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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連清 -【淘氣小妻(小妻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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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1:26
標題:
連清 -【淘氣小妻(小妻之一)】《全文完》
連清 -
淘氣小妻
(小妻之一)
當個錦衣玉食、僕傭成群的少夫人不是她唐小萋想要的,
偏偏爹爹硬要逼著她嫁,且嫁的還是她最討厭的海悅!
海悅耶,海氏一族唯一的男丁,也是得生男娃的種豬耶!
什麼人不好嫁,為何偏要她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啊?
據說多年來他忒愛流連花叢,最常做的是上青樓找花娘,
不是她要編派他的不是,也不是她耳根子軟,盡信他人,
所謂無風不起浪,定是他做人太失敗,才會傳言滿天飛!
要嫁給這樣的男人,她已經一肚子委屈,無處可訴了,
沒想到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沒天理的事是──他是納妾!
妾?妾?!有沒有搞錯?要她嫁個色魔,還只能當妾?
既然他根本也還沒娶妻,幹麼不用八人大轎抬她入府啊?
無奈她在這邊氣得要厥過去了,他倒是跩得二五八萬的,
竟還當面跟她撂話,說只等她三天,時間到婚事就取消!
好,她會包袱款款地踏進海家,但發誓不會讓他好過的!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2:18
故事起源……
朝陽王朝,這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富盛年代。
而在距離朝陽王朝京畿千里外的南方土地上,有座鳳凰城,裡頭有一支名為海氏一族的富商世居於此。
海氏一族雖然只是民間百姓身份,卻被人們暗稱為南方霸主,會如此稱呼,除了海氏一族擁有著難以計數的龐大財富外,還擁有一股勢力,也因此讓居住於南方各個縣城內的千萬百姓們對海氏一族既是畏懼,但又得依靠他們,因為食衣住行各個行業裡頭,海氏一族幾乎都有參與經營。
據知,海氏一族所擁有的產業分佈極廣、規模也極大,像是酒樓、運輸、錢莊、當鋪等等,林林總總已到了難以計算的地步,倒是各式產業裡就是以錢莊與當鋪這兩項為收攏與累積財富的最重要利器。
只是,經營錢莊與當鋪這兩種「特異」行業,常會招來不堪的風評。
所以海氏一族即便名聲響亮,但關於海家的評論或傳言,多半是難聽的。
傳言雲,有許多曾經和海氏錢莊或海氏當鋪交易過的商戶或百姓,雖然可以順利借到錢財,得到了暫時翻身的機會,可是最後卻又會面臨被海氏錢莊與海氏當鋪聯合高利剝削的命運,若自身經營再出現一個失誤,就會讓海氏一族給吞併,最後落得一無所有,而且還無法討回公道,因為海氏所擬出的合同讓人抓不到把柄,告官無用,再加上海氏一族懂得跟地方父母官打點關係,更動不了他們,因此吃大虧者只除了偷偷臭罵外,又能奈何。
剛從市集返家的唐小萋無意外地,又聽到了百姓們對海氏當鋪的嚴厲批判。
「又被罵了,又被罵成豺狼虎豹了,海氏當鋪又成為箭靶子了。那些不甘心的人們不敢直接找上海家主子開罵,就轉而對當鋪的夥計指指點點,裡頭的夥計也真倒霉,常常得面對被偷罵的痛苦,我那可憐的爹爹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吸血蝙蝠之一呢!」唐小萋既無奈又心疼,她的爹爹唐龍正是海氏當鋪的主管,位居司理之職,掌理著鳳凰城內二十五家當鋪的指揮調度業務,算是海氏當鋪裡頭的第一總舵,也因此成為被罵一族。
她走進小庭園,突然駐足,巡望著自家屋舍的環境。空間雖然比不上富貴人家的廣闊與輝煌,但絕對比一般百姓的屋宇要來得大上許多。其實爹爹、娘親、哥哥、嫂子、弟弟、侄子們一家二十餘口,日子能過得稱心,全賴爹爹的豐厚薪俸,這也是爹爹離不開海氏一族的原因。
「錢哪,是很有用處的,也難怪,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啊,掌嘴,我怎麼可以嘲笑自己的爹爹是隻鬼呢,太不孝了!」話雖如此,唐小萋仍然希望爹爹可以離開海氏一族,尤其是離開當鋪部門,怕的就是爹爹承受太多人的詛咒,傷了自身。
「什麼鬼呀鬼的?哪裡有鬼?」
驀地,她後方傳來一句疑問。
唐小萋嚇一大跳,回身,道:「爹爹怎麼在家裡?」還不到午時用膳的時間耶!
唐龍沒答腔,只是端詳著她。家中兒子孫子眾多,但他就僅生她這麼一個女兒,也因此對她的教養就放縱了些,甚至容忍她到十七歲都尚未指定婆家。
不過,他的容忍有了回報,好事要降臨嘍!
他開心地端詳著漂亮討喜的女兒,燦亮亮的杏眸、挺直的鼻樑、紅潤彎彎的可愛小嘴,更重要的是,她有著一股靈巧氣質,十分迷人。他就是覺得寶貝女兒極優秀,所以捨不得將她隨便嫁人,更希望她嫁入最好的人家,而此時已有實現的機會。
「爹爹,您到底在看什麼?您要我做什麼事嗎?」唐小萋看見父親眼波裡流轉著陰謀,分明有詭計要使。能在海家身居要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必須有高強能力,爹爹並不是愚昧之人。
「小萋,爹爹有話跟你說。」唐龍計劃已久的心思有了實現的希望,所以今天特地請假回家,要和她深談一番。
「爹爹,我也有話想向您說。」唐小萋搶先一步說話,總覺得爹爹怪怪的。
「好,你先說,你要說什麼?」他道。
「我想勸爹爹想辦法離開海氏當鋪。」她決定先下手為強,再任由爹爹跟海家糾葛下去,怕人們的怨恨發酵起來,會禍延到他身上。
「啥?你要我離開海氏當鋪?」唐龍沒想到她竟有如此提議,嚇傻了,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笨丫頭!你有沒有搞錯?先不提賣身契一事,我離開海氏當鋪後,要怎麼養家?咱們一家二十餘口又哪來的飯吃?你想清楚沒有?」
「但女兒不希望爹爹再跟海家有所牽扯,爹爹還是想想辦法離開海家吧,不要再繼續當海家的夥計了。海家的聲名已臭不可聞,我可以預想再過幾年,那些被海家剝削欺凌過的落魄戶將會彙集出怨氣來反噬海家,接著海家就會慘遭恐怖的報應,怕到時候連您都要遭殃了!」她像在說恐怖故事般地比手畫腳。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反噬海家?誰有本事反噬海家?財大氣粗的海家哪裡會遭受反撲?海家的能耐我比一般百姓更加清楚,海氏一族不會亡的。況且,你爹爹我得在海家工作才可以掙到飯吃,才可以存下銀兩給你的哥哥、弟弟、嫂嫂、侄子們過好日子啊!這是一份好工作,我怎麼可能離開海家?」唐龍自年輕起就鑽研養家活口之法,他也就是因著手腕高明,才能讓家中二十餘口人吃飽穿暖,還有閒錢上學堂唸書。他可不會迂腐到以為罵罵富商就能填飽肚子,該為五斗米折腰時,他會彎得很徹底。
「女兒只是心疼您,不想您被臭罵嘛!想說您若能離開海氏一族,就不必忍受被人指點臭罵的悶氣了。」
唐龍感受到女兒的心疼之情,激動情緒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當然知道外界對海氏商舖的不良評論,而他在海家身居要職,自然也是被指點的對象。
「你多慮了,雖然爹爹跟海家簽下了賣身契約,今生今世是不可以離開海氏一族的,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再加上海老爺子十分看中我的能力,讓我領高額酬勞與分紅,所以我心甘情願為海家賣命,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海氏一族。」
哎呀呀,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吧!唐小萋不得不承認海家在收攏人心這方面也是很有一套的,竟讓簽下賣身契的爹爹都覺得值得,更不曾想過要離開海家。
「爹爹再告訴你一次,我不僅不會離開海氏一族,甚至還打算更親近主人家。」
「更親近主人家?」一股不安突然襲上她的心頭。
唐龍忽然笑了起來,道:「你想想,爹爹若能跟海家結成親家,相信海家只會更照顧我,你說對不對呀?」
「結親家?結什麼親家?」她寒毛直豎。
「小萋,你十七歲了,已到了適婚年齡。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如果你有機會嫁進富貴人家,可要好好把握住。」
「爹爹替我……替我找婆家了?」她的心快速怦動著。
「呵呵呵……沒錯,而且爹爹還找到了一門好親事喔!如果兩家結親成功,你又努力生出個兒子來,爹爹可以預見你未來的日子將會過得錦衣玉食,會有一堆奴僕前呼後擁,任憑你使喚,讓你當個幸福的少夫人!」
唐小萋愈聽臉色愈難看,不安的感覺甚至讓她鬱悶到難以呼息。「爹爹找上的富貴人家,該不會就是……海家?」她大膽猜測。
「聰明!」他用力點頭。
她臉色大變!「您要我嫁海氏的少主人--海悅?!」海悅是海氏一族第五代唯一的男丁,也是得生男娃傳承血脈的種豬啊!
「就是他。」
「為什麼是他?」她受不了地哇哇大叫。「海悅耶!您居然要我嫁給海悅,那個神秘又難掌握,而且充滿不堪傳聞的男人?!民間都在傳說,打從海悅十七歲起,這五年來他總是流連花叢,感情不定,只要一出遠門就是進青樓找花魁,關於他流連煙花地的傳聞從不曾間斷,有些流言甚至不堪入耳,我都暗中嘲笑海悅是個花花魔王,而這種花花公子、這樣風流的男人,您居然要我嫁他?!」
海家的傳聞除了刁、狠、絕的經營手法外,另一個讓百姓竊語的話題就是海悅花花公子的行徑。
因為海家一向缺男丁子嗣,所以掌握海氏一族最高權力的海老爺子就放縱唯一的孫子海悅四處玩樂、拈花惹草,為的就是要他盡快生下男嗣。至今眾人仍無法搞清楚海悅究竟找過多少位姑娘,又與多少女人有過露水姻緣。雖然尚未聽聞已有子嗣誕生,但只要一想到他與青樓女子在床上翻雲覆雨……
哇,她就想扭斷他的頭!
「你被傳言騙了啦,沒這回事!海悅確實背負著海氏一族傳承血脈的重責大任,他或許也去過青樓,交過一些青樓女子,但若就此認定海悅是花花公子,就太沒有根據了。你爹爹我在海家多年,也見過他幾回,我確定海少爺不是什麼花心少爺,他出門甚至都沒有奴婢陪伴,你多慮了。」唐龍為了要女兒嫁入海家,說得雲淡風輕。
「爹爹確定海悅沒流連花叢?他沒有為了生兒子而到處留情?不,我不信,無風不起浪的。」她也遠遠地見過他三回,是不曾看他帶過女伴,但或許是他不吃窩邊草,所以不動鳳凰城內的女子罷了。
「至少我就沒見過他身邊的青樓女子。我眼中的海悅為人作風和善,性子溫雅,絕非兇惡之徒。雖然他不太跟我說話,但氣質極佳,絕對不是壞人。」
「那只是做表面工夫!外界都傳聞他為了生子,什麼女人都沾,所以才會流連於青樓裡!不過也算老天有眼,讓他這種色胚至今還是生不出兒子來!」
「你別亂講話,你可是要嫁給海悅少爺的!總之,你要跟他好,一旦你為海家生了個男娃娃傳承血脈,哇哈哈……你未來的生活不僅不用煩憂,連帶娘家都可以跟著發達啊!」唐龍蠶食鯨吞的計劃已勾勒多年,如今有機會達成,自然要把握住。
唐小萋看著父親決然的表情,不語。接下來她該怎麼辦?乖乖聽話?還是逃跑?
「小萋,你就嫁給海家第五代唯一的男丁海悅,也賭自己會生下男娃娃吧!」唐龍再度審視女兒討喜的俏面孔--臥蠶潤澤豐滿,子孫緣厚,有生子之相;唇紅齒白的好氣色,更意味著容易生出孩子來;而那代表地位的額頭亦是光滑完美,說明著她可以憑著孩子而提升在夫家的地位,所以她一舉得男的機會頗大。總之,小萋就是一副可以因子而貴的好面相!
唐龍在海家工作多年,見聞多了,他清楚海家哪個環節出問題,那就是--缺男丁。
家大業大的海家,五代以來居然陰盛陽衰,而且還衰到可能斷了種。海老爺子不管是運用算命、玄術、又或者看盡天下名醫,海家的妻妾群還是只生下女孩子,傳承的子嗣第五代就唯有一個海悅。唐龍便是看出海家最大的「弱點」,所以想把女兒嫁給海家唯一的子嗣,一旦拚出了個兒子來,母憑子貴,海家龐大的產業與財富他唐家也可以分一杯羹!
「對了!海家怎麼可能看上咱們家?」唐小萋在惱怒之餘,突然想到一個重點--爹爹畢竟只是海家的下人耶!
「就就就……就緣分啦!聽著,你只要答應了,海悅會立刻把你娶進門。」
「立刻?哪有這麼簡單?娶妻不是很麻煩嗎?要三書六禮,還有一堆繁文縟節要做,而且他甚至還沒來提親耶!」唐小萋咬住下唇,咬到唇瓣都沁了血。兒女的婚事是該聽父母之命,只是爹爹突然執意要把她嫁進那個爭議性極大的海家,而且還是為了去生孩子,讓她覺得自己好廉價。
「嗯……啊……噫……唔……省了省了,不用這麼費工夫!畢竟只是側室身份……」唐龍愈說愈小聲。
「側室身份?!」唐小萋駭叫。「我有沒有聽錯?我只是個妾?您要我嫁給花花色魔,還只能當色魔的妾?!」
「就是當妾才能盡快成親,就是當妾才可以不用去理會繁文縟節,只要雙方長輩知道此事便可呀!」
「您要我當妾?而且不要辦婚宴,還要我連花轎都不許坐?」天哪,都要嫁給海悅這惡魔了,居然還得不到正妻的地位,只能當妾?
唐龍看著氣到發抖的女兒,連忙勸導道:「你也別想太多了,當妾又如何?這只是暫時的。而且這可是海悅第一次娶側室喔,再加上隱匿不宣對你也有好處,至少在你懷孕之前,可以免於被人指指點點的情況。老話一句,只要你生出個兒子來,身份立刻會被扶正,到時就可以大肆舉辦結婚大典了。」
問題是,要嫁給海悅色魔,意味著她未來要跟許多女子共事一夫!即便他還不曾正式娶妻娶妾,但她相信海悅身旁絕對不會只有她這麼一個妾,她可以想像他會陸續再娶別的女人進門,再加上還有傳聞中的青樓女子也在搶海悅……
唐小萋打了記哆嗦,頭痛欲裂。
「喔,不……」她自小就是不希望與別的女人共享丈夫的,但現在卻得和一堆女人圍在海悅身邊剝葡萄餵食他,又或者埋在他胸膛上撒嬌求愛,甚至妻妻妾妾為了爭寵而吵吵鬧鬧,乃至於拳腳相向的畫面也都可能出現……「……不要!」
「不要說不呀!」唐龍看她快要哭泣,他也想哭了。「一旦生出男丁,你的地位必然高昇,想獨佔丈夫不無可能,就端看你的手腕了。況且,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你不必看得太嚴重。」唐龍說完後,臉色開始垮下來,語氣更是哀戚。「況且,你若不嫁,爹爹以後可就苦了。爹爹已經答應海老爺子,要把你嫁給海悅,一旦悔婚,你讓爹爹我拿什麼臉去面對海老爺子?」他改採哀兵之計。
唐小萋看著父親悲淒的神情,臉色更加陰暗了。原本想逃的衝動已消失不見,但留下來則會變為專司生子的母豬啊!
「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是我前幾天厚著臉皮主動跟海老爺子商議這樁婚事的,結果海老爺子非但不嫌棄咱們家只是他的下人,還答應讓你立刻進門,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非凡榮耀啊!我若自己攀親又自己取消,簡直不敢想像接下來要承擔的後果啊!」他怕女兒偷溜,趕緊用自己來威脅女兒,畢竟女兒的孝順他很清楚。
爹爹的痛苦狠狠刺痛了她,簽下賣身契的爹爹若是得罪了海家,絕對會被東主找麻煩的。
「女兒啊……你一定要嫁,否則爹爹就慘了,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唐龍像在下通牒般地開始哀求。
她看著爹爹。她若嫁了,她未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發展與下場?
但若不嫁,唐家就要倒大楣了……
氣、惱、怨、恨……種種負面情緒盤據在她腦中,弄得她要爆炸開來了。
會造成如此結果,全拜海家所賜!
一切的禍根就是生不出男丁的海悅所造成的,所以她要針對的人--
就是海悅!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2:47
第一章
鳳凰城內的陽光道上,攤商雲集,各種貨物擺在攤架上,吸引著來來往往的客人駐足做買賣,整條街道除了討價還價、大談生意經的聲音外,偶爾還會冒出關於海氏一族的閒話來。
唐小萋的心情已經夠躁悶了,再聽到關於海氏的評語後更煩,煩到想整自己,想著要不要為自己準備嫁妝,但下一瞬,她冷笑起來。
海家並沒有打算對外公佈親事,更遑論會派花轎來迎娶,她準備什麼嫁妝呀?爹爹也擺明了,她其實是直接進入「海氏府」去當生子的母豬!
十指倏地握成拳。
她得卑微到這等境地?
街上的百姓,有人認出了她是海氏當鋪總管之女,雖然不敢上前騷擾,但幾個人湊在一起,還是對她指指點點的。
唐小萋感受到那些尖銳的眼神,只能默默忍受。
以前有人罵到爹爹,她總會氣急敗壞地上前去解釋父親的無辜,畢竟食人俸祿,本就該為主子盡忠,她總是用這說法來為父親擋下批評。
但這一次,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因為她自己即將跳進海家漩渦裡,一踏進海家,她就是海家人了。
除非逃婚,否則無法抵抗父命。
其實她是可以一走了之的,但她卻不想走,她決定要想辦法解決爹爹的賣身契,讓爹爹可以全身而退,以免海氏一族慘遭反噬時,爹爹也將跟著受害。
忽地,她看見前方有一頂眼熟的轎子。
「咦?那不是海家少主子海悅的專屬座轎嗎?」她眼眸一亮。爹爹在海家工作多年,她偶爾也會去當鋪探望爹爹,所以見過海家少爺的專屬轎子,更曾經遠遠地見過海悅三回,只是無緣與他交談。若撇開花花色魔的傳言,海悅俊俏的容貌、頎長的身形以及飄逸的氣質,確是如同爹爹所形容的,無害又迷人。
今年二十二歲的海悅是海氏一族唯一的命根子,也就因為海家第五代男丁只有他,再加上外界對海氏一族的不友善,海老爺子深怕他出了意外,非常保護他的安全,這也讓海悅變得難以親近與難以解讀。
而這位性格難解的花花色魔,即將成為她的丈夫。
她偷偷跟在他的轎子後頭走,想知道他要去哪裡。他該不會想找鳳凰城內的青樓女子吧?一向不在世居地尋歡的他要打破禁忌了,想對鳳凰城裡的女子伸魔手了嗎?
四名轎夫利落地扛著轎子往前行,穩健的步伐一見便知是練家子。
人潮來來去去,不過大多數的百姓都認不出這是海家少爺的座轎。
「停。」驀地,四名轎夫有默契地在路邊停轎。
原來路邊有五名衣衫襤褸的小孩正在哭著行乞,轎夫似乎接收到轎內主子的命令,拿了幾錠銀兩給小乞兒。
但見五個小孩破涕為笑,喜孜孜地捧著銀子離開,看來小孩的難關已得到解決。
而這佈施動作也惹來路人們的側目、私語,以及大加讚賞,雖然沒人知道轎子裡坐的是何許人。
「哼,海悅也會佈施?難不成他想贖罪積陰德,以防繼續作惡下去,真的生不出男嗣傳承血脈?哼哼,以為這樣有用嗎?」唐小萋不以為然,海悅根本是在裝好人,他做功德的目的是想要有子嗣吧?
「呿,我才不會因為你行善就受騙上當,把你當成好人呢!你海氏一族因為苛刻的經營手段,已惹得天怒人怨,而你海悅為了生兒子到處玩弄女人,更是聲名狼藉。不過也算老天有眼,給你懲罰,你海家巴望著子嗣,但你卻連個孩子都沒有蹦出來,活該!」她常常聽到百姓嘲笑海家子嗣難產的原因,就是經營手段太過惡毒。
「你還要跟蹤我們多久?丫頭。」忽地,一句冷喝在唐小萋耳畔乍起。
「啊!」唐小萋驚慌地想逃,但後衣領卻被轎夫給拎住,急得她大叫。「別抓我,別抓我!放開我,放開我,幹麼抓我啦!」
「你是誰?為什麼一直在跟蹤我們?」轎夫早早就發現後面跟了個姑娘,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麼?
「我沒有跟蹤你們啦!我只是……只是路過!我沒有跟蹤,沒有!放開、放開我……」她死不承認,扭著身體想逃開。
「是誰派你來的?說!」太多人伺機要對付海家了,轎夫可負有保護少主子安全的責任。
「沒有人指派我,更沒有人唆使我,我只是剛好要進海氏當鋪找人典當!」她指著前面的海氏當鋪。沒想到跟著跟著,竟然跟到海氏當鋪的不遠處,真幸運,找爹爹解圍去。
「你一個姑娘家,哪裡來的值錢東西可以典當?騙誰?我看你一路鬼鬼祟祟的,該不會在找機會想要搶劫吧?」轎夫指控道。
「搶劫?我一個姑娘家怎麼搶劫呀?」她滑溜地一個轉身,脫離轎夫的手,想衝進當鋪找救兵。
「誰說不能?瞧你身手利落得很,我若不注意,你早鑽進轎內對我主子下手了!」轎夫立刻追上,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敢放過一人,畢竟海家仇敵很多。
「我沒要找轎裡的人,我是要去當鋪找人!」她一邊閃躲轎夫,一邊高喊。但轎夫身懷武藝,一個箭步竄出,就捉住她手腕。
「你先隨我上官府說明一切!」
「我不要進官府!」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正要衝進當鋪,但才踏上第二個台階,轎夫又已竄到她後方,揪住她的後領子。
「你說不進就不進,你以為你是誰?」轎夫用力拍了她的後腦。
「別抓我,呃--」咚,唐小萋被敲到頭,用力掙脫轎夫的手,但眼前一片暈眩,一時重心不穩,往後栽倒。「啊--」
驀地,一隻手臂撈住她的纖腰,救她免於後腦撞地的下場。
「是……是誰?」暈眩很快便消失,定睛一看,哇,好一張俊俏的面容!俊,真的好俊,五官立體卻不帶冷厲氣息,那宛若精心打造的俊朗面孔散發出迷人的魅力,近看下的他讓人迷醉,也震住她的心魂,而這張臉的主人正是--
「海海……海悅……」她的丈夫,也是花花色魔。
海悅朗眉一揚,他掀開轎簾時,剛好看見屬下打她的頭,便立即掠出,扶住即將倒地的她。
海悅優美的磁音從他的薄唇間傳出。「你認得我?」奇怪了,他的身份一向被保密著。
她的心快速跳動,臉都紅了起來。「我當然認得你,倒是……你不知道我是誰?」癡迷瞬間消失,想起他即將娶她,卻連她的相貌都不知?她相信爹爹應該有把她的畫像送給海家人先行瞧過啊!
海悅側首示意轎夫離開,轎夫們領命,撤到四個角落觀察動態去。
他扶她站好,這姑娘一直在跟蹤他,轎夫看不下去而抓她,問她所為何來,但女子倒是滑溜得很,導致兩方糾纏不清。為免引來更多百姓圍觀,他快刀斬亂麻地問個清楚。「我為什麼要知道你的身份?」
「你當然要知道我的身份,你該不會是玩過太多女子,所以不把我放在心上吧?」她有種被輕視的火氣。兩家既然說訂婚約,就算不外傳,但身為新郎的他至少要看過她的畫像,知道她的來歷吧?但他怎麼一副啥都不清楚的態度?
他眉心一鎖,是她?
爺爺七天前對他下了通牒,告知他不願再放縱他四處流連,五年,夠了。既然他生不出一個娃兒來,習慣掌控一切的海老爺子便逕自決定要他先娶個閨女回「海氏府」,在海家圓房,快生兒子。
老爺子打從海悅十七歲那年便不斷催促他要盡速成親生子,面對老爺子的逼迫催促,海悅口頭上敷衍應允,實際上是能拖則拖。但海老爺子也不是泛泛之輩,自然看出他的心態,有意為他作主強逼他娶妻納妾,但海悅以遠走他方做為要挾。
海悅對於自己被當成傳宗接代的棋子極其不悅,但海家亟欲傳宗接代的想法他亦能理解,他最大的容忍便是他的骨血必須來自於他喜愛的女子身上。
於是他跟爺爺談條件,他暫時不娶妻,但會盡快尋找自己喜愛的姑娘生子成親。
海老爺子答應了,一來海家生不出男孫傳承香火是一件丟臉的糗事,二來害怕孫子遠走他方,導致海家真的斷根,只好勉強同意他去尋覓真愛。
只是這五年時間,海悅常被傳聞流連於青樓煙花地,聲名極為不堪。但曾孫子呢?依然沒有。海老爺子放縱他五年,到頭來卻生不出男娃兒來,宛若熱鍋上的螞蟻的海老爺再也不願忍耐,今兒個,他要作主了!
「原來你是我爺爺選定的對象,他指定我要娶的姑娘,唐小萋。」爺爺為了不讓外界知道海家為了生子傳承幾乎已到「發癲」的狀態,還是對婚事秘而不宣,以生子為主。而他這回也清楚爺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他清楚若不配合一次,怕爺爺一怒之下要他娶十個女子,到時候會更難收拾。
「對,你要娶我,我也得嫁給你,因為名門千金都怕死了你的聲名,拒絕你海家的提親,只剩下我!」她瞅著氣宇非凡的他,實在很難想像他是個花花色魔。
「好,我瞭解了,那你就進門來吧。」他凝睇著她氣憤的表情,突然好奇她願意嫁進門的原因?她看起來很不甘心。
「就這樣?一句話就要我進門?」
「你想嫁,就來,我還要說什麼?」
聞言,冷寒攫住她的心口,也凍住了她的心動。「你總有一些對我的期許又或者挑選我的原因要說明吧?畢竟我即將要變成你的妻,而且提親、下聘--」
「不是妻,只是側室,是妾。老爺子沒跟你說清楚嗎?既然只是側室,繁文縟節就省下吧。」他跟老爺子都同意不對外公佈這場婚事,畢竟她只是個妾,除非她生出兒子來。
即便是妾,即便不願對外界透露這場婚事,但私下該給她的禮數,能溫暖她心房的禮節,總能私下進行吧?
「給我一個提親下聘的動作。」她手握成拳。「當側室,也該有提親下聘等禮數。」
「既然只是個妾,就隨便了。」看她要玩什麼花樣?
「哪有這種事?再怎麼樣你都該公開娶我!」她火大了,故意要求他公開,其實這也只是最基本的尊重吧?
「你如何期待一位花花公子費心思、擺陣仗納妾?」他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
她一窒,徹底瞭解到他的為人了。即便舉手投足爾雅溫柔,一點都不像流氣色胚,但外貌真的只是假像,他內在的惡毒她已清楚感受到了。「總之,你只希望我進海家生下娃兒就好?」
「我對男娃娃是很在意沒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她橫眉豎眼卻依然甜美的小臉蛋,這位被爺爺選進海家的姑娘倒是很迷人,只是,她偷偷摸摸地跟蹤他,又一臉的不甘心,但卻要嫁給他這位花花公子,是什麼原因讓她有此古怪的行為?她帶著什麼企圖?她到底想做什麼?值得觀察。
聞言,一股怒濤席捲心間。「但我不是母豬啊!我不是專司生產的母豬,我不是母豬,我不是母豬,我不是!你有看清楚嗎?我不是豬!」她氣到全身在發顫。
「你是女子,不是豬,我知道。」
「你--」
「講完了?」
她瞪看他,他真的不把她擺在心上。
海悅凝視著她呆怔的神情,笑了笑,說道:「其實你若不想進海家門,大可不必勉強,我不會逼你嫁。」
唐小萋是不想嫁啊!只是若不嫁,簽下賣身契的爹爹很可能會遭受到海家的報復,她如何能置身事外?
「但我若不嫁,會得罪令祖父,而且我爹爹他……爹爹的命令,我做女兒的如何能違抗?」她忍氣,還是把爹爹的賣身契拿回來比較重要。
「你並不像溫馴聽話之人,你會服從倒是令我吃驚。」激她,看她會不會把目的說出來。
她又一怔,怕洩漏出自己的企圖來。「那那那……那又怎樣?父母之命我就是無法違背。」
「那你就不要有怨。」他劍眉一鎖,道:「如果你要進門,隨時可以前往『海氏府』,我會吩咐管家接待你。」
「你真要讓我自己拿著包袱就進你家,連花轎都不給?」廉價、廉價,她真是太廉價了!在他眼中,她是那麼的不重要,不重要到不願分一點心思來籌備與她的婚事!
「當然,你若不喜歡,也可以不嫁。我很開通,你可以逕自決定要不要嫁?」既然她不肯講實話,他也不再問,更希望她自己拒絕,反正他樂於拖延。
唐小萋深吸一口氣,確定他不肯把她的存在公諸於世,想必他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妻妾纏身吧?一旦他身邊有太多女人,有些女子還是會卻步,這會壞了他尋花問柳時的身價。
「決定了沒有?在沒花轎迎娶下,你願意嫁進海家嗎?」他問她。
「我……我再想想。」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願意嫁進海家,也難怪,他想要多少女人都不是難事。
「好,就等你三天,三天內不來,婚事就取消。」海悅的深瞳一瞇,旋即轉身,直接走向海氏當鋪。
他頭也不回地撇下她,雖然給了日期,但確定是敷衍。
她心裡怒不可遏!
好、很好!唐小萋發誓,在她踏進海家門的那一剎起,她會讓海悅天天過得膽顫心驚!
唐小萋整理好包袱,帶著一點點銀兩,去向爹娘告別,說她願意自己走去海家成親。
「什麼?什麼?你說你要去海家幹什麼?你要嫁給海悅?娘有沒有聽錯?娘耳背,娘的腦子傻了嗎?」唐夫人一臉驚駭。乍聽到女兒說要嫁給海悅,她驚訝到嘴巴張得大大的,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女兒居然要去成親,要嫁給聲名狼藉的海悅,並且還是自己直接走進海家大門,不會有花轎來迎親!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呀?她該不會在作夢吧?女兒怎麼會突然要嫁給傳說中的風流少爺?
身為主導者的唐龍對女兒的決定倒是歡天喜地,女兒心甘情願嫁進海家才不會出問題呀!
「你只要努力生孩子,其它事情就不用擔心了。對了,這門親事,爹娘和你哥哥、弟弟們都會好好保密,直到你生出男丁來。到時候你母憑子貴,風風光光地坐上海家少夫人的正妻寶座後,咱們唐家就可以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婚禮,往後你就不會再受委屈了。總之,你只要盡快跟他圓房懷孕,再忍耐懷胎十月的苦就行了。」
「原來是夫婿同意的婚事……」唐夫人聽到是丈夫的主意,她這當娘的都嚇傻了,只是……她能怎麼辦?
「是我的決定。」唐龍回道。
「你……你怎麼會讓她嫁給海悅呢?夫君,小萋嫁過去後,不會受到委屈嗎?」即使心裡擔憂害怕,卻不敢逼問太多,畢竟丈夫才是一家之主,是撐起唐家生活的天,有權力決定女兒的夫家。
「海老爺子答應我了,只要咱們小萋生出男娃娃來,不僅小萋會成為正妻,享盡榮華富貴,咱們唐家也會跟著輝煌起來,所以夫人就別再多說了。」
「是啊,娘,您就別擔心我了。我保證嫁進海家後,會把該做的事情都處理得很妥當,不會有事的。」唐小萋不想讓母親擔心,因此表現出非常有把握的態度。
「可是--」唐母還想說些什麼。
「夠了,不要再講了!不會有事的,你別搞婦人之仁!小萋的婚事我等一下會跟你說明清楚來龍去脈,你現在給我住口!小萋,快去吧,一旦有喜,要趕快跟家裡報告。」唐龍催促著女兒,不讓老婆的不安導致小萋卻步了。
「娘,您真的不用擔心我,真的啦,放心吧!」唐小萋對著母親微笑。既然她心意已決,也就不願意見母親煩惱。
唐母即便憂心,但見到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也只能配合丈夫了。「那你……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我會的,您相信我。」語畢,唐小萋綻放笑容,背著包袱往「海氏府」而去。
晌午時分,唐小萋俏麗的身形站立在「海氏府」的紅色大門前,她要守門人去通報,她,唐小萋,來也。
「你是唐小萋姑娘?」一位圓圓面龐、圓圓身子的中年男子從門內走出來,該是容易親近的外貌,但沒有展現出熱絡來,表情淡淡的,口氣也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是,我是唐小萋,也是你少主人的妻子。」她故意自封,想試驗海家人是如何面對新嫁娘?
「請跟我來。唐姑娘可以喊我溫伯,我是『海氏府』的管家。」管家溫伯靜靜地看著背著包袱的唐小萋,對她自稱是海家少夫人的說法一臉無所謂,好似這樣的場面見多了。
唐小萋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覺得奇怪。「我只報上名字,溫伯就直接讓我進門,你不怕我說謊騙人嗎?還是每個女子只要通報一聲,就可進門來呢?」她不禁懷疑屋裡早就藏著其它女人。
「是老爺子事前有交代,如果你來了,就讓你去『留苑』。」溫伯侍奉海家老小已有三十餘年,海家老小對他十分信任,也會將一些極私密的工作交付給他執行,所以前幾日他已收到命令,若有自稱唐小萋的女子上門,就把她視為悅少爺的側室。
「喔,原來是海老爺子的命令啊!」真火大,看來海悅仍然不將她擺在眼裡,什麼三天內要報到,結果他連交代一聲都沒有!
她跟著溫伯通過迴廊後,路過庭園,一路上看到爭奇鬥艷的花朵環繞著美輪美奐的屋宇。海氏一族確實財力雄厚,一座座的亭台樓閣閃耀著金碧輝煌的光芒,宅第之大、建築之美,華麗到令她驚歎。
兩人通過曲橋後,溫伯突然止步,指了指前方,介紹道:「前面就是悅少爺居住的院落,名為『留苑』。老爺子十分重視悅少爺,所以把最好的院落留給悅少爺居住,而特意建造完美環境也是希望最美麗的『留苑』能讓孫少爺娶妻時與夫人感情好,讓海氏一族子孫滿堂。」只是,多年來都沒有妻妾進門。
連管家都在特意提醒她生男娃,好樣兒的!
