南宮凜繼續呼叫下一名病患進來。
小三同情地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病人,這時蘇語蘋捧著好不容易磨完的珍珠粉走進來。
「來,我幫你-」小三好意伸出手想幫忙,豈料,南宮凜的吼聲馬上炮轟過來。
「小三,將剛剛送來的藥草拖去倉庫。」
小三無奈地聳聳肩,暗暗向這位不知身份的女子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姿勢。
就這樣熬到了下午,蘇語蘋好不容易想偷個空伸伸酸疼的腰,一名虯髯壯漢忽然背著一個受傷的公子闖進回春堂。
「喂,大夫在哪?」虯髯壯漢推開正在看診的病人,將自己背後的傷患安置在床上。「你就是大夫嗎?還不快來看看我家公子怎麼了?」
忽然,回春堂裡整個靜了下來,眾人憐憫的眼光落在這名大漢身上。
「我看他絕不是本地人……」窗外一人竊竊私語。
「是啊,否則誰不知道凜大夫愛記恨的個性,哪敢這樣跟他說話?」另一人回道。
真是好大的勇氣:…唉!
「只要你能治好我家公子,銀子少不了你的!」虯髯壯漢不客氣地大吼。
南宮凜端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樞了樞指甲。
見他毫無反應,虯髯壯漢心急如焚地再次大聲催促:「喂,你還坐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起來看診!瞧這裡破爛的樣子,剛剛那人還說什麼這裡的大夫是長安最好的!我警告你,要是醫死了我家公子,我絕不饒你!」如果二皇子有了什麼差錯,他一定要砍下這名庸醫的腦袋。
「先付一百兩。」南宮凜只手撐住下巴,眼睛看著屋頂。
「你說什麼?!」虯髯壯漢捶桌怒吼,哪有大夫還沒看病就在講價錢?!
「二百兩。」
「你這算什麼大夫!」壯漢輕而易舉地抓起南宮凜,準備好好痛揍這黑心大夫一頓。
南宮凜沒有費力掙扎,任憑壯漢一張凶臉在眼前放大。
「三百兩。」他撇嘴涼笑。
「大熊,不得無禮!我跟你說過幾次了,為人處世要懂得禮數,別老是動不動就亮出拳頭說話。」躺在病榻上的公子強忍疼痛撐起身子,出言斥責屬下的舉止。
「公子……是因為這大夫太惡劣了……」壯漢瞬間氣焰全消,縮著背脊囁嚅道。
「大夫,今日的無禮之處和三百兩,在下康復之後,必定登門致歉,親自將診金雙手奉上。」他的聲音不卑不亢,雖然身受多處重傷,滿臉血污,卻掩不住一身尊貴之氣。
「夠乾脆-,我喜歡。不過口說無憑,就以你胸前翠玉作為抵押。」南宮凜右手一起一落,已將翠玉褫至袖內。
「無禮之徒,你居然敢隨便動我家公子的東西-」大熊怒吼著要出手搶回,但主子一道嚴厲的目光掃來,他只好乖乖停手。
這死大夫要是治不好公子,他一定放把火燒了這裡!
南宮凜不理會在旁邊暴跳如雷的大熊,低頭仔細觀察眼前傷者的傷勢。
「喂,女人!去拿夾板和布條來。」
「是。」蘇語蘋從小所受的教導就是以病患為大,對於南宮凜惡劣的口氣,此刻她無暇計較,幸好忙了一個下午,已將這些物品的放置處摸清楚,不至於耽誤時問。「來了。」
「哦,很好。」
很好?什麼意思?兩手拿著夾板和布條的蘇語蘋立在原地,雙眼圓瞠靜待南宮凜下一步的指示。
「那就交給你了。」南宮凜拖了一把椅子到旁邊坐下。
眾人聞言,下巴幾乎掉至胸前。
「你這蒙古大夫!」若不是畏於主子的威嚴,大熊早就一掌劈了他。
「放心,你家公子所受的內傷,只要吃下我特製的續命丹,不出三天必可痊癒。」他斜眼睨著蘇語蘋。「剩下的這點皮肉傷,你應該知道怎麼處理吧?希望你有從你爹身上學到一點皮毛,還是你壓根什麼都不會?」
蘇語蘋雙手緊握成拳,希望自己不要衝上去殺了這變態男人。
「怎麼樣?語蘋姑娘,你不是說要留下來幫我的忙嗎?既然你爹也是名大夫,接骨裹傷這種小事情應該難不倒你吧!」南宮凜出言相逼,就是要她開口求他,他根本不相信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醫術。
「南宮凜!」蘇語蘋終於出聲。
南宮凜一臉得意洋洋,準備接受敵人的投降。
「你別小看女人!」她銀牙一咬,迸出話來。
這句話雖在南宮凜的意料之外,但他依舊不相信這女人能變出什麼把戲!
「那就拿出本事讓我瞧瞧呀!」他二郎腿一蹺,擺明了看戲的姿態。
不知兩人因何對峙,躺在病榻上的公子只能苦笑,誰都行,就是快點動手醫治他吧!
這情況差點急壞了大熊,偏偏礙於主子先前的教訓,他不敢再開口。
回春堂變得更安靜了,眾人皆屏息以待,觀看事情的發展。
「撕」地一聲,蘇語蘋俐落地將傷者的衣服剪開,絲毫不顧男女之別,雙手輕壓傷者的四肢及頭部,檢查是否有其他傷口。
確定了受傷的主要部位後,她開口道:「小三,麻煩你幫我拿水來。」
她仔細地將污血擦拭乾淨,銀針用火消毒穿線,把深及見骨的傷口一一縫合後,再用夾板固定斷裂的骨頭。
這一連串急轉而下的發展,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沒想到有人能夠正面迎戰凜大夫的刁難,讓他當場吃癟,而且對方還只是個小小姑娘家!
但眾人的意外皆不及南宮凜,事實上他可以說是大大吃了一驚。
將醫治的工作依序完成後,蘇語蘋二話不說朝南宮凜的方向走去。
南宮凜渾然不知更大的災難即將到來,雙手環胸閒適地坐在椅子上,想著下次要再出什麼難題讓她手忙腳亂。
驀地,一巴掌打斷了他腦中的思緒。
「你別太過分了!你把病人當什麼?I若你只是想整我,儘管衝著我來,別把無辜的病人拖下水!」蘇語蘋使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發洩出心中的氣憤。
過度的震驚讓南宮凜傻眼了。
他呆坐在椅子上,無法相信生平所挨的第一下耳光竟然來自這個女人。
眾人暗自慶幸他們生病得正是時候,才能免費看了一場難得的大戲。
說實話,雖然他們感謝老天爺賜給南宮大夫精湛的醫術,讓他們得以免除痛苦,但同時也不免埋怨老天爺為什麼不賜給南宮大夫良好的性格!
不管那姑娘是誰,他們都感謝她給了南宮大夫一個教訓,只是那姑娘不知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畢竟這年頭出來伸張正義的都不長命……
南宮凜心中仍持續在消化這個震驚。
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打了。
在他呆愣的同時,門外的眾人議論紛紛,擔心著那姑娘的下場。
而裝病求診的其他姑娘家,看到心儀的凜大夫被打了,也紛紛出聲討伐那個可惡的女人。
至於躺在病榻上的公子,則是為自己依舊安然無恙深感意外,但最高興的莫過於大熊了,因為他的主子還好好活著。
南宮凜呆坐在椅上,他說不出心中的感覺,臉頰上傳來的刺痛讓他第一次正視蘇語蘋。
她不只是只潑猴,而且還是個女人。
是他平常最討厭的女人。
但也是個精通醫術的女人。
☆☆☆
夜幕低垂,漆黑的天空閃爍無數繁星。
雖然發生下午的意外事件,南宮家的晚膳照常開伙,圓桌旁坐著三個人。
沒有人借口身體不適躲在房問用膳,即使臉上帶著五爪印的南宮凜也一樣,只少了出門在外的南宮逸博。
廳裡的氣氛肅穆得懾人,幾近冷凝的空氣讓南宮煒連吞嚥都覺得困難。
南宮凜死命地瞪著打了他一巴掌的可惡女人。
無視於前方掃射來的致命眼光,蘇語蘋神色自若地吃著晚餐。瞪什麼瞪?以為瞪久了她就會怕他呀!
她暫時停止用餐,假裝好心地問:「怎麼了?凜哥哥不會是臉頰還隱隱作痛吧?倘若凜哥哥不嫌棄的話,我們蘇家自製的消腫藥膏還滿有效的。」
「你-」南宮凜摔筷拍案而起。她都打了人還想怎樣?!
「哥,沒事。吃飯、吃飯!你看,有你愛吃的清蒸魚喔。」南宮煒趕緊將飯碗放下,起身擋住欲衝上前的老哥。
無畏眼前猙獰的臉孔,蘇語蘋故意慢條斯理地夾菜送入口中,臉上神情挑釁的意味相當濃厚,好似在說:我就是打了你,怎樣?
南宮凜當然很清楚她所傳達出的訊息,也明白自己的怒氣只是正中她下懷,但這口氣他實在是嚥不下去,可是他又能如何?
他是輸了,在這次的對峙當中,她成功地化解了他所出的難題。
「算了,不吃了。」南宮凜惱怒地拂袖離去,再不離開,他可能會被自己的怒氣噎死。
他後腳才踏出門,馬上就聽到弟弟很沒有義氣的笑聲,惱羞成怒的他當下決定,明天一定要叫南宮煒將倉庫裡所有的藥草搬出來曬。
「哈哈哈哈,語蘋,你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讓我老哥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尤其是我老哥臉上的五爪印,真是一大傑作。」南宮煒大笑。
「沒辦法,誰教他這麼惡劣。」這對兄弟的感情可真是差呀。
「惡劣?對對對,說得好。」南宮煒笑得拍桌抱肚皮,不行了,他的肚子好痛。
雖是敵方,但此時她還真有點同情南宮凜,他被打了,親生弟弟卻笑得這麼樂,可見他的為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失敗呀!
「其實呢!老哥他的人也不算太壞,以後你就知道了。」若語蘋能當他的大嫂,那該多好……南宮煒閉上眼幻想著。
他終於可以一吐從小到大所受的怨氣,老哥今天能有這麼精湛的醫術,他的功勞不容磨滅,他永遠都忘不了老哥拿他試藥的夢魘。
「無論他好或壞,都和我無關,等我爹來了我就要離開。」希望她那生性閒散的老爹不要又忘了今夕是何夕。
對於蘇語蘋是否能就此脫身,南宮煒心裡存疑。
尤其是在她打了老哥之後……
☆☆☆
「可惡的女人!」
南宮凜一路咒罵回房門。
「居然打了人還若無其事的吃飯,連一點愧疚都沒有!」他大腳用力踹開房門,撩起下擺氣憤地坐在椅子上。
「早知道我就一巴掌打回去-」對喔,他怎麼不打回去?他向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徒啊!
雖然不屑使用暴力,但也不見得在被一個女人打了之後都不還手呀!
手指撫著仍有點腫痛的臉頰,他呆愣的坐在椅子上思索這個艱深的問題。
從兩人初見面以來,她先是用包袱行兇,讓他優秀的頭部遭受重擊,而後又出言讓他下不了台。
本以為她只是區區婦道人家,略施小計便可整得她哇哇叫,從此收斂囂張的氣勢,畢竟女人都這樣,就光會叫,一旦遇上事情卻六神無主,哭爹喊娘的要人幫忙。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能面對他的故意刁難,還給予有效的反擊,讓他臉上無光。打從出娘胎起,除了已過世的親娘外,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更遑論是義正辭嚴地指責他的行為,因為眾人都對他有所求……
瞧瞧她那手俐落的接骨術,顯示她對人體骨骼的位置知之甚詳。
說真的,他是有一點佩服她了。
她有一般女人所欠缺的、甚至部分男人都不具備的膽識,以及強烈的正義感,不屈服於惡勢力。瞧她那股嗆辣的勁,比只會尖叫昏倒的娘兒們強太多了。
呵呵,看久了還有那麼一點順眼……
慢著!他在想什麼?!
對那潑辣女人他還會想到「順眼」這兩個字去?!南宮凜無法接受自己腦中居然有這樣的想法,立刻強力催眠自己。
睡覺!睡覺!明天他再來好好整她。
吹熄蠟燭,他上床準備就寢。
但心中被吹皺的一池春水卻不斷地蕩漾,晃得他腦袋昏沉沉,心裡頭想的都是那女人的可惡。
睡意遲遲不肯降臨,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嘗到睜眼至天明的滋味。
那女人又多了一項可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1:54
第三章
炎炎夏日,仍擋不住眾人的好奇,回春堂比往常聚集了更多的人潮,大家紛紛前來觀看到底是誰敢甩了南宮大夫一耳光。
「你慢吞吞的在做什麼?!還不趕快將水端過來!」南宮凜繼續惡形惡狀的吆喝這兩天讓他連連吃癟的女人。
他環顧門外好奇觀望的眾人一眼。哼哼,很好,他會好好記住這些存心來看熱鬧的臉孔,下次多收他們幾文錢。
蘇語蘋忙碌的東奔西跑,一會兒掃地,一會兒端水遞藥,經過昨天發生的事,他若還是以為這樣就能整倒她,那也實在太小看她了。
只是昨天的戲碼裡,沒有像現在外面站了一大堆神情怨恨的女人。
她相信,若眼神真的能殺人,她現在早已化為無形,蒸發在空氣中了。
聚集在回春堂外頭的女子兵團,一邊用怨恨的眼神盯著蘇語蘋,一邊交頭接耳。
「就是她!昨天就是她打了凜大夫一巴掌的。」
「那女人真是太惡毒了,竟然捨得傷害大夫!」
「是啊,真是太可惡了。」
裡頭對南宮凜最為癡狂的紫珠憤恨地咬著袖子。「大夫真應該給她一個教訓的,最好是將她五馬分屍、萬箭穿心……」
她怨恨的氣息快速地向四處蔓延,愛慕南宮凜的其他女子也受此氣氛感染,紛紛出口討伐,其中不乏揚言要將蘇語蘋凌遲至死的。
蘇語蘋彎腰將待洗的布條放進竹簍,不理會外頭那群視力不好的女人-依她看來,只有瞎了眼的人才會喜歡那個變態南宮凜!
她不否認他長得人模人樣,但那又怎樣?做人最重要的是個性和心地,像他這種為人刻薄、講話毒辣又愛記仇的人,過人的醫術在他身上只是可惜了。
「喂!你還愣在那做什麼?!還不快將那些布條拿出去洗乾淨。」南宮凜在心中向自己坦承,這樣吆喝她、看她因不悅而皺眉回瞪他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外頭的女子繼續鼓噪著。
「報應!活該被罵。」紫珠幸災樂禍地諷刺道。
蘇語蘋提著竹簍往庭院走去,將髒污的布條放進木盆裡,舀水用木杵敲打洗淨,而後一一晾在竹竿上。
她才不管那群女人說什麼,反正今天爹就要來了,很快地,她就可以離開這個變態的巢穴。
忽然,一道如雷的嗓音響起,她轉頭看去。
「啊!你是昨晚那位受傷的公子……」蘇語蘋認出來人,是昨天那位公子和他莽撞的隨從。
昨天他的內傷不是很嚴重,怎麼今天就能下榻活動了?看來那南宮凜果真有兩把刷子!
「公子,走好呀-,你不要緊吧?」大熊小心翼翼地扶著主子。
「我今天是特地來向你道謝的。」一掃昨日的狼狽模樣,換了一襲藏青衣裳的李譽更加顯露出不凡的氣勢,他微微彎身作揖,向救他的女子表達謝意。
蘇語蘋身子一閃,不受這個禮。「不敢當,真正救了公子的應該是南宮大夫讓你服下的續命丹。至於其他,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公子不用客氣。」
「話雖如此,但若非姑娘及早出手相救,依我這名莽撞僕從的多方得罪,加上那位大夫非比尋常的個性,想必我這做主子的一番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李譽頑皮的眨了眨眼。
「這倒也是。」蘇語蘋笑道。
兩人互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一旁的大熊聽了這話,又憶起南宮凜昨日的態度,忍不住破口大罵:「那臭大夫-」
李譽虎目一掃,他立即又乖乖住口。
「都怪我教導無方,姑娘請勿介意。」今天他急著前來,就是為了要取回那塊玉珮。那塊玉珮是他出生時父皇親賜,絕不能丟失。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兄為了鞏固權位,竟然不惜出動眾多死士想除掉他,幸好大熊忠心機警,負著傷重的他迅速逃開。
只是這忠僕的缺點就是氣粗嗓門大,莫怪會得罪那位心眼有點小的大夫。
說真的,他從來就不想捲入這皇位之爭,但如今情勢所逼,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人走到門口,診堂外仍聚集著大量人潮,一些姑娘們藉著昨天發生的事,紛紛上前關照南宮凜,煩得他幾乎想撒一把溶屍粉,讓她們活生生化為屍水消失於當場,看能不能替他栽種的藥草增加養分。
「小三,將她們統統趕走!」那女人跑哪去了?洗個布條洗老半天。他眼珠不由自主的轉動,搜尋著可惡女人的身影。
忽然,一對刺目的身影晃進他的視線。
只見一對男女有說有笑的邊走邊聊,女的笑得那麼曖昧,而男的笑得一眼就看出他色胚的本性。
那女人!才叫她洗個布條而已,居然一轉眼就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大夫!那是我的眼睛!」病人連忙高聲呼救,凜大夫手裡的針已快刺在他的眼上了,但需要縫合的是他的手呀!
