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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貝蓓 -【竊種】《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08:33     標題: 貝蓓 -【竊種】《全文完》

貝蓓 - 竊種

扮妓女、到青樓、找男人、生孩子?
嗯……這個計畫不錯哦
正符合她不想嫁人卻必須「傳宗接代」的需求
本來她對「播種對象」的要求不太多
只希望對方面目不惡、四肢健全、正值壯年、精力充沛
沒想到老天爺恁地幫忙,適時送上中了春藥的「絕品」一名
供她盡情「使用」,如願以償的「借」到了種──
呵呵呵,有她鐵娘子加上閻府大當家兩名奸商的血統
靳家未來的繼承人肯定是出類拔萃、不同凡響
只不過……雖然孩子有了、對外的說辭也編好了
她卻還是得傷腦筋準備好對策
專門應付那個上門興師問罪、追討「失物」的男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08:45

楔子

  若問現在長安城裏最為沸騰的話題是什麼?答案莫過於靳家大小姐的婚事。

  話說六年前,靳家老爺、夫人及其幼子在游湖時遭遇暴風雨侵襲,所乘坐的船隻不幸翻覆,由於當時雨勢過大,風浪甚猛,造成搶救不易,船上無一人倖免於難。

  唯一逃過此劫的,只有因染上風寒而未跟去的靳家大小姐。

  一夕之間,年僅十五歲的她成為靳家大產業的唯一繼承人,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親戚環伺下,一肩扛起持家的重擔,免得祖先留下的財產被人瓜分殆盡。

  據說,在當年靳家的喪禮中,居然有一群穿著白一的媒婆前來說親,委託者多是長安城中的青年才俊,在他們心裏全打著同樣的如意算盤,就是誰能娶到靳家大小姐,誰就能成為這筆龐大財產的主人。

  但是,靳家大小姐以守喪三年為由,婉拒了所有的提親者。

  時光流逝,如今,靳家大小姐芳齡已然二十一了。

  在大唐,多數女子都是早婚的,有些甚至為滿十六歲就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所以當靳大小姐三年守喪期滿,眾人莫不好奇年已十八的她究竟花落誰家?

  畢竟,要一個姑娘家扛起治理龐大家業的重擔實在太辛苦了,理所當然需要一個夫婿為她打理照應。

  本以為靳家大小姐很快就會有喜訊傳出,孰知,又是整整三年過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這使得人們的好奇逐漸轉變為看好戲的心態。

  因為,在大唐,女子二十一歲已經算是個老姑娘了。

  有一群好事之徒開始猜測、下注,靳家大小姐究竟能不能在二十二歲以前把自己嫁出去?

  只是他們不知道,靳家大小姐早已為此想出一個好方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09:03

第一章

  竊 種 1

  熱情的夜晚

  漆黑中 看不見你的容顏

  只聽見自己 心跳如舊……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杜偉康此時的感受。

  「蘊波表姐,你……你剛剛說……說……」他的嘴像條擱淺的魚般一張一合,然後猛地甩甩頭,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

  「我說我要假扮成妓女到群鶯樓找一名男人生孩子,好為靳家傳宗接代。」靳蘊波伸了伸懶腰,整個身體慵懶地靠在茶几上,抬手輕輕掠起滑落粉腮的發絲,那幅閒適的態度,仿佛現在談論的只是要到自家後花園賞花的瑣事。

  基本上,她對這個計劃十分滿意。

  一旦整個計劃成功,她就可以不必成親,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子嗣,雖然過程中會有一點小小的損失,但無損這個計劃的完美。

  畢竟,魚輿熊掌不可兼的,沒有一失去那來的一得到?

  至於貞操,不過是被單上灑點血,對她的意義再單薄不過。

  「蘊……蘊波表姐,你……你不會是說真的吧?!」杜偉康結結巴巴連話也說不完整。

  天哪!蘊波表姐不會真的打算這麼做吧?