「對了,悅少爺有沒有偷偷娶過妻妾?又或者有紅粉知己?」她試探性地問著管家。
管家面無表情地道:「唐姑娘會是唯一。」
騙人!這種敷衍的說法分明只是要她卸下防心。
她假假一笑,追問道:「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好不好?拜託!」
溫伯睇著她。「不行。」
「我已是悅少爺的夫人。」
他還是搖首。
「你就是唐小萋?」
一道響亮卻冷漠的嚴肅嗓音自後方響起,打斷了唐小萋的追問。
「老爺。」溫伯立刻回身行禮。
但見一位穿著褐色長袍、身形高大瘦削、頭髮花白的老人家從另一頭走過來,身後跟著四名保鑣。
他就是海老爺子,唐小萋只聞其名卻不曾面見過的可怕人物。
「您好。」她先行禮,他全身上下散發著權威的壓迫感,果然是個厲害角色。也該是如此氣魄,否則怎能操縱海氏一族的產業走向?不過他也就是行為苛刻無理加上傲慢自大,長久以來才會一直被百姓們批評怨恨著。
海老爺來到她面前,停步,銳利的眼神仔仔細細地把唐小萋打量一遍,接著滿意地道:「不錯,唐龍倒也沒誇大其辭,你符合他的形容,也與畫像一模一樣。」
「老爺,請問我爹爹說了我什麼好處,竟能讓您同意我進門?」唐小萋問道,至今她仍然不明白海老爺子選擇她的原因。
「你爹說你長得極好,生了一張會生男娃的好面貌,今日親眼見證,我很滿意,他是沒有誇大其辭地誆騙我,你確實有生子面相。」海老爺子再度打量她,唐小萋面容俏美討喜,五官端正,唇紅齒白,氣色良好,臥蠶潤澤豐滿,子孫緣厚,一張美麗俏臉確實有生子之相。
她差點昏厥。「就因為我爹爹說我會生男娃,您就答應這門親事?」
「這理由就是最重要的。」為了擁有男嗣,海老爺子會用盡各種法子促成。
兩個月前,按照往例,各地方的商舖總管們必須來向他做例行匯報,而唐龍也是其中一人。當討論完賬本以及分析利潤盈餘與方針後,在眾人都離席時,唐龍卻突然留下,告知他,他的女兒有著生子相貌,並且呈上她的畫像,詢問兩家是否可以結親?
一向以傳承男嗣為第一要務的海老爺有增添男孫的機會,當然要一試,尤其放任孫子五年,他耐性已用盡。於是,他先以畫像確定唐小萋是否如唐龍所形容般,有生子之相,確定後,就挑了她。再者,唐龍肯委屈,不必提親、下聘,更同意自己閨女不用坐花轎,願意保密,直到她生下兒子為止,這等好事他當然樂於接受。
他已經受不了海悅在外頭風流五年,卻什麼都沒有的結果。
「好了,你去找悅兒吧。如果生了兒子,海家不會虧待你的。」海老爺子確定她有著生男面相後,便滿意地先行離去了。
她目送老人家離開,對於整個家族都把姑娘家當成生孩子的工具感到悲哀。
管家再向唐小萋道:「唐姑娘,請隨我來。」
「喔。」她輕應了聲,胸腔裡迴盪著化不掉的郁氣。
通過一道拱門後,來到「留苑」。
「這裡就是海悅少爺的居處,小的先行離開了。」
「你就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她不明白,而且還發現四周很安靜,好像沒有奴僕隨侍在旁。
管家交給她一個造型特殊,且只有拇指般大的鈴鐺,一晃,聲響綿延卻不刺耳。「你有任何吩咐就請搖鈴,奴僕會立即過來伺候。這是海悅少爺的規矩,『留苑』不讓奴僕駐足,如有必要,少爺會主動搖鈴召喚,吩咐工作,如果沒有召喚,任何人都不許踏進『留苑』一步。」
「這麼神秘呀……」看來海悅挺聰明的,知道玩太多女人一事見不得光,所以不讓太多人看見他在狎游時的模樣。雖然傳聞海悅都在外地遊玩,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偷偷帶著女人進「留苑」來?搞不好他就是不想讓家裡的奴僕瞧見,才會封鎖「留苑」呢!唐小萋懷疑著各種狀況。
「小的告退。」溫伯退了出去。
唐小萋目送他離開,再看了看「留苑」,深吸口氣,移步踏進不可知的未來裡。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3:04
第二章
「留苑」真美。
假山、流水,各種花草樹木,還有顏色不同的鳥兒雀躍飛翔,蝴蝶兒在花朵裡翩翩起舞。唐小萋走走看看,還真的沒有奴僕置身其間。
「留苑」雖然寧靜,卻沒有任何悶滯之感,流洩出來的其實是儒雅幽靜的氣息,看來海悅很懂得享受,不過她愈瞭解愈厭惡。
「哼,家大業大的富戶,在外胡搞亂弄,在家裡卻能悠閒自得,太不公平了,我不會讓你得意的!」唐小萋對於嫁給海悅一事已經做足心理準備,她就是要來取定賣身契以及搞垮花花色魔!
「所以……」她左顧右盼了下。「該趁著四下無人時,去找一找爹爹的賣身契有沒有被海悅藏在書房中?如果有,就直接拿走,也不用跟他周旋個半天!」她主意一定,前去尋找書房。海老爺子最重視的對象就是海悅,所以海悅極可能擁有海氏產業的全部帳本或人員資料,包括賣身契約。
「這就是書房了吧。」從未關緊的藍色格子窗戶瞥見屋內的櫃子擺設,她推門一探,果然沒猜錯。「趕緊找找!」她打開櫃子翻翻有沒有藏放著賣身契。
「原來我娶的對象竟是一名小偷。」一道低沉磁嗓飄了過來。
嚇!唐小萋差點魂飛魄散。她彈起身,一轉過身就立刻做解釋。「我不是小偷,你誤會我了!我怎麼可能當小偷,我不是啦!」海悅怎麼突然冒了出來?
海悅慢慢走進書房,看著她窘迫的表情,問:「你翻箱倒櫃找東西,不是小偷是什麼?」
「你弄錯了,你妄下斷語了。我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見到『留苑』富麗堂皇,各種裝設擺飾那麼美麗,所以止不住好奇心,才會東瞧西看了起來。」她解釋著,雙頰因緊張而臊紅。
「你是因為好奇才翻箱倒櫃?」海悅對她的說法感到好笑,上一次的見面對談,他發覺她並不是一個溫馴的傻瓜,甚至拒絕當生產的母豬,他一度以為她不會嫁進門來的,但她卻出乎意料地出現了。
「對啊,就好奇,純粹好奇心作祟嘛!」她甜甜笑著。
他搖首,反駁道:「你說我就要相信?你明明就想偷,你明明就是有目的,否則排斥嫁進門的你怎麼會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你,一定有企圖。」盯著她的黑瞳一瞬也不瞬。
唐小萋快要嚇昏過去了,他竟然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他步步進逼,再道:「厭惡當生子母豬的你最後還是來了,為了什麼原因?說!」
「我……我……」被懷疑了,真糟糕,直想撕毀他可惡卻又俊美無儔的臉面。現在怎麼辦?她一定要瞞過他才行啊!都怪自己當時太衝動了,讓他懷疑了自己。「是,沒錯,我是不想進門,可是父母之命終究不能違抗,況且嫁出去的女兒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我已經被爹爹潑出唐家了,我回不去唐家了,我不進海家又能去哪兒?我現在只能當你的妻子,我已無路可退。我爹爹已經認定我嫁進海家門,所以我回不去,你若趕我走,我就死定了,嗚嗚嗚……」忽地,她一屁股賴坐在地上,訴說起她的無奈來。
海悅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能走到哪裡去?我無路可去呀!嗚……事已至此,我再不願意當生子的母豬,仍然得嫁給你……」唐小萋雙手搗臉,拚命啜泣。
他看不出她是真哭還是假哭?
「哇……我好可憐,我真可憐呀!娘家不要我,夫家也不要我,我能去哪兒呢?我好可憐、好可憐呀!我當母豬已經夠委屈的了,現在兩邊還都不要我,我該怎麼辦呢?怎麼辦?怎麼辦……」唐小萋放聲大哭,像是耍賴的孩子一般。
她就這麼大哭特哭,絲毫不顧忌他在場。
唐小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
她一開始就偷窺他的動向,還與轎夫拉扯,本以為她是個行為魯莽但性格堅毅的女子,可轉眼間她又展現出願意遵守父母之命的無能情緒來,這令他失望了。只是,她一進「留苑」卻又大膽地當起偷兒,擺明了有著不良企圖。
回想起他所認識的姑娘們,雖然身處青樓,但有的端莊安靜,有的本性嫻雅,有些性格冷淡,有些則是他冷眼一覷就會傻呼呼地聽從他的指令,當然,他也遇過糾糾纏纏、發嗲獻慇勤的女子,卻從無一人進駐他心間。
而像唐小萋這般難以捉摸的女子,他第一次遇見。
最恨背叛的他,自然要能理解她的思緒,也更要將她的目的查個清楚。
海悅在她面前蹲下,抓開她的手掌。
「哇,不要打我!」唐小萋驚懼地撇過臉,即便他的舉手投足優雅斯文,但外界都形容海悅是歹毒心腸之人,誰曉得他會不會一巴掌打過來啊?
「你怕我?」她對他的成見似乎極深。
「嗯,怕……怕呀!我是怕你,尤其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你並不喜歡我,我在海家是孤立無依的。」
「放心,我不會打人。」
「是嗎……」
海悅道:「起來。」
「起來之後呢?你要把我趕出海家大門嗎?」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不能離開海家。即便她嫁進海家一事沒有外人知曉,但她自認自己名節已毀,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要來對付邪惡的海悅,可不能一刻鐘都還沒待滿,就被掃地出門。
「我不會趕你走。」他道。
「真的?」她瞠大杏眸,不知道該悲還是該喜?
「你不用走人,但我們也該來完成工作了。」他綻露出詭譎的笑容來。唐小萋變幻萬千的俏臉不僅賞心悅目,還給了他想戲弄的心情,就看她能玩到幾時。
「完成工作?完成什麼工作?」唐小萋一臉迷糊,不明白他的說法。
「就是生娃兒呀!你最重要的任務不就是來生男娃娃的?那就開始工作了,咱們圓房吧!」
「啥?你要圓房?你要圓房了?現在還是大白天的,你就要跟我圓房?」哪有這麼快的?她雖然做足心理準備,可還是偷偷祈禱他別太早情慾勃發,豈料他即刻就要撲上來了!
「既然你回不去唐家,既然你要當我的妾,既然你也清楚自己的任務就是要來生孩子的,那身為丈夫的我什麼時候要圓房就什麼時候圓房,由不得你置喙!」他直接拉起她。
她腳一顛,跌進他胸懷裡,抬首,面對著面,一股奇異的感覺通過她四肢百骸,心口驀然爆出一團熱。
「你想圓房是可以,但……這裡是書房,是書房啊……」她巍巍顫顫地道。他未免太隨興了點吧?海悅爾雅的氣質著實不像沉溺於花街柳巷的男人,她也曾經以為自己誤會了他,不過此時此刻看他求歡的模樣……花花色魔當之無愧!
「你既然願意當我海悅的側室,我現在要在書房圓房,你就好生伺候我吧!」海悅想看她是否會在驚嚇之餘把秘密直接透露出來。
她瞠目,這就是海悅的本性吧?
「嗯……來吧。」俊容慢慢靠近她。
「呃?別……別過來……」她該惱怒,她該悲憤,畢竟她就要被欺負了!可是,隨著他的傾近,她卻心波蕩漾了起來。現在是該推開他還是要依順他呀?她都亂了!
海悅看著她迷濛的神態,嬌美極了,一時克制不住,輕輕的一吻便落在她嫣紅的粉唇上。
「呀!」一股巨大的情緒在唐小萋的胸口間爆開來,她心神一蕩,只有歡喜,沒有怨懟。
海悅亦然。他嗅到她迷人的馨香,心神也蕩漾得厲害。
明知她只是被老爺子弄進來生孩子的姑娘,明知她是個帶著企圖的淘氣丫頭,他該冷靜以對才是,可不知為何,他卻對她產生濃濃眷戀,就是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她的存在。
「不……等、等一等,先別繼續……」唐小萋好不容易脫離了迷醉,呼,差點就被他給迷惑了去!不行,要整理好心情!她趕緊轉首向窗邊看。
「你在找什麼?」海悅對她的行為不解,她又想做什麼了?
「你的『留苑』真的沒有半個女人嗎?」她問,有些不相信。
「沒有。」他心一凜,她這是在套話?
「這就奇怪了……你為什麼不帶女人進『留苑』?花花色魔照理會讓鶯鶯燕燕在住處來來去去才對,為何你都只在外頭玩?」
「你想問什麼?」他的口氣冷了下來。
她的心也跟著一沉。「我只是想知道,我要跟多少女子共事一夫而已。」
「多舌了。」他的語氣仍是冷淡。
怒濤又起,她是多舌了,她不該忘記與他之間的閨房之樂只是為了生小孩,她只是一頭廉價的母豬,沒資格擁有真心情意!
下一瞬,唐小萋又坐在地上,而且往後躺平。
「來吧,現在來圓房吧!你來吧,我不再拒絕抗議了!」她閉上眼睛,打算任由他蹂躪。
海悅看她一副準備好被蹂躪的表情,陰霾瞬間又籠罩住他的心。
「快呀,快點呀!」她催促著。
「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只想生子?那來吧,我咬牙承受了!」
半晌後,海悅扶起她。
「咦?」唐小萋疑惑地張開杏眸。「你不是要撲上來嗎?幹麼扶我坐起來?」
因為她的反應讓他掌握不住。
「天色變涼了,躺在地上會著涼。」他只道這一句。
「有變涼嗎?你……你要圓房了還管著不著涼這回事?」她臉紅到要炸開來了。
「今天到此為止。」
「啥?」
「不圓房了。」她一副廉價的悲憤表情讓他心疼,讓他不想要了她,不過他不會說出來的。
「你怎麼一會兒興起、一會兒又打消主意?變來變去、莫衷一是,簡直像是在玩弄人!」她咬牙恨聲道。
「怎麼,你對我改變主意一事感到失望?」他揚眉。
聞言,她快羞死了。「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你難以預測,更覺得臉皮俊美的男子心腸未必是良善的!」乘機損他。
海悅的眸光倏地一沉。
「……生氣了?」唐小萋縮起脖子,閉上眼睛,卻仍然嘴硬地嗆道:「現在改要殺我了?」真是的,原本是要讓海悅天天心驚膽顫地過日子,怎麼變成是她在緊張害怕呢?
咦?沒聽到回話。
她的脖子沒被扭斷,反倒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了?
她睜眼一瞧,就見海悅走到了窗邊去。
唐小萋見狀,立刻起身,跟了上去。「外面有人在偷窺嗎?你的鶯鶯燕燕們出現了嗎?在哪兒?快告訴我!」
「不是。」他答,卻往門外走。
唐小萋立刻跟在他屁股後面,直覺告訴她有事發生。「讓我見見那些『姊妹』們嘛!」
「你留在這裡。」海悅欲從她身邊走出門外。
「你去哪兒?」她擋住他。
「你待在『留苑』。另外,前面左轉就有房間,房間裡備有衣物,你可以搖鈴喚來女婢替你打理沐浴用具,梳洗一番後,先去休息。」他交代著。如果方才感覺無誤,有人潛進了「留苑」。
是誰潛入護衛周全的「海氏府」?相信絕非泛泛之輩。他得確認來者是否為皇宮內的高手--他正在調查的人。
「我不要一個人待在『留苑』。」唐小萋卻不讓他撇下。似乎發生了重大事件,她想知道內情。「是哪個青樓女子在找你嗎?又或者你也迎進別人家的閨女了?她進門了嗎?還是你的兒子出世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不要跟來。」關於海氏一族存亡的關鍵豈容她介入?
「我要跟!」唐小萋卻衝上去,緊緊拽住他的手臂,怎樣也不願意放開。「我要跟,不許你把我丟在這裡,我要跟你去!」
「放開我!你這是做什麼?」他舉步維艱,因為右手臂被唐小萋給緊緊抱住,他在走動時,得拖著她的嬌軀。
「不放,我一定要跟著你!除非你把我打昏,除非你把我踢出去了,否則我不會放開手,我一定要跟你去!」
「放開我!」他咬牙警告。
「休想!」她不聽,轉而跳到他背上,雙手還緊緊圈住他的頸項,讓他無法甩掉她。
「你居然敢跳到我身上來?」他嚇一跳。她居然直接跳到他的背上去,讓他難以行動。「下去!你又不是猴子,怎麼可以掛在我身上?」他斥責,卻發現自己的語氣變柔和了,他不僅狠不下心腸來打昏她,還讓她纏住。
「不管,我要去!我就是要跟著你,我、要、跟、著、你!」她貼在他耳畔,清楚地說道。
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許久過後終於同意。「好,我帶你去。」
「真的?」她卻還是用手腳把他「夾」得更緊。
這妮子完全讓他亂了方寸,讓他在莫名之間答應了她的請求。「不過你得下來,不准跳到我背上,我可不想帶隻猴子出門。」
「可以,但你可別誆我!」她雀躍地跳離他的背,但為了預防他使詐,又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
看著她不放的雙手,他真被她給纏住了。
好吧,她要查探他,那他也可以順籐摸瓜地弄清楚她嫁進門來的目的。即便她是個大麻煩、小禍害,但既然甩不掉她,也只好硬著頭皮暫時承接下來了。
夕陽西下的街景十分美麗。
黃昏天,夕陽餘暉仍是暖暖的,因而熨燙了唐小萋冰冷的身體,在這麼溫和的天氣裡,讓她舒服地想要閉起眼睛睡上一覺,雖然她跟海悅斗凶鬥狠的時間並不長,但她覺得好累、好疲憊。
「你想睡?」海悅瞥了眼緊緊挽住他手臂的唐小萋,瞧她的腦袋瓜子一直往他手臂依靠,整個身軀還一直往他身上黏。
嗄?!醒來。「沒有啊,我怎麼能睡?咱們還要去找你的女人呢!對了,剛剛是誰在書房外偷窺?你瞧見了沒?是不是你外面的女人前來探望你?那你以前有沒有讓她們來過『留苑』呢?有沒有?」她探問著與他交往的女人們,精神就又抖擻起來。
「你一直在試探我。」人來人往的街上,她啥都不管地硬是拉著他,她已經豁出去了,偎黏在他身邊,絲毫不在意旁人驚詫的眼光。朝陽王朝民風雖然開放,但這樣的動作仍屬驚世駭俗,沒有哪一家的閨女或媳婦兒膽敢在眾人面前如此放縱的。
唐小萋趕緊扮無辜。「我追問那些姊姊們的下落很奇怪嗎?既然我已經成為你的妾,那我想知道你身邊女子的下落有何不對?我有意與那些姊姊妹妹們建立好交情,有何錯?」
海悅瞅著她,沒吭聲。
「我的未來人生都交到你手上了,我若對你的事情完全不瞭解,那又該怎麼侍候你,怎麼讓你高興--」
「放心,她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他進話。
「為什麼?」
「你問題真多。你願意嫁我的目的,該不會是想調查我跟誰交往吧?」他嘲諷道。
呀,被發現了,她一窘。她是很好奇他有多少女人啦,但這心情絕對不能洩漏出去。「沒有啊!」
「有。」他觀察她的表情,眸光變深了。
「呃……我沒有……我不是啦……」她尷尬了,也緊張了。怎麼辦?怎麼辦?心跳如擂鼓,渾身躁熱,明明就佇立在寬敞的街道上,她卻心虛不安地開始覺得擁擠且呼息困難。
「咦,這姑娘不是海氏當鋪唐龍的女兒唐小萋嗎?奇怪,她不是個未出嫁的閨女,怎麼會跟個男人大刺刺地在逛街,羞不羞呀?」有位當地百姓認出唐小萋的身
「原來是唐小萋,難怪剛剛我一直覺得好眼熱。奇怪了,她不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可怎麼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挽著個男人在街上晃,完全不怕壞了名聲呢?我偷看很久才敢確定呢!」一位大嬸也驚詫地抓著身邊的人講。大嬸的居處離唐家不遠,也曾見過她幾回。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唐龍雖然不是海氏一族的親屬,但也是海氏當鋪十分倚重之人,唐龍跟海氏一族可是一丘之貉,唐龍的閨女不是什麼正經女子也不值得訝異!」一名流里流氣的年輕男子死盯住唐小萋,話卻說得不乾不淨。
「小心一點。」啪!一個巴掌打向流氣公子。
「誰?誰?誰打我?」流氣公子只聽到警告聲,旋即右臉頰被重打一掌,強大的力量讓他眼冒金星且連連後退,沒看清楚是誰打他。「誰敢打我?」他喝問。
啪!又一巴掌。
「哇!」流氣公子頭昏眼花,還是沒瞧見誰打他,只能捧著雙頰又退了幾步,這才穩住腳步。
「是誰?出來!」大吼。
四周出現詭異的靜默,除了流氣公子外,週遭人都瞧見是誰出的手,只是沒人知道那個打了流氣公子兩巴掌的俊美公子是何來歷?
唐小萋發現到大夥兒並不知道他就是海悅。
不過這並不奇怪,她以前也只有遠遠地瞧過他幾眼,也完全不熟悉他。世代居住於鳳凰城內的海氏一族因為風評不佳,還常常被議論指責,海家為保護他這唯一的命根子,十分重視他的安全,幾乎不讓他露面,出門必坐轎,也因此幾乎無人知道海氏一族的少主子真正的長相,而她嫁給海悅一事不僅沒有公開宴客,更在兩家特意保密下沒有外洩消息,所以目睹她公然挽著海悅的手臂出現在人群當中,難聽話自然傅出。
「誰?站出來!快給我站出來!」流氣公子氣惱地巡望四周。到底是誰打他的?他可是城西江員外之子,是個少爺,豈有被欺負的道理?「是誰這麼大的瞻子敢打我?你難道不知道本少爺是城西江員外之子?是誰打了我?給我站出來!」他尋找打他的混帳,結果有路人偷偷為他「指點迷津」。
「是你這個臭小子嗎?呃!」流氣公子一回頭,被對方的厲眸一瞪,不禁倒退幾步。
「出言不遜,賞巴掌還算是最客氣的懲罰。」就在流氣公子用話語調戲她的瞬間,海悅深感不悅。唐小萋只能由他玩弄,旁人沾不得。
海悅不准其他男人隨意輕侮她。
江公子自小嬌生慣養,且被人捧上天,向來看不起平民百姓,甚至要求低下平民要對他卑躬屈膝,結果現在居然被打了,他怎麼可以吞下?「你你你,你好大瞻,竟敢賞我巴掌!」都怪剛才遣開護衛去替他辦事,才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喔,原來你不想吃巴掌,想挨拳頭嗎?很好。」海悅的磁音逸出。
江公子害怕地一退。
一旁的唐小萋看傻眼,海悅是認真在對付江公子,而他痛賞流氣公子巴掌的動作也讓她的心窩暖了起來。這是一種護衛,唐小萋有種被他保護了的感覺。
「你是什麼東西呀!」江公子好不容易重新鼓起勇氣,對著海悅橫眉豎眼。「我我我……我告訴你,我家護衛很多,我都帶在身邊了,你給我小心一點!就算你懂武也一定打不過我的護衛!嘿嘿嘿,怕了吧?要是害怕就向我賠罪,再把她給我,我就放過你!」他指向唐小萋。
「你要我?」唐小萋驚訝地瞅著流氣公子,搞不懂這位流氣公子怎麼會看上她?
「對,我要你。你好美麗,令我著迷了,姑娘,你到我這邊來吧,我保證會好好地照顧--啊!」咚,他肚子又挨了一記。
但同時間,三名武夫從人群裡衝了出來,開始圍攻海悅。
流氣公子忍著痛,看到護衛出現了,開始吆喝道:「給我打,給我用力地打,再把姑娘給我帶過來!喔,痛痛痛……可惡,敢打我……」他摸著挨打的部位嚷痛。
大街上一片混亂,三人圍攻一人,六個拳頭加六隻腳不斷地往海悅身上招呼而去。
「怎麼打起來了?海悅能擋多久啊?」站在一旁的唐小萋心驚膽顫。海院畢竟是個少爺,養尊處優慣了,就算曾經習過武,但面對圍攻又能支撐多久呢?「護衛、護衛、護衛……」她喃著,東看西瞧,海家也該有護衛衝出來保護主子呀!. 「小心!」唐小萋尖叫一聲,海悅閃得好驚險,差點就被武夫的重拳擊倒。
唐小萋看到海悅跳到一旁,也連忙衝了過去,問道:「你的護衛呢?他們怎麼沒出現?你不是都有護衛隨行?」流氣公子帶來的三名武夫看來不是三腳貓功夫。
「看你躲哪兒去!」武夫又圍上去。
「先讓開。」海悅先推開唐小萋,咻地,一記俐落轉身,海悅旋身踢倒了其中一名武夫。
「啊!」武夫被踢飛。
「小心,左邊也來一腳了。」混亂中,驚慌的唐小萋想上前幫忙,可她除了爬牆爬樹的功力高強以外,根本就是花拳繡腿!
「你走遠點!」海悅看著她要加入戰團,命令她退出戰鬥圈外。
「哇,他們要從背後偷襲你了!」她焦急地示警。「你的護衛在哪兒?你怎麼沒命令他們跟著?護衛快來、快來!」
「我們出門一事,護衛們根本不知。」海悅先回首對她說明,然後再回身一記重拳擊倒一名武夫。
「啊!」武夫倒地。
唐小萋頓時無言。對喔,她想起自己是用纏功黏住海悅,令他根本無暇命令護衛跟隨保護。
「慘了,如果海悅有任何損傷,都是我害的……是我……」愧疚襲心,她急著尋找幫手救人,卻在搜尋圍觀人群時,瞥見一名身著黑衣、手持黑扇的年輕男人站在人群中,唐小萋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不知為何,她感覺到「黑衣人」的與眾不同,不僅只是他的容貌俊美無儔,而是那對深邃眼眸閃爍著詭譎光芒,即便臉上含笑,卻帶給她強烈的震撼感,再加上一身樸素黑色衣袍,渾身上下有股濃濃的幽暗,黑衣人的迷霧姿態讓她很不放心。
此人是善是惡?她分辨不出來。
還有,他的右手指頭輕彈了下,指間似乎出現一片東西。夕陽餘暉忽然射住他的衣袖,讓他指間的異物閃掠出一道青色光芒來。
「咦,那是刀片嗎?薄薄一片還泛青光……青光?該不會抹了毒吧?偷偷摸摸藏在指間是要對付誰呢?」唐小萋覺得奇怪,觀察的視線更是不敢移開。
她雖然看不出黑衣人有武林高手的架勢,但他闇沉的氣息卻讓唐小萋知道他絕非泛泛之輩。
「你要射誰?」倏地,唐小萋故意朝黑衣人的方向一指,大喊一聲。
海悅聽到她的喊聲,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一位黑衣人詭異地站在那方。
「你真要射薄刀片?」唐小萋見他手指一動,那宛若樹葉大小的鋒利刀片便指向海悅的方向,而且射出!
「吃我一記!」流氣公子帶來的武夫直接往海悅的背後踢過去。
「快閃!」唐小萋怕武夫踢中海悅,又怕薄刀射到海悅,心急之下,直接衝到海悅正面,至少要替他擋下那一片薄刀。
「小笨蛋,你不要命了!」海悅大驚,她居然用身體擋在他面前,但在驚訝之餘立刻攫住她的手臂,一甩,把她的身子拉開,不讓薄刀片射到她,自己也閃過沒被射中。
唐小萋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站穩腳步後看見他已躲開刀片,但另一名武夫不曉得哪裡變出一把刀來,就往海悅的背後砍去。
「你後面有刀!」她大喊提醒。
「唔!」海悅悶哼一聲,來不及閃開,肩胛部位被劃上一刀,瞬間,紅色血液沾染他的衣袍。
一救、一擋、一砍,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他不讓她被薄刀片割傷而救她,卻因而甩不掉身後的刀,被劃了一記。
「官爺來了,宮爺來了!殺人呀,有人殺人了,快來抓人哪!」唐小萋急中生智,大吼大叫,而她的驚叫聲也嚇醒了看傻的人群。
「快走!」流氣公子害怕真出人命,立刻命令護衛掩護自己離開。
「好,走。」三位武夫雖然砍了對方一刀,但自己也受傷頗重,流氣公子就連滾帶爬地與武夫撤離打鬥現場。
「官爺來了嗎?不能讓他們跑掉,快去追啊!」
「官爺呢?官爺在哪兒?」人群混亂,有的逃走,有的找人,有的四處奔竄,整條大街鬧哄哄的,但就是沒見著官爺。
「你流血了!」唐小萋驚叫著,衝上去扶住海悅,心急地道:「我們快去找大夫,快!」
「我沒關係。」海悅反而安慰她,雖然見血了,但傷口不算深,他挺得住。
「都流血了還沒關係!」唐小萋的臉色慘白。「你能不能走?」
「我撐得住。」她擔憂的臉色好真實,海悅的心情變得極佳。
「天哪,我的手上都沾了血,你身上的血會流光光的!你沒力氣了吧?要不然我抱你回去。」她焦急到亂了方寸,只想帶他找大夫。
「不用。」
「那我背你。」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想背起他。
「你根本背不動我。」並沒這麼嚴重,她太大驚小怪了。
「可以的!我背你去找大夫,我們快去找大夫來,快呀!」呀暍~~~~她試圖背起他,呃……扛不起來,男人好重呀!
「你只會愈弄愈糟。」他無奈地道,但對她的焦急感到滿意。
「快去找大夫才行,你們還在看戲嗎?快點幫我扶他找大夫呀,快點!」唐小萋氣惱地命令路人幫忙,把路人嚇得跑過來一起扶著海悅。
「這附近哪裡有大夫?」她叫著。
「前面,就在前面!」路人汗流浹背地指著前方的診間。
「那就快一點,快呀!快!」心急如焚的唐小萋只求海悅平安無事。
四、五個人在唐小萋的吆喝聲中,扶著海悅急找診間。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3:24
第三章
「留苑」長廊上的燈籠盞盞都綻放著明亮的光芒。
唐小萋帶著海悅找到大夫,經過包紮診療後,她又去雇來一頂轎子,讓海悅可以順利返回「海氏府」。
受傷的海悅一進家門,立刻引起管家溫伯的緊張關切,然而在海悅的安撫下並沒有引發更大的騷動,接著就讓唐小萋扶回臥房休息。
唐小萋把床帳撩開來,讓海悅可以順利地斜倚著枕頭,她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就是害怕弄疼了海悅,又或者害他傷口裂開來。
海悅享受著被她照顧的舒適感,但看到她緊繃的小臉蛋,不忍就滋生而出。「我只是流了點血,休息一下、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他竟不想看到她難受的模樣。
「怎麼可能一覺醒來就沒事?你流了好多好多血呢!」她皺起眉頭,不過很快又想起大夫的話。「對啦,雖然大夫也說你並無大礙,不過喝藥還是必須的。我現在就去煎藥,你休息一下,但不要睡著了,藥汁一定要喝完。」都怪那紅色血液太過沭目驚心,讓她至今仍然心顫不休,怕他下一瞬就斷氣了。
「你直接搖鈴召喚奴婢去煎藥就行,不用你親自進廚房。」他道。
「不,我要親自為你煎藥。」他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濃濃的內疚讓她急著要把他治療痊癒才會好過些。
「你很擔心我?」海悅凝視著她,突地柔聲問。
她怔了下,點頭。她是擔心他,也就是擔心才會想替他擋掉薄刀,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充滿想保護他的慾望。
「你明明就不喜歡我,在你眼中我不過是個色魔惡棍,但你卻用自己的身子為我擋刀,這是為什麼?」他問她,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動機,但她肯為他拿性命來賭的行為太令他震撼了。
唐小萋撇撇唇,明知他不是好人,況且他若死去,對她未必是壞事,但就在生死交關的瞬間,她卻選擇不想他受傷死去。
只是,最後結果變成是他保護了她。
唐小萋因此感到內疚,自然期待他要快些康復.「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去擋刀,反正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況且最後結果是你為我受傷,所以我不想難過愧疚也很正常吧?」她窘迫地丟下理由,不願意讓他誤以為她迷戀上他。
「你也不知道?」真是特別的答案。
「對,不知道!」她連忙抓著藥包,匆匆奔出門去。
海悅目送她提著藥包匆匆奔向廚房,覺得逗趣之餘也感受到她的焦急,她是認真想照顧他。
也就是她的奮不顧身震碎了他禁錮的心鎖,起了保護她的心緒,才會在危險時刻直接將她納入羽翼之中。
這幾年來他嬉戲人世間,不否認也曾遇過幾位優秀女子,即便如此,卻沒有任何一位女子能跟唐小萋一樣,散發出誘人氣息,讓他迷惑,讓他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但唐小萋做到了。
她闖進他不曾動搖過的心窩。
即便他還弄不清楚自己向來不動不搖的情愫怎麼會被唐小萋給牽引出來,即便他還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輕易地關注起她。
但事實卻證明了,他對她非常非常的在意……
須臾。
唐小萋回到了房間,手中端著一碗熱呼呼的藥汁。
「藥煎好了,趁熱喝吧。」她走到床畔,將碗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卻扯動肩膀,表情一變。
她嚇一跳,忙拿回瓷碗。「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自己端碗喝,我該用調羹一口一口地餵你才對。」
「不用了,我直接暍。」他重新坐好,用沒受傷的手接過碗,一口飲盡。
「燙嗎?小心點,別嗆著了……」她叨念著,把他當孩子般關心注意。
喝完,海悅把空碗還她,回道:「謝謝。我看你也累了,你的臉色好蒼白。」
她一震,瞬間從緊張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是的,她很關心他,關心到忘了自己只是個側室。
這意念一起,立刻將她打回現實,想起自己的處境--這場婚約中,她只是用來生娃兒的母豬!
