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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交易淑女(趙家有難花田囍事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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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1:37
標題:
夏娃-【交易淑女(趙家有難花田囍事之一)】《全文完》
夏娃 -
交易淑女
(趙家有難花田囍事之一)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
趙家女人惹的禍,關他花家什麼事?
不幸的是那個闖禍者恰恰好是他的母親
如今受害者找上門要他「母」債子還
明知她打算賴定他,和他傳緋聞是為了報復
他再鐵石心腸也不能任由傷痕累累的她自生自滅……
只是瞧她一副妖嬈狐狸精樣,個性卻膽小如鼠
跟這種令人厭惡的女人同處在一個屋簷下
要不了多久他鐵定會犯下更嚴重的罪行──
嘖,他就知道自己收留她,無異是帶個麻煩在身邊
才以為她膽小怕事呢,她卻敢向天借膽對他設局
迷昏他想拍下與她的親密照,好威脅破壞他的婚事
怎麼,她這狐狸精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等著瞧吧,他會讓她知道羊入虎口會有什麼下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2:54
楔子
以前,有個男人為了飛黃騰達,拋棄了等待他的情人和兩人所生下的五歲女兒,娶了老闆千金。
他的情人也從此對他死了心,帶著女兒離開傷心地,從此相依為命。
她除了沒有錢,有的是美貌、骨氣和傲氣,可惜紅顏薄命,靠著一己之力,每天辛勤工作,好不容易把女兒扶養長大,卻在女兒十七歲的生日當天,提著蛋糕回家的路上,被酒醉駕駛的肇事車輛撞死了。
車禍事故擠上了社會版面小小的一角;同一天,那個男人也上了報紙的財經版面,風風光光的大談他十多年來迅速累積財富,擴張事業版圖的成功致富術,照片上是他們一家四口和樂溫馨的畫面。
她,那年十七歲,失去了她最愛的母親,也失去了一顆愛人的心。
那天起,她的心一直有個洞,曾經她以為就像那個男人一樣,只要擁有名和利就可以填補那個洞。
曾經……
「繼杜醫生以後,接下來是花蒲英?白薔薇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當時搶走她的情人,只是為了讓她認清一隻禽獸的真面目吧?」低沉溫柔、充滿磁性的迷人嗓音,至今不知迷煞多少女生。
這個人大了她四歲,是那個現代陳世美結婚對象的兒子,也是他方氏集團努力培養的繼承人,年僅二十七,已經是方氏的總經理。
方氏的總裁夫人並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結婚前的荒唐行為。
這個人從那個現代陳世美口中知道她的存在,似乎也是受他所托,在她母親過世不久後,他就不停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那個男人的錯,和他沒有關係。但她也不想和他深交,只是幾年下來,不知不覺她竟和他成為好朋友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方亞斯,你不要踩別人的痛腳。人家當時對杜醫生可是認真的呢,誰曉得他是個花心大蘿蔔,害我還為了他差點損失一個好朋友。」一想起傷心往事,她就掩不住嬌滴滴的嘆息聲。
花心大蘿蔔似乎也沒嘗到甜頭,反而吃到我的拳頭。蕓姬,你所謂的「認真」,好像都在對方想要更進一步時,一通電話,等我隨傳隨到去當你的騎士。這你要怎麼解釋呢?」
「如果你厭煩了,你隨時都可以拒絕啊。」柔媚的眼兒飄了一下,衝著他甜甜一笑。
「拒絕保護一隻披著花蝴蝶的外皮,實際上只是一隻「紙老虎」的小幼蟲?你明明知道,我於心不忍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穿透一副透明的鏡片。這雙眼,倣佛是暗夜裏包容了一切的那片沉靜大海,瞳仁中那點光芒,就像沉浮在海面上的溫柔月光令人癡迷。但是,那一切都只是錯覺。
「方亞斯,我真的得跟你說,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再也不是當年你認識的那個十七歲的清純小女生。我現在的志願就是要嫁入豪門,當闊少奶,你等著看好了。」她信心滿滿地宣誓。
「蕓姬,你從哪裏知道花蒲英和亞鰈相親,我們兩家有可能聯姻這件事的?」方亞斯氣定神閒,直接開門見山。
「咦!有這種事嗎?那可真不湊巧呢。」纖纖玉手掩著性感豐唇,一雙黏貼著又長又翹的假睫毛的眼睛無辜地揚動。
「雲姬,究竟是誰告訴你的?」他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本質的人了,她的「萬種風情」在他這裏發揮不了作用。
「你啊,我現在才聽你說的呢。」
「……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花蒲英哪裏不好?」
「他不好嗎?他家世好,人品好,能力好,就是因為一切都很好,所以我才喜歡他啊。」
花蒲英的風評的確很好,但為什麼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反而嘲諷的意味十足?方亞斯狐疑地瞅著她。
「既然他有這麼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跟亞鰈搶。」
「可是,人家已經決定了呀。再說豪門對象那麼難找,我現在好不容易才藉著薔薇,有了登入豪門的機會,錯過可惜呀。」透過方亞斯,她和方亞鰈見過幾次面,她才十八歲,一個安靜又聽話,幾乎沒有什麼聲音,接近自閉的女孩。
「如果有這麼難找,那你就嫁給我好了。我應該夠資格吧?」
方亞斯,目前是社交名媛裏人人爭著想嫁的對象。不論家世背景、外貌、個性,樣樣都好,如果他不是方氏集團的繼承人,那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方亞斯,請你好好珍惜我們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友誼,這種話不要隨便說出口。」她受不了他的玩笑。
「蕓姬,我是認真的。只要能夠讓你回到方家來,任何方法我都願意嘗試。」
「所以說,你並不是愛我,才想娶我羅?」她掃他一眼,遺憾地嘆了口氣。
「蕓姬,花蒲英究竟哪裏不對勁?我肯定你並不愛花蒲英,就像你不愛杜醫生一樣,你這次是為了你的異母妹妹,硬說自己喜歡他。」
「方亞斯,我從來就不承認她是我妹妹,我不可能為了她,甚至任何人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你硬要認定我有那麼善良,你愛幻想,我也阻止不了你。」
「你就是這種個性才吃虧。蕓姬,聽我的話,如果花蒲英不適合亞鰈,我會處理。你別去接近花蒲英,你應付不了他。」黑沉沉的眼裏少了那點溫柔的迷人月光,神色隨之倏變,變成深不見底的冰冷大海,任何的一個不小心靠近,都會就此給吞噬,連呼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我就告訴你不是這樣嘛……隨便你啦。」她顰眉,卻絕對不想和這種時候的方亞斯爭辯。
曾經,她真的以為只要擁有榮華富貴,嫁給任何人都無所謂,即使對方是一個孤傲又暴力的男人。
但是,這個男人,卻漸漸讓她發現她錯了。原來她要的不是錦衣玉食,更不是豪門生活。
現在,她要的只是花蒲英的一顆心而已。但他是忟龍集團的負責人,他和名利早已經畫上等號,所以他永遠不會懂,她已經為他而改變。
在他的眼中,她依然是兩年前那個提著行李,厚著臉皮硬要進他家門,妄想要麻雀變鳳凰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她永遠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兩年了,花蒲英的心,始終都像高掛在天上的星一樣難以高攀。
兩年了,她,柳芷蕓,擁有她母親的美貌,十七歲那年丟棄了和她母親一樣的骨氣和傲氣,像一隻花蝴蝶穿梭在男人之中,卻又無法真正交出她的身和心,直到遇上花蒲英……
跟方亞斯約定的兩年時間已經到了。
現在,她二十五歲了,也終於瞭解為什麼當年她母親要放手,讓那個男人去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她瞭解了,是不是也代表,她應該放棄這一段感情了呢?
她瞭解了,但是這兩年來她所做的努力,包括愛上花蒲英這件事,難道要就此化為烏有?
她其實可以賴掉約定的,但是……
方亞斯說得對,她這種個性,是註定吃虧的。
這兩年來,她和花蒲英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似乎只能成為回憶。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3:10
第一章
一個夜晚,一場驚天動地的人為破壞,趙老送給白薔薇的別墅幾乎成為廢墟。幸虧白薔薇已經去避難了,她逃過一劫,但是自告奮勇來當她的管家的柳芷蕓卻沒那麼好運了。
慘遭池魚之殃,令她受了傷,她第一通電話卻是打給趙家的老管家言叔,主要是為了透過他和目前人在美國的趙老聯絡,向趙老控訴他的女兒們的暴力行為,要求他負責。
趙老對於她沒有被嚇傻,反過來向他抗議的勇氣,顯得很有興趣,便問了她的要求,同時在聽取她的條件後,很爽快的答應了。
柳芷蕓,她要的不多,趙家人害她受了傷,理所當然要照顧她直到痊癒為止。她也不要賠償,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她指定照顧她的人。
而她,就順勢把握近水樓臺的機會,選擇接近——花蒲英。
這是位在半山,擁有歐式鄉村風情,佔地非常遼闊,名為「綠邑」的高級別墅社區,門禁一向森嚴。
當車子停在大門口,她的視線落在外面那家外觀典雅的復合式餐廳的招牌上,華麗的深咖啡色招牌,嵌著「蕓姬十方」的白色宇體……
老管家和屋子裏的花蒲英取得聯係後,車子緩緩開入社區大門,她的目光才離開那家餐廳。
她看著車窗外,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美景,綠色草皮上種植著或高或低的植物和樹木,社區車道旁則有紅磚鋪成的人行步道。
這裏的房子,是一幢幢排列整齊的獨棟別墅,每一棟別墅都還有比人還高的墻籬區隔出屬於自己的庭園。
司機把車子開到一幢最靠近夕陽的三層樓別墅外。
她下車,仰頭望著這美麗的房子,能夠看到一扇扇的大面窗和典雅的露臺。她想像從那個角度看出去,窗外定是遠山繚繞,視野開闊,令人嚮往的景致。
老管家提著行李,打開淺灰色的大門,帶她走進去。
門內,還有寬廣的前庭後院,處處是綠色草皮和矮樹花叢,另外有一扇門,是車庫的入口。……好大的地方,三代同堂都沒問題,聽說花蒲英一個人住。
老管家希望她改變主意,還特地告訴她,花蒲英最討厭被人打擾到他的私生活,這裏甚至沒有管家和傭人。
所以說,一旦她住進來,就形成孤男寡女的情況……真是一個令她充滿期待的地方啊,連老天爺都幫助她,真是太好了。她這下是因禍得福。
不過現在前提是,人家肯「收留」她——
花蒲英打開門,瞪著趙家的老管家言叔和那個縮在他身後的女人,怒氣沸騰騰,只咬出一個字——
「滾!」
躲在老管家身後,她只覺得毛骨悚然。他那口氣,倣佛就在斥罵:趙家的女人惹的禍,關他花家什麼事!
「老爺吩咐我確實的將柳小姐送到她想去的地方……我也勸過柳小姐了,不過她還是想來你這裏,所以還是麻煩孫少爺照顧柳小姐,直到她傷好為止。」老管家必恭必敬地行禮,兩手提著柳芷蕓的行李。
不幸的是,這個闖禍的趙家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趙西美!這可是他不承認都不行的事實哦。所以她是賴定他了。
「哎喲,好痛,好痛哦……」
畏首畏尾,她居然還敢喊痛呻吟!花蒲英雙眼騰火,卻瞪不到那個死命拉著老管家的衣角,自以為藏在老管家身後就能安全的女人。
他火大地扯起老管家手上的行李,狠狠的往外扔。
「滾——」
一個拉長的單音,卻伴隨著一股朝她席捲而來含冰似火的怒意,立刻把她嚇得難以站穩,緊緊貼著老管家的背,心臟一陣瑟縮。她已經花容失色,咬著下唇,大眼瞪著地上。
「但是,柳小姐可能以教唆殺人未遂的罪名對大小姐提出告訴,所以老爺盼望孫少爺以家族名聲為重,答應柳小姐的條件,求息事寧人。」老管家似乎已經習慣了花蒲英的盛怒,臉上還是平板表情。
「她敢——」
那倣佛是任何人膽敢挑戰花家的名譽,就要有死無全屍的心理準備的威脅。柳芷蕓幾乎可以看到那雙穿透老管家的背的兇冷目光朝她瞪過來。
她心臟鼓動著劇烈的害怕,但是……再這樣下去,可能下一刻,她真的會轉身就往後跑了——
「這是事實,我為什麼不敢?倒是你,你沒聽過「母不教,子之過」的嗎?」當然沒有這句話,是她自己編的。「你身為人家的兒子,本來就應該對我負起責任。還是說,炆龍集團的總經理,其實是一個不孝子?」這時候她慶幸言叔夠高大,足以做為一堵防止火勢延燒過來的安全肉墻。
「你有膽,就給我站出來說話!」他最討厭兩種女人,一種是畏畏縮縮、膽小如鼠,一種是花枝招展的狐狸精。這女人他見過一面,可以肯定她同時具備了這兩種令人厭惡的特質!
要他跟這個女人同處一個屋簷下,不出兩天,他就會犯下更嚴重的罪行——殺人滅屍!
老管家回頭想勸她,卻被她死命扯住,他只好扭過脖子,「柳小姐,你還是跟我回趙家去吧?」
「不,我要留下來。」堅決的語氣不變,身子卻縮得更緊。
「老言,你走開!」花蒲英推開老管家,一把揪出這只只敢躲在背後放話的狐狸精——
「哎、哎……啊……輕點、輕點,好痛啊……」一個吃痛的嬌吟聲從她的嘴裏叫出來,隔著一道墻傳出去,門外的司機莫名地臉紅心跳。
花蒲英扯住一隻手臂,一握之下才發現那是一隻細瘦的手臂,只要他多施一點力,很快她身上的傷就會多一筆。不過,他可一點手下留情的念頭都沒有,更別指望他會有憐香惜玉的柔情——
瞪住她的同時,冷眼裏抹入一絲訝異,他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女孩、這張臉孔。
雖然只是幾天前的記憶,她的面孔也早已模糊,不過當時確實是一張抹著五顏六色的狐媚臉容。那是一張成熟女人的臉,不是現在這個素白著一張微微豐潤的臉龐,對他張望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紮著馬尾巴的女孩……這張臉,看起來就像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這雙眼,圓得倣佛小白兔的眼睛,又像是沉黑透亮的玻璃珠鑲嵌上去似的……
她是誰?
柳芷蕓皺著眉頭低下瞼。她很知道自己外型的缺點。
她是有一雙水汪汪,倣佛隨時都凝著水氣的大眼睛,還有嬌俏小巧的鼻子,飽滿豐紅的唇辦。這看起來似乎很美好,但是一雙過大過圓的眼睛,搭上長直、不夠卷翹的眼睫毛,再加上她天生豐潤粉嫩的臉蛋,整個組合起來就是一張小女孩的臉孔,天生就欠缺一股迷蒙、嫵媚的韻味了。
她一直很不喜歡自己這張看起來像洋娃娃似的臉,倣佛會給人看透內心秘密似的,不夠世故,偏偏她又有著一副成熟性感的胴體,整體感覺更加不協調,她還曾經一度為此相當自卑。
所以一張毫無修飾的臉,一直是她最討厭的缺點。為了掩飾這個缺點,她從十八歲開始學化粧,一張經過彩粧修飾的臉龐呈現成熟立體的美感,令自己有了一張精緻柔媚的臉蛋,她更刻意留長頭髮,燙成一頭浪漫的大波浪,再加上她天生豐滿的上圍,一身吹彈可破、白皙通透的肌膚,她成功的把自己變裝成性感嫵媚、風韻十足的成熟女人。
到現在她二十三歲,已經是個上粧的能手。現在的她當個彩粧大師是綽綽有餘的。
這幾年來,她學會風情萬種的妖嬈姿態,再利用她嬌滴滴的聲音,在男人堆裏一向無往不利,就只有花蒲英不把她看在眼裏。
想勾引他,本來第二次見面是很重要的,她起碼應該黏兩扇長卷的假睫毛,塗點唇膏,對他眨媚眼,噘豐唇,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模樣——脂粉末施,一件白色V領棉質背心,淺水藍短褲,一雙幾十塊錢的拖鞋。
不能化粧,因為連臉上也有傷口。還好傷口不深,不會留下疤痕。
不過其他部位就沒那麼幸運了。現在,裸露的兩條手臂和筆直修長的腿,原本是白皙無瑕的肌膚,如今全是深深淺淺的傷口,有玻璃割傷,有被鹽酸輕濺到的灼傷,包得到處是紗布。
腳上那一雙幾十塊錢的平底夾腳拖鞋,還是在醫院旁的超市裏買來的。因為她的鞋子全毀了,包括她這幾年來好不容易存錢買來的名牌服飾也全毀於一夕。
她精雕細琢的臉蛋和風情萬種的打扮都還勾引不了他,現在這副慘狀就更不用提了。
她其實不想讓他見到她這麼狼狽的模樣,但這可能是她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機會了。
「你盡管放一百個心,等我傷好了,我會自己離開的。」說得很有骨氣,但撥掉他的手時卻難免心畏。
「你死賴著我有什麼目的?給我說清楚!」
「說就說嘛。」她不悅地抬起臉,卻一接觸到那雙冷厲如霜的冰眸,她一雙大眼隨即嚇出懼怕神色: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雖然他有一張英俊的臉龐,但眉宇間始終騰著嚴厲火氣,本來是相當好看的嘴型也緊抿著嚇人的怒意,倣佛隨時都會咬人一口似的。就連他身上那套白色休閒裝,也掩蓋不了他天生的威嚴和氣勢,嚇得她臉色白了又白。
花蒲英又瞪了她一眼,但心口卻跳動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當她一雙凝水似的黑色圓瞳張望著他時,他腦海裏相當清晰地浮起一隻小鹿的影……她那雙眼,就像一隻見到獵人時嚇得驚慌失措的小鹿的瞳仁。
「說啊。」他催促,但聲音不大,也減了幾分銳利。
咦?……她是不是看見他浮出一絲「心軟」的痕跡了?
柳芷蕓隨即低頭看看自己一身貼滿紗布的狼狽樣子……唔,她這副樣子多少還是引來他的同情了吧?那麼,他應該不會出手打她了吧。
「這都怪你母親太仗勢欺人,所以我一定要你負責照顧我。我要住在這裏啊,跟你傳出紼聞,讓她氣得跳腳。」敵人退一步,她馬上就理直氣壯,毫不氣虛。
老管家在一旁聽得傻愣,趕緊清嗓子,咳嗽連連,冷汗直冒。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裏聚著火焰,一把扯起她腦袋後頭的馬尾巴,「你有沒有搞錯?」
「啊……痛!……痛啊……不要……放手……」一股溼溼的熱氣隨即在她圓圓的眼睛裏打轉,她試著從他手中拉回自己的頭髮。
不是說,趙西美的強勢,連身為她兒子的花蒲英都反感,母子兩人經常意見不合的嗎?……不可能是她被騙了吧?
「孫少爺,她還在發燒,你快放手啊。」老管家怕鬧出人命來,他對老爺就難以交代了。
「我管她——」花蒲英怒目切齒,瞪著那雙帶著溼氣的小鹿眼睛,在他眼皮底下緩緩閉上了,還眨下了兩行淚。那眼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掉進了他內心深處那一塊乾涸冷硬之地——他愣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覺動搖他揚起的手,久久揮不下來……
柳芷蕓只覺得眼前一暗,一陣天旋地轉,站不住腳,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柳小姐——」老管家喊了一聲。
花蒲英抱住她下墜的身子,手掌抓到她不盈一握的纖腰。那麼快地,她身子的柔軟和熱度莫名地燙了他的手,躁了他一顆心。
「孫少爺,趕快把她抱進屋裏去……」
「你應該讓她住院,還帶她來幹什麼?」咬牙切齒的咆哮之際,他已經攔腰抱起她走進去。
「柳小姐執意要出院來找你。」老管家拾起兩箱子行李跟著進屋。
「你可別指望我會照顧她!」
「是、是。」
「她醒了就給我滾!」
「是……是……」
連聲是,老管家卻把行李放下以後,趁著花蒲英抱她到客房去的時候,趕緊叫司機開車——溜了!
「老言!你真是活膩了!」整個屋子裏都聽得到花蒲英的咆哮聲。
他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不可能把一個發燒、滿身是傷又昏過去的女孩丟出門外吧?老管家賭的是這一點。
花蒲英瞪著床裏的柳芷蕓,一身白皙通透的肌膚滿布傷痕,像是被徹底淩虐過似的,人又已經昏迷不醒。
他是可以無情,但是萬一被人看見他扔出一個昏迷的女孩,別人還以為他是玩弄過她,虐待過她以後才把她丟棄。
他也可以好心一點,送她進醫院。卻不知道這個打算死賴著他,和他傳紼聞的女孩醒來以後會怎麼跟醫生說……想是別指望她能感激他難得的日行一善,他看她恩將仇報的機率大些。
花蒲英看看這客房,他表弟閩月桂在這裏住過一陣子,所以才有整理。其他房間根本連床單都沒鋪上。
先把她丟在這裏,等她醒來再說。他轉身走出客房,卻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本來想放著她,任她自生自滅,但回頭一想,這是他的房子,死了人住起來總不舒服,所以他還是打電話找了醫生過來。
好痛……啊……不要……不要打我……很痛啊……
「不要……走開……」眼皮沉重得張不開,柳芷蕓在床裏翻了身,揮著手,驅趕那只殘忍地拍打她臉頰的手。
隨即,蓋在她身上柔軟的蠶絲被子就被抽掉了。
同時,室內的空調被調整到最低溫。
不久,她整個人被凍醒過來!
「好冷……」她只穿著一件白色細肩帶連身裙的真絲睡衣,露出了大腿和一片雪白的胸口,冷得心臟緊縮,雙手環抱冰涼的手臂,全身直打哆嗦縮成一團,大眼睛倏然瞪大,腦袋都清醒了。
窗簾拉開著,晨曦的陽光穿透大面窗,金黃色的光芒令她瞇起了眼。
她住進花蒲英的別墅裏第四天了。第一天她醒過來,花蒲英口氣不善地威脅她
一旦燒退了就立刻滾,接下來的幾天,他除了叫她起來吃飯以外,不曾和她多說過一句話或看她一眼。
昨天她的燒就已經退了……
過去幾天他都只有吃飯時間才在門外敲門,還不曾進來過,沒想到他今天一大早就用這麼惡劣的方式趕她。她摸著疼痛的臉頰從床上爬起來,一臉委屈地轉過身去。
「蒲英,你怎麼可以……」哀怨的眼神一對上去,卻呆呆地愣住了!站在床沿,抽掉她的被子,打她的臉頰叫醒她的人不是花蒲英,而是一個女人。
一個看不出年齡的美麗女人。
她高綰著髮髻,瘦削的臉龐,細長的眼睛,高姚苗條的身材,穿著白色滾黑邊的名牌窄裙套裝,戴著成套的綠黑翡翠珠寶,儼然富貴人家的大少奶奶的模樣。
比較令柳芷蕓專注的是她臉上那一張精緻美麗的彩粧。唇上描繪著朱紅顏色,一張經過精雕細琢、接近無瑕的臉龐,連她這個化粧高手都忍不住讚嘆和折服。她差點盡釋前嫌,脫口而出大大的讚揚一番,是被一雙眼睛給瞪住了。
眼前的陌生女人一身高貴,氣質更是無可侵犯的莊嚴,看起來極為強勢,卻又如此美麗,幾乎是她想學習的完美女人的對象……但是那一雙瞪視著她的高傲眼神透著一股冷意和鄙視的味道,光只是站在那兒,就令她頭皮發涼。
她是誰?……花蒲英的誰呢?
她仔細一看,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冷和傲慢,她忽然覺得極為熟悉……像花蒲英。
「蒲英呢?」她脫口,視線拉到她身後,門開著,不見花蒲英有跟著進來。還好,不然她這張素顏,又沒有穿內衣,只穿著睡衣的模樣實在很狼狽。
那雙細長的眼睛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光看她在這屋簷底下,居然還穿著服帖清涼的睡衣,展現她那一副成熟性感的胴體,眼裏已經出現鄙視神色。
「——一丘之貉!你可別以為白薔薇那只狐狸精勾引了趙東風,你也能誘惑我兒子,進我花家大門。有我在,你想都別想!」銳利如刀鋒一般的話語,出自那張紅傃的唇,打掉了柳芷蕓對她的好感與憧憬。
原來……她就是趙西美,花蒲英的母親。真看不出來她有那樣的年紀。
原來家裏已經有一個國寶級的彩粧專家了,難怪她精緻描繪過的性感嫵媚的容顏吸引不了花蒲英。她還真得再練練了。
柳芷蕓眨了眨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腦袋緩緩轉了一圈。花蒲英應該是不在家……一大早,他最有可能是去社區外面那家「蕓姬十方」買早餐……那裏附設的咖啡廳早上就開了。不過說實話,「蕓姬十方」的料理很強,但咖啡煮得實在不怎麼樣,改天她要跟那家老闆說說。
「夫人,如果您是針對我,那罵我就算了,別扯上薔薇。她跟我是不一樣的,她絕對不是狐狸精。」她忍著搓揉手臂的動作,有一點凍僵的感覺。她不在意趙西美批評她,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女人妒恨的眼光,但她誤會了白薔薇就不行。
她相信趙東風和白薔薇將來會成為一對,等他們結婚了,她的好友就是趙西美的弟媳婦了。如果因為她的關係,讓白薔薇處在尷尬的立場,那就不好了。
「那你是了?你承認你勾引我兒子,妄想要飛上枝頭,狐狸精想變鳳凰!」趙西美一逮住她的語病,就扣她罪名。
「您說得真極端,不過我好像也無法否認呢。其實這也要感謝您生了一個這麼傑出的兒子,而且我更應該謝謝夫人您給我這個機會。多虧您派去對付薔薇的人認錯了人,我這只無辜的狐狸精才會在這兒啊。」她是由衷感謝她的「幫忙」,可沒有諷刺她的意思。
但是聽在趙西美的耳裏卻是相當刺耳,不但充滿挑釁,而且她似乎更難以置信,這只狐狸精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就算不提她是炆龍集團的總裁夫人,光憑她的威嚴與氣勢就不知道嚇走多少人了!