「蘇語蘋,你搞什麼!洗個東西洗這麼久?還不快過來將這些藥草包好。」
對!趕快離開那昨天他應該多整他幾下的病患。瞧他今天為了拿玉珮,還故意穿得人模人樣,想勾引誰呀?!
蘇語蘋沒好氣的向前走去,她再三告訴自己,不要理會那個瘋子,今天她爹一來,他們兩人就此別過,老死不相往來。
紫珠不爽地看著眼前身份不詳的女子,見蘇語蘋正欲跨過門檻,她壞心地伸出腳,想讓蘇語蘋跌個狗吃屎,好為她心愛的凜大夫出口氣。
坐在椅子上的南宮凜只聽得蘇語蘋一聲輕呼,正想轉頭喝斥她又在搞什麼鬼,驀地,他的嘴唇被一個軟熱的物體堵住。
瞬問,整個回春堂裡靜到了極點,連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眾人莫不睜大眼睛望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蘇語蘋萬萬沒想到她這一跌,南宮凜竟然也好死不死地轉過頭來,導致她的嘴唇正好落在他的唇上。
南宮凜只覺腦子發脹、嘴唇發熱,那熱度讓他渾身滾燙、暈眩不已,陌生的體驗讓他情不自禁張口吮住她柔軟的櫻唇。
感覺兩片唇瓣盡數沒入敵人的口中,蘇語蘋心兒一慌,緊抿雙唇想拯救失去的疆土,她兩手放在南宮凜的肩膀上使勁想推開他,可是看在眾人眼中卻成了欲迎還拒。
南宮凜心急著想探索體內突發的燥熱,從年少至今,他一直致力於鑽研醫術,未曾花心思在姑娘家身上,更不屑去青樓花銀子發洩性慾,所以壓根不知男女之間竟是如此驚心動魄,光是吻就令人如此銷魂,他不由得以手固定住蘇語蘋亂動的腦袋瓜子,讓舌尖可以更深入地一親芳澤。
這、這……
蘇語蘋無法置信,這不要臉的登徒子平常老是壞心欺負她就算了,但他至少也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嘴攻擊她呀!雖然她是因為跌倒才撞到他的唇,但他有必要將舌頭伸進去她的嘴裡嗎?
莫非這壞心的南宮凜想讓她因為無法換氣而窒息?
「嗯……嗯……」她掙扎得更厲害了,想逃離那迫人的男性氣息。
南宮凜忘我地閉目品嚐這份甜蜜,那誘人的滋味讓他忍不住想攫取更多,下腹難受的腫脹忽地提醒他身在何處。
他難堪地扶案而起,他居然會對這野女人有了慾念,簡直太詭異了!此時的他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想離開現場。
眾人就這樣看著南宮大夫身軀僵直、同手同腳地邁步離去。
☆☆☆
同一時刻,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也有說有笑地連袂回來。
「真是巧啊,復生。沒想到我去老李那兒竟會遇上你,我還以為你會在張兄府上多逗留幾天。」終於見著多年不見的好友,南宮逸博高興極了。
「本想拜訪老李後就去找你,只是談著談著就忘了時辰,沒想到居然這麼巧,你也來了。」蘇復生的喜悅之情不在話下,事實上,他這趟來長安為的就是找好友共尋年輕時的夢想。「這兩天語蘋麻煩你照顧了,真不好意思。」
「以我倆的交情不需要這麼客套,語蘋一來,讓我覺得好像多了個女兒,開心得很。」
兩人邊走邊聊地走進回春堂,忽然聽聞屋內傳出女子叫囂的聲音,南宮逸博納悶地停步。
「奇怪,裡面在吵什麼,凜不在嗎?」依凜的性子,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兩人舉步走近,正想瞭解情況,忽然堂內傳來更尖銳的叫罵聲。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竟敢佔大夫的便宜!」
紫珠恨死了,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絆倒她,恨自己不是親到大夫的那個人,嗚……真是太可恨了!
「你別胡說,都是你用腳絆倒我,我才……」蘇語蘋紅著臉,還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天啊!沒想到她的唇居然會碰到他的唇,更氣人的是,他果然不離壞心的本色,居然想用嘴唇讓她窒息!她甚至可感受到唇上還留有他的氣味……
真是太恐怖了!
老天爺,快讓她爹出現吧,好帶她離開這地方。
「語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復生不解地問,怎麼女兒才來長安兩天,竟能跟人吵得天翻地覆?
老天爺聽到她的請求了!
「爹-」她感激地呼喊,眼眶含淚地奔向父親。
「語蘋,這到底是麼一回事?」蘇復生重複問道。
他無法釐清目前的情況,才離開寶貝女兒兩天,她竟被人指控強佔他人的便宜,而那名被佔了便宜的人居然是故人之子?
對於父親的質問,蘇語蘋不自在地顧左右而言他,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沒什麼啦!既然你來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她急急說道,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爹,你不是還要去訪友嗎?等一下,我去拿行李,我們馬上就可以走了。」
語畢,她立即拔腿衝向房間,剛剛發生的事就當作在路上被一隻野狗咬傷吧,她一輩子也不願意再想起。
「等一下,語蘋,關於這件事,爹有話要跟你說……」蘇復生話還來不及說完,她已經一溜煙地跑得不見人影。
在窗外竊聽的南宮煒,也趕緊衝去老哥的房問報告這件事。
語蘋要走了?那怎麼行!語蘋若走了,誰來幫他欺侮老哥?
他得趕快通知老哥才行,相信老哥絕不會讓語蘋就這樣離開。
廂房的另一側,南宮凜仍處於震驚中,滿臉通紅的他,只覺腦中的思緒像要爆炸般,不知要為喪失的初吻做出什麼反應?
他……他的初吻居然被那女人奪走了!不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不是他心儀的對象,而是他最鄙夷的鄉下潑猴!
她的嘴唇上留有早餐時吃的醬瓜味道,這是他最喜愛的,平常他都會叫煒跑上好幾里,去買醬心堂特製的醬油蔭瓜。
最不可思議的是,那野女人的嘴唇嘗起來竟是柔軟的……
他還記得他的舌尖停留在那溫熱口腔中的滋味,那股甜美強烈地衝擊著他的腦子,讓他完全失控,渾然忘卻他們置身於何處,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忍不住依循本能想索取更多。
但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將她的味道記得那麼清楚!
「老哥、老哥,不好了!」南宮煒用力捶打廂房的門板。「蘇伯父來了,語蘋就要跟他回去了!」
那女人要回去了?南宮凜的理智完全來不及消化這個訊息,本能的反應促使他迅速起身,不假思索地衝出房門。
她休想!
她以為她能在這樣百般凌虐他之後一走了之嗎?
南宮凜什麼都思考不了,他只知道,他不允許她走!
不准走……不准走、不准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2:07
第四章
蘇語蘋很快地將包袱整理好,渾然不知她的人生即將面臨重大改變。
抱著大包袱,她愉悅地走入大廳,準備好好向南宮伯父告別,她會懷念南宮伯父的慈祥和善,至於那個渾然不似南宮伯父這麼善良的人會生出來的壞心兒子就省了。
「爹,我準備好了。南宮伯父,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她期待的眼神看向父親,表示她隨時都可出發。
「呃……語蘋,你先別急……」蘇復生實在不知要怎樣開口才好。
蘇語蘋看著比往常更形怪異的父親,捺住性子,靜待他往下說。
「關於這件事,爹已決定跟你南宮伯父……」
女兒已經大了,實在不適合再跟著他東奔西跑,但這樣的決定她是否能接受呢?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只見大廳的門被人猛力一推,發出砰然巨響,隨之而來的是南宮凜的大吼。
「我不准你走!」
這一句怒吼,讓蘇復生欲出口的話全吞回肚裡,連南宮逸博也睜大了雙眼,訝異地看著氣喘吁吁的大兒子。
「你憑什麼叫我別走?」蘇語蘋只覺得莫名其妙,他不是最想趕走她的人嗎?怎麼現在又跑來這鬼吼鬼叫的?
「憑什麼……」南宮凜辭窮了,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見狀,蘇語蘋也不願理會他,逕自露出笑容看向南宮逸博。
「南宮伯父,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
見這女人連理都懶得理他,還笑著向他爹告別,完全無視於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是為了哈!
莫名的,他火大了。
「就憑你曾對我『施暴』又『非禮』我,這樣行了吧!」南宮凜口不擇言地大吼。
瞬問,大廳一片靜寂。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蘇語蘋幾乎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南宮凜牙一咬,事到如今,他豁出去了!
「你敢否認你打過我嗎?」
「我……是有……但……」一時之間,蘇語蘋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初見面時,她的確有用大包袱賞他一頓好打,但那是因為他潑水在先呀!
南宮凜只要聽到「有」這個字就好了,他繼續往下說,製造出令人誤解的假象。「那我再問你,你剛剛有沒有輕薄我?」
「那……那是因為……」蘇語蘋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解釋。
她要怎麼向爹及在場的其他人解釋清楚,說她真的只是剛好跌進他懷裡,然後嘴唇不小心碰著了他的,而不是蓄意非禮?
兩人對峙在圓桌兩側,想起剛剛的意外,都不由得紅了雙頰。
而這情況落在兩名長輩眼中,頓時成了郎有情、妹有意的證據。
蘇復生率先打破沉默。「這真是太好了!」
南宮逸博也點頭附和,雖然感到意外,他心中卻十分欣喜。
畢竟凜也老大不小了,以他愛財厭女的個性,難免教人擔憂他的婚事,如今他居然跟好友的愛女有此進展,實在是讓他太高興了!
「語蘋,剛剛爹就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蘇復生終於可以說出剛才被打斷的話。「爹決定要跟你南宮伯父一起去訪友,順便去山林之中尋訪珍貴的藥材。這趟路途遙遠,加上雲南、貴州一帶瘴氣逼人,你一個女孩子實在不適合去那裡,我原本還在擔憂要如何跟你談這件事,沒想到你跟凜一見面就情投意合,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後再正式成親吧!」
南宮逸博頻頻點頭,表示對這樣的安排十分滿意。
一旁的南宮煒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太好了,以後他就有一位可以幫他欺侮老哥的嫂子了。
蘇語蘋被這一連串的打擊震懾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忽然,四面的牆壁扭曲,空問不停地搖晃、旋轉……
咚!
「語蘋!你怎麼了?!」眾人連忙扶起昏倒在地的她。
南宮凜看著敵人因為他有效的反擊倒地不起,源源不絕的喜悅湧上心頭。
贏了,這一次他終於贏了!
☆☆☆
惡夢,這一定都是惡夢!
蘇語蘋躺在床上不停地輾轉呻吟,她發現自己飄浮在空中,四週一片漆黑……忽然,她撞到一個溫熱的物體,她忍不住伸手攀住對方,尋求幫助。
驀地,她的身軀被緊緊抱住,力道之強勁讓她感到驚慌,她拚命地掙扎。
在她身陷惡夢的當頭,門上響起了叩叩的輕敲聲,南宮凜不耐地站在門外,舉起手再度嘗試,門內的人還是沒有回應。
「喂!你再不起來,晚飯就沒得吃了。」要不是爹叫他過來喚她用膳,他才不願意來呢,她居然還耍脾氣不來開門!
他豈能容許這女人未過門就如此胡鬧,他非得將她拉出房門!
想至此,他伸手一推,大腳挑釁地跨入漆黑房內,全身蓄勢待發,準備和那惡婆娘一較高下,卻意外地看到一幅誘人光景-
姣好的女性身軀在床褥上扭動著,覆蓋的薄被早已被踢落床下,身上的衣物在掙扎中變得凌亂不整,鬆開的衣襟隱約可見頸子下白皙的肌膚,胸前飽滿的豐盈在月光照射下形成曖昧的溝影。
「放開我……」蘇語蘋在睡夢中痛苦低吟。
南宮凜見狀,正想舉手推醒陷入惡夢中的人兒,卻被接下來的囈語弄得心情大為不悅。
「討厭……臭南宮凜,你不要靠近我……」
好可怕,那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在夢裡,緊緊抱住她的人居然就是南宮凜,她使盡力氣想掙脫,卻無法逃離他的掌握,她怒言罵他,沒想到他居然用嘴覆住她的唇,一如今天早上他所做的!
南宮凜又氣又恨,這女人連在夢中都不忘記罵他,看來他非得給她一個教訓!。
「放開我……南宮凜你這壞蛋……」蘇語蘋全然不曉得危機將至,在夢中,她的雙唇仍被南宮凜霸道地覆住。
俯身凝望床榻上睡不安穩的她,這是他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她,平常她不是橫眉豎目地瞪著他,就是氣呼呼地對他吼叫,甚至還敢出手打他。
如今在床上閉目呻吟的她,看起來竟有一絲脆弱的模樣,讓他心中泛起一股像是憐愛的陌生感覺,回想起今早兩人的親密接觸,他的身體瞬間竄過一股燥熱。
「可惡……我討厭你……」蘇語蘋口中低喃,她拚命想從夢境中醒來,但四肢越發沉重,身子彷彿陷入泥沼般,硬是使不出半點力氣。
夠了!他若繼續聽這女人在夢中罵他才有鬼,為什麼這看似甜美的唇卻老是說出忤逆他的話?她不知道在長安有多少仕女巴不得嫁給他嗎?!
不再壓抑自己的渴求,反正她早晚都是他的人,他俯首吮住那惱人的朱唇,準備好好教訓這老是口出惡言的小女人。
夢與現實合而為一,她感到唇被一個溫熱的物體覆住,她拚命掙扎,呼吸越來越急促,不由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南宮凜!
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你……」她口一張想呼喊,南宮凜當然不會錯失這個機會,堅定的舌長驅直入,勾弄粉嫩的舌尖。
舌頭被他強力地吸吮住,蘇語蘋想叫也叫不出來,南宮凜任自己的感官沉溺在那份甜美之中,早上令人失控的衝動再度回來。
「嗯……嗯……」蘇語蘋當然不肯輕易就範,上身被南宮凜強健的身軀制住,但她可沒忘了自己還有兩隻腳,而且是非常有力的雙腳。
她弓起膝,舉足踢向南宮凜的腰側,南宮凜沒料到她會有這一著,結實地挨了一記,他悶哼一聲,咬牙忍住,仍是沒有放開身下的人。
好一個潑辣的女人!他冷笑,但今天他非馴妻不可!
蘇語蘋見攻擊無效,唇瓣又落入敵人口中,她惡狠狠地瞪著南宮凜,恨不得用利牙撕裂這登徒子的喉嚨。
「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南宮凜咬牙宣示所有權,腰際傳來陣陣疼痛。
她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去當他的未婚妻!蘇語蘋不讓惡徒稱心如意,就算腳已經派不上用場,她還有另一項利器-她張開嘴,惡狠狠地咬住南宮凜囂張的嘴唇。
「唔-」該死!他太大意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客氣!
帶有腥味的血沿著兩人緊貼的嘴唇滲出,南宮凜強肆地吸吮她的粉舌,雙手制住蠢動的小腦袋,靈活的舌探入她口腔內每一個角落,像是在宣示他的予取予求。
口中全是這惡人的氣味,她努力用舌頭想將侵入的異物推擠出去,卻只聽到他低啞的呻吟聲。
就在此時-
「哥,你在哪裡?菜都涼了,你還不過來吃?!」南宮煒呼喚道。
奇怪,老哥不是去叫語蘋來用膳嗎?怎麼人不見了?爹和蘇伯伯兩人早已把酒言歡,聊得好不開心。
蘇語蘋被他的聲音一驚,思緒立即回到現實,猛力想掙脫南宮凜。
「放開我-」她怒聲道。
「若你不怕被煒看到這種情況,就儘管大聲叫好了。」南宮凜咂咂嘴,涼涼地笑,雙手仍是沒有放開她。
他唇上傳來陣陣抽痛,是剛剛被她咬的傷口,看在這一吻非常值得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計較了。
事實上,他非常歡迎以後若有爭執時都能用這種方式解決。
不想引起更多的騷動,蘇語蘋強忍住氣低吼:「放開我!」
南宮凜眉一挑,「這是你和未來丈夫說話該有的語氣嗎?」
「你休想我會嫁給你!放開我,我現在要去找我爹,我要他立即解除我們的婚約。都是你胡說八道,說什麼我非禮你,簡直是惡人先告狀,我還沒有說你蓄意想悶死我,像剛剛……」想起發生的一切,她的臉不由得燒紅,話也接不下去了。
悶死她?南宮凜一愣,他什麼時候企圖殺她了?
臭男人,居然還一臉無辜的樣子?蘇語蘋怒目瞪著他,「你還想裝蒜!像今天早上我被人絆倒,你居然緊咬著我的嘴不放想悶死我,還有剛才也是!」
這下子他明白了。
南宮凜如她所願地鬆開她,指著唇上的證據。「這可是你親口咬的,施暴的證據不就有了?至於我剛剛和今天早上所做的,是吻你,而不是想害你。」這笨蛋!
「吻?」蘇語蘋睜大眼睛。
她心中很快排出順序,吻等於非禮前的動作又等於企圖謀害?她當然知道「吻」字怎麼寫,但是實際化為行動竟然是如此?!