「怎麼了?」突然不說話,而且臉色還愈來愈難看。
唐小萋搖首,回道:「沒什麼,我臉色白是抹了粉。我等待藥汁滾沸的時刻找不到事做,就回房間撲了撲粉,方才實在太狼狽了,我想要妝扮自己。大概是我塗得不好,讓你以為我一臉蒼白。」她只是用來生子的母豬啊!還有,海悅一直懷疑她進門的動機,她可不要一個不小心,傻傻地把自己的心機說出來。
唐小萋逼自己收回流露出的真感情,爹爹的賣身契還沒到手哩,可不要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轉變成讓他牽著鼻子走。
「原來是臉上撲了粉,那還抹真厚。來,我摸摸看。」海悅故意伸出手要摸她。
「你幹麼管我的臉色白不白,你才該管管自己的蒼白與狼狽吧?好了,你睡吧,睡醒後還要再討論街上的混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退後,迴避掉他的碰觸。可別一時大意掉進他的魔障裡,說了不該說的秘密。
「不睡了,我身體好多了,那位流氣公子我會去處理,給你一個交代,還你公道。」輕侮唐小萋,該死。
唐小萋沒想到他第一件要務就是要懲治侮辱她的流氣公子,霍地,熱潮又席捲她胸臆。「何必理會那位流氣公子?他不是我的目標,那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入流的角色,沒啥好在意的。一個會把我當成稀世珍品、想要我的笨蛋,何須在意?」
她居然自嘲起來,儼然沒有把自己的天生麗質當作武器,不過也就是這份純真的懵懂才能撩撥男人心。
唐小萋繼續說道:「事情過了就算了,不必費心為我出氣。其實我最在意的是另一位黑衣公子。他是誰?你認不認識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那薄刀片竟是針對海悅而來的,這其中有何秘密?她頗好奇。
「我不知道黑衣人是誰。」海悅回下眼,調整著半倚的姿勢。
「他會不會是姦夫?」她試探一問。
「姦夫?什麼姦夫?」他驚愕地看她,她哪裡生出這種答案來?
她瞅著他,說出心中的疑惑。「我認為那位黑衣男人是青樓女子的情郎耶!因為你沾了人,卻又不照顧人家,結果青樓女子向情郎告狀,找你報復來著。」
「你在胡說什麼?」
「我才沒有胡說,這五年來,你風流艷史不斷,你『見識』過無數女子,也追求過眾多紅牌花魁,但你從不給人家名分,也沒聽過你為誰贖了身,你都只是玩弄人家的身子,若無子嗣,就拋棄人家,而那些姑娘們雖是青樓女子,但也有的是清倌,也有仁慈善良的,相較於你的冷酷無情,招來報復有何奇怪?我猜想一定是有喜歡上你的花魁心生不滿,於是去向舊情人訴了苦,而舊愛黑衣人為了替她出氣,就現身來殺你報仇,我的猜測是有道理的!」她愈說無名火愈旺,小手握成拳。
「你的推論真可笑。」他沒好氣地回道。
「才不好笑!」她情緒激動起來。「如果不是找你報仇,那黑衣人為何要暗殺你?況且,我感覺得出你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卻刻意要瞞我,那就一定是跟你的風流史有關聯!」愧疚感消失得更多,回想起海悅其實也不是善良之輩,在外玩弄了一大堆女人,就很想槌他。
「你弄錯了。」海悅對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是有所臆測,只是還不到告訴她的時機。
「你撒謊!」她槌他一記。
「痛……」他悶哼一聲。
「呀!很疼嗎?對不起,有沒有怎樣?」她想起他右肩胛處的傷勢,緊張地想檢查看看。
「沒事。」
「來,我看看啦,再過來一點,給我看。」唐小萋爬上床鋪,卻聽到推門聲。
「悅兒受傷了,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要謀殺親夫嗎?」老爺子一進門,就看見她掛在悅兒身上,立即暴跳如雷地指控這個禍水。
「老爺子……」
老爺子臉色難看地進門來,溫管家向他報告悅兒在外頭受了傷,他海家唯一的命根子怎麼可以受傷?這消息嚇得他渾身發涼,結果一進門,又看見唐小萋對悅兒動手動腳的。
「我沒有謀害親夫啦,沒有!」唐小萋立刻無辜地舉高雙手,不敢再碰海悅。
「下來!」怒氣沖沖的海老爺子要她滾下床。「你怎麼會是個禍水呢?我錯看你了,你真讓我失望!才進我海家大門不久,就讓悅兒被人砍傷!」
她對他受傷一事也很懊惱。「是……是我不好。」
「你太糟糕了,差點毀了海家命脈!你根本就是個禍害,我看錯了你的面相!氣死我了,我原本以為你有生子之貌,可以助我海家瓜瓞綿綿,但你才進門,就立刻惹來我無法忍受的禍事!聽著,我不准你再待在悅兒身邊,出去!」五代單傳的海悅豈容有一點損傷?海老爺子完全容不下唐小萋了!
「老爺子要我去哪兒呢?」
「你只要滾出海家就行!」
「您要我走?」她傻眼,在短短時間裡她已成了棄婦?
「快滾,離悅兒遠一點!」海老爺不客氣地趕她走。
「不行啦,我還沒懷孩子哩!我連懷孩子的機會都沒得到,怎麼能走?」情急之下,唐小萋也口不擇言了。
側躺在床上的海悅忍不住笑了,她真是可愛又逗趣,能把苛刻尖銳又獨霸的老人家氣到臉色鐵青,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你不用生了,禍害肯定生不出男娃娃來!」海老爺也氣到沒好話。
「不試怎知道生不出男娃娃來?」不想被趕走,她什麼話都說出口,而且不想被冠上禍水之名,一沾上這不好的貶詞,她更難和海悅在一起了……
這瞬間,她腦中居然浮起了要與他相守的意念,唐小萋對自己的意念感到不可思議,但她的確想跟海悅在一起。
「你還辯!」
「爺爺,你言重了。」海悅出聲了。還是緩和一下,免得一發不可收拾。
唐小萋寬心了些,看來海悅是與她同一陣線的。「老爺子,請您收回成命吧。」
老爺子看著孫子,說道:「悅兒,這回是我不對,選了個禍害進門,我看我還是另外為你找幾個側室好了。」
「不,留下她。成親時間尚短,無法斷定她生不生得出男娃娃來,而且就這樣把她趕走,會不會浪費了她生子的好面相?」海悅可不想讓老爺子弄十個女人來煩他。
唐小萋的臉色又紅、又尷尬,她成了被秤斤注兩的小母豬了。
「你想留下她?」難得他會想留下一個女人,海老爺子一時無法回神。
「我自己會處理唐小萋,爺爺若不准,我這一年裡也不會再娶妻納妾。」他話說得平緩,卻嚇得海老爺子慌了手腳。
「你一定要留她?」
「是。」
但老爺子仍然無法接受唐小萋害他最寶貝的孫兒受傷。「我得想想,不過在你傷好之前,沒有我的允許,你還是不准靠近悅兒!」他指著唐小萋的鼻子斥道。還是先把他們分開一陣子,等他觀察過後再決定要不要留下唐小萋。
「您不讓我照顧受傷的海悅?」她一張小臉垮了下來。
「不需要你,以免又出事。我會直接命令大夫照顧,你給我搬去旁邊的小院住,不准進『留苑』,也不准靠近悅兒,以免又發生倒楣事!」老爺子仍執意要地離遠一些。
「這太狠了吧……」
「你說什麼?」眼一瞪。
「呃……沒、沒什麼啦……」她把話硬吞回去,繼續觸怒海老爺子有可能會被趕出去。
「你就先去『小院』住吧。」海悅示意她聽命,一切等老爺子氣消再說。
「好……」
「還不出去!」海老爺子命令道。
她頹喪地轉身,往外走。暫時離開他吧,否則再激怒海老爺子,怕是未來的日子會更難過了。
唐小萋在小院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心緒極度不安定。海老爺子規定在他答應前不可以見海悅,而她也真的見不著,所以關於海悅的狀況,她一概不清楚。
「不知道海悅的傷勢好了沒有?問也問不到答案。」她被安置在「留苑」東側一座名為「小院」的屋子裡,雖叫「小院」,但佔地還是很大,並且「小院」與「留苑」最偏僻的角落處是相連接的,只有一堵高牆阻隔,但她因為海老爺子的命令,不融亂闖,想問他傷勢情況卻又碰到守口如瓶的護衛們,因此一個字都得不到。
「一點消息都沒有,不知道傷口會不會出現惡化狀況……最奇怪的是,他也一直沒現身找我,該不會已經到了瀕死邊緣了吧?」得不到消息的未知感讓她恐慌,可又擔心一旦闖進「留苑」,真會被海老爺子給攆出海家大門。
至此,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離開海悅,因為她已經通過幽暗彎曲的迴廊處,來到後方偏僻的高聳圍牆前了!
她是那麼地想見他。
只要翻過這面牆,就可以見著他了。
「就賭一次吧!掛心的感覺太痛苦了,豁出去好了!今天一定要見到他,萬一被發現再說了。」海悅竟讓她思念至斯,她一直在緊張他的傷勢,她控制不了掛念他的心,就是想見他。
倏地,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決定發揮爬牆功力,不再瞻前頭後。
「這堵牆好滑溜,真難爬呀……要怎麼抓住牆頂上的籐蔓當支撐攀過去呢?想想……」她看了看四周狀況,自語道:「看來得先搬張桌子過來墊高試試看。」唐小萋回身,驚駭地倒退三步。「嚇!你你你……你是誰?」怎麼突然冒出個男人來?
「在下嚇到姑娘了?真對不住。」斯文公子歉然地朝她一揖。
「你是誰?你怎麼可以未經召喚就進入『小院』來?」儒生裝扮的年輕公子應該是個讀書人,看起來年紀比海悅大一些,不過未經通報就莫名闖進,太失禮了!他是哪來的人呀?
他恭謹地道:「在下胡笙,是海老爺子的外孫,不過因為是最得寵的一位,所以得到可以自由進出『海氏府』的允許。」他的娘親是海老爺子的第五位女兒,不過重男輕女到極點的海老爺完全不把女兒放在眼中,更遑論他們這種外孫了,睞都不睞一眼的。幸好他自小就懂得找機會討好海老爺子,也費盡心機博得海老爺子的歡心,也因此讓海老爺子首肯答應讓他跟在身邊打理一些產業,雖然只是管理兩間布莊,可他已經是十五名外孫裡最特別的存在。
「原來是老爺子的外孫。」她稍稍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又是來砍海悅的壞人。
「不知可否冒昧地請教姑娘與海家的關係呢?我從沒見過你,再加上能進入『海氏府』者,肯定是海家最看重的貴客,所以你是……」
「喔,我、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啦,你不用問我的身份了。」她看著這位文質彬彬,感覺挺忠厚的海家外戚,不知能否從他身上得到助益?
「我連名字都不能詢問?」胡笙失望地說道。
「名字倒是可以,我叫唐小萋。」她道。
「原來是唐姑娘。唐姑娘與我悅弟交情匪淺吧?否則你是不可能出現在『小院』裡頭的。」胡笙觀察著這位俏麗佳人,她的氣質迥異於一般女子,清靈的氣韻光芒難掩,讓他一見難忘。
所以,他猜測此姝會出現在「小院」,肯定跟海悅有關係。
海家子嗣難產一事向來是個嚴重禁忌,他怕得罪海老爺子,從來不敢碎嘴多問,所以他也和一般人一樣,只能聽到海悅的風流傳說。倒是多年下來,不曾見過海悅身邊的鶯鶯燕燕,他藏女人的功力高強得很,而今此姝卻在「小院」現身,這意味著什麼?是來跟海悅生娃兒的嗎?
海悅縱慾於花街柳巷間已有五年光陰,至今卻未生出個一男半女來,他原本還在竊喜海氏一族即將斷嗣,但唐小萋的出現會不會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
唐小萋瞅著他瞧,這位胡笙既是外戚,又能自由出入「海氏府」,照理他應該比一般人知道更多海家的事,不如乘機探聽海悅到底有過多少女人?不知為何,她就是莫名地想弄清這點。
「請問……你跟海悅很熟悉吧?那你知不知道海悅這幾年來帶過多少女子進出『留苑』呢?」
胡笙一怔,瞳眸一轉,思量著要如何回答。
「知道就告訴我。」
「嗯,這個嘛……」他該怎麼回答?
他忍氣吞聲地跟隨在海老爺子身邊的目的就是要圖謀海氏一族的產業,而他最大的障凝便是海悅,幸好海悅至今仍然生不出個男娃兒來,這對他取得海家產業有莫大幫助。
雖然現下的他沒有實力打倒海悅,但可以唆使唐小萋當細作,幫助他成事。
又或者直接引誘此姝愛上他,進而在她身上播種,借海悅的手扶養男娃長大,到時候想辦法弄死海老爺子與海悅,一旦成功,他再表明自己是男娃的生父,海氏一族的家產也可以落在他手中。
多美好的計策呀……
「你在笑什麼?」唐小萋看著不回答問題,反而呆呆露出詭笑的胡笙,他中邪了馮?
「沒什麼。」胡筆立刻收起笑,故作哀怨地道:「看來你是聽過悅弟的風流史的。」
「是啊。」她無奈地點頭。
他眼珠兒一轉,道:「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內情好了,喜新厭舊的悅弟當然是貪戀女色的,只是他到底帶過幾個女人來『留苑』,這其實是個謎。你看海家這麼謹慎地守護著『留苑』這個私人天地,便是要讓他可以帶著各地方女子進出卻不會留下太多話柄,他也想保密,好蒙騙一些純情女子。我看你的氣質就是單純的良家閨女,那你是怎麼認識悅弟的?你該不會是聽信他的花言巧語,上了他的當吧?你可要小心面對海悅才是啊!」
聽著胡笙替她扼腕的提醒,她的心跟著沉甸甸的。「原來海悅真是濫情的。」
「噓,小聲點,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告訴你海悅濫情的真相,你替我守密,不要出賣我呀,否則我的下場會很淒慘的。」胡笙露出擔憂的神色來。
「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我不會出賣你的。」她現在只想砍海悅而已。
「款,我也真是衝動,不想你受害,才告訴你他會使用的花招,所以你可不要害我,向老爺子或海悅密報我說了秘密,否則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我今日會來『海氏府』,全因為這幾日海老爺子總是愁眉不展,追問下才知道海悅受了傷。原本想探望他,但悅弟不見訪客,我只好打道回府,豈料眼尖瞧見『小院』的門扇竟然是開著的,我還以為有宵小侵入,才會進來一探究竟,結果看見你走到這偏僻園子來,還對著石牆猛發愣,好奇之下跟你打招呼。竟和你一見如故,這會兒連攸關生命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謝謝你的幫助啦,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出賣你的!」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了。」胡笙竊喜,看來她不討厭他。要接近她的第一步當然就是取得她的信賴,如此才能建立好交情。
「對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唐小萋忽然要求著。
「什麼忙?我義不容辭。」
「請助我一臂之力,幫我爬過這道高牆。」她指著三人高的牆。
「你要爬牆過去?為什麼?」他並不熟悉這偏僻地點的環境狀況。
「先別問,你願意幫忙的話請盡快。」她催促他。
「好、好吧。」他瞄了眼高牆後,心下有了主意。「唐姑娘到我身邊來吧,我懂點輕功,可以抱著你躍跳而上,當我使用輕功竄到牆頂時,你就抓住牆頂上的籐蔓,爬上牆頂。」胡笙決定用自己的身體來利誘她,他儒雅的容貌十分英俊,再加上身形挺拔,一直是名門千金心儀的對象,相信他只要再誘惑她一下,這位俏姑娘就會迷上他的。
「你懂輕功?」唐小萋看不出來他有這個本事。
「略懂,你若不信,就試試。過來,我抱住你,當我一躍而起時,你可要抓住那條籐蔓,到時就可以借勢滑到另一頭去了。」
這麼難,她會不會摔死呀?況且,怎麼可能讓他抱住她。「不用了,麻煩你跪趴著,讓我踩上你的背,我自己跳高抓籐蔓就好。」
「你要踩我的背?」他對她的要求感到驚訝。
「對啊,我踩著你的背跳上去,也許可以抓到籐蔓的。」她一臉天真。
他當踏墊?這未免太狼狽了!本想抱住她,再用熾熱的身體誘惑她的。
「你不願意嗎?不願意就算了,我另外想辦法。」她還是回去搬張桌子來吧!
「好、好啦,我答應,我讓你踩。」為了不讓她排斥,先隨她意。
胡笙拉了拉衣擺,蹲跪下,再用四肢撐地,當墊腳石。「這樣可以嗎?」
「可以可以!」她興奮地立刻踩上他的背。「我挺重的喲,你可要撐住!」
「放心。」胡笙才回著,突然心生一計,想到可以製造曖昧的方式了。「唉呀,我撐不住你了!」他突然晃動身子,叫道。
「啊?」唐小萋沒想到他身子居然這麼弱,一時重心不穩,往後栽倒。
「小心!」胡笙起身撈住她,順利地接住她倒下的嬌軀。「你沒事吧?啊!」一陣劇痛傳來,他疼到喊出聲音。他的後背被重重一槌,導致雙臂無力地鬆手,也顧不得懷中的唐小萋了。
唐小萋也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子一旋,卻掉進另一具厚實的胸膛中,待她定睛瞧時,便迎上海悅充滿烈焰的眼神,心下倏地駭然。
「海……海悅?」他的眼神好凶喔!
「你讓胡笙抱著你?你們在『小院』裡摟摟抱抱?」冷厲的質問立刻出現。
唐小萋眨了眨眼,無辜地解釋著。「那不是摟摟抱抱,是扶,他只是扶我而已。」
「沒錯,只是扶,她從我背上掉下來,我當然要扶她。悅弟,你沒事了?」胡笙忍著疼痛,連忙解釋,也急著要轉移話題,沒想到會讓海悅撞見誘惑之事。
海悅看向胡笙,他的表兄。胡笙在自己面前總是表現出和善和諧的態度,老爺子給他管理兩間布莊,他倒也經營得極好,不過他故意對老爺子卑躬屈膝所要圖謀的是什麼,他心中早有答案--不就是想從海家撈些好處。
但他縱容,反正生性苛刻的老爺子自有監視胡笙的法子。
只不過,胡笙居然會來接近唐小萋……不管出自什麼原因,唐小萋都不該與他有肢體接觸!
「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你該放在心上。」只要想到胡笙抱過她,怒濤就不斷湧出。
海悅怒氣沖沖的模樣簡直像是抓到了姦情,唐小萋不知如何是好。猶記得她發誓要讓海悅天天膽顫心驚的,可現在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卻是她自己。
「我不是故意要碰他的,我只是想踩著他爬牆過去找你,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嗎?」她小小聲地解釋著。
只是這樣?沒有騙他?
他厭惡背叛者,以前認識的姑娘也有背叛的狀況,假意要按照他的計劃走,願意對外陳述與他交情匪淺,最後卻是乘隙違背他的命令,想跟老爺子說明他並沒有與她有床第之事,幸好他適時攔截到她們通風報信,並且以最嚴厲的手段制止她們再有背叛的機會。
「嗯……咳,沒事的話,我可不可以先行告退?我往後不會再找唐姑娘說話了。」胡笙唯恐海悅發怒,先行撇清。
海悅覷他一眼。
胡笙一抖,再一揖,道:「告辭了!」咻,逃之夭夭。
唐小萋目送胡笙消失。他要走就走,反正她也只是要利用他來見海悅罷了,而現在她已見到了海悅。
「你傷都好了吧?沒事了嗎?」唐小萋不理他的臭臉,想先確定他的傷勢是否痊癒了。
鬱悶之氣尚未消除,他不想吭聲。
「不說話,是還沒痊癒嗎?我看看,快,把衣服脫了,我檢查你的傷口癒合沒有。」
「我沒事。你的行為太輕佻了,而且你竟然跟別的男人廝混。」忍不住懷疑起她是否也對胡笙很縱容?
「你指控我輕佻?」怎麼會這樣?
「你是我的側室,卻跟胡笙廝混,太不像樣了。」
「我不是說了,只是要他協助我爬牆而已。」唐小萋對他的憤怒感到無奈也生氣。「哼,你自己女人眾多,桃花朵朵,玩得很盡興,但卻命令我只能專情於你,這會不會太不公平了點?」
「言下之意,你也想去找姦夫?」他問。
「如果我不斷不斷看著你找女人侍候,我一定也會去找姦夫來玩的!」她鬱悶地回答他。
這種驚世駭俗的說法竟然出自她口中,她腦子在想些什麼?尤其她是出身在尋常百姓家的單純姑娘,該與青樓女子的長袖善舞大不相同才對。
但,他卻無法對她生氣。雖然驚駭於她的想法,然而那種要與他平起平坐的氣勢卻更讓他欣賞。
唐小萋深吸口氣,對他道:「既然你不高興我看你傷勢,那我就不看了。沒事就好,我擔心了好幾天。」
「就是沒事了我才來告訴你一聲,結果卻看見這精彩的畫面。」海悅還是餘怒未消。
「會弄成這樣,還不都是為了要見到你……」她咕噥著,上下又打量了他一遞,蹙起眉心,問道:「你要出門嗎?」他的裝扮很像要出去。
海悅不答,直接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等,你還沒回我話。」她追。
他走他的,只丟下一句--
「我晚上再來接你。」
「我不想等,我現在就要跟著你!」喝,一個飛躍,她又跳上他的背。「你又要甩掉我了嗎?哼,休想!你要去哪裡,我也要跟去!」
「下去。」怎麼又來了猴子戲碼?
「不要。」
「下去。」他已和「他」約定午時見面,但臨出門前,還是轉到「小院」來偷偷探望她一下。原本只想確定她無恙便走,結果卻看到她跟胡笙糾糾纏纏,當下妒忌鑽心,現身訓人。
「休想丟開我!」唐小萋的藕臂再度緊緊圈繞住他的脖子,不放就是不放,尤其在他不悅的時候更不能放手,怕是一分開,就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你--」
「我要跟你去,不管你是要去哪兒,我要跟去!」
「下來。」海悅想甩掉她,卻又下不了重手,無可奈何呀!
「不要!」
「走開。」
「休想!」她拚命黏在他背上,雙手將他的脖子鎖得緊緊的。
海悅的耳畔一直迴盪著她要跟隨且不會放手的宣言,聽著聽著,頭都昏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3:42
第四章
海悅耳畔不斷迴盪著唐小萋的宣告。
她真的身體力行,藕臂牢牢地圈住他的頸項,就是不讓他甩掉她。
「夠了,沒用的,你不用再晃了,你晃不下我的,你死心吧,我非要纏住你不可!」唐小萋嬌而脆的嗓音洋洋得意地在海悅耳畔說著,不斷陳述她的堅持。
她總是用這種讓人生氣卻又可笑的方式纏住他,更慘的是,他竟然會被她給制約住。
海悅無論怎麼甩動身體,就是甩不掉她的糾纏。
於是,就在糾糾纏纏間、他的耳朵嗡嗡作響的情況下,他背著她走出了「海氏府」,通過無人敢靠近的府前廣場,轉進巷子裡,往市集方向而行。
直到指指點點的路人愈來愈多,海悅這才停下腳步,也才回過神來。
「我還是把你帶出門了。」海悅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她的纏功,背著她走出「海氏府」。
「你本來就該帶我來,我還想跟著你共同抵禦壞人呢!」她懷疑他掌握到黑衣人的下落了,所以這趟出門是要去處理黑衣人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他是要跟別的姑娘密會。
「前面那兩個人是在做些什麼?男的背著個姑娘,是受傷了嗎?還是在調情?」保守的百姓看到一位公子背了個姑娘在街上走動,開始指點竊語,再加上男子背上的姑娘不像是受傷,反倒像是「黏住」不放。大白天的,一個姑娘被個男人背在路上走,真是沒規矩!哪戶人家教出來的不肖兒女啊?
「咦,是不是海悅呀?那位公子長得很像海氏一族的少爺海悅。」雖然海悅甚少在鳳凰城內現身,但還是有百姓認出他的身份來。
「啥,他是海悅?這就難怪,膽敢公開在大街上與女子調情,不過這也說明他背著的姑娘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出身的女子。」一名買菜的女子雖指控著,但藏不住心裡的妒忌與羨慕。
「他背上的姑娘好像是……是唐小萋!」竊語擴散的速度愈來愈陝。
「唐小萋?是那個掌管『海氏當鋪』的唐龍的女兒嗎?怎麼,她跟少主子混在一起啊?」一位常在當鋪出入的商人道。
「混在一起很正常,一個是少主子,一個是部屬之女,就是一丘之貉才會混在一起啊!這兩人男的不專情,女的放浪形骸,剛好配成一對!」
海悅聽到不堪的辱罵,側首一瞧,對方驚恐地一退,旋即逃之天天,海悅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呵……他罵得好難聽喲!男的不專情,女的行為放浪,不過他也沒說錯什麼。」唐小萋倒是沒生氣,海悅本來就聲名狼藉,而她在街上跟個男子糾纏,被取笑也是活該。「被罵得這麼不堪也是我自找的,事實上我是纏住了你。」
聽到她自嘲似的喃語,海悅眉心一鎖,因為要解決這問題其實很簡單。「你要不要離開我?」
「不要!」她賴他賴得更緊,雖然身懷企圖,然而不想離開他的意念還是很強烈。
「好,不走可以,但不要當烏龜殼,難看!」他沒好氣地說著。
唐小萋想了想,道:「好吧,我不當烏龜殼。」她跳下他的背,卻仍然抓住他手臂。「但我還是要隨同你去辦事。你是不是要去解決那位黑衣公子的問題?那我陪著你,免得你被砍了都沒人相救,那位黑衣公子像是和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呢!」
海悅沒回話,黑衣人並不是誰的姘夫,他若沒猜錯,黑衣人該是來自皇宮的特派使者,是來對付海氏一族的閻王。
數十年來,爺爺掌管海氏一族營生的手段就是極端、苛刻,這樣的作風已然招來怨氣,而這些怨氣也漸漸傳到朝廷去,朝廷方面已經聽聞了海氏一族在南方的所作所為,為了調查真相以及對付海氏一族,派遣特使前來鳳凰城也不值得意外。
海悅亦懷疑過早前曾在書房偷窺者是黑衣人所為。
但為了確定答案,他請托好友前往皇城做深入細查,而今午就是與好友相約見面。
唐小萋一雙杏眸瞅著他,道:「不說話?我猜對了,你要去跟黑衣人談判。不過咱們就兩個人去面對他,不太妥當吧?」
「不妥當也得面對。到了。」
唐小萋側首一看,是「東海客棧」。
「客倌,請進。」小二站在門口嚷嚷著迎客,客棧坐了九成滿,生意十分興隆。
海悅帶著她走進客棧。「我訂了西廂房。」
「喔,您是海大爺吧?請,裡面請,請跟我來。」小二服侍得更慇勤了,畢竟能包下西廂房的來客,非富即貴。
「你們怎麼會約在客棧見面?萬一大打出手,會把客棧搞得天翻地覆的。」她想不通他的理由,也像個保護孩子的母獅般東看西瞧,小心注意黑衣人會不會突然衝出來偷襲海悅。
海悅明顯感受到她保護的舉動,而這樣的情緒也讓他因為胡笙而起的鬱積怒氣漸漸地消散掉了。
「前頭就是西廂房。」小二替兩人推開門扉,恭謹地道:「酒菜已準備妥當,鐵大爺也在等候您了。若有其他吩咐,請搖鈴召喚,小的就會前來侍候。小的先行告退,不打擾了。」道完,躬身離去。西廂房的空間唯有訂席者能使用,其他不相干人等都得退得遠遠的。
「黑衣人姓鐵?」唐小萋全身戒備地衝進去。「咦?他不是黑衣公子啊!」唐小萋疑惑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他五官線條剛硬,渾身上下散發出威凜不可犯的彪悍氣勢,不過正派氣息十分明顯,與那日在街上看見的陰沉黑衣人相差十萬八千里。
「他當然不是黑衣人,這位是我的朋友,鐵漢。」海悅入座。
「怎麼不早講?害我提心吊膽的。」她暗鬆口氣,而這位鐵漢相貌如其名,性格也是如此吧?
「我原本沒打算帶你來。」他執起茶壺,替三人倒茶水。
她努努嘴,不再爭辯,她的確是死纏爛打,非要跟上不可。看到海悅心急地想見這位彪悍男子,必有重要事情待辦。
鐵漢端詳這兩人的互動,疑惑與不解浮上面孔。「你怎麼會帶著陪客,而且還是位姑娘?這可是第一次,為什麼?」鐵漢強而有力的口吻呈現出他剛正的性格,也不會拐彎抹角。
「我為了保護他,必須跟隨。」唐小萋也跟鐵漢直來直往。
「你是保鑣?」鐵漢稱奇。
「呃……」唐小萋抓抓腦袋,赧然道:「不是保鑣啦!我叫唐小萋,是海悅的……朋友。可惜我不是保鑣,只會一些花拳繡腿,打不贏任何人,不過我有一張嘴,可以大吼大叫,找人幫忙救海悅。我就是來照護他的,都怪海悅招惹太多女人,才會被人追殺。」
「海悅招惹太多女人而被追殺?」鐵漢被這句話給吸引住,細細地咀嚼起來。
「難道不是?你是他朋友,該很瞭解才對。」
鐵漢看著海悅,他跟唐小萋究竟是什麼關係?
「今天不是來談女人的問題。」海悅插話。
唐小萋不以為然地回道:「何必怕人談?況且你們是朋友啊!既然是朋友,鐵公子應該知道海悅因為玩弄太多女人而招來報復,現在被人追殺,不知如何是好。鐵公子有沒有方式協助?」她伺機詢問這位直率的男人,他不像海悅迂迴曲折,或許可以問出海悅在外頭風流的情況。
「你認為海悅是因為女人而被追殺?」鐵漢的臉皮一抖一抖,唇角差點往上彎。
「對啊,而且對方出手極為狠毒呢!」她比手畫腳地道。
「看你心急地想要保護他,你跟他的交情不僅只是朋友關係吧?」鐵漢直接問。
「這……」她一時語塞,窘迫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不敢說自己是要為他生孩子的妾。
「你帶她來是同意讓她知道真相?」鐵漢轉而詢問海悅。海悅雖然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鐵漢卻很明顯地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瞹昧氛圍,再加上海悅竟會讓她隨行,必是交情匪淺。
「真相?要讓我知道什麼真相?是不是黑衣人的真相?」聽到詭異的字眼,她急迫地再問。
海悅斂下眼,沒甩掉唐小萋且讓她跟來客棧與鐵漢見面,便是同意讓她知曉海家的秘密,她對他的關懷已讓他卸下了心防。
「鐵公子快說內情呀!海悅冒著再度被黑衣人追殺的危險前來見你,是不是要你查探究竟是哪位姑娘找來黑衣人的?你知道內情對不對?」她追問著。
「不管你聽到什麼,你保證會保密?」說話的是海悅。
唐小萋回頭看他,點頭。「當然會保密,那你可以說是誰教唆黑衣人來殺你--」
話沒說完,空氣中突然有抹詭異的波動,一道細微聲響讓房內的兩個男人都感覺到,也停止了談話。
下一瞬,數道閃亮的暗器突然破窗而入,鐵漢用力一擊桌子,桌子翻起,瓷碗盤子茶杯碎成一地,但桌子卻擋住飛掠而入的暗器。
「閃!」鐵漢暍聲,海悅立刻將唐小萋給帶到櫃子後方,保護她不讓暗器傷著。
砰!窗戶被撞破,從窗外竄進三名蒙面大漢,啥話都不說,就直攻海悅。
「想殺他先過我這一關!鐵漢見這三人似乎知道海悅的身份,更加確定他們來自皇宮,而來自江湖秘密門派的他亦擁有一身高強武藝,立刻護友。
「又有人從大門衝進來了!」砰!門扉被撞開,又衝進三名漢子。
西廂房空間雖然大,但一下子衝進數名刺客,且揮刀相向,凶狠程度比上回在街上的打鬥更加驚險。
「好可怕,招招都是致命一擊!」躲到一旁的唐小萋嚇到臉色慘白,來者個個身懷絕技,這回的凶險比上次更可怕。
喝!殺!
「不准傷他!」唐小萋驚駭大叫,衝出去要陪海悅共同抵禦刺客。
「你快退開!」鐵漢看她一名弱女子居然這般勇敢,連忙踢飛衝向她的刺客。
「別讓她受傷了。」海悅立刻抓住唐小萋,要鐵漢一起護衛她。
「知道。」鐵漢答道。
兩方的廝殺愈來愈激烈,鐵漢雖然武功高強,但來者也非泛泛之輩,而且人數眾多,就怕一個閃神會出事。
「不搬救兵來不行了。」鐵漢喃語,再這麼下去,他們三個人都會出事,幸好他事前已做好安排。「得請師妹來幫忙。」
咻--砰!鐵漢朝窗外丟出一根木管,一道煙塵立刻向天空竄飛出去,這是召喚信號。
刺客群發現煙塵四射,明白這是江湖人物號召幫手的信號,更急著要盡快殺掉海悅。
「不准你動他!」唐小萋情急之下,抓來一張木凳子,狠狠地朝攻擊海悅的刺客砸過去。
「啊!」刺客背後遭受重擊,一回頭,就往唐小萋使出一掌。
「快閃開!」海悅立刻拉著唐小萋閃到一旁,避開掌風。
兩人互相保護著對方,鐵漢看在眼裡,對好友的心思已有瞭解--他是重視唐小萋的。
「這兩人若受傷就太沒公義了。」一抹嬌媚的女音乍起,儼然也感應到鐵漢的想法,婀娜身影一出現,立刻幫海悅抗敵,而她身後也跟著一群幫手,一進門就立即跟刺客交手過招。
「人家有人海戰術,咱們也可以的!」嬌媚女聲繼續笑談著。
「把他們弄走。」鐵漢說道。
「遵命,師兄。」嬌媚女音回道,對著帶領的部屬說道:「師兄有令,要咱們把他們弄走,可別讓這些蒼蠅妨礙師兄談事情了。」
「是!」嬌媚女帶來的幫手開始一對一地困住刺客,硬是要把他們逼出西廂房,雙方打鬥激烈,卻是一個一個地被攆出西廂房,一個個地逼出「東海客棧」。
三樓西廂房的混戰把客棧裡的客人全都嚇得四處逃竄,不過見多世面的客棧老闆倒還能穩住情緒,懂得見機行事。
經過一刻鐘後,打鬥的雙方都慢慢撤走了,客棧老闆這才臉色鐵青地從櫃檯後方起身,要找「事主」。
「兩錠黃金夠賠償今日所有損失了吧?你就別去探究原因了,那亂七八糟的房間先放著,不要去吵裡面的人談話。」嬌媚女在離開客棧前,找上老闆,還把兩錠黃澄澄的金子交給了他,並且要他先別上樓礙事。
原本一臉愁雲慘霧的客棧老闆立刻綻放笑顏,雖然店被砸爛了,不過用兩錠黃金當賠償反倒有賺頭。
「好,我先不上樓,謝謝姑--咦,人呢?」老闆連她的臉都沒看清楚,她就消失走人了。
算了,有拿到賠償就行。
西廂房內,亂成一團,不過已安靜,僅剩三人。
唐小萋看著翻倒的桌椅、打爛的窗戶門板,方才打鬥之激烈可想而知,幸好他們都全身而退。
「還好有幫手來解圍,否則後果難料。」唐小萋拍著胸口說著,那些招招置人於死的手段很殘忍。「不過令師妹好威風也好厲害,下回能不能介紹讓我認識她?」唐小萋雖然無法與嬌媚女有談話時間,甚至來不及看清楚她的面貌長相,然端看她靈巧的動作,令人酥軟的嬌媚聲音,再加上那指揮若定的氣勢,肯定是位巾幗英雌!