趙西美瞪著柳芷蕓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和那副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概是個年輕無知,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頭!還不就是想靠那副妖嬈的身體多撈點錢!
跟這種貨色計較,那就丟臉了!趙西美壓下火氣,決定盡快打發她。
「反正你想要的不就是錢嗎?」她從皮包裏拿出一張支票扔到床上,「這是我給你的醫藥費,你立刻消失,不準再纏著我兒子!」
柳芷蕓拿起支票看了一眼,忍不住眼睛二兄,上頭的數字和後面成排的零,的確是相當令人垂涎,該說是她果然在乎她兒子被她這只狐狸精纏上呢,還是貴夫人出手一向如此大方?
「不知道我一輩子能不能賺得到這些錢呢?」哀哀嘆了一聲,她不由得感慨這天差地別的世界。
「識相就好。錢拿到就快定!」嬌貴的臉容卻衝著她端著鄙夷的神色。
柳芷蕓輕輕一彈,一張支票飄飄,飄落地。
趙西美緩緩瞪大了眼睛,再次錯愕的眼裏交織出惱和怒,更添了一絲狼狽瞪住了她。
「你想獅子大開口?」貴婦人的眼裏進出極不相襯的陰狠目光。
「我怎麼敢呢?鼎鼎大名的炆龍花家在黑、白兩道都能夠呼風喚雨,這點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否則……今天我也不會拜您之賜,和蒲英住在一起,惹您生氣了。更別提花家的夫人您,如果想讓一隻狐狸精無緣無故平空消失,那是輕而易舉……」好冷!她打了個哆嗦,眼角餘光勾著地上那條蠶絲被子。她實在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彎下腰去。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拿著錢立刻滾!」端著高傲的架子,趙西美緊緊握住兩手,不甩她一巴掌,是怕臟了自己的手。
「夫人,您的錢,我是真的不敢收啊。」她咬了咬發抖的唇。再冷下去,她肯定凍僵了。……不管了!「再說,夫人,蒲英他都已經答應讓我住下來了。」
「你這只狐狸精,休想拿我兒子當擋箭牌!我要你滾,你就得立刻消失!」
「可是,我相信蒲英他是一諾千金的人。」她抖了一下。
「你算什麼東西?他當然是聽我的!」
……她的確是個強勢的女人,但是她倒是很難想像花蒲英「聽話」的模樣。柳芷蕓冷得頭很痛……想到花蒲英,他不知道出去多久了,也許就快回來……
「不好意思,我先去換件衣服。」她下床,繞過她身邊。
「沒必要!拿著支票立刻給我滾!」趙西美順勢推了她一把,要她去把那張支票撿起來走人。
柳芷蕓沒想到貴夫人的力氣那麼大,一個不穩就跌在支票旁,滿腦袋金光閃閃……直到過一會兒,視線才又恢復清晰。
她終於動怒了,一把火氣燒在心頭,抓起支票就立刻撕個粉碎。
「我就是要賴著你兒——子……」氣憤地瞪起的視線瞥到她身後不知何時來到的身影,一陣心虛,便沒了聲音。
趙西美狐疑地轉過身去,和花蒲英嚴冷的目光對個正著。她一愣,似乎也沒想到花蒲英這麼快就回來。她是在他前腳一踏出去就立刻閃進來了,估計他去買早餐應該要一點時間。難道……他早就知道她來了?
花蒲英經過她身邊,伸手把柳芷蕓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溫熱的手一觸著她冰冷的手臂,一股熱流立刻在她心內擴散開來。她心臟狂
跳著莫名的悸動,怔怔地望著他。
他臉上沉著比冰還冷的嚴厲,眼神更不曾和她交集。但他溫暖的手掌傳遞過來的體溫,已經燙紅了她的臉……她低頭,卻瞠著身上的睡衣,臉色更紅。
「蒲英,你留她幹什麼?給她一筆錢,把她趕出去就是了。」趙西美仰頭望著高大的兒子,非但氣焰短少了許多,語調也顯得生澀不自然。
「出去。」低冷嗓音只吐出兩個宇,他甚至連趙西美都不曾看一眼。
柳芷蕓訝異花蒲英對自己母親竟是這種態度的同時,被他握住的手臂傳來熱辣的疼痛。
「你……你到現在還在怪我,都已經——」
「出去!」
柳芷蕓看見趙西美用著難堪的神色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狼狽地離開。
……原來他們母子之間真的不和。……而且,關係還如此惡劣。聽趙西美的口氣,應該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她正疑惑時,花蒲英已經放開了她。她的手臂留下他五指的痕跡和幾乎斷裂的疼痛,那明顯是他壓抑著幾欲爆發的怒火無意識下的行為。
當她抬起頭,只看到他離開房間的背影。
看著那無法親近的背影,她意外地看到了那個藏在內心的自己……那是獨自一個人躲在深黑冰冷的角落裏迷了路,走不出來的自己——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甩了甩頭,揮掉那意外的錯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3:27
第二章
火紅的夕陽令「綠邑」添了夢一般的迷人顏色。
黑色跑車進入車庫。
他打開車門,提著兩人份的晚餐走進屋裏。客廳傳來細致柔美的聲音,柳芷蕓正在講電話。
「對啊,好恐怖,我回去的時候玻璃碎成一地,墻壁還被鑿了大洞,看起來像挖土機挖掘過的,傢俱還被潑過強酸,地上到處是血紅油漆,嚇死我了呢。嗯,幸好我去夜遊才逃過一劫。你哦,真要感謝趙東風的幫忙呢。」柳芷蕓橫臥在長沙發上,耳朵貼著話筒,閉著眼睛,翹著嘴角。
花蒲英把餐盒放在茶幾上,瞥一眼她到處是傷痕的身子,目光忽然停在她手臂上。
早上他抓出來的吧?白皙的肌膚上有著明顯的五指印,連周圍都淤青了。
「嗯,之前的房子退租了,現在我另外租房子住。……怎麼會呢?你不用擔心我,安心待在那裏吧,我會——」她張開眼睛,卻不期然地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神,害她的腦袋在瞬間空白。電話那端又傳來白薔薇的聲音,才拉回她的思緒,「不,沒什麼事……我是說,我會跟你保持聯絡的。……嗯,再見。」
收了線,她放下兩條光滑的長腿,坐起身。
「你回來了。」看到他,她想起了早上那個陌生的感覺,一顆心混著一份懼意狂跳了起來。
「白薔薇?」他問,她通話的對象。
柳芷蕓一愣……吞下了訝異和莫名的悸動,她點了點頭。
這麼些天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而且眼裏沒有冷和怒。她還是初次見到他神色寬松,不帶火氣的模樣……
他很高,特別是雙腿修長得令人嫉妒。剛下班回來,身上還穿著正式的黑色西服,白色襯衫,打著一條亮藍緞面斜紋領帶。他有深黑的髮色,短髮往後梳成俐落的髮型,儼然一副成功企業家的完美形象。
他的鼻子非常挺,兩道濃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眼,嘴型帶著堅毅的線條,略微方正又俐落的深邃輪廓有著西方人的立體感。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他。
「為什麼要騙她?」
「啊……嗯,你說薔薇啊。她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如果知道我因為她的緣故而受傷,她會相當內疚,擔心我。而且……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在你這裏。」
「因為她討厭我?」
「因為你們看彼此都不順眼。」她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她的燒已經退了,他下一句話也許就要轟她出門了……
花蒲英瞅著她那雙黑亮的圓瞳,想起早晨她應付他母親那副無畏的態度,還有他母親曾經一度惱羞成怒,恨不得吞噬她的模樣。
一向高高在上的花家夫人,早已經被炆龍的大總裁寵上了天,習慣了眾人又敬又畏的眼光,現在居然不被放在心上,這恐怕還是她的第一次,難怪她會氣得動手推人。
「……你先吃飯。」他轉身上樓去。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直到消失,柳芷蕓才大大松了口氣——呼!
掩不住雀躍和訝異,他好像沒有趕走她的意思。
雖然她特地準備好一支動過手腳的溫度計沒有派上用場,不過也算是賺到了。
不過……會不會其實他的個性還不錯?
事實證明,會覺得他的個性還不錯,那只是她一時的錯覺罷了!
經過三個禮拜的相處,雖然說她還安然待在「綠邑」裏,但就因為有機會和花蒲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對他也就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他這個人,面對公事上的電話,就像換了個人,用著沉穩又嚴謹的口氣,有條不紊地吐出一長串聽得令人想拍手叫好的分析和果斷的裁決。但是面對她,不是瞪眼就是冷眼,她只要稍稍的貼近他,他就一個杯子砸過來,嚇得她不敢造次。
也因此,三個禮拜了,她依然毫無所獲。
現在,她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只剩下淡淡的疤痕,用一點粉底就可以蓋過去了。不過很奇怪呢,花蒲英對她雖然兇暴了些,但始終未再提起要她滾出去這件事……
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她一個人在廚房裏調咖啡,一面疑惑地想。
最近她都自己煮咖啡,花蒲英一開始根本連碰都不碰她煮的咖堙A像怕她下毒似的。後來是她偷偷把他買來的咖啡倒掉,換成她煮的,他喝了以後,從此就默默喝著她煮的咖啡了。
雖然他沒有出口讚美,但她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喝她煮的咖啡。
她不會做菜,唯一讓她得意的就是煮咖啡的手藝了,就連方亞斯也愛喝她的咖啡。只是,她當時真沒想到花蒲英居然和方亞斯同樣住在「綠邑」裏,差點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幸虧他人目前不在國內,不然可麻煩了。
總之,她得趁著方亞斯還沒回來,自己還沒被花蒲英掃地出門之前,完成計畫
她把咖啡端進書房裏。
明天是假日,花蒲英今晚似乎要熬夜。
「天氣熱,這是我特調的冰咖啡,你喝喝看。」心跳得相當快,眼裏不自覺地閃著異樣的光彩。她小心地把「特調」的冰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花蒲英掃她一眼。她自從臉上的傷口好了以後,那張臉就不曾少過五顏六色的粧彩。也許有些女人化粧可以讓自己更美,不過見過她一張素顏以後,他始終狐疑她為什麼要畫蛇添足,每天花那麼多時間在自己的臉上作怪,拚命醜化自己?
一雙小鹿般的圓瞳,也給假睫毛和黑眼線、彩色眼影遮去了澄澈的靈光。自從她上了粧,他那莫名其妙躁動的心就不再「發作」,所以雖然討厭她這張「假面具」,他也沒多說什麼。
「放著就好。」冷然的目光回到電腦螢幕上。
「唔,你喝喝看嘛。一會兒冰塊融了就不好喝了。」說起來有些掃興,雖然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她每天都穿得很清涼,不是露背短洋裝,就是背心加短褲,不過還是誘惑不了他,不被他摔過來的東西砸到就不錯了。
她好歹算是個性感美女吧?每天穿著清涼在他面前晃,他那眼神還是冷冰冰,升不起熱度。害她一顆既感到安心又不免疑惑的復雜的心,漸漸偏向沮喪的方向。
花蒲英靠著椅背,操作著手上的滑鼠,用另一隻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他一頓,停了一下。
柳芷蕓心口一跳,十指緊扣著托盤,無意識地屏息。不知道他是發覺了,還是又要對她摔杯子?
他盯著螢幕,緩緩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她偷偷松了口氣,眼看著他一下子就把冰咖啡喝完了,雀躍的笑容立刻在她嘴邊漾開來。
「好喝嗎?」她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聲音甜美又柔軟。
「……有味道。」他忽然關掉螢幕起身。
「啊?」她的心抖了一下,臉上差點洩漏了心虛的痕跡。
「很有味道。怎樣?」他低頭瞅著她。
「沒……你喜歡就好。」如果這算是誇獎,這還是第一次呢……她愣了愣,莫名地臉一紅,心跳加速的當口,又添了那麼一點點的心虛和愧疚。
「我去洗澡。你沒事就早點睡。」
「好,晚安。」奇怪……他今晚特別和悅耶……
但,那也只是一時的。有可能是他又讓公司賺大錢了,所以心情好的關係……她甩甩頭,趕緊跟著他走出書房,直看著他走上二樓去——
他一消失在樓梯口,她馬上跑進廚房,把玻璃杯洗了以後,她也 上樓了。
花蒲英的房間在二樓,她的房間在三樓。
她把準備好的數位相機拿出來,把腳架也弄好,換上一件她為了今晚特地買來的紅色薄紗睡衣。
一陣忙碌之後,她才猛然想起,安眠藥發揮藥效的時間大概要半個小時,而且她不敢把藥量加得太重,可能還得多等一下……那她這麼匆忙做什麼?
她呆呆地床上坐下來等待:心跳愈來愈快。想著他剛剛的和悅,她愈來愈不安
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事,她也知道很缺德,但是……反正他是黃金單身漢,多添一筆風流帳又無損於他的價值。
……洗個臉,讓自己鎮靜下來。她咬了咬唇,先放下相機。
她開門走進浴室,在洗臉盆裏放滿了水,就一頭栽了進去——
悶了快一分鐘的時間,她才抬起頭來,大大吸了口氣……冷靜點了。她抽了一條毛巾,抹了一把臉,拭去一臉的水……好像忘了什麼事?
她緩緩抬起頭,望著鏡中的自己,愣了愣……忘了她臉上有粧。
全花了。
啊,討厭!她本來想要美美的上鏡頭,這下子全毀了。等她化好完整的粧容,可能花蒲英也醒了,然後會氣得把她給活活掐死!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打冷顫。看來只好改變計畫,要寄出去的照片,只要讓花蒲英一個人的臉上鏡頭就夠了。反正她是準備用影像錄影,事後再來擷取圖像,把她的臉避開就好了。
她索性把臉上的粧卸乾凈,噴了一點化粧水。
她看著鏡子裏面那張素凈的臉,真是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還好不用面對花蒲英。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她走出浴室,看了一下時間。
可以了!
她抱著相機和腳架走下樓,往花蒲英的房間走去。
叩、叩……
「蒲英?……蒲英?」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裏面的動靜。
門,輕輕一旋,就轉開了。心臟猛地一跳,手有些抖……她抱著數位相機,推開了門。
哇啊……好大!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房間。
深褐色原木地板,靠近左邊窗口擺著一張米色長沙發,視聽櫃,大型液晶電視。右邊則有一組很有質感的深褐色長方形桌椅,上面放了一臺筆記型電腦,還有文件、電話和幾本書。桌子後面還有個櫃子,也放了許多他公事上的物品。
他,則在一張大床上……睡了?還是倒了?
燈沒有關,浴室的門也還開著。而他,穿了一件白色棉衫,一條短褲,躺臥在床上……旁邊還有一條毛巾,好像是用來擦乾頭髮的。他的頭髮還是溼的,有些淩亂……那應該是安眠藥發作,倒了吧?
「蒲英……蒲英……」叫了兩聲沒反應,她把相機放在地上,按著狂跳的胸口,爬上床輕輕推他兩下……
沒有動靜。
太好了!快,快把相機架好。她匆忙下床,調整相機,鎖腳架。
床上……
花蒲英微瞇著眼,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從他發現她在冰咖啡裏動了手腳後,他就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膽!
他握著拳頭,胸口迅速凝聚火氣,正準備起身,讓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蒲英,對不起……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事後不要怪我。」她一邊調整位置,一邊喃喃自語,口氣裏難掩一份緊張和愧疚。
她當在跟死人講話嗎?
花蒲英閉著眼,一陣疑惑,緩緩松了拳頭,維持躺平的姿勢不動。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他暫時不作聲,仔細凝聽著她的舉動。
「好,這個位置不錯。」
她把相機擺妥了。聽聲音,是在床的右側。
靠過來了。
沒有聲音。她在做什麼?
「嗯,還是應該把衣服脫掉。……可是已經開始錄了……唔,反正可以錄很長。」
脫衣服?……她要脫——床突然有了動靜,她似乎也爬上床來了。下一刻,花蒲英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原來她要脫的是他的衣服。
他動也不動,當自己昏死過去了。
不過……只是脫個衣服,她要弄到什麼時候?
笨蛋,光是扯怎麼脫得下來!
笨手笨腳!連脫個衣服都不會,她還敢對他設局!
她又想幹什麼?
「唔,好重……好痛哦……討厭,這樣要怎麼脫啊?」柳芷蕓使力托起他的上半身,好不容易把他抱了起來,還弄痛了傷口,她卻沒有第三只手來脫他的衣服。
真是笨——花蒲英火大得胸口都快怒爆開來,忽然,他感覺到胸膛壓著一團軟綿綿的觸感,鼻息隨即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臉頰觸到了她冰涼的臉……
「好,拉拉看……」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光撐著他都已經累個半死。她從他背後把他的衣服往上拉,但才拉到一半就卡住了。她還得先舉高他的手才行啊……「啊……好累……先休息一下。」
休息?她有沒有搞錯!……一點都沒搞錯,她真的抱著他靠著他,氣喘吁吁地沒有了動作。
他瞇起眼,微微張開了一條細縫,看見正對著他的數位相機正在錄制影像……他垂下眼,瞪著她披垂下來的一頭長髮和光裸的肩膀。
本來想看看她有什麼花招,不過她實在太笨手笨腳,讓他等不下去了!他決定盡快把她給轟出去!
而現在,她的報應到了——
「咦?……啊……啊呀!……啊,好痛……好重哦……」一個不留神,她重、心不穩往後跌,而他也跟著倒臥了下來。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她就被壓在床上了。
她的臉埋在他胸口,差點連氣都沒了,好不容易才擠入兩只手,用力推起他——
「嗯……」
一聲輕哼,立刻就把柳芷蕓嚇得連動都不敢再動,一雙手撐在兩人中間: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小……芹……」
咦!……誰?他喊誰啊?……啊!他想幹什麼?……不、不要……別碰她,別摸……不行啊!放手、放手!
「啊……」她驚喘了一聲,倒抽了口氣,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一雙手毫不安分地摸遍了她的身子,還在她的臉上又捏又掐,甚至一隻手重重地壓到了她眼睛上——
「呀啊,好痛、好痛哦……」
他張開一雙冷酷又兇惡的眼神,瞅著她在他的手掌之下,只剩下露出的半張臉……挺俏的鼻子,薄軟的紅唇,原來她已經卸粧了,柔嫩的臉上沒有半點彩粧。
「咿……啊……痛……很痛耶……怎麼……力氣好大……啊……」
他盯著她嬌喘著氣,雙手用力想扳開他的手,一張臉兒都漲紅了。他的耳邊盡是她曖昧不清的呻吟聲,聽得他胸口更火!
忽然,一個莫名其妙的疑問浮了上來——她這是第幾次勾引男人了?
他忍不住仔細看了一遍她這張臉和她渾圓成熟的身材,無可否認,她的外表對男人而言是極大的誘惑……
花蒲英瞇起了眼,轉念,改變了懲罰她的方式。他俯身含住她的唇——
「嗚!……嗯……不……」柳芷蕓嚇了一大跳,在一片疼痛的黑暗之中,更帶來無限的恐懼,她拚命推趕壓在她身上的重量。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掙紮,掐著她下顎,強迫她接受他的吻,粗魯又狂暴,沒有一絲溫柔,更帶著血的味道!
「啊……痛……不要……不要了……你——你是不是醒著?」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推開他的臉大叫。
他原本不想就這麼放開她,直到按在她眼睛上的手指被一股溼熱沾溼了……他緩緩放開了手。
她眨了眨刺痛的眼,張開了,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卻冷不防對著了他的眼——深黑的眼裏沉著一股清醒的冰冷,嚇得她瞪大一雙圓瞳,臉色發白!
「你……你不是……應該……」
「那點安眠藥還不至於弄昏我。你這麼喜歡用藥,那你應該知道一個好消息——我這裏也有不少會令人瘋狂的藥,你想先嘗哪一種?」他緊貼著她的身子欺壓著她,她一雙澄亮的大眼睛在他面前放大,他莫名地又感覺到心口一陣浮動。
「不要……我都不要……對不起嘛……蒲英……對不起……」令人瘋狂的藥,老天!他可真不愧是黑暗的炆龍花家的繼承人!
本來以為萬無一失的,所以她不曾考慮到失手的後果,這下慘了!
被他壓在身下,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她難以控制身子懼怕的顫抖,絲毫不敢逞強。
花蒲英瞇眼瞪住她乞求的眼神,敢在冰咖啡裏放安眠藥給他喝,她還有臉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求他……
柳芷蕓卻捕捉到他深邃惱火的眼裏出現放軟的掙紮神色——
「蒲英,對不起,你聽我說……我,我這麼做……都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嘛……」她立時抓住機會討饒,雖然纖纖十指有些忍不住的顫抖,卻還是壯起膽子攀住他的手臂。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我警告你,趁我還有心情聽的時候,你給我坦白招供,不然——」
她想都沒想就用手捂住他的嘴!等她有意識時,她的手已經壓在他柔軟溫熱的嘴唇上,燙熱了她的臉和心。
「我……我喜歡你。我……我接到你母親的電話,她說在她的安排之下,你和方氏集團的千金已經順利的論及婚嫁,叫我死心。可是,我不行啊……所以……我就想,對方也是有名望的家族,如果把你的風流照寄給八卦雜誌,也許就可以破壞你的婚事了。然後,我就拿我們兩人的照片威脅你……跟我交往。」
她清澄靈動的雙瞳直直的映入他眼底,他看不見她有絲毫閃爍,說謊的痕跡……他拉下她的手。
「她什麼時候打電話給你,為什麼你沒說?」他留意到她只穿了一件輕薄的睡衣,她柔軟的身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上個禮拜。就算我告訴你,你又不喜歡我,不可能為了我,放棄一個才十八歲的千金小姐。」她咬著被他吻得腫痛的唇,一眶眼淚又在眼底裏打滾。還好……趙西美的確打了那通電話。只是不知道他接下來要怎麼對付她……這時候才想起方亞斯的警告也已經來不及了。「蒲英……她很漂亮嗎?你喜歡她嗎?」
「她很乖,很聽話,至少不會對我下藥。」他三十歲了,也到了結婚的年紀,所以當他父親提議和方家的小姐相親時,他就去了。至於……她漂亮嗎?他根本忘了她的長相,他只記得她一直都低著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對他而言,他的結婚對象,只要是一個不需要他費心的聽話女人就夠了。……他可不知道,這件事情和他母親有關。
「對不起嘛……我喜歡你啊。」
「你喜歡我?」他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的臉和她一雙令他躁動的大眼睛。
「嗯。」她想都不敢多想就拚命點頭。
「想跟我交往,你不怕你這條小命不保嗎?」他曲指滑過她柔嫩的臉頰。
「我怕啊。不過……我喜歡你啊。」她現在要拿這句話來當她的保命符。
一想起趙西美的威脅加恐嚇,要她離開花蒲英,說不怕那是騙人的,她又不是九命怪貓。
「你沒想過把我的緋聞賣給雜誌社,惹火我的下場嗎?」他不在意緋聞,但是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她居然還天真的以為光憑照片就威脅得了他,真是愚蠢!
「我得試試啊……總比你跟別人結婚了,我失戀來得好。」在他一雙沉冷深邃的眼神之下,她的聲音更顯得嬌軟無力,甚至有些顫抖。
「你是認真的?」
「嗯……那當然。」只是,不知道他問的是關於哪一方面?她卻不敢進一步問他。
「你喜歡我?」低沉嗓音伴隨著笑容。他決定用她來打擊他母親。
她以為是錯覺,但她眨了眨眼以後,他嘴角揚著一抹誘人的笑容並未消失——他是故意的嗎?她總覺得順著他的話,就好像一步步踩入他的陷阱裏……但,是因為他不常笑,所以才有一笑值千金的效果嗎?她竟發現他笑起來比方亞斯還要俊俏迷人!
「我喜歡你。」她的心臟忽然怦怦怦地擊打著陌生的節拍。這,是怎麼回事?
「想跟我交往?」他的拇指輕刷著她的唇。
「你……要跟我交往嗎?」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眼裏滿載著驚訝和期待。
「我問你,你喜歡我的因素,其中是否也包括我是炆龍集團繼承人這個身分?」
柳芷蕓訝異地望著他,他的口氣平淡,沒有嘲諷和怒氣,但聽在她耳裏,卻就是莫名地不舒服,甚至有些許的惱怒……
「對!」她直視他,不怕死地承認。
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彷彿發亮般閃著令他覺得刺目的光芒,他幽黑的眼神一瞬問更深邃了些。
「那麼,就試試看吧。」
試試看?柳芷善根本還弄不清楚他的意思,眼裏還寫著茫然的當口,甚至來不
及問。他兩只手時撐在她兩側,就低頭佔據她的唇!
她瞪著一雙錯愕的大眼睛,當他火熱的吻了上來,結實的胸膛壓在她的豐滿上時,她終於恍悟了他的意思——他現在就要她!
但、但……他不是一直都對她不感興趣的嗎?怎麼突然……太突然了吧!
柳芷蕓在瞬間嚇得全身僵硬而緊繃!
這個時候,她難道能跟他說……要嘴皮子她很行,要抱抱、要親親,她就當國際禮儀免費大奉送,但,但是要更進一步有肌膚之親,她——還沒有經驗啊!
「蒲……英……」
「嗯?」他脫掉上衣,扔到數位相機上。
「沒……我……正要說……在錄影……」她像是咬到了舌頭,找不到圓滑的用詞來搪塞脫身。
「你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他瞇起眼,瞅著她慌張小鹿般的眼神和僵直的身子。……她在怕什麼?他嗎?