雖不曉得她的小腦袋瓜裡又在想什麼,不過身為她的未婚夫,他有義務要讓她明瞭夫婦之間親密的第一步。
心動立即化為行動,他張口再度覆住粉唇。
蘇語蘋仍在心中思忖,努力消化這個訊息,冷不防他有這一著。
不同於之前,她感到唇上落下如羽毛般的輕觸,溫熱的舌頭舔弄著她的唇瓣,癢癢的,可是卻很舒服。
慢慢地,侵入的舌變得糾纏撩人,不斷挑弄著她的唇,隨著舌尖每一次親密的愛撫,體內莫名升起一股火熱,她的心跳得飛快,舌尖不自覺跟著起舞。
見身下人兒已軟化,南宮凜更是忘我地品嚐檀口內甜美的津液,慾火放肆地狂燃,他要的更多,但不是此時!
那相濡以沫的感覺讓她連噁心都來不及,整個人就被一連串意外的感受席捲,那……是所有夫妻生孩子前都會做的事?身為醫者,她知道孩子是怎麼形成的,但沒想到過程竟是這麼驚奇又令人愉悅!
煒就在外面,而父親和他未來的岳父大人正在廳裡等候,這些他都明白,可是為什麼他仍親吻著她?
該死……南宮凜努力找回理智,中止這個吻。
「知道了吧!這就是吻,切記,這是我身為未婚夫的權利,以後千萬不可以讓別人這樣做。」南宮凜理所當然地交代完畢後,就起身準備離去。
什……什麼?!
「我才不要你當我的未婚夫,我現在就要去找我爹,教他將這門親事取消!」忘了南宮煒就在門外,她慌亂地大叫。
跟這種人一生為伴?她立即驚恐不已地將腦中浮現的想法消除,事情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不,她不要!
「語蘋,你醒了?我是煒。」南宮煒站在外頭喚道。
「休想,事已至此,我是不會答應取消婚約的。」南宮凜放聲長笑,完全不忌諱弟弟就站在門外,大大方方地推開門走出去。
南宮煒嚇了一跳,老哥居然自語蘋的房裡走出,而且:…嘴巴好像有被咬過的痕跡……
太曖昧了!他又驚又喜,巴不得將這個發現昭告天下。
蘇語蘋衣服凌亂地追到門外,看到南宮煒,不覺一怔。
「語蘋……不,是語蘋嫂子。」南宮煒立即改變稱謂,笑得開心極了。「爹叫我來通知你吃飯了。」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蘇語蘋好生氣惱,卻又百口莫辯。
南宮凜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婚約讓他有了欺侮她一輩子的借口。
自從那可惡的女人到來後,他夜夜難以入眠,今天的大勝利讓他作夢也會笑。
嗯……如何奴役那女人呢?
雙方家長既然訂下了口頭上的婚約,那麼身為他的未婚妻,首先當然是要學會如何伺候他,這「伺候」嘛……另一種變相的解釋,也可說是任他「奴役」、「欺侮」。
想著未來的日子,南宮凜迷人的鳳眼瞇成了滿足的彎月弧線。
只是他心中不明白的是,所謂的「喜歡」,就是從只想欺負一個人開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2:26
第五章
「蘇語蘋,你再不給我出來,莫怪我不客氣了!」
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客棧門口叫囂,渾身散發著可與太陽溫度相比擬的怒氣,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他的五官更顯出色,斜飛的劍眉下,一雙深邃鳳眼正因怒氣而輕瞇。
「你鬼叫什麼!一大早就在人家客棧門口大吼大叫的,你有病呀?要發神經也得想想人家還要做生意呀!」蘇語蘋終於忍無可忍抓著抹布衝出去迎戰。
掌櫃及店小二聽得幾乎想落淚,對她的話感動地直點頭。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總算有人出來主持正義了!先前一直沒有人敢上前糾正南宮凜,生怕以後看病時會引來不可收拾的後果。
南宮凜幾乎氣炸了。
他一早起床時神清氣爽,準備要好好奴役他的未婚妻,而最先指派的任務就是煮一頓美味的早膳伺候他。
誰知道敲了老半天的門都無人回應,最後他按捺不住地將門一推-裡頭哪還有人?早就人去樓空。
這不識好歹的女人!
他肯跟她訂親是看得起她,她居然敢在她爹前腳離去,後腳便馬上包袱款款抽腿離去,要不是煒機警地察覺,一路暗中尾隨她,這下子要找她不就得花上一番功夫?當下,他拋下患者,立即停診,親自動身前來抓人。
街道兩旁站滿看熱鬧的人,大家都曉得這名男子的身份。
讓他們納悶不解的是,這時候南宮大夫不是應該在回春堂看診嗎?向來以斂財為人生志向的南宮大夫怎會跑出來跟錢過不去呢?
相對於旁觀者滿肚子疑惑,南宮凜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女人休想這樣輕易甩掉他!
他倆的婚事可是雙方家長當面說定的,現在她已經算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想到他可以用丈夫的名義光明正大的驅使她,當別人問起她是什麼身份時,他更可以堂而皇之地稱她為「賤內」、「賤內」,這感覺真是太好了!
一陣無法控制的快意湧上心頭,南宮凜兩手插腰,站在路邊仰天長笑。
這下子眾人的議論聲更大了,南宮大夫的腦袋該不會是被那神秘女子一巴掌打壞了吧?要不怎麼會跑出回春堂跟銀子過不去,還在福來客棧門口大聲嚷嚷,現下又忽然大笑,像極了巷尾老王他家近九十歲的瘋癲老母。
蘇語蘋抓住抹布,一臉氣憤地瞪著他。雖然她爹無情無義又不負責任的丟下她,但沒關係,她相信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只是免不了要抱怨,自從遇到南宮凜之後,事事都不如她的意。
那天晚上,她衝去大廳想叫爹取消婚約,結果卻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兩個老人家,當下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她與南宮煒辛辛苦苦地將她爹和南宮伯父扶回房內休息,隔天一早醒來,就傳來青天霹靂的消息,南宮伯父和她爹居然留書相偕出走了!
客棧掌櫃瑟縮地站在一旁,心裡急死了。
一大清早,這位小姑娘提著大包袱說要住宿打尖,問客棧是否有活兒讓她做,他瞧她俐落健康的模樣,應該會是一個好幫手,想也沒想就僱用了她,不料竟會引來一個大煞星上門。
早知道她就是打了南宮大夫的人,說什麼他也不敢收留她,但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煞星就在客棧門口叫囂,而他根本沒膽子上前制止。
此時此刻,圍觀的群眾都亟欲知道這名女子的身份,為何她在打了南宮大夫之後還能看到隔天的太陽?
「你手上拿那塊爛布做什麼?」南宮凜皺眉問道。
「做什麼?看就知道了,我決定留在這裡幫掌櫃做事呀!」她晃晃手上的抹布,完全無視於南宮凜眼裡竄出的火苗。
他懷疑他聽錯了,這女人一聲不響地逃走,居然是為了拋頭露面到客棧當夥計?!
「我不准。」他斷然下令。「你馬上丟下那塊抹布跟我回家去。」
「不准?你憑什麼?,」他以為他是誰啊!
南宮凜怒火中燒。
「就憑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他終於吼出眾人亟欲知道的答案,還加上一句註解,「也就是我未過門的『賤』內。」
霎時,眾人嘩然。
從未聽過南宮大夫已經有了對象,這消息一傳出,不知要傷透長安多少姑娘家的心?
「告訴你,我爹只不過是隨口說說,一切都不能算數。所以我打算在客棧幫掌櫃的忙,等我爹回來再取消這門親事。」蘇語蘋說出心中的如意算盤,想起自己居然會跟這種人訂下婚約,她心裡越想越嘔。
什麼未過門的賤內,居然還特意強調那個「賤」字,以為她聽不出來!
這女人竟敢在他未來的岳父一走就想推翻婚事,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將她帶回去,想這樣就走人,沒那麼簡單!
不再浪費口舌,南宮凜跨步向前,準備用武力讓這不聽話的女人就範。
「你……你要做什麼……」蘇語蘋警戒地退了一大步,但還是太遲,南宮凜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扛在肩上,掉頭就走。「放開我-你這土匪!」
憤恨有力的粉拳在他背部叮叮咚咚地捶打著,絲毫不留情。
可惡,這女人打人還真痛!
啪!粉臀上被人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她當然不會就這樣輕易地屈服,粉拳更是使盡吃奶的力氣回擊,相對的,隨著她的反擊,粉臀又被重重拍打。
這幅互打的奇景讓觀看的人大大開了眼界,南宮大夫的未婚妻果然夠悍,傳聞中她打了南宮大夫一巴掌,想必也是真的……
☆☆☆
惡劣的人仍然惡劣。
她又回復到之前不斷被吆喝的日子。
「喂,女人!發什麼呆,還不快把眼前的東西整理整理,整理好之後再去把外面曬的藥草收到倉庫裡。」
蘇語蘋暗暗翻個白眼,自那天逃跑不成後,她一直在找開溜的機會,但南宮凜早已有了提防,每次她一轉身總是有他那黏人的弟弟跟在身後。
「收好後,就去煮晚餐。」他特意交代,「我要吃清蒸魚。」
蘇語蘋嗤哼一聲,不作理會,轉身去將曬好的藥草搬到倉庫。
對於蘇語蘋的歸來,最歡喜的人莫過於南宮煒了。
他爹一離去,偌大的家中只剩下他跟老哥,連替他求解藥的人都沒,那多可怕呀!幸好老哥順利將語蘋帶回,這樣也好分散老哥的注意力,別老是心情一不好就找他試藥。
「哇!語蘋嫂子,這都是你煮的?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南宮煒迫不及待地拿著筷子坐下,但可沒膽在他老哥來之前先偷吃。
「不要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大嫂,以後也不會是!」她沒好氣地道。
明知這樁婚約是他那陰險的大哥胡讒出來的,還一直大嫂大嫂不停的叫,存、心想氣死她是嗎?
蘇語蘋對這個似乎也有點脫線的南宮家老么,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是是是,我不叫。」聽她這麼講,南宮煒露出一臉好抱歉的樣子,接下來吐出的卻又是氣死人的話。
「大嫂,你別生氣,大嫂不愛聽大嫂這兩個字,我就盡量不叫,免得大嫂聽了心煩。只是我必須跟大嫂說,老哥吃魚只吃清蒸的。」
說不叫為什麼又連叫了五次大嫂?蘇語蘋真想問問老天爺,究竟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要不然怎麼會讓她來南宮家受這兩兄弟的折磨。
「魚怎麼了?」
南宮凜跨步走向廳裡,只手撩起下擺,正準備坐下吃飯,桌上的炸魚排映入雙瞳。
「呵呵,這是我要吃的啦!我今天心血來潮,特地叫語蘋嫂子煮的,這盤是我的。」南宮煒努力打圓場,趕緊下箸把炸魚排毀屍滅跡,頓時整盤炸魚排消失在他的嘴裡。
只可惜他的好意排解完全無效,廳上兩人早已用眼神展開另一場戰火。
女人!你故意的?南宮凜用噬人的眼神說。
是故意的又怎樣?蘇語蘋也不認輸的回瞪。
兩人皆無視在一旁掙扎想拿水喝的南宮煒。
「唔……唔……」救命呀……誰來救他呀,他快被噎死了!魚排梗在他的喉嚨吞不下去。
南宮煒奮力地為著可貴的生命匍匐爬去,彷彿歷經了許久,終於,他的求救聲引起兩人的注意,南宮凜一掌拍向他的背部,及時解除手足窒息的危機。
一場即將引發的戰火就此熄滅,引起爭端的炸魚排也完全消失在南宮煒的嘴裡。
三人坐下用膳,沉悶的廳裡潛伏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煒,你有沒有跑到藥堂動我的錢罐?」南宮凜率先打破沉默。
「老哥,我哪敢呀,我又不是皮在癢了。怎麼了?」南宮煒笑著打哈哈,持箸的手卻抖個不停。
「煒,你怎麼了?你的手抖得好厲害,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要是自家的兄弟發生什麼狀況,豈不讓人笑話我這哥哥醫術不精,砸了自家的招牌?,」他陰惻惻地笑著問道。
仿若一陣冷風掃過,南宮煒感覺大廳似乎響起了衙門中「威武-」的聲音,他全身寒毛豎了起來。
「沒……沒……我沒有身體不舒服,你看我好的很呀!」他強顏歡笑。
蘇語蘋只是埋頭苦吃,懶得搭理這兩個變態兄弟。
「那就好,我並不想懷疑自己的兄弟,你若缺錢儘管開口跟我講,畢竟現在爹不在,所謂長兄如父,什麼事你都可以開口跟我商量。」驀地,南宮凜語氣一轉,陰森地說:「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在我背後玩什麼不乾淨的把戲,否則……」否則什麼他並沒有說出,只是用嘿嘿兩聲作為結尾,其餘的讓南宮煒自行想像。
「呵呵……我怎麼會做那種事呢?老哥,你對唯一的弟弟要有信心呀!」嘴上這麼說,南宮煒心裡惴惴不安。完了!老哥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希望如此。」南宮凜不再浪費唇舌,剩下的就讓他好自為之吧!
他轉向自家未婚妻,再次出招-
「你吃完飯後到書房來。」
她當然不會乖乖過去!
將燒好的熱水舀進木桶裡,加進舒緩淤血的藥草,拜南宮凜之賜,她的臀部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脫去全身衣衫,舒服地浸泡在藥浴裡,閉目汲取藥草的芬芳,等一下再來想如何逃走吧!她怡然享受這難得的舒暢,渾然忘了另一頭有人等得怒火中燒。
「女人!你給我開門!」南宮凜大力用手拍門。
她會開門才有鬼!蘇語蘋繼續浸在浴桶裡動也不動。
南宮凜站在外頭敲得手都疼了,原本剛剛叫她去書房,只是為了展示他淵博的學識,讓她羞愧的自慚,按照他的計劃,他會表示出他的寬大,大方地教導她,與她分享他多年研究的用藥心得,然後讓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好顯現出他的煒大。
畢竟她是他的未婚妻,就算是名義上的,他也不能讓她弱了他的名頭-話說回來,教她醫術其實是為了他自己。
可是:…為什麼事情都沒有按照他的預定走!
他越想越氣,既然她想吵架那麼就來吧!
砰!原本寧靜的夜裡發出砰然巨響。
發生什麼事了?!蘇語蘋嚇了一大跳,本能從浴桶站起,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卻忘記此時她光溜溜的有如初生的嬰兒。
南宮凜憤然一踢,大腳跨入門內,所看見的就是如此景象。目瞪口呆的他面對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頓時一股熱潮上湧,視線本能地停留在重點美景。
飽滿的雙峰上映襯著兩點嫣紅,纖細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
「呀-」她尖叫,已經跨出浴盆一半的腳步,停也不是,跨出也不是,心急之下,她拿起旁邊的木勺攻擊前方的惡徒。
失去意識之前,南宮凜腦中停留著一件事-
沒……沒想到!她的胸部居然這麼有料!
可惜此時南宮煒出去會情人,無緣看到這難得的一幕。
☆☆☆
月色皎潔,不是屬於偷兒的夜。月光將鬼祟的身影拖曳得更長,讓犯罪的蹤影無所遁形。
南宮煒偷偷地潛進藥堂裡,有如識途老馬,僅靠著窗外射進的月光就取得想要的東西。
伸手往下一探,摸到一個暗格,輕易地便將南宮凜視若性命的錢罐搬了上來,掂了搪需要的銀兩,他將剛剛取得的藥霜一併褫入懷內。
將所有東西細心歸位,開玩笑,他有幾條命,萬一讓老哥發現了,他連想都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但銀鈐兒真的需要他的幫助。
想起銀鈴兒因工作而粗裂紅腫的雙手,幫助她的渴望就遠超過害怕自己會遭遇的悲慘下場,老哥不是笨蛋,很快就會發覺他所幹的好事。
生怕關門的吱呀聲會吵起淺眠的老哥,他萬分小心地輕輕合起這片年久失修的門板,躡手躡腳地翻牆而出。
犯罪的緊張感和能見到佳人的興奮在心中交疊,他感到自己心跳如雷,整顆心像是要迸出胸口一般,當他順利離開家時,他喜悅地想高喊-
銀鈴兒,等我,我這就來了!