「你想認識她?可是江湖人士都稱呼她為妖女呢!」鐵漢揚眉,要她考慮。
「啥妖女?」唐小萋嚇一跳。
「她的行事作風向來不容於世俗教條與現實環境。」海悅再解釋。
「那就更讓我敬佩了!」唐小萋更想拜見她了,能夠與世俗教條規範相抗,是強者。
海悅看她眼眸閃亮亮,好笑又好氣,就為她介紹鐵漢的來歷。「鐵漢與他師妹、師弟是來自江湖人士十分畏懼的『聖宮』。『聖宮』在江湖上的響亮名聲不輸咱們海氏一族,不過同樣也是支神秘且不可招惹的詭異門派,以至於江湖人士都極為己心憚『聖宮』,也幾乎不與『聖宮』作對,但關於『聖宮』邪惡的流言卻也未曾間斷過,久而久之,『聖宮』的子弟就被妖魔化了。」不過幸好他與鐵漢是摯友,瞭解彼此,他也因此得到了「聖宮」的協助。
「我橫看豎看就是不覺得『聖宮』人士和邪魔歪道有關聯,我覺得鐵大哥是君子,令師妹是位仙女,那些會胡亂栽贓『聖宮』是妖魔邪道的江湖人士,肯定是因為嫉妒『聖宮』的厲害吧!」唐小萋自有判斷與見解。
「只是大多數的人士分不清楚何謂正義,何謂邪魔,一般人只會接受眾口鑠金、積非成是之下的答案。」海悅心有所感地譏諷著。
聞言,唐小萋突然聯想到海悅被形容成花花色魔的流一言。「怎麼,難不成你也是被冤枉的,你並非花花色魔?」
海悅笑而否言。
「有機會是該把詳情說出。」鐵漢也發表看法。
「什麼詳情?既有詳情,那就快全盤托出吧!」她追問著。「快說,跟黑衣人有沒有關係?」
「我的問題下回再談,倒是黑衣人比較重要,我必須確定他的身份。」他看向鐵漢,問:「跟我所猜測的來歷是否一樣?」海悅對事情的輕重分得很清楚,他請托好友前往京城幫忙探聽訊息,現在應該已有線索。
唐小萋感覺到嚴重性,不敢再多舌。
「黑衣人是平郡王爺。」鐵漢說出答案來。
海悅閉上眼,猜對了。
「平郡王爺?」唐小萋呆住,好高貴的頭銜,那是教人心驚恐懼的位階。「平郡王爺是黑衣人?黑衣人怎麼會是平郡王爺?一個擁有高貴身份的皇親卻跑到民間來殺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因為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平郡王,才更顯示出海家面對的難題有多可怕。也幸好我於事前就商請師妹幫忙,助我們脫離這回的刺殺行動。」鐵漢雖然謹慎地前去京城查探消息,也一直不讓自己被盯上,但平郡王果真不是泛泛之輩,先是發現到他的存在,接著甚至還掌握到他今日會跟海悅見面。
「平郡王為何要對付你?是你搶了他的妻妾,還是你在青樓跟他搶女人?否則堂堂王爺怎麼會來對付你這位平民百姓?」她呆呆地看著海悅。
「海悅沒搶王爺的妻子或女人,皇上派遣平郡王爺前來鳳凰城,是要來殲滅海氏一族的。」鐵漢說道。
「要殺海家人?」她打了個哆嗦,朝廷可不是單純的百姓,而是有官府軍隊的。「皇上為什麼要對付海氏一族?海家犯了什麼罪行要被如此對待?」
海悅淡淡道:「朝陽王朝歌舞昇平、人民富盛,而我海氏一族居住在距離朝陽王朝京幾千里外的這塊鳳凰城土地上,照理皇帝應該不會關注到才對。然而,因為掌權的爺爺行事作風遭受非議,導致海氏一族的名聲愈來愈響亮,漸漸地,朝廷也風聞到海氏一族的營生手法,開始關注起海氏一族的動態來。我從小就擔心海氏一族會因為樹大招風而招來禍害,也規勸過爺爺要改變極端的作風,廣結善緣,可惜爺爺不聽勸,如今朝廷終於開始有所行動了。」
唐小萋輕顫著。「聽起來很可怕。」她不敢等閒視之,須知現下面對的敵人可不是一般百姓,而是皇宮來的敵人,皇宮耶,朝陽王朝最大的權力中心!一個不小心,海氏一族是會被滿門抄斬,甚至誅連九族的!
鐵漢也把皇帝對海氏一族的忌憚做了分析,道:「就是因為事態嚴重,所以海悅在一年多前囑托我幫忙注意京畿動態,而我果然查到皇帝是如坐針氈了,甚至害怕養出禍患,因此開始做出行動。只是皇上很小心地在處理海家的問題,可謂是秘而不宣,因為朝陽王朝最強大的敵國暹邏氏家就位於鳳凰城西方位置,皇上擔心一旦讓海氏一族發現他有殲滅海家的密令,會導致海氏為了避禍而與暹邏氏家合作,轉而攻擊朝陽王朝,所以現在對付海氏一族的行動都是謹慎且小心的,先讓平郡王爺處理。」
唐小萋聽著,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只要想到目前的敵人是集天下大權於一身的皇帝,她就有想昏過去的感覺。
「怎麼辦?」唐小萋陷入恐慌中,這回的敵人可不是什麼武林人士又或者是富商敵手,而是皇帝,掌握天下大權及百姓生死的皇帝啊!「而且避得了一次,未必可以躲過第二次,再持續下去,命遲早會丟掉的!」得罪皇上跟拈花惹草的問題相較起來,天差地遠,甚至他那花花色魔的形象也不必洗刷了,因為腦袋已經先被砍了下來。
「所以離開吧,離海家遠一點,免得牽連到禍事,被一起抓去砍頭。」海悅突然提議要唐小萋自保。
「不要!」她想都不想地回道。
「為什麼不要?」她回答得未免太過堅決。
「我對海家還有許多責任。」她說著。
「責任?你哪來的責任?」海悅輕輕一笑。「而且你一個弱女子能幫什麼忙?」
「呃……這個嘛……這個、那個……」憑她的能力是不能幫海悅的忙,可是她怎麼可以在知道海家有難後就逃之夭夭呢?她做不到。
海悅看著她凝重的表情與擔憂的情緒:心裡愉悅極了,當初讓她留在身旁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究竟是什麼責任?」海悅持續追問,想逗逗她。
「因為……因為海家男嗣還沒有出現!」話一脫口而出,小臉立刻羞怯酡紅,連忙再拿爹爹當擋箭牌。「還有、還有……我擔心我爹爹也難脫牽連!我爹也是海氏一族的員工,又是姻親關係,若朝廷真要殲滅海氏一族,我也得要一起死。」
「姻親關係?」鐵漢疑惑地問。
「啊?沒事!」她連忙搗起嘴,她與海悅成親之事沒對外界公佈過。「我的意思是說,我唐家與海家牽連甚深,有事得要一起扛,如果海家出事,我一樣逃不過,所以要保海家平安。」
「這理由聽起來挺充分的。」鐵漢回道,臉上卻帶著奇怪的笑意,好似知道她的理由是強行硬掰出來的。
「本來就很充分!」她硬著頭皮,挺著胸膛,道:「反正我就是要留在海悅身邊!」
海悅聽著、看著,走向她,深邃的眸光難以解讀。
「干、幹麼?我……我沒說錯什麼吧?」他的眼眸像深潭般地直視著她,讓她湧出更多想跟隨在身邊的念頭。
「知道海家即將面臨極大危機的時刻,你真的不走?」在聽到海氏一族即將面臨大災難時,她應該選擇離開才對。
「我不會走。」她堅持道。
他停下腳步,原來她是重情重義之人,她是有情有義的……
驀地,海悅的鐵臂環住她的纖腰。
「干、干……你要幹什麼?」她一震,臉蛋紅得像要炸開來了,但卻沒有力氣推開他。
海悅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一瞬也不瞬。「你面對的敵人可是皇帝,是當今聖上,一個不小心出了事,得到的會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把話說得血腥、殺戮,但唐小萋心中的篤定卻更強烈了。「不走,我不走,絕對不會走的!唔……」
他吻住了她。
唐小萋瞬間腿軟,而且沒有跳開拒絕,反倒是立刻閉上雙眸,朝他懷裡偎去,享受著他身體的熱度、他懷中的安全滋味。
海悅的唇含住她的唇,吮吻糾纏。
她雖然緊張也不解他的吻為何而來,卻是充滿著快樂與期待。
就在這和諧氛圍中,兩人態意地親吻著,情潮滔滔奔騰,直到需要呼息時,四唇才慢慢分開來。
海悅喘著。
唐小萋也氣喘吁吁,小臉紅通通的。
好半晌過後,唐小萋才輕輕問道:「為什麼要吻我?」
「就是想吻你,單純地想吻你,沒想原因理由。怎麼,你不喜歡?」而且不只是吻,他已將她帶進最隱密的世界中,讓她知道朝廷攻擊海家的狀況,不在意她是否會因為掌握太多海家秘密而背叛他。
「這、這……」這要怎麼回話呀?她若說喜歡,豈不是跟浪女沒啥兩樣?可她明明就很喜歡啊!「我只是想說,才打鬥過,廂房亂七八糟的,我們卻在做……做於禮不符的事情,這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尤其鐵公子還在這裡呢!鐵公子他--咦?人呢?怎麼不見了?鐵公子呢?」她左瞧右看,卻沒看見該在這裡的鐵漢,他哪時離去的?
「他很識相,不會殺風景,已經先離開了。」海悅知道好友懂得看場面,適時而退。
「是嗎?」她輕應,羞得低下頭。
「走吧,先回『海氏府』,咱們的靠山先離開了,萬一對方來個回馬槍,咱倆就慘了。」海悅可不是莽夫。
她同意,道:「說得也是,先回『海氏府』避難,免得平郡王回頭反擊,我跟你就要被埋了。」她緊張地抓著他的手,一起快步離開客棧。
得回府細思對付朝廷的辦法才行,她可不想這麼快就死去啊,孩子都還沒生呢……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3:59
第五章
「喝!」
一道喊聲劃破雲霄的同時,但見樹頂上飛掠出一條人影,人影落地後,下一瞬,又有數抹人影像高飛的大鵬般,一個個從天而降,落地。
郊野林地裡,大風呼呼吹著,從「東海客棧」一路打到荒郊林子裡的朝廷派與「聖宮」人馬仍然不甘休地持續對峙,兩派人馬就在林問追逐、打鬥,東飛西竄。
「哪裡走!」
「喝!哈!」動武打鬥聲在林子裡異常響亮,六人對六人,雙方打得氣喘吁吁,卻依然是平分秋色。
「還要打下去嗎?看起來是分不出勝負的。」一句嬌媚且覺無聊的聲音逸出,被稱為妖女的她指揮若定,不過已感覺到再打下去並無意義。
「退!」從樹林後方亦出現一道聲音,且是附和她的決定。
平郡王一路觀察下來,也知這場打鬥已無任何意義,決定命令部屬們退走。
「撤!」命令一出,部屬們不敢有任何質疑,通通撤走。
妖女見敵人已退,纖纖玉手一揮,師弟部屬們也立刻離去。
林子裡此刻只剩下妖女與平郡王爺。
「看這些部屬們聽到命令後便毫不遲疑的退走,發令者的身份必是不凡。」她說著。
林子後方的男子慢慢現身。
她亦面對。
一道強風吹過,將她身上絲絹材質的鮮艷羅衫吹得舞動飄飄,讓站在日陽下的她比陽光更為燦爛。
「你好,平郡王爺。」
他冷森地睇著她。
「平郡王爺臉色好陰沉,這樣不好啦,很容易得內傷的。」妖女一張口便是不客氣地嘲諷,完全不在乎得罪的是權貴。
「你是第一個說我陰沉的女子。」平郡王爺站定。
「我很誠實吧?那有沒有賞金呢?平郡王爺。」她嫣然一笑,姿態美麗極了,而那婉轉有韻的語調更是迷煞人也。
平郡王爺看著她,俊美的臉上鑲嵌的是仍然冷漠的黑眸,他問:「你為什麼會知曉我的身份?」
「我就是知道。」她答得理所當然,眼尾一勾,嫵媚風情盡現。
他俊秀面容開始流洩出一抹邪氣來。「你和鐵漢都來自『聖宮』?」他要確定她的身份,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位奇特的女子。他在接獲皇帝下令調查海氏一族的作為後,發現有一股勢力在暗中協助海氏一族,經他調查,很可能是來自武林的神秘門派「聖宮」。
「你也知道『聖宮』呀?不錯不錯,你的本事也挺高強的,既能掌握住海悅的行動,又能猜出我的來歷,厲害!」她恭維他。
「厲害的是『聖宮』,竟然能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在京城裡布下綿密的情報組織。也就因為有倚勢,你才敢大膽地破壞本王的好事。」她明明年紀極輕,但卻像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王,可見得「聖宮」的勢力能讓她為所欲為。
「我並沒有破壞你的好事,相反地,我是要來阻止你干愚蠢事的。」她指導著他,道:「光會掌握秘密沒有用處,只會打打殺殺更是成就不了大事,你可不要以為自己方式對了,小心走到一步錯,滿盤輸的下場。」
她居然教訓起他來?「你年紀輕輕,倒一副老成模樣,連我都想教導。」
「誰教你對海氏一族的善惡判斷這麼差勁,我怕你被自己的愚笨給害死嘛!」她依然字字挑釁。
這面若芙蓉,艷美又嫵媚的女人完全瞧不起他。
雖然武林女子個性不拘小節者眾多,但敢如此猖狂的女子卻少之又少,她很特別。
「你不懂我為何會笑話你呀?」她笑得更燦美。「那我就好心地為你解謎吧!你隨意殺人,可能會誤殺好人,而誤殺好人將導致無可挽回的可怕後果,你考慮過了沒有?」
「被百姓討厭怨恨的海氏一族怎麼會是好人?我毀之,哪來可怕後果?」平郡王回道。
「你腦子真的不太好。」她不以為然。「能改變海氏一族極端作風的關鍵正是海悅,你若殺了他,便是毀去最重要的關鍵棋子。你身為皇家子弟,理應為皇上推舉人才,為國服務,可是你卻反其道而行,還計劃要殺掉重要人才。一旦海悅傷在你手,海家老爺子必定發狂,他在憤怒下絕對會選擇與暹邏氏家合作,到時候看你朝陽王朝怎麼對付?」海氏一族能在南方稱霸,除了豐厚的家產外,更懂得合縱連橫的策略,多年來海家保持著與暹邏氏家友好的關係,就是擔心海氏一族的壯大會讓朝廷起戒心。海老爺子不愧是隻老狐狸,早就未雨綢繆了。
而她的「聖宮」也早早就發覺到海老爺子和暹邏氏家交情匪淺,所以做此推論。
「鳳凰城鎮中心百里外便是國界,那是暹邏氏家掌控的暹邏王國,兩國數十年來雖然相安無事,但暹邏氏家一直有吞併朝陽王朝的野心,你身為皇親,應該很清楚。」
「你倒是熟悉國政秘辛。」平郡王斂眼。
「我只是喜歡四處遊玩,見識廣了,自然知曉其中厲害,也懂得用腦袋化解危機。」她比了比自己的頭,算是嘲諷他。
「聖宮」不愧是江湖奇詭組織,也專門孕育古怪弟子。
「你妖邪且滑溜,是個麻煩人物啊……」平郡王爺輕語著。
她耳尖地聽著他的評論,回道:「我才不麻煩,而且不僅不麻煩,我還很善良,現在不就在提醒你要小心,別誤國了?」
她明明是在替海家撐腰,卻一副為他著想的悲天憫人模樣。
「想通了沒有?海老爺若將豐厚資產與遲邏氏家合作,轉而侵吞朝陽王陽,你認為朝廷擋得住嗎?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的說法有沒有道理。如果沒想通,你就回皇宮再跟聖上好好討論一下,事情輕重可要判斷清楚喔!」她晶亮的杏眸有著滿滿的嘲諷。
他第一次起了動怒的念頭,想上前狠狠掐住她纖細的脖子。
但………
平郡王爺霍地轉身,離開樹林子。
她嬌笑著,說道:「要走了嗎?那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喔,否則走錯步,神仙也救不了你啊!」還向他揮揮手。
日陽移動,平郡王的影子突然拉得好長好長,並且充滿著森冷的氣息。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
「奇怪,我怎麼突然起了雞皮疙瘩?」她揉了揉雪白藕臂,撇了撇唇,自嘲著:「大概風太大了,冷著了,快回家取暖吧!」說完,她立刻離開這片愈來愈陰沈的樹林子。
窗外的暖風輕輕地吹著,吹動花圃裡的小花兒,幾片花辦隨風飛翔,飄落在窗欞上,還帶來花草的清香味兒。
湛藍的天空,柔煦的和風。美輪美奐的「留苑」充滿著祥和氣息,這般美好的環境該是舒服享受的。
唐小萋此時就躺在軟榻上,狀似悠閒地欣賞雕花窗欞外的美麗景致,殊不知她腦袋亂哄哄的。
她難以平靜呀!即便已過數日,但那記吻仍然不斷在她腦中迴盪,曖昧氣味彷彿還在她鼻前拂呀繞地。
「這種溫柔氣氛可以再享受一次嗎?」怕是沒機會再跟他親吻了,因為現在海氏一族全體人員性命堪慮。
當今聖上將海氏一族視為仇敵,雖然她想跟海悅共患難的意志很堅決,但只陪他患難並不是好辦法,如何協助海悅度過這難關才是重點。
「如果海氏一族真出事,爹爹的賣身契也不必再去尋找了,畢竟株連九族的罪名,我娘家人也會跟著遭殃,我現在該想的倒是要不要先勸爹爹避難去……」她從臥榻上起身,來回踱步,想著解決之法。
「小萋,你走來走去做什麼?」門口,傳來海悅的問話。
幾日不見的他回府了!
「我在想平郡王爺的事情要怎麼解決?對了,你可有找到鐵漢共商解決之法了?」
「平郡王目前下落不明,還無法掌握其動靜。」他回道。
「這下糟糕了,捉摸不定的敵人最難應付,看來我們要使用必殺絕技才行了。」她俏臉泛出誓死護衛的光芒來。
「什麼必殺絕技?」海悅凝視著她堅強的臉蛋,好奇地問著。
「就是,嗯……嗯……」
「什麼?」
「還沒想到啦……」她苦著臉。
海悅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是個淘氣的丫頭。
她歉然卻又努力地解釋道:「別笑我,我是很認真想要解決這場災難,我覺得我們要讓朝廷知道他們判斷錯誤,海氏一族並沒有邪惡到要被殲滅的程度,要皇上收回成命,還要讓皇帝覺得有海氏一族的存在,才能確保南方國土的安全。唯有讓皇帝知道海氏一族才是護衛王朝的堅強堡壘,皇帝才會收手。」
「但皇帝若是執意要殺人呢?」他凝視著她,也走向她,不過卻是贊同她的想法,也確定她並不愚蠢。
「這……」他幹麼一直走向她,害得她的身子沒來由地潮紅,還窘迫地退退退。「所以我們更要想想避開災難的辦法。」身後是石牆,背靠著冰冷的石牆,胸臆卻是暖烘烘的。
他已站在她面前,俊容緩緩俯下,再道:「想辦法未必有用,海氏一族很可能要被誅殺……」
「如果真到這種地步,那就……就砍頭吧!如果逃不過,就赴死吧。這點我很清楚,不用一再地提醒我,我是不會逃走的。」她瞭解他一直想要她離開這危險。
「你一點都不怕?」俊容愈來愈靠近她,她真豁達。
「不怕。」反而是逼近的他很危險。
「你果然不是懦弱之人,也有心想要保住海氏一族。」他的雙手抵著石牆,把她困在雙臂之間。
她心跳好快,他靠得那麼近,她都快暈厥過去了。「誰教這事牽扯著太多太多的人命了,要妥善處理啊!皇上若真要殺人,他除了會殺你這位嫡孫外,連海氏一族的傭奴們、員工,甚至嫁出門的姻親等,又或者朋友,通通都會遭受到誅殺的命運。」
「我也這麼認為。」皇帝為怕留後患,絕對會使用趕盡殺絕這一招。
她再道:「我還想,和你接觸過的女子是否也會遭到誅連?外頭關於你的風流韻事傳得沸沸揚揚的,我相信皇上一定也耳聞過,所以那些女子的性命也堪慮……」
「你連外頭的女子都要擔心?」他看著她仰起的俏臉,低醇磁嗓發出危險又眩惑的語調。
「她們很無辜。」雖然妒忌她們,可是若被牽扯,遭到砍頭,也未免太倒楣了。
他含笑問道:「你關心外頭女人的生死,可見得你是可以接受我的風流花心,那先前斥責我風流的話語是否要收回?」
「不要,休想我收回!」她毫不猶豫地進話道:「我最恨共事一夫了!」
「你最恨?」恨意確是滿滿。
「我最厭惡與人共享丈夫。」唐小萋想起與他親嘴的滋味是那樣美好,只是這樣撼動心魂的感覺並不是她所獨享,還有很多女人也承受過這種軟綿溫柔的滋味,她好恨。「我對你的女人表示關心不代表可以接受你當花花色魔,而是因為人命關天,可憐的她們並不知道大禍臨頭,如果突然被抓、被殺,死得不明不白,也未免太淒慘了。」她瞪住他,道:「你為什麼要擁有這麼多的女人?為什麼男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娶一堆老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一顆心可以分成好幾塊,讓不同的女子佔據?而我身為女子,卻得把一顆完整的心奉獻給我的相公,且不許分割,這樣共事一夫的悲涼還得要嘗一輩子!我為什麼要接受這種規則?為什麼?」她把累積多時的怨與氣爆發出來!
他凝視著她訴說共事一夫的無奈,回道:「你既然有著滿滿的委屈,當初為何要進海家門?你可以逃走或者拒絕,依你的性格,你父母擋不住你的。」
「因為我……我……」
「什麼理由?」
「因為我……」怎麼辦?她該怎麼解釋?
「是不是有可怕的計謀在醞釀,所以難以啟齒,所以非要嫁進門不可?」這淘氣丫頭什麼話都敢開口,瞧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必定藏有古怪。
「哪有什麼可怕的計謀,會嫁給你純粹是因為……因為……」怎麼辦?她該怎麼回答?
「你被威脅了?」他大膽猜測。
「啊?」地一愣。
「我說對了?」
是被他猜中了。
「全說出來吧。」他聲一沉。
她吁口氣,道:「我會嫁進門,就是怕老爺子拿我父親的賣身契做為要脅,所以我只好進門來,想先找賣身契。」她被他套到話,只好把秘密說了出來。
「那麼,第一天你真是在當小偷?」
她無力地點頭。「現在秘密被你挖出來了,我也無法保護我爹爹了。」
「何需保護?我又不會傷害令尊,況且你對我坦白,我也該回報你。」
「回報?」她揚眉。
他詭異一笑,說道:「我告訴你我的秘密做為回報。」
「啥?」她驚詫到不知道該把臉蛋轉開,還是繼續傾聽他的回報。
海悅直說了。「我沒有女人,我從來沒有玩弄過任何女子。外面的風流傳言其實是我自己散播出去的消息,目的是為了安撫我爺爺求孫若渴的心,讓我爺爺以為我四處找女人生孩子。」
「你你你……你在說笑吧?」他竟然說他沒有在外頭玩弄女人!
「是真的。」他回報她的坦白,卻沒有後悔。
她眨眼、再眨眼,腦子無法聽進他的說辭。「什麼叫風流傳聞是假,還都是你自己編造出來的?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根本是你要洗刷花花色魔臭名聲的推諉說法吧?」
海悅不理她的喃語,繼續說:「這些年來,我大費周章製造流連花叢的假象,目的是為了讓老爺子以為我有認真找女人生孩子。他老人家從我十七歲起就要我娶妻生子,更打算到處尋找能生兒子的姑娘要我成親,但我不愛這種強行指定的婚配,硬是拒絕。然而,老人家求孫若渴的心思我又無法抵擋,所以只好跟老爺談妥條件,十七歲的我暫時不成親婚配,但會去尋找真愛,而且為了讓他以為我很認真在找女人,才會演出一場又一場的風流戲碼,目的只是為了安撫老爺子的心。」
她聽傻了,居然沒有色魔的存在,他說他沒有別的女人,他和鶯鶯燕燕的風流艷史都是演出來的,這樣的說法讓她傻了。
「你製造花心假象,你用風流傳聞來蒙騙老爺子,為的就是要爭取時間覓得真愛?」他是打算專一的男人?
「我是用了以拖待變的方法想找我要的女人,可惜並沒有找著,五年時間過去了,這才讓老爺子無法再忍耐下去,逼我必須娶妻納妾。」
她沉默了,這情況讓她太震驚了!
「所有的風流艷史都只是煙幕彈,你跟外面的姑娘並沒有做出逾矩之事。」忽然想起鐵漢欲言又止的怪異行徑,原來鐵漢所說的真相就是指這件事。
「沒有逾矩。這幾年來我雖然花心傳聞不斷,卻未曾生子,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我以為你有毛病啊!」話一出口,她臉頰紅通通的。
「那是因為沒有愛,不想與對方親熱,當然生不出娃兒來。」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這般露骨的解釋讓她面紅耳赤,甚至開始相信他的說法。
「這變化太大了,你竟然從花花公子的身份變成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即便他的舉手投足嗅不到色胚的氣味,也不像想生孩子的種豬,可是他的花心傳聞四處飛,誰知道他今日的澄清會不會只是欺騙?
不,不能太快相信!
「我是柳下惠。」海悅自豪地說道。
他的自信又狠狠衝擊了她的以為。
而且回憶起與海悅相處的整個過程,她從沒見過有女人與他糾糾纏纏。
連女婢都沒有。
照理,習慣風流的他應該會讓鶯鶯燕燕來來去去,但她一直沒見過有女人接近他,再者,傳聞的風流韻事都是發生在鳳凰城外,而且是人云亦云的。其實她以前也曾經懷疑過其真實性,然而傳聞卻從不間斷,久而久之,她也就把海悅當成是花花色魔了。
「我不明白,就算你想騙海老爺子,但那些女子為何要配合你?而且你逛花樓、戲花魁之事還是有人親眼見到過,雖然你和那些女子關在房間做了什麼事沒人知曉,但我不懂她們為何都願意配合你?她們怎麼不會偷偷去向老爺子告密?況且應該有些不懷好意的女子會癡纏住你才對,你如何做到讓她們全都幫你卻又不霸佔你?」
「動之以情。即便她們身在青樓,有些姑娘也會展現情義,願意配合我。其實大部分的好姑娘都願意配合我演戲,當然,也有乘機對我示好者,不過我會曉以大義,又或是用金錢利誘,讓那些有非分之想的女子個個噤聲,不敢多話。」他道得坦白,不外乎就是威脅利誘的方式。
她沉默了,重新思索著他的話。他說他風流的混亂關係其實是他自己特意營造出來的假象,是要鬆懈海老爺子的心。
他玩世不恭,他風流遊戲,就是為了讓霸道獨裁的老爺子不會一直逼迫他生子。
「你瞭解了嗎?」他成功地讓他流連於女人堆的傳聞不斷,而老爺子耳聞後也認為他很努力在找女人,只是生下出娃兒來,因此讓他偷到五年時間。
這些年來他尋尋覓覓,卻無一女子能進佔他心間,直到唐小萋的出現,勾動了他的情弦。
他竟對唐小萋放下了戒心,把他藏放多年的秘密告訴了她,這樣猛烈的情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就這樣發生了。
「那我呢?我可是自動送上海家門的,你要怎麼對待我?」
「我原本並不願娶你,但老爺子的耐性已告罄,為怕他在一怒之下找來更多女人進門,我選擇暫不激怒他,讓你進門,再好好觀察你。你若能收買、配合我,最好;若不能,再找出你的弱點,逼你配合。」
「那結果是什麼?你現在要怎麼處置我?趕我走嗎?」
「若要趕你走,就不會告訴你這麼許多。」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確定她不是懦弱可收買之人,她也不是會乖乖聽命於他的女子。她雖然帶著企圖而來,但卻在危急時刻奮不顧身地護衛他,海悅對她有著憐惜。
「你是特別的人。」海悅的手掌撫上她右頰,輕輕摩挲著。她讓他賭上了信任,不諱言,唐小萋所捲起的強大漩渦讓他難以抽身了。
只是,她會讓他失望嗎?
她會讓他後悔相信嗎?
唐小萋聽著他的話,開始全身發顫,他掌心的溫熱與溫柔讓她暈眩了。
海悅再道:「如果不特別,我不會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一項項地告訴你。」他是信任了她。「你是第一個讓我說真話的女子。」
第一個耶!
唐小萋喜孜孜的,曾經覺得自己廉價,可現在他卻告訴她,她是特別的,且願意把秘密告訴她,這是被重視的感覺,好舒服喔!
「關於我在外面假扮花花公子一事,你必須替我守密,絕不能告訴我爺爺,以免惹出麻煩來。」他說。
「當然會保密。」她立刻給他保證,小手忍不住撫上他的頰,歉然地道:「我先前罵你、損你,抱歉啊!」
她的小手讓他的心窩起了騷動。
「對了,你方才說我無法生子的原因是懷疑我有毛病是嗎?」他的手指慢慢地滑進她烏黑的髮絲裡,輕撩起柔軟細緻的長髮。
「這……我是懷疑呀……」嬌俏的小臉紅到不行。「不過那是口快,我沒惡意的。」
「不管是不是惡意,你該試一下答案。」
「試一下答案?什麼答案?」
「我有沒有能力生子的答案。」
「我--唔!」她話都還沒說完,他的嘴就堵了上來,再度出其不意地吻住她。而且他像是在印證自己的能力與魅力般,激烈地糾纏住她的唇,軟嫩的舌頭貪婪地探進她口中,瘋狂地與她密密糾纏,持續不斷。
唐小萋從初時的驚嚇轉成迷亂,承受著他的糾纏,任由他吸吮著她的唇舌,瘋狂纏綿。
許久許久之後,海悅才不捨地拉開一點空間,用低啞的嗓子問:「你還是認為我生不出娃兒來嗎?」她懷疑他生不出娃兒這事可是大大刺激了他。
她杏眼迷濛,身子顫慄著,回道:「我……我失言……你絕對會多子多孫,絕對會。」
「很好。」他瞳眸的波光深邃悠遠,定定地凝視著她,俊容俯下,就要再一次嘗嘗她甜蜜的香唇。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一句暴吼突然從門口處傳出.讓兩人同時僵住,回過神來。
「糟糕,是爺爺!」她窘迫地喊了聲,一張俏臉因為被瞧見曖昧情景而臉紅如火。
「你叫我爺爺?你哪來資格叫我爺爺?」海老爺子眼冒怒焰,不滿地拒絕她的稱呼。他去城外巡視產業,回來就看到這畫面,他不是下令這兩人不准再接近嗎?
「我當然有資格喊您爺爺,我是海悅的妻,您忘了嗎?」有了與海悅深入的談話,她勇氣十足。
海老爺子聞言,更加怒不可遏。「你們倒是把我的命令當耳邊風了!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再見面嗎?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他氣到吹鬍子瞪眼睛。在海悅傷勢痊癒後,他轉往外地巡視各地方產業,怎料一回府,竟看見唐小萋與海悅走在一起,而他卻不知情。
「是我要她來陪我的。」海悅回道。
「是你主動要求?」海老爺子更訝異了,悅兒不曾讓女人陪在身邊,怎麼會讓她如此接近?「你怎麼會去接受一個禍害?她可是要謀殺你的!」
「我哪有要謀殺海悅呀!」她無辜地辯解。
「住口!我說你有你就有!」唐小萋犯過大忌,害悅兒受傷,這是無法饒恕的大罪,他也沒有打算原諒她。本來以為他命令這兩人分開,時間久了,悅兒便會遺忘掉她,沒想到竟然黏得更緊。
唐小萋看著凶巴巴的老人家,這個不知大禍臨頭的頑固老人,依然是那樣的苛刻、霸道、不講理,唐小萋忍無可忍了。
「我不會謀殺海悅,會害死海氏一族的反倒是爺爺您!您那苛刻、冷血、無情的經營手段會害死海悅的,該收手的是您才對!我相信您應該聽說過關於海氏一族的不良風評,而這種風評將為海氏一族惹來大禍患,您知道嗎?」
「你居然教訓起我來了?膽子真大!」海老爺子變臉,吼道:「滾!你立刻給我滾!給我離開『海氏府』,我不想再看見你!」
「我不會走,您造的孽已經惹來禍事了,我不會棄海悅於不顧的。」
海老爺子氣炸了!「你這丫頭敢罵我造孽?」
「就因為您的傲慢、自大、不可一世,雖然建構出一股勢力來,然而朝廷卻認為您仗著財富欺凌百姓,有意要圍剿海氏一族,這禍事是您帶來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老爺子的厲眸滿是憤怒。
「她沒有胡說,海家的確被朝廷監控了。」海悅也不得不提醒爺爺這危機。必須在禍事還未真正降臨前找到解決之法,否則讓朝廷師出有名,海氏一族非滅不可。
海老爺子看向孫子,他凝重的神情表示此事並非虛假。「就算海家被朝廷監控,那又如何?又有什麼好怕的?想對付我沒這麼簡單,包括朝廷也一樣!」當了數十年的霸王,他已容不下任何建言。
「您哪來的自信?」唐小萋不以為然地反諷他。
「我海霸龍能夠稱霸三十年,自然有我的一套能耐!而你……」海老爺子瞪看唐小萋,怒道:「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給我回娘家去!你不必再留在海家了,我會另外找更適合、更優秀的姑娘給悅兒,你走!」
「您又要趕我走?」
「我已經夠仁慈了,這段時間沒對你父親唐龍下手,你該向我叩首謝恩,還囉嗦什麼?反正你是默默進門來的,那就默默離開,還想用什麼臉面留下來?」
哇咧,這麼自私自利的老人家,居然自封宅心仁厚?她的名節都被毀之殆盡了,他卻不當一回事?
海老爺子看向海悅,再道:「我已經安排了襄陽縣的首富之女江蝶兒進咱們海家門,這回你先風光地把她迎娶進門,把喜氣帶進來,或許能來個入門喜,讓蝶兒馬上懷孕。」
「不用等新的女人來懷孕,我覺得我有喜了!」唐小萋忽然大聲說道。
「啥?」這話讓海老爺子跟海悅同時愣住。
唐小萋也嚇一跳,自己竟然會失控到用這種說法騙老爺子,可話已出口,收不回,就只能繼續下去了。
「我也許有孕了……」她偷看著海悅。怎麼辦?他會不會戳破她的謊言?