「可以嗎?」眼裏不小心洩漏了欣喜的光芒。
花蒲英立刻沉下臉,莫名地惱火了起來。
「當然可以——只要你能交代清楚,你真正的陰謀!」他拉起她,深邃冰冷的眼裏藏著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他含冰含怒的可怕模樣,馬上讓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一言不發朝著白薔薇扔擲酒杯的狠勁!柳芷蕓渾身發寒,不敢多想,很快揚起顫抖的嘴角對著他笑……
「我喜歡你。」
「真的?」
「真的啊!」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拚命點頭。
他始終凝視著她,伸手關掉了燈。
黑暗之中,傳來衣服撕裂的聲音,和她的驚喘聲。
她自己引來的火,終於燒上身……
「蒲、蒲英……你……要答應我……不要娶……不能……娶……方家的千金……」
「看你的表現。」
「我……我喜歡你……」
喜歡你……這一個晚上,她不知道說了幾次「喜歡你」,她不知道是說給他聽的,或其實只是為了催眠自己……
但這一個晚上,她確實成為他的了。
花蒲英則一夜無眠,在要了她之後,似乎有些後悔……
他並不願意背負成為她第一個男人的責任……但已經來不及了。
過了幾天,聽說方家收到幾張照片,全是一男一女在床上恩愛的畫面。男的一張臉拍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是炆龍集團的總經理花蒲英,女的則因為一頭長髮遮去了大半張臉,猜不出身分,不過白皙的肌膚上有不少傷痕,像是受過淩虐似的。
方氏的大總裁方德生一收到照片就直接找上花蒲英,他卻是不言不語,等於間接承認了這些照片的真實性。甚至方德生問他,是不是會打女人,他也不否認。
本來,除了門當戶對這個理由以外,方德生最看中的就是花蒲英的沉穩和嚴謹,從來不惹花邊新聞這些優點。他可怎麼也沒想到,商場以外的花蒲英,竟是一個人面獸心!他絕對不可能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這種人!
因此,花,方兩家原本抱著高度期待能夠聯姻的美事,就此告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3:40
第三章
自從她和花蒲英開始交往後,他給了她一張卡,還幫她開了戶頭,在裏面存了不少錢。
剛拿到卡時,她還有些茫然,內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以為她實現了一直以來的夢想,所以過於驚喜,過於開心,所以她拿著那張卡,到百貨公司裏狂刷,買了一大堆的名牌衣服、鞋子、皮包,天天都去買,天天像拆禮物似的拆著那些包裝。
直到,她連包裝都懶得拆,全部往更衣室裏塞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然後,她又為了展示這些新裝和新品,夜夜到夜店裏狂歡,幾乎每天都玩到天亮才回家。
不過兩個禮拜後,她就麻痺了,累了,不想出門了……
這近一個月瘋狂購物狂歡的生活,花蒲英從來不管她。
一開始她以為她很開心,她以為這就是她要的生活了。
但,她的心還是空的。
為什麼?滿足了物質生活的日子,她的心卻比以前更空洞。
「真早。」花蒲英瞥她一眼,低頭繼續看報。
她捲長的頭髮披散未梳理,剛起床還一臉將醒未醒的模樣,隨意套上無袖背心和短褲,對比他神採奕奕,清爽乾凈的臉龐,整理得一絲不茍的髮型,還有一身光鮮的衣著,她顯得懶散……又令人掃興吧?
柳芷蕓緩緩把目光從他身上拉開。
雖然她很久沒有和他一起吃早餐,但餐桌上,依然有她的一份早餐,還有「蕓姬十方」的咖啡。她忽然想起,她好久沒有煮咖啡了……從那杯「特調」咖啡以後。
她走進廚房,沒多久就煮了三亞巴西咖啡出來。
她倒了兩杯,其中一杯裏加了半匙糖和一匙奶精,才輕輕推到他面前。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拿起他從「蕓姬十方」買來的義式總匯三明治咬了一口。
「……你好像很喜歡吃「蕓姬十方」的東西?」其實多走幾步,附近還是有其他商店,但不管是早餐或晚餐,他從來都只光顧「蕓姬十方」。
「嗯,」他輕哼一聲,端起她煮的咖啡,放棄了買來的那一杯。
她瞇眼凝視他。晨曦的光芒穿透大面玻璃灑落在他身上,低垂著看報的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不愛她。
雖然是明知的事實,但是……
她緩緩垂下臉,眼裏蒙了溼氣,一顆茫然失落的心終於明白,她的沮喪,她的難過,她的不平和鬱悶,全都因為他……要了她的隔天,就拿錢打發她。
「我去上班。」花蒲英起身,放下報紙,離開餐廳。
她始終低垂著容顏,但也知道,他甚至不曾看過她一眼。
聽著玄關的聲音遠去,他的車子離開了車庫,兩行熱淚終於滾落了下來。
她到底在幹什麼啊?
天氣不知不覺轉換了,早晚開始有了涼意……
茫茫然,每天悶在家裏,早上起床幫他煮咖啡,和他一起吃早餐;然後到了晚上,他如果有回來,就一起晚餐:沒回來,就代表他有應酬,或者加班。
他不限制她的時間,給她充分的自由,同時也從不交代他回來的時間。而她更知道,如果她開口問,只會招來白眼和滿地玻璃碎片……托他那副脾氣的福,家裏的玻璃杯經常都是新的。
她到底在做什麼?待在這裏,幹什麼啊?
但是為什麼,她走不開?心裏似乎總存在著一個模糊幽暗的身影揮不去……
叮咚。
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衫,還是一條熱褲,坐在三樓她的房間裏,面對著大面玻璃,抱著膝蓋,整個人縮在一張竹編椅子裏,目光放空。
叮咚、叮咚——
盡管外面是一片潑墨似的遠山美景,天空逐漸染為澄紅迷人的顏色,她也視而未見,呆呆地坐在那兒……
直到一首極為熟悉,旋律優美的鋼琴音樂響起,那是她設定給方亞斯的手機鈴聲——柳芷蕓整個人跳了起來,衝到床上拿起手機。
「喂?」
「開門。」斯文低沉嗓音有些變調,顯得緊繃。
「啊?」她一怔,腦袋還沒轉過來。
「我在外面,你出來開門。」
「外面?」
「綠口子—花蒲英——門外!」
「咦!」方亞斯在樓下了?
「還是,你要等花蒲英回來幫我開門?」
「我馬上下去。」她握著手機,趕緊跑下樓。
她氣喘吁吁地從三樓跑下來,隨意踩了一雙拖鞋胞出庭院,拉開大門。
「好久不見。」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乾凈斯文,儼然像個謙謙君子的方亞斯,背著手站在門外。
她瞪著他,一口氣還沒喘完,說不出話來……
「你是讓我進去,還是跟我走,或者我們站在這裏談,如果有機會遇上鄰居,我還可以順便向你介紹一下?」
聽著他滿嘴嘲諷,她不甘心地往旁邊退一步。
「進來吧。」
她等著關門,方亞斯卻把她推進去,順手關上了門,一手攬著她的腰,半拖著她進入屋裏。
他外表雖然看不出來怒氣衝衝的樣子,但他的態度已經帶出了情緒,他其實非常生氣。
「亞斯,我幫你泡杯咖啡吧?」柳芷蕓馬上見風使舵,揚起滿臉的笑容招呼他。
「不用了!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方亞斯臉上沉著一股子冷,緊抓著她的手,扳開她的手掌心,重重地拍下去!
「好痛哦……」她一聲嬌吟,瞄了一眼手上的照片。那是花蒲英和一個「長髮女人」衣衫不整地在床上擁抱的照片……花蒲英不是說,方德生把照片都丟回給他了嗎?怎麼還有一張流落到方亞斯手上?
「他欺負你了?」他拉住她,把她上下看了一遍。
「才沒有呢,我身上的傷和他沒有關係。」她身上還有淡淡的疤痕未褪,落在他眼裏,肯定招來誤解,柳芷蕓趕緊為花蒲英撇清,然後很快的說道:「方亞斯,你才剛回國,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已經知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問的不是這件事。你只是要阻止他和亞鰈的婚事,為什麼把自己也拖下水了?」他瞥了一眼她手裏的照片,他指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所以我說,那是你自己誤會了啊。我是喜歡花蒲英才跟他在一起,跟亞鰈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手裏捏皺了那張照片,眼光卻避開了他。
「你如果真的是喜歡他,才跟他在一起,為什麼……你這雙眼裏,我看不到一點幸福的光彩?」他抬起她的下巴。
「你——你再多管閒事,乾脆我們連朋友都別當了!」她揮掉他的手,一陣惱火。
「那張照片是亞鰈在書房裏撿到的。」方亞斯瞅著她,看見她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他才轉身,坐進一張單人沙發裏。
柳芷蕓回過神,欲言又止,卻在他拾起頭來望著她時,她轉開目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坐了下來。
「亞鰈發現照片裏的人是你。她已經告訴我,她和花蒲英相親的事情,還有她的煩惱,她都會打電話對你說。」
「那又怎樣?她說她的,我也沒認真聽……」柳芷蕓目光一瞬, 然揚起柔媚的笑容,轉了口氣,大方地坦承,「好吧,我承認我是為了替我母親出一口氣,給你們方家難堪,故意把花蒲英搶過來,這樣行了吧?」
方亞斯反應冷淡地掃她一眼,「亞鰈說,她覺得自己是一隻被錯置在天鵝家庭中的醜小鴨,所以她從小就相當自卑,有意見也不敢表達。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她是這麼看待自己,只是以為她的個性比較內向,放不開。」
「哈哈哈,形容得真貼切。」柳芷蕓很捧場地拍了拍手,「我初看到她時,也懷疑她是不是你們方家在醫院裏抱錯了孩子呢!聽說當時你外祖母還特地做過DNA鑑定不是?」
「亞鰈說的?」他瞇起了眼。
「我聽說來的,不過我想她可能也知道了吧。」柳芷蕓蹺起了一雙修長的腿,手肘靠著椅把,手撐起下巴,一副傭懶模樣,睇睨著方亞斯,「我說啊,她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以為有多少人能像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一樣,有一對出色又富有的父母,還有一個人人稱羨的哥哥。反正只是少一點家庭溫暖,不被關愛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方亞斯從她的眼裏接收到了譏諷和斥責的目光。他苦笑,「我承認,我疏忽了她。」
「哦,那是你自己說的。既然如此,你就多關心她吧,少管我的事了。」她擺了擺手。
方亞斯瞅著她,「你一定是認為,這幾年來你從我這裏分去我對亞鰈的關心,你有責任為亞鰈做點事——」
「方亞斯,你不要老是瞎猜好不好?你害我雞皮疙瘩掉滿地了。」柳芷蕓搓了搓手臂,一張素顏都快皺在一起。
「她說,沒有一個人問她願不願意嫁給花蒲英,當家族裏的人知道花蒲英願意娶她時,都告訴她,這是天上掉下來給她的禮物。她也覺得平凡無奇的自己配不上花蒲英,但是……她也不想再掉入另一個天鵝家庭裏,她其實只想找屬於她自己的醜小鴨家庭,過平凡快樂的生活。她的煩惱,只說給你聽。」
「你很囉唆耶,就告訴你,我聽一聽就忘了。」
「她還說,你曾經告訴她,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光芒,她應該為自己而活。
你讓她覺得溫暖又安心,她很喜歡你,常把她的煩惱告訴你,只是她沒想到你會幫她這麼多,現在她很擔心你。」
「真笨,我是跟她搶男人,不是在幫她,用不著她擔心。」柳芷蕓立刻嗤之以鼻。
「這種謊話我不會幫你傳,你不用說給我聽。」方亞斯扯起眉頭,「你居然在我出國時惹出這麼多事!萬一被父親認出照片裏的人是你——」
「方亞斯!」打從十七歲那年起,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沒有她的親人了。
「好吧,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吵架。」他起身,「走吧。」
走?柳芷蕓仰頭拉高視線,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上哪?」
「收拾行李,離開這裏。」
「你好像扮騎士上了癮了。」她微微扯眉,略略一頓,忽然眼裏泛出光彩,「對了,你是「蕓姬十方」的老闆嘛。方亞斯,能不能請你餐廳裏的廚師教我做菜?」
方亞斯停頓了起碼有三秒鐘,直直看著她的瞼,看她是不是有發燒瞼泛紅的現象,不然怎麼會突然反常?
「你想學做菜?」別說她連飯都不會煮,可能連調味料都還搞不清楚。
「對啊。對了,蒲英他很喜歡你餐廳裏的料理,不過你們餐廳裏的咖啡還真難喝呢。方亞斯,你真要想想辦法才行。」
方亞斯瞇起了眼,「你為了花蒲英才想下廚?」
柳芷蕓突然訝異地瞪大了眼,連忙搖頭,「才不是呢,我只是閒著無聊,所以想找點事做。」
她微赧的臉色落在他眼裏,她的否認聽起來毫無說服力。方亞斯攬眉,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你不是因為受傷的關係,才住在這裏的嗎?」
「你怎麼知道?」語氣裏難掩佩服他的神通廣大,但對於他的多管閒事,她一臉不乎,「不過那只是一開始,我的傷都已經好了。就像你看到的,我和蒲英已經是同居關係,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看著我。」他扳過她的肩膀,固定她的頭,盯著她一雙大眼睛瞧,「你真的愛上他了?」
「我才……」差點脫口而出,說她沒有愛上花蒲英。她咬了咬唇,嘴角勾出迷人弧度,瞇眼笑,「那還用說嗎?」
「他愛你嗎?」
「那……當然。」她吞了一下口水,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嗆著。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什——方亞斯,我們結不結婚關你什麼事?你不覺得管太多了嗎?」她推開他,趕緊從他身邊起身。
「你有告訴他,你和方家的關係嗎?」他拉住她的手,態度強硬得不允許她掙脫,在他的周圍升騰起一股青冷的氣。
「我跟你們家沒有任何關係,我要告訴他什麼?」她嘴硬地反駁,但就因為認識太久,她不太敢招惹這時候的方亞斯。
「那麼,他也不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是為了破壞他的婚事?」
「我接近他,是因為我對他一見鍾情,你要我說幾次!」她打死也不承認他一口咬定的事。
「換句話說,他一切都被蒙在鼓裏,如果我說出來……你們的同居關係,就到此結束了,是吧?」
他斯文而優閒的語氣,卻聽得她頭皮發麻。萬一讓花蒲英知道她接近他,只為了破壞——當然那不是真的——他的婚事,她不相信花蒲英會讓戲弄他的人好過……她一定會被花蒲英活活砍死!
「方亞斯,你到底要怎樣嘛!」
「花蒲英年紀不小了,又是花家唯一的繼承人,再說,他已經有結婚的意願才會去相親。所以,如果他真的愛你,相信你們很快就會結婚吧?」
他都分析過了,她能說不是嗎?柳芷蕓咬著唇,瞪著他,在他的威脅之下,只有配合的份。
「也許吧。」
「那麼,我開出的條件,就沒什麼大不了。」
她瞇起了眼,小心翼翼地瞅著他……她可不想掉入他的陷阱裏。
雙十節過了……
「你在看什麼?」
她坐在床上,背後靠著兩個枕頭,大腿上攤著一本書,看得入迷,連他進來了都不知道。
「咦……沒、沒什麼。」她猛然抬頭,目光和花蒲英有了交集,頓時心臟猛地一跳!她下意識地藏起食譜,從床上跳下來,雙手絞在身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沒聽到聲音。」
她瞄了一下時間,深夜一點了。她以為他今天不會回來。
他只是瞥一眼她藏在枕頭底下的書,對於她的私事,沒有興起太多的好奇和興趣。
「你最近好像都很早回家?」他勾住她纖細的腰,撫摸她柔嫩光滑的臉蛋,瞅著她又圓又大的眼睛,手一扯,解開她係在腰間的蝴蝶結,褪下了她身上的絲質睡袍:一下子,連同那件細肩帶的連身睡衣也一並落地。
「嗯……對啊。」她懶得解釋,她根本已經沒去夜遊了。她膩了。
她最近迷上「蕓姬十方」的廚師,天天跑去窩在廚房裏,等人家有空,敦她做菜。方亞斯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讓她自由在他的廚房裏出入的條件,就是她每天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都得去負責煮咖啡,好平衡他花錢請來的廚師「浪費」在她身上的時間。
他居然直言是「浪費」,真的很瞧不起她呢!他那眼神甚至挑明瞭嘲笑她這廚房白癡,大概也只有三分鐘熱度。哼,他等著瞧好了,她遲早要在他眼裏看到「佩服」兩字!
「吻我。」花蒲英發覺她心不在焉,便扯起眉頭。
柳芷童這才凝望著他……紅著臉:心口悶著小小的不滿。她一直不喜歡他這種充滿命令的口氣,更不能習慣他老是問都不問就脫她衣服。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她嘴邊漾開了順從的笑容,兩手攀上他的頸項,湊上嘴唇,在他的臉上輕碰一下。
「你是故意的?」他擁緊了她,雙手穿過一頭長髮,貼在她光裸的背上。
「故意什麼?」他緊貼著她,低沉嗓音略帶不悅的穿透耳膜,聽得她臉紅心跳。
他忽然捧起她的臉,目光鎖住她一雙黑亮的瞳仁……他瞇起了眼,總是望著這雙眼睛,不知不覺迷失其中。
「你很愛反抗我。」
她眨眼,一顆心虛慌得緊:心跳隨即漏了一拍!在他的注視下,在他願意把心思花在她身上時,她總會覺得她那些遮遮掩掩的心事,總在他銳利的眼神中無所遁逃。
「我喜歡你。」她輕輕念一句,然後總會在心裏補一句「菩薩保佑」。
「你很愛說這句話。」他瞥一眼她身後的床,便將她撲倒。
她嚇了一跳,下一瞬間,已經承受著他的重量,直望著天花板上的一片深藍,耳邊傳來他低嗓的聲音……
「你吃過口香糖吧,你那句話,就像嚼到最後的口香糖,毫無滋味。」
換句話說,他很清楚她只是在應付他,而他聽得很膩就對了。胸口壓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他對她的感覺,從不曾紊亂過的心跳就可以窺得透徹……
「不過,我還是很有用處的吧?你不是很成功的打擊了令堂嗎?」心臟跳動著極大的起伏,反譏他的話一出口,她就陷入懊悔之中,搞不懂自己怎麼會這麼沉不住氣!
果然,下一刻,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專注而認真,變得深沉而可怕——
「原來你知道……我利用你,還有……你的存在價值。」
「我……我胡說的。」她瞠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拚命想要掩飾一時的衝動和錯誤。
「我好像小看了你。」他曲起的手指緩慢地在她臉蛋輪廓上遊栘,絲毫不理會他的舉動帶給她一股膽戰心驚的壓力,不知道他何時可能一個不高興,指彎就壓住她的喉嚨。
「我……蒲英,我喜歡你。」揚起迷人的微笑,即使被譏刺是嚼過頭的口香糖,她反倒希望他食之無味了,也不要拿那麼熱烈的眼神研究她。
他審視她好一會兒,終於沒有任何言語……他的手順著她的頸項滑過肩線,握著她纖細的手臂,俯下身,在她身上落下無數個細碎的吻……
她睜著眼,望著高聳的天花板上的一片深藍,緊咬著唇,刻意的壓制一股猛烈的懼怕的、心跳……
但,今晚的一切好像變得和過去不一樣——
她突然腦袋一片空白,緊緊抓著床單,一顆心跳得倣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花蒲英……他是怎麼了?過去他要她,就只是在要她而已,不曾夾帶任何的感情。
而她,也習慣了他冰冷無情的掠奪方式……
他卻突然變了,吻她,觸摸她,唇舌、手指之間,帶出了款款柔情和一波波激情,像是故意挑逗她,逼她臣服於他——
「不……不要……不要這樣子……啊……不要……」
她哭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3:55
第四章
她曾經誓言,這一輩子,她的人可以是任何人的,但她的心是她自己的,她永遠都不要像她母親,苦苦的愛一個人,難過一生。
她不需要被溫柔的對待,所以她才選擇了花蒲英……但,隨著兩人住在一起的時間拉長,她的迷惘就愈深——
「啊……好痛!」她丟下菜刀,捏住已經出血的手指。
「又心不在焉了。」林綠墨瞥她一眼,手握著鍋柄和鍋鏟,在熱爐上大炒著竹筍炒肉絲。
柳芷蕓羨慕地看著大她兩歲的大廚俐落又輕鬆的動作。一樣是女生,高度、體重也都和她差不多,兩人拿的鍋子和鍋鏟的重量卻差很多。
林綠墨一點也不漂亮,眼睛不大,還是單眼皮,小巧的鼻子卻不是很挺,一張小嘴還算得上好看,膚色偏東方人的黃,兩頰眼下有曬過的痕跡形成的小小黑點。
在廚房裏,她一頭打薄的短發,總是綁著頭巾,穿著一身白色的廚師服,一張素顏滴著汗水,明明是一張平凡的臉孔,卻總是在廚房裏發著美艷的光芒,經常讓她看得忘神又傃羨。
「墨姊,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跟你一樣?有沒有捷徑啊?」她就連洗把刀都能劃出傷口來,現在一雙手已經貼了好幾塊防水膠帶。
「你又不想當廚師,別想太多。」她大炒個幾下,拿起盤子盛了上來。另一個熱爐上正煮著奶油海鮮麵。
意思就是說,她就算學上一輩子也不可能跟得上她的程度,所以早點死心好,不要作白日夢。
「不過,我很努力學啊,起碼久了就能做出幾道好菜吧?」她現在是隨身攜帶膠帶,貼上一塊,繼續切著砧板上的花枝。
「當然,每個人對「好」的定義不同。」她朝她笑了一下,鼓勵地說:「不要緊,我很喜歡喝你煮的咖啡。」
「謝謝……」說不出是該覺得安慰,還是乾脆徹底死心,不過一想到要讓方亞斯看笑話,她一刀子就重重落下。
「又不是剁碎肉,別那麼用力。都已經傷痕累累了,起碼留住你那雙手啊。」林綠墨還真擔心她不小心剁斷了手指。「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出了門忘了把魂帶出來嗎?」
「沒什麼……想些事情。」一顆腦袋又被花蒲英的身影纏上了。他最近都回來得很早,而且每天晚上都……
「想事情想到臉紅?」一旁的助手外號叫小辣椒,還特別湊近柳芷蕓的臉看了一下,趁著林綠墨不注意,在她耳邊說了曖昧的話,「是不是每晚上都跟老闆一起想——做人——做事的道理啊,蕓姬?」
打從方亞斯帶她過來,在這間「蕓姬十方」裏,當著眾人的面喚她一聲「蕓姬」以後,所有人臉上全寫著恍然大悟的光芒,原來過去他們把「蕓姬十方」都念錯了。
這一刻終於知道店名的含意,那個「十」原來不是數宇,而是數學符號裏面的「十」法,真正應該要念成「蕓姬加方」才對。換句話說,這店名是由柳芷蕓和方亞斯兩個人組合而來,接下來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人是一對了。
當場,好幾顆戀慕著老闆方亞斯的心碎成一地!
衝著餐廳的大名,現在裏面的員工全認定了她是方亞斯的女人,怎麼解釋也說不清了,還好方亞斯事先下了封口令,不許在餐廳裏面談論私事,而且「蕓姬」這名字就只許他一個人叫,所以她和方亞斯的「關係」算是封鎖住。
但是,不管是花蒲英或方亞斯,都是這「蕓姬十方」裏的焦點人物,如果又被這些員工知道她其實住在「綠邑」裏面是和花蒲英同居,並不是方亞斯,那肯定又要引起一番軒然大波了。
還好「綠邑」裏面幾乎是另外一個世界,裏面的住戶大部分都像花蒲英和方亞斯這種人,除了忙,還是忙,少有人會過來串門子,管閒事,所以她和花蒲英同居的秘密,大概可以保得住。
「才不呢,我是在想,可不可以把小辣椒加進磨豆機裏一起磨碎了煮成咖啡,說不定別有一番滋味……是吧,小辣椒?」這陣子大夥混得熟了,也開始會開玩笑了。
「哼,你很不惹人疼耶,咖啡美人兒。」叫著柳芷蕓名副其實的外號,小辣椒實在是深深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都已經長得嬌俏可人,又有方亞斯那個完美情人了,卻又在餐廳裏附設的咖啡廳內奪走了所有男客人的目光,害得最近咖啡廳常常出現爆滿的現象,累壞了只領時薪的員工。她的得天獨厚,實在是令人羨慕又嫉妒。
「沒關係,我的咖啡有人愛就好。」
「不過如果你再多殺幾刀,我想用那雙慘不忍睹的手煮出來咖啡也沒——」
「小辣椒,把工作臺清理一下。芷蕓,我來教你煮海鮮湯。」林綠墨一發聲,就打住了小辣椒的辣度。
「是!」
在這個廚房裏,林綠墨的地位絕對比方亞斯還要大,她雖然從來不發脾氣,聲音也總是冷冷淡淡,但是站在廚房裏的她,就是有一股令人打從心裏崇拜的氣勢,再說她沉迷於工作的態度,也是大大的折服人心。
「芷蕓,材料都弄好了嗎?我看看。」
「啊,還少了蝦子……」
車裏播放著李斯特的死之舞,迷人的音符倣佛在腦海中跳躍、在胸中狂舞,他緊握著方向盤,眼裏進射出死冷的光芒,隨著音樂起伏著一把難以燃盡的怒火!