南宮煒的目的地是萬勝賭坊,繞過迷宮似的胡同,他停留在萬勝賭坊的後門,撮唇發出鳥鳴聲作為暗號,沒一會兒,一名綁著兩條辮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將門開了一道小縫,閃身而出。
「煒,你怎麼來了?」她急急地問。
「沒什麼,我擔心你,來看看你而已,等一下我就回去。」南宮煒小心地壓低聲音。
銀鈐兒的爹陳聚寶天性好賭,就連為女兒取名都取諧音為「贏錢」,每次輸了無法償還賭債時,就將銀鈐兒押在賭坊裡做雜工,直到賭債還清。
由於陳聚寶的賭性越發堅強,銀鈐兒自三年前就一直留在萬勝賭坊做雜工,陳聚寶始終無法將女兒贖回,而今街坊裡已有傳聞說陳聚寶想將女兒嫁人做填房。
聽說他曾揚言,只要誰能幫他償清賭債,他就將女兒嫁與那個人。
只是經過一年的宣傳,始終乏人問津,眾人心裡都很清楚,陳聚寶的賭性是戒不掉了,銀鈐兒雖然美麗可愛,但只要一想起娶了她等於將一個揮不去的賭鬼一併娶進門,眾人就萌生退意-誰也不想有個隨時會上門要錢的賭鬼岳父,更遑論是隨後可能跟來的高利貸打手。
這就是南宮煒遲遲不敢跟南宮凜坦白的原因。
依他老哥的個性,壓根兒不會贊成這樁婚事,更遑論去解決隨之而來的麻煩。
低頭望著銀鈐兒可人的嬌顏,南宮煒癡了。
他多想早日迎娶佳人進門,看她因羞怯而雙手緊絞,他忍不住唐突佳人,心疼的握住她因過度工作而變得粗糙紅腫的小手。
銀鈐兒整張臉羞得通紅,卻沒有將手縮回。
多幸福呀,要是能這樣一直握著銀鈐兒的手該多好-,南宮煒感動地想。
就這樣,昏暗的巷子裡,只有頭頂上的一輪圓月,以及夜空中閃爍的星子,見證了這對情侶的甜蜜。心中對彼此的歡喜勝過了羞怯,讓他們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不願分開。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煒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對了,銀鈐兒,這是給你的。」他得意地掏出從藥堂裡污來的寶貝。
「你看,這是『玉手再造膏』,保證你擦了之後,手上的紅腫乾裂會盡速消失,馬上就擁有一雙人人稱羨的美麗玉手,細嫩的就像嬰兒肌膚。還有這瓶,我哥取名叫『返老回春救面霜』。只要每天擦一點點,你臉上的皮膚就會變得越來越好,還可青春永駐喔!這可是我老哥的精心傑作呢,非常有效的,你擦了就知道。」南宮煒口沫橫飛的介紹著,只差手裡沒拿著鑼鼓敲打造勢。
這可不是他在蓋的,而是老哥最賺錢的玩意兒,城裡多少仕女擠破了頭想買都買不到,限量發行的耶,一個月就只能煉出幾瓶。
在長安,除了盼君樓的當家花魁秋艷艷以及有錢的官家貴夫人外,用得起這兩瓶的女人屈指可數。
不過,他可沒那麼笨。他是每一瓶都給它挖一點,要不一下子就會被他哥看穿了。
只不過,佳人的反應跟他所預期的並不一樣。
「阿煒,你知道你剛剛那模樣像什麼嗎?」銀鈐兒掩嘴而笑。
「像什麼?」南宮煒不解。
「像路邊賣狗皮膏藥的。」銀鈐兒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呀!我這麼賣力為你解說,你還笑話我。看我怎麼對付你。」南宮煒雙手高舉,作勢攻擊,兩人低聲笑笑鬧鬧了一會兒。
這時,屋內傳來呼喊聲。
「銀鈐兒!真是的,跑到哪裡去了?」
歡樂總是短暫,兩人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日子,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南宮煒偷偷潛回家中,今夜伴隨他入睡的是,銀鈐兒離去時深情的眼眸。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2:42
第六章
最近回春堂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受長安眾多閨女歡迎的南宮大夫不知怎地,臉色比往常臭上好幾倍。
在窗口偷看的眾家女子,原本還會偶爾瞄到南宮大夫收取診金時,臉上露出迷人的笑意,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就讓她們幸福得想要尖叫。
而今不知為了什麼,大夫連那一點點稀有的微笑都消失了,這讓眾女子議論紛紛,急著想找出讓大夫笑容消失的原因。
該死!
他想吃魚。
要吃清蒸的,其餘免談!
南宮凜幾乎想不起清蒸魚鮮嫩的口感了,他上次吃到這道菜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一個月前-也就是那女人還沒來以前。
當然,只要他想吃,長安各大酒樓飯館多的是這道菜,要不就對著每天來回春堂站崗的女子們放出風聲,隔天,還怕沒有吃不完的清蒸魚?無論他是想坐著撐死、站著撐死、還是躺著撐死,這三種願望都不難達到。
但,他就是和她槓上了。
這一個月來,飯桌上是有魚。雖然自第一天的炸魚排後,魚就消失在南宮家的飯桌好一陣子。
而後在他的強烈堅持下,魚是出現了。
豆瓣魚、醋烹魚、茄汁魚片、鳳梨烤魚、紅揪魚餅、醋溜魚卷、豆酥鯧魚、姜絲魚頭、蒲燒魚肚等等,種種做法都有,就是沒有清蒸的。
哼,他倒要看看那女人能煮出多少不同菜式的魚料理,總有一天她會有黔驢技窮的時候,到時他的清蒸魚還不乖乖送上眼前?
只是,這樣僵持不下的鬥爭,第一個波及的就是南宮煒的胃。
天啊!他好命苦呀!從小就有這種喜歡拿他試藥的哥哥-他敢說,今日老哥的醫術如此精湛,他的貢獻絕對不容磨滅,現在又來個意志力驚人的未來大嫂,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就與老哥大戰三百回合,結果倒楣的還是他:…
本來他對魚料理只是淺嘗,並無多大興致,原因是他的體質吃了魚後有時會引起紅疹過敏,由於這一點,老哥更喜歡拿他來試藥。
不過,他絕不會笨到去找他老哥求藥,天知道在這些毛病治好以前,他要成為老哥的實驗品多久。
「你有沒有什麼藥能治我身上的毛病?語蘋嫂-」
話未說完,一道凌厲眼神殺來,南宮煒馬上識趣地住口,要是等一下求來的藥加進了什麼奇效讓他無法消受,那就完了。
「怎麼了?有病去找你哥不就行了?」蘇語蘋低頭專心地剁著藥草。
面色青白交錯的南宮煒以可憐的眼神看著她,對她伸出佈滿紅疹的手,心知語蘋嫂子絕不會違背「醫者仁心」的一貫堅持。
果然沒錯,嘴巴念歸念,蘇語蘋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一番望、聞、切,知道病因後,她馬上去幫他配藥。
「你怎麼不跟我說你對魚過敏?要是知道的話,我就不會整個月都煮魚了。」她只是想讓那傢伙吃點悶虧,可沒心思連累其他人。
蘇語蘋熟稔地抓了幾方藥,叫南宮煒取水煎服。
「我大哥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要不你怎會這樣整他?就算是老哥陷害你成了他的未婚妻,但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一切就等蘇伯父回來再說吧,你就不要跟我哥過不去了。」南宮煒一面蹲著,一面取出陶甕準備煎藥,也順便提出心中的疑惑。
說來他應該算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總有權利知道答案吧!
「誰教你哥動不動就開口女人、閉口女人的,怎麼!當女人得罪他呀?說什麼『女人,明天我要在飯桌上看到豆豉清蒸鱈魚』,叫人煮東西給他吃還用那種語氣,以為他真是我未婚夫呀?要不是為了等我爹回來,我才不想留在這裡呢!」想起他吆喝她的語氣,她越想就越火大,聲音也跟著揚高起來。
南宮煒只能苦笑。
原來讓他拉了一個月的肚子加上身上起紅疹的元兇就是老哥平常開口閉口、從小叫到大的「女人」。
「那只不過是我哥的口頭禪罷了,話中沒什麼其他意思,你別想太多了。」他哈哈地打圓場。
「你把我當成每天在回春堂門口傻笑尖叫的那群姑娘嗎?你哥是什麼的德行我會不清楚?他壓根兒就看不起女人,所以才會這樣。」
把她當三歲孩兒了啦?
別的她不瞭解,關於那惡劣傢伙有多差勁,她再清楚不過。
「其實我哥會變成這個樣子也是有原因的。」南宮煒感歎,要不是太清楚
事情的原由,他早就離家出走了,哪還可能從小被試藥試到現在,飽嘗非人的待遇?
原因?
忘了原先自己對南宮家老么所抱持的遠離態度,她倒要好好從這第一線受害者的口中,聽聽是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會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吝嗇小氣、沒醫德又沒口德。
南宮煒衷心盼望這番話說出後,就能中止這種三餐吃魚的日子,他現在連聞到魚腥味,全身的疹子都幾乎發作。
「我家不是一直這麼有錢的,是從我老哥開始繼承回春堂後才有改善的。.回憶倒溯,他對娘親的記憶早已模糊。「我爹不善理財,往往窮苦的病人來看診時,他非但不收分文,連藥材都由自己私底下墊付,所以我娘就辛苦多了。」
慈悲為懷不好嗎?她眼神露出疑問。
南宮煒看出她的疑問,淡淡說下去:「當然,醫者大度,常懷救濟世人、普渡眾生的心腸自是很好,我娘很清楚我爹見不得人窮苦的性子,所以她在後園開闢了一小塊地,自行耕種蔬果,偶爾有些受過我爹恩惠的人,家中雞鴨等牲畜下了蛋也會送到我家來,再加上她幫人做些針線活兒,我們南宮家也平安度過了好幾年。」
那時他哥哥雖沒現在這種彆扭的個性,但從他九歲那年就將病患送來的蛋孵化成雞,拿來做實驗,變態的個性已可見端倪。
當時六歲的他,全然仰仗娘的庇蔭,要不然老哥做實驗的對象已不是雞,換成他了。所以長大後,每次要吃雞他一定要去城裡的客棧,家裡養的雞他死也不敢碰。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好奇地追問。
聽起來還好呀,跟那惡劣傢伙所形成的人格有關嗎?她不解。
「問題就是出在我爹身上,他為人良善,但卻不懂得通權達變,為了先醫治一名重傷的窮苦病人而得罪了當時城裡最有權勢的褚家。有時傷勢的輕重,不是大夫拿來判定病人優先救治的順序。」
南宮煒用鐵鉗挾了塊木炭丟進爐裡,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揚著,整個人陷入往事之中。
「當時褚家的獨生子褚強因被馬壓傷,同時也被送進回春堂,我爹緊急為褚強做了簡單的處理後,就忙著醫治那位不小心被鐵犁刺中腹部的農人,在我爹的判斷下,當時褚強只是腳骨斷裂,應該無大礙。於是,他決定先行醫治這位命在旦夕的農人,沒想到卻因此得罪了褚員外,在心疼愛子的情緒下,他不惜重金要我爹放下那名農人先搶救他的愛子,我爹性子耿直不懂得變通,自是不答應。褚家員外氣憤下就帶著愛子另求高明,但萬萬沒料到,那褚強卻在就醫的過程中因不明原因暴斃,這下樑子就結大了,那褚員外將愛子的死完全歸咎在我爹身上,認為都是我爹見死不救的緣故。」
身體那麼弱,還跟人家取什麼褚「強」,哪裡強啊?真是。他心裡嘟嚷。
「但這是意外呀,怎可怪南宮伯父?若褚家員外願意稍等一下,或許情況就不同了,誰都知道傷者不應隨便移動的。」她為南宮逸博感到不平。
「誰有辦法跟一個剛喪失獨生愛子的父親講理?,」他扇得更無力了,灶爐下的火也因南宮煒的動作而變得微弱。
「之後,褚員外不僅處處刁難,還叫打手不時守在回春堂門口,為難求診的病患,慢慢地,上回春堂的人自然少了,原本收入就入不敷出的我們哪還經得起褚員外這般報復?」
「為什麼不報官?明明就是件意外,難道都沒人出來為南宮伯伯說話?」她氣憤地說。
「很簡單,就是因為對方財大勢大。」窄小的柴房裡,忽然多了一個聲音,南宮凜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老哥!」南宮煒嚇了一跳。
老哥啥時候來的?聽他的回答,應是站在那裡有一陣子了。
南宮凜不回答,只是走向煎藥的爐灶旁。
本以為南宮凜又要大肆批評她開的藥方,她不自覺地擺出備戰姿態,豈料,他只是提出建議。
「這藥方下得不錯,但若其中的甘草及薔薇根再加重些,治療瀉痢及解毒的效果會更顯著,痊癒的也更快。」他側眼看著想拔腿而跑的南宮煒。
從空氣中散發的藥味判斷,煒這傢伙大概紅疹又發作了。
活該,誰教他要偷他的錢,這一個多月的腹瀉及紅疹就算是給他的一個教訓,他還真以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看著南宮凜反常的平靜,蘇語蘋心中頗感怪異,畢竟她眼中的他就是隨時準備張口吆喝她、一副想找她確的嘴臉,什麼時候會裝出一副良師益友的模樣?
「然後呢?事情變得如何?」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她還是繼續發問,無視於南宮煒在一旁頻頻暗示的著急眼神。
這件事,老哥跟爹在娘過世後就隻字不提,彷彿無形間已成了南宮家禁忌的話題,今日是他多嘴想替老哥說些好話才提起的,誰知道第一次提就馬上被老哥聽到。
「在褚家員外的百般刁難下,回春堂的病人消失無蹤,每個人都害怕得罪褚家,連我娘貼補家計的針線活兒也斷了來路。原本就沒什麼進帳的我們更是雪上加霜。」南宮凜異常合作地有問必答。
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不久前那名糾髯大漢的事件。
當時虯髯大漢因心急救主,態度的確不好,口氣也頗有用銀子砸死人的意圖。但當時她實在太氣他一副棺材裡伸手死要錢的德行,加上他又用話故意激她,事後醫治病人完畢,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後就率性走人……看來許多事情往往沒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難怪那個惡劣傢伙會對用權勢或金錢出言威脅的人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於是有一天,我娘想出城去找娘家的人救助,以解決生活的窘境,但卻在出城的途中遭遇搶匪,不幸身亡。當時我十一歲,煒八歲。」
說到此,彷彿故事已宣告結束,南宮凜轉身離開。
「煒,吃完藥後去長生藥鋪幫我點貨,要特別注意他們的人參有沒有做假,聽說最近有些不肖商人都用蘿蔔仿冒,以假亂真。」
「唉,就這樣?那褚家員外呢?」故事就這樣結束了?真是的,既然有心說就乾脆說個清楚,蘇語蘋在心中嘀咕。
「死了,突然就暴斃死了。」腳步頓了頓,南宮凜頭也不回地答。「喂,女人。別偷懶了,快到前面幫忙吧,小三一個人應付不來。」
「喔!」
不疑有他,蘇語蘋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這麼久的往事了,幸好那褚家員外忽然暴斃,要不依褚家員外的個性,事情想必無法善了。
說話間,南宮凜已先行離去,就在她舉步欲跟上時,南宮煒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竊竊私語道:「那道清蒸魚就是我娘最愛吃的。」
他唯一沒有說出的是-傳聞那褚家員外暴斃的死狀,就像他老哥實驗的雞死去的模樣。
☆☆☆
時至傍晚,夕陽慢慢落下,病患也都已散去。
南宮凜獨自坐在椅上,拜弟弟多嘴之賜,兒時的回憶在他百般不願的情況下,仍不受歡迎地湧上心頭。
娘在尚未嫁給爹之前,是戶收入不虞匱乏的商賈之女,雞鴨魚肉這類豐盛飲食在平常人家雖不常見,但娘多少嘗過一點。
當他隨著娘到河邊洗衣時,看著河中游來游去的魚兒,他曾多次拿著自製的簡陋魚竿嘗試要釣魚給娘吃,甚至還不擇手段用「閻王眠」捕魚。
事後娘笑著說,這些中了毒的魚兒怎麼能吃?並要他承諾以後不可以這樣做,溪水若有了毒,許多人就不能用了,包括魚也活不了了。
要不凜跟娘打勾勾,等你長大了,能用一手好醫術救濟世人時,你再買娘愛吃的魚給娘吃好不好?娘最愛吃的就是清蒸的鮮魚喔。
好,到時不只魚,娘要吃什麼就有什麼!
呵,來打勾勾,我們一言為定,娘等你喔。
嗯,我會的,娘你一定要等我喔!
他知道,娘省吃儉用,捨不得多花一個子兒就是為了他兄弟倆,為了讓他和煒能上私塾,冬天到了有新棉襖穿,別再穿補丁的破衣服。
哼,什麼城郊遇搶匪,他一個字也不信!
太平盛世,天子腳下,哪來的搶匪?這些疑問,在他趁夜拿著「閻王眠」找褚家員外時,找到了答案。
但,即使報了仇又如何?娘已經不在世上了。
事後,爹雖然懷疑褚家員外的死因,卻無任何表示,也未曾詢問過他一個字。當時九歲的煒能知道多少他不得而知,只知整個南宮家絕口不提此事。
「大夫,你怎麼了?」小三收拾好善後工作正準備離去。
大夫的神情怎麼有點怪怪的,不會又是和語蘋小姐吵架了吧?要不依慣例,大夫現在應是笑瞇了眼在數銀子呀!
「沒什麼。」南宮凜甩了下頭,希望能藉此揮去那些傷感的回憶。
走向櫃子隨手抓了把補身益氣的藥丸裝進一個小瓶子丟給小三。
「喏,這些拿回去給你娘,你可以走了。」語畢,他擺一擺手,示意小三走吧。
那態度,若是外人不明瞭,還以為他在丟什麼不要的殘渣剩菜給狗吃,一點也不客氣。
「嗯,謝謝大夫。」深知他個性的小三,也不推辭地收下。「對了,大夫。我娘說她在溪邊抓了條魚,想做成清蒸魚給大夫吃。」
這場奇怪的戰爭他也知道,就不知大夫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吃清蒸的,而語蘋姑娘為什麼打死也不肯做清蒸的?