  他知道,最近蘊波表姐頗為她的「高齡」感到困擾——令她煩心的並不是年華老去,而是靳家後繼無人。

  記得他當時曾戲言:「這有什麼好煩惱的,要孩子,找個男人來生不就有了,你要幾個就有幾個!」

  蘊波表姐不會是因為聽了他說的話才……

  杜偉康不敢再想下去。

  天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表姐找個男人嫁了,好好的養兒育女,而不是真的叫她去找一個男人來生孩子呀!

  「當然是真的。今天叫你來,就是要你帶我進群鶯樓。」靳蘊波微微一笑,清楚地說出目的。

  「想都別想!」杜偉康斬釘截鐵地回絕,毫無轉回餘地。「我決不會帶你進群鶯樓,想要孩子的話,你大可找個男人成親!要不,憑靳家的財力,就算是要男人入贅,消息一傳出,還怕自願著不濟破靳家的大門?」

  開玩笑!

  表姐或許是因為高齡未嫁,急的腦子有一點不清楚了,他身為與她最親近的表弟,將她導回正途都來不及了,怎可再助紂為虐?!

  更何況,身為名門閨秀居然打算上妓院找男人生孩子,這事要傳出去還得了?

  不行,他非阻止表姐不可!

  看著表弟堅決不贊同的模樣,靳蘊波眸光一暗,臉上流露出無奈輿疲憊的神情。

  半晌,一聲歎息輕輕逸出檀口。

  「再過三個月,我就年滿二十二歲,自從那樁意外後,靳家的經營重擔一夕之間全數落在我肩上,這六年來,我不管是要應付那堆不安好心眼的親戚,更要設法使底下眾多的家仆聽服於我,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區區一名女子能夠管好靳家這麼龐大的產業……」

  說著,靳蘊波眼角泛起淚光,她別過頭,舉袖遮面,似乎不願意讓表弟看見她的軟弱,此舉更加深了氣氛的感傷。

  霎時間,大廳被一片愁雲籠罩,將杜偉康的記憶硬生生地扯回當初姨丈、姨母過世時的混亂。

  但他隨即又提醒自己,倘若表姐真那麼軟弱的話,當初在姨丈他們發生意外時,整個靳家就已被人吞併了,哪還能留到現在,甚至還更加興盛,產業規模擴大到姨丈生前的數倍。

  所以,這些話完全是表姐為了引出他的同情心才講的,他絕對不能夠上當。

  要知道,今日坐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一般弱質女子,而是一手撐起靳家龐大產業,長安城裏人人稱「鐵娘子」的靳蘊波。

  但知道歸知道,內心的同情仍舊不受控制地湧起。

  心軟向來是杜偉康的弱點,他喟然歎息,無論蘊波表姐能力有多強,自姨丈他們意外喪生後,她所承受的壓力確實已經太多。

  「你我皆出生在富貴人家,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錢財可以使人為善,也可使人為惡。它就像一塊糖,總是引來嘗糖的螞蟻。想想看,只要娶了我,就能徹底改變人生,誰能不起貪念?這六年來,我為靳家管理這些產業,就已耗盡全部的心力,我不想連終身大事也為了靳家的將來而犧牲更不想為了擁有一個繼承人便招贅夫婿——或許我無法跟愛我的男人共度一生,但我也不願意和居心叵測的男人同床異夢過一輩子。」

  「蘊波表姐,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這麼貪財……」

  這句話連他自己都覺得沒啥說服力。

  他輕歎一聲,蘊波表姐說的沒錯,生於富貴之家,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人性是多麼禁不起財富帶來的腐化。

  但是……

  「就算我帶你進了群鶯樓又怎樣?即使你假扮成妓女,難不成你要那些男人乖乖的站在牆上排成一列讓你挑嗎?而且,你要如何解釋在沒有丈夫的情況下,靳大小姐是怎麼生出一個孩子來的?」杜偉康開始覺得頭痛,究竟要如何才能使表姐放棄這個荒謬的計劃呢?