上坡的路段,在熟悉的柏油路上,循著兩條雙黃線蜿蜒而上,腳下的油門重重踩著,即使遇到轉彎處也不曾輕慢過。
他手中的方向盤突然一旋,又是一個極速轉彎,像是玩命,像是發洩情緒,像是對這個無法完全一手掌控的世界極度的憤怒——
喀……
音樂突然停止,自動轉入手機接聽。
「哥?」花鬱蘭清柔甜美的聲音取代了磅薄的樂音。她是花蒲英唯一的妹妹,兩人感情極好。
「還有什麼事?」完全不掩飾低氣壓的聲音,剛剛兩人才見過面,他還在氣頭
「不然,我跟你去好了。」
「不用了。」
「可是我不放心——」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日本,不用跟我跑這一趟。放心,我不會給她難堪的。」
「你保證?……不管有任何事?」她的話裏透露了弦外之音。
「哼……」花蒲英冷冷一哼,頓時明白了,「會突然叫我必須陪她去,我就知道果然不只是一場單純的壽宴。」原來是要他出席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
「哥,媽她只是……」
「夠了。只要她不做得太過分,我會給她這個面子。」車子進入「綠邑」社區,「就這樣吧,我到家了。」
「那,我到了日本再跟你聯絡。」
「嗯。」
收了線,不久,他也停了車。
一進屋裏,突然就聞到一股香味……
花蒲英臉上還罩著陰霾,他狐疑地走進餐廳。
餐桌上擺了幾道菜,看起來都像是「蕓姬十方」裏的菜色,但卻是剛煮好,還熱騰騰……仔細一看,有些還焦了。這是誰——
他正疑惑,廚房裏突然傳來聲音,他仔細聆聽,卻是愈聽愈火——
「啊……呀!不要……怎麼這樣……討厭啦……呀啊——」
花蒲英兩道濃眉立時深鎖,胸口凝聚的火氣更盛。
她到底在幹什麼——
緊握著拳頭,正無處宣洩一把狂大的怒火,幾個大步跨進廚房!
他,卻在門口就站住了。
「嗚……好痛……不要又來了……啊……呀!討厭、討厭——」
無言,說不出話來,花蒲英瞠目結舌望著眼前這一幕……
廚房裏的女人,穿著室內拖鞋,綁著兩條辮子,一副婀娜多姿的體態,在已經轉涼的季節裏,還穿著清涼的背心和熱褲,身前係著一條白色圍裙……
她站在熱爐前,一手拿著鍋蓋當盾牌拚命擋著鍋子裏噴出來的熱油,一手緊握著鍋鏟又怕又懼地靠近鍋子攪動幾下。一下子後退,一下前進,二肘進就嚇得又叫又跳,胡亂嬌吟——
「咦,蒲英……你、你怎麼可能這麼早……」不經意瞥到門口的人影,她一張望,看見是他,頓時血液街上腦門,整張臉就漲紅了。明明還不到他下班的時間啊!
「嗯……」整個腦袋像是凈空了。他原本帶著一把滅不掉的火氣回來換衣服,準備搭機到南部去參加母係親戚裏一位長輩的壽宴……或者說他的相親宴吧。他可是萬萬想不到他提早回來的結果是看到如此滑稽的場面。除了啞口無言,滿腔狂舞的火焰也在瞬間全給那聲聲嬌吟給叫得化掉了。
她什麼時候開始在家裏搞這些東西?
柳芷蕓下意識地把鍋蓋,鏟子都藏到身後,羞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花蒲英狐疑地瞅著她臉上那抹難堪和尷尬……她也會有這種表情?
「有焦味。」
「咦……啊!糟糕了……啊……呀啊,好痛……痛……」她手忙腳亂的回頭處理平底鍋裏的魚,又是一串令人心跳加速的曖昧呻吟。
花蒲英緊皺著眉頭,咬著牙齦……直到轉身,離開了廚房,他才終於抑不住胸口劇烈的起伏,爆出一連串的笑聲。
等她把一條煎焦了的魚盛上盤子,回過頭去時,花蒲英已經不在門口了。
討厭……被他看到最丟臉的一面!他什麼時候不好早回來,偏偏挑在她心血來潮想要試著做一桌子菜的時候……
她只是想一個人弄弄看這一陣子花下的心血,才不是像方亞斯說的,是為了做給花蒲英吃,絕對不是!
明明不是,但當她知道他今晚不在家吃飯的時候,突然襲上她心頭那股空洞的落寞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他有什麼應酬。她並沒有刻意的等他,只是她也很晚很晚才睡,直到她睡前,都不曾聽到車聲,開門聲……
那一桌子的菜,也被她處理掉了。
有著一股冷意的早晨,她起晚了。
而他……有回來過。桌上留著一份她的早餐。
她在「蕓姬十方」的工作,一個禮拜四天,今天剛好休假。
閒散的在家裏翻雜誌,聽音樂,摸了好一陣子,正打算畫個粧,出門去逛逛——
花蒲英突然從公司打了電話回來,說他晚上會回家吃飯。
他只簡短交代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她卻握著電話,呆了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從來不曾打電話給她,會這麼早就特地打電話回來,難不成是以為她昨天煮的那一桌子菜是為了他準備的?
如果他是這麼想,會不會他就是為了彌補昨天的遺憾,今天要回來?
柳芷蕓咬著唇,臉上莫名的燙熱。要去買菜嗎……但萬一是她自己瞎猜呢?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她不煮也說不過去……反正她也閒閒沒事,打發時間嘛……看在他給了她這麼優渥的生活的份上,就幫他煮一頓好了。
唔,昨天自己做了一遍,今天應該可以做得更好一點。……如果他不喜歡,頂多她到「蕓姬十方」去幫他買一份晚餐好了。
她趕緊起身準備去買菜,走到玄關才發現手上抓的不是錢包,而是無線電話。
討厭,她在慌什麼啊?
叫自己不要慌,她卻還是匆匆忙忙跑出門。沒半晌,又跑回來,跑進廚房裏。原來忘了拿購物袋。
她從林綠墨那裏學了很多事,包括響應環保,自己準備購物袋,她因此去買了一隻嫩綠底色大朵白花的大型側背帆布袋,可以用來裝很多的菜和水果。
社區外面還要走一段路才有一家生鮮超市,光是走出社區就要幾分鐘了,所以她通常會到「蕓姬十方」去向小辣椒借腳踏車。
她最近發現騎腳踏車還滿方便的,只是在爬坡的時候比較累一點,還好附近的坡度不陡。
她不會開車。方亞斯曾經教過她,但在她一遇到對面來車就一再把油門和煞車搞錯時,他就下了禁令,再也不準她去碰任何一輛車的方向盤了。
也許,她也該去買臺可愛的腳踏車。
從超市出來,她的購物袋漲鼓鼓的,鮮蝦魚肉,青菜水果,全買齊了。
騎著腳踏車,穿梭在午後的陽光和迎面而來的涼風中,她內心裏莫名鼓動著一份倣佛要塞爆了的滿足感;踩著上坡的腳踏車,卻一點都不覺得費力,她只想要趕快回家去做一頓美好的料理。
一整個下午,她就在廚房裏度過,忙了好半天,一樣是哀哀叫了半天,也終於有了成果,一桌子的菜,全是傳承自林綠墨的手藝。
雖然林綠墨沒有藏私,全教給了她,不過她也許天生缺少做菜這方面的細胞,無論色、香、味,總比不上林綠墨所做的……
不過今天沒有一道菜是焦掉的,起碼看起來還不錯吧?
她心滿意足地看著一桌子的菜,喜孜孜地挑了塊雞肉放進嘴裏。一咀嚼……味道是可以,但是嚼了半天,肉還在嘴裏,像口香糖似的嚼不爛——
老天,怎麼會這樣呢?
頃刻問,笑容垮了下來,信心全部瓦解。
唉……還是去「蕓姬十方」買晚餐回來好了。
她不敢給花蒲英吃這種東西,已經可以想像他摔盤子、拍桌,斥罵的模樣。
趁著他還沒回來,趕快收拾掉!
一個念頭竄進腦袋裏,她就馬上端起兩盤——
卻在這個時候,花蒲英回來了。一聽見開門聲,她連處理掉都來不及,匆匆藏起兩盤菜,桌上還有三盤菜,一鍋海鮮湯。
她端著那鍋湯要進廚房,花蒲英正好走進餐廳,叫住了她。
「你煮好了?」
「啊……呃……」她背著他,不敢轉身。
「那是什麼?」瞧見她手裏端著鍋子,他隨口問了一聲。
「海鮮湯……」她緩緩低下頭,聲音虛弱,「我……正想去幫你買晚餐……你要不要等一等?」
「為什麼?」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拉開了椅子坐下來,拿起筷子。
「啊!不要吃啦……」聽到他拿筷聲,她慌張的回過身來,一鍋湯差點灑了。
花蒲英抬起頭望著她,她一張素顏紅通通,滴溜的大眼睛裏藏不住驚慌……
「你又下了藥?」他扯起眉頭,啪地一聲放下筷子。
叩!腦袋空了一下。她張口結舌,沒想到他還真會聯想——
但一想起對他下藥以後的下場,她連忙搖頭!
「沒有、才沒有呢!」死也不敢了。
「那又是怎麼了?」她乾凈的容顏看起來清爽可人,盯著最吸引他的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他心裏總莫名地攪動著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我……我又沒說是做給你吃,我只是做著玩的嘛。」她把湯放到桌上,倔著一張臉皮。
花蒲英瞅著她好半晌,栘開目光,沉默地拿起筷子,往桌上掃了一眼,夾起一隻剝殼的小蝦子放進嘴裏……
「啊!……討厭……不要吃嘛……」她整張臉都紅了。那本來應該是很肥美的蝦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等她掀開鍋蓋一看,蝦子就變成小蝦米了。
「你煮太久了。」
本來以為他會摔桌子摔碗筷,起碼會破口大罵吧?但他突然平穩的出口一句話,就把她整個緊張得快翻掉的心情都穩了下來,五臟六腑因此歸位……
「咦,是這樣啊?」她一臉恍然的表情:心裏記著下回要早點起鍋。
「嗯。飯呢?」他看著桌上三樣菜,一個湯,還有兩副碗筷。沒了。
「飯……啊!我忘了煮飯——」
可以想像,她過了一個手忙腳亂的下午……花蒲英扯起嘴角,又夾了青菜放入嘴裏……
「這盤沒放鹽。」
她張著嘴巴瞪著他臉上柔和的表情和笑容:心臟差點跳了出來!
「沒有飯……不過我還有兩道菜,你要吃嗎?」柔膩的聲音,問得羞答答的。
「……你剛才,打算要毀屍滅跡是不是?」他挑眉,想起他進門時,她端著一鍋湯急急忙忙的樣子。
「嗯。」她咬了咬下唇,看在他難得沒有摔盤拍筷子的份上,老實承認。就讓他笑好了……他一笑,她的心情也跟著飛起來了,也就不挺在意在他面前丟了臉了。
她整張臉紅得就像熟透的番茄,如果這是她最真實的一面……也許他們會相處得不錯。
「去端出來吧。」
「好!」他的笑容和嗓音眩惑了她,也感染了她,她心裏漲滿了甜蜜地進廚房裏。
空氣裏已經有了清冷的氣息,早晚溫差很大,白天也涼冷了起來。
連她自己都很難想像,她最近逛超市的時間比上百貨公司還要多,更別提她有多久不曾去過夜店了。
不知不覺,她的生活在改變。
白天她總是窩在「蕓姬十方」煮咖啡、學烹飪。遇上林綠墨放了假,還會帶她到家裏去摘蔬菜。
林綠墨的家要更往山上去,每天開車下來大約十五分鐘。竹籬笆裏圍著幾間矮房子,前院是菜圃,還有一棵乘涼的大樹。
林綠墨就自己一個人住,種了一些有機蔬菜,都長得很可愛。
她看了也有興趣,林綠墨便給了她一些種子,她就在後院裏挖掉了一塊草皮,按照林綠墨寫給她的步驟,施基肥,布種子,澆水。
她最近很常進廚房,而她也發現花蒲英最近好像比較有空,經常回來用餐,偶爾還會陪她去吃宵夜。
他知道她白天在「蕓姬十方」工作兼學烹飪,並沒有任何意見。不過他現在幾乎不到「蕓姬十方」去了,因為她每天都會做早餐,煮咖啡。
「你都不知道餐廳裏有多少女生仰慕你,還在猜,你最近可能出國去了呢。」白皙的肌膚,燦爛笑容掛在臉上,她兩手端著咖啡喝,坐在對面的位子裏笑望他。
「無聊。」他翻了一下報紙,吃著早餐,聽她說話,偶爾會搭一句。
「別這樣說嘛,她們都很可愛,只是喜歡你,想看到你啊。」
花蒲英瞥她一眼。她似乎在「蕓姬十方」適應得很好,和裏面的員工相處得很融洽,尤其她開口、閉口就是「墨姊」。聽說休假,兩人也混在一起……
「對了,墨姊今天要教我煮咖哩,你今天要回來吃飯嗎?」
「我下午去香港。」
「啊,那我要去墨姊家住。等你回來再打電話給我好嗎?」她眼裏馬上綻放光彩。
「我明天晚上就回來了。」他掃她一眼,看著她一臉欣喜的笑容莫名地不是滋味。
「這麼快啊……那我下次再去住好了。」她嘆了口氣,一臉惋惜。
「我去上班了。」他起身。
「嗯,拜拜。」她擺了擺手,還坐在那兒喝著咖啡。
花蒲英走了兩步,突然回頭——
「嗯?忘了什麼?」看見他走回來,她狐疑地抬頭。
他一把拉起她,鎖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詫異地眨了眨眼,在他猛然的火熱的吻之中,差點窒息!
等他鬆開了她,險些缺氧的她的世界已經在旋轉,心跳得很快!
「別亂跑。」他溫熱的唇擦過她耳門,低沉迷人的嗓音夾帶著灼熱的呼吸直接穿透了她。
他瞇眼瞅著她整個臉都紅了……扯起嘴角,放開了她,才走出餐廳。
柳芷蕓呆站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卻是一臉莫名,
怎麼回事啊他?
她緩緩抱著一臉的滾燙,拚命咬著上揚的嘴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4:11
第五章
兩尺高的墻籬圍起了一方後院,特地請來有名的園藝師傅巧手打造?
幾棵賞心悅目兼乘涼的大樹下,有一條婉蜒的步道,是用紅色的菱角踏步石嵌在白色鵝卵石中。
步道通往後門,靠近後門的兩旁,階梯式擺放起多樣的花車樹木,錯落有致地簇擁著一堆爭相奪妍的絕色。
而這條步道兩旁,大樹下,則是一塊茂密柔軟的綠色草皮……
原本是的。
花蒲英扯起眉頭,抱著胸膛,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不曾走到這後院來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美麗的綠色草皮被挖掉了一大塊的?
還有,他眼前「這一坨」又是什麼東西?
「啊,什麼叫「這一坨」,好難聽哦。這些都是我種的有機蔬菜,長得很可愛吧?」甜膩喜悅的語氣裏掩不住洋洋自得。柳芷蕓自己也想不到有這麼一天,她能夠親手栽植出和林綠墨一樣的可愛蔬菜。
「你把我的草皮挖掉,就為了種這些……菜?」他以為那是從哪裏飄降了種子下來生根的雜草。
「是啊,這些都可以吃了呢!以後我不用買菜了。」
花蒲英只是不解地想:有少給她買菜錢嗎?她非破壞他的草皮拿來種菜?
他狐疑地瞅著她臉上染滿慈愛的光彩,蹲在地上,雙手一一呵護著她親手栽種出來的綠葉……這是誰?他當初拉上床的是這個女人嗎?
想起那一晚,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的心臟莫名地有著承受不了的疼痛!
「芷蕓。」
「嗯?」她仰起頭來,在迷人的陽光下,瞇眼凝望他。
白皙的臉兒充滿幸福滿足的笑容,燦爛得炫目,同時眩惑了他……他怔仲了片刻,腦海裏浮出一抹早已逝去的身影,曾經一想起就狠狠揪疼他的心,他早已認定是他這輩子唯—的愛——想她,想到心碎了,麻了,冷了……
他早已失去了一顆火熱的心能夠再去愛另一個女人,——即使是她。
「你高興種就種。」他轉身走回屋裏。
他……怎麼了?為什麼神情一下子好冷、好冷,連看著他的她,都忽然覺得一股冰冷直透她的心,教她整個人寒了起來!
怎麼了?
她是怎麼了……脖子……頭,好痛。
「醒了?」
柳芷蕓張開眼,上面罩下一片陰影,仔細一看,那是一張描繪精緻的容顏……趙西美!
「你……」她猛然爬起,兩手壓著的是柔軟的絨布料……一陣暈眩襲來,她的脖子、後腦整個疼痛不已。
趙西美轉身,走往一張單人沙發裏優雅地坐了下來。
柳芷蕓直等到一陣痛意過去,焦距恢復清明,立刻一片大紅映入眼簾。她是躺在一張大紅色的長沙發上:眼前,白色茶幾,大理石地板;往遠望去,大面玻璃外是廣闊的綠色草皮;往頂看,是挑高得炫目的天花板,還吊著一盞高貴的水晶燈……
寬敞又豪華的客廳,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我剛買的私人別墅,連我兒子都不知道。」趙西美看著她四處搜尋的目光說道。
她的目光回到趙西美身上。她這是告訴她,如果她在這裏被毀屍滅跡了,即使是花蒲英也不可能找到她的屍體嗎?
「很痛耶。叫你的手下以後輕一點,我差點被打死了。」她慢慢想起來了。她從超市出來的路上,突然有輛車擦撞了她,她的腳踏車倒了,她摔在地上,還沒能爬起來,突然就被人狠狠打了一下,一陣昏天暗地後,她醒來就在這裏了。
「你還能有以後嗎?」她冷冷笑了一下,眼神銳利得令人膽寒。
她彷佛看見一把刀直刺過來,捅入她心窩……柳芷蕓忍不住撫著胸口,卻仍然壓不住心臟狂跳。
「你如果要我死,那叫人直接撞死我就好了,犯不著把我抓來。」
趙西美瞪著她,直看著她那雙和她對峙的眼睛好半晌,才緩緩—笑,斂去了眼底的冰冷。
在她的身上,那股森冷之氣忽然淡去了。柳芷蕓狐疑地瞅著她,無法看穿她,但她也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的生命應該不會受到威脅。
她因此偷偷喘了口氣。
「你也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我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裏。」趙西美冷冷一哼。接著,冷淡語氣飄出輕蔑的味道來,她說:「你最好知道,我兒子只是為了和我作對才故意把你留在身邊,順便和你玩玩而已。只要我不管這件事,等他玩膩了,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知道啊。」她抿唇而笑。這是早已明白的事實,她明明並不感到意外……為什麼此刻聽來,那字字句句都像針刺著心口,戳得她的心一陣陣刺疼了起來?
趙西美仔仔細細地搜括著她臉上的變化,直到確定了她的心情,她才得意地揚起嘴角,「真不愧是我的兒子。你明知是被玩弄,卻還是愛他啊。」
柳芷蕓愣住。彷佛被來得又快又急的一巴掌給狠狠甩在臉上——
她愛花蒲英?愛?……她還會有愛?
她愛上花蒲英……不,不可能的事!絕對不可能……趟西美一定是有什麼計畫,她不能上了她的當……她不能上當!
「我是喜歡他啊。」她喜歡他,她只是喜歡他而已,絕不是愛上了他!她喜歡他,就像她喜歡林綠墨,喜歡白薔薇是一樣的……她沒有愛……
「柳芷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整個臉色是白的?……原來,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我兒子了。」若不是那蒼白臉色洩漏了她的心事,她還差點被她那輕鬆自若的態度,柔媚如春風的笑顏給騙了。
趙西美瞇起了眼,對她打量了再打量,忽然有些明白了她……原來看似虛榮膚淺,是她故意給人的錯覺。……差點教她給騙了!
柳芷蕓緊緊地握著雙手。……她為了花蒲英一句話:不喜歡她化粧。她除了上班以外的日子不再化粧,如果有化粧也會在他回來之前,把瞼上的粧彩卸得乾乾凈凈。
她好後悔,今天沒有化粧。
少了腮紅,藏不住她的心情,她的情緒——柳芷蕓一顆心猛然狂跳了起來,驚覺她,無意中已經為了花蒲英的喜而喜……
難道真愛上花蒲英了?
「如果你接近我兒子是另有目的,我絕饒不了你。」趙西美瞥一眼地上那只綠色購物袋,那裏面裝了水果和魚肉,挑的全是她兒子愛吃的東西。
「我……怎麼會呢?」她笑著虛應,一顆狂跳的心早已大亂,恐懼的情緒席捲而來,她嚇得不敢再想下去。
「嗯,現在我知道了……」只不過,恐怕是她自己不知道了。趙西美的眼裏勉強認同了她的存在,也同時多了抹復雜難辨的思緒。
她張望著她,除了笑,她做不出任何表情。要讓腦袋維持一片空白已經是很困難的事了。
趙西美頓了一會兒,忍不住語重心長說道:「柳芷蕓,自從那個女孩過世後,他和所有女孩交往都不超過三個月。分手的原因,不外是女人忍受不了他的脾氣,或者他拋棄人家。你,是除了她以外,第一個超過三個月的。」
她望著趙西美,微笑的臉上一片茫然,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完全不能思考……
她說什麼?……哪個她?……誰過世?
「說得也是。自從她過世後,蒲英就絕口不提了,他更不可能告訴你。」
趟西美臉色轉為凝重,垂下了眼,「蒲英他恨我,是因為他認為他此生唯一的愛人被我害死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柳芷蕓,這個到現在仍能待在她兒子身邊的女人。「他決定鍾愛一生的對象……那個女孩,就是酒醉撞死你母親的兇手。」
倣佛閃電打下,如遭雷擊,轟得她耳邊劈咱作響——她全身震了一下,整個大亂的思緒卻因此而集中了,她望著趙西美。
她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錢秀榆……我想你記得這個名字吧?」
她沒有聽錯——
「我記得。」酒醉駕駛,害死她母親,也害死自己的女人,她無法忘記。
「我不喜歡她,所以當年為了拆散他們,我用盡了各種手段。錢秀褕酒醉車禍本來不關我的事,但是那天她最後一次見到的人是我……我承認我的確說了話刺激她,她也許因此跑去喝酒……總之,悲劇已經造成。蒲英一直到現在都還無法諒解。他曾經說,我毀了他的愛,這輩子他不可能再愛任何人了。」趙西美眉間緊鎖著深深的愁緒。
柳芷蕓顫抖地緊緊握白了手指關節,她分不清是哪一件事衝擊了她,盡管拚命的集中精神,趙西美的話她只能聽進片段;盡管努力克制不去想,卻仍然無法阻止思緒落入那片黑暗的記憶中——
那天,在下著雨的夜晚,在醫院裏,她抱著母親的屍體,任她怎麼哭喊,再也聽不到那溫柔慈愛的聲音!她從此失去親人,失去了愛,一個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她十七歲的生日,卻是母親的忌日——
那個撞死她母親的女人,竟是花蒲英的愛人——
蒲英……原來在同一天,他也……和她一樣,為了失去愛而心在哭泣。……所以,她曾經在他暴戾的身影上看見重疊的影像,那是和她一樣的孤寂……原來不是錯覺了。
「你……沒事吧?」趙西美忍不住關切她,她大大的眼睛裏已經滿是淚水,神情有些恍惚了。
柳芷蕓猛然抬頭,一接觸到趙西美的目光,她馬上別過臉去,匆匆抹掉一把眼淚,緊咬著嘴唇,直咬到有了痛楚的感覺,她很快的恢復鎮定。
「我沒事。」
趙西美愣愣地直望著她那雙清亮的眼睛——堅毅而又倔強的一雙眼睛,清冷絕麗的臉龐,端著直挺挺的骨架;她整個人在無形中透出一股高潔的氣息……這才是她真正的模樣。……她兒子知道嗎?
「我叫人送你回去。」她站起身。
柳芷蕓緩緩抬起頭,直到聽進了她的話,眼底才升起詫異的光芒。
「你……不是打算……」拆散她和花蒲英,才把她綁來這裏。難道是她猜錯了?她只是為了說明一段過去?
經她提醒,趙西美才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皺著眉問她:「你跟方家的那孩子是什麼關係?」
「方亞斯?」她想都沒多想,就知道她說的是方亞斯,也突然才警覺,她連她母親車禍過世的細節都能查出來,那她的身世……「你調查了多少我的事?」
「為了我花家,該查的都查了。」她也不打算隱瞞。她瞅她一眼,「不過那不是重點,我只想知道,我兒子是不是被你腳踏兩條船了?」
就是說,她連她是誰的私生女都已經查出來了。不過她介意的,卻反而是她和方亞斯的關係?柳芷蕓直望著她……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她竟然從她身上看見那屬於母親的溫柔……就像她去世多年的母親的溫柔……
「不是。」
這一回,她倒是很認真、耿直的回答了她,不再拐彎抹角了:不過,她也一句解釋都沒有。趙西美不悅,半帶著疑惑半審視地瞅著她……
從剛剛就老覺得她像誰,身上晃閃著一股她再熟悉不過的影子,不論是那股子倔強脾氣,或那貫於放煙幕彈的態度,都指向她真正的一面,其實只是個不善言詞,內心脆弱無比的女人,看得那麼教人煩躁又討厭——原來是像愛虛張聲勢的她。
「唉……」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為她,也為自己。
柳芷蕓困惑地望著她的嘆息。
趙西美扯起眉頭,擺了擺手,「反正你也沒那本事鬥得過一個死去的女人,我用不著操心。」
也就是她已經確定了她會被花蒲英拋棄?趙西美的確是這個意思沒錯……但為什麼她聽了進去,卻一點反感也沒有?
柳芷蕓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她的表情似乎變了,少了對她的敵意和鄙視……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現在不想回去……
手機一再一再的響起李斯特的死之舞,被她一次一次的按掉。
森冷的夜裏,她就在街上不停的走,直到一家家店都打佯了,直到夜深人靜了,她還找不到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和母親一直都是租房子過生活。自從母親過世後,她幾乎每年都搬家,一直都過著隨興隨意、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的心更不曾有任何人進駐過……
但是,現在……她自由的心卻不知不覺陷入花蒲英的牢籠裏了?