「有孕的話就不能趕她走了。」海悅接續她的說法,他可不想讓老爺子又找到新的女人來搗亂,這個唐小萋已夠讓他頭疼的了。
「你確定她有孕?」這會不會太突然了?算一算時間,才一個多月。
「小萋懷孕不好嗎?您當初要她進門,不就是要她為我生子?如今真的有喜了,您怎麼反倒不高興呢?」
「也不是不高興,只是太突然了。」不過回頭想想,他常撞見這兩人「恩恩愛愛」,唐小萋是很有可能懷了孕。
唐小萋若有身孕,他是不能放她走,畢竟她肚子裡的娃娃可能是他最重要的傳承,一旦生下海家子嗣,他最大的願望便可實現。
多年來的催促,海悅一直沒有生子消息,而讓唐小萋進門一個多月,就聽到懷孕的消息了。
「你真有孕?」海老爺子再問一次。
她低下頭,細聲細氣地道:「應該有了,因為我一向準時的月事……沒來。」
「您仍然執意趕她走?」海悅問道。
「當然不行,得把孩子平安給我生下來,看看是男娃還是女娃。」海老爺子不敢賭氣,暫時打消跟唐小萋起衝突。她現在懷著海家子嗣,等孩子生下來,確定是男是女後,再來衡量要不要趕她走。
唐小萋偷偷吁口氣,總算可以留下來了。「不過,請爺爺往後行事仍得謹慎點、收斂些,千萬千萬不要再讓百姓仇視了,否則朝廷派人來整海氏一族,孩子也會保不住。」
「你還敢繼續對我說教?」海老爺子豈有受過這種恥辱,他怒火高漲,即將失控!
「她有孕了。」海悅輕輕一句話,硬是讓老爺子把怒火吞了回去。
「你、你--」氣呀,氣死他了!老爺子從來沒被人這麼指責過,可為了她腹中的娃兒,他卻不能教訓她,他第一次嘗到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爺爺,您臉色鐵青,要不要請大夫來診視一下呢?」唐小萋說著,突然靈光一閃,想到替海家解圍的方式了。「對了,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讓朝廷不再步步進逼,那就是哀兵之計!建議爺爺臥病在床,先休養十個月,完全不管事,如此一來可以降低百姓的不滿,也可讓皇上失去追逼的心,然後再交由海悅處理後續問題,也許可以順利脫罪喔!」
「你這丫頭竟然詛咒我生病,還要我不再管事?你好大膽!」可他卻無法懲罰她。
「我希望您享享清福。」
海悅看著一老一少對峙,暗自竊笑,他完全贊成小萋的古怪計劃。
海老爺子氣到眼冒金星。「你……你真該死!」可又不能打下去,他怎麼會找了個奇怪的孫媳婦來氣自己?
「我是好心建議您。」
可惡,她現在有孕,這護身符讓他動不了她,再談下去只會氣死自己。
「不說了!而且你最好別在我面前出現,哼!」海老爺子拂袖而去。
唐小萋目送他離去,雖然還是沒辦法改變他的行事作風,但至少她留下來了,還可以跟海悅在一起。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4:14
第六章
砰!
門被重重關上。
唐小萋看著老爺子怒氣沖沖的背影,又意識到海老爺子的個性,不禁擔憂起來。「糟糕,他會不會遷怒我爹爹,進而去找我爹爹的麻煩呀?」
「你只要把肚子挺出來,爺爺就不敢對付你,你這個懷孕的擋箭牌有著雷霆萬鈞的震撼效果。」海悅含笑道。小萋竟然能夠讓大半輩子都在逞橫強之威的海老爺束手無策,真是厲害。
唐小萋看向他,羞窘的臉蛋帶著濃濃的紼色,道:「可是孩子,我說我懷了孩子……但……事實上並沒有……我說了謊言,你、你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你撒了謊,畢竟我們根本就沒圓房。」他笑道。
「那現在……現在怎麼收拾?我情急之下說了這個謊,接下來要怎麼圓謊?我剛才只是想到會被攆走,還有老人家又找到一位新娘子了,我一焦急就……胡扯。」她看著他,道:「對方是襄陽縣的首富之女江蝶兒,你會心動嗎?」他會不會讓江姑娘嫁進門呀?
「心動?」他揚眉笑,怎麼可能,他厭惡身邊圍著鶯鶯燕燕。
「襄陽縣的首富之女耶!我聽說過她,江姑娘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你也該聽說過吧?」她一直端詳著他的表情,想看出他可有心動的情緒。
海悅回下眼,說道:「你只要繼續聲稱有孕,那位首富之女就不會進門,好好善用懷孕的武器吧。」
聞言,她開心極了,看來他並不想再娶個女子進門,她急問道:「所以你暫時不會再娶別的女人?」
「不會,況且現在有朝廷煩人,我哪來心思再娶妻生子?」他看著她鬆了口氣的表情,笑了。「不過你這懷孕之計運用得極為巧妙,不僅成功壓抑住爺爺的氣焰,或許還可以逼他暫時收斂些。」面對這樣的唐小萋,他覺得告訴她秘密是無妨的。
「只是這樣的平靜能夠維持多久?皇帝的事情沒獲得解決,芒刺在背,就是不得安寧。」即便海老爺子收斂了,也只能緩和情勢,但朝廷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海家,一定會再有動作。
「我只想遵守一個原則,就是不能與朝廷作對。海氏一族終究是平民百姓,若用玉石俱焚的方式跟朝廷正面作對,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相反地,要讓朝廷認為海氏一族並不是麻煩,甚至要讓皇帝認為支持海氏一族長久發展才能獲取真正的利益,讓皇帝不再視海氏一族為患,海氏才能躲過這場大災難。」
她點頭,贊同他的想法。「沒錯,化解才是正道,海家才能長長久久,我幫你!」
海悅發現她有著柔軟的心與智慧,跟海老爺子的偏激粗暴完全不一樣,而且小小的嬌嫩身子卻有著大大的勇氣要陪他對付一切困難。
唐小萋亦凝視著他,海家這艘船,她是跳上去了,儘管波濤洶湧,她還是要陪他闖過層層風浪,也相信終究會抵達平安之港。
她和他已有同舟共濟的準備。
她會跟他一起定過難關的。
海氏布莊是海氏旗下的產業,雖然海氏一族的聲名不佳,但無損百姓前來購買的意願,因為海氏布莊裡擁有南方最好的繡娘以及極少見的布料,高檔的質料因此吸引著富商巨賈常來光顧,生意興隆得很。
而鳳凰城內這兩家布莊就是由胡笙所照看主持的,他好不容易取得外公海老爺子的信任,得到管理這兩家布莊的恩賜,這些年來他也努力地力求表現,並因為有著靈敏的頭腦,把布莊經營得很成功,才可以一直留在海氏一族裡頭。
胡笙想找機會篡位,掌握海氏一族,為了這計劃,他佈局多年。
砰!大大的拍桌聲震醒冥想中的胡笙,把他從陰謀詭計裡喚回神來。
「這銀子是不是有短少?怎麼,你們有人偷錢?」海老爺子怒目瞪住三名夥計,把他們嚇得退到牆角處打哆嗦,不敢吭聲。
胡笙沉住氣,好聲好氣地道:「一錠銀子都沒有少,請外公再計算一次。
「我說少了就是少了!」他不可理喻地堅持著。
胡笙直接把銀子銀票通通拿出來,在他面前重新清點一遍,果然一分錢都沒少。
「爺爺心情不好嗎?怎麼了?先喝口茶消消氣吧。」
海老爺子閉了閉眼,斥道:「退下,通通給我退下,把門關上,今天不做生意了!」
「是。」夥計恨不得逃之夭夭,立刻關門,站在門外聽令。
「氣死我了!」海老爺子怎地就是壓抑不了心中的怒火,即便事情已過數日。
「喝口茶消消氣。」胡笙繼續討好老人家,再問道:「這麼多年來,您來巡視布莊時從未這麼生氣過,是什麼事情讓您這麼生氣?請您提點,讓我來為您解憂。」
啪!又是一掌,桌上的杯子都彈了起來,茶水也噴出。「我這輩子第一次遇到敢冒犯我的丫頭,不生氣都不行!」最可恨的是,他還無法出手!
胡笙想著是誰這麼大膽。「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得罪了您?孫兒替您出氣。」
「如果可以動手,我哪裡需要假手他人?」
也對。「有誰能讓您下不了手?那您……您就打我出氣好了。孫兒不願意您傷了身子,您先打我出氣好了。」胡笙繼續諂媚道。
海老爺子看著外孫,胡笙一直很依順他,因此自己也特別關照他。「算了,跟你無關。你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我找了個姑娘給悅兒嗎?她叫唐小萋,我是生唐小萋的氣。那丫頭竟敢對我指三道四,還大言不慚地說要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簡直無禮至極!」
「原來是唐小萋惹您不悅。」
「她是第一個敢罵我的女人。」
「真大膽。」笨蛋丫頭,居然得罪掌權的老人家。「那爺爺怎麼不直接把她趕出門呢?驅逐她不就能消氣了?」
「就是不能趕她走,那丫頭懷有身孕了!」
「啥?她懷孕了?」胡笙臉色悄俏一沉,這下子想與她暗結珠胎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
「她說她懷孕了,沒想到我祈求多年的曾孫現在竟在她的肚子裡,這情況叫我怎麼趕走她?」
「原來如此,所以您不能動手。不過還是要恭喜外公,您多年來的願望得以實現了。」胡笙笑道,可不能讓老狐狸看出他的失望。
「目前還無法斷定她生男還是生女。」海老爺子也是處在矛盾之中,可是她的肚子的確有著令他忌憚的武器。
「如果生男娃,外公的心願達成,倒是可以饒恕她的不敬之罪;反之,若生了賠錢貨,她就得任由您處置。」胡笙一邊當和事佬,一邊則不斷地想著解決之道。要在這段期間想出個辦法才行,絕對不能讓她生下男娃兒,壞了他吞併海家產業的佈局。
「哼,如果不是生男娃,我第一個把她當祭品獻給朝廷!」海老爺子氣得口不擇言。
胡笙一聽,覺得事有蹊蹺,問道:「怎麼會突然提起朝廷呢?外公要把唐小萋變成朝廷的祭品,這是什麼道理?」
「當今聖上眼紅我海氏一族富可敵國,打算對付我!」海老爺子沒好氣地道。
「有這種事?」胡笙嚇一大跳。朝廷居然要找海家麻煩?這可是抄家滅族的災難啊!
「當今皇帝害怕我海氏一族過於強盛,轉而對朝廷不利,現在計劃要討伐我。」
「完了,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怎麼辦?外公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這有可能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啊!」胡笙的臉都嚇白了。
「放心,我一直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也早早就預做了準備。如果朝陽王朝的皇帝對我不客氣,我就跟暹邏氏家合作反制他!」海老爺子自認可以對付,他什麼都不怕。
「您想跟敵國暹邏氏家合作?」他不敢相信,這不是落實了叛國的罪名?
「對,到時我就跟暹邏氏家合作,對付朝陽王朝!」
「但這是叛國重罪,您這個決定儼然是玉石俱焚啊!」鬧大了,海氏一族會走向毀滅的境地,他處心積慮要奪取海氏一族產業的計劃會不會成空?
「你怕什麼?」凌厲的雙眼倏地瞪住他。
「我怕……怕……」
「你怕海氏一族被皇帝抄滅了,你就一無所有?」
「怎麼可能!我豈敢奢望繼承海氏一族的產業?我是擔心您的生命安全啊!」胡笙忙說道,可不要被看穿企圖了。
海老爺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不捨海氏一族的產業被充公呢!」
「不,錢財乃身外之物,爺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繼續說道。
「說得好!」海老爺子宣洩過後,怒氣較消除,脾氣也變好了些。「好了,去準備飯菜吧,我餓了。」
「是,孫兒這就去準備。」胡笙立刻出門,命令站在外頭的夥計去弄來美食佳餚侍候老人家的胃。
他還不能得罪海老爺子。
而且,危機也是轉機。他或許可以利用這太好機會,奪取海氏一族的全部產業,他可要善加利用啊!
繁華的街道,位在東城門附近,海悅騎著高大駿馬,懷中帶著嬌俏的唐小萋,一同返回娘家見唐家長輩。
兩人共騎且大剌刺地行走在街道上,絲毫不避諱被百姓們瞧見他們在一起。
「海悅也會獨鍾一女?」果然,身份被認出後,竊語討論聲就在街上蔓延開來。
「咦?真的是海悅跟唐小萋耶!這兩人一直在一起啊?」
「不可思議,這段日子到處都在流傳這兩人其實是一對夫妻,現在看來,傳言像是真的,花花公子回頭了,還鍾情於唐小萋。」
「不會吧?花花公子願意安定下來?
「你們確定海家少爺會娶唐小萋?」
「也許很快就會提親下聘了呢!」
「是啊……也許很快喔!」馬背上的唐小萋耳尖地聽到百姓們的竊語,忍不住偷偷笑著。
「你在說什麼?」海悅低首問她。
「沒什麼。」她臉皮很薄的,不好意思承認她很希望立刻舉辦成親典禮。「謝謝你讓我回家見家人。」
「爺爺已向岳父說了你有身孕,禮數上我得帶你回去一趟,至少該讓他們知道你一切平安。」看她笑意盈盈的,他心情也會跟著變好。他發現她的一顰一笑總能烙印在他腦海中,影響著他的情緒。
「岳父……呵……你稱我爹爹是岳父……」
「你不同意?」
「不是啦!」他稱爹爹是岳父耶,這意味著他已承認她的妻子身份。
「你都『懷孕』了,稱呼令尊為岳父,才不會讓老人家覺得奇怪。」
「也對,那我就繼續假裝懷孕下去。」她臉紅紅,雖然明知這只是在執行一場騙局,但心情仍然喜悅得不得了。
「倒是……你打算讓岳父大人跟你一起面對皇帝討伐海氏一族的問題嗎?爺爺已被自信沖昏了頭,自以為可以拉攏暹邏氏家當靠山,有意與當今皇上對抗,但我不認為這是好的計策。兩方和諧相處才是長久之道,只是我的做法不知道能完成多少?萬一失敗,可是會面臨抄家滅族的後果。你若不想讓娘家也涉入,就編造理由,讓唐家人離開海氏一族的範圍,要離得遠遠的,如果屆時真的無法挽救,起碼還可以保住性命。」海悅並無意牽扯太多人。
唐小萋明白他的擔憂,回道:「我懂,我會找理由跟爹爹說說,請他帶著家眷離開鳳凰城。」她也憂心家人的安危,但卻感覺到海悅對她是友善的、是照顧的,不可能拿賣身契對付爹爹,現在又得到了海悅的「撤走」許可,她更寬心了些。
她現在唯一的敵人,就是海老爺子了。
坐騎來到唐家門口,一家二十餘口人此刻排成兩列歡迎他們。
「如果可以大張旗鼓慶祝多好。」唐龍一邊迎接女兒與悅少爺,一邊索討婚禮。他想要小萋成為名正言順的海家媳婦,且是未來海家繼承人之母的大陣仗。
「是啊,最好能大肆慶祝,廣為人知才行,若能擺個千桌流水喜宴就更好了……」唐家人有志一同地都揚眉笑著。唐家的丫頭跟海氏一族的少爺結親了,這是多麼風光的一件事啊!
「我會慎重考慮的。」海悅應聲。
「真的嗎?」唐龍喜出望外地高嚷。太好了,他的計劃通通都成真了!「丫頭,你很爭氣,你太棒了!」他看著女兒的肚子,希望都在肚子裡呀,而且她已將海悅治得服服貼貼的,他是如此地善待她。
早就知道風流公子也有專情的時刻,只是時間長或短的問題。再說,富家少爺哪個不會拈花惹草?又有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是自己的女兒想不開,老愛幻想要找個專情於一妻的公子爺,問題是,世上並沒有這種富家少爺嘛!幸好他堅持己見,強逼女兒嫁給海悅,如今得到了被專寵的好成果啊!
更讓唐龍開心的是,海老爺子說了小萋懷孕的消息。雖然海老爺子一副凶狠相,不過懷孕的消息太過令人驚喜,他飛上天的心情讓他沒去追問海老爺子發怒的原因。
唐家準備好豐盛飯菜迎接女婿。
一家子閒話家常,直到天色漸漸暗下,海悅才向唐家兩老告辭,準備離去。
「小萋就留在娘家幾日,拜託岳母照顧,幫她調養身子。」海悅突然要求道。
「不,我也要跟你回去!」她驚訝地看著他,怎麼突然要留下她?
「你現在有孕在身,不方便隨我四處奔波,先留在娘家休養幾日,我會來接你。」海悅堅決地道。
「可是……」她猜得出他要去處理朝廷的事,但也就是如此,她才擔心他的安危。
「你先留在這裡。」海悅擺明了不會讓步。
唐小萋雖然想跟,但他就是不讓她隨行,再加上她現在又用懷孕當借口,若一直緊追在旁到處跑,怕會被懷疑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不得已,她只好同意了。
「知道,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唐小萋送他到門口。
「你自己也要謹慎。」海悅交代道。
「知道了。」唐小萋依依不捨地目送他離去。
呵呵呵……二十餘張笑開懷的臉直衝著她,唐小萋一回頭就看見家人個個樂開懷的模樣。
「幹麼?」個個不懷好意的感覺。
「成功了!」唐家人好想買一長串鞭炮來大肆慶祝一番!如果小萋生了個兒子,唐家就發達了!小萋一旦成為海氏一族未來少主子的母親,自然也會庇蔭到唐家人。
「呃……你們的表情好貪婪……這樣不好吧……」家人也太誇張了。
「妹子生氣了?」兄長連忙收起喜悅之色。
「別氣別氣,千萬別動了胎氣!萬一肚子裡的孩子出事,咱們就慘了!好,我們都不說話,不說話了!」另一位兄長也連忙安撫著她。
「我要去休息了。」她嘟著嘴巴回道。
「你先跟我到花園走走。」唐龍還得跟女兒談談,他有重要事情得要交代她。
「是。」唐小萋聽令,跟著父親前往花園。
柔夜,月色明亮,風徐徐地吹來,十分舒眼。
唐龍小心翼翼地帶著女兒走進花園,踏進涼亭處,坐在石桌前。
「我要你嫁給海悅的決定沒錯吧?你現在可風光了。」唐龍能在海家工作十餘年,而且職位愈做愈大,自然不是傻瓜蛋,也會懂得爭取利益,尤其女兒出落得標緻,只是家世配不上海家,而且也不是個乖順閨女,沒有吸引富貴公子的本錢,所以就想依靠她精靈可愛的淘氣樣出擊,或許能歪打正著,迷住了海悅少爺。
果然,他的決定是對的。
「女孩子長大了本來就該嫁人生娃娃,而爹爹我扶養你十七年,一直以來也很疼愛你,更希望你嫁入好人家,快快樂樂地生活一輩子。雖然你一開始不能體諒爹爹的苦心,不過現在證明爹爹當時的決定是對的吧?」
那是因為海悅並不是風流成性的爛男人,她才能寬心。「我並不喜歡跟別的女子分享丈夫。」這是她堅持的,至今仍是。
「可是如果有個萬一,再加上未來幾個月你也不能侍寢,海悅若是因此而跟別的女人親密些,你可不要生氣而動了胎氣。」花花公子本性難移,他擔心女兒萬一又拗起來,這就糟糕了,所以特意和她深談,要她無論如何都要以肚中孩兒為重。
她不怪爹爹會如此勸她,畢竟他並不知道海悅的風流傳聞都是假的。
唐龍再道:「你已經是海悅的媳婦,也該長大了,像海氏這種富商人家的獨子,風流成性很正常。不管未來如何演變,你都不要太介意。」唐龍不斷教育女兒要有肚量承受未來海悅妻妾成群的日子,怕是她脾氣硬,一旦海悅又傾心於別的女子,會惹起大風波。
「爹爹很擔心我在一怒之下離開海悅?」
他點頭。「你先前可是百般不願意呢!況且你又不是個乖順的孩子,我是很怕你脾氣一來,就離開海家。」
「不會啦!」
「真的不會?」唐龍搖頭道:「我才不信。不如這樣好了,在你把孩子生下之前,你暫時留在娘家,這樣才能確定你不會跟海悅吵架而動了胎氣。」
「你不讓我回海家?」她訝異地道。
唐龍為了她腹中孩兒能順利平安地出生,覺得他使用極端的保護手段是對的。「反正你現在有身孕,也不能侍候海悅,那就留在娘家好了,讓你娘好好照顧你。」況且待在娘家也沒什麼,海老爺子那邊也能掌握這邊的情況,只要能生出孩子給他就好了。
「不行!」怎麼可以留在娘家?「這樣一來,我豈非掌握不到海悅的行蹤?」他現在可是危機重重,她要跟隨。
「我就說你會監視海悅吧!那就更不能回去了!你一回去,肯定日日夜夜想著『捉姦』的事,但你的心情可是不能受到影響的。」
爹爹誤會她了!「爹,海悅不會風流的啦!」
「為什麼?」
啊!糟糕,為了防止爹爹強行留下她,她脫口說出海悅的秘密了。「嗯……這個……」
「什麼意思?」
「這……」
「好,你別回去海家了,留在娘家養胎就好。」
她一急,連忙說道:「海悅不是風流公子啦!其實我們以前聽到的風流傳言都不是真的,海悅已經向我解釋過,那些關於他拈花惹單、走遍青樓狎妓遊玩的風流艷史,其實都是他自己故意編造出來的消息,目的是要讓老爺子以為他有心生子,而不會逼迫他立刻成親。真實的他並不願意也不是個濫情者,他一心只想尋覓真愛,也只想娶妻一人。他跟我一樣,崇尚一夫一妻的幸福生活,他討厭妻妾成群的擾心麻煩。無奈老爺子求孫若渴,不斷逼迫他要盡快成親生子,無奈之下,他才會弄出這些風流史來安撫老爺子的心。我因為傳言而誤會他、不屑他,但在他跟我相處熟悉之後,已告知我真相。」唐小萋把海悅為瞞騙老爺子才故意塑造花花公子形象的原因向爹爹說明。
唐龍卻點頭如搗蒜,完全不意外會聽到這樣的「故事」。「我就說嘛!海悅一點都不像花花公子,爹爹的看法果然沒錯!」他一開始就感覺到海悅是個不錯的好男人,如今聽到這些澄清,他也很滿意。
「可是這件事不能跟海老爺子講喔!」她央求道。
「放心,爹爹又不是笨蛋,幹麼跟老爺子講這事給唐家製造麻煩?尤其海悅現在又很愛護你,我哪裡會笨到自找麻煩。」
「對對對!我就知道爹爹是聰明的,清楚這件事傳出去反倒會對我不利,而且您也不必硬留我在娘家了吧?」
「看你迫不及待地非要回海悅身邊不可,真是喔……」唐龍笑容滿面,看到女兒喜歡海悅,他可以鬆口氣了。
「我又沒怎樣……咦,是誰?」唐小萋眼角忽然瞥見一抹黑影,好像有一條人影閃過。
「誰?什麼誰?哪裡有人呀?園子裡不可能有人的。」唐龍朝著她所指的方向定到牆角處探望著。「沒人呀!花園一向安靜,該不會是貓貓狗狗的影子吧?」
唐小萋見沒人出現,撇了撇唇,道:「大概是我眼花。」
「是眼花,而且爹爹為了讓咱們唐家功成名就,事事都很小心的。我相信不會有人懷疑我,我的計劃也一路平順地進行著,先是成功力拱你嫁為海家媳婦,也真的有望生出兒子來,待你母憑子而貴後,接下來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介入海氏一族產業的經營了,到時候你可要幫幫娘家,要為唐家掙來好光景啊!」
唐小萋皺起眉頭。「爹爹的意思,好像要我幫忙圖謀海氏一族的家產似的。」
「你幫忙娘家發達有什麼錯?」唐龍回道。
唐小萋大大一震,爹爹是真的在妄想著海氏一族的財產?「您是說……您想要得到海氏一族的產業?」
「一旦我的孫兒成了繼承人,我當然也可以順理成章地管理接收海氏一族的產業啊!」他說得義正辭嚴。
她傻住。
她初時好擔心爹爹被海老爺子給欺負了,急著找他的賣身契解圍,但此刻目睹爹爹奸計得逞的表情,她先前的煩惱根本是多餘的。
「不行的!爹爹,不可以!如果您想吞併海家的心思被發現,海老爺子絕對無法容忍您的。不如……不如您和哥哥們舉家遷離鳳凰城吧,趁現在海氏一族對咱們唐家友善的時刻,您和娘、阿姨還有哥哥、嫂嫂、侄子們,全部舉家搬遷,離開這裡!」唐小萋驚覺到原來爹爹的野心這麼大,開始慫恿爹爹離開海氏一族的勢力範圍,如此一來還可以避開皇帝一事。
「我不會走。」
「會有危險!」
「放心,除非你生女兒,否則海老爺子不會對唐家有任何傷害的動作。但我有信心,你這一眙定是兒子。況且,我的計劃老爺子又不知道,他哪裡會對付我?」
父親一心想靠外孫奪產,根本不願離開。
而且,也不能告訴爹爹,她根本沒有懷孕一事。
前有皇帝打算追殺海氏一族,後有老父想要吞噬海氏一族,唐小萋心亂得厲害。
哎呀,內憂外患呀!
「怎麼了?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好蒼白。」唐龍看見女兒神情古怪,緊張了起來。「不舒服嗎?該不是天冷受寒了?快,快回屋裡!」
「沒事啦!」她到底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勸爹離開呢?
「你太重要了,容不得任何閃失。快,回屋裡去,我要你娘替你燉些補品安胎。」
「我真的沒事,不用安胎--」
「怎能不安胎?走,快回房去,快!」唐龍強行扶著女兒回房間休息。想接收海氏一族,還得要靠她腹中的娃兒呀,可容不得她有一點閃失的!
胡笙在聽到唐小萋懷有海悅的孩子後,就不斷思考著要如何讓唐小萋肚中的娃兒無法成為阻礙他吞併海家產業的關鍵。
立刻殺了唐小萋?
這一記狠招是下下之策,怕的是唐小萋尚未生子便死去,海老爺子受不了,又找來一堆女人讓海悅生娃兒,這對他絕無好處。
所以,在無法確定唐小萋生男娃還是生女娃的情況下,胡笙不敢使用極端之法,只能暫時盯住唐小萋與海悅的動態,好計劃下一次的行動。
於是,他花錢聘請兩位武林高手,暗中替他打采消息與監視他們的行蹤。總之,他要好好利用朝廷對付海氏一族的關鍵時期。
胡笙此時置身在城外的荒廢小屋裡。
月黑風高,只剩淡淡月光與屋內的燭光,不過胡笙確定從門外定進來的男子就是他花錢聘來收集消息的武林高手。
「有消息了?」胡笙期待地問道。
「有的。」
高手不愧是高手,立刻將他探查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傳給他知曉。
胡笙聽得目瞪口呆,怎樣也沒想到竟然會探聽到這則訊息,這個秘密太詭異也太有趣了。
海悅花花公子的形象是假裝的!
海悅五年來的風流艷史通通都是虛假的,他無意生子,更不喜歡被強迫娶妻,但為了安撫老爺子,海悅拿著青樓花魁當擋箭牌來欺騙老爺子,假造一則又一則的風流史來欺騙老人家!
沒想到他會聽到這麼有趣的秘密。
如果讓老爺子知道海悅欺騙他五年,他必定暴跳如雷,必會去質問海悅,而他若直接誣賴是唐小萋洩漏的秘密,豈不是可以造成唐小萋與海悅的裂痕?
呵呵……這是一計。
再然後,他跟皇帝的人馬來個裡應外合,幫皇帝扳倒海老爺子,那麼皇帝說不准就會把海氏一族的產業全數歸給他了。
哈哈哈……
他才不會傻得陪同海老爺子去送死,甚至連累到胡氏親族。相反地,他要想辦法討好朝廷,讓皇帝把海氏一族交付給他!
「辛苦了,這些銀兩拿去。」胡笙滿意地付尾款給武林高手,他可是為自己帶來了最有利的消息啊!
不敢相信!他耳朵有沒有聽錯?海悅真的做出這種事來?
「外公,孫兒不敢騙你。」胡笙一臉無辜,卻仍繼續挑撥著,道:「我聽到的情況就是這樣,請外公定奪。」
海老爺子氣到渾身發顫。胡笙前來找他,向他稟告海悅瞞了他五年的事情。
「全是假的?他故意製造花花公子的假象來蒙蔽我,讓我以為他很認真在找尋真愛、生娃兒,但其實是假的?」海老爺子在聽到自己疼愛的孫子居然欺騙他後,那驕傲與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令他無法忍耐。
「是的,他欺騙了您。悅弟根本不把您放在眼裡,著著實實騙了您五年。」
「可惡,好大的膽子!」他愛孫心切,所以縱容,沒想到被他欺騙,他情何以堪?
「我也很訝異,更沒想到悅弟這麼大膽,敢欺騙老爺子,讓老爺子以為他是真心在為子嗣傳承一事焦急,沒想到一切都是虛假的。」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老爺子突然想到。
「唐小萋,是她親口所言,我才會相信。」
「她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事?」
「她囂張了。」胡笙回下眼,說道:「因為她急著對我宣告自己獨一無二的地位,她要讓眾人都知道她受寵了,於是前幾天特地跟我宣揚,也就是談著談著,她才把這件事給說了出來。」胡笙硬是栽贓給唐小萋,可以想見老爺子必定會去詢問海悅,而海悅也會認為是唐小萋搞的鬼,接下來就會吵鬧不休,結果是唐小萋被驅逐出海家大門!
「你跟我去對質!」
胡笙心一跳,道:「不行啦!我若去對質,不就讓唐小萋知道我是細作,那下一回我要怎麼繼續為您打探消息?」
海老爺子想了想,認同了。「也對,我直接去找悅兒問個清楚,真相就能大白了。」氣急敗壞的海老爺子直衝「留苑」。
「請慢走。」胡笙目送海老爺子離去,得意的眼波不斷閃爍,笑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4:31
第七章
海悅接唐小萋回返「海氏府」,特意找來轎子接迎,唐小萋坐在寬敞舒適的大轎裡,透過窗欞看著轎外的景物,卻是無神地呆視著。
都是爹爹害她的。
唐小萋一想到爹爹的奪產奸計就愈來愈恐慌,如果被海悅知道爹爹意圖要藉著她來謀奪海氏家產,他會怎麼看待她?她會不會被趕走?
海悅現在要面對的不僅是皇帝這個敵人,還有姻親窩裡反的可能。
還真是內憂外患哪!
「你怎麼了?愁容滿面的。」海悅對她異常的安靜感到疑惑。
「沒有,沒事。」唐小萋僵笑著,暫時不要講出爹爹的心思與詭計,怕是嚇到海悅,她也無顏再留在他身邊。
海悅看她神情有異,斂下眼。她不敢講的秘密是什麼?
「對了,皇帝要打壓海氏一族的事情可以順利解決了嗎?你想到辦法沒有?」她轉移話題。
「我還在安排。」他回道。
「是喔。」看來還沒能解決,她不該再給他惹麻煩了。爹爹貪圖的野心,她自己想辦法解決,總之絕對不會讓爹爹得逞的。
一回到府邸,紅色大門一開,站在門口的,竟然是海老爺子。
唐小萋驚訝又錯愕地看著海老爺子,說道:「孫媳婦哪來這麼大面子承接這大禮,讓爺爺您親自來接我?真是罪過了!」
海老爺子呆掉,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爺爺怎麼了?」海悅察覺到不對勁,老人家滿腔怒火,而且遠比平常要來得強烈。
「關門,退下!」海老爺子深深吸口氣,喝令道。
「是。」
待奴僕走後,海老爺瞪視著兩名年輕小輩。他闖「留苑」找人,卻不見蹤影,而後管家才向他稟告海悅已帶著小萋回娘家,但今日乍時就會回府。為了確定花花公子一事,他氣到忘記尊卑,激動地在門口等候兩人回府好問個清楚。
「怎麼回事啊?」一道冷風吹過,唐小萋有種陰風淒淒的蒼涼感,世界彷彿被陰霾給覆蓋住了。
「你,這個大騙子!」海老爺子直接指著海悅的鼻子痛斥道。
「騙子?我蒙騙爺爺什麼了?怎麼會變成騙子?」海悅眉心一擰,他自小對長輩的作風雖然不滿,但該有的尊重都做到了,即便此刻面對皇帝這強大難關,他一樣想用和緩的方式解決爺爺所帶來的重大災難。
「你這個騙子竟敢騙我這麼多年,枉費我疼你愛你,結果你踐踏我對你的信任與疼愛,你蒙蔽我這麼久時間,氣死我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爺爺看待?」海老爺子一股腦兒地宣洩心中怒火。
海悅凝睇著爺爺那超乎尋常的憤怒,而且聽他的言論,很像是他最不願意讓爺爺知道的事情被揭穿了。
海老爺子果然又道:「你請求我給你時間尋找真愛,你也答應我要找個心愛的姑娘來成親傳承子嗣,你說你才十七歲,要我成全你。我答應了你的要求,我就是相信你會很認真地尋找心儀的對象來成親、來生子,完成傳宗接代的最重要使命,結果你卻只是在唬弄我,而且騙我這麼多年!原來這些年來關於你的風流艷史都是假造的,你騙了我,你壓根兒沒把傳承子嗣的心願放在第一位!為了不讓我逼你,你竟一再地撒謊,把我疼愛你的心丟在地上踐踏,你對得起我嗎?」
海悅閉了閉眼,他一直瞞著爺爺,就是不想讓爺爺生氣,畢竟他是長輩,他求孫的心態亦無錯,他甚至退讓,給了他五年時間,也之所以,這個秘密他一直藏放著,他不願讓爺爺知道,就是擔心這種踐踏他尊嚴的事情會掀起風浪,他終究是他的親人長輩。
「您怎麼知道這件事情?」他問。
「你問唐小萋!」海老爺子轉而指向她。
「我?關我什麼事?」唐小萋一臉呆滯,她也不懂海老爺子怎麼會突然知道這件事。
海老爺子指著唐小萋的手動也沒動,再道:「還裝傻?不就是你告訴我這件事的?就是你啊!」厭惡唐小萋的他按照胡笙的請求,沒出賣胡笙,況且這件事的確是從唐小萋口中傳出的。再看悅兒的反應,此事應該為真,這更讓老爺子怒氣衝天。
「是你說的?」背叛瞬時劈進海悅的腦海,環住她纖腰的手臂驀然收緊。
「我沒有說啦!」她的腰好痛。「我……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呀,爺爺弄錯了!」
「是你,如果你沒講,難不成我會掐指算命,算出這個消息來?」海老爺子仍然直指她。
「不是我!」唐小萋不斷搖頭否認。「我沒有,我才沒有告訴您關於海悅的風流韻事是假之事,我沒說,老爺子別誣賴我!」
「就是你!如果你沒說,我又哪來這消息?我又豈敢指名道姓?」海老爺子仍然咬住唐小萋,並且轉頭看著海悅,問道:「你是不是該回答我,她的話是否為真?這五年來你是不是假造了風流史?你所謂會找尋真愛生孩子,都只是在欺騙我、敷衍我的,我有沒有錯罵你?我有沒有誣賴你?有沒有?」
沒有。他保守多年的秘密被揭穿開來了。
海悅神情森冷,那日他告訴唐小萋整件事情的真相,便是相信她會保守秘密,也認為她會做到這一點,結果他錯了。
海悅此刻被滿滿的欺騙給包圍住。
唐小萋感受到海悅不滿的神情,急忙澄清。「我沒講!我什麼話都沒說,沒有,真的沒有!」
「是你講的!這些話明明就是出自你口,你還要否認?你就是以為坐穩了海家少夫人的寶座,所以得意忘形,把悅兒過去的事情給抖了出來,還炫耀你現在已被悅兒專寵,現在還想否認?」
「我才沒有!我哪時向您說了這件事?」她反問老爺子。
海老爺子一愣,不能把胡笙托出來,他還有機會要胡笙當內應。
「你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有沒有說這件事,你心裡清楚!」真相比較重要,如果真有此事,悅兒要給他個交代。
是爹爹嗎?唐小萋思忖著,但又覺得不可能。
老爺子轉而再問海悅。「你還沒回答我,此事是否為真?你不僅無心生子,還假造風流史來降低我的戒心,你是不是騙了我,以踐踏我疼愛你的心為樂?」
爺爺的質問讓海悅心情沉重,他厭惡背叛,也一再試煉唐小萋,最後他選擇相信,第一次對一個女子不再心存防備,但她居然輕易地將承諾丟棄,海悅有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難怪在路上時,她欲言又止,原來是在為此事而心虛。
海悅側首,凝視著唐小萋,緩緩道:「我信任你,要求你不能洩漏,但你還是說了。」
她錯愕極了,他不相信她?「我沒有!」
「你出賣了我的信任。」
「我真的沒有告訴爺爺,你怎麼不信任我?」唐小萋的怒火也燃起了。
但爺爺指證歷歷,而且最近他告知的對象,也只有唐小萋。
海悅冷冷地道:「其實被爺爺知道此事並無妨,但重點是你怎麼那樣不值得信任,輕易就把承諾丟棄,這樣一來,我還能跟你說什麼?而你的承諾又有哪點可信?騙子。」海悅不想對她有任何懷疑,但她卻讓他失望了。
「你罵我是騙子?」唐小萋也火冒三丈,彼此間的信任竟是這麼的薄弱,她好難過。
「你是騙子,我誤信了你。」
這話激怒了唐小萋。「你才讓我失望!僅是聽了片面之詞,就認定我是多嘴的背叛者,你好笨!」經過幾次的「並肩作戰」後,她還以為兩人之間的關係會愈來愈密切,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懷疑她。
「背叛者。」海悅冷冷再說一句。
唐小萋氣到說不出話來,她被打擊了,她以為的光明遠景落空了,她失望、失落、生氣、怨惱!