  察覺表弟語氣鬆動,靳蘊波趁勝追擊。

  「這你不用擔心,相信城裏的人會對一名寡婦獻上無比的關懷與同情。要不,以靳家的財勢也有辦法讓他們相信,靳家大小姐那位不曾存在過的夫婿,早已不幸死在塞外的攔路搶匪手中。」靳蘊波嘴角噙著一絲得逞的笑意,湛亮的眼瞳中淨是商人的狡獪輿算計,絲毫沒有閨閣女子應有的柔順輿乖巧。

  好……狠!

  難怪孔老夫子會告誡全天下的男人:「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想必是他老人家在受過無數的創傷後,才能留下來的至理名言。

  杜偉康苦笑,順便也為那不曾存在過的表姐夫致上最大的哀悼。

  不能否認,他的確是被表姐這番話給打動了,更重要的時,他不願意讓表姐一輩子不幸福。

  靳蘊波繼續往下說:「你只要帶我進群鶯樓,講我引見給你的紅粉知己柳媚凝,到時挑選孩子的父親一事,自然落在她身上。我相信身為長安花魁的柳姑娘眼光必有獨到之處,事成之後,我願意為她贖身,再贈以黃金百兩。」

  杜偉康無言以對。

  太可怕了……連他的紅粉知己也都調查好了。

  明知他容易心軟,先是對他動之以情,又說之以理,而後又對他的紅粉知己誘之以利。

  他真懷疑,若這三項都不奏效的話,表姐會不會威之以武,乾脆趁月黑風高的時候,直接去綁一個男人到她床上?

  甩頭拋開這可怕的想像,現在他只能將希望放在媚凝神上,希望她能拒絕表姐的提議。

  不過,這希望顯然是太渺茫了……

  ※※※ ※※※

  一向人聲鼎沸的群鶯樓,今晚顯得異常的安靜。

  原本大廳裏應充斥著粉頭們的呢喃嬌語及尋芳客的狎褻話聲,此刻全化為滿室的凝滯,眾人的焦點皆放在廳中兩名男人身上。

  閻家兄弟一語不發地對峙。

  良久——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閻峻森冷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群鶯樓大廳中,高大的身軀昂然而立,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要我回去,可以!除非你們解除這樁婚約。」不怕死的閻子祺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將身體的重量交給兩側的美人們,說罷,還送上兩記香吻給她我們。

  群鶯樓裏的客人見閻家兄弟終於打破沉默,更是瞪大眼睛用力看,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精彩的畫面。

  誰都知道,今天是閻三少爺的大喜之日。只是原本應該在新房度過洞房花燭夜的新郎官,此刻卻置身長安第一風流窟裏,難怪會出動向來最厭惡風花雪月場所的閻家大少爺親自前來拿人。

  凡是長安城裏的商家行號都知道,閻家大少爺一向不喜歡喝花酒、應酬,就算是天大的生意,他大少爺都堅持到茶樓商談。

  倘若對方堅持要聞到粉香味兒才能攤生意的話,那很抱歉,免談!

  反正閻家什麼沒有,就是銀子最多。既然銀子多的像山一樣,那又何苦硬逼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眾商家雖然私下抱怨閻家大少爺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但還是得向每年輿閻家合作所獲得的高額利潤俯首稱臣。

  幸好,這個情況在風流的閻家三少爺接手部分生意後就大大改變了。

  「胡鬧!新娘子都迎進門了,怎能解除婚約?!」閻峻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斥道。

  對於奶奶這種強硬性的做法,他也不表贊同,但是人都娶進來了,三弟也只好乖乖認命。

  換個方向想,或許這樣做也好。

  否則若真要等到這風流成性的老三收心成親那一天,套句奶奶她老人家說的話,那是只怕早已「鐵杵磨成針」,浪子回頭身已衰,悔不當初少年時。

  說來是不公平,但自從柔弱的妻子在兩年前病逝後,他實在無心再娶。而二弟閻律的性子,看似冰冷,實則剛烈,逼急了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在這種情況下,也只好犧牲小弟了。