她恐慌的心惶恐於母親深愛一個男人的下場!她害怕她的心不再為自己所有,她害怕成為一個為愛而活的女人,她害怕……
鈴聲再次響起,又是那緊湊得彷佛奪魂般的琴立寧—
她從皮包裏掏出手機,猶豫著按掉或接聽……在她還不能整理出紊亂的思緒前,她不想聽他的聲音,不想因為他而讓情緒更為紛亂。不過他一直打來,萬一是有急事呢?
「喂……」
「芷蕓?」
「嗯。蒲英,怎麼了?」她刻意把聲音提高了,聽起來有精神些。
「為什麼現在才接電話?」他劈頭就是一聲質問。
「啊?……剛剛沒聽見。」她按著一顆狂跳的心,拚命壓下受他影響的情緒。
「你在哪裏?」
「我?」她看了看早已無人的街道,只有幾盞路燈的黑漆漆的夜裏,現在仔細一看,有點恐怖了。「我在路上……沒看到路牌,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你一個人?」
「嗯,是啊。」
「在外面做什麼?」
「做什麼……沒有啊,就散散步。」他的口氣很沉,怎麼回事?「你找我做什麼?」
「現在幾點?」
「現在?」她伸手,就著路燈看了一下手錶,「兩點五十七分……快三點了。」
「半夜三點,你在外面散步!你到底有沒有腦袋!看清楚你人在哪裏,我馬上過去!」
「你、你要來……來幹什麼?」她顫抖的聲音掩不住一陣緊張。
「接你回家!還用問!」
柳芷蕓緊緊抓著手機,耳畔傳來他狂暴如雷的吼聲,但伴隨著怒暴聲音而來的是他的關心……心底隨即落入陣陣的暖意,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回家……你要來接我回家……」
「你到底在哪裏?」
「我……」她連忙抹去眼淚,四處看了看,卻訝異地發現她不知不覺走到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來了!「我在「東」的外面。」
「東」酒吧,花蒲英也是合夥人之一,主要經營人是他的表弟萬薄荷。
「嗯,我就到。」他一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緊握著手機,緩緩蹲了下來,不一會兒,眼前一片模糊,她已經泣不成聲……
她愛上花蒲英了!
怎麼辦?
她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心,愛上花蒲英!她……她不能,她不能見他,不然——她自由自在,一片光明的未來就會不見了!她……她知道,只要見到他,只要他來找她,她會跟隨他「回家」,然後……甘心為他的喜而喜、悲而悲,她再也找不到自我——
她不要為了一個男人而活,她不能!
她顫抖的手急尋著手機裏的電話號碼……方亞斯……方亞斯……方——他出國去了。
……薔薇……還有薔薇……她按下了電話號碼,一顆心止不住的抖,呆呆怔了半晌,她才猛然想起——現在是半夜三點!
她、她怎麼可以在擾人清夢的時間裏去打擾人家,她真是急得亂了!她匆忙正要斷線,對方有人回應,是趙東風……
「我……我找薔薇。」才開口,她便發現她的聲音是沙啞的,她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沒,我沒哭……她睡了就——」
「你等一下。」低沉聲音打斷了她,她來不及把電話掛斷。
不久,就傳來白薔薇的聲音。
「芷蕓,怎麼了?」
本來已經不想打擾她,但一聽到薔薇的聲音,她的淚更是流個不停,整個人幾乎崩潰了,她急遽地啜泣了起來,哭著向她求救,「薔薇,我、我愛上蒲英了。……我真的愛上蒲英了。……薔薇,我該怎麼辦?我現在——」
她的聲音忽然被夜裏的車聲給打斷了。抬頭望去,她怔住,訝異地瞪著那輛朝她疾馳而來的車……
「我過去找你。」手機那端傳來白薔薇的關心。
「太晚了。」她喃喃,一顆亂糟糟的心隨著在她面前停下來的車而緩緩打住,她直望著那個從車裏走出來的男人,恐慌的心也因此落定……「我、我是說現在很晚了,我明天去找你好嗎?……薔薇,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們。你幫我跟趙東風說一聲。……明天見。」
花蒲英走到她面前,一隻手掌過來——
她動也沒動,過去會因他的動作而畏縮的心臟,此刻只是安穩的跳著……
他的手掌撫上她冰涼帶著溼氣的臉,眉頭深鎖。
「你跟誰打電話?」
「薔薇。」她凝望著他嚴峻的臉龐,他的溫暖透過掌心傳遞而來。
「為什麼哭?」她眼紅,鼻也紅,臉上還爬著淚痕,像是狠狠哭過一場……他眉間的紋路更深。
她搖搖頭,靠近了他,頭輕輕點在他胸膛上。
「你來得好快。」
「我就在這附近而已。」是他過於敏感?他好像聽到她語氣裏混著一絲哀怨他……來得太快?
「你……難道一整個晚上都在找我?」
「嗯。」花蒲英不悅地輕哼一聲。卻不願解釋,一回到家,看見她的購物袋丟在玄關,水果散落一地,她卻不見人影,那時他的心……
「蒲英……謝謝你。」自由自在的心,碰上了花蒲英:心甘情願為他捆綁。她以為早已失落了愛人的一顆心,從此係在他身上……她終於明白,她的幸福是什麼。
但是他呢?已經給了逝去的愛人的一顆心,她有可能幫他找回來嗎?
他兩手環抱了她……
「是不是我母親跟你說了什麼?」
她仰頭望他,他沉冷的臉色有著極度的不悅,那是對趙西美綁走她的憤怒……
「你……你去找過她了嗎?」
「我想你是被她抓走,而她也沒有否認。不過她說她已經放了你,從此也不再管我的事情。」他狐疑地捧起她的臉,凝視著這雙令他眩惑的眼睛,「她惹哭你?她對你說什麼?」
「你誤會了。她只是找我去問你的近況,她關心你……你不要瞪我,我說的都是事實,我沒有必要為她說話。」
花蒲英冷著一張臉,拉起她的手,他打開車門,粗魯地把她塞進車裏,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她整個人一震,看著他繞過車頭,回到駕駛座上……砰!又是一個好大的關門聲,倣佛他有宣洩不完的怒氣似的……
「她說了,她無意害死你的愛人,但悲劇已經造成,她也無力挽回,她對你感到很歉疚——」
「她根本不可能說這些話!你以為你是誰?再多事就給我滾!」他一拳重重打在方向盤上。
「有些話,並不是用嘴說的。」她轉身,拉開車門……無論她怎麼拉,就是動也不動。她回頭望著他,「這門,鎖上了。」
他冷冷瞪視她,以為她會就此畏縮,卻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對他回視著一雙清徹的眼神……
他回頭,握著方向盤,猛力一踩油門,整個車身彷彿發出一聲怒吼,就此揚長而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4:26
第六章
一聲雷響,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嚇走了寒冬。不久,就帶來一場春雨。
又過一個冬天了。
「不知不覺……都一年半了。」柳芷蕓低頭看著日歷上的時間低喃。
「蕓姬十方」的咖啡廳裏,一個禮拜有四天的時間,在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經常座無虛席,一開始是為了一杯咖啡香,過來喝久了,開始就有許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
不管是她低頭、她轉身,她動靜之間,總有許多雙眼睛盯著瞧。她自己不知道,打從她不再化粧,一頭長髮直了也沒再燙以後,真心仰慕她的人數不停在增加,但從沒有人敢進一步追求她。
在這個咖啡廳裏,傳聞很多,有人說:她住在花蒲英的房子裏,兩人疑似同居。
後來又有人澄清:她只是花蒲英的管家。
更多人是相信,她是方亞斯的女人。因為,後來大夥都知道她就是「蕓姬」,是「蕓姬十方」由來的一部分。
總之,她「名花有主」這點不假,而且這個「主」的來頭不小,所以仰慕她的人也只敢看,不敢追。
「什麼一年半啊?」一頭短發,綁了條布巾的小辣椒故意湊近她,偷聽她說些什麼。
「啊……我是說,我在這裏工作都快一年半了,時間過得真快呢。」她輕按了一下胸口,差點被她嚇到。
「哦……無聊!一杯黃金曼特寧,老闆的爹——你的未來公公——點的。」小辣椒附在她耳邊追加了一句。
柳芷蕓拾起頭來,越過吧臺,靠向窗口的老位置,方德生就坐在那裏。
這一年來,他都只是默默坐在那兒喝著咖啡,偶爾抬頭看看她,沒有任何動作。聽說他把「方氏集團」的實權漸漸放給方亞斯了,也許因此閒得發慌吧。
她的目光不小心對上他,他眼底隨即升起熱度,直直看著她。她若無其事,看見也當沒看見,轉開了視線。
她自然看不見那雙深沉眼神裏浮出的落寞和嘆息。
她曾經要方亞斯告訴他,叫他別再到這裏來。但是方亞斯充耳不聞。
更亂來的是,方亞斯居然讓他誤以為他們兩人在交往,她很有可能嫁進方家!
「黃金曼特寧好了。」她放上托盤,目光始終垂得低低的。
等了半天,那杯黃金曼特寧還在她眼皮底下,沒有人端出去。
她狐疑地拾起頭,幾名服務生都在外場,加水的?擦桌的、點餐的……還有人這時候在擦窗?……手上那條是領巾吧。就連剛剛還在鬧她的小辣椒也跑回廚房去了……
她眼底跳著了然的薄怒,卻又不能忍受她煮的咖啡冷掉……她端起咖啡,走出吧臺。
許多雙眼睛隨即跟了上來,全都黏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貼身的白襯衫和那短短的紫灰色兩片裙下的修長雙腿猛流口水。
「黃金曼特寧,請慢用。」她擱下咖啡,隨即轉身。
「等一下。」低沉的聲音喚住了她。
她緊握著托盤,遲疑了一下步伐,在眾多目光之下,為了避免引起質疑,她才回過頭去……
「還需要什麼嗎?」臉微側,甜美笑容滿分,大大的眼睛特別的閃亮。
方德生瞅著她那雙發光的眼神,只有他看得出來,那是刀鋒的光芒,無論他如何釋出善意,她一律砍!就是不給他任何機會。
「你知道我要兩顆奶球啊?」看著隨咖啡附上來的雙份奶球,他難掩感動的聲音整個暖洋洋的。
她一怔,臉上微微的紅。
「您是常客,這是應該的。」
「你很細心。」他灼熱的眼裏,用著沉默的語言彷彿告訴她,她就和她母親一樣的善解人意。
她抓著托盤的指關節泛白著,臉上依然維持著笑容,若無其事地點個頭,轉身走開。
小辣椒已經從廚房裏跑了出來,眼睛裏閃著好奇的光芒,「老闆的爹跟你說了什麼?」
她走回櫃臺裏,放下托盤,深吸了口氣,才甜甜一笑,「你想知道啊?人還在,你直接去問嘛。我下班時間到了。」
「哼,小氣鬼!」
「拜拜。」
和花蒲英同居,已經一年半了。
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也不長,但這段日子,改變了很多事。
薔薇和趙東風結婚了,為趙家添了男丁,兩個人過得很幸福。
她和花蒲英的母親,成了偶爾會一起喝下午茶的朋友。雖然花蒲英很不高興,他們甚至還為此爭執過,他還對著她摔杯摔盤的,她氣得差點就離家出走,最後彼此各退讓一步,她不在他面前提起趙西美,他選擇不聞不問。
看著他和趙西美之間難以修補的惡劣關係,她最近也漸漸拿來對照她和方德生無法磨滅的親子關係……
打從她母親過世後,方德生就一直想彌補她,甚至拜託方亞斯出面來照顧她。
她曾經希望花蒲英給已經低頭的母親一個機會,但是她自己呢?她卻無法拋棄過去的仇恨,原諒頻頻向她示好……的父親。
就算她心底已經沒有了仇恨,但她無法不掛懷逝去的母親。如果她還在世,看見他們父女相處融洽的場面……她是心酸,還是安慰?
她無法不介意。
她想花蒲英也是,他到現在無法原諒趙西美,是因為他仍然深愛錢秀榆。
即使她在他身邊,他的心裏依然沒有她。
「發什麼呆?」花蒲英從浴室裏出來,赤裸著結實的上半身,溼著頭發,把毛巾丟給了她。
她拿著毛巾,從床上爬下來。
他坐在粧臺前的椅子上,她把毛巾覆上了他的發,輕輕的搓乾。
在一起久了,也自然培養出許多默契來。
他不喜歡用吹風機,頭發總是她在幫他擦乾。
他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所以她幾乎不進他的書房。
他是個對工作非常認真的人,而且不喜歡她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他。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不講話,那她就要知道,他那晚要一個人睡。這時候她都會回房去睡。
他們之間沒有共同的朋友,他對她的交友圈從來不好奇,不過問,同樣他也不喜歡她問起他的朋友、他的那些表弟。
不過,她生病的時候,他會照顧她。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抱著她。
她把他特地請人打造的後院弄成了菜圃,他也許很心疼,但也只是搖搖頭,就隨便她了。
趙西美曾經問她,他們現在怎麼樣?她當場啞口無言。
該說怎麼樣呢?兩個人只是很自然的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她愛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因為是單方面的愛,一旦說出口,只會給他帶來負擔,那不如不說得好。
「我們認識一年半了耶。」她站在他背後,目光透過粧臺前的鏡子凝望他冷峻的臉龐。他最近頭發長了一點,垂到眼睛下了,
「是嗎?」
「嗯,那時候我厚著臉皮住進來,差點就被你趕出去了。」
「哼。」
「哼……是怎樣?」她動作停了下來。
「嗯?沒什麼,我在想事情。」他低垂的目光這才眷顧了她,但也只是透過鏡子淡掃她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想什麼呀?」她柔柔的聲音貼近在他耳旁,終於才引起他的注意。
「接下來我會很忙,在家的時間不多。」他突然像是交代地說了一句。
「哦。」昨天見過趙西美,從她那裏知道他即將接任「忟龍集團」總裁一職,所以聽他這麼說,她倒也沒有特別意外。
「她告訴你了?」他臉色很沉,不悅的眼神穿透鏡面。
「是啊。」她特意勾起彎彎的嘴角,兩手抱住他的頸項,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恭喜你羅,大總裁。」
他瞪著她的笑容、她眼裏的喜悅,忽然扯掉她的手,站起身。
「沒什麼好恭喜的。幫我泡杯咖啡到書房來。」
「很晚了耶……」她一怔,有些莫名,
他拉了件衣服套上,走出房間。
她沮喪地嘆了口氣,跟著出去,幫他煮咖啡。
初夏方熱的季節,他正式成為「蚊龍集團」的總裁了。
他一句話:接下來我會很忙,在家的時間不多。就把他幾乎等於搬出「綠邑」的行為合理化了。
他為了工作方便,絕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離公司最近的公寓裏;而她,就留守在他的房子裏,等他偶爾想到了她,回來一趟。
一下子兩個多月就過去了了,他們見面的時間愈來愈少。
她知道他忙,知道他忙的時候不喜歡她太黏人,所以她從來不會去吵他。
心血來潮,她會做幾道菜,幾樣點心,以趙西美的名義,請她的司機送過去。
偶爾,她也會打電話,問他想不想喝咖啡?通常當天晚上,他會回來,住個一晚,一大早喝過咖啡,吃過早餐又消失得不見人影。
很多時候,他連接一通電話,和她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後來就連他的手
機都交給他的特別助理了。
漸漸的,她也就少打了。
然後,她待在「蕓姬十方」的時間增加了,和林綠墨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從花蒲英很少回來以後,她就常常到林綠墨那兒去住。
現在的她,廚藝精湛,有機蔬菜也種出了心得來,連林綠墨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至於方德生還是一樣常來咖啡廳坐,而且隨著她在咖啡廳的時間拉長,看見他的機會就愈多。
夏天,進入真正炎熱的七月,花蒲英那一句「忙」,一用就用了四個多月。
不知道他記不記得,他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有時候她會懷疑,他會不會突然回到家裏,猛然發現她還在,嚇了一跳……偶爾在夜深人靜的夜裏,她自己想了,都忍不住會笑。
笑,在嘴上。一顆心,卻既熱且疼。
最近她忍不住在想……忙,會不會只是他的藉口?事實上,他是要疏遠她,要她自己知難而退。
但是她又很明白花蒲英的個性,如果他不需要她了,他是會直接開口要求她搬出去的。
這是她在兩人幾乎一個月都沒有聯絡的情況下,還能安心住下來的原因。
「蕓姬,到雙十節只有三個月了,你也該開始準備了。」方亞斯躺臥在一張單人沙發裏,前面還有張柔軟的墊腳椅。他旁邊的小茶幾上堆滿了工作檔案,腿上還擱著筆記型電腦。
他的臉色泛紅,有點發燒,卻不肯安分地躺在床上休息。如果不是她過來阻止,他一大早還打算去上班。
她把藥和開水送到他面前,同時一臉狐疑和茫茫然,「要準備什麼?……你想在餐廳辦活動慶祝雙十節嗎?有點土耶。」
他仰頭望著她,緩緩扯起嘴角,「這個雙十節,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該不會忘了吧,蕓姬?」
柳芷蕓頓時張大了嘴,眼睛都瞪圓了。「難道那張紙……你還留著?」
那時候,方亞斯逼她簽了一張「結婚證書」,如果她在結婚證書上的日期到來
之前嫁給了花蒲英,那就只是一張廢紙。不然,在她二十五歲的十月十日,她所簽下的結婚證書就自動生效,她必須嫁給方亞斯,成為方家的媳婦……都快兩年了,她早已經忘了這件事。
「當然,我一直都鎖在保險櫃裏等著它派上用場……原來你已經忘了。」他一手拄著臉,接過她手上的開水,一派優閒地笑望她。
她一手覆上他額頭,探了一下溫度,「快點吃藥吧,我看你腦袋快燒壞了。」
方亞斯張開嘴巴,她便把藥丸倒進他嘴裏,他喝了開水吞下去,把杯子放到茶幾上。
她忍不住顰眉,「你把那張紙撕了,不要開玩笑。」
「我從來就不開玩笑。我希望在雙十節之前先訂婚,你應該盡快搬出花蒲英的房子,我這裏隨時都歡迎你。你放心,結婚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嘴角依然牽著一抹傭懶舒適的笑容。
她瞅著他,既不心動也沒太多感覺。他們之間的感覺就像兄妹一樣,從來就不曾碰撞出火花來。再說,她也知道他的一些事……
「是因為花郁蘭嗎?我聽西美阿姨說,她似乎——」
「和她無關!」眼底迅速抹入了一層冰冷,他打斷她的話,同時拿開筆記型電腦,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懷裏!
她措手不及,就這麼跌入他的懷抱裏,被他給抱滿懷。
「好痛……一說到花郁蘭你就——」
「蕓姬,我不想把感冒傳染給你,不過……」他的手指親昵地撫摸著她的唇,看似溫柔的動作卻充滿著威脅。「反正我們快結婚了……」
「我不說了。」她很清楚絕對不能招惹這時候的方亞斯,所以馬上就舉雙手投降了。
方亞斯眼裏有著滿意的光芒,但卻還不打算放開她。他抱著她,把筆記型電腦擱在她腿上,「你知道李伶芝嗎?」
「嗯,今年才歸國就繼承了她父親的位置,被稱為最年輕美麗的女董事長,最近很紅的媒體寵兒。」她狐疑的眼角掃著他,他該不會想去招惹人家吧?明明就是喜歡花鬱郁蘭,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承認?
「最近很紅的媒體寵兒不只是她一個人而已。自從花蒲英成為忟龍集團總裁以後,也變成鎂光燈的焦點了。你看看,這是一個朋友傳給我的照片。」
她的目光轉到電腦螢幕上,然後,盯著螢幕,她就再也聽不到心臟的跳動聲了。照片上的背景有花蒲英公司附近那棟高級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出口,還有飯店門口、夜晚的路上、車裏……主角始終是同樣的兩人,一個是花蒲英,另一個人是李伶芝。每一張照片,都看得出花蒲英對女伴的呵護備至,還有李伶芝的嬌柔可人,其中還有兩人接吻的鏡頭——
「這些都是被跟拍的。花蒲英已經早一步得到消息,所以這則新聞被他壓下來了……」
她聽不到方亞斯說了什麼,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直到方亞斯用他有著熱度的手碰觸她的臉頰,她才知道她哭了。
「蕓姬,你也該死心了。而且,有件事你也應該知道……」
突然就下雨了。
大雨就像整盆子水從天空直接倒下來似的潑灑了整條馬路,正在過斑馬線的她來不及跑完,才一眨眼的瞬間,就全身都溼透了,
「芷蕓!」一個穿著淺藍襯衫,打著暗紅領帶的男人走出「忟龍集團」總部大樓。他是周浩謙,三十上下的年紀,長得高大挺拔,人很開朗,現在是花蒲英的特別助理,她打給花蒲英的電話都是他接的。
第一次她開玩笑的說,她是花蒲英的管家。後來聽說花蒲英也沒否認……所以到現在,周浩謙還一直以為她真的是花蒲英的管家。
他們見過幾次面,都是花蒲英叫他到家裏拿檔。
「糟糕,沒想到突然下雨……還好餐盒袋有防水。」她點個頭,一臉甜笑。
「抱歉,我來不及聯絡你。總裁臨時有客人,中午不會待在公司了。」因為他告訴柳芷蕓,今天中午總裁會在辦公室內用餐,所以她說要送餐過來。
「這樣啊。」虧她還搬出趙西美當藉口,特地跑這一趟……
「你……衣服都溼了。我辦公室有毛巾,你先跟我上去吧?」難得一向開朗的周浩謙突然出現靦 的模樣。
柳芷蕓狐疑地低下頭……她一頭長發紮成馬尾巴,身上穿著的白色無袖襯衫在大雨的洗禮下,透明度百分百,就連裏面那件米色內衣的花樣都看得一清二楚,下半身的淺紫色短裙也幾乎貼在身上。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她把餐盒抱在胸口,跟著他走進大樓。
他帶她搭直達電梯,一下子就到了二十六樓。
她全身溼透,從剛才一進入大樓,就被一股強烈冷氣侵襲得身體都快結冰了。
周浩謙帶著她進入辦公室內,頓時一群秘書的眼睛全盯上了她。但她已經冷得嘴唇變了顏色了,早已擠不出一絲笑容來。
「周特助,總裁在找你。」忽然有個秘書放下電話,指了指裏面那扇門,擠眉弄眼的……看起來好像是裏面那人心情不佳。
「好,我知道了。」
柳芷蕓順著她指的方向望著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眼眶忽然灼熱了起來……
「芷蕓,過來,你快凍壞了。」周浩謙倒是先拉著她走進他自己的辦公室。
她低低垂著頭,深吸著氣努力平撫情緒,嘴角不時的牽起笑容。
周浩謙把一條毛巾覆蓋在她冰冷的肩頭上,才把她抱在胸前的餐盒拿走。
「快點擦乾,免得著涼了。」
「謝謝。」她緊緊抓著毛巾,低著頭,只露出笑容。明明他就在隔壁而已,她只要推開那扇門就可以見到他了……
周浩謙瞅著她黏在額頭的發絲,還有額際的水,忍不住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拭。
「謝謝……」她始終低著頭,嘴角噙著笑容。為什麼……她忽然膽怯了?是她自己對方亞斯說,她就曾經用過作假的照片,所以她不輕易相信幾張不會說話的照片,她要親口聽他說,要親眼來證實……明明只要見到他,問他就可以了……
「你不用一直謝我。……芷蕓,你頭髮好長,都溼了……」周浩謙聲音極為輕柔,眼裏充滿著愛慕和憐惜,癡迷地凝視著她。
花蒲英從辦公室過來,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眼裏一瞬間掠過狐疑和訝異,直到確認了真的是她,難掩惱怒的目光幾乎穿透兩人的接觸——
周浩謙的手伸到她的髮——
砰!
一聲巨響,把沉浸在各自世界裏的兩人拉回現實之中。
「總裁……」周浩謙忙收回了手,尷尬之餘,完全震懾於花蒲英打在門上那一拳。
柳芷蕓轉頭看見了他,一瞬間的喜悅牽在嘴角,卻見到他身後的女人……一顆心,和眼裏的一片灼熱,就這麼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花蒲英口氣極差,整個手掌緊握著。
她望著他,一直看著他……
「蒲英,這位小姐是誰?」他身後的女人似乎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出來想緩和氣氛。
他瞪著她身上那件已經溼透的衣服,特別是披在她肩上那條淺藍毛巾尤其刺目
柳芷蕓拉回視線,把焦距對上了他身邊的小姐。她拉開嘴角,笑容可掬地朝她點頭,「我是花家的管家,是夫人派我送午餐過來的……李伶芝小姐,你本人跟雜誌上的照片一樣漂亮呢。」
一頭浪漫微捲的短髮,豐厚性感的唇,一雙迷人電眼,穿著合身的名貴套裝,踩著黑色高跟鞋。她整個人顯得高貴優雅……難怪她一直覺得李伶芝很眼熟,原來如此——到現在他書房裏都還珍藏著錢秀榆的照片,而李伶芝……無論神韻、氣質都有她的影子。……原來如此。
「謝謝你。好久不見花夫人了,請代我問候。」
「好的……我回去了。」她一臉笑吟吟,把毛巾還給了周浩謙,垂著目光走過兩人身邊。
李伶芝很親切,笑容優雅而迷人的目送她。
她走近花蒲英身邊,毫不遲疑,也終於不再猶豫——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幾天,她的心一直都是緊緊糾結著的,原來那頻頻傳來莫名的疼痛和酸楚,都是因為她的逃避和不肯面對……這一刻,她的心終於不用再懸掛著他了。
心情,穩定多了。
她,決定嫁給方亞斯。
她昂起下巴,抬頭望他最後一眼,在他那雙難堪惱怒的眼裏,看見了他的難以抉擇……
她轉頭,步伐從容地走過他身邊,走出辦公室,進入電梯。
但,在門關上的剎那間,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她抬起頭,望著花蒲英沉怒的臉……那一股怒,缺少了他一向的傲慢和獨裁,少了她一直以來對他所欣賞的凜然和自信;他臉上的怒意,含著許多閃閃躲躲的復雜情緒。
「我很忙,你來這裏幹什麼?」
「蒲英……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見了耶。」她笑望著他,喉嚨有些乾澀。
他皺起眉頭,臉上滿是不悅,彷彿被深深的困擾著。
她忍不住輕輕拍他肩膀,安慰他,「不要擔心,我知道你很忙,我不是來無理取鬧的。」
他狐疑地凝視著她,最後他脫下西裝外套,把她緊實的裹住。
「你回去等我。」
她彎起了一弧迷人弦月,一雙大大的眼裏充滿光輝。
他瞇眼……終於還是俯身吻住了她冰涼的唇……
他暖熱的體溫漸漸傳給了她,她的唇稍稍恢復了溫暖——
叮!