「叫女人有什麼不對?像你這樣子,小心眼、沒度量,連女人都稱不上!若我真要吃的話還怕沒人煮呀?」他不屑地嘲諷道。
「好啊,那以後有志氣就別再說你要吃魚,是男人就連魚字都別再提起。」臭男人,等她爹回來,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取消這婚約。
枉費她下午還真的起了那麼一點憐憫之心,以為他是好人。結果,他一點也不明瞭南宮伯母身為女性的煒大之處,才會對女人這麼不尊重。
「有一天,就算你要煮給我吃我也不屑吃。」他拂袖轉身,離去前還不忘交代一件事。「煒,把飯端到我房裡,我要在房裡用餐,免得看了這女人倒胃口。」
老哥,你要是有志氣就乾脆連飯都不要吃呀!南宮煒在心裡歎氣。
但他臉上可不敢表現出絲毫不願意,免得晚上睡覺時他老哥又撒了什麼不明的藥粉在他床上。
看來這清蒸魚的戰爭就此結束,南宮家可能再也吃不到魚了。
當然他相信老哥是不會讓語蘋嫂子就這樣走了,畢竟他再也找不到讓他如此吃盡苦頭的女子-他老哥要是喜歡吃甜頭,那些每天在回春堂門口尖叫的姑娘們中,早就有一個是他的大嫂了,不會等到現在。
忽地,他腦中靈光一閃。
「你明天能不能煮苦瓜鑲肉這道菜?煮一些就行了,我要吃的。我老哥最討厭吃這道菜了。」南宮煒狡黠地笑。
「好啊,你想吃我明天就煮來吃。」就讓那可惡的人吃點苦頭,她心裡暗自決定。
「嗯,麻煩你了。」
她臉上的決定當然沒有瞞過古靈精怪的南宮煒,他將飯菜一一挾入盤中,準備送去給他老哥吃。
他嘴角勾起一抹竊笑,不動聲色地端盤離去。
肚子差點餓扁的南宮凜兀自在房裡氣得七竅生煙。
他嘴裡不停喃喃地咒罵著,不外乎女人有多麼可惡等等。
仍舊是沒學乖。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2:54
第七章
在南宮凜久久吃不到清蒸魚的時候,日子又無情的過去了。
算算那女人也來了兩個多月了,南宮凜心想。
為了證實一個存在心中已久的疑問,他舉步走到窗口,馬上得到他想要的證明-
果然,外面的尖叫聲仍是不斷。
為了更證實心中的疑問,他特意走出門外。
沒錯,外面擁戴他的女人一個也沒減少。
那問題是出在哪裡呢?
整整兩個月,他的錢財越滾越多,長相的俊美也未減少半分,但為什麼那女人就是連一個好臉色都不給他呢?
她望著他的眼神跟看到臭蟲沒兩樣,只差沒一腳踩得他支離破碎,內臟體液四濺罷了。
他不相信!
不相信她這般不理睬他只是因為他叫她「女人」而已。
要不她怎會一連做了好幾天他最愛吃的第二道菜苦瓜鑲肉給他吃呢?可見她的拒煮清蒸魚只是女人的一種矜持罷了。
不過,他必須先嚴正聲明一件事。
他不是在乎她!
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
只是他的自尊容不得她這樣凌辱他、忽視他、藐視他!
他的錢財雖然不能將人壓成重傷,但好歹也能將人砸到淤傷,不管投擲的技術多差,他的銀子都能夠讓人練成擲石高手。若是論外貌,此刻,外面那些女人的尖叫聲更是證明一切。
就算她常罵他態度差那又怎樣?他就是這種個性呀!難不成她希望他會為她改變?
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一個答案。
就是那女人希望他對她好一點。
外面那麼多女人,要是他每一個都叫女人的話,要如何分辨呢?所以她一定是希望她是所有女人當中,他唯一只叫她名字的。
想起來複雜,但其實理由很簡單。
「喂!」他試音。
不行,這種語氣她不會理他的。
「女-」嘖,也不行。
「蘇……」嗯,很好,她回頭了。
蘇語蘋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包藥。
看來是真有那麼一點有效,才喊了一個蘇字,就有反應了,還以為他沒發現,他就不信哪有女人不甩他。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錯意,他清了清喉嚨,
「語蘋。」
「什麼?」低沉的男音迴盪在空氣間,要不是確定自己耳朵沒有毛病,有一剎那,她真懷疑她的耳朵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沒什麼,隨便叫叫而已,沒想到你會那麼乖就回頭。」南宮凜乾笑道。
他感覺自己耳根子有股熱氣升起,身為大夫,他等一下勢必好好研究這發熱的原因。
南宮煒和小三下巴幾乎掉至胸前,他們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切。
老哥臉紅了?
而且剛剛還叫了語蘋兩個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算要變天也有個預兆呀!
老哥對女人的通稱就是女人呀,除了娘以外,這麼正式叫一個女人的名字還真是出娘胎以來頭一遭。
南宮凜滿臉通紅,拚命為自己的失常找借口。
她菜煮的不錯,加上也會看病,當然醫術沒有他好,不過也算不錯了。就說人長得不怎樣一定也有它的好處的,他可不想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笨老婆,太沒實質利益了,好看的東西不如好用。
對自己的高瞻遠矚感到得意,他不由得放聲大笑。
瘋子!為人不僅缺點一堆,可憐腦袋還有病,蘇語蘋想。
「我出去一下,去送個藥,中午前就會回來。」南宮凜拿起一個小木箱,抽出一個暗格,放進幾個外形小巧的白色瓷器藥瓶。
南宮煒太熟悉那些白色瓷瓶了,他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每月的中旬,老哥都要親自送藥給盼君樓的花魁艷艷,這是艷艷本人指定的。老哥當然不會跟銀子過不去,這「返老回春救面霜」一瓶可是三十兩銀子呀,不是富貴人家哪要得起,且一瓶只有十五天的用量。
希望老哥沒有發現每瓶藥霜的份量少了,他上次每瓶都挖一點然後送給銀鈐兒,南宮煒心虛地頻頻觀察他老哥的反應。
也幸好南宮煒命不該絕,此時南宮凜腦中所想的就是吃到清蒸魚的日子不遠了。
「嗯,月初到了,我去盼君樓送藥馬上回來。」
這女人不是不甩他的,而是希望他對她比對其他女子多一些不同,女人,說穿了就是要人寵她,早說不就行了!
南宮凜踩著洋洋自得的腳步,一路步出了回春堂。
「語蘋……你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南宮煒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怎麼了?」
「老哥剛剛叫了你的名字耶!」老天爺要變天也沒個預兆,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忽地,蘇語蘋想起剛剛的談話。
「為什麼月初到了就要送藥去盼君樓,盼君樓是什麼地方?」聽名字似乎不是什麼正派的地方
「老哥所制的藥,其中最受女人家歡迎的,就是這瓶『返老回春救面霜』了。不管臉上有任何瑕疵,只要塗了那一瓶,加上老哥的藥日夜煎服,皮膚就可變得水水嫩嫩的喔!」南宮煒目光飄移,顧左右而言他,盼君樓是什麼地方,這個問題就讓老哥來回答吧。
老哥傑出的醫術中,他最欣賞的就是這項傑作。這可是他在銀鈐兒身上親眼目睹的鐵證,銀鈐兒擔心她那賭鬼父親,年紀輕輕的眼下就有了黑眼圈,讓他、心疼死了,為了心愛的佳人,偷挖他老哥的救面霜算什麼?
心中浮現出銀鈐兒惹人憐愛的烏溜大眼,以及那天終於被他牽住的小手。想到幸福處,他的腳不禁快樂地顛著,臉上也泛著戀愛人的通病,不停地傻笑。
他怎麼了?
語蘋與小三兩人相覷,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怎麼好好個人,突然一逕地傻笑?
☆☆☆
盼君樓
「大夫,月初又到了,每次都勞煩你親自送藥來,真是辛苦你了。」紅大娘熱心地走向前招呼。
「人呢?」南宮凜不耐地問。早早將藥送到,他越能快快走人。
「你說艷艷呀,她在樓上等你呢,為了你,她可是一早就卯起勁拚命打扮呢!」
她一早起來打扮關他什麼事,每次聞到那刺鼻的粉味,他就倒胃口。
「凜,你來了!快上樓來。」美人在樓上高興地揮舞著雙手,絲毫不在意袖子因這個動作往下滑落,白皙的臂膀因此暴露出來。
她在樓上遠眺,大老遠就看到他臭著一張臉走進來了。
紅大娘笑呵呵地恭送救星上樓。這下她的臉又可以恢復白皙無瑕了,最近生意好,她一天累得只睡三小時,就為了忙著招呼客人。
她才不管艷艷跟南宮大夫是什麼交情,總之若不是托艷艷的福,她根本無緣得到這「返老回春救面霜」,城裡許多貴夫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要不是看在小時候兩人曾是鄰居,加上他娘又頗疼艷艷的份上,跪在地下求他他都不願來-
他南宮凜又不是落魄了,賣藥還得兼送貨的?光他浪費的時間,艷艷就怎麼也賠不起。
他跟艷艷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事鮮有人知,那時笨煒還在流鼻涕,所以根本不知道。一般外界的揣想是盼君樓的艷艷姑娘肖想南宮大夫很久了,故意藉每個月高額購買藥品,要求大夫親自送貨,好有機會接近南宮凜。
「唉呀,快樂一點嘛,別每次來都臭著那張臉嘛,這樣多無趣呀。」柳艷艷親自勞動纖纖玉指將茶斟上。
「少囉唆,東西在那,銀子給我。」南宮凜簡單扼要地道。
「真是冷淡,好歹我們兒時也是鄰居一場,算算也等於是青梅竹馬。聽說你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怎不想想找故人解悶?你知道的,這裡只要你來,一切花費算我的。」艷艷將撩人的身軀一靠,緊俏的臀兒一轉,風情無限放送。
可惜,木頭人只覺得快被粉味嗆斃了。
「嘖,說幾次了,不是叫你不要買這種粉嗎?臭死了。還有,我很好,什麼事也沒發生。銀子快拿給我。」南宮凜緊皺眉掩鼻道。
有時他真懷疑艷艷怎會是長安的花魁?光這身粉味,求他來他都不願意,長安男人的鼻子一定都需要好好檢查。
「唉呀,阿凜,你真是見外了。居然連被『施暴非禮』了,也不來人家這裡尋求安慰,讓人家好好替你平撫傷口。人家已經叫梅兒替你煮了清蒸魚壓壓驚。」輕輕的戲謔喃語聲,加上小鹿般無辜的眼神,艷艷將誘人的唇兒更往前嘟送。
這下子,兩人唇問的距離拉近,近到都可感受彼此問呼出的氣息。
你怎麼知道?南宮凜逼人的眼神射出詢問。應該不是煒說的,諒笨煒也沒那膽子。
「那天南宮伯伯出城時,我們恰巧在路上相遇,南宮伯伯當然不會像你這麼見外,連遭受如此重大的變故也不知會一聲。後來,每天固定去你家送魚的張老闆,向我抱怨你怎麼忽然停止送魚,讓他減少了收入。於是,隨便想也知道,你一定是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吃不到清蒸魚了。」小手輕輕一擊掌,侍女梅兒立即輕巧地將清蒸魚送上。
兩人仍舊不避嫌地維持原來的曖昧姿勢,南宮凜臉更臭了。原來奸細就是他爹跟魚販張老闆,給他記住。
「銀子。」聲音更冷了。
真是不解風情啊,艷艷歎息,但也更積極了。「凜,難道你沒感覺到,我倆的唇就近在咫尺,你不想試試看嗎?」
不愧是長安花魁,只是將蔥白玉指往南宮凜的臉頰輕劃,窒人的曖昧氛圍迅速拉高,於是兩人的唇越來越近……若不是那刺鼻的香味,南宮凜真有那麼一瞬問、心動。
只能說就是不對味吧!
「銀子。」確定了自己的選擇,聲音也更堅定了。剛剛那一剎那的意亂情迷頓時消失無蹤。
「你愛上那女孩了。」不是問句,而是確定的語氣。她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心有所屬的凝思。
伸出的手代替了回答。銀子拿來。
艷艷不放棄。「把桌上的清蒸魚吃了再走?」
一心執著於醫理,他對情情愛愛的事向來無暇他顧,也不屑去青樓煙花之地發洩自己的慾望,但他也未曾想過自己會一個人度過餘生。
誤打誤撞的,他現在有了個未婚妻,他的初吻獻給充滿醬瓜味的唇,而後生活更是充滿了辣味。雖沒有替未來的伴侶勾勒出雛形,但兩者相較下,他知道,這刺鼻的香味不會是他想要的。
「她煮苦瓜鑲肉了。」南宮凜淡淡地說。雖是他第二道喜歡的菜,但可以等不是嗎?
遲早,清蒸魚指日可待。
艷艷終於投降,一臉不甘心的將銀子乖乖奉上。
「對了,最近我看到煒跟陳聚寶的女兒走得滿近的,有時還半夜去後門暗巷找她。」
「那個賭鬼陳聚寶?」
「嗯,現在外面的風聲說,東郊城外的許老爺有意思幫陳聚寶償還賭債,不過條件就是要他女兒銀鈐做他的侍妾。你也知他接連納了好幾個妾,但都沒蹦出個子兒,現在可能看上陳聚寶他女兒的年輕。」
這下銀子短少跟救面霜的失蹤都有出處了。
「嗯……凜。」
「還有什麼事?」
「我提供了這些消息,救面霜可不可以算我便宜一點?」她心裡抱著一絲絲的希望,畢竟一瓶三十兩銀子可是不便宜呀。況且這算是每個月的必須支出品,可說是耗費不貲。
「好吧,看在你剛剛也佔了我不少便宜,相抵吧。」
「可惡,你-」她還沒來得罵完,他就又開口。
「但若你馬上從良,我就將救面霜的藥方給你。」南宮凜淡笑著轉身離開。
不會是真的吧?艷艷又驚又喜。
這樣她光是靠賣救面霜就可以脫離賣笑的生活了,八個弟弟的生活也有著落了。至於藥材成本,她可以找紅大娘一起投資,想起未來的遠景,不知有多少貴夫人要看她們的臉色,她們可以要賣不賣,更甚者是她們心裡高興才賣。
唷呼,太棒了!艷艷舉起雙手歡呼著。
☆☆☆
「語蘋小姐,我兒子昨天起就一直哭不停,又沒發燒,你趕快幫他看看怎麼了?」一名母親心急地抱著寶貝兒子道。
雖然語蘋小姐看診,診金會便宜許多,但添旺是她的心頭肉,交由語蘋小姐一個姑娘家看,她心裡總有那麼一點不放心。
雖說,隔壁的大娘說她的風濕給語蘋小姐看了之後好了許多。
「嗯,好,我看看。」體諒孩子的娘所投射的不信任眼神,她專心地查看,發現只是因為孩子長牙所帶來的不適。
簡單開個處方和藥膏後,她呼叫下一個病人。「下一位。」
忽然,她發現屋內另一邊待診的人,清一色全是男性,整齊的在牆壁一側排成一列,臉上寫滿了尷尬,其中一名她認得,就是常來的吳能。
不過每一次吳能來看診,南宮凜總是支開她去做其他事。
「嗯……語蘋小姐……」小三也不好意思啟齒說明他們的病症。總不能跟一個未嫁的黃花閨女說他們全是來看花柳病的吧。
吳能急死了,眼看他老婆回娘家明天就要回來了,他好死不死染了花柳病,他上次被他老婆打的傷都還沒好呢。
「請問南宮大夫什麼時候才回來?」吳能問的正是後面排成一長列的男人們亟欲知道的問題。
「快了,快了,大夫去送個藥馬上回來。」奇怪,大夫通常是速去速回,這一次怎麼拖上許久?小三不覺納悶。
年甫十三的他,當然沒想到許多蹊蹺,知道內情的人,當然知道今天是大夫送藥到盼君樓給秋艷艷的日子。後面一整排的男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想起秋艷艷的傲人美色,一整排人的嘴角不禁淌下口水。
「我知道了,今天是大夫送藥去盼君樓的日子。」話聲甫落,後面的人接連發出了曖昧的笑聲。
「難怪大夫流連忘返……」錢老爺輕輕的用手肘撞著隔壁人的腰側,話中的暗示明眼人清楚得很。
「嘖,就只有你們這群色鬼才會想到那邊去,難怪會得這種病。」南宮凜沒好氣地走進來。
霎時,空中飄滿了濃烈的香味,眾人的眼色更曖昧了。
「艷艷姑娘的粉味真是迷人呀,大夫可真說是艷福不淺啊。」唉,哪像他砸了大把銀子,連艷艷的屁股都沒摸到,真是氣煞人了。虧他去的時候都還會想帶條魚給她,不是賣剩的,是他私藏最好的,他婆娘都不知道呢。
南宮凜見說話的人是魚販張老闆。好,很好。人倒是自己送上門了,連他不買魚都大嘴巴的到妓院裡說。
她在這裡忙得昏頭轉向,他居然去青樓找女人,還帶了一身濃濃的粉味回來,說什麼去送藥!
刷的一聲,她迅速地從椅上起身,眾人的曖昧話語馬上停止。
糟了,他們都忘了大夫的未婚妻在這裡。
「若你們這一群得花柳病的男人都互相認識,那你們最好想想你們的病是怎麼來的!」她怒氣沖沖地吼完,轉頭看向南宮凜方向。「還有你,看完後請為自己診療看看,或許你現在正染病在身也說不定!」
最好爛掉算了-,居然在昨天輕薄她之後,今天又若無其事跑去青樓會其他女子,還將回春堂丟給她!
這女人,居然咒他染病!
「若我真染病,你也討不了好。」南宮凜沒好氣地道。
「你……你下流!」蘇語蘋一張俏臉轟地通紅。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彼此手肘有默契地輕撞,露出男人會心的微笑。
大夫真好運,有個會醫術的未婚妻,還可好好仔細地幫他檢查,不管有病沒病,這檢查的過程一定刺激極了。
小三就算年紀還小,也似懂非懂地紅著臉。
南宮煒更是趴在窗邊暗暗賊笑,老哥還真是敢說,看語蘋嫂子啞巴吃黃連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那就是南宮兄的未婚妻?」突然,南宮煒頭上冒出了一個聲音。
「是啊!」南宮煒順口應道,渾然不知危機已經來臨。
「真沒想到,兩年光陰不見,南宮兄已經有了未婚妻,還是擁有一手好醫術的美嬌娘,這樣就算南宮兄真的在青樓中不幸染病,都還有人為他上藥,身為他的好友,我真是為他高興。」親切的嗓音在南宮煒的後腦勺響起。
「唐……宗?」南宮煒乾澀地吐出這有如惡夢的兩個字,緩緩地轉過身去。
不會吧,他記得他的惡夢兩年前才剛遠離而已,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唐宗!