「你才令我失望呢!」唐小萋突然捉起海悅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你居然敢咬我的悅兒?」海老爺子大驚,吼道。
「對,我就是要咬他洩憤!」唐小萋甩開他的手後,氣鼓鼓地退後,大大的杏眸滿是憤怒,惱道:「我就是要咬笨蛋!如果能咬回他的理智,我會很高興。」
海悅蹙眉,抬起被咬的手臂,雖然隔著衣料,但仍然感到疼痛,她狠勁十足啊!一撩起衣袖,果然手臂上留下深深的齒印痕跡以及血絲。
她是這麼的憤怒,莫非他冤枉了她?
「你你你,你這惡妻!給我滾,給我離開海家!」
老爺子氣到失去理智,忘了她懷孕一事,只想把這個可怕的女人趕走。
「不用趕我也會走!」海悅的不信任太侮辱她了,唐小萋轉身,準備走,雖然很希望能聽到海悅反悔的言詞,聽到留下她的話語。
「你走吧,走愈遠愈好。」海悅卻回道。
唐小萋全身發顫,他竟然這麼寡情!
「快走吧。」海悅再說著。
「走就走!」她疾奔而去,不過是先衝回「留苑」拿包袱,她決定去拿幾張銀票做為未來生活的費用,因為這一走,她或許再也不會回到海家了。不過有件事她一定要去做,那就是證明自己不是狼心狗肺的背叛者!
海老爺子看著她怒氣沖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後,轉而對孫兒道:「你就這樣放她走?」
「就讓她走吧。」海悅答道。在她咬了他手臂的那一刻,疼痛讓他憤怒的情緒稍微和緩了些,痛楚也震醒了他的理智。
海悅不免懷疑,唐小萋會這麼愚蠢嗎?她會傻傻地向爺爺炫耀被獨寵,還跟爺爺表示他以前的風流韻事都是假的嗎?
「就這樣讓她走會不會太便宜她了?況且還有--呃!」海老爺子突然呆住,氣憤的怒火一熄滅,他猛地想起一件被他遺忘的事,而且是不該忘記的事!都怪他太討厭唐小萋了,居然忘了她有孕在身啊!「孩子,她肚子裡有孩子!天哪,我氣昏了頭,竟然忘了孩子還在她肚子裡,萬一是男娃的話……不行,還是把她接回來吧!她肚子裡的孩子太重要了,還是等她把孩子生下後再對她做處置,你快去追她回來!」
海悅不動,思索著要不要告訴爺爺懷孕是假一事?不,不能說,說了唐小萋就少掉擋箭牌了,怕爺爺會再無顧忌,對她下手,那她的下場將難以預料。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追她回來,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海老爺子後悔趕走唐小萋了,他乍聽到胡笙的告密後,就一股腦兒地想懲治唐小萋,氣到忘記她已有身孕。
「算了。」海悅淡淡道,為了不害她被爺爺報復,他並不會戳破懷孕的謊言。
「什麼算了?現在還不知道她懷男或是懷女,得賭一把啊!你快去追她回來,我就先忍耐幾個月,直到孩子出生。」海老爺子推推他。
海悅濃眉一緊。
「快點啊!」海老爺子看他不動如山,急道,肚子裡的孩子可不能不見。海老爺子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憤怒,但追根究柢還是唐小萋的錯,她是個禍害!等她生完孩子,非要把她弄出海家不可!
海悅不想跟爺爺攪和,依命往「留苑」而去,然而唐小萋已不見蹤影,百般找尋之後才確定她從小門離開了「海氏府」。
走了就走了。
海悅暫時不打算找回她。
讓她遠離危險沒啥不好。
朝廷的事情太嚴重了,一個不小心會性命不保,他本來就無意讓她涉險,只是現在突然冒出個背叛的狀況,就順勢讓她離開吧。
海悅看著手上的齒痕,喃道:「你就趁這機會離開海氏一族吧,這樣反而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就走遠一點吧……」他相信反應靈敏的唐小萋知道如何避禍。
唐小萋離開「海氏府」後,並未回去唐家,她選擇往鳳凰城的南方走。出城後,循著河道通過郊野,會先經過一座小鎮,再繼續往南,就會抵達名為鎮興的小鎮,一旦通過鎮興,再走幾里路,就是暹邏氏家的國土。
唐小萋循著溪水旁走著,這是通往鎮興的路。
她一邊走,一邊眺望著遠方的天色。湛藍的天空與青綠的草地,冉冉飄浮的白雲好似甜蜜的糖,真想咬一口,可惜她心情沉重得很,甜的東西就算入口也會變成苦澀吧!
唐小萋走著走著,開始踢起地上的石頭,踢踢踢,用力一踢,一塊石頭飛起,咚,掉到旁邊的河水裡。
餘恨難消呀!
海悅竟然誤會她背叛他,還輕輕易易地定下她的罪,她覺得好丟臉,這證明她根本沒被海悅放在心上,她都是在一廂情願,否則海悅不會這般對待她。
先前她還以為自己變重要了,他是喜歡她的,結果……竟然禁不起一次簡單的試驗,她的心被傷透了。
「該死的!」腳尖狠狠一踢,石頭再度飛進河裡,她踢,再踢。雖然過了好幾天了,但她的火氣消褪不了,只好踢石頭洩憤。
咚!又有一顆石頭掉進河中。
她看見石頭掉進河裡後,閉上眼,緩和情緒。接著走到河邊準備洗洗手瞼,卻看到河裡一條魚兒昏昏地亂游,似乎是被她的石頭給擊中了。
「加菜好了。」她撩起裙子,到河裡去把魚兒撈起來。
接著她又撿了些小樹枝,從包袱拿出火種來,生了團火,支起木架,將串好魚的架子架在火堆之上烤著。
她看著搖曳的火光,回想著與海悅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她初時抱著對他測試的心情與他在一起,最後他卻不計前嫌地把最重要的秘密告訴了她,被他所重視的感覺好快樂、好舒眼。
她以為他與她站在同一陣線上。
她以為自己已經覓得了真愛。
結果,竟是她自作多情了,傻乎乎地以為他真心喜歡著她。
唐小萋努力平穩心情,翻弄著魚,香味撲鼻,她卻是一點食慾都沒有。
她開始思索到底是誰洩漏了花花公子作假一事,是爹爹嗎?
不會的,爹爹怎麼可能去跟老爺子講這件事,這不僅會害女兒失信於海悅,也會讓他的奸計失敗,爹爹不可能那麼笨的。
若不是爹爹去說的,那又是誰?
會不會是以前不滿海悅的女子偷偷告的密?
但她又沒有證據。
唉,算了算了,反正他的不信任是事實,如果他對她無心,她解釋再多也沒用,就隨便他去看待了。
她只要走一條問心無愧的路便可。
唐小萋決定化悲憤為力量,朝著目標鎮興前進。鎮興最靠近國界,或許可以在鎮興找到能協助她的「聖宮」幫手,她得要化解海氏一族被滅的危機。
海悅漫步在翠綠色的青竹之間,不過「留苑」裡頭已經沒有唐小萋嬌俏的身影穿梭著。那魯莽又帶著淘氣性格的丫頭一離開,似乎把「留苑」的生氣也都帶走,他走著走著,腳步竟也變得沉重。
他停在荷花池畔,看著悠遊的魚兒,只是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唐小萋慧黠的眼眸。
他構築的騙局真是唐小萋所揭發的嗎?
照理說,唐小萋不會笨到如此,為了跟爺爺耀武揚威,就洩漏了他的秘密,這對她全無好處。
只是,爺爺知道實情也是事實,那麼是誰讓爺爺知道他撒謊一事?
他思索著答案,不過又想到平郡王要對海氏一族不利,眼前這件事比較嚴重。
「有機會再調查詳情吧,況且在這危險時刻讓她離開才是好事一樁。」海悅有感覺,會不會是他冤枉了她?但在這風頭上,眼前她遠離反倒安全,他也就不急著去弄清楚了。
倒是爺爺,因為小萋肚中的娃兒,不斷催促他盡快找回她。
他口頭上答應,不過卻順勢警告爺爺不得告訴唐家此事,以免橫生枝節,將更難找回唐小萋。
老爺子答應他了,但他只是做做樣子,騙騙老人家罷了。
海悅把重點放在皇帝身上,這段時間異常平靜,卻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怕是再過不久將會掀起滔天巨浪,他得小心提防。
鎮興雖是邊界小鎮,但數十年來朝陽王朝與暹邏氏家一直無戰事,兩國百姓的交往亦是熱絡,所以鎮興小鎮一直都很繁榮。
只是,暹邏氏家這三年來卻開始有蠢動的跡象,敏銳的人嗅到了他們貪圖朝陽王朝大好江山的慾望,但暹邏氏家因為找不到適當機會,還是按兵不動。
唐小萋很不希望兩國開戰,因為遭受荼毒的必然是百姓,戰爭的淒慘可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世界。
她更希望海氏一族與朝陽王朝不要鬧到決裂,否則一旦老爺子偏向暹邏氏家,可怕的風暴就會降臨。
唐小萋沿著彎彎的青石板路前行,到處注意可有「聖宮」的人馬。
她為了阻止朝廷對海氏一族「開戰」,第一步就是先找尋「聖宮」的鐵漢大哥,否則她什麼都弄不清楚,怎麼幫忙?她相信鐵漢大哥一定持續在幫助海悅,如果能找到鐵漢大哥或者「聖宮」的人士,她才知道該如何找出解決之法。
唐小萋一邊走,一邊回想上次現身搭救他們的「聖宮」使者的長相。
即便海悅負她,但她不會負他,她想幫忙化解海氏一族危機的信念是很強烈的。
可惜,她怎麼都沒有找到熟悉的面孔。
唐小萋認為鐵漢與「聖宮」的人馬應該會在邊境地帶做著搜集情報的工作,那位被稱為「妖女」的女孩更可能會大力幫忙。
「老闆,一個饅頭。」唐小萋飢腸轆轆,向商家買了顆饅頭充飢。她雖是怒火沖天地離開「留苑」,可沒有傻乎乎地賭氣走人,有拿走幾張銀票及銀子。她很清楚做任何事都需要點錢,不會以為光靠一張嘴巴就能或事。
也幸好海悅曾經把他放銀票的地方告訴她,讓她有急用時可以取用。
「一文錢。」老闆把一個白色饅頭遞給她。
「謝謝。」唐小萋拿過饅頭,邊走邊吃,也巡望著路上的旅人,希望能找到「聖宮」的鐵漢大哥。
唐小萋來到一家「平安客棧」前,見客棧裡高朋滿座,來往的商旅都停馬進客棧休息吃食。
倏地,她腦子一動,眼前這些常常往來於各地的旅人見多識廣,或許認得出「聖宮」使者。
「請問您聽說過『聖宮』這個門派嗎?」唐小萋心念一定,故意找到一名像是武林人士且氣質正派的漢子,大膽一問。
「知道。」武林人士看了她一眼,勸道:「奉勸姑娘不要隨便把『聖宮』這兩字掛在嘴邊,以免招來禍患。」武林人看她一個姑娘家,又像是尋常百姓的身份,並沒有武林女子的氣息,不知詢問「聖宮」有何事。
「謝謝您的提醒,但我有要事找尋『聖宮』使者,我很急的,如果大俠您認得『聖宮」使者,可否請您引薦?」
「你有何要事?」
「嗯,這個嘛……他們有人欠我錢啦!」唐小萋掰出一個借口,試圖將鐵漢大哥引誘出來。
「你說有『聖宮』使者欠你錢?」武林人士嚇一大跳。傳聞,神秘的「聖宮」行為處事雖然詭異古怪,但眾人也都聽聞「聖宮」擁有金山銀山,十分富有,再加上這個門派的人數並不多,個個豐衣足食,怎麼會欠人錢?
「是啊,有人欠我錢,他叫鐵漢。麻煩您幫幫忙好嗎?」她向武林人士請求著。「大俠如果看見『聖宮』使者出現在鎮興,可否通報我一聲?我暫時住在『平安客棧』裡,而且若找到『聖宮』使者且來通知我,我會發出賞金做為酬謝的!」
很快地,武林人把「聖宮」鐵漢欠錢一事傳揚出去,而且通報消息還有賞金可領的消息也到處傳散著。
唐小萋就在「平安客棧」裡等候鐵漢大哥主動找她。
「留苑」的庭園裡,涼亭下方的石桌上擺著茶具與各式點心,而圓桌前的石椅上則坐著海悅與鐵漢,正在商談要事。
「辛苦你了。」海悅沏好茶,替鐵漢倒了一杯,舉杯敬他。「多虧你幫忙,否則我還得當無頭蒼蠅,對平郡王的舉動毫無頭緒。」若非有這位出身武林的好友四處為他打探消息以及做各種預防,甚至協助禦敵,海氏一族可能會淒慘無比。
「只是拿『聖宮』當擋箭牌也無用,平郡王不認為『聖宮』有能力與朝廷為敵,他甚至反過來想要毀掉『聖宮』。」鐵漢把他搜集到的線索告知海悅,平郡王最近又從朝廷調來一群部屬,似乎想正面交戰。
海悅一頓,道:「事情愈來愈複雜,還把你也拖累下去了,抱歉。」對好友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鐵漢搖首,回道:「『聖宮』不在乎樹敵,只是你是要使用和解路線,又或者正面對戰?平郡王雖非極惡之徒,不過他性格陰沉,咱們面對一個難以掌握心態的皇族,要更小心。」
海悅懂得。
鐵漢再道:「一直以來,江湖武林與朝廷都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但武林人士都會謹守一個底限,那就是絕對不做叛國之事。現在平郡王懷疑海氏一族有意叛國,還認為海家與『聖宮』沆瀣一氣,我看平郡王會用盡一切手段對付你我。」
「這些日子的寧靜果然是在醞釀狂烈的風暴。」海悅說著,他期望用和平方式化解誤會,顯得更加困難重重了。
「對了,唐姑娘呢?我來半天了,怎麼都沒見到她的人影?她不是想要參與此事嗎?該讓她清楚自己會面對什麼狀況。」鐵漢都坐了一個時辰了,卻沒見著她。
海悅笑臉一僵,道:「她不在。」
「不在?」鐵漢覺得氣氛古怪。「我以為你會讓她陪同你一起聽聽皇帝的計劃,畢竟曾經患難與共過。」
「患難與共呀……」他神色開始不自然,那次她奮不顧身的行為確是讓他極為感動。
「那時你們兩個有情有義、相互扶持的舉動讓我難忘,我也因為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氣氛,所以趕緊摸摸鼻子地離遠一點了。」鐵漢想起那日他倆的情不自禁,竊笑起來。
海悅閉上眼,承受著冷冷的風,只輕應了聲。「嗯。」
「嗯什麼嗯?唐姑娘在哪兒?你該不是跟她吵架了吧?」他的表情不對勁。
「沒事。」他淡淡帶過。
「你要確定她在你身邊,我剛說過,平郡王透露出宣戰的心態,他一心想殺你立威,然後再讓海老爺子畏懼害怕,進而投降,自然唐姑娘也會是目標之一。你別忘了,我們曾經與平郡王對戰過,他識得我們。」
海悅霍地起身。「他會找上小萋?」
「不無可能,所以還是請她過來,好好跟她提醒一下要小心。」
「小萋不在『留苑』。」海悅突然焦躁不安了起來。
「不在『留苑』?那她在哪裡?」
「在………」
砰!「留苑」外頭的天空突然爆出一聲巨響,鐵漢見狀,旋即道:「『聖宮』有新的消息要傳遞給我。」這是「聖宮」通報消息的煙花信號。
海悅旋即搖鈴喚來僕人前往鐵漢所指地點去取密件。
半炷香時間後,僕人謹慎地遞上竹管,退走,鐵漢立刻取出裡頭的密件細看內文。
「我師妹說唐小萋出現在鎮興,她果真不在府上。」鐵漢一副「你糟了」的神情睨看好友。
「她怎麼會跑到鎮興去?」海悅的氣息變得混亂了,他沒想到唐小萋會如此天真,竟然跑到邊關去。
「她要找我,而且說我欠她錢。」鐵漢道。
「什麼?」
「她為什麼會這麼說?」鐵漢想了想,不懂。
海悅飲下一杯茶後,道:「那丫頭又在淘氣了,她在鎮興想找你,卻不知如何尋找,所以使用這種小詭計來查明你的下落。」
「你怎麼這麼清楚?」鐵漢一問。
「呃!」他怔了下,旋即笑了,道:「她有著淘氣且魯莽的個性。」她常常不按牌理出牌。
「看來你很瞭解她。」鐵漢天外飛來一句。
是嗎?他真瞭解她?如果瞭解,就不會沒算到她會往危險裡頭闖。
鐵漢再道:「倒是你,怎麼會讓她孤身一人前往鎮興?你要讓她做什麼?消息來報,平郡王的人馬已經開始在鎮興聚集了。」
海悅臉色大變。「平郡王的人馬已經開始在鎮興聚集?」
「是。」
海悅倏地起身。「走吧!」
「走去哪兒?」
「去鎮興,快點!」
「急什麼?」
「人命重要!」海悅不由分說,立刻命令馬伕備妥兩匹千里馬,催促著鐵漢一同往鎮興前去。
他很不安,感覺到唐小萋會出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4:48
第八章
天色陰沉沉的,大地都變成暗灰色澤,古怪的是,今天中午往暹邏氏家的商旅變得好少好少,少到竟然見不到半條人影,這讓唐小萋更覺淒涼。
「難不成我未來的命運就跟現在的場面一樣,荒涼淒慘?」唐小萋行走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心情變得很不好,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
這條石子路通往暹邏氏家,唐小萋在走了半個時辰後,瞧見一堵高又長的城牆在眼前出現,只要通過拱門與盤查,就可以踏上暹邏氏家的國上。
不過她沒有打算跨進國界,她只是來試驗會不會「湊巧」遇見鐵漢。
但顯然她「歪打正著」的計劃沒用。
她失望地再往鎮興回去。
「聖宮」還真是隱晦啊!
她在鎮興徘徊了一個月,還用了賞金方式來利誘,期待能夠引來「聖宮」使者們的注意,但沒用。
許多武林人士聽聞過「聖宮」,卻無人與「聖宮」有交集,她到現在還是無法找到鐵漢。
唐小萋也知道自己的高調可能讓自己曝露在危險中,但她已顧不得自身安全,就算是險中求勝的手法,她也豁出去了。
她又走回到「平安客棧」,她已在此居住了一個月。
砰!她才走回廂房,身後突然傳來巨大的破窗聲。
唐小萋驚駭地回身,看見一名蒙面持刀漢子就站在她面前。
「跟我走!」蒙面人喝令道。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她退後,來者不像是「聖宮」使者。
「你不是要找『聖宮』的人?我就是啊!」漢子立刻自稱道。
「不,你不是,你絕對不是!」唐小萋有判斷能力,此人反倒像是刺客。「我不認識你,請你離開,快走!」
「跟我走!」漢子伸手抓她。
「不要!」唐小萋抓起桌上削水果的小刀,一揮,劃到他的衣袖。
漢子的雙眼露出凶光,擺明了要劫人。
「走開,你滾遠一點!」唐小萋拿著木椅往他身上砸。
漢子揮動青色光芒的刀,將木椅砍削成數片。「你好大膽!」
「啊!」她大叫,轉身快逃。
「哪裡走!」
「救命啊!救命啊!!」
狂奔聲與喊叫聲大作,客棧中的其他食客紛紛跑上樓看熱鬧。
「我抓逃妻!」漢子大喝,要其他人不准介入。
「誰是你妻子?亂講!啊,救命啊,救命啊!他是人口販子,他想抓我去賣呀!」她塞了個罪名給漢子,期待有人見義勇為地相救。
可階,大多數人只是看熱鬧,無人願意出手。
「哇!」她的領子被抓住,唐小萋扭動身軀,死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放開!」唐小萋弓起手肘向後一頂,重擊漢子的腹部。
「唔!」漢子悶哼一聲,肚子被撞得好痛,氣得他一甩,將她丟向牆。
「啊--」她撞上牆,右半身好痛。她在被甩出的同時,下意識地縮身且側轉身子,防止直擊牆面,只是她擋住了這一次,下一回呢?天哪,她該不會要死在「平安客棧」裡了吧?
「救命,你們快幫我!」她忍痛閃躲蒙面人,然而「平安客棧」二樓看熱鬧的群眾卻不敢出手相救,因為那個持刀漢子看起來十分恐怖。
「你敢打我?不給你點教訓,我枉為男人了!」漢子被激怒了,持刀想砍她,讓她嘗嘗反抗的苦果。
「我死定了!」唐小萋心涼地雙手抱頭,縮在牆角處,閉上眼,等著痛楚落下。
鏗!一聲刀刃互砍聲響起。緊接著,一柄刀的刀尖被砍斷,飛竄起,插進一旁的桌面中。
沒傷到唐小萋。
她活著,只是身子都麻了。
「哇!」看熱鬧的群眾瞪大眼睛看著事態發展,有兩名男子從蒙面漢子手中救下那名姑娘,只是蒙面漢子又給了個「贈禮」--
咻!一枚暗器。
海悅眼明手快地發現蒙面人使暗器,抓起牆邊的唐小萋,跳開來,而鐵漢的劍也適時掃掉射來的暗器。
蒙面漢子見襲擊失敗,立刻跳窗逃走。
「嘩……」 、「走了!」、「好可怕,差點死人哩……」、「什麼抓逃妻啊?」、「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圍觀的百姓在蒙面漢子走人後,才敢大聲的議論,現場鬧哄哄。
唐小萋的腦子也一片混亂,但她知道自己已保住了性命,而且救她的人是--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異口同聲都是先詢問對方的安危。
一遇危機,一碰到生死交關之際,兩人第一瞬的念頭只希望對方安好。
「我沒事。」海悅回話,灼灼眼瞳快速審視她一遍,確定她只是受到驚嚇,並無受傷,心安了些。
唐小萋眨著眼,慢慢消化他出現的震驚,片刻後,問道:「你怎麼會突然冒出來?而且還知道前來鎮興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放話找尋『聖宮』使者,弄得眾人皆知,而且這些胡鬧的行動還引來敵人對付你,真是愚蠢!」海悅對她的輕率感到憂心,該慶幸「聖宮」也得到她的消息,也幸好他立刻前來,否則她真的死定了。
他希望她離開是要她躲得遠遠的,豈料她卻往危險裡闖。
唐小萋聽著他的斥責,又想到他輕易就誤會了她,怨懟浮上心頭,道:「你理我蠢不蠢?我只是想要想辦法保護自己與家人不會被皇帝殺頭而已,跟你無關。」
「皇帝針對的明明是我海家人,才與你無關。」他回道。
唐小萋語塞,她幫的人是海家沒錯。
海悅閉了閉眼,再道:「你剛剛還差點被殺了。」
她撇唇,道:「被殺就被殺,我又不怕!而且我的死活與你何干?你不是討厭我,也不信任我,還把我趕出海家,那又何必理會我做些什麼?你莫名的出現才奇怪。」
這回換他語塞,換他答不上話來。一聽到她有危險,他就啥都不顧地找她,其至不在意被背叛的事。
唐小萋心情低落地再問道:「你追蹤而來,是想要質問我洩密一事嗎?不過我還是一樣的回答,我沒有向老爺子告密,沒有就是沒有!我再次強調,我沒那麼惡毒,也沒有那麼不懂事,什麼話可以講、什麼話該保留,我有分寸!」她愈說愈激動,小臉整個脹紅。
她不斷不斷地陳訴自己的冤屈,海悅先前也懷疑自己是否枉了她。
唐小萋再道:「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背叛你,更沒有違背你的期待,而且我不僅沒有背叛你,我甚至不斷地想著辦法要阻止有心人併吞海氏的家產,我甚至連親爹的唆使都不願聽從,我行得正、坐得端,弄得清楚是非黑白,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連我那親愛的岳父大人也貪圖著海氏的家產?」海悅聽到此話,反倒笑了。
「對,我爹爹貪心了,他想要利用我來奪取你海家的財產,不過你放心,我會擋著,也會全力阻止,我是不可能讓我爹爹得逞的。但為了預防萬一,我也直接坦白地告訴你,如果你想防範,那就去做吧,總之你不要讓我爹爹得逞就是。」
海悅聽著她的話語,一股暖暖的氣息流逸出,更覺冤枉了她。
唐小萋深深吸了口氣,又道:「我對你夠坦白了吧?也希望你不要再誤會我,我言盡於此,告辭了。」她轉身要走。
「等等。」海悅喚住她,問道:「我不懂,如果你覺得委屈,也怨我誤會了你,那你幫忙海家所為何來?」
「為什麼要幫你……」她喃著,她就是想幫他、想幫他,單純就是這個念頭,不想海悅受到任何傷害。即便這樣的念頭會讓自己因此變得可笑,但沒辦法,她就是無法忍受他受到傷害。「我情不自禁,我就是不想你受傷,就這樣。如果你覺得好笑那就笑吧,你就笑我這個大笨蛋吧,明明被你所討厭、誤會,卻仍然不顧一切地要幫你。」
他聽著,心弦晃蕩得厲害。她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尤其在吵鬧後,她不是扯他後腿,而是義無反顧地幫他。
「你很傻。」他憐愛地道。
「沒錯,我是傻蛋,我是笨瓜--唔!」她杏眸圓瞪,一瞬間,她的下顎被勾起,海悅低首吻住了她。
唐小萋在驚詫之後,想躲,但海悅卻不讓她轉開臉龐,甚至用手指緊緊扣住她的下顎,更是強勢地將舌尖探入她口內,逼使她必須與他纏綿。
小萋嬌嫩欲滴的唇辦讓他思念已久,他想嘗她,想吞掉她……
而唐小萋被他濁重的熱吻侵襲,心窩泛起陣陣酥麻,但她不能忘記她是氣惱著他的。
只是……
他的熱攪昏了她的頭啊!
海悅瘋狂纏綿著她的唇,她總是讓他失去理智,他的舌宛若蛇信般地與她的粉丁小舌糾纏個不休。多日不見,相思情緒難解,在這雙唇交纏時刻,全部傾瀉而出。
他對她眷戀至深。
她心神亦是迷濛沉醉。
兩人吻著吻著,吻到忘記周圍環境。
鐵漢摸摸鼻子,轉身走到房間外,又一次把空間留給他們。
幸好他方才見到這兩人針鋒相對時,就早一步替他們清除閒雜人等,不讓外人聽到太多,不過他也因此聽到這兩人是因為吵架而分開。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否則這兩人吻得難分難捨的畫面公開給外人觀賞,怕會惹來麻煩,又掀風波。
不過,現在是朝和解之路邁進,不錯。
他就到外頭等兩人吻到盡興以後再來商討要事吧!
卡吱……
關門聲響,卻震醒纏吻的兩人,四唇分了開來。
四目相對,氣喘吁吁。
好久好久過後,唐小萋秀眉又蹙起,還愈鎖愈深,該分開的兩人,卻熱切地親吻了起來,而且還吻得難分難捨,她是那樣的投入,她傻了嗎?
「我真是笨!都決裂了,還讓你佔了一次便宜。算了,佔了就佔了,我走了。」她為自己的沉淪感到羞愧,轉身要逃。
海悅卻拉住她。「你到底要去哪兒?」
「不關你的事!」她到底還要留著做什麼?
「萬一蒙面人再找上你,我無法保證可以適時救下你。」海悅很清楚一定會再碰上危機,這次能逃過,算是幸運。
「如果真被抓到,那就聽天由命吧!」
看她如此敷衍,海悅口氣一沉,驟下決定。「你待在我身邊,倘若平郡王再派人劫你或殺你,至少有我在身旁,你也不會小命休矣。總之,現在不是讓你獨自亂闖的時機,跟我走。」先前還以為她會離開危險,結果她居然飛蛾撲火,如果再讓她四處遊蕩,很快就會看見她的屍體。
唐小萋對他的決定感到驚詫,她以為他討厭她。「你不是希望我離你遠遠的?」
「現在跟著我就是。」海悅不再多言,直接拉著她走出房間。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前提,他就是不想讓唐小萋受到一丁點兒的損傷。
不再讓唐小萋有拒絕的機會,他直接拉著她與門外的鐵漢會和,同回返鳳凰城。
幽深雅致的庭院裡頭有著小橋流水,潺潺流水聲悅耳舒適,天上的雲朵輕輕飄浮著,一道微風拂來,十分舒暢。
平郡王坐在椅上,啜飲著頂級花彫,靜靜聽著部屬的回報,但聽著聽著,愜意的氣氛慢慢消失,甚至轉變成滿滿的肅殺之氣。
「失敗了?你沒抓到唐小萋?」平郡王聽到最終答案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侍衛低了頭,滿懷愧疚。「是失敗了。」
平郡王懶懶地抬眼,睨看他,再問:「你連個姑娘都抓不來?」
侍衛連忙解釋道:「是因為出現了幫手!屬下後來調查,來救唐小萋的男子正是海悅以及『聖宮』使者,他們武功高強,阻擋我的行動,所以才會失敗。」
「何必找理由?一個孔武有力的高手竟然抓不到一名姑娘,你還有什麼臉面找借口?皇族侍衛名,撤掉!」平郡王毫不留情地撤除他的職位。
侍衛頭一低,不敢多言,怕再氣到主子,連性命都保不住。雖然侍衛這頭銜讓他薪俸極高,但得先保住性命再說。「多謝主子寬宏大量,饒屬下一死!」
「快滾。」
「是!」他立刻離開別院,回老家去。
站在一旁的胡笙吞了吞口水,好威風的平郡王,掌握著許多人的生殺大權。
不過想想,自己也很了不起,竟敢與平郡王接頭與談條件。他為了得到海氏一族富可敵國的龐大產業,連險招都願走。
也算他好運,他上次聘來為他追蹤唐小萋的武林高手向他吹噓好朋友正是在平郡王身邊當侍衛,當下他立刻透過這關係求見平郡王,並且向平郡王報告願意在海家做內應。
胡笙從海老爺子口中得到皇帝開始視海氏一族為麻煩後,因不願意胡家遭受牽連,所以大瞻一試,想要化危機為轉機。他取悅平郡王,自願當平郡王的內應,再將海氏一族的一舉一動都通報給平郡王知曉,討得平郡王爺的歡心,而平郡王則答應會讓他管理海氏一族的全數產業。
他一定會想辦法把海氏一族的產業全部拿到手,只要讓他掌握到海氏一族的全部帳本,他就可以解析出海氏一族的財產存放位置,然後伺機佔有!