「那我回去了。」她伸手推開了他,把外套拿下。
「穿著!」他瞪著她。
她怔了怔,笑著把手伸進兩管袖子裏,「這樣可以嗎?」
「嗯。」
她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前,按了一下開關,然後昂然地走出電梯。
「芷蕓!……我會回去。」望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他心裏升騰著莫名的不安,喊住了她。
那是,要她等他嗎?
在他迷戀著過去那段情,追尋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他要她等他?
「蒲英……再見。」她只停了一下腳步就走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4:46
第七章
狂雷閃電劈了下來,一瞬間照亮了黑暗的天際。不久,颱風來了。
他趕在暴風雨前,回到家裏。
車子停入車庫,一進門,耳邊就傳來浙瀝的狂雨聲——下起大雨來了。
客廳,沒有開燈。
「芷蕓?」
啪!
室內頓時大亮,照著一個開燈的男人,目光怔仲地落在那座開關上出了神……
花蒲英緩緩抬起頭,看著安靜的客廳。不管是這座開關,還是冷冷清清的客廳,都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
他所熟悉的,是玄關口就飄著的飯菜香,是滿屋子溫馨的光亮,在流洩著他所
喜歡的音樂旋律裏,有一張迎向他而來的迷人笑靨……
蒲英,我今天煮咖哩耶!
蒲英,你快來試試我的義大利麵,新口味呢!
蒲英,這件襯衫好不好看?我今天在百貨公司看到,我覺得很適合你耶!
蒲英,快過來、快過來看,我的絲瓜長出來了!
「芷蕓……」他臉一沉,聽著怦怦的心跳聲,望著一室的冷清,他轉上了樓。
走廊一片黑暗,偶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才照得通亮。
「芷蕓。」他打開二樓房門……打開燈。
床鋪整整齊齊,房內……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同,但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他緊握著拳頭,腳步很沉,轉身快步跑上樓!
蒲英,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見了耶。
「芷蕓!」三樓,她的房間……他一拳,重重擊在墻上。
房內,收拾得乾乾凈凈,屬於她的東西一件都不留——
更衣室裏有!有她的衣服、皮包、鞋子,都在——但在希望升起的瞬間,他瞪著每一件衣服上的吊牌,瞪著那些沒有拆封過的鞋子、皮包……留下的,只有她不願帶走的東西。
他的心直直往下沉!
蒲英……再見。
「芷蕓……柳芷蕓——」
他說了,他會回來的,她為什麼不肯等他!
颱風過後,依然是小雨不停的天氣。
「蕓姬十方」門口貼著紙條,上面寫著員工旅遊,休息七天……
她的手機已經停用了。
他對芷蕓到底瞭解多少?
她的家世,她的朋友,離開他以後,她可能會去什麼地方,他全都不知道!
唯一一條線索,白薔薇,她一直就不贊成芷蕓和他在一起,更別指望能從她口中得到消息。
她是不是去了員工旅遊,回來以後他能不能見得到她?……似乎希望渺茫。
房裏,他的東西一件不少,只是不見了屬於她的東西……留下的,只有他給她的卡片和儲金簿。
後院,沒了她種的蔬菜,恢復一片平整的草皮。
她,用行動告訴他,她已經走出他的生活,把他原有的還給他——
一把火氣起!砰地一聲,他一手掃光了辦公桌上的物品!
他靠向椅背,一臉的疲憊……眼角餘光不時瞄著擱在茶幾上的那支手機。
他把手機交給周浩謙去接,只是因為他不想去應付那一群緊迫盯人的狗仔隊……
他起身,拿起手機。
他打開手機,從上面找到一個名字。這是芷蕓偷偷幫他輸入手機裏的號碼……
他按了通話鍵,很快就接通了。
「喂……蒲英?」傳來趙西美熱切難掩欣喜的聲音。
他望著手機,緩緩貼到耳邊,「芷蕓……有跟你聯絡嗎?」
「芷蕓?她不在家嗎?」他母親的聲音顯得有些困惑。
「……她走了。」他狐疑地瞇起了眼。
「走了——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提高的聲音顯得訝異。
他緊繃的心臟緩緩寬鬆,但立刻又轉為憤怒——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突然定了!」他根本就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她竟一句話都沒交代就搞失蹤!
「那怎麼可能呢?她前一陣子跟我去逛街,盡是幫你挑衣服。上個禮拜我找她,她還說正要去公司找你一塊用餐——」電話裏的聲音突然一頓,不悅了起來,「蒲英,你是懷疑我告訴她,你跟李伶芝的事情,所以才打這通電話?」
他握緊了手機,冷冷說道:「你不知道她在哪裡就算了。」
「蒲英,我是為了你和芷蕓,才勸你不要和李伶芝走得太近,難道你為了氣我,故意和李伶芝在一起?」
面對母親的質問,花蒲英掛上了電話。
一走出醫院,焚火似的熱空氣立刻撲了上來。她瞇起眼,在頂烈的陽光下尋找車子……
不久,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身邊,後座的車門打開來——
「蕓姬,上車。」方亞斯也坐在裏面。
「我以為你會自己開車。」她鑽入車裏,坐在他身邊。
「我剛在外面開會,來不及回去換車。」他膝上還擺著一疊資料。
「少夫人,您好。」年輕司機回頭向她打招呼。
柳芷蕓一怔,隨即白了他一眼,「阿信,拜託你別這麼快改口,我還沒嫁給他呢。」
「這是夫人的吩咐。少夫人,夫人相當喜歡您呢。」司機一臉笑容地開著車。
「阿信,你送我們到「青青婚紗」以後先回去。」方亞斯把文件收入袋子裏。
「是,少爺。」
柳芷蕓垂下了眼。方亞斯的母親是個相當溫柔的女人,知道她是個孤女,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她就像一朵溫室裏的蘭花,需要人細心呵護照顧……而她和母親,都是屬於路邊小草……就是無人照料,也可以活得很好。所以……他才選擇了她嗎?
忽然一隻手握住了她。她抬起頭,望一眼方亞斯,對他微笑,「小辣椒打電話來說,他們玩得很開心,明天有點不想回來開工了呢,」
「他在找你,」他盯著她的臉,想看她的反應。
「他?誰呢……」她對他揚著迷人笑容。「花郁蘭?」
方亞斯眼底掠過一道冷光,卻笑著拍拍她的臉,「猜錯了,是花蒲英——的母親。」
「嗯,謝謝你通知我。」迅速跳動的心臟又沒了聲音。她淡淡點頭,目光轉向車窗外。
「應該說……」他貼近她耳朵悄聲說:「他們母子都在找你。你人緣可真好。」
她立刻就回頭瞪住他——
他笑容裏多了一絲報復的快感,但明顯……他沒有騙她。……花蒲英在找她。
「亞斯,我正在煩惱要找誰當伴娘,你說我找花郁蘭好不好?」
方亞斯點點頭,放開了她的手,重新拿起檔,「你順便幫我問問看她兄長……花蒲英有沒有空來當伴郎。」
無趣的對話,結束在阿信頻頻往後視鏡探看的狐疑裏。
方亞斯埋首於公事中,柳芷蕓看向車窗外,一對即將結婚的新人,在前往婚紗店挑禮服的路上……是這種表情和氣氛的嗎?
夜色深沉,「東」的酒吧內,似乎才正熱鬧而已。
一聽說「東」來了幾個老闆,樓下又擠爆了人,好多雙美女的眼睛全巴望著中間那座螺旋梯,等著服務生下來邀請……
二樓的特別包廂內,三個男人各佔一張椅,茶幾上只有三隻高腳杯和兩盤點心,酒和其他東西全收在餐車上。
萬薄荷很有技巧地把酒杯擺在花蒲英得伸長手才拿得到的位置。
「完全沒有消息?」他推了一下眼鏡,努力擺出一臉遺憾的表情。
「找東風舅,他很有辦法的。」身為趙東風的崇拜者,萬香芹馬上熱心推祟他的偶像。
「香芹,你忘了舅舅是誰的丈夫?」萬薄荷小心的使眼色,盡管趙東風有找人的本事,不過這時候搬出白薔薇的丈夫實在不宜。
「別跟我提那個老婆奴!」花蒲英立刻就一聲吼來,要不是酒杯離他太遠,他早一手拿起扔了出去。
「可惜,她最近手藝變好了,上回我還去吃了一頓。」萬香芹靠向柔軟的沙發椅背。才多了一個好吃的地方,這會兒又沒了,這點最讓他感到遺憾了。
花蒲英錯愕地瞪著他,「你跑到我家去了,還叫她煮飯給你吃?」
萬香芹笑嘻嘻的,一點都不怕花蒲英,「是啊。我在薔薇那裏吃到一道椰香咖哩,她說是芷蕓做的,我後來又想吃,就跑去找她了。」
花蒲英惱火地瞪視他燦爛的笑臉。
「對了,二哥,你最愛喝咖啡了。她的咖啡煮得非常棒,你真應該試試的,保證你一次就上癮了。啊,不過還得找得到人再說了。」萬香芹搖搖頭。
萬薄荷眼看著花蒲英整個臉沉了下來,真為小弟捏了把冷汗。這小子真是被整個家族人寵壞了,一點都不懂得看人臉色。
要是換了人在這時候還敢這樣撩撥花蒲英的情緒,早已經被打出這裏了。
「表哥,找人這方面我有管道,你放心好了,很快就能找到她。」萬薄荷想了想,既然小弟如此推崇她的咖啡,他無論如何得要試喝看看了。
花蒲英掃他一眼。他坐了這麼久,這時候才聽到他說要幫忙……
「你可真有心!」
「應該的。」面對花蒲英的譏 ,萬薄荷還是不變的一臉笑。
「蕓姬十方」開了,一早生意就和往常一樣好。
花蒲英一走進來,立刻就成為焦點。
在這裏工作超過兩年的員工都知道他已經很久不曾過來了。盡管他就住在同一個社區裏,大夥已經很久沒看見他了。
他並沒有找位置坐下來,也沒有在外帶區等待,而是直接走向櫃臺。
「您好,請問需——」櫃臺的年輕小姐正怦怦跳著一顆心,兩眼星星直望著難得一見的帥哥,一開口話都沒說完,就被擠到一邊去——
「花先生,好久不見了。」小辣椒從廚房裏衝出來,把櫃臺小姐撞到旁邊去。
花蒲英望著她,仔細思索著她是哪一號人物……有沒有可能是芷蕓提過的幾個人裏的其中一個?
「柳芷蕓在嗎?」雖然有萬薄荷說要幫忙,不過他還是想先來碰碰運氣。
「芷蕓?」小辣椒愣了愣……老闆是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哦。
「先生,芷蕓她上十點的班,晚一點才會過來。」櫃臺小姐馬上就熱心的說。
「她還有上班?」他眼裏升起了光芒。
「當然啊,她是——」
小辣椒立刻捂住她的嘴,「不過昨天芷蕓已經跟我說,她今天要請假,所以不會過來了。」
「她在哪裡?」聲音裏有了熱度。
「對不起,我不知道耶,她沒有跟我說。」小辣椒很快的搖頭。
「她搬出老闆家,現在跟我們的大廚住啊!」一個興奮的聲音插了進來。
花蒲英回過頭去尋找聲音來源……他拉下視線,找到一個矮小的女服務生,綁著馬尾巴,兩手抱著托盤,一臉癡傻的笑容,不停向他靠過來——
「大廚……是林綠墨嗎?」他攬眉。
「嗯!是,是啊!」
「小花癡!」小辣椒衝出櫃臺想逮人。
花蒲英一手擋住了礙事者,深邃眼神始終鎖著那張癡迷他的笑臉,他問:「林綠墨家在哪?」
「往山上去,開車十五分鐘就到了。」托盤擋住了嗤嗤的笑聲,小花癡有問必答,而且還主動提議,「我可以帶你去哦。」
「不用了。你會寫地址嗎?」
「會、會啊,我順便畫地圖給你!」
「謝謝。」
「嘻嘻,等我一下。」她跑到櫃臺邊,放下托盤,拿起紙筆。
「你這個小花癡你慘了,你還自稱是老闆的頭號粉絲,你竟敢忘了老闆的交代!」小辣椒小聲的斥罵。一個個見色忘義。
花蒲英瞥她一眼,「你們老闆是誰?」
小辣椒馬上就閉嘴。
把地址寫好,小花癡乖乖的兩手奉上來,「這就是我們林大廚的地址。我們老闆就是方氏集團那個很帥很斯文的方亞斯哦!不過他就快結婚了……對了,花先生,你是不是要跟我們老闆搶女朋友,所以我們老闆才不準蕓姬繼續當你的管家啊?而且我們老闆還特別交代不能把蕓姬的去處告訴你哦。」
「蕓姬?」困惑寫在瞼上,他瞇起了眼。他幾時有管家?
「哦,就是芷蕓公主的意思啦。我們老闆很寶貝芷蕓哦,你看我們的店名就知道了啊!不過很奇怪說,是不是因為要結婚了,反而不能同居啊?不然蕓姬一直都是跟我們老闆住的啊,為什麼突然搬去跟林大廚住呢?」小花癡偏頭想了想,隨即搖搖頭提醒他,「花先生,你動作要快哦,他們雙十節就要結婚了。你快去把蕓姬搶回去,也許還來得及哦!」
「來得及……你遞補蕓姬的位置吧?哼!」小辣椒這回總算看清小花癡打的如意算盤了。
「咦,你也覺得來得及嗎?」小花癡欣喜的問。
「你這個笨蛋——你想「蕓姬十方」改為「花癡十方」能聽嗎?」
「我覺得還不錯啊……」
蕓姬?……芷蕓?……蕓姬十方……
她要嫁給方亞斯?
花蒲英緊緊握住手上那張紙,轉身走出「蕓姬十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哇啊……花先生好像氣爆了耶……」小花癡兩眼閃著星星目送那匆匆離去的背影。
「何止啊,我看他都快殺人了……還是趕快通知一下。」小辣椒趕緊跑進去打電話。
晨曦,一層薄霧才剛散去,在迷茫的陽光裏,他找到地圖上那條蜿蜒小徑,順著那條路,來到林綠墨的住處。
矮竹籬笆內,有兩排平房,大約四、五問,旁邊一棵大樹,前院還有菜圃。
大門沒關,花蒲英走進去,目光隨即鎖定一個蹲在菜園裏的女人——
林綠墨抬起頭,只是瞥他一眼,低頭繼續拔草,「找誰?」
「芷蕓呢?」
「後面,左邊房間裏睡。」
「謝謝。」
他穿過前排房子,中間隔著一條通道,後面……左邊房間。
他推開門。
窗開著,滿室陽光,她開著電風扇,穿著輕涼的背心和短褲,抱著一床涼被側臥,一頭長發披散在枕上……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瞇著眼,臉上陰霾不去。
關於那些傳聞,他能相信多少?
起碼她跟方亞斯同居這件事根本就子虛烏有!
他的手滑過她平整的背,撫摸她柔嫩的臉,俯身親吻她……
「嗯……唔……」她彷彿被人偷了呼吸似的,在沉沉的睡夢中伸手推拒那股巨大的壓迫感。
他抓住她兩只手壓在上頭,抽掉阻隔兩人的一床涼被,吻上她袒露的一片雪白胸口……
「啊……不要……討厭……讓我睡嘛……蒲英……」她呼吸順暢了,睡眠卻被打擾,好不容易在清晨才睡著,還在濃濃睡意中清醒不過來。
花蒲英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她呻吟的反應……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松開她兩手,握著她手臂抓起了她——
「啊!好、好痛……好痛……」她從床裏被抓了起來,手臂傳來麻辣的剌疼,整個人被迫清醒……
她緩緩張開眼,模糊的焦距逐漸凝聚在一張冷峻的臉上,深邃的輪廓線條緊繃,火熱的氣息倣佛噴著強大的怒氣,緊抿的嘴角有切齒的痕跡……眼裏,有著吞噬她的欲望——
「蒲英!」她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轉眼看看這地方——沒錯啊,是她借住的地方,那不是夢!他真的跑來了!
他瞇眼瞅著她黑亮的圓瞳,內心深處倣佛又點燃了光亮……她原來,已經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嗎?他早已死去的一顆心,他以為又活了過來是因為……
「蒲英……你怎麼來了?」她仔細地看著他,但內心隨即緊緊揪起一股疼痛。
「我不應該找你嗎?」他沒有忽略她眼裏迅速掠過一抹熱烈的光彩,那鼓舞了他。他湊近她,欺上她的唇——
「不要!我跟你已經結束了。」柳芷蕓狼狽地別開臉去。
花蒲英緩緩抬起頭,狐疑的深黑眼裏映著她冷漠的側顏……她如果是賭氣就算了,但似乎不是。
「我沒有說過。」他低冷嗓音忍著莫大的火氣。
「是我決定的,不需要你——呀啊!」
她兩手被他箝制在背後,他彷佛是為了宣誓他的所有權,不顧她的意願,俯身在她胸口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不要……好痛……」
「只有我可以決定!」
「蒲英!你不要太過分——」
砰!
房門被狠狠踹了一腳,床上的兩人同時轉過頭去——
「亞斯!」
「花蒲英,你不想鬧上警局的話,立刻放開蕓姬。」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4:59
第八章
「亞斯……」
她的目光對著別的男人!
花蒲英難以置信地瞪著她那雙瞬間發亮的瞳眸競看向方亞斯,頓時一把火氣燒上心頭!
「放手……你放手啊!好痛……」她掙脫不了,他把她整個人鎖抱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方亞斯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過來拉開他啊!
「喂?我要報案,我的未婚妻被抓住了——」方亞斯掏出手機,直接向警局聯繫。
「亞斯!……掛掉。」她吃驚地瞪著方亞斯,她一時丟了腦袋才會指望他能「溫和」的處理事情。
方亞斯不悅地瞅著她哀求加警告的眼神,緩緩掛了線。
花蒲英卻一點也不感激她的仁慈,他一雙眼在方亞斯吐出「我的未婚妻」時,已經啃噬了理智。即使他才確認過她只有他一個男人——
「你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了?你給我解釋清楚!」他切齒的嘶怒聲落在她耳邊。
那彷佛要吞她入腹的憤怒,瞬即白了她一張臉。
「花蒲英——」方亞斯按住他的肩膀。
「滾出去!」
「亞、亞斯,你出去,我會跟他說清楚……」好痛!她望著花蒲英,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卻再也不敢喊一聲疼。
「你能說清楚?」方亞斯皺起眉頭。
「可以!」她急喊。
方亞斯瞅著花蒲英把她整個人抱得死緊,像是怕他的眼睛偷去了哪一塊似的……
「我在外面。」
方亞斯一推門出去,她的眼淚馬上奪眶而出,「……放手!」
花蒲英放開了她,卻立刻找了件衣服丟到她身上,「穿上!」
柳芷蕓抓著衣服,眼裏含淚,惱怒地瞪住他,卻不久就輸在他的瞪視下,她只得在既狐疑又不甘願的情況下把衣服套上。
她深吸了口氣,抹掉一把眼淚,才穩下心情。
「他為什麼叫你蕓姬?你們究竟什麼時候認識的?」他那口氣,倣佛她背叛了他,被他當場捉好似的。
她望他一眼……他現在到底是用什麼資格來質問她呢?她雖然很想反問他,但……不想自取其辱,而且也沒有必要了。
「我跟方亞斯一直都是朋友,只不過最近我們發現對彼此的感覺都不錯,所以他跟我求婚時,我也答應了。」她打著赤腳踱到窗口,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轉過身來,「……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拜託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他瞇眼瞪視著她那張在窗口下產生了陰影的臉,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到她困擾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氣急敗壞地走過來——
「你已經有李伶芝了啊!」她兩手在背後緊緊攀住窗臺,扳得指關節都泛白了。
花蒲英站在她面前,動也不動,直瞪著她。眼裏,閃動著錯愕、惱怒和一絲絲的陰暗神色。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錯怪了他,但是看見他懊惱、他羞怒,她卻緊緊揪疼一顆心!到最後……她還是承受不了他這樣的表情。
「蒲英,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和李伶芝不是交往得很順利了嗎?」她咬著唇,彎起嘴角,泰然自若地露出微笑?
「你知道了……所以才離開我?」他啞了嗓音,瞇著眼,彷彿有很多的話想告訴她。
她卻別開了視線,淡然地笑著。「我很想說是啦,不過這樣對你就很不公平了。其實,是我玩膩了,我想找一個人好好來愛。」
他瞪著她,眼裏濃烈的感情一瞬問冷——
「我是你玩的對象,方亞斯才是你想愛的人?」幾乎要爆裂的火氣夾雜在打齒縫間進出的聲音裏,他緊緊握著拳頭。
「是啊。」她噘著嘴,淺淺一笑,老實不客氣地承認。
「柳芷蕓——」他震怒地揚起了手。
「不過,我也從來不是你認真的對象,不是嗎?」她昂起下巴,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對著他,等著他把一巴掌打下來。
他高舉的手反而停在半空。
過去……他也許不曾認真……不,他真的不曾認真嗎?他只是……不知道他已經對她……
「蒲英,既然我們彼此都不愛對方,也都各自有了想愛的對象,那就沒有問題了不是嗎?」她輕快地笑了。
「你跟我在一起這麼長一段時間,難道你——對我沒有感情?」他瞇眼凝視她。從他的心死了一次以後,他早已經不再渴望感情這一塊,但是現在……
「我們在一起多少日子,你曾經真正的算過嗎?」她突然直望著他反問,然後從他浮出困擾的幽合眼裏,她立刻又揚起嘴角,擺了擺手,「哎呀,你不用認真想啦,我也沒算過啊。我只是想跟你說呢,這就證明我們彼此都沒用心,我又怎麼會對你有感情呢?」
他如冰似火的怒眼瞪住她一臉燦笑!
她輕輕嘆一口氣,無奈的說:「蒲英,如果給李伶芝發現你家裏擺個情婦總是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的真愛,你要珍惜啊。」她笑了一聲,立刻就接著說:「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金龜婿呢!……好聚好散,好嗎?」
她看著他緩緩舉起一隻手……緊緊握成的拳頭,狠狠的打向窗戶——
砰!啪啦……
她低頭凝視著掉落下來的玻璃碎片……他轉身,決然離去的身影消失在她低垂的視線裏。
砰!
門,也被他狠狠的甩上。
她這時候,才全身顫抖,終於視線……不爭氣地模糊了起來。
這樣,和他,就真正結束了。
「看來,你又做了傻事。」方亞斯來到她身邊,輕輕把她摟入懷裏,輕拍她的背安慰她。
她緊緊揪著他的衣服,一張臉埋入他胸膛裏,泣不成聲。
他的手不要緊吧?
沒關係,有李伶芝會幫他敷藥。
叩、叩。
「進來。」
「我聽說你和李伶芝說清楚了?」趙西美走進總裁辦公室,就看到他一隻手包著紗布。
花蒲英坐在位置裏,始終低著頭翻看檔,「你想怎麼安排我的婚事隨便你,跟我的秘書排時間,不要來煩我。」
「我不是來安排你去相親……是芷蕓擔心你的手,所以我才過來看看。」她站在辦公桌前,精準的捕捉到她兒子臉上剎閃而過的一絲情緒變化。
花蒲英繼續翻著文件,不言不語。
「蒲英,你真的能眼看她去嫁人嗎?」她試探的問。
「無所謂!」即使胸中很快的燃起一把火,他依然冷面以對,冷酷到底。
趙西美顰眉,倣佛看到隔在他們母子之間那道堅硬無比的墻。
「我聽到消息,方德生重病住進醫院了。方家為了衝喜,才希望他們的兒子趕快娶媳婦。」她看著兒子沒有任何反應,便重重嘆了口氣,「你從來都沒關心過她,方德生是芷蕓的生父,你跟她生活在一起這麼久,連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他這時候才終於動容,但僅是眼底存疑……
精明的趙西美光是瞥兒子一眼,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方亞斯的母親是再婚,方德生和她過世的丈夫同姓,所以兩個孩子沒有血緣關係。」
一句話,又打散了那雙眼裏隱隱約約浮閃的熱度,帶出了更深的冷意,他的目光又集中在檔上。
「方德生婚前拋棄了芷蕓她們母女,這件事情一直都不敢讓方夫人知道。這一回,方德生要求方亞斯娶芷蕓,其實是他個人的私心,想讓女兒以媳婦的名義回到他身邊。」
她眼見兒子還是無動於衷,開始有些心急,「蒲英,芷蕓她是心軟,看方德生不久人世了,才想完成他的心願嫁給方亞斯——」
砰!