老哥永遠的敵手兼好友,也是彼此醫術上的切磋對手,更是讓他整整作了一年惡夢的劊子手!
南宮煒忽然抱著頭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天啊,太可怕了!他的惡夢又要開始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3:19
第八章
四川唐門,江湖上毒藥火器第一把交椅。
「南宮兄,睽違兩年不見,你身旁有了位美麗能幹的未婚妻,真叫小弟羨慕不已。」唐宗瞇著眼,作勢微笑,只是笑意並未傳達到他細細的眼睛,讓人感到詭譎,壓力遽增。
凡是看過唐宗一眼的人,絕不會忘記他。因為他的五官就像畫的,細細的眉,就像仕女圖中的柳眉,眼睛也如畫中仕女般細長,美雖美矣,卻少了人味。更不消說他因長期在家中研究毒藥,導致肌膚白的弔詭。
要不是嘴巴堅毅的弧度使他多了分男人味,要不真會使人以為是大白天有女鬼現身了。
「喔,是嗎?這種女人街頭滿把抓,只是懂了一些皮毛,可以幫我跑跑腿。」南宮凜裝作一臉不在乎。
喔,是嗎?街頭滿把抓?在廚房炒菜的蘇語蘋聽了這句話,立即憤憤地丟了幾根辣椒。
一旁的南宮煒面色如土。
完了,他的苦日子要來臨了。想當初,唐宗借住在家裡的時候,他活生生地成為競賽的實驗品。
若是說老哥的醫術精湛有他一份功勞,那唐宗的使毒技術能臻至爐火純青的境界,他的貢獻更是不容磨滅。
那不堪想像的慘痛兩年,唐宗在他身上施毒,老哥解毒。一來一往間,唐宗的使毒能力一再被激發,老哥解毒的速度也就相對變緩。
若幸運,毒是一時半刻即解,不幸的話,抱著奇癢難耐的疼痛身軀無法入睡更是家常便飯。偏偏唐宗不知是調查好了才上門還是如何,每次來時總是爹外出訪友或上山尋找罕有藥材,讓他連想找人求救解毒都做不到。
「兩年不見,不知南宮兄的醫術是否更加精進?還是有了未婚妻後樂不思蜀,反倒退步了?」唐宗露出牙齒,森森地微笑。
「許久不見,你變婆媽了。以前你早已出手見真章,要是技不如前想用話求饒的話,那請趁早,等一下晚膳就要上桌了。」嫉妒他幸福啊,他有未婚妻關他屁事。
「哦,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聲未落,不知唐宗的手怎麼動作,忽地南宮煒已經倒地。
「痛、痛死我了……哥,快救我!」就知道遭殃的一定是他,他的人好似被萬蟲叮咬般。
「彫蟲小技,兩年沒見,你讓我失望了。」南宮凜眉眼未抬,手輕輕一揮,南宮煒馬上恢復原狀。
只是他一句感謝的話都還來不及出口,唐宗又接著出招。
這下子南宮煒的臉已腫成豬頭般。
「嗯……果然有點門道,看來你這兩年不是在家混吃等死。」彷彿不知他老弟正在受苦般,南宮凜坐在椅上,雙手負胸撇唇涼笑。
「哥,你們別說了,快救救你唯一的弟弟呀-」嗚嗚,他的眼睛連要看東西都覺困難,因為整張臉包括眼皮全部腫了起來,將眼睛擠成一條細縫。
南宮凜壞心地故作思索。「這毒是有點棘手……我要想一下……」誰叫你居然想偷你老哥的銀子找女人,不趁機給你個教訓怎行。
這毒他舉手之間即可破解,雖然難度是比剛剛高了點,但仍然難不倒他。
唐宗見狀,大喜。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為南宮凜的躊躇感到歡欣,總算這兩年的苦心沒有白費。
「這毒叫『相見不相識』,只要輕輕一撒,立刻可以使人腫脹一倍,連你親生的爹娘也認不出你來。」這毒可是花費他許多心思才製成,堪稱是得意之作。
「老哥,快想想辦法啊!」南宮煒捧著臉嚎叫。
「相見不相識」?要是老哥治不好他,銀鈐兒以後看到他不就認不出他來了?
看著嘴巴腫得像兩條香腸的老弟,南宮凜摸著下巴假意思忖。
「嗯,我要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才能解你的毒啊,讓我好好想一想……要是治不好你,陳聚寶的女兒認不出你來怎麼辦?」
南宮煒愣住,暫時忘了疼痛和腫脹的臉。
「老哥,你-」他跟銀鈐兒的事老哥知道了?
三人在廳中混戰,一個得意於自己的毒藥傑作,一個假意不出手相救,一個因自己的罪行暴露而呆愣在當場。
忽地,一攤水潑得三人全濕。
「玩夠了沒啊,都要吃晚飯了,還撒什麼毒藥!」她將抹布丟給南宮凜。「桌子濕了,你給我擦乾淨,要不今天的晚飯大家就不要吃了。」
真是什麼人交什麼朋友,一點常識也沒!瞧那位叫唐什麼的蒼白的像個強屍,一來還在別人家裡撒什麼毒藥。
她大步走向南宮煒,撩起裙擺蹲下,查看肌膚腫脹的狀況,依她判斷,煒可能是被撒了一種苗疆的毒,她曾聽爹說過此毒的解法。
「你不用擔心,這毒乍看兇猛,其實解法很簡單。」
南宮煒大喜。「真的?快幫我解毒。」
她轉身進入廚房,將冬瓜磨成泥和入她爹特製的解毒丸,溶解於桶中,往南宮煒身上一潑。
瞬間,南宮煒身上的腫脹立即消失,回復原來的模樣。
南宮凜驚噫。
唐宗更是不敢置信。
他精心研製的毒居然被破解了,若說是被南宮凜破解他還能夠理解,但是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好……好,不愧是你的未婚妻,果然也有兩把刷子。」唐宗輕柔地將話自齒縫迸出。
完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以唐宗的個性絕不甘休。
「你從蜀中一路行來也累了吧,用個膳好去歇息吧。」等會兒吃完飯一定要跟她私下交代,離唐宗越遠越好。
他實在不敢想像這陣子唐宗在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
趁著吃完飯的空檔,南宮凜將蘇語蘋拉到四下無人的角落。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南宮凜臉色凝重。
「我什麼都不想聽,今天早上的事我還沒原諒你,你居然還有臉來找我!像我這種女人街頭滿把抓,不過是懂了一些皮毛,只可以幫你跑跑腿的人有什麼話好說?」蘇語蘋嬌聲斥道。
「今天早上的事?」南宮凜一時間轉不過來。
「你還想裝蒜!你對我上下其手後又去青樓找其他煙花女子,告訴你,我今晚非要離開這裡不可。」心裡泛起濃烈的酸氣,怎麼想都不是滋味,就算她不承認未婚夫的身份,但他也不可如此有失檢點。
光天化日之下,他這樣堂而皇之去找其他女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你誤會了,我今天去盼君樓只是為了送藥。」南宮凜連忙解釋,情急之下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現在他只擔心她的安危。
「你……放開我!」小手被他厚實的手掌包裹住,傳來的熱流讓人心慌,她用力想逃離掌握,卻無法如願。
「你聽我說!」南宮凜堅決握著不肯放。
低頭看著她的發旋,髮香縷縷飄來,他幾乎忘了他接下來要交代的事。
「你……」暗夜中使得兩人週遭的氣氛更加曖昧,她完全可以聞到南宮凜身上散發的男子氣息,此時她的身體被圈攏在南宮凜懷中。
在她抗議的抬頭時,南宮凜蠕動的唇就在她的眼睛上方,少女的羞澀讓她想掙脫。
太……太親密了。
「咦,你臉紅了?」驚奇地看著紅暈逐漸地從臉頰擴散到耳後,少女的羞澀不經意挑起他男性的本能。
難逃夜的神秘氛圍,他慢慢的低下頭,想再次感受上次初吻時的唇香。
一陣強烈的男性氣息自鼻端襲入,剎那問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的看著兩片線條陽剛的唇降落在她唇上,她知道她該做些什麼,譬如說拒絕他,或是打他一巴掌,但她什麼也沒做。
是夜色太惑人?
她貨真價實地品嚐一個男人的吻,理智全然遠去,激烈的吻奪去她的呼吸。
南宮凜覺得自己真是笨透了,根本不該浪費時間在吵架上,他早就應該直接採取這最美好的方式。
「盡量不要跟唐宗有任何接觸,小心他可能會使毒,今天你幫煒解毒的動作,已大大折損他的顏面,依他的個性一定會找機會報復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他對自己的醫術相當自負,不管唐宗使出什麼毒,他都有自信可以破解。但有時遠水救不了近火,就怕事情有所遺憾就來不及了。
「這你放心,好歹我也是個大夫之女,小小的毒難不了我的,我今天不是就輕易的破解了?」她別過頭沒好氣地道,不想讓南宮凜看到她的表情。
一個女人在親吻後該是怎樣的表情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現在血液上湧,氣血翻騰,整張臉都快炸紅了,更遑論說什麼姑娘家的嬌羞客套話。
「唐門毒藥冠絕江湖,你一定要小心。」南宮凜按住蘇語蘋雙肩,鄭重交代。
他發現自己講了老半天,面對的居然都只是一張側臉,注目一看,她燒紅的耳根映入眼簾。
「別不好意思了,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等你爹回來後,我們即刻成親,做那檔事只是早晚-」
他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因為一記麻辣五爪印已毫不留情地往他臉上招呼。
「等我爹回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跟你解除婚約,我一輩子都不想跟你這種差勁的男人在一起!」蘇語蘋紅著臉指著南宮凜的鼻子大吼。
深夜裡,咒誓聲再度響徹了整個南宮家,滿足了屋頂上偷窺的人,唐宗趴在屋頂上,全程觀看了這場好戲。
真沒想到,隔兩年不見,南宮這傢伙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擺平不了。
「我哪裡差勁,你剛剛不還回吻了我?」可憐的南宮凜撫著腫痛臉頰,努力想為自己平反。
回答他的是一隻繡鞋,傳來佳人為今夜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你去死吧!」
月色裡,只剩下唐宗在屋頂痛苦的抱著肚子,強忍住大笑,唯恐笑聲洩漏他的存在。
南宮凜伸手摸了摸頭頂被繡鞋砸中的腫包跟臉上仍刺痛的麻辣五爪印。
「也不錯,至少還有獎品。」他自嘲道。
拎起繡鞋,南宮凜一路好心情地吹口哨回房去。沒關係,南宮家別的沒有,治跌打損傷的藥膏可多了,這個五爪印隨便敷個藥,明天就好了。
待南宮凜離去後,沒一會兒,屋頂上終於爆出一串長笑。
南宮凜的醫術果然卓越,一個晚上內就將臉上的麻辣五爪印消除。
☆☆☆
南宮凜的好心情從昨晚持續到清晨,看診時仍不斷笑著,讓他幾乎都忘了唐宗的存在。
「大夫不斷摸著臉頰,也不知在高興什麼,那樣子簡直怪透了……」小三跟南宮煒不斷交頭接耳,紛紛揣測昨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南宮煒的好奇沒維持多久,因為唐宗一早醒來就站在窗口不斷的盯著語蘋嫂子,這讓他有片刻的愧疚感,因為唐宗終於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了。
但他相信語蘋嫂子有自保的能力,好歹她後面也有他老哥罩著,不像他,完全只能成為無助的犧牲品。
想想他現在要煩惱的事還真多,老哥好像已經知道銀鈐兒的事情了,看樣子,老哥並不反對,讓他鬆了一口氣。
有老哥站在他這邊,銀鈐兒的爹就不足為患了,諒他也沒有膽子來跟他老哥作對,他跟銀鈐兒的未來生活,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而且銀鈐兒跟語蘋嫂子一定合得來的,歷經過小時候被老哥荼毒的童年,光明的遠景終於降臨了,至少老哥終於站在他這邊,剩下的就等爹回來再說。
小三頗覺奇怪的看著南宮煒,怎麼說著說著,二少爺就陷入傻笑的狀態?
「喂,你們兩個在那裡發什麼呆?快將藥包一包。」
嘖,昨天沒機會再整整他老弟,關於煒跟陳聚寶女兒的事,他當然不反對,陳聚寶那賭鬼他有的是辦法治他,據他所知,那陳聚寶常跑的賭場就是吳能的場子。
因為陳聚寶將女兒抵押在那裡,所以也只有吳能的場子願意讓他去賭了。
改天再找個機會將這件事處理掉,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將唐宗的事擺平。
窗外傳來陣陣威脅的氣息,一名蒼白得驚人,五官如畫的男子將上身靠在窗口,他不發一語,逕自用眼睛盯著室內的人轉動,尤其是將視線停留在大夫的未婚妻身上居多。
「語蘋,幫我將病人的腿骨用竹板固定好。」
雖然有詭異的唐宗堵在窗口,讓向來愛慕南宮凜的女子少了一方的窗口可以觀看,但這群女子親耳聽到南宮凜口中稱呼一名女子的閨名時,大伙還是忍不住妒恨的看著蘇語蘋。
大夫從不曾正式叫過女孩子名字的,這讓她們銳氣大減,也讓她們第一次體認到大夫真的將結束單身了。
想起昨晚,蘇語蘋仍感到不好意思,察覺兩人間似有莫名的轉變。
「喂,語蘋?」南宮凜又呼喚一次,也讓觀看的女子們心又死了一次。
唉,大夫真的將落在別人家了,她們真的沒有希望了。
最不知羞的是,她真的享受昨天的每一刻,直到現在她還在回味。
「語蘋?」他的未婚妻怎麼了,從背影看來,她整個耳根都爆紅了。南宮凜擔、心的起身欲探。
而且,令她覺得可怕的是,她甚至在期待下一個吻了!
「若我知道一個吻能讓你安靜一上午,那成親後我一定每天都這樣做-」
南宮凜走過來悄悄地附耳說道。
一隻小手立即按在南宮凜的唇上,將接下來更不堪的話消除。
蘇語蘋真的感到迷惑!
為什麼人可能在並未確定喜歡上一個人之前,就會先對他的吻有感應?這種感應可以來自一個她應該說是討厭……不,應該說是還稱不上喜歡的人?
她將視線落在帶給她迷惑的元兇上,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好奇的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腦中似乎有千百個抗議想向這個男人說,但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不管了,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再下去她就真的糊里糊塗成了南宮家的人。
陷入沉思,忽然掌心傳來一陣濕潤的感覺,南宮凜居然伸出舌頭偷偷地舔她的手、心!
「你……」蘇語蘋氣憤地扭過頭假裝專心磨藥粉,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敢作出這種無恥的舉動。
她決定了!今晚她就要離開。
在窗外看戲看得樂不思蜀的唐宗,也沒忘了給南宮煒一把毒藥,好讓回春堂更熱鬧。
嚎叫聲馬上響徹雲霄。
「哥-快來救我!」
她再也受不了了,誰知道她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難不成她就這樣跟那傢伙耗在一起?
感覺到心的動搖,對他,她已不似以前無動於衷,她非走不可!
蘇語蘋將衣物疊好,一一地放進包袱裡。在這裡整整半年了,據她對南宮凜的瞭解看來,他一點也不適合跟她在一起。
提著包袱,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她暗自希望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當她順利走出門外,穿過後院,並伸手要推開最後一道門時,黑暗中響起了此時此刻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你提著包袱要去哪裡?」
蘇語蘋嚇了一跳,她這算是臨時起意,他怎會料到她想離開?事實上,連她都不知道今晚自己會這麼做。
「事情不是很明白嗎?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想跟你有所牽扯,昨天是一個錯誤。」豁出去了,既然被看到了,那大家就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你就這麼不願意留在這裡嗎?」南宮凜站在黑暗的樹叢中問道,從他的聲音,她辨識不出他的情緒。
「沒錯。」蘇語蘋直接道。
「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他實在無法理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昨天不是還好好的,甚至她也接受他的親吻,要不是今晚他剛好突然想出來走走,看見她提著大包袱,明天一早他豈不又要去找人?
討厭他?她捫心自問,是還不至於。
「不是討厭,但沒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半年來,他們似乎有共同經歷一些事,這陣子相處下來,她知道他的優點以及缺點。
「譬如?」
一時問她居然答不上來。
要說南宮凜小氣?他只是不想亂花冤枉錢。事實上也沒有錯,銀兩又不是多好賺,他何必裝闊?
就她所得知的,他經常一人實驗試藥到深夜,細究醫理,去開闢蹊徑。只有對為富不仁或財大氣粗者才會索取高額費用,對貧苦人家雖不至於做賠錢生意,但總會三不五時叫小三拿點東西或藥送到貧苦的人家去。
「嗯……我討厭你說話的方式,討厭你跟我說話時那頤指氣使的不屑模樣,討厭你處處都想支配我,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總是作了一切決定,卻不曾問我是否想要留下,就這樣自以為是當我的未婚夫,你曾想問過我是否喜歡你嗎?」
好了,總算全部都說出來了。
南宮凜火了,沒想到這女人對他居然有這麼多討厭!