「王爺,小人的意見是不是出現疏漏?給您造成麻煩了嗎?」胡笙故意假裝害怕,是他提議平郡王去抓唐小萋的。
「是笨。」一聲冷寒從平郡王口中進出,他對侍衛的無能感到不悅。
胡笙大驚,皇親貴族他可是得罪不起的。「小的是笨蛋,小的笨死了!請王爺原詩我的餿主意,讓您不悅了!」
平郡王並不是在罵他,但懶得跟他囉嗦。
胡笙害怕得直道歉。「小的知道唐小萋離開海氏一族,不再受海家保護,想說這是個大好機會,只要抓住唐小萋,咱們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威脅海老爺子投降了。海氏一族非常重視男嗣,一旦抓住有身孕的唐小萋,便可以命令海氏一族聽從王爺您的指示,誰知道……還是不順利。」就因為唐小萋自己高調地放消息說人在鎮興,不抓白不抓,所以胡笙便把海氏一族傳嗣的弱點全都告知了平郡王,讓他可以利用。
「夠了,你走吧,好好為我監視海氏一族,有任何情況立刻來報。」平郡王趕人。
「是!」胡笙領令後,立刻離開,不敢再做逗留。
平郡王閉目沉思,一個小小的胡笙並不需要他費神多想,胡笙是個見錢眼開的蠢蛋,利慾薰心的人又很容易操縱,他只不過動動口,答應未來可以讓他管理海家,給了幾句讓他安心的話語,胡笙便樂昏了頭,高興地當起內應。
被貪慾纏住的人,都只會看眼前的利益,不像那個「聖宮妖女」……
「聖宮」……只要想到「聖宮」,那妖女的身影便會躍進他海中,甚至連她的警言也一句句浮現。
「你說我對付海悅是錯誤決定,會落到滿盤皆輸的下場,為了證明你的判斷根本錯誤……我就繼續再找海氏一族的麻煩!」平郡王更加執意要對付海悅了。
再倒了杯酒,他一口飲盡杯中物。
鐵漢、海悅、唐小萋,三人往鳳凰城的方向走著。
只是這一路下來,唐小萋並未再和海悅說話,都只是用眼角偷看對方。
西斜的夕陽讓大地慢慢轉變成暈黃色澤,除了偶爾飛掠過的鳥鳴聲外,大地一片靜謐。
鐵漢左看海悅,右看唐小萋,向來嚴肅的面容不禁露出笑意來,還故意後退十步距離,似乎很期待前面的男女主角能走近一點,好繼續培養感情。
唐小萋卻心虛又尷尬,能再跟海悅走在一起,其實是她心之所願,只是海悅並沒有相信她,這讓她很不滿。
鐵漢見兩人都不交談,再也忍不住了,好奇地問著唐小萋。「你們在客棧裡吵著信任不信任、洩不洩密的,到底是什麼事?我還是一頭霧水,能不能跟我說明白?」鐵漢一直沒機會問其中原由,只能從這兩人的拌嘴話語中知悉二一。
「有時間我再告訴你。」海悅插話,表明會找適當時機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該注意的是如何對付敵人平郡王,他想摧毀海家的心念好像愈來愈強烈了,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說服他放棄對付海氏一族?」唐小萋頗傷神。
鐵漢道:「說之以理似乎無用。」平郡王那人似乎不想接受和談。
「那動之以情呢?」
「動之以情?只是要靠誰?」
說完,三人都沉默了。
「回海家後再想辦法吧,只不過小萋可不要再莽撞行事,一定要商量妥當了才能出手,否則再被攻擊,後果會不堪設想的。」鐵漢說完後,又看了海悅一眼,再道:「小萋願意跟你同生共死的情操真令我感動,兄弟,你何其有幸,找到了個好妻子!」鐵漢向來直來直往,不吝於說出對她的欣賞,也示意海悅要好好愛護這個得之不易的女子。
聞言,唐小萋酸楚了起來。「我們才不是夫妻,我們沒辦過婚禮,而海悅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他的妻子。雖然我們是在一起,但我沒有名分。」她口氣裡有著濃濃的失望。
鐵漢不以為然地瞪了好友,斥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佔了女孩子家的便宜,卻不承認小萋是你妻子,這根本就是負心漢的作為!」
海悅開口,想解釋些什麼,但話又吞了回去。妻子這名分何其重要,他只想給一人,也只想獨鍾一女,他討厭三妻四妾的生活。
只是,小萋到底是不是洩漏花花公子秘密的人,他尚未查清楚。
鐵漢繼續說道:「而且你們又開始神神秘秘了,有話為何不直接坦白?要知道,在這非常時刻,一個不小心被皇帝殺頭,命休矣,到時就算想說也說不出口了,就算有誤會也永遠無法釐清,只能帶著遺憾死去,我認為鬧脾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鐵漢一句話,讓海悅的心重重一震。的確,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哪怕是懊悔,死了,就再也聽不見,澄清也無意義了。
唐小萋沒吭聲,一直在端詳海悅的神情變化,他在想什麼?
海悅抬眼,看著面對他卻是倒退走路的小萋,她快要踩進後方的河水裡了。
「小心後面。」海悅提醒。
「啊!」來不及了!撲通一聲,腳底踩空,她掉進河裡。
鐵漢迅速地把她拉上來。
「哎喲。」唐小萋窘迫地縮著身子,濕透的衣服黏在她身上,真是羞死人了。
「連路都不會走,這樣的你還是不要強出頭。」海悅又氣又急,脫掉自身的衣袍,蓋在她身上,扶著她,道:「還是去找轎子坐吧。」
「我沒這麼嬌弱,剛才只是不小心,不需要坐轎子啦!」但是他急切的模樣倒是溫暖了她的心。
「少囉嗦!」海悅可不想讓她又莽撞地受到傷害,扶著她先進前面的小鎮,雇了頂轎子讓她搭乘後,再往鳳凰城的方向回返。
唐小萋已回「海氏府」,人在「留苑」中。
她坐在台階上,對著天上的圓月出神。雖然出走過,但最後又是回歸原點。
海悅就怕她像無頭蒼蠅般地亂闖亂撞,硬要她跟在他身邊。
「也好,我本來就不想跟海家做切割。」唐小萋喃著,她本來就決定跟海悅共患難,如今又回到海家,也算得償夙願。
海老爺子領著海悅與大夫一起走進「留苑」,但就在庭園處,看到呆坐在台階上的唐小萋時,一愣。
她一身薄衣白衫,烏黑長髮垂腰,清靈的小臉微仰看天,在月光的籠罩下宛若不染煙塵的小仙子,她是這般的清美潔淨,一點兒都不像心機女。
怔怔出神的唐小萋完全沒發現有人進入了「留苑」,直到喊聲響起。
「給我進屋去!誰准你坐在台階上?夜涼如水,著涼了怎麼辦?你不怕生病傷到我的曾孫兒嗎?」海老爺子大暍一聲,剛才一瞬間竟會覺得她是個好姑娘,呿,他是中邪了嗎?怎麼會忘了她多次的不遜?若不是顧忌她肚中的娃兒,他早讓她好看!
「海……爺爺。」唐小萋連忙起身,海老爺子回府了,不過他後面跟著海悅,讓她安心了點。
「先進屋裡給薛大夫好好把脈,我要知道你肚中娃兒有沒有損傷?」海老爺子回頭吩咐大夫。他願意讓她回海家,就是為了她肚中的娃兒,也因此,第一件事就是要讓大夫診治看她肚中的娃兒是否安康?
「您找了大夫來為我診脈?」唐小萋嚇一跳。怎麼辦?讓大夫一把脈,她沒懷孕的事情豈不是要曝光了?
「當然要找薛大夫來診斷我未來的曾孫兒是否平安啊!」海老爺子沒好氣地說著。
「進屋吧,薛大夫醫術高超,會好好為你診斷的。」海悅使了個眼色,要她不必心慌。
唐小萋接到他的示意,海悅似乎已經打點好一切了。
「好,我進屋裡。」她鬆了口氣。海悅果然聰穎,早一步先安排妥當。
診脈後,海老爺子迫不及待地詢問著大夫。「她肚中娃兒是男還是女?薛大夫可有診出?」
大夫好笑地回道:「老爺,您也太心急了,是男是女可得等娃兒出世才能確定啊!」
「一定要等出世呀?」聞言,海老爺子無奈極了。還是不能隨意動唐小萋,萬一傷到的是男娃那可就慘了。
「當然要等娃兒出世。」薛大夫收拾好醫箱,道:「她沒事,繼續補身就好。我告辭了,您再派人到我藥間拿藥。」
「好,麻煩你了。」海老爺子對薛大夫很尊重,他可是大名醫。回首,他指示下人送客。
「爺爺,萬一我肚子裡的娃兒是個丫頭,那可怎麼辦?」唐小萋忍不住故意問他。他為了男嗣傳承的問題,已到了瘋狂的地步。
「滾!」毫不猶豫地趕人。
唐小萋不意外,她本來就是故意要刺激老爺子的,看他面紅耳赤很有趣。「不意外,爺爺當初同意我入府便是認為我有生男面相,而我也相信自己會生男娃,所以懷孕的這段時間,就要煩請爺爺多加照顧我嘍!而且,不可以讓我傷心害怕,免得傷到孩子,所以從現在起,請您跟我說話時要和顏悅色喲!」忍不住逗他。
海老爺子聽她調侃的言論,氣極了,但他確實是無法動她。「好樣兒的,知道我現在不能動你,你還拿話消遣我?你就看著辦吧,等孩子出世後,你就曉得厲害!」哼,他拂袖而去。
「爺爺好生氣呢!」她吐吐舌頭,然後看向海悅。他含著笑,顯然對她的犯上行為是同意的。「對了,薛大夫怎麼會診出我懷孕?這會不會太奇怪了?」天知道,她剛剛快嚇死了。
「在你拿懷孕當借口時,我早早就去向薛大夫說情,也請了他協助,就是為了預防萬一。」
「你好奸詐!」
「這叫未雨綢繆。我想爺爺一定會找大夫來為你診治身子的,所以便事先跟薛大夫請求幫忙。他不僅醫術高明,也深受爺爺信賴,更是看著我長大的老好人,請托他就能排除麻煩了。」
她懂了。「幸虧你先做好安排,才能度過被揭發的危機,只不過再瞞也只能瞞過這幾個月,終究不會有孩子出世,幾個月後真相大白,我想我又要被老人家趕走了。」難不成她的人生就是在不確定之中度過?唐小萋忍不住自嘲著。
「沒孩子出世是因為我們還沒圓房。」海悅說著,還邪魅一笑。
她怔了下,回道:「也對啦……」
「而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讓你懷孕生娃兒。」
「懷孕生娃兒?」她重複著他的話,然後認知到他的意思時,嚇傻了,俏臉瞬間嬌紅。「你你你……你要圓房?」
「跟你生個娃兒也不錯,我不要等想生時卻無法生子,那會造成終生遺憾的。」海悅說道。會有如此想法,是因為鐵漢的話。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他無法漠視海家有著生死存亡的危機。
而打從一開始,他就對小萋「另眼相待」,就算曾經發生過波折,但他就是無法棄她而去,他是那麼的在乎她、重視她,甚至願意以生命來保護她。他一直在尋覓著心愛的女人,而唐小萋就是讓他想愛的對象。
「你真心想跟我生娃兒?」唐小萋再問道,以為是自己腦子不清醒了。
「是。」
「選我?」她還是不敢相信,他雖然屢屢救她,可是從未親口說他喜歡她。「你喜歡我嗎?你不是在追求與你心靈相通的女子嗎?你說過你只想獨鍾一妻,所以只願跟你所喜愛的女子生孩子。」他就是只想和心愛的女子成親,也就是執意要與心愛女子共有愛情結晶,才會去假造花花公子事件欺瞞海老爺子。
而此刻,他竟願與她生子。
「是,我選中你,我要你,我要你跟我一起生子。」他耀眼如星的眸浮上一層疼愛的光芒。
「不會吧……」被喜愛的感覺讓她的身子忍不住輕顫著。
「我是喜歡你,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試驗,我徹底明白到自己無法漠視你與放開你的心思。」他掘一承道。彆扭自傷呀,他先前一直壓抑對她的感情,得到的卻是難過與痛苦,他不想再承受這樣的心緒了。
雖然他討厭背叛者,也無法容忍被反叛,可是唐小萋卻可以凌駕在他的規則之上。先前認為她毀諾背棄他,但一聽到她有難,他就什麼都不在意地想要守護她,更不想再去追究,只怕真的痛失她會後悔一輩子。
唐小萋顫抖得更厲害,可他明明誤會過她,而且真相尚未大白,但他此時的說法、他認真的表情,在在顯示他是真心在對她談情說愛。
「我是認真的。」他誠摯再道。
唐小萋的心窩好熱好暖,她貪婪地看著他認真的容顏,看到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皮,她好愛好愛他認真的表情。
海悅突然低下頭,吻住她,她總是有本事讓他離不開她。
她一窒,呼息幾乎要停止,但卻歡欣地承受他溫暖的熱吻,心更是一片一片的淪陷。
他的雙手緊緊摟住她的纖腰。
她杏眸半斂微合,享受著他釋放的溫柔,心蕩神馳。
海悅的手開始往她背上游移,唐小萋心醉神迷,染困脂的臉頰更為嫣紅,也回吻得更纏綿。
海悅的心弦愈晃愈厲害,手指轉而滑至她後頸,輕輕摩挲,享受著她軟香玉膚的觸感。
唐小萋的呼息促快了起來,意識飄浮,海悅驀地緊抱住她,她心一動,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娃兒真會出現在她肚子裡。
「等等、等等……」唐小萋努力出聲阻止了他。
海悅立刻停止對她的動作,卻快要被自己奔騰的慾望給折騰死。「……怎麼了?」
「現在……還、還不能生娃娃啦!」她喘氣地說著。
「為何不可?」海悅看著她半蒙半斂的眸,沙嗄地問道。
「你忘了皇帝的事嗎?還是……還是先等家事解決完畢吧……」她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終於壓制住情慾的擴散。「我不想我們的孩兒往後得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一切都等解決皇帝迫害的大麻煩吧,況且,我相信你有能力可以解決。」
「你這麼信任我的處理能力?」他睇著她。
「當然!」她視他為大英雄,他已救了她多次。
海悅笑了。
「你在笑什麼?」他的笑容好古怪。
「笑自己真的很笨很傻。」他自承道。
「你幹麼說自己傻呀?」她不解地問道。
「我是愚蠢呀,畢竟我一開始情緒激動,瞬間就認定你是背叛者,沒有認真思索到是否有蹊曉。雖然我很快就後悔了,但你已離開海家,還差點傷害你的性命。我現在想想,覺得當時未經思考的行為很愚蠢。」海悅慶幸自己回了頭,否則小萋早就不在他身邊了。
唐小萋眨眼,再眨眼,眼眶開始濕潤起來,他似乎真無芥蒂了。
他捧著她的臉,再道:「當時的我一時情緒氣憤,腦子不清楚,冤枉了你,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請你原諒。」
「我不怪你了,不怪了……」被信任的感覺好好,不再把她視為背叛者,她備感安慰。
「真的?」
「真的!」但,她不認為此事要就此罷休,她一定要查清楚真相!
為什麼秘密會洩漏出去?她非要弄個清楚明白不可!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5:04
第九章
胡笙穿過一片叢林,再經過一條石頭路,進入了一處山林隱密之地。因為有山巒環繞,所以罕無人煙,平郡王的別院便是建造在這山林之間。
「果然是皇族,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都是隨心所欲做事,連別院建造的地點都讓人難以理解。」胡笙邊走邊抱怨,在走過一座拱橋時,忍不住看了眼橋下的河水。水勢湍急,掉下去不死才怪。
這山林位處鳳凰城北部,但人煙罕至,最可怕的是,平郡王是在何時建造這座別院的,竟然無人知曉。
若非接獲指示,他也很難察覺到此地。
他要登門向平郡王稟告唐小萋與海悅已回「海氏府」的最新消息,並要請示下一步舉勁。
自從他與平郡王搭上線之後,平郡王便派有專人與他做接觸,也之所以,在經過通報後,他得到了覲見的指令。
進入別院,胡笙看見平郡王坐在亭子下,正優雅地暍著酒。
「唐小萋和海悅已回到『海氏府』了。」胡笙不敢囉嗦,直接向平郡王說明。
「那『聖宮」使者呢?他們可有隨著海悅一同回鳳凰城?」平郡王問道。他腦中都是那妖女的身影,也只專注她的下落,她應該會出現協助海悅吧?他期待著再次與她交手。
「並沒有,我只看到唐小萋與海悅。」
聞言,平郡王冷峻的容顏顯得更加森寒駭人。
「怎……怎麼了嗎?」他不解王爺的怒火所為何來?果然是難以掌握之人。
平郡王還以為可以得到那妖女的消息,他也可以規劃教訓她的方式,但她似乎不再現身。
平郡王難以忘懷妖女嘲笑他愚蠢之事。
所以,他要好好地「回報」她。
他要讓妖女哭喪著臉,並且讓她知道他不僅可以弄垮海氏一族,暹邏氏家也不敢蠢動,他朝陽王朝可以永世長存。
「還是直接殺了海氏一族比較痛快。」平郡王不想再跟海氏一族糾纏,他先前用了胡笙的建議,要抓唐小萋當威脅的武器,卻是失敗了,看來還是殺了比較痛快。
胡笙聲音緊繃地問道:「您真要殺了海氏一族?」
「你反對?」
他打了個寒顫,忙道:「小的不是反對,我只是在想,如果直接殺了海氏族人,怕是海家龐大的資產難以全盤掌握住。海氏一族所擁有的金山銀山,以及各種寶石,還有分佈各處的財產實在是太多太廣了,如果沒有海家祖孫指引,怕是問不出全部的財產所在。我是替朝廷擔心,這對皇上不好呀!」胡筆一心一意想要取得海氏一族的全部財產,因此不斷提醒平郡王要小心行事,就是不能讓海家的財產有任何閃失。
平郡王知道胡笙貪圖的心,不過他竟然貪心到要干涉他的行動。「你話真多!」
「不敢、不敢!」胡笙接收到他不悅的表情,不敢造次了。「如果王爺決定殺海家人,那我就想辦法協助,請您指示。」
「好,我選年輕人下手,老頭子就暫且饒他一命,也好逼他交出所有的身家財產。」海悅、唐小萋與「聖宮」有關,選這兩人下手比較容易逼迫妖女現身。
「是,那我就想辦法對付海悅跟唐小萋,這一次不會讓您失望的!」胡笙承諾道,他無論如何都要成為平郡王的心腹愛將!
唐龍一早就進入了「海氏府」。
不愧是宣蒙人家居住的宅院,華閣樓院,富麗堂皇,讓他看花了眼。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海家府邸,全托女兒懷孕的福氣。若非女兒指名要見他,他還踏不進「海氏府」呢!
唐龍走過幾處院落後,終於來到「留苑」,朝著指引往大廳方向前進,才走上台階,就見女兒安坐在大廳裡。
「女兒啊,爹爹好想你,你一切可安好?」一個多月不見了,唐龍左看右瞧地打量她,可不容懷孕的女兒有一丁點兒的損傷。
「還好。」幸好海悅沒把他們先前的爭吵告訴爹爹,避免掉混亂。
唐龍端詳著她,卻愈看愈覺得古怪,忍不住說道:「不過你的肚子還真小,怎麼一點都看不出懷孕的樣子?」
「我胃口小。」她笑臉一僵,糟糕,她忘了裝大肚婆的模樣了。
「咦?懷孕不是會胃口大開嗎?而且你一向不忌食,每天都吃得飽飽的,怎麼有了身孕後反倒胃口變小了?」
「我也不知道。」用傻笑帶過。
「啊,你腰帶束太緊了,這會傷到娃兒的,快解開!」
「喔,好。」她聽話地解鬆腰帶,一邊道:「爹,我又不能保證一定生兒子,您未免太緊張了。」
唐龍臉一沉,輕斥道:「不准你詛咒自己!你要有信心會生男娃,而且在食補上不但要小心食用,更要每天三炷香地向上天祈禱,說你要生男娃娃。只要你誠心祈求蒼天,再配合你的生子面相,爹爹保證你一定一舉得男!」
「萬一不是呢?」
「閉嘴!我不是說了不准詛咒自己!」唐龍生氣了。
無奈啊,爹爹還是把全副精神都貫注在她的肚皮上了,這也印證他的野心讓他絕不離開海家,所以她也不拿賣身契了,因為拿了沒用,爹爹就是不會走。
唐龍瞪看女兒,再次警告道:「總之你就別再烏鴉嘴了,你一定會生男孩的,爹爹還要靠你呢!萬一……萬一真有萬一,這一胎是女孩子,那你就要繼續糾纏住海悅,誘惑海悅深愛你、離不開你,那你就有生第二胎的機會,懂了嗎?無論如何,你就是要緊緊抓住海悅的心,這很重要的。對了,提到海悅,近來關於他的風流傳聞都消失了,現在外頭百姓竊語討論的都是你跟他同進同出的小道消息,我雖然沒有對外公佈你已是海家的孫媳婦,不過很多人都已經偷偷向我恭喜,說咱們唐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而且海悅很愛你,對吧?」
唐小萋臉紅紅的,但還是把今日請爹爹前來的重點問出。「趁現在沒人,爹爹您老實告訴我,您可有將海悅偽裝成花花公子的秘密告訴別人?」唐小萋要查明真相,自然先詢問爹爹。
「沒有啊!我為什麼要宣揚這件事?我幹麼傻到去破壞你跟海悅的感情?」唐龍回道。
爹爹否認了,她也認為不是爹爹洩漏此事。滿腦子野心陰謀的爹爹不可能自找麻煩地讓她受傷,甚而導致她被趕出海家門。
只是,那日海老爺子賴定是她所講,偏又說不出時地人,那海老爺子到底是從何得知?
到底是誰講的?
叩叩!敲門聲響起。
「起進。」她道,也提醒爹。「是海悅。」只有主子可以自由進出「留苑」。
「嗯,咳!」唐龍整裝,面露微笑,一副恭謹的表情。
唐小萋好氣又好笑,如果爹爹知道海悅已經知道他想利用男孫來圖謀海家財產,不知會有何種表情?
不過她還是對海悅深感抱歉,自己的爹爹充滿著野心,但她不可能傷害親爹,只是她也不要再讓海悅有著被背叛了的感覺。
「岳父大人在海氏當鋪工作得可滿意?」海悅有禮地詢問唐龍。
唐龍也回禮,道:「海家賜我全家溫飽,我滿意極了。」
「您已經是我的岳父大人,不要行禮,我承受不起。」
唐龍打蛇隨棍上。「是啊,呵呵,我是你的岳父大人,而且小萋又懷了身孕,唐家對海氏一族貢獻極大,所以……這個嘛,唐家可是為了海家付出好多心血,你可要善待小萋,也要聽聽小萋的建言,若有好處也要分給小萋--」
「爹爹,夠了!什麼分好處?這話顯得咱們唐家居心叵測,不要亂講話啦!」她阻止爹爹得寸進尺。他野心真的好大,慘的是她又不能傷害爹爹,但也不能傷害海悅,夾在這中間,她又該如何是好?
「我只是希望女婿善待你。」唐龍向女兒示意,要她想辦法挖海家的財產。
唐小萋立刻解釋道:「我爹爹常常一時興起,隨意亂講,他沒惡意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為了怕海悅再誤會,她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我沒放在心上。」海悅看出小萋的擔心,她似乎害怕他又誤會兩人同謀,雖然他沒有誤會,但也不喜歡她過於小心的表情。
「爹爹還是做好本分要緊,其他事不要想太多啦!」她勸著爹爹。他真以為利用她就可以謀圖海氏一族的家產嗎?海悅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被她牽著團團轉?更糟的問題是,朝廷要對付海氏一族!家都要滅了,爹爹想圖謀財產也未必能得到。
「我沒有想太多,我一直認為我的女婿不會虧待我。」唐龍挾著女兒現在受寵,開始鋪設貪婪之手。
海悅笑了笑,道:「如果小萋生了娃兒,我是不會虧待唐家人,尤其是我的岳父含辛茹苦地扶養我的妻子成長,讓她成為我的妻,所以我願意撥出西區十三省份的酒樓、客棧、當鋪給您經營,相信有大舅子與小舅子們的協助,會經營出一番成績來,而這些產業一旦有了營利,就盡數歸唐家所有。」
「什麼?」唐小萋聽傻子,這等於是把海氏一族的部分財產送給唐家啊!「海悅,你不必這樣啦!」
「這可是很大的一筆財富,你要給我管理?」唐龍也傻眼了。
「是。」
唐龍整個亂了,他期待獲得財產,結果一下子得到,突然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呆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開始盤算。西區十三省份的酒樓、客棧、當鋪,與海氏一族的全部財產相較起來,還是有一段距離。
「親愛的岳父大人,這筆財產夠讓唐家忙碌好幾代了,如果再拿太多,怕是您無法管理負荷,到時候傷了身子,或者讓大舅子與小舅子們遭遇到龐大的壓力,這會得不償失的。」他淡淡一句話,把陷進盤算情緒的唐龍給嚇回神。
這是威脅。
唐龍聽出海悅的弦外之音,他在警告他貪心不足蛇吞象,若貪心,後果將會很悲慘。
海悅追著唐龍問:「您覺得小婿的說法有道理嗎?」
唐龍也是精明之人,他明顯感受到海悅恩威並施的堅決啊!
海悅在警告他了,如果他野心更大,可能會出事呀!
海悅笑了笑,再對唐龍道:「請您耐心守候,等我處理完所有麻煩的事情後,我的爺爺將不會再管理海氏一族,到時候我會做到我的承諾。」言辭裡有著對海老爺子的安排。
「喔,我會乖乖地聽從指示,就聽你的,全聽你的!」唐龍怕到了,海悅似乎連海老爺子都打算要「處理」,那他這個岳父大人又豈能傷他一根寒毛?況且拿了西區十三省份的酒樓、客棧、當鋪,也夠唐龍富裕好幾代了。好吧,就這樣收手,他不要成了吞象的蛇,免得噎死!
唐龍告辭離開。
唐小萋目送爹爹離開後,萬般歉疚地對海悅道:「對不起,我有個貪心的爹爹。」
「我不介意。」他無所謂。
她看著他,打從跟他坦白爹爹的貪心時,他就氣定神閒,不以為意,看來他真的不計較吧!
她眼珠兒一轉,淘氣的心思又起,忍不住想嚇唬他。「你真不擔心我也變黑心了?如果我未來真生了個兒子,也許會奪你海家全部家產,你一點都不擔心這一天的到來嗎?」
「不怕。」他捧著她嬌俏的臉蛋,那淘氣的表情教他如何懷疑?
「我可能會使壞的啦!」她淺淺笑著,他的信任讓她心窩暖烘烘的。
「那我就讓你服服貼貼,使不了壞。」他噙住她的唇,偷了一記香。
她雙頰酡紅,偷偷笑著,片刻後才輕聲說道:「對了,你跟鐵漢大哥處理朝廷的事務處理得怎麼樣了?平郡王接下來的計劃你們掌握到了嗎?有什麼眉目了沒?」
「平郡王神龍見首不見尾,極為難尋,甚至都出動『聖宮』全力協助了,但仍然找不到他的下落,這讓我根本無法與他深談,也無法陳述海家的善意。」海悅仍然無意背叛朝陽王朝,他要皇帝安心,也好解決這次的危機。
「那怎麼辦?」
海悅頓了一下,道:「直接找皇帝談判。」
「啥?你要直接找皇帝?」
「既然平郡王是由皇帝授命對付我海氏一族的,那就直接找皇帝吧。更何況,平郡王性格冷殘難測,連一點和平對談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想若繼續跟平郡王糾纏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以及讓事態益發嚴重罷了,不如就直接找皇帝談判。」
「可是萬一失敗,你會直接被皇帝抓去砍頭,你去找皇帝等於是自投羅網啊!」要跟皇帝談判,海悅絕不可能帶著護衛,萬一皇帝發狠抓他,他命即休矣。
「但,這是現在最可行的辦法。一旦皇帝覺得海氏一族並無貳心,且我誠意以對,對他分析利害,皇帝應該會收手。」
「但還是好危險,如果你決定要去見皇帝,那我也要跟,我不放心。」她的杏眸中有著堅定的神采,她不會讓他一個人去冒險的。
海悅溫柔地微笑著,他不喜歡她擔心自個兒被誤會的神情,卻愛煞她願意同生共死的堅決。她每每都用著自己的性命在協助他,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化為繞指柔吧!即便他仍然不知他花花公子是假的秘密是從何人口中洩漏而出的,但他不可能再去懷疑她。
「不行,太危險了,你得留下。」她擔心他,他也一樣擔心她。
「我會小心,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可是……」
「我一定要跟!」她打定主意黏住他。
海悅沉默,事關重大,得要仔細思量。「我再想想。」
唐小萋撇撇唇,也不再追逼,反正她一定會跟。
送海悅出門後,她回房去。
她得要想想,怎麼幫助海家突破危機。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在肚子上塞點棉布,裝出肚子微凸的模樣,剛才還差點被爹爹發現異狀,讓假懷孕一事曝光呢!
「嗯,好了。」她拍了拍自己微凸的小肚子,這樣才像懷孕的樣子。接著,她走到花園去,學著孕婦定動的動作。
「小萋。」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誰?」唐小萋嚇一大跳,怎麼會有陌生的聲音?「留苑」未經許可,連傭奴都不可擅進的。
「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留苑』了?」她回身,訝異地問著幾乎要遺忘掉的胡笙。
「好久不見了,你可好?對了,悅弟不在吧?不在最好,可別被他發現我又來探望你,我怕我會觸怒他。」胡笙露出討好的表情,也故意表示對海悅的畏懼,想博取她的同情。
「既然怕他,那又何必來找我?而且你總是偷偷摸摸的。」唐小萋反問,觀察到他充滿著勾引的氣味,好像要在她身上得到什麼一樣。
「我哪有偷偷摸摸?你別講得這麼難聽,我冒著危險見你自然是關心你。對了,海悅有善待你嗎?你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如果有,直接說無妨,我會傾全部的力量來協助你的。」胡笙的目的就是要來向她探聽海院下一步的舉動,現在決定要殺他們,他可要鋪陳出一個完美的殺人環境,絕不讓他們有幫手幫忙逃走,尤其是「聖宮」的人馬,他們已從中作梗過好幾次,這一次不能再發生閃失了。
「你要幫我什麼?」唐小萋依然覺得他像是在套話,因此小心地應付著。
「什麼都可以啊!小萋,你也知道他是花花公子,他給你的愛絕對不會長久的,所以你要有憂患意識啊!最好把海悅的行蹤都弄得清清楚楚的,像是他交了什麼朋友,或是與朋友有何計劃?你都要弄清楚。」他提點她。
胡笙的行徑真的很像探門路的小偷,不僅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身邊,而且種種為簡直像極了細作。
細作……偷偷摸摸……唐小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讓她想試驗看看。
「你跟我來!」唐小萋突然說道。
「去哪兒?」胡笙一臉狐疑。
「快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不是想幫我?」
「你要我幫你什麼?」他心一動,該不會要告訴他海悅的行蹤與計劃吧?等他問明清楚,就可跟平郡王邀功,然後把海悅也叫來,再殺了他們!
「快點,跟我來就知道了。」
「好,你小心一點兒,你不是懷孕了?」胡笙酸酸地提醒她。也就是唐小萋的懷孕讓胡笙想佔有她的計劃破滅,不過殺掉海悅與她腹中孩兒也可以啦,永絕後患。
唐小萋快步離開「留苑」,走在青石鋪地的曲徑上,往海老爺子所居住的「天閣」而去。「天閣」佔地比「留苑」更廣,也更氣派。
在經過管家的通報與允許後,他們前往書房見海老爺子。
為什麼小萋跟胡笙會走在一起?
人在書房的海老爺子乍聽管家通報時,非常吃驚。
唐小萋一馬當先地上了台階,衝進書房裡,一看見老爺子,毫不遲疑地便直接詢問:「爺爺,胡笙向我姻一承是他告訴您有關海悅花花公子是假一事,這是真的吧?我帶他來求證了!」唐小萋先聲奪人,此舉就是故意在做測試。
「你自己承認了?」海老爺子一驚。他並未把他供出來,結果他自己跑去跟唐小萋講,他在做什麼?
「我沒有啊!」胡笙嚇壞了,他哪時候承認過?
「那小萋為什麼會這麼說--啊,上當了!」海老爺子回過神,猛地發現自己上了當。
唐小萋看出真相來了,鬼鬼祟祟的胡笙果然有問題。「原來真是胡笙所為,我靈機一動的測試,結果歪打正著了。」
「你你你……你騙我,你害我上當!」海老爺子氣極,他再次栽在唐小萋手裡。
「爺爺,我只是不想當倒楣鬼,我想尋求真相。」
「你哪是倒楣鬼?就算是胡笙告訴我的,但這些話也是出自你口中,胡笙說是你告訴他的!」
「沒有,我怎麼會去跟胡笙說這種事?我跟他又沒交情。」
海老爺子一頓,發覺她說的是有道理。
胡笙的臉色驀地一陣青、一陣白。「外公,我還是先走好了,我留在這裡實在不好。」
海老爺子看向外孫,同意道:「好吧,你走。」沒必要在唐小萋面前鬧「窩裡反」。
「不能讓他走!他還沒有交代答案,我還要問他是打哪兒來的消息?」
「是你該給我答案!你叫海悅來見我,我看海悅怎麼給我交代!」海老爺子阻止她攔下胡笙,反而氣呼呼地命令她把海悅叫進書房來。
這一找,卻找了好幾天,海悅不知去了何處,家丁完全找不到少主子。
「究竟跑哪兒去了?再給我找!」海老爺子頭痛欲裂,命令家丁非要把人找到不可。
唐小萋也心情緊張,暗自懷疑他是去安排見皇帝的事宜了。唐小萋本來以為他那天出門後,很快就會回來跟她討論,結果卻不見人影,該不會撇下她獨自去冒險了吧?
「我也要去找!」唐小萋不想等待,她想跟家丁一塊兒去尋人,只是一直被老爺子給制止住。
「你給我坐好!你懷孕了還跑來跑去,出了事怎麼辦?」海老爺怕她腹中娃兒出事,這回可不敢再把她趕出門。
「不會出事,我撐得住的。」
「不准你出門,不准你把我的命令當放屁!氣死我了,你真的是……不過你就是這般膽大妄為,才敢套我話!你接下來是不是準備要害死我?」海老爺子餘怒末消,但她的懷孕卻讓他束手無策。
「我再壞,也不敢害死您呀!」唐小萋幽幽道著。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一名家了匆匆來報,這幾日為了尋人,簡直鬧騰得要天翻地覆了,幸好他主動回府。
「怎麼你們個個緊張兮兮的,出了什麼事?」海悅這幾曰與鐵漢在商討覲見皇帝的計劃,才回返鳳凰城,就見海家家丁到處在找他。
「你去哪兒了?」海老爺問。
家丁連忙退出書房,還把門闔上,避免被火氣給掃到。
「去巡視外地的店舖。」海悅淡淡帶過。
「你妻子都快把我氣死了,你還有心情去巡視店舖!」海老爺子把火氣發在他身上,唐小萋套他話一事,他一定要孫子好好教訓小萋,給他個交代!
「爺爺,您不要老是發脾氣,這對您身子不好。」海悅無奈地道。
「那你就給我狠狠地訓示她!」海老爺子指著唐小萋,把她拖胡笙來套他話一事向海悅說。
告完了狀後,海老爺子瞪住她微凸的小腹,忍不住再問道:「這大膽丫頭居然敢套我話,羞辱我這當家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犯上,我甚至懷疑她該不會連懷孕都是在騙我的吧?」
「呃!」唐小萋圓瞪杏眸,一副受驚了的表情。
「怎麼……」老爺子狐疑了。
「沒事。」海悅轉移話題。「我知道了,我會教訓她的。倒是您承認是胡笙告訴您,我編造花花公子傳言的秘密,那胡笙又是打哪兒來的消息?」
「就是唐小萋所言!」老爺子又指著她。
「不,我沒有跟胡笙說!」她再度否認。
「那就抓胡笙來問個清楚吧!」海悅道,其實這件事已困擾不了他,因為他相信小萋的說法,而且也不認為這件洩密案能影響他們什麼了。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5:24
第十章
咚咚咚咚咚……
廳堂外傳來雜亂且吵鬧的腳步聲,海家的奴僕從來不敢製造聲響激怒老爺子,每個奴僕的應對進退都是小心翼翼的。
「誰這麼大膽,在我『天閣』大吵!」海老爺子不滿地走向門口,他正在處理家中大事,哪個奴才這麼大膽敢吵他?