一個拳頭重重捶在檔上,把趙西美的話給打斷了。
也許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反而把花蒲英的脾氣招惹了出來。
「她要嫁就去嫁!」
他一副鐵了心不聽任何理由,要和柳芷蕓斷個一乾二凈的態度,就算他只是在氣頭上,也把趙西美氣得想痛罵他一頓。
「你到底在氣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生氣!難道你還不懂,她一直都生活在父親背叛母親,腳踏兩條船的陰影下,她最恨的就是這種男人,你卻用這種方式踐踏她的心!該生氣的人是她,不是你!」
他瞪著檔上的字句,那些字卻像一瞬間擴散開來,一個字也沒進入他思緒裏。
「蒲英,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們在一起生活這一段日子,芷蕓她是怎麼對你的!連我都看得出來她可是全心全意愛著你,但你是怎麼回報她的?我可告訴你,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等她嫁給方亞斯,她就再也不會回頭了——因為,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她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她氣呼呼地漲紅了臉,即使她兒子一副陰暗的表情,她也一點部不在乎,轉身就走人。
砰!
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被她憤怒的甩上,掛在門上的燙金字牌晃動了好幾下。
門內,花蒲英緩緩抬起頭,狐疑地瞅著那扇門……
他記得她好久不曾對他如此大發脾氣,昂著下巴怒罵他了……好幾年了。
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們在一起生活這段日子,芷蕓她是怎麼對你的!連我都看得出來她可是全心全意愛著你——
他瞇起眼。
芷蕓……真的愛他嗎?
蒲英,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不記得了。她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像誦經一樣念著這句話了?……已經好久了。
亞斯!
亞斯……
他卻忘不了她看方亞斯的眼裏那份光芒,和她喊著「方亞斯」的名字時那份信任和依賴。
他惱火地揮掉桌上的一切!一雙陰暗的眼裏,浮出痛苦和掙紮的痕跡……
叩、叩—,
「進來。」
「表哥,我找到人了。」萬薄荷帶著一份調查報告走進他辦公室。
「不用了,我見過她了。」他按了內線吩咐,「送兩杯咖啡進來。」
「是嗎?」萬薄荷望他一眼,特別注目在他包了紗布的那只手。
花蒲英冷冷睇視他,直到他端起一臉笑轉身走向視窗的那組黑色沙發坐了下來,他才把目光拉回電腦螢幕上,順便敲了幾個鍵,把檔案關掉。
「你也知道她就要嫁給方亞斯了吧?」萬薄荷一坐下來,就突然來了一句。
「你是欠揍嗎?」他靠向椅背,手裏敲著一支筆,整個臉色沉了下來。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確定這份資料還能不能派上用場。」萬薄荷趕忙解釋。他只是很稀奇花蒲英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弄傷自己,他通常是會弄傷對方,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不過少了萬香芹在一旁,他的態度還差真多。
「她和方德生的關係我都已經知道了!她要盡最後的孝道,那是她的事,我管不著!」咱!他憤怒地把筆一丟,又是一肚子火。
她愛他?笑得一臉燦爛祝福他和李伶芝,還說她想愛的人是方亞斯!……而他,
只不過是她玩玩的對象。
「最後的孝道啊……不過根據調查,方德生重病是假,這其實是他們夫妻為了撮合方亞斯和柳芷蕓設計的圈套,等到柳芷蓉一進門,他的病就會好了。」這可是他特地請人深入調查得來的寶貴消息,如果讓這份報告就此塵封,那未免可惜了。
一陣詫異,隨即一抹肅殺之色抹入他眼底!花蒲英緊緊握拳,憤怒地擊在椅把上!
叩、叩。
「進來!」
一聲怒吼,把推門進來的小秘書嚇得心臟狂跳,臉色慘白,兩手上的:亞咖啡、兩組杯子在托盤上喀喀作響。
「謝謝,放下來就好。」萬薄荷好心的讓她趕快逃離暴風圈?
他骨感飄逸斯文的氣質和一臉友善的笑容,立刻把小秘書那顆差點被嚇破的膽救回來了。
「我來幫您倒。」一臉害羞又仰慕地直對著萬家的二少爺,手腳俐落地趕緊幫他倒了咖啡。
花蒲英從位置上起身走了過來。
小秘書趕緊把咖啡倒好,在總裁往沙發裏坐下來時,轉身逃開。整個總部大樓都知道大總裁最近心情特別差,誰敢不帶腦袋來上班,遇到他都會相當淒慘。
萬薄荷望著關上的門,拉回視線,「表哥,你有什麼打算?」
花蒲英一臉陰沉,一陣惱火地拿起茶幾上那份報告翻看?才翻開不久,他的目光就落在一個熟悉的名字上,再也栘不開——
萬薄荷瞥他一眼,索性端起咖啡在一旁品嘗。……唉,喝過柳芷蕓泡的咖啡,現在這一杯……他推了一下眼鏡,嘴裏細細琢磨,味道……還是不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母親就是當年小榆撞死的人!」花蒲英抓著報告,瞪住他。
萬薄荷一回神,朝他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花蒲英瞇起眼,瞪著他。她……是指芷蕓?
「我說,你和秀榆過去那一段,她早就已經從西美阿姨那裏聽過了。」他搖了搖頭,放下咖啡,忍不住嘆息。
「我從來沒聽她說過!」你從來都沒關心過她!耳邊 然響起他母親對他的斥責,他整個臉沉了下來。
「她可能覺得提傷心事太沉重吧。不管是對你或對她,你們兩人都在同一天失去身邊最親密的人。再說,你最愛的女人卻是害死她母親的人,她如果對你提,你面對她會難過、會愧疚吧?」萬薄荷敲著手指,不著痕跡地戳刺著花蒲英內心那道封閉的門。
眼看著他深闈眼裏滿滿的情緒,裏面有懊惱、有疼惜,更有悔恨的痕跡。萬薄荷慢條斯理地嘆了口氣,語氣裏帶出了惋惜說道:「我發現她是個很為人著想,卻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孩。她自己也許沒發現,她自尊心相當強,一顆心又非常柔軟,這種個性相當吃虧。」
原本打著慢慢撩撥他的情緒,讓他陷入一股熱烈的狂愛情潮裏,然後憑藉這一股衝動,趕緊去把人給搶回來……但是萬薄荷猛然發現,他錯估了花蒲英對柳芷蕓的佔有欲。
「你去找過她了?」他小心眼的眼裏,甚至不允許他來分析他的女人,不允許他自以為比他更瞭解他的女人!
萬薄荷一怔,看著他毫無雅量的臉色,忙扶了一下眼鏡好整理情緒,用認真的態度回答他的問題的當口,同時把茶幾上的杯子放遠一點……
「我先去確認這份報告的真實性,才敢拿來給你。」他往長沙發的另一端挪了一點,一面說:「從報告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做了很多傻事,車虧有方亞斯保護她……不過,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像兄妹一樣純潔無瑕,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他冷睇他,冷如冰霜的臉上帶出極度不悅和火大的情緒!
「廢話!我自己的女人,我會不知道她——」她一直都只有他一個男人,她跟方亞斯之間清清白白,他只是相當不高興她看著方亞斯時,露出那種完全信任和依賴的眼神!……她只是相信那眼神底下,方亞斯對她的好,一定能夠給她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只是尊重她的選擇。
秀榆出事那時候,他在國外,等他知情趕回來時,喪事都辦完了。所以,他才無法原諒他母親……不,他更無法原諒的是他自己,他對秀榆的關心付出不夠,才會導致悲劇發生,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結果,他對芷蕓更糟糕……芷蕓離開他,是會比較開心。
「表哥……你該不會是想拱手把她讓給方亞斯吧?」看著他那臉色,萬薄荷
然扯起眉頭。發現他是這種心態,那可萬萬不妙!
「多管閒事!你老實說,你去找她,就只是為了喝一杯咖啡吧?」
聽到他磨牙的聲音,萬薄荷哪裏敢承認。
「那是順便。」他忙端出一臉從容的笑。
「如果芷蕓煮的咖啡不合你意,我看這份資料也到不了我手上,半路就被你扔掉了。」
「絕對不可能有那種事。你瞧資料不是好好到你手上了嗎?」對於既然沒有發生的事情,他絕對正經八百的嚴詞否認。
「然後呢?……你認為我是那麼好操控的一只棋子嗎?——萬薄荷!」
「等等,表哥,有話好說……」
砰!乒乒乓乓……
他翻了茶幾,連帶茶幾上的花瓶、咖啡壺、杯子全打碎了……
「滾!別再來煩我!」
本來以為拿著這份資料,就一定能讓花蒲英展開行動去把柳芷蕓追回來,等到咖啡達人成為他的表嫂,那麼等於是自己人了,一切好商量,看是合資開咖啡廳,或是他獨資,她插乾股只要人到就可以。
重點在於,他幫助這對愛侶重修舊好有功,到時候他表哥欠他人情就不好反對,柳芷蕓就更好商量了,勝券在握——
他都盤算好了,沒想到卻在這裏出了差錯……這下可麻煩了。
偏偏,她還跟個冷冰冰的女人住在一塊……一張平凡到不行的臉孔,她不像其他女人看他時兩眼生光,面對他友善的笑容更不見半點反應: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掃興的女人……別奢望她能幫忙了。
麻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5:14
第九章
花,堆了滿室。
卡片上,一句句的「對不起」,「我愛你」。
送花的署名者——花蒲英。
已經兩個禮拜了,每天早上一束「對不起」,晚上一束「我愛你。」
早上,總是一大早就送來,收件人都還在睡……
林綠墨代為簽收,讓送貨員離開後,兩手抱著那束花進到房裏。
「你處理。」她把花隨便擺在房間角落。
「……你別收了。」床裏的人兒趴著睡,連眼睛都沒張開。
「不收,送貨員又站在門口,口渴了還跟我要水喝,更麻煩。」她抽出一張卡片,丟到床上給她。「看看。」
「到底是誰這麼惡作劇?」柳芷蕓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卡片。
「你這麼肯定不是花蒲英送來的?」
「……他不做這種事。」她拆開粉紅色信封,看著那張卡片上的字句,惺忪睡眼瞪大了,腦袋清醒了過來。
「寫什麼?林綠墨看她表情突然變了,忍不住問。每天早上固定的那句「對不起」,看樣子似乎換了詞了。
「約我晚上吃飯。」綠荷堂是什麼地方?
「哦,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花蒲英,就恭喜你。」
「不可能是他。」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能見到送花人。」
「墨姊,為什麼是他,就恭喜我?」
林綠墨看她一眼,「你嘴裏說花不是他送的,但心裏很渴望是他吧?」
「沒有。」
「那就算我猜錯吧。起床吃早餐。」她走出房間。
柳芷蕓低頭,望著卡片上的宇……是花蒲英的字,但不是他寫的……他不可能會寫這些話,不可能……
「綠荷堂」位在半山上,原來是一家還未開幕的觀景餐廳。
這裏採用中式建築,一片綠意,有園中園,樓中樓,擁有絕佳的視野和隱私。
「請在這裏稍候。」
她望著門關上,耳邊飄著輕柔的音樂……她轉頭,看看她被帶進來的地方。
墻上掛著綠荷水墨,珍品展示桌上擺著古董花瓶,半圓形拱門走出去是一個露臺,外面剛好是一輪銀輝色的明月;月下,擺著一組古色桌椅,桌上已經擺了幾道佳餚……
砰!
她回過頭去——
門,被花蒲英推開了。
他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她一眼便看出來,他是給騙來的。
「芷蕓……」
「最近,有人冒你的名字每天送花過來……挺困擾的,所以我才過來看看。」她很快的說,才對著他淺淺一笑。
他攬眉,回頭把門給關上,走了過來,「我會解決的,以後不會有了。」
「所以,花不是你送的,那些卡片也不是你寫的……」早知的事實,為什麼一顆心卻還是莫名的空了?她可真傻,難以控制的感情一部分還對他有所期待!
他狐疑地低頭望著她,「你希望是嗎?」
「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了。」她垂眼,嘴角勾著俏笑掩飾了莫名的一股躁意,很快的說:「不過我想你知道是誰做的了,既然你會解決,那沒事了,我走了。」
「如果是我做的,你會回來嗎?」他拉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不肯放手。
「不會。」她瞪著他的手,緩緩抬起頭,露出一臉笑,「原來你希望我回去啊?沒想到我行情這麼好呢。」
「不想被我直接帶回家,就別對我笑。」他熾熱的目光和低啞的嗓音裏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她一怔,訝異地愣住,隨即慌亂了一臉,匆匆低下頭,心臟鼓動著狂跳聲,「很痛……你放手。」
花蒲英緊緊抓住她的手,隨著她臉上的變化:心臟也跟著活絡起來!
「原來,你希望我帶你回家。」他瞇起眼,眼裏有了光芒。
「才沒有!」氣急敗壞的否認了,她羞憤的目光卻不敢看向他。
「那為什麼你臉這麼紅?」他一把握住她兩只手,另一隻手撫摸著她柔嫩滾燙的臉頰。
「那是腮紅!……討厭,你不要碰我!」無論她如何閃躲,就是躲不開他的手。
「我跟你在一起那麼久了,你是不是有化粧,我會看不出來?」花蒲英瞅著她窘迫的模樣——一瞬間,他倣佛看穿了她在出門前心裏的掙扎和此時牽掛在心的思緒。「芷蕓,你現在是不是想起我們在一起時,我說,我喜歡你素凈的臉那時候……」
一抹驚訝和慌亂抹入她眼底,她對他瞪著大眼睛,但嘴裏卻堅決否認,「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記得你說過這種話……我沒化粧,是因為這幾天皮膚過敏。」
「哦……所以,臉頰才這麼燙、這麼紅?」他用指背輕輕摩著她的薄臉皮,瞅
著她羞憤又倔強的模樣,眼裏升起希望的火光,他低頭緊密地貼著她的耳朵,用低啞火熱的聲音說道:「老實承認你還深愛著我不就好了嗎?」
「你——你喝酒了?」她聞到他呼吸裏有著濃濃的酒味,立刻就沮喪地垮下臉來,「你喝醉了,難怪胡言亂語。放手啦,我要回去了!」
他的確有喝酒,不過喝得不多,在那只狡猾的泥鰍打算灌醉他之前,就被他察覺了詭計……
「芷蕓……」花蒲英 然一個重心不穩,拉了她一把。
「啊……」她嚇了一跳!一瞬間確定他真醉了。
「我愛你,回到我身邊來,我需要你!」他順勢把她給摟入懷抱裏,緊緊的鎖抱住。
她掙扎的拳頭方才抵在他胸膛,卻動也不動了……內心深處沸騰著一股酸楚和疼痛,一下子眼睛就蒙上霧氣,再也看不清了……
「你喝醉了。」只有喝醉了他才會說這種話……即使如此,她卻還是傻傻的深受感動……這算什麼?他真的知道他懷裏摟的人是誰嗎?
「芷蕓,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他沙啞地呼喚著她的名。
她瞠大了一雙眼,眼裏:心裏全在這一刻熱了、融化了,在他喊著她名字的這一刻……反正……等他清醒,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以為對你而言,我一直都是當時那個提著行李、厚著臉皮硬要擠進你家門,被你看不起的女人,所以在你眼中,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喉嚨一陣滾燙,如果不是他醉了,這些話她只會放在內心深處,不可能向他抱怨。
他內心蕩著一陣訝異,他早巳忘了她當時怎麼接近他……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就算有,那也只是在我還不瞭解你的情況下,只有一開始的時候。如果你對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我不會讓你留下來?相處這麼久,你應該瞭解我的,我從來不讓礙眼的人在我面前晃。」他撫摸著她柔嫩的瞼,尋找著她的唇,吻著她,「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好好的瞭解過你……也是因為我認為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沒想過你會離開我……芷蕓,為什麼要離開我,你不愛我嗎?」
她動也不動,緊咬著唇,任憑他吻著她的嘴唇,撲鼻而來的酒精彷佛也同時催化了她……反正他酒醒後,就都不記得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蒲英,我愛上了你。」她眼眶裏積了淚,鼻頭一陣酸楚。
他眼裏閃起激動的光彩,終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嘴角寬鬆了許多。「芷蕓,我——」
「但是,你把我傷得好深。我知道你心裏始終只有一個女人,你的深情我很感動……所以你愛上和你的舊情人神似的李伶芝,我無法怪你……但是……蒲英……我的心真的很痛,你知道嗎?」她希望說出來、發洩出來以後,她可以不再那麼痛,她可以忘了他。反正,她以後不再見他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芷蕓……」她眼裏傷痛的痕跡,隨著滾落的熱淚灑得他一顆心沸騰,聲音哽咽。
「我承認,我深愛著你,到現在仍然無法忘記你……但是……為什麼你愛上李伶芝了,卻不告訴我呢?……你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裏等你……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我最恨,男人有兩心……我愛你,但是我無法原諒你。」她低頭,一眶淚浸溼了他胸膛。
他緩緩擁緊她哭泣顫抖的身子,才知道他傷她多重、多深……
「抱歉……芷蕓……我很抱歉,我沒有好好珍惜你……對不起……」
她一怔,驚慌地瞠著溼熱的眼,瞪著他的胸膛……他灼熱嗓音裏含著聲聲歉意,卻一點也沒有換來她的安慰和欣喜,只是讓心軟的她更加難受罷了。
「你喝醉了……你喝醉了才會跟我道歉……但我不要你道歉,我不需要……我想忘記你,接著過我自己的生活。等我嫁給方亞斯,我要過幸福的日子,我不要像我母親一樣,一輩子守著一個不再愛自己的男人,我不要……」
「我愛你!」他本來以為只要是她的選擇,他願意尊重她,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他原來一點也無法承受她即將離他而去的事實!
他從來不曾這麼大聲激烈而熱情的宣誓過他的愛情,一句話就喝止了她拚命鞏固內心城墻的喃喃自語。
柳芷蕓有些慌亂,有些驚恐,緩緩別開了眼,「你只是喝醉了,等你醒來——」
「我沒有醉!」花蒲英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他的眼睛,「芷蕓,我愛你,我愛的是你,不是李伶芝……我曾經以為我愛上她,但那只是錯覺。我和她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了。芷蕓,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回到我身邊?」
他沒有醉嗎?她仔細盯著他的眼睛,是不是醉了,一雙眼睛騙不了人……但他的焦距的確毫無渙散的感覺,他深邃的眼神裏寫滿深厚濃情映著她,他雖然有一股酒氣,但的確看起來神智清醒……那他剛才……是騙她的?那她——
她一臉又羞又惱,萬分不自在,沒想到他也會要這一招,把她的心事全給逼出來了!
她幾乎是有些惱羞成怒了,但她很快就又藏住了自己。她深吸了口氣,「我答應嫁給方亞斯了,我不會反悔。而且我對你的信心,在我等待你回家的那幾個月裏,都已經磨掉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所以,對我,你什麼都不用做,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就夠了。」
她晶瑩淚眼閃著堅強和堅決的光芒,她是個理智勝過感情的女人。她曾經讓感情打敗過一次,才會在他這裏傷痕累累……她不再嘗試第二次了?
「你愛我,你不可能嫁給我以外的男人,」他瞇起了眼,眼裏有著灼燒的疼痛和嗜血的痕跡。她的話像熾熱的火焰灼傷了他,而他想狠狠砍了那個她口口聲聲要嫁的方亞斯!
「我跟方亞斯之間也許沒有愛的成分,但我們信任彼此,關心彼此。也許我們不會時時刻刻牽掛對方,但是這樣的婚姻,反而比較輕鬆自在。我應該要感謝你,讓我明白,這才是我要的幸福。」她重拾盔甲,把自己的心牢牢的守住。
花蒲英緊緊抓著她的手臂,明知道她全說些虛話,故意惹惱他,打著激怒他的主意,要他拂袖離去!但是他卻無法不在此時想起他母親說的話……
我可告訴你,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等她嫁給方亞斯,她就再也不會回頭了——因為,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她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
「芷童,你聽好——方德生沒有病!你父親早就向他的夫人坦承他的過去了,他們夫妻是為了逼你和方亞斯結婚,才假裝重病!」他絕不讓人要卑鄙手段得到她!
柳芷童望著他,緩緩張大了嘴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方德生是她父親,但她更訝異的是他驚爆出的內幕——
「你……你怎麼知道……」
「只要深入調查就知道了。」
「這是……真的?」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呢?她父親怎麼可以拿這種事來騙她?這些日子她掉了多少淚?
「芷蕓,你對我已經沒有信心了,我能在這種時候還編謊言來騙你嗎?」她蒼白的臉色道出了她決定嫁給方亞斯的重要因素,果然是為了方德生病重。他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想緊緊抱住她,疼惜她……他俯身,親吻著她的臉、她的唇……
她眼裏寫著慌亂和猶疑,目光早已遠離了他,想起這些日子……她從方亞斯那裏得知方德生重病不久人世以後,想起了過世的母親,想起萬一方德生往生了,她就真的變成孤女了。雖然她總是嘴硬不肯承認,但……其實從方德生頻繁的出現在「蕓姬十方」以來,她就無法再冷眼漠視他了。
她無法讓他就這樣帶著遺憾過世,才和他相認,答應他嫁給方亞斯……但是,這是騙局?
「芷蕓,你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你要的幸福,你只是不能原諒我而已。」他輕輕撥弄她的髮,撫摸著她臉兒,「你愛的人是我,我不許你嫁給我以外的男人!」
一個重重的吻烙了下來,才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瞪著他,慢慢消化他的話。他的意思……是說,她只能嫁給他嗎?——他是在向她求婚?
她猛然推開了他!
「芷蕓?」
即使她愛他,但她從來都不喜歡他的強勢和自作主張。
「我很感激你讓我知道事實真相,不過……我和方亞斯連結婚證書都簽好了。」她的心已經受傷了,再也禁不起再一次的碰撞了……
「你說什麼?」
「結婚證書上的日期壓在雙十節,當天律師就會把結婚手續辦妥。」她自己的心,她得好好守護才行。
「你這個笨蛋!你為什麼要簽這種東西!」
「與你無關。」她瞠視他。他憑什麼罵她?
「你——現在是跟我賭氣的時候嗎?」他咬牙。
柳芷蕓睜大眼睛,他到現在還以為她會回頭跟他,那他真的是太自大了!
「我沒有賭氣,我是很生氣被騙了,不過反正嫁給方亞斯也——」
「你只能嫁給我!」
他怒聲咆哮,差點轟掉她的腦袋!
她瞪著他的蠻橫和強勢,半句話也擠不出來。
她明明應該很生氣,她應該要俏笑著告訴他,她只想嫁給方亞斯……但她卻莫名地漲紅了臉,噤口不語。
謊言拆穿了。
方德生得知是被花蒲英破壞了好事,氣得衝出醫院找他算帳!
花蒲英被迫中止會議,回到辦公室來見——他未來的岳父。
「既然芷蕓已經認了你,那我應該喊你一聲……爸。」
「不必!花蒲英,你顯然忘了你曾經差點就和亞鰈訂婚了,當時我是怎麼告訴你的——我絕對不可能把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你這種人!」他差點就能和女兒團圓了,現在他把女兒再次不理他這筆帳,一並記在花蒲英頭上了。
「爸,你誤會了,那時我已經跟芷蕓在一起,照片上的女生就是芷蕓,你可以問她。」
「你還敢說!我從她十七歲起就把她交給亞斯照顧,你以為我為了什麼?我可不是為了把她交給你!」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裏閃過深冷的光芒。「原來你從那麼早之前就花盡心思想撮合他們。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和芷蕓在一起,還故意拆散我們?」
「不錯!本來我一直以為他們兩人交往得很順利了,卻沒想到那只是亞斯放出來的煙霧彈!尤其芷蕓真正的同居人居然是你——我怎麼可能會允許!」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裝重病迫他們兩人結婚……」而他,又因為過去未能完成的戀情:心中有著憾恨,迷失在李伶芝那裏,差點就失去了心中真正牽掛的人兒,讓方德生的計謀得逞了,千鈞一發,幸虧他及時回頭。
在他攬眉思付,慶幸之餘,方德生卻故意不讓他好過,「就連伶芝也是我拜託她的!她只是覺得好玩,才答應我。她還特別搜集資料,把你的舊情人大大模倣了一番,沒想到你這樣就上當!你根本沒有資格和我女兒在一起!」
花蒲英怔住了,他可萬萬想不到連李伶芝都是他用來拆散他和芷蕓的陰謀詭計——他瞇起的眼裏點燃了暴怒的火焰!
他居然是被他給設計了!
方德生瞅著他,眼看著他氣怒難平地緊緊掌握起火爆的拳頭,嘴角隱隱扯起一絲難以被察覺的詭笑。
只要他一拳落下來,打掉的是他和芷蕓之間僅剩的一丁點機會。他住進醫院的同時,也能抓回他女兒的心。
「果然薑是老的辣。不過,我也因此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世界,我真正愛的人只有芷蕓……這一點,我應該感謝你。」到底是他自己亂了心,可沒有人逼得了他,這他不能怪任何人。「不過……既然有了一次教訓,我不會再上當了。」
一次錯,可以說是一時不察,兩次還錯,那他大可從這間辦公室滾蛋了!他脾氣火爆,可不代表他沒有腦袋,方德生想再次設計他,那可真是小覷了他!
方德生登時惱火地瞪視他!
「很可惜,亞斯已經答應我要娶芷蕓,他們連結婚證書都簽好了,你沒有任何機會了!」
「那種東西,只要我在雙十節之前和芷童結婚,就只是一張廢紙。」
「好!我就看這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你怎麼讓我女兒點頭答應嫁給你!她心裏那股傲氣可一點都不會輸給她母親!」
花蒲英扯起眉頭。這一點,他已經嘗到苦頭了……過去她幾乎什麼都依他,這次他以為他道過歉,她就會原諒他了。結果,他是太大意了,竟讓她跑得無影無蹤。
為了保險起見,他應該先撕掉那張結婚證書。他可不想眼睜睜看著她當真和方亞斯步入禮堂!