「既然你那麼討厭我,那你又何必每天煮我愛吃的苦瓜鑲肉,何必在我叫你名字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喜孜孜的模樣,還有當知道我從盼君樓回來時,你又何必一副吃味的模樣?」
「我哪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苦瓜鑲肉是煒說你最討厭吃我才故意每天煮那道菜整你的。」
她不否認當初真有那麼點吃味,但光這一點不足以構成她誤導他的證據,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向來漠視她表達的權利。
「這麼說,也就是你從頭到尾都不曾喜歡過我?」也就是他自作多情囉?
蘇語蘋心中猶豫,無法承認其實心中早已動搖。
這一遲疑,讓南宮凜更惱怒。「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走,等你爹一回來我們就解除婚約,我絕不動你一根寒毛。」原來這半年都是一場鬧劇。
她該高興的,畢竟這就是她要的結果,不是嗎?
「這幾天我會托人去打聽我爹和你爹的下落,等他們回來,我們就解除婚約。」話聲一落,南宮凜隨即拂袖而去。
女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
一腳踏進盼君樓,紅大娘馬上熱絡地前來招呼。
「艷艷呢?」南宮凜心情惡劣極了。
「真是稀客,南宮大夫居然這個時刻大駕光臨,我馬上叫艷艷出來。」紅大娘手帕兒猛揮,吆喝人去請艷艷下來。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找她。」無視廳內尋芳客驚訝的眼光,南宮凜熟悉地邁向二樓階梯。
南宮大夫居然三更半夜跑來找艷艷?
雖說大家都知道艷艷和大夫的交情匪淺,但大夫有了未婚妻後,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半夜來找艷艷,難道不怕未婚妻打翻醋罈子?城裡的人都知道,語蘋姑娘的醫術跟她的脾氣一樣不得了。
南宮凜連門也沒敲,就逕自推開。
「凜,你怎麼來了?剛剛梅兒跟我說你來了,我還不相信呢!跟你說喔,我店舖都找好了,你可不能給我反悔,一定要將救面霜的藥方給我才行。我可是跟許多姊妹們講好的,她們連訂金都下了說,一口氣買了好幾瓶。」編織著美麗遠景,艷艷現在已經能想像半年後銀子淹腳目的景象了。
「拿酒來。」
這下子,艷艷的注意力全被這三個字搶去了。
「凜,你不是不喝酒……」艷艷一字字小小聲地問,生怕掃到颱風尾。
「現在喝了。」南宮凜臉色鐵青。
雖說這場婚約剛開始是他先強人所難,但他真有這麼差嗎?這半年來,除了一些小小的爭吵外,他們不也是處得很好嗎?
為什麼她能這樣說走就走?難不成她真那麼討厭他?
他們有共同的興趣與嗜好,他們一起幫病人看診,然後討論病情,研究藥性、下針的穴位等等,她不是已經完全適應了回春堂的生活嗎?她在回春堂不也是過得很快樂嗎?
「凜……明天你不是還要幫客人看診嗎?要是你喝醉了怎麼辦……」艷艷緊張地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一邊使了個眼色叫梅兒將酒倒少一點。
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呢?
「艷艷,我問你。女人究竟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你問我一點也沒用,除了銀子之外我什麼都不愛。你也知道,我爹娘都過世了,家中有八個弟弟等我照顧,現在只有銀子能引起我的興趣。」艷艷趕緊搖手撇清,打算一問三不知。
她小心地觀察著南宮凜,這是第一壺了。她比了一個手勢,暗示梅兒在酒壺內多摻點水。
「我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銀子也不缺,她為什麼還是這樣對我?」南宮凜仰頭又一飲而盡。
艷艷曉得了,說來說去就是情人問的口角,看來明天她的眼圈又要發黑了。
上次一個自稱什麼文人才子的,白淨斯文的長相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結果三杯酒下肚,就變了個人。一邊嚎叫,一邊作那什麼鬼詩,相思相思鬼叫不停的,簡直像負傷的野獸。
她聰明的閉上嘴巴。
「艷艷你說,就算我個性上有很多缺點,但她也不是完人呀,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用包袱在我頭上砸了一個包,又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雖然讓她成為我的未婚妻是一時負氣作下的決定,但事實證明,撇掉當初見面後的不愉快,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的,這半年不就證明了嗎?除了沒有實質的夫妻關係外,我們等於夫妻了。」南宮凜忿忿地把酒喝盡,將酒杯重重的桌上一放,女人怎麼這麼麻煩呀!
艷艷跟梅兒擔心地互望一眼,兩人皆有默契地不吭聲。
自那位什麼文人才子走後,梅兒一人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將吐得到處都是的穢物清理乾淨,梅兒一想起手腳都軟了,想盡了辦法才將房問裡的酸味完全去除。
南宮凜越想越氣,這半年來他完全被唬弄了,那女人根本就是在玩他!
「可惡,她根本就是在玩弄我!既然討厭我,為何還讓我吻她?!」他大吼,手中的酒杯也隨心中的怒氣一併碎裂。
「凜,你不瞭解姑娘家的、心思,搞不好她只是因為……」艷艷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解釋姑娘家的害羞。
忽然,紅大娘神色匆忙地推門闖進來。
「只是因為什麼?」南宮凜感覺腦袋在轉,胃也在翻騰,好不容易事情可能有了解答,紅大娘居然進來攪局。
「不好了!南宮大夫,你一定要幫幫我呀!」紅大娘急死了,今晚巧巧開苞,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艷艷,你快說是什麼原因-」強忍住喉頭欲嘔的酸液,南宮凜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紅大娘卻在一旁拉著他拚命搖晃。「大夫,你快來呀,巧巧已經快不行了,有客倌將命根子卡在巧巧身上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3:28
第九章
「吳能,原來是你呀。」南宮凜雙手環胸站在床邊,看著床上赤裸的男女。
「大夫,你來了,快來救我呀!」吳能差點歡喜地掉下淚來。
無視於吳能的哀求,南宮凜腳步搖搖晃晃地走至桌旁,揮手叫其他人離開。
「大夫-」看著南宮凜蹺著二郎腿坐在椅上,絲毫沒有上前解救的意思,吳能急了。
「陳聚寶的女兒在你那邊工作吧?」南宮凜的臉因酒意而通紅,只是以吳能現在尷尬的狀況並沒有發現。
「是的,陳聚寶過兩天會來贖人,他已經幫他女兒找到婆家了。東郊城外的許老爺決定幫陳聚寶清償賭債。」雖不解南宮凜為什麼這樣問,但吳能還是昭一實回答。
「我小弟煒你認識吧?」南宮凜覺得頭越來越暈了。
吳能強忍痛點點頭。
「說真的,我弟若不要仔細看,倒也一表人才。他雖不事生產、游手好閒、加上一點用處也沒有,但好歹他是我弟弟。有我照應,銀子也不用擔心短缺。除了他那一臉痞樣有點討人嫌外-」
「大夫,我求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吳能快疼死了,下端傳來陣陣的夾疼,尤其是南宮凜來了之後,巧巧更加緊張,他所受的疼痛也更不足為外人道。
真不應該受紅大娘的慫恿,說什麼新來了個多嫩、多棒的,早知道要受這活死人罪,免錢的他都不要。
「煒也老大不小了,雖然我爹現在出遠門,但長兄如父,做大哥的我似乎也該幫他找個媳婦了。」南宮凜覺得舌頭發麻,彷彿不像自己的。「你能建議我怎麼做嗎?」
吳能終於搞清楚了,原來南宮大夫的弟弟對陳聚寶的女兒有興趣。
「是啊是啊,陳聚寶的女兒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想必會是令弟的良配。」吳能打棍隨蛇上。他慘了,就算他能從這裡解脫,也無法活過他老婆的毒打。
陳聚寶整整欠下五百兩銀子,而許老爺的贖金是三百兩呀!要讓陳聚寶的女兒離開,等於他要出這筆贖身的銀子。
無緣無故地,他要怎麼變出三百兩銀子向老婆交代呀。
南宮凜覺得胃部的酸液湧至喉頭,他強嚥下,想抑製作怪的酸液。「放心,你若有任何困難我願意周轉,利息兩分。」即使在這種情況,他也不能吃虧。
除了咬牙籤下單據外,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的吳能還能說什麼。「好,那你可以出手救我了吧!」
南宮凜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床邊,從胸前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盒,裡面有他針灸的工具。
這時吳能才感到不對勁。「大夫,我怎麼好像聞到酒味?」
「嗯,我剛剛喝了一點小酒。不過,你放心,不礙事的。這點小小病症,我就算喝再多也難不倒我的。」話雖這麼說,南宮凜已覺支撐不住了。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喝酒消愁呢?
像他現在這麼難過,愁不僅消不了,倒只想找個桶子吐個痛快。
「不!我不要!剛剛說的話也都不算-」吳能慘叫。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南宮凜嘔一聲,嘩啦嘩啦地全數吐在吳能與巧巧身上。受嗆鼻的酸液一衝,巧巧身子一縮,吳能反而巧妙地解除剛剛的窘境。
在門外的紅大娘與艷艷一聽吳能的慘叫聲,就推門而入。
一入門內臭氣沖天,兩人趕緊摀住鼻子,只看見巧巧跟吳能的身子已經分開。
艷艷迭聲暗呼僥倖,幸好不是吐在她房裡,梅兒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艷艷,快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南宮凜一隻手伸往半空中,向艷艷追問原因,連話都來不及說完,就咚一聲倒地。
「凜-」艷艷驚呼。
看來南宮凜真的愛慘了他未婚妻。
☆☆☆
回春堂今天休診。
原因無他,因為南宮大夫宿醉,於是在花魁艷艷的香閨過夜。
蘇語蘋無言地站在柴房剁著藥草。
「語蘋嫂子……我哥會這樣做一定有原因的,你等他回來向你解釋就知道了。」柴房裡一片寂靜,只有剁藥草的聲音,讓南宮煒不禁顫抖。
太反常了,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跟你哥現在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昨晚解除婚約了。他昨晚已說要找人去尋找我爹。」蘇語蘋平靜無波地說著,彷彿說的是旁人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
只是她緊握刀子、手浮青筋的模樣,並沒逃過南宮煒的賊眉賊眼。
「昨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你們不是相處得還不錯嗎?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搞成這個樣子?」南宮煒百思不得其解。
她咬牙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婚約是怎麼來的,還不是你哥在胡鬧,現在解除了大家都落得輕鬆,反正我跟你哥一點也不適合。」
南宮煒歎口氣。
他一早起來,就發現他老哥居然不在家中,看語蘋嫂子臉色臭臭地,桌上又沒早膳,他才只好摸著肚皮出外到巷子口覓食去。沒想到早膳還沒吃到,一出門去,就聽得外面的流言蜚語。
他老哥居然在妓院裡過夜了!真是太勁爆了,南宮家的男子還未曾有在妓院留宿的紀錄呢。
「嗯……或許其中有什麼隱情也不一定……」南宮煒試著打圓場。
「管他有什麼隱情,反正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等我爹回來後,大家就又會回復到原先的生活,等我離開後,就各不相干了。」蘇語蘋再三告訴自己,對,就是這樣沒錯。
管他南宮凜怎樣,他就算得了花柳病,憑他的醫術也能治好自己。
藥草剁得更急更猛了,看得南宮煒心驚膽跳。
算了,他去找銀鈐兒,看看她的情況,因為他也風聞陳聚寶想將銀鈐兒嫁給許老爺。
「語蘋嫂子……我有事要先出門……」南宮煒路起腳尖,想在還沒掃到颱風尾時離開。
可惜,他慢了一步。
刀子掠過他的面前,削掉他耳畔一小縷頭髮。
她昨晚一夜沒睡,傻傻地拿著包袱在床邊坐了一整晚,結果那傢伙居然是跑到妓院去,找那個什麼艷艷的。
不想想他們這婚約是誰先胡鬧起頭的,就算要解除,有必要做到讓她這麼難堪嗎?在城裡人的想法中,他倆還是未婚夫妻呀。
她甩甩頭,彷彿藉由這動作就可以將南宮凜消除似的。
「看來你還是在意他的。」唐宗抱胸倚門而站。
「那傢伙要去哪裡過夜都不關我的事!」蘇語蘋扭頭急辯,一看,居然是唐宗。
想起南宮凜曾交代的話,叫她千萬別跟唐宗有獨處的機會。現下整個南宮家只剩下她一個人,連小三都被她遣回家照顧他娘去。
「我也沒說是哪個『他』,蘇姑娘何必這麼著急呢?」見她戒慎地望著他,唐宗兩手一攤,表示並無敵意。
「放心,我跟南宮的交情是建立在切磋的基礎上,我又不是南宮的仇人,否則他何必收留我,把我趕出去不就得了。」
「你想做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盯著唐宗的一舉一動,她可不會這樣就輕易相信他。
唐宗笑了。
南宮這傢伙真的走運,連找的未婚妻都不差。
要不依他腦中所想,南宮只適合配個小氣的母夜叉,而不是醫術見長、充滿活力的可愛未婚妻。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唐宗的笑就是很詭異。
「想不想我撮合你們呢?」唐宗說出讓她意外的話。
「不用!」語蘋馬上一口回絕。傻瓜也看得出唐宗眼裡閃爍的不懷好意,她又不是煒那笨蛋,老是吃唐宗的虧。
「甚至不想聽聽我打算怎麼做?」
「不必了,我跟他根本就稱不上什麼未婚夫妻,那只不過是大家胡鬧而已,更不用你來出任何主意,你的好意我心領就是。」語蘋放下剁到一半的藥草,轉身離開。
唐宗拔下釘在牆上的刀子,驀地,他笑了,從胸前拿出一個紫色小瓷瓶,往空中拋了拋。
南宮,你會感激我的。
☆☆☆
南宮凜覺得頭疼欲裂,他小心翼翼地自床上坐起,想減輕動作可能帶來的任何不適。看外面天色,想必已接近中午,看來回春堂今日要休診了。
「凜,你醒啦?」艷艷推門進入。
至今她跟梅兒仍在慶幸南宮凜不是吐在她們的房問裡。
接過艷艷遞來的溫熱毛巾,他拿起來擦了下臉好振奮精神。「我在這裡過了一夜?
「沒錯,跟你說喔,就算以我倆的交情,這帳還是要算的。我已叫紅大娘將簽單寫好了。」艷艷一副生怕人跑了的模樣。
看得南宮凜也老大不爽。「我知道,難不成我還會跑掉?真不知你這紅牌怎麼能當這麼久,哪有一早顧客還在為宿醉頭疼時就在討銀子的。」這一串話說得他頭更痛了。
「哼,別人我不擔心就只擔心你。因為你小氣吝嗇有名的,也不顧什麼名聲來著,就算賴了帳也不怕別人說去。」艷艷鬧著說說嘴。
南宮凜小心地起身,確定每個動作都不會引起腦袋的刺痛,昨天的回憶慢慢回到腦海。
「艷艷,你還沒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呢?」
「拜託,你宿醉頭疼一早起來還記得這些呀?可見你真愛慘了你未婚妻呀。」真是太意外了,再怎麼樣她也想像不到,凜竟然找到一個能治他的人。
這樣能說是「一物克一物」嗎?艷艷覺得這真是太神奇了。
「好了,別一個人站在那裡像白癡一樣傻笑個不停,快告訴我呀!」南宮凜惱羞成怒。
女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老是搞一些奇怪的小動作。
「你對你未婚妻怎麼樣了?你不將詳細情況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事情是因何而起?」其實艷艷用腳趾想也知道,只是她想聽這大木頭再說一次。
「這……這有什麼好講的,反正我就吻了她,我覺得我們兩個應該都很喜歡才對,因為她也一臉陶醉的樣子呀。」
「然後?」
南宮凜回憶那天說的話,坦白陳述。「我說早晚她都是我的人,做那檔事只是早晚而已。」
「你……你去死吧……」艷艷翻著白眼無力地道。
果真不是普通的差勁!居然在吻了姑娘家後,說什麼做這檔事都是早晚的事。「要是我聽了這話,早就不知賞你幾巴掌了。」
「沒錯,事後我就被打了一個巴掌。」南宮凜開始覺得問對人了。
「就這樣?不只如此吧,應該還有後續的發展。」居然有這麼不解風情的人,凜的未婚妻真是辛苦了。
南宮凜一臉被冤枉的不甘模樣,他沒做什麼呀!
「然後隔天我就用我過人的醫術將我的臉治好,之後又忍不住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吻了她一下。」
「就這樣?」艷艷明擺出懷疑的臉。
不是她不給凜面子,只是她太瞭解凜的不解風情了,要不她早搶到凜這塊大餅了,哪還等到現在。
南宮凜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嗯……我好像只說了句,若我知道一個吻能讓你安靜一上午,那成親後我一定每天都這樣做,就這樣。」
艷艷支手扶額猛搖頭,這蠢蛋沒救了!
「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哪有人像你這麼笨的,人家姑娘家害躁呀,哪有人在吻了之後就說這些殺風景的話,那你倒不如什麼都不說還來得好,無言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真是呆頭鵝。
「我說的是實話呀,有什麼不對嗎?等等……你說她只是害躁?」南宮凜緊抓住這兩個字。
「對啦,哪有一個姑娘家未出嫁就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接受未婚夫的親吻,然後再聽她的未婚夫叫她別不好意思了,反正他們早晚會成親?你要你未婚妻怎麼做,聽你將這些笨話說完,然後隔天再很有風度接受你的偷吻,再聽你說若吻她可以讓她安靜的話,你會每天這樣做?」天啊,她真的投降了。
「這樣有什麼不對,我講的都是實話呀。」南宮凜嘴裡嘟嚷著。
哪有這麼多名堂,就你們女人毛病這麼多。
「好啦,你回去擺擺低姿態向她示好,過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艷艷擺擺手,表示不想再扯了。
「可是事情沒這麼簡單。」到現在他還是有點無法相信,真的就是姑娘家的害躁嗎?