他走往門口。
砰!
但快他一步地,門被撞開,隨著撞門聲,呼喝聲大起,黑影更是一條條地衝進大廳裡。
海老爺子傻在門口,而衝進大廳的數名男人有些圍住了海老爺子。他們面色不善,一進門就把全無防備的海老爺子給制住。
兩名黑衣大漢一左一右地制住海老爺子的雙臂,力量好大,老爺子無力掙脫,痛得大喊:「放開我!」
「你們怎麼可以抓老人家?放開老爺子!」唐小萋見狀,啥都不想地衝上去要救人。
鏘!咚!乒乒乓乓……好多武器出現,大廳一陣混亂,也阻止了要跟上去救人的海悅。
唐小萋攻擊其中一名漢子,那漢子一個旋踢,踢到唐小萋的肩膀。
「呃!」她忍痛,大叫:「護衛呢?快來人啊,快來救主子!」
「滾開!」海悅一個人對付另外三個漢子,無法分身幫唐小萋。
「你們是誰?你們是怎麼進來『海氏府』的?這裡有森嚴的守備,可不是隨便人進得來的!」唐小萋大吼,質疑著為什麼沒有人阻止這群惡徒?
「當然是有安排啊!我觀察『海氏府』這麼長久的時間,玩個調虎離山之計,再帶人進來不是難事。」一道惡毒的聲音為海家人解開疑惑。
「你在搞什麼?」海老爺子聽見是胡笙的聲音,氣急敗壞地指責進門的他。「你敢帶匪徒侵入『海氏府』?你不要命了!」
「親愛的外公,我怕我今天不來『海氏府』,以後就沒機會進來了,所以請你聽話不要亂動,我不會傷你的。」
「放開老爺子!」唐小萋再度衝向海老爺子,要救下他。
「別踢她肚子!」老人家見她跟抓他的漢子打起來,嚇得魂飛魄散。「小心孩子,小心!胡笙,不准你傷唐小萋,快叫他們住手!聽到沒有?快!」
「不可能!唐小萋跟海悅都是該死的對象。」
「什麼?」老爺子大驚。「你要殺他們?」
「妨礙我的人都該死!」胡笙目露凶光。
「叫你們放手聽到沒有。」唐小萋再度欺了上去。
海老爺子心驚膽顫地看著混亂的打鬥現場,一對眼睛還愈瞪愈大。在打鬥之中,唐小萋腰帶被割斷,衣袖也被扯破,但最不可思議的,是一塊又一塊的棉布從她衣服裡頭掉了出來!
「別踢她肚子啊,別踢……」海老爺子呆呆地叫著,卻震驚於散落一地的棉布。她的肚子怎麼會掉出一堆棉布來?而且,她微凸的小腹還因此消失……
吵雜聲又起。
「海氏府」的侍衛前來護主,與入侵者打鬥。
「快點殺了他們!」胡笙急躁地下令著,也撿了把刀跟海家侍衛過招,不過怕死的他被打了幾拳後,立即躲到一旁去,用嘴巴繼續指揮。
「快殺了他們!笨死了,快點啊,快點!」他迅速入侵就是要避免與海家的侍衛正面衝突,然後先劫瘧老爺子,再殺了海悅與唐小萋兩人,結果是成功入侵了,卻帶不走人。
「放開老人家!」唐小萋猛地推倒鉗制住老爺子的其中一名漢子,另一名漢子見狀,持短刀,揮向海老爺子。
海老爺子一驚。「吾命休矣!」
「住手!」唐小萋跳去抱住持刀的手,而海悅也適時將爺爺拉出漢子的揮刀範圍外。
「滾!」漢子用力揮動手臂,刀鋒劃過唐小萋,在她手背上劃出一條血痕來。
「呀!」她痛呼。
「小萋!」海悅怒火中燒。
「小傷,沒事。」唐小萋忍著痛,退開,躲開第二刀。「先抓住這群刺客,快點,抓住他們!」海家護衛愈聚愈多,經過激烈的交鋒打鬥後,還抓住了三名漢子。
胡笙見狀,害怕被抓住,趕緊逃之夭夭。
在他被唐小萋揭發是告密者一事後,自認無法再繼續待在海氏一族,擔心從此一無所有,因此決定先下手為強。只要先殺了海悅和唐小萋,再劫走海老爺子,如此既符合了平郡王的期待,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好處,豈料又是以失敗收場!
混亂進入了尾聲,胡笙帶來的人馬除了被制住的,其他人紛紛逃走。
「帶去宮府,讓縣太爺處置。」海悅看著被抓的入侵者,指示道。
「是!」海氏護衛們將刺客二拉起,送往官府。
海悅心焦地上前扶起唐小萋,觀察她手臂上的傷勢。「你的手受傷了,快請大夫。」
「是。」管家連忙去請。
「皮肉傷,沒關係的。」唐小萋微笑地安慰他。
她真教他感動。
倏地,海悅緊緊抱住她,能再擁住她的感覺很幸福。「沒事就好……辛苦你了,也對不起你,居然讓你陷入危機中。」
唐小萋眼底也只有他的影像,她又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被他放進心坎裡的。「我沒那麼嬌弱,你就不用為我擔心了。」
「怎能不擔心?你就是這麼有勇氣,先前我不讓你陪我一起去京城,就是因為你太過勇敢了,你的不顧一切會讓我擔憂害怕。」海悅將她抱得更緊,想把她揉進骨血裡。
「你太多慮了,就算不讓我跟隨,可是連在家裡都會遇上危機,那可怎麼辦?」她反問他。
他低首看著她,突然無話可說。
「所以我要跟著你,咱們彼此照應,豈不更安心?」她心堅意決地說著。
而一旁的海老爺子看著、聽著,卻半天說不了話。
唐小萋訴說著想要與悅兒同生共死的願望,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氛圍令人感動,海老爺子也被深深震撼住,雖然不知道他們哪時要去京城?去京城又要做什麼?
但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把晾在一旁的海老爺子都給忘了。
半晌後。
「你們卿卿我我夠了沒有?」老爺子忍不住發聲。
海悅這才回神,黑潭般的眼勾勒出笑意來。「不夠的,而且以後常常會有恩愛畫面。」
聞言,海老爺子一張老瞼窘迫了起來。
「爺爺,小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自己的性命來守護海家、守護您,您是不是不該再為難她了?」海悅乘機要爺爺改變作風。
海老爺子面紅耳赤,因為無法反駁他的說法,何況他一直嫌棄唐小萋,但她還是願意保護他。
「我不是要為難她,我只是要她告訴我,她的肚子是怎麼一回事?」海老爺子又看往地上的棉絮,再看向她衣服鬆垮的小腹,問道:「我的曾孫不見了。」海老爺子這一次不是用暴吼來質問,他忍著氣,請教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唐小萋笑臉一僵。慘了,方纔的激烈打鬥把她塞在肚子裡的棉布都給打掉了,假懷孕一事曝光了,這下子該怎麼交代?
海悅溫柔的手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煩憂,一邊向祖父報告道:「我們根本還沒圓房,她沒娃娃很正常。」
「你們還沒圓房?你們又……又騙我?」但他不能發脾氣,因為唐小萋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為不想被您趕走啊……」唐小萋小聲地回道。
海老爺子抱著頭,他現在要怎麼處理這狀況?本來以為她會害死他,結果竟然是救了他。「那她並沒有身孕,是不是可以讓她走人了?既然沒懷孕,不該留在海家。」老人家一時間也矛盾又無措,他對唐小萋的犯上很生氣,可是她又對他有恩。
「小萋若走,我又得尋覓新的姑娘來生子,而我若不喜歡您挑選的女子,這一延宕就得再等候個五年十年,您願意等嗎?」海悅反問他。
海老爺子看著孫兒,問道:「你就是要唐小萋,你決定要把她當作你的妻?」
「對,我只要唐小萋,也只會選她當我的妻子,只要她一人。」海悅清楚明白地表示著。
「你只要她?」海老爺子哭笑不得。
「而且只會娶她一個當正妻。」海悅看到爺爺苦惱的表情,笑了。
「其實我也是您選進門的,會弄到如此田地,推手就是老爺子您自己呀!」唐小萋加了一句。
「言下之意,就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嘍?」海老爺子氣到笑了出來。唐小萋簡直就是他的剋星,打從她進門後,他就被困在這種起伏的情緒裡,老是得承受被消遣的折磨,想一想,還真是自作孽了。
看來對她有再多的不滿,也還是只能往肚子裡吞,因為他徹底明白自己對付不了唐小萋。
海悅看見爺爺又氣又笑,唯恐他又滋生不滿,於是盡力安撫他。「其實您可以放心,我跟小萋以後會恩恩愛愛的,也會立刻圓房生娃兒。只要把朝廷視海氏一族為仇敵一事解決,就可以安心生娃娃了。」
孫子都承諾要生娃娃,而且真的喜歡唐小萋,他若再阻止,只怕真會斷嗣。
「你們最好別再讓我失望。」海老爺子說道。「不過,你說要等朝陽王朝的皇帝不再視海氏一族為仇敵才要生孩子,這是什麼狀況?皇帝有威脅海家嗎?還有,胡笙為什麼發瘋要殺了咱們?到底出了什麼事?」他開始質疑胡笙到底在搞些什麼鬼?
「我懷疑胡笙與平郡王有關聯。」海悅道。
「平郡王?他又是誰?」怎麼盡出現一些他不知道的人物。
唐小萋說道:「爺爺忘了我曾經提醒您,皇帝有意對海氏一族下手一事嗎?朝陽王朝的皇帝開始行動了。」
「有行動了?那就來吧,我說過我不怕。我跟暹邏氏家的王儲已建立良好關係,一旦我開口請求暹邏氏家幫忙,暹邏氏家會很樂意與咱們海氏一族結盟的。」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但跟朝陽王朝作對,對咱們海家大大不利。爺爺不要以為跟暹邏氏家合作可以保住海家,您太樂觀了。相反地,海家一旦跨越叛國的界線,是會被滅族的。就是引來暹邏氏家協助,以暹邏氏家的野心,也一樣會吞併海氏一族的。」海悅回道。
「不可能,咱們海家富可敵國,我只要先拿一部分的錢財襄助暹邏王,保證他對我服服貼貼。暹邏王一旦擁有更多的金錢招兵買馬,就會保護我海家的產業,到時後悔的將是朝陽王朝的皇帝!」海老爺子一派無謂,也胸有成竹。
海悅不意外爺爺的反應,事實上,他就是知道老人家習慣頤指氣使,以為天下無敵,也因此他不曾告知皇帝已派平郡王來圍剿海家一事,更沒有通知老人家他所遇上的各種攻擊,此舉就是要做最後的和平努力,不讓爺爺受到驚嚇而直接跟暹邏氏家合作,讓海氏一族走向滅族之路。
「老人家高興就好。」海悅道。對年紀已大的老人家,不用再苛責,海悅示意小萋別再討論這事,所有災難就由他們年輕人一肩扛起。待解決此事後,他會力勸老爺子退出海家的經營,再扭轉世人對海氏一族的醜惡印象,讓皇帝真正卸下對海家的防心,這才是讓海家存續下去的方式。
胡笙負傷,請求與平郡工會面。
但平郡王卻沒理會他,使者回報胡笙,王爺並不想見他。
胡笙躲躲藏藏幾日後,決定自己前去求見平郡王,他要找救命浮木,他不想就此被打倒。
「也許平郡王還在山林裡的別院,我得去碰碰運氣。」胡笙的身子依然酸痛無力,前幾日的打鬥太慘烈了,讓他很難受。
他辛苦地定往密林,一路忐忑下安,畢竟他是未經通報就私闖。
可是海氏一族的龐大產業太迷人,他捨不得放棄。
胡笙看著前方連綿的山巒,蒼翠茂密的神秘之地十分美麗,尤其剛被大雨洗濯過的山林充滿著清香之氣,只是他還是渾身不舒服,走路走得好辛苦。
胡笙走上拱橋,瞥了眼橋下的河水,河水依舊湍急。
他才回首抬眼,就見到前面有一條身影,正是他想求見的平郡王。
「王爺!王爺!」他牙一咬,豁出去地呼喚唯一能救他的人。
「沒有我的命令,你竟然自己跑來見我?」平郡王看著衝過來的胡笙,冷冷地道。
「王爺救命呀!我追殺海家人之事已鬧到全城皆知,現在海家人不會原諒我了,我要支配海家財產的計劃也失敗,甚至有家歸不得,現在要倚靠您的協助,我才能在鳳凰城重新立足啊!」他一身冷汗,不斷叩頭拜託。
「你還敢要求我幫你?」平郡王冷冷一笑。
「王爺,我有為您辦事啊!」他磕頭。
「你辦了什麼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帶了我的人馬去追殺海家人,有手下被擒,你卻不善後,讓他們被官府帶走,現在已招出是我的人馬。你讓海家知道平郡王居然跟你這小人物有所牽連,削了我的面子,像你這麼愚笨的人,不夠格讓我救你命,滾開!」他閃過胡笙。
胡笙卻撲上去,抓住他的衣袍下擺。「王爺救我!我有用處的,我還可以為您辦事,我可以的!」
「滾開!」他拉起衣袍,不讓胡笙靠近。
胡笙雙手抓空,滾到橋的一旁去,狼狽地要站起,只是不過雨的橋面十分濕滑,他一個重心不穩,腳底打滑,往河道方向栽下。
「啊--」撲通,胡笙掉進水裡。
他連呼救都來不及,不一會兒工夫,整個人已被河水吞沒,不見蹤影。
平郡王瞇眼,靜靜地看著洶湧翻騰的河面,臉上毫無表情。
結果,從縣太爺審案中,問出攻擊「海氏府」的人馬來自京城,是平郡王爺的部屬,這答案讓平郡王與胡笙合作的真相顯現。
「胡笮就是搭上王爺才敢這麼囂張!」海老爺子對自己外孫竟然要殺他感到痛心疾首,但也不知該怎麼反應,畢竟把胡笙弄進門的可是他自己。「既然平郡王找胡笙來毀掉海家,那麼我要不要去找暹邏氏家正式談合作--」
「不行。」海悅立刻阻止爺爺衝動行事。「這件事您就交給我來處理,別妄動。」
海老爺子想了想,畢竟海氏一族以後要傳給他,就讓他處理吧。
「好吧!」老人家這回願意收斂鋒芒,他第一次充滿著無力感。老爺子忍不住瞄了唐小萋一眼,都是她惹的禍,對付她太辛苦了。「不過胡笙人呢?逃到哪兒去了?怎麼都沒有他的消息?」
「他那天逃離海家後就不知去向,大概也嚇壞了吧?連胡家都在找他來跟爺爺賠罪。」
「賠罪哪有用!」老爺子餘怒未消。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爺爺就別對付他了,畢竟他也是您的外孫,您若嚴懲他,對您的名聲不好。」唐小萋建議著。
老爺子沉默了,良久後,道:「除非他又出現在我面前,我再來處理。」海老爺子這回聽進唐小萋的建議。
「爺爺,我們要出門一趟。」海悅握著唐小萋的手,向老爺子報告。
「出門,你們要去哪兒?」
「去京城,要解決皇帝的疑惑。」海悅把凶險事情形容得雲淡風輕,就是不想讓爺爺衝動地與暹邏氏家合作而成為叛國賊。
「有用?可談得動?」老爺子質疑。
「可以的。」唐小萋拍胸脯給保證。
海老爺子一對上她古靈精怪的眼神,身子忍不住抖了下。「好,你們去談,談完後給我圓房吧,我還等著抱曾孫。」
「知道了。」海悅應道,旋即牽著她的手離開鳳凰城。
鐵漢已在京城等候他們會合,安排覲見皇帝的事宜,而海氏一族的未來也操縱在這次的會見裡。
在「聖宮」與鐵漢的鼎力相助下,他們先找到了國舅,也向國舅陳訴海氏一族並無背叛之心,全是有心人士編造出來的不實傳聞,目的是要讓皇帝對海氏一族不滿,進而逼迫海氏一族與暹邏氏家合作,製造動亂,讓兩國興戰,而有心人也可從中獲得漁翁之利。
鐵漢先跟國舅陳述海氏一族面臨的狀況,再商請國舅對付這位「有心人」。
當海悅與唐小萋抵達京城後,兩人立刻獻上一筆鉅款給國舅,且請求安排覲見皇帝,他們要對皇帝表明海氏一族並無貳心。
國舅見海氏一族如此有誠意,便答應了協助。
海院與唐小萋在國舅的安排領帶下,見到了朝陽王朝的當今聖上。
在行跪拜禮儀後,海悅立刻向皇帝稟明海氏一族的心跡。
「所以海氏一族是被陷害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問著海悅。
「稟告皇上,海氏一族在地方上是有不對的處事行為,但未到該死的程度,請皇上明察。至於叛國企圖更是無稽之談,那是『有心人』所製造的假消息。」海悅說服著皇帝相信他。
皇帝沉默了會兒。海氏一族這次不畏生死地前來見他,他是相信海家有誠意,對海家的不信任也減少了許多。
跪於殿前且腦袋垂得低低的唐小萋見皇帝沉默,偷偷笑了。海悅的勇闖虎穴是正確的決定,皇帝的心似乎往海家偏栘了些。
海悅再道:「海家絕對不會和暹邏氏家合謀叛國的,請皇上明鑒。小民甘冒生命危險求見皇上,就是來表明心跡的。另外,小民也願意獻上海氏一族五分之一的財產給國庫,用以表示海氏一族對朝陽王朝的服從與對皇上絕無貳心。」
聞言,皇帝更認真思索著海悅求恕的種種做法是真心還是假意?
朝陽王朝因為民富安康,他也就沒去注意這支位處南方的商業霸主。直到關於海氏一族的刻薄傳言愈聚愈多,才終於引起他的注意,再加上接到暹邏氏家對朝陽王朝存有野心,有可能與海氏一族合謀,讓他不得不作防範,這才派親弟平郡王爺前去瞭解與處理此事。
而今海氏一族喊冤,強調家族絕無叛國之意,是無辜的。
事實上,他派去暹邏氏家的細作也沒有查到與海氏一族合作的證據。
「那平郡王可有接受你們的說法?」皇帝對親弟有著相當程度的倚重,海氏一族的事是他交代平郡王去處理的,只不過平郡王到了凰凰城後做了些什麼,他都只是輕描淡寫地回報,並沒有給他內容細節。
「啟稟皇上。」唐小萋嬌脆的聲音響起,要說出與海悅早已決定好的計劃。「平郡王想私吞海氏一族的財產。」
「啥?」皇帝一驚。
「而且是偷偷吞掉,不給皇上您知道。」唐小萋低著頭,卻力道十足地指控平郡王。「平郡王很奇怪,他像極『有心人』,我們已向平郡王說明且報告過願意獻上五分之一的財產給國庫,表示對朝陽王朝的忠誠,可是平郡王並沒有向聖上做回報,他不僅故意遮掩此事,還在鳳凰城內不斷地襲擊海氏一族的繼承人,意圖斷絕海家子嗣,然後再扶植傀儡把持海家財產,如此行徑分明是想秘密吞下海家財產,因為有了這筆龐大的財富後,他就可以養精蓄銳了。雖然不清楚平郡王的最後目的是什麼,但民女懷疑這中間有問題。」唐小萋故意陷害平郡王,勾起皇帝對平郡王的戒心,讓兩人互相猜忌,這樣才能確保平郡王不再攻擊海氏一族。
「平郡王如此大膽?」皇帝突然驚覺怪異之處,皇弟是不曾向他報告過海家投降之事。
「我也不想冤枉平郡王,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太奇怪了,他一直不願意讓海家直接向皇上您輸誠,反倒一直逼迫海家背叛皇上,還有密圖海家財產,皇上您不覺得平郡王的做法……很可疑嗎?」這是唐小萋構思出來的奸計--挑撥皇上與平郡王之間的感情。身為皇族子弟,兄弟閱牆、爭奪皇位之事一直是恐怖的夢魘,尤其皇帝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皇位被威脅,做皇帝的,猜忌心一定很重。
「平郡王會這麼大膽?」皇帝對這胞弟是有些畏懼,縱使認為他應該不會欺上,可是難保本領高強的他會突然改變心意,聯合外敵搶他的皇位。
這女子的提點讓皇帝心生警戒。
「民女就是覺得平郡王古怪,我們才會甘冒被殺頭的危險,親自前來向聖上表明心跡以及提醒皇上注意。其實皇上若要試驗平郡王是否有背叛之心,您只要賜海氏一族免罪令牌即可。有此令牌護身,平郡王若依然執意要毀滅海氏一族,就代表必有古怪。」她再一叩首,道:「聖上明鑒,一個連皇令都不聽的皇族子弟必有圖謀,亦代表著民女的懷疑是有根據的。」
「皇令一出,天下人都得遵守,連平郡王也不可例外!」皇帝有些惱怒,皇帝的權威不準被冒犯。
「但民女不知道平郡王會不會違抗……」
皇帝想了一想,決定道:「好,寡人決定不動你海氏一族,我相信你海氏一族並無反叛之心。海悅,你回返鳳凰城後,速速將海家獻金送進國庫,以示忠誠。」皇帝給了他一道免罪令牌。
「是,謝皇上大恩!」
「皇上明察秋毫,皇上高明決斷,令民女佩服!」兩人再叩首,推崇著皇帝的智慧。
皇帝捻胡思忖著,海家少了大筆財富,自然不敢再有反叛之心,他現在該擔憂的已不是海氏一族,而是一向難測的親弟平郡王會不會一時興起,搶他的皇帝寶座?他開始存疑了……
熾陽下,走在回鳳凰城的路上,唐小萋、海悅與鐵漢先下馬,進客棧填飽肚子俊,再離開客棧往後山走去。那頭山林秀色十分美麗,在晴朗天氣下,三人同游舒展身心,好不快活。再一天路程就可回到「海氏府」了,而最讓他們舒心的,是海氏一族的危機已順利解決一大半。
「這段時間多謝鐵大哥與『聖宮』的全力協助,幫助海家躲過大風暴,這樣的救命大恩一時無法回報,先容我向您致謝。」唐小萋對鐵漢深深一鞠躬,充滿著感激之情。
「你太多禮了,沒有我,我相信你們一樣會克服難關。」鐵漢並不居功,也心有所感地回道。
「你厥功至偉,別謙虛了。」海悅感謝好友,若非他,他們的未來會如何還是一個謎。「這一路有你的提點與協助,不僅助我海家脫險,更幫助我和小萋的情感變得更堅定。其實若不是你的點醒,讓我幡然醒悟,我現在依然會沉陷在誤會小萋的泥沼裡,不僅無法與小萋同一陣線,今日的事情也不可能會走得如此順利。」
「可是你們兩人本來就互有愛意呀,只是當時拉不下臉,才會無聊地吵吵鬧鬧,鬧分開的。我不過就是搭了個梯子讓你們重新牽上線罷了,要不要跨過去修好是你們的決定。結果,你們根本就放不開彼此,才轉個眼就回復甜蜜恩愛了。」鐵漢將觀察所得實話實說,這一講,讓海悅與唐小萋都窘赧了。
片刻後,海悅拉著小萋的手,漫步在綠野上,說道:「除了鐵漢這位大功臣,你的點子也是讓皇帝饒恕海氏一族的重要關鍵。在去見皇帝的路上,你居然可以想出這麼一套挑撥離間法,還順利地讓皇帝對平郡王起了戒心,你的挑撥計劃實在太有用處了。」
「所以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們兩位可真把這句話給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也讓我見識到夫妻齊心的厲害了。」鐵漢在後頭加了一句,他們聯手可是連皇帝都被降服了。
「誰教平郡王自認是神,讓我生氣,尤其他一直要殺害你我,我不報仇枉為人妻了。」她道。
「那現在有了免罪令牌,應該不怕平郡王再找麻煩了吧?」鐵漢說道。
「不對,我倒希望平郡王速速現身,再找咱們麻煩。對了,我請求鐵大哥對外釋放咱們行蹤一事進行得順利吧?」
「很順利,離開京城後,我就派人去放消息了。」
唐小萋壞壞一笑,道:「我想用免罪令牌來測試平郡王對皇帝的忠誠度,一旦他對咱們動手,就代表他不理會皇命,到時咱們就可以把背叛皇帝的罪名往他頭上戴,這樣一來就換成了平郡王得罪皇帝,會被賜罪的也將是平郡王,而皇帝一旦對平郡王出手,海氏一族也就安全了。」唐小萋愈說愈高興,如果能成功陷害平郡王,將是一大成就啊!
海悅對她的陰謀也頗贊同。「其實小萋才是最難對付的妖女。」
「嗯,你跟我師妹有得拚!」鐵漢點頭同意。
「我真的很壞嗎?你們怕我了嗎?」唐小萋瞪大雙眼,怕被討厭。
「你這哪是壞?你只是精靈淘氣,是讓我喜愛的淘氣個性,是讓我愛到入骨的淘氣小萋。」他停下腳步,面對他,挑起她柔美的下巴,深深望進她的杏眸裡,看見了她眼底的濃情。
唐小萋亦從海悅墨黑的眼眸裡看到了滿滿的愛意。
「又要生死相許了?」鐵漢見他們又要卿卿我我,忍不住喃道:「我又要識相地退開了嗎?咦?」
空氣中突然起了隱隱的詭異波動。
三人有感,曖昧消失,開始防備。
不一會兒,一團旋風般的人影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並且將他們三人圍住。
來了,平郡王來了!一路釋放訊息是有用處的,總算誘出了他們最後的敵人。
「出現了,真好,我們正在尋找平郡王您呢!」唐小萋一副奸計得逞的滿意表情。
平郡王走到他們面前,譏諷道:「所以我中計了?我這是自投羅網了?」已有從朝廷傳來的密報交到他手裡,密報裡陳訴皇帝會見了海氏一族的代表,而海家願意呈獻五分之一的財產,且承諾不與暹邏氏家做勾結為保證,請求皇帝饒恕海氏一族。皇帝已然同意不再和海氏一族計較,一切回歸原本平靜的生活。
平郡王知曉這訊息後,十分不悅,接著又聽到海悅尋他的消息,這根本是猖狂的挑釁。
海悅說道:「我們不敢看不起平郡王,也不敢說這是我們請君入甕的做法,我們只是想跟王爺說明清楚規矩。」
「什麼規矩?你們去見皇帝求饒,顯然得到了豐碩成果,所以來找我示威。」
「海氏一族是得到了皇帝欽賜的免罪令牌。」唐小萋拿出令牌做證明,要他別再對付海氏一族。「這塊免罪令牌是皇帝恩賜,但不是拿來向您示威用的,而是要阻止王爺您再對付海家。我們找尋王爺的目的也只是要請求王爺高抬貴手,勿再與海家為敵。請你快回皇宮向皇帝覆命,從今往後,皇帝會與海氏一族和平相處,而海氏一族也絕不會當叛國賊約。」
「皇帝相信你們的承諾,但本王為何要相信你們的保證?」平郡王挑眉反問。
「皇帝都信了,平郡王何必強出頭?」
「我是喜歡與你們交手。」
「你就是要找海氏一族的麻煩嗎?」唐小萋不滿地道:「但皇帝已賜予免罪令牌給海家,你若再找麻煩,就等於違背皇令。」
「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平郡王可不想輕易就放過海氏一族。「你們讓我勞心勞力,我怎麼可能就此收手?」他的眼神銳利無比。
平郡王果然是這般反應。
「我們就是擔心你違抗皇命,所以才會向皇帝討了個免罪令牌,現在證明我們的擔憂沒錯,你是個連皇命都敢違抗的狂人。但你最好想清楚,一旦皇上知道你連君令都不領,執意違抗皇命的話,你猜皇帝會不會對你起戒心?」皇族之間會勾心鬥角是永世不變的真理。
平郡王銳眸一瞇,看穿海氏一族的詭計。「你們挑撥本王與皇上的兄弟情誼?」
「才沒有挑撥呢!我們只是為皇上擔心,畢竟你這位皇弟身上流著可怕又危險的噬人血液,皇帝若不小心防備你,到時候你取而代之了,皇帝可怎麼辦?」
「你--」
「你執意要殺害海氏一族,你猜皇上會不會起戒心?」海悅看了圍住他們的高手,也對平郡王施予威脅。
平郡王靜靜思索著事態演變。
「你一旦動手,我相信皇帝定會認為你背叛他。」唐小萋再加一句。
平郡王斂眼,許久後,道:「撤!」他暫時放棄與海家爭鬥,眼前得先回皇宮跟皇兄說清楚他對皇帝之位沒興趣較重要。
至於未來要不要再對付海氏一族?
平郡王心裡有著矛盾,皇帝的防備之心已被海家挑起,必然對他抱持強大戒心。
宮廷中最常上演的醜陋戲碼他比誰都清楚,此後皇帝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著嚴厲的解讀。
平郡王不給皇帝擴大懷疑的理由。
所以,不會再碰海氏一族了。
咻!一群人離開了。
「安全了!」唐小萋大大地鬆了口氣,總算解決平郡王的殺意了。
「以後不會再生風波了。」海悅笑得暢懷,執握著她的雙手,深情地看著對方。
呀呀呀,接下來肯定又要親熱了。
鐵漢見危機已除,男女主角兒又要開始互訴情衷,趕緊識相地摸了摸鼻子,準備離去。雖然這樣的動作他常做也做習慣了,不過他很樂意再多做幾回。
「風波已平息,那我先回返『聖宮』,等你們的婚禮舉行,我再去喝喜酒!」鐵漢揮手告別,雖去。
「再見。」唐小萋與海悅送走鐵漢後,再回望著對方,雙瞳同時閃爍著笑意,看著要珍愛一生一世的伴侶,久久無法移開。
作者:
蔡仲子
時間:
2023-5-25 00:06:18
故事結束………
鳳凰城內到處張燈結綵,城裡的百姓個個笑逐顏開,成千上萬的民眾歡天喜地地準備參加晚上的流水席。今兒個是海悅與唐小萋拜堂成親的太好日子。
舉辦結婚大典是海悅的決定,他要給小萋一個交代,一個娶妻的儀式,一個讓她風光嫁進「海氏府」的典禮。
他記住了她曾經說過的遺憾。
而愛她,就是要滿足她的願望。
城內鑼鼓喧天,百姓們擠破頭想觀禮,黑壓壓的人群圍繞著成親隊伍經過之處,個個要獻上祝福。
綴著喜彩的大紅花轎由二十六人扛著,前面有兩排二十人,手持簇燈,高舉各式鮮艷的大旗,後方則有一整排灑著花辦的侍女以及吹鼓樂隊、大鑼大鼓,並有舞龍舞獅慶賀良緣,聲勢十分浩大。
成親隊伍威風凜凜地定在鳳凰城最大條的天順街上,如此浩浩蕩蕩的用意就是要公告眾百姓們,唐小萋是海悅的妻子。
「恭喜、恭喜、恭喜呀!」海氏一族將在晚上大宴賓客,會席開萬桌,且要將收來的禮金全數用在濟弱扶傾上。
這消息讓百姓們更加雀躍與欣賞,海氏一族不再是苛刻、惡毒的代稱了,海悅想盡辦法要洗刷原本的惡劣形象,就用行動來展示決定。
鞭炮聲大起,花轎抵達「海氏府」的廣場上,鞭炮聲噼哩啪啦響徹,一刻鐘後炮聲才停止。
新郎海悅接她下轎,但在入門前,有一句不識相的疑問突然大聲問出--
「新娘真是唐小萋嗎?」
瞬間,一堆白眼丟向一名說話的路人,然而路人仍然無畏地道:「海悅是風流種,誰知道他是否真的改過自新,真會獨愛唐小萋一人啊?也許花轎裡坐的根本不是唐小萋本人,而是另一位不知名的姑娘啊!」
「可是近來到處都在傳言唐小萋跟海悅同進同出,他們很恩愛呀!」
「也許是海悅故意要詐,讓人以為海家少主洗心革面了,想博取好名聲,搞不好他娶的是另一個女人,但拿唐小萋的名義來騙人啊!」
一身鳳冠霞帔的唐小萋從下轎後就不斷聽到廣場的議論,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向著質問的方向大聲道:「你消息真慢耶!海悅才不是什麼風流公子,他專情得很,他會愛我唐小萋一輩子的!」
「哼,新娘蓋著喜帕,掩著臉面,誰也弄不清楚你是否真是唐小萋啊?誰曉得會不會是其他家的閨女冒充唐小萋啊?」看不過去海家作為的路人就是要質疑。
海悅拉了拉她,要小萋別跟路人爭執,那是無意義的。
「我替我的相公作證啦!」唐小萋撩開喜帕,露出靈巧甜美的俏臉兒,還泛出甜蜜嬌柔的微笑來。「我是唐小萋,如假包換的唐小萋,海悅娶的唐小萋,他會愛護一輩子的唐小萋!」
「你也太淘氣了,還沒進門拜堂,就自己掀開喜帕,這不合禮制。」本來不願吭聲的海悅,對妻子的行為感到好氣又好笑。
「替相公洗刷冤名比較重要嘛!而且你獨鍾我的事實很明顯,不容他人起疑!」
「對啊,太過分了,你快滾吧,別再造謠了!」百姓看不下去了,斥責那名鬧事的路人。
「他們夫妻間對彼此悉心相待的情誼天地可鑒,你就別亂造謠了!」百姓們轉而控訴路人。
鬧事的路人見百姓不支持,只好逃之天天。
「我的好娘子,別誤了拜堂的時辰了。」海悅催促她進門,以免她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來。
「喔。」
「傻孩子,你居然跟外人起爭執了,真不像話,現在是要拜堂耶!」一直跟隨在花轎後方的唐龍也衝過來協助女兒進海家大門。他就是害怕女兒又搞出什麼花樣來,不放心,才偷偷跟隨而來,結果她還真和路人起爭執,現在可是要拜堂耶!
幸好沒事。
啪啪啪……掌聲與恭喜聲迴盪在「海氏府」廣場上。
「快進門。」唐龍道。
「是。」
海悅為唐小萋蓋下喜帕,牽著她跨進海家大門。
唐龍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安心了。
天知道,唐龍接到親家海老爺子說她假裝懷孕後,差點沒昏死。
結果海家不但不追究,反而還舉辦了這場盛大的婚禮。
「海悅公子看起來很快就會當爹了!」圍觀的群眾裡突然又冒出這一句話來。
「怎麼說?」好奇聲四起。
「你們沒看到唐小萋擁有生子面相嗎?我確定她一定可以生男娃!」原來是個算命仙,嘴巴抹糖說好話。
唐龍大悅,道:「你說得真好!來,賞你十兩銀子!」
「哇,說好話就會有銀子啊?那我也祝福海公子與海夫人生男娃!」
「對啊,他們只要一直生、一直生、一直生,一定可以生出男娃來的!」
「是啊,會生男娃的,一定會的……」
呵呵呵,大家都笑嘻嘻的,有笑有福氣,再加上百姓們的祝福,海悅一定會子孫滿堂的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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