方氏集團總部大樓
三十一樓的建築採用鋼骨結構,南側是花崗石之單元式帷幕墻,北、西面用的是鍍膜復層中空玻璃,整體提供了絕佳景觀、隔熱、隔音及透視度。
總經理的辦公室在二十五樓,有一整面玻璃墻,前方沒有更高的建築物阻擋,擁有很好的視野。
「把結婚證書還我!」她一進辦公室,就向辦公桌後那個男人伸長了手。
方亞斯緩緩放下筆,冷不防朝她手心甩了一下!
「啊……痛耶!方亞斯,你知道那是一場騙局了,還留著證書做什麼?」她實在不得不懷疑他設計一場婚禮背後的動機。
「你這麼急著嫁給花蒲英?」他靠向椅背,身後就是玻璃墻。
「我才不會嫁給他呢!但我也不要嫁進方家!」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厭惡被設計,被主宰。
「哦?你不是不嫁給我,是不肯嫁進方家啊?」方亞斯嘴角揚著揶揄的笑容。
「我——」
嘟——他辦公桌上的電話,內線的燈忽然亮起,打斷她的話。
「什麼事?」方亞斯按下擴音鍵。
「總經理, 蛟龍的花總裁來了。」女秘書嬌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
柳芷蕓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好,請他進來。」
「是的。」
他一伸手按掉內線通話,柳芷蕓馬上繞過辦公桌跑過來,「你怎麼可以讓他進來,我不要見他!」
「他跟我的秘書約了時間的,我總不能趕人走。別忘了你才是闖進來的人。」他一臉優閒地敲著椅把。
「那你出——」
喀……門被推了開來。
柳芷蕓一臉慌亂,整個頭皮發麻,來不及叫他出去,她立刻就把他連同旋轉椅一起推出辦公桌外,穿著窄裙鑽入桌底下藏起來。
秘書開了門,把客人給請進來,才又把門給關上。
花蒲英一進門,看見一個怪異的景象……方亞斯原來喜歡玩轉椅子遊戲嗎?
他坐在椅子上,轉了兩圈,伸手貼著大面玻璃才停了下來。
方亞斯扯起眉頭,嘴角有些抖動,回頭往桌底下掃一眼,有一雙大眼睛正拚命瞪視他,警告他。
他從椅子裏起身,拉了拉西裝外套。
「方總經理的興趣……挺特別的。」花蒲英瞥向那張旋轉椅。
「見笑了。請坐。」他走向沙發。
花蒲英在他對面坐下來,「我希望你把芷蕓簽的結婚證書交出來,以後有任何需要,我全力配合。」
方亞斯望他一眼,緩緩按揉眉心,「我和蕓姬的婚禮已經是進行式,禮服訂了、婚紗拍了,飯店也訂了位,菜色都選好了,就連喜帖也已經在印製當中。」
「所有的損失我負責!」
「所有的損失?現在除了新娘的身分列為最高機密以外,整個商業界都知道我要結婚的消息,全部人都等著拿方家的喜帖,一旦婚禮取消,有形的損失還不算什麼,但這當中包括我、方氏,不管是形象、名譽、信用都將受損。你說,你能負全責?」方亞斯蹺著腿垂眼,深不見底的眼裏隱約閃著一絲算計的光芒。
「方亞斯,既然你沒有一口拒絕我,我當你沒有執意要娶芷蕓的意思。可以嗎?」
方亞斯扯起嘴角。這就是他喜歡跟精明的人談話的原因,不用浪費太多時間。
花蒲英攬眉看見他點頭。……他果然沒猜錯,方亞斯一開始就是以交易為目的,等著他上門來談。
「不過,我先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愛蕓姬了?」
「我絕對是真、心的。」
「你可以保證,不再三心兩意?」
「當然!」
「那就一切好說了。」他相信花蒲英的承諾。
「那麼——」
花蒲英本來已經要他開出條件來交換,卻忽然打住了……他的目光跟隨著方亞斯的視線,緩緩轉過頭去,焦距落在一面玻璃上——
由斜側的角度,玻璃上清晰的照映出來方亞斯辦公桌底下的景物……一個縮著身子、長髮披肩的女孩蹲在那兒。
那頭長髮,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方亞斯好整以暇地抱起胸膛,蹺著雙腿靠向沙發椅背,眼看花蒲英一瞬間沉下臉來,起身走過去那副怒騰騰的模樣……看樣子他找人找到抓狂了。
「呀啊——」
「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花蒲英像抓小雞一般把她從桌底下抓了出來。
方亞斯的嘴角這才快意地上揚。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5:31
第十章
夕陽西斜,橙紅顏色灑在她臉上。
她從方亞斯的辦公室被花蒲英「搬回」公司!
他還有一場會議在等他,沒時間跟她「情話綿綿」,就先把她晾在辦公室裏,自己跑去開會了。
等他回來,陽光都栘了位,她一張臉兒被曬得紅通通的,一雙大眼睛氣得狠狠瞪住上頭罩下來的暗影——
花蒲英低頭凝視她,把塞在她嘴裏那團紙拿掉,「我找你好幾天了,你沒回去,都在哪裏?」
「放開我!你跟方亞斯狼狽為好,我要告你們綁架!」氣死了,方亞斯竟然出賣她,不但讓花蒲英把她帶走,還解下領帶幫忙綁她,那個見色忘友的家夥!她總算看出他打什麼如意算盤了!
她雙腳被方亞斯的領帶捆住,雙手也被花蒲英的領帶綁著,他還很惡劣的把她繫在一張四平八穩的紫檀嵌雲石的太師椅上,害她動彈不得,被逐漸移過來的陽光曬得都快暈了!
本來已經動手要解開束縛了,在她「好心」的警告之下,花蒲英停了手,「等你考慮不告了,我再來解開你。」
他一轉身離開,陽光又回到她臉上。
「等等……我說說而已,怎麼可能去告。」她咬著唇,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回頭,他竟還一臉不滿足的樣子。
「這幾天都在哪裏?」她不肯和他回家,他沒勉強她,但是她卻突然從林綠墨的住處失蹤了,跑去躲了起來不見他,讓他找得火大。
「我跟方亞斯住。」
「你想我沒去搜過嗎?」這個時候她還膽敢惹火他!
「住在飯店。」
「哪一間?」他倒要聽聽看他還有哪一間飯店沒去找過。
「我——」一股氣軟了下來,笨蛋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翻臉,「我手很痛耶。蒲英……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椅子好硬,我坐得好痛。」
他懷疑鬆開她以後,她的態度還能這麼配合嗎?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花蒲英瞅著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正可憐兮兮向他討饒……
他終於好心的把她從太師椅上解開——
「手……還有腳呢?」她把綁住的結伸向他,他卻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蒲英……」
他抱著她坐進沙發裏,卻讓她坐在他腿上。
瞅著她紅通通的一張臉,他伸手撫摸她溫熱的肌膚,「不綁著你,你又跑了。我上哪去找?」
他的手傳來一股冰涼的舒適,讓她差點就依賴過去,在驚覺的同時,她嚇得趕忙把臉撇開去。
「我說嘛,這幾天我都和西美姨在她的別墅玩。」
「原來如此。」是他疏忽了,他以為他母親是站在他這一線上的,卻忘了她們的關係比他還好。……看樣子以後他有苦頭吃了。
「你快放開我嘛。」她伸長兩手都酸了,他還不肯幫忙松開束縛。
他拉下她的手,掌握著她纖細的腰,額頭貼靠著她,「芷蕓,我不奢求你馬上就原諒我,但是我無法忍受你躲著我。」
「我答應,我不再躲你。」人被他綁著,還被他抱在懷中,她想躲也躲不了。
她挺直肩膀和下巴,還把瞼別開了去。……這叫不再躲他?他不是沒發現她疏離的態度和過去完全不同。
花蒲英扯起眉頭。
「跟我回去。」她的若即若離仍然教他難以安心了。
「不要。」一答應她就完了,一旦跟他回去,她……這兩年來的日子,如跑馬燈匆匆閃過腦海:自食惡果在他的床上賠上了自己;痛哭著交出心的那一夜;決定愛他,無怨無悔為他付出的每一天:在她等待他的時候,他卻忘了她,身邊擁著別的女人……他真的確定他愛她了嗎?她卻無法確定他的愛。
「不要?」他一手掌握著她的腰,另一隻手來到她胸口的鈕扣上。她穿著嫩綠色無袖襯衫,貼身的橘黃格子窄裙,身上有著他熟悉且迷戀的香味。
他的眼神一深閣下來,她就知道他想要什麼了。柳芷蕓頓時全身緊繃:心臟狂跳,臉色煞紅煞白。
「你、你要是碰我……我更無法原諒你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最討厭你每次都不尊重我嗎?」她一急,脫口而出。
他一怔,望著她,瞇起了眼,眼裏進出極度不悅的火光——
她立刻就明白他誤會了,在他惱羞成怒之前,她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是說我討厭你碰我……我喜歡你。只是你太專制了。……我希望你不要逼我,多給我一點時間。」
雖然一張臉看得出來她說得窘迫又困難,但嬌細的聲音有著平時難以察覺的沉穩和堅持。……盡管手段卑劣,他還是想走捷徑,企圖誘惑她的人,軟化她的心,便可盡快把她帶回家……看來這一招不管用了。
她都這麼說了,他能怎麼辦?
花蒲英拉長了一張臉,解開她手上和腳上的束縛。
她一重獲自由,立刻就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大吐了一口氣,差點就拔腿想跑了
「我不逼你,給你時間,你就願意給我機會嗎?」他坐在那兒,凝睇她往門口轉身的動作,薄涼地丟來幾句。
他語氣平淡,但聽在她耳裏卻完全不是那回事,她幾乎聽到他另一個聲音在警告她說:我現在照你說的做了,你再跑跑看,看我會不會立刻把你抓回來。這回就別怪我不尊重你了!
她背對著他,一個弓步在前……往後退一步,又往前進一步,完成腿部運動,再甩甩手,側身彎腰再動一動……才轉過身來。
「你把人家綁太久了,人家全身好酸。」一雙哀怨的大眼睛對著他瞪,幾乎快能射出刀片來了,她嘴上卻笑著說:「蒲英……我出來太久了,墨姊會想我,我該回去了。」
「我剩下一點工作,你等我……」他起身,專橫的口氣用到一半,在她的皺眉之下,他沉下臉,改了口,「我有這份榮幸送你回去嗎,柳小姐?」
他瞇起了眼,握著拳頭,手指關節格格響。
「……謝謝。」聽著他滿嘴譏諷的語調,她頭皮發麻,當然不敢拒絕。她忽然茫然,不知道她想不想要花蒲英的「尊重」了。唉,指望一個一直都頤指氣使的男人別對她發號施令,她是不是太強求了呢?
「蕓姬十方」的咖啡廳裏,最近又擠滿了人。
蕓姬回來上班了,跟著一堆澄清的謠言也出來了。
原來,蕓姬是方氏集團總裁的私生女,這「蕓姬十方」其實是方德生送給女兒的禮物,方亞斯只是代為管理。
原來,方亞斯要結婚了,但是對象並不是蕓姬,聽說是另有其人,婚期在十月十日。
原來,重點來了——方大總裁出來說話了,蕓姬目前單身,只要有人贏得他女兒的芳心,保證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方德生,就是不肯把女兒交給花蒲英——故意和他作對了!
現在,她還是維持上下班,和林綠墨一起住的生活。只不過她每天下午四點一下班,就會有一通電話來,然後她就只好乖乖跟著等在外面的司機走。
花蒲英沒有辦法每天跟著她,而她更不想他到「蕓姬十方」來影響她的生活,所以兩人才達成協議,他不要擾亂她平常的生活,她則在他有空的時候陪他吃一頓飯——
但誰知道他每天都「有空」!
最近她在蛟龍的總部大樓出入的次數,已經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了。
和一群秘書打過招呼,她推開門,走進總裁辦公室,好像也已經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她一眼就瞧見他正在講電話,本來打算轉身溜出去找秘書聊天,他卻揮手招她過去。
「嗯……宮董事長那方面呢?」他深邃的目光緊盯著她,看她握著門把還在猶豫,他攢眉擺出不悅,她才把門關上,踱了進來。
他的心思這才回到電話上。「替我約個時間,我跟他當面談。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他皺著眉,兩眼瞅著她。她忽然擠進他座位裏,坐到他腿上,害他漏聽了電話。
柳芷蕓一臉倩笑,摟著他頸項,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又一下。
「不行,要盡快。」他一手摟住她的腰,聲音有些變了調,「這種事你處理就可以了……嗯?什麼?……我說過幾次了,找程總去!……叫他安排時間!……好了,別囉唆!」
叩!他一掛電話,就兩手抱住她,吻她——
她一手貼住他嘴巴。她只是故意鬧他,可不是在誘惑他。
「你有應酬,為什麼不去?」
剛才貼近他,電話裏的內容她聽得一清二楚,原來他最近「有空」,都因為他把應酬推給別人去。
「我去應酬,好放你去約會嗎?」他拉下她的手,眼裏盛滿醋意,「你不讓我去「蕓姬十方」,是怕我破壞你的行情嗎?你現在每天收到的花和禮物應該不少吧?」
柳芷蕓訝異地瞠目,「你是為了我……不去應酬?」
「不然呢?」他一想到每天那麼多男人圍在咖啡廳裏對著她流口水就很火大了。
不然?……她望著他,忽然忘了言語。
「怎麼了?」瞅著她呆傻了的模樣,他扯起眉頭。
「你以前從來不在意這些事的。」她的心忽然暖烘烘地怦怦跳著一股感動,但也同時交織出一絲絲愧疚。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裏升了火,「你是說——這種情形從以前就有了?」
「是啊,所以我早就習慣了。」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擔心她會去跟其他人約會,要去的話早就去了。
「我以為是你父親從中作梗的緣故,我可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蕓姬十方」裏享受著眾星拱月的滋味!」
他一聲怒吼穿透耳膜,嚇掉了她難掩喜悅的笑容。
「我哪有享受啊!你不要隨便冤枉我。」她想從他腿上起身,他卻牢牢扣鎖著她的腰。
「沒有?你很習慣不是!」濃濃的醋味打他齒縫問飄了出來,他都快頭頂生煙了。
「我只是讓你知道,你以前每天應酬的時候,我也不曾接受過任何邀請,我只是告訴你不用擔心嘛!」這麼近距離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氣,她實在不想再招惹他,只好擺一臉無辜。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他蠻橫的口氣接近指責。
「我還是我啊,我又沒有變。」她瞪大眼,面對他的指控,她只覺得飽受委屈。
他瞅著她,緩緩嘆了口氣,伸手撫摸她細嫩的臉皮,「以前我沒發覺,但是現在我深愛著你。你說,我能不擔心你嗎?」
他伴隨著沙啞深情的聲音親吻她的耳門,一下子就吻紅了她的耳、她的臉。當她感受到自己真的備受疼愛時,一顆心已經溢滿了甜蜜滋味,嬌羞得說不出話來。
「芷蕓,這種情況,我真的很難安心。」他低啞的嗓音略帶深意溫柔地誘惑著她。
她拚命眨著一雙大眼睛保持清醒,還是難敵他迷人的嗓音和眼神,傻傻地問:「那,你要我怎麼做?」
「辭掉那份工作。或者……你願意回家了呢?」他瞇起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視她。
一句話,當場就像一桶冷水潑下來——
「蒲英……中午好熱,我吃不下。現在肚子好餓了耶。」她眨了眨眼,一臉委屈。
花蒲英隨即冷了一張臉,把她從腿上推下去,「到旁邊去等。」
「好。」她笑嘻嘻地遠離了他。
她的理智是及時回來了,但是一顆心仍然熱烘烘的難以冷卻。在她終於感受到他的心裏牽掛著她的時候,她剛剛差點就有一股衝動點頭答應跟他回家了……
好險!
「那就跟他回去,有什麼關係?」一早在餐桌上,林綠墨聽完她的話,就很爽快的說。
「可是,我現在心情很平靜,我還不想改變現狀……我想維持現在這樣子就好了。」她端著碗,兩手靠著桌沿,緩緩嘆了口氣。
「那就老實對他說,你還不能原諒他。」她吃了口稀飯,配著菜脯蛋,胃口很好。
柳芷蕓訝然地望她一眼,「我沒有那麼小心眼。」
「那你原諒他了?」
「我……」她想說,她已經原諒他了,但是一句話就是卡在喉嚨無論如何出不了口。她不知道,如果她不是無法原諒他,為什麼始終無法答應他的要求?
之前,那些花和卡片都不是他送的。不過後來,每天的一束花和卡片,就確實是他送的。
不像過去那些卡片上的「對不起」、「我愛你」,他寫的卡片很實際,就是一句:什麼時候回家?我來接你。
早上,他總是會打電話給她,即使聊幾句也好。
下班後在一起的時間,他會陪她吃飯、逛街,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陪她遊玩。
他現在對她付出的關心、對她的呵護和疼愛,她都感受得到他的用情用心,她也相當感動……但就是無法點頭答應他的求婚,也沒有任何想跟他回家的意願。
但是……她還是深愛他,這是確定的。
林綠墨瞥一眼她的迷惘和遲疑,索性這麼說:「他讓你重重受了傷,你傷口還沒好,還在住院階段,他就急著接你回家去住,是他的錯,別理他。」
是他的錯……她望著林綠墨,眼裏有抗議的痕跡,卻無法開口說什麼……內心卻為這句話而發疼。
難道,她真的還在怪他,還不能原諒他嗎?
「三心兩意的男人最不可原諒,你繼續懲罰他是對的,別讓他太好過。」林綠墨一口稀飯一口菜,配著數落花蒲英的不是,吃得很痛快。
柳芷童端著碗筷,忽然顰眉。
「我沒有想要懲罰他,也不希望他不好過。」
不然呢?
耳邊卻傳來花蒲英的聲音。雖然她並不是要為難他,或困擾他,但是他為了她,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和聚會,每天守著她,等她回心轉意卻是不爭的事實……她能說,這不是在懲罰他嗎?
「隨便你。不過,你可不可以叫那個姓萬的不要再來煩我……芷蕓?……芷蕓,你有沒有在聽啊……」
今晚的月很沉很亮,像是載著重量沉浮在深黑的海面上,燦亮的銀輝光芒充滿迷魅魔力,倣佛包著甜美的糖衣的毒藥,散發著致命吸引力。
她看著海上明月,總是會想到方亞斯那雙眼睛……
「蒲英,我猜方亞斯他從兩年前就等著拿我簽的結婚證書來和你換你妹妹了。」她忽然轉過身來說。
花蒲英低頭望著她,迷人的月光在她頭頂上,「你真認為他能算到兩年後我會愛上你,為了幫你「贖身」犧牲自己的妹妹?」
「也許你不信,但我總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太瞭解方亞斯了,他為了讓花郁蘭臣服於他,肯定會花這個心思的。只是她想不到花郁蘭竟然答應嫁給方亞斯……方亞斯到底是怎麼說服她的?
「那我明天去找他問,看你什麼時候肯嫁給我?」他還真希望方亞斯有這個本事,他也就不用提心吊膽的守著她,擔心她跑了。
她背對著月光,一片陰暗在臉上。
「蒲英,我不是在懲罰你,也不是不肯原諒你……我只是已經沒有把握能夠和你一起生活了。我對我自己失去信心,和你沒有關係。」她知道,是她心裏有障礙,因為她曾經輕率地把自己交給他,想為了他而活,卻摔碎了一顆心……所以現在,她已經做不到了。或者說,比起愛花蒲英,她現在更想保護自己。
「我明白,我會等你的。」他摟住她,親吻著她冰涼的臉。
她緩緩搖頭,推開他,「你不需要每天守著我,也不要對我太好……我是很感動,但是壓力也很重。」
「這是什麼意思?你不願意每天跟我在一起?」他拉下了臉。
「我是不希望你太勉強自己!……蒲英,我感覺你好像在贖罪,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她凝望著他沉冷的神色。他的脾氣總是來得又急又快,他的耐性也只有那麼一點點,然而這些日子,他卻處處遷就她,配合她的時間,迎合她的興趣,她不相信他沒有任何壓力。
「就算是贖罪,也是我欠你的,更何況我愛你。」他撫摸著她細致的玉頸,俯身吻住她的唇,不允許她再說下去。
他深情火熱的吻著她,托住她的臉,不容許她拒絕。她柔軟溫熱的唇任憑他掠奪,她沒有迎合、也沒有拒絕他,她彷佛只是等待他宣洩夠了情緒似的毫無反應……他緩緩放開了她。
「你想怎麼做?」
「我想暫時離開這裏去旅行。」
「旅行……目的呢?時間呢?」他瞇起了眼,凝視她圓亮的大眼睛:心底已經隱隱作痛。
「沒有目的,沒有時間。」
「不行!」想都別想!
「我會每天打電話給你,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可能!我絕對不答應!」
「蒲英,我愛你……這一點請你相信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這種時候你才要我相信你的甜言蜜語,我聽得進去才有鬼!」他別開臉不去看她迷人雙瞳,他要是軟化答應了她,他才會後悔!
「蒲英,我愛你。」她投進他懷抱裏,雙手攀住他的頸項,仰望著他,乞求著他的眼光。
「你休想!」
「我愛你……我愛你……蒲英,我愛你……」她聲音哽咽,眼泛淚光。
「……別想!」他咬牙切齒。
「我愛你……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想著你,愛著你……」她灼熱的聲音含著深濃的感情,他不會毫無感覺。
「你愛我,就好好的留在我身邊!」他惱火地瞪住她——
「我每天都跟你聯絡,我保證……不讓你擔心……」
滿含著熱淚的雙瞳緊緊揪疼他的心!她眼神裏一抹堅決的光芒更是狠狠的刺痛他!
她想暫時和他分開,離開他,歸期不定……這是他咎由自取,接下來等他的只剩下備受煎熬的日子,直到她能夠重新敞開心懷,願意為他歸來。
他終於無言,降服在那雙大眼睛底下……一次又一次的吻她。
隔天,他在她的無名指上套入一枚白金戒指,裏面刻著他的名字,宣示他的所有權。
他也把家裏的鑰匙放入她的旅行箱裏,好讓她回來的時候不用等門。
他終於放手。
希望,她不要跑太遠……
希望,她不要惹麻煩……
希望,她過幾天就回來……
但是他的願望,全部落空了。
炆龍集團總部大樓的最高樓層,天天聽得到大總裁抱著手機磨著齒怒問——
「你在哪裏?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蒲英,我愛你。」甜甜膩膩的嬌音愈來愈開朗,也愈來愈貼近自己的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8 00:05:41
尾聲
隔年,秋天的涼風吹起,安靜的清晨,突然有了聲音……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逐漸清晰。
床上的男人緩緩張開眼睛……
樓下確實有聲音,而且像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炒菜聲——
花蒲英立刻從床上彈起,連拖鞋都來不及穿,裸著上身跑下樓!
「芷蕓——」他衝進廚房,鼓著心臟看見那綁著馬尾辮的身影,他難掩激動地跑上前把人抱個滿懷!
「芷蕓,你終於回來了……芷蕓……」
「啊……救……救命……非……非禮啊——」一聲尖叫刺穿了花蒲英的耳膜,他正扣著她的下巴,急切地搜尋著她的唇,正要索求她的吻……
不是……芷蕓……
瞬間,他全身僵硬,瞪著懷中放聲尖叫的女子,重重的失落和茫然席捲了他……
一個短髮女子匆匆從外面跑進來,看見的就是花蒲英抱著女孩不放的畫面——
「蒲英……你竟然……竟然……趁我不在……已經……」一雙大眼睛迅速埋入兩手中。
花蒲英一瞼愕然,瞪著門口的女人掩面哭泣:心臟又恢復熱絡的跳動,他立刻像是燙手山芋般忙放了手!
「不是!你聽我說,我以為她是你啊!」他跑過來,忙抱住她,「芷蕓,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以為她是你!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我的廚房裏!」
「她只是個小女生耶……你竟然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也要……嗚嗚……」
「沒有!我只要你!」他急切地拉下她兩只手想擁抱她,「芷蕓,我只愛你,我發誓——」他瞪著她,腦袋忽然空白。
「哈——哈——哈——」看見他一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急著解釋的模樣,她終於受不了,捧腹大笑!
「我被捉弄了嗎?」花蒲英扯起眉頭,整個表情冷了下來,但心臟依然跳著熱度。
「先生你好,我叫小帝。」小女生趕忙過來打招呼。
「蒲英,她是我撿到的女孩,我想讓她跟我們住,好不好?」她摟住小女生,打住笑聲。
他不知道她從哪裏撿來這個小女生,也不管他剛才是否被捉弄了,他灼熱的焦距緊鎖著她……
「一起住?」
「嗯,一起住。」她放掉小女生的手,圈住他的手臂,「蒲英,我想把三樓我原來住的房間整理一下給小帝住,你說好不好?」
「好……」
「我行李還放在外面,我要搬到你房間,你來幫忙好嗎?」她拉著他往外走。
「好……」
她拉著他到門口,幾箱行李放在外頭。她放開手,轉身凝望他。
他深邃眼眸裏激蕩著光芒,嘴角抖動著喜悅的笑容,對她展開了雙臂……
「蒲英,我回來了。」她終於毫無猶豫地投入他懷抱裏。
「芷蕓,我愛你。」他縮緊手臂,緊緊抱住了他。
花家,終於可以辦第二樁喜事了……
晨曦的陽光投射而下,一對白金戒指交錯閃著光芒。
身後的小女生,害羞而靦 地望著這一對,眼裏充滿祝福與羨慕,不由得想起那個戴著橘色墨鏡的大哥哥。
三年半了,她始終都珍藏著那年夏天從他手裏接過的一條手帕。
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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