「要不?」艷艷單手支著下巴,高豎柳眉請教。
「昨天我們解除婚約了。」重點來了,他不想失去她呀。
偏偏她居然想一個人偷溜,要不是他恰巧發現,她早跑得不見人影了。
「不會吧,真鬧得這麼僵?」看來事情嚴重了,不過艷艷忽然想起一件事。「那這樣你還跑來這裡?」現在城裡一定傳得滿天風雨。
「我心情也不好,於是想說出來走走也好,順便看看酒是否有這麼大的效用能解千愁,看來我是錯了。」至今刺痛的腦袋跟滿嘴的苦味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是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若我猜得不錯,你未婚妻應該得知你在此過夜的消息了。」艷艷憐憫地望著以後顯然有不少苦頭吃的南宮凜。
「就算她知道又怎樣,我才不怕……」說不下去了。
他怕,他怕死了。
要不昨天也不會被她一氣就出來買醉,導致有生以來頭一遭在青樓過夜。
「好吧,快回去了,記得過兩天叫小三送錢來。還有,別忘了將答應我的事辦好,我已經找到三十幾位顧客,現在就等你的救面霜了。」艷艷不忘提醒他,她終於可以成為一個小富婆,好好照顧家人了。
「好,沒問題。」顧不得滿身酒味,他連忙下樓趕回去。
回去要叫煒多磨幾斗珍珠粉,畢竟他要好好感激他這當大哥的已經幫他談好婚事,哪像他這麼歹命,連自己的未婚妻都擺不平呢-,
想到等一下回去的情形,南宮凜只能歎氣。
回去後他就慘了。
悲慘的人兒總是成雙,不只南宮凜一個頭兩個大,可憐的吳能也正在想要如何向老婆大人解釋消失的三百兩銀子。
現在笑得最開懷的就是剛得知消息的南宮煒了。
太好了,總算事情都圓滿解決了。
他跟銀鈐兒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4-26 00:03:44
第十章
幸福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南宮煒認命地磨著珍珠粉,掌心的水泡絲毫無法使他暈陶陶的臉色消失。
據老哥上次「夜宿青樓」的事件已經過一個月了。而現在事情的狀況則變成是-
蘇語蘋面無表情地站在南宮凜後面當助手。
「語蘋,夾板。」當南宮凜正在為城郊造橋發生坍塌意外的病患醫治時,話聲一落,夾板馬上迅速地自後方傳遞過來。
「語蘋,倒杯茶來。」
話聲一落,他面對的是他這個月以來很熟悉的木板,上面寫了五個字-我不認識你。
南宮凜嘗試改變困境。
「語蘋,今天晚上要煮什麼呢?」現在飯桌上不要說他的第二最愛-苦瓜鑲肉沒了,何時他才能吃到他心愛的清蒸魚呢?
看來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第二塊木板豎起--我不跟淫蟲說話。
為了不讓這兩塊丟臉的木板在回春堂眾多病患面前舉起,南宮凜也只能利用看診時間全部結束後,試圖引起未婚妻的回應。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幸好木板上沒寫出他們已經解除婚約。
不過他們的冷戰,還是讓許多對南宮凜傾心的女子重燃希望,城裡人現在都在打賭,看南宮大夫的未婚妻何時才會跟南宮大夫說話,婦道人家早藉此範例訓誡自家丈夫,夜深了,早點回家。
「語蘋嫂子,我的手起水泡了,有沒有什麼藥讓我塗?你都不知我老哥多狠心,居然叫我磨那麼多珍珠粉……」一道凌厲的目光掃射,南宮煒幸福的笑容馬上僵在臉上。
好……好可怕,吃醋的女人果真恐怖。
「我跟你哥已經解除婚約,現在只要我爹回來,我就跟你哥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你不要開口一直隨便亂叫。」蘇語蘋的臉色不悅極了。
事隔一個月了,連她也無法明瞭自己究竟在氣什麼,她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是嗎?那她的怒氣是要懲罰誰呢?她又以什麼資格來生氣?
南宮煒自討沒趣,摸摸鼻子走到櫃子前拿金創藥。忽地,窗外出現了一張白皙邪詭的臉。
「啊-」在幸福的籠罩之下,讓他忘了唐宗的存在。
「要我幫你嗎?一點水泡用不著你哥的藥,我來就行了。」唐宗的聲音陰森森地飄蕩在空氣中。
「不、不用了……」南宮煒抖著聲音拒絕唐宗的好意。
但哪有他拒絕的餘地,唐宗已從窗口將他整個人拖出去。
「語蘋嫂子-救我呀!」
蘇語蘋故意無視於南宮煒的慘叫聲,誰教這小子讓她煮了那麼久的苦瓜鑲肉給他哥吃,讓唐宗給他一點苦頭吃也好。
「你……你想做什麼?」南宮煒全身戒備地看著唐宗,出乎他意料之外,唐宗居然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扔給他。
「拿去,將你的水泡治一治,我有話跟你說。」唐宗好整以暇地撩起下擺坐在南宮煒房間的椅子上。
南宮煒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很乾脆地將瓷瓶的瓶蓋拔出,將藥粉灑在水泡上。
若唐宗真要害他,也不用特意將他帶回房裡還拿藥給他塗。再者,他在他老哥的薰陶下,若連個金創藥粉都認不出來,他活該被唐宗毒死算了,連他老子都不敢認他,免得愧對南宮家歷代祖先。
他拉來一把椅子也跟著坐下,靜待唐宗說明。
唐宗也不囉唆,單刀直入。「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哥跟蘇姑娘的事。」
「怪了,幾年不見,曾幾何時四川唐門連未婚夫妻發生口角時的解藥都發明了?」南宮煒出口譏諷,對唐宗的提議一字也不信。
「沒錯,我的確有辦法。」對南宮煒的訕笑,唐宗也不以為忤。
這下換南宮煒驚訝了。
「不會吧?什麼法子?」南宮煒脫口輕呼。
「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唐宗淡淡道。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南宮煒擊掌稱讚,這下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嗎?
直接從未婚夫妻跳為夫婦,一夜夫妻百日恩,一旦生米煮成熟飯,語蘋嫂子想賴都賴不掉,搞不好到時她的肚子裡都有了南宮家的長孫。
明明兩人就是互相喜歡,為什麼要搞成這個樣子?還怪說是他從中作梗,他只是沒說實話罷了,他只不過說老哥不喜歡苦瓜鑲肉,又沒說老哥不吃。
看著手上的水泡,南宮煒笑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是要如何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呢?你想想,一般的春藥怎麼可能迷得了我大哥……等等,你不會是都準備好了吧?」既然事情是唐宗提出的,那想必他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唐宗從胸前掏出多年研究的心血放在桌上。
「你將這包粉末撒在你哥的房裡,最好床上枕頭多撒些,然後再點上這根蠟燭,如此一來,保證萬無一失,你哥絕不可能發覺的。若蘇姑娘從此留下,你哥除了感激你外,更不會怪你。」
這包粉末他命名為「處處聞啼鳥」,加上蠟燭內含藥物的助燃,可說是雙管齊下。
只要南宮煒成功地將這包粉末撒在南宮凜的房裡,當南宮凜蠟燭一點燃,事情可就再無挽回的餘地。
這可是他最自傲的作品,若論施毒解毒,他自承比不上南宮凜,但若論火器春藥,南宮凜遠不及他,這只能說各有專精,無人能囊括全部所長。
「這麼簡單?」南宮煒有點懷疑。
「當然。春藥除了這個功用之外,還有什麼?」唐宗給予確定的回答。
一般春藥要瞞過老哥的耳目是不可能的,即使唐宗真在那什麼「處處聞啼鳥」裡下了毒,老哥一定也有辦法解的。
「好,何時行動?」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兩人擊掌為誓。
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南宮煒樂觀地想。
☆☆☆
結束一天的看診,南宮凜回到黑暗的房裡。
今天晚上根本沒吃到什麼,自那次之後,煮的菜不是太鹼就是太甜,而飯則是半生不熟。
點燃蠟燭,他頹疲地坐下來。
這種日子究竟何時會結束呢?真有如艷艷所說的這麼簡單嗎?只是姑娘家的害羞而已?
他揉著眉心的皺折,連肚皮也不捧場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忽地,他發現下腹有異,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往全身流竄。
該死,他居然忽略了唐宗的存在。
南宮凜拿起隨身攜帶的解毒丸服下,雖知這對目前的情況一點幫助也沒有,現下只有指望煒幫他拿「冰心露」先減緩春藥的藥效,他再來研判春藥的成分,以求破解。
「煒-」雷霆吼聲直傳夜空。
南宮煒早就躲到銀鈐兒那邊去了,要是讓老哥聯想到這件事他也有一份,他就完了。
叫不到南宮煒,南宮凜腳步維艱,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門口,希望能走到藥堂取得「冰心露」。
該死的唐宗,幾年不見,什麼沒進步,居然只有春藥搬得上檯面。
下腹的炙熱幾乎使他喪失理智,南宮凜苦苦尋思破解之法。
這時,唐宗的聲音自屋頂上傳來。
「南宮,乖乖就範吧!這可不是一般的春藥,在雞嗚粉與合歡燭的藥力雙管齊下,在一炷香內你若不找一名女子交合,一旦慾火攻心,只有逆血而亡一途。」唐宗很好心地仔細做註解。
「可惡,你居然用這種下流的手法……」南宮凜說不下去了,現在他只能靜坐讓奔騰的血液緩和。
屋頂的聲音繼續傳來。「南宮,別掙扎了,就算你目前的情況到得了藥堂,那『冰心露』是解不了我這獨家秘方的,你應該知道現在只有誰能救得了你。」
「你將解藥交出來,否則我絕不放過你……」這種醜態他怎能讓她看見,乾脆讓他死了吧!
這時,蘇語蘋平日凶悍的模樣忽然浮現在他腦海,使得慾念如火燎原,霎時讓他的臉漲得血紅。
屋頂仍然傳來隔空喊話。
「喔,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根據我的習慣,我為這藥取了一個不錯的名字,叫『處處聞啼鳥』。你說如何?」
南宮凜咒罵著,努力抵抗身上的熱流。
在西側的蘇語蘋早已被他們製造的喧鬧聲吵得受不了,本來不想理會他們,他們倒是越吵越有興致,越吼越大聲。
她再也受不了了!
邁步衝往南宮凜房間,蓮足不客氣地向門踹去,發出砰然巨響。
「現在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吵什麼?!你們不想睡別人還要睡呢!」
「喔,正主兒上場了。」唐宗好心提醒。
南宮凜抬頭向屋頂怒吼:「唐宗,有種你給我下來,我們面對面來挑戰,不要耍這種卑鄙的手段。」
「夠了沒!」夜宿青樓的惡行她都還沒原諒他,他居然如此囂張,擾人清靜。
看著她站在門外,燭光搖曳的房裡彷彿亮起更炫目的光芒,陣陣少女的幽香襲來,讓南宮凜的理智幾乎潰堤。
「你走!沒你的事,回你自己的房裡。」南宮凜大吼,揮手要她回去。
發現南宮凜額暴青筋,揮汗如雨,蘇語蘋這才發現不對勁。
「你怎麼了?要不要我替你看看……」她當然知道以南宮凜的醫術自是用不著她幫忙,但情況似乎非比尋常。
她走進房裡,拿出手巾想幫南宮凜擦去額頭的汗水,卻遭南宮凜一手揮開。
「你別過來!」這女人為什麼這時還是不聽他的話,南宮凜快發狂了。
這時,屋頂又傳來唐宗的聲音。
「蘇姑娘,你來得正好,你的未婚夫有難了,正需要你的幫忙呢!他中了我的獨門奇藥『處處聞啼鳥』,一炷香內你若狠心不肯出手相救,他就死定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中了唐宗的毒?」她向前想拉過南宮凜的手診脈好查出病因。
昏暗的光線加強了曖昧的氛圍,她突然感覺房問變小了。
「你走,別讓我再說第二次,否則……」南宮凜說不下去了。
「我這時怎能走開,唐宗究竟向你到底下了什麼毒-」
看著南宮凜雙頰漲紅的臉,以及異常火熱的雙眸,她伸出手一探他的脈象。
「南宮,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叨擾多日,謝謝你的盛情招待,改天歡迎你們夫婦親至唐門,唐門必定掃徑以待。」
接下來就剩下留個離別禮物給南宮煒就可以離開了,誰教他們都比他先找到伴侶,太沒意思了。
「喂、喂!唐宗-」
真要走了?不會吧!南宮凜急吼。只要他能脫離這窘境,他一定要到四川親自將唐宗的腦袋摘下。
「好友多年,離別時奉勸一句,別做無力的掙扎,好好享用你提前到來的洞房花燭夜吧。」
唐宗施用輕功,足下一蹬一越,南宮家的惡客終於離開。
☆☆☆
好好享用你提前到來的洞房花燭夜……
事情全有了答案!
「你中了春藥!」指下紊亂的脈象顯示了一切。
南宮凜彷彿被燙到一般,甩開她的手。
「對!不過那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剛剛不是還說我跟你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嗎?」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耍脾氣!趕快想辦法解毒呀!」中了春藥要男女交合才能將藥性去除,兩人同是學醫,自是知道解救的方法只有一種,她心裡非常清楚。
「我不用你救!你不是說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嗎?」南宮凜硬脾氣發作,情況陷入膠著。
現在還要拗有沒有關係?她真服了他。
「人命關天,豈可混為一談。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我眼前逆血身亡。」只要他能活下來,這點犧牲算什麼!
偏偏南宮凜一點也不打算乖乖地合作,面對節節進逼的她,他反倒一步步向後退。男方的寧死不屈,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還以為她是施暴者呢!
退到無路可退,南宮凜失足跌入床榻,手肘壓在枕頭上,使南宮煒撒在床褥上的粉末揚起,使他更陷入藥性中。
現在也顧不得女性的矜持了……羞紅著臉,她率先脫下外衣。
「你-你想做什麼?」南宮凜顫抖的手指向已經露出藕臂的蘇語蘋,失聲大叫。
「廢話,救你啊!」說話中,腰帶已隨語聲落下。
血液衝向南宮凜的腦部,自那天他無意中看到她胸部如此豐滿後,腦中不時憶起當時景象。
「我不要你救……」他的抗議在蘇語蘋的決心下顯得薄弱。
「這沒辦法啊!我不能讓你就這樣在我面前死去。」
什麼叫沒辦法?那今天若中毒的是別人她也救?
「今天要是中毒的是阿貓阿狗你也會出手相救嗎?你:…你別過來了:…」南宮凜已無後路可退,她的一雙小手已經伸至他的領口,顯示他的意願有遭到剝奪的傾向。
這個也拗?
「這時候你還這麼彆扭?因為是你,我才願意出手相救。我怎麼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去救其他人呢!」蘇語蘋真是服了他。
是的,就因為是他。不管今夜之後他倆會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他!
就因為是他?
幸福的感覺在南宮凜心中蕩漾,就因為是他,她才願意相救?看來改天他真的要偕同她去唐門好好感謝唐宗。
不再抗拒,他迫不及待覆上嬌艷的粉唇,在柔嫩的唇瓣裡嘗到熟悉的甘美,她甜甜的津液不自主的從口裡被他勾挑而出,甜味也越來越重:…
蘇語蘋小臉紅透,一雙藕臂悄悄爬上他的頸背。
「啊!驀地,她倒抽一口氣。
他以手揉弄她胸脯上柔嫩的敏感點,以唇舌吸吮著另一邊。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幾乎蹦出胸口,他柔軟的舌頭舔吮著她的乳尖。
「啊……」
火燙的胴體、嬌軟的吟喘、紅艷的小臉……在在都令南宮凜更為瘋狂,他早就分不清自己是因為藥性的發作,抑或是隱忍多時的渴望欲求此時已傾巢而出。
南宮凜耐不住心火和身火交熾之苦,低頭輕問:「可以嗎?」
見他被春藥整得滿身熱汗,輕顫不已,蘇語蘋俏臉一紅,輕輕點頭。
獲得老婆大人的許可後,他提腰一挺。
「嗯……」好痛!
「會痛嗎?」
沉默。
「語蘋?」怎麼都沒回應,難道是他太粗魯了?南宮凜忍得額頭冒汗,不敢再有下一步的舉動。
「你少囉唆,要不我就不救你了她全身窘紅得像一尾燙熟的蝦子。
笨蛋,他真是太不解風情了。沒聽過無言勝有聲嗎?
此時南宮凜對艷艷所說的「姑娘們的嬌羞」完全心領神會,不過他當然不會笨的在這時候發表感言。
「我真的愛你。」他開始期待之後的每一天,吵架、共同醫治病患:…
「笨蛋!將『真的』兩個字去掉啦!」回答他的真心話是一個爆栗。
哪來的真的假的呀!
愛就是愛了。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爭執,她相信兩人都能共同度過,不過一頓脾氣是少不了的。
「明天煮清蒸魚吧。」
「再說吧,看你的表現。」他要是再敢夜宿青樓的話,皮就繃緊一點,明天她會好好問清楚他跟艷艷到底是什麼關係。
「表現?當然沒問題……」南宮凜雙手撐著,邪邪地笑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色狼!
外頭傳來唧唧的和鳴聲,雲兒掩羞月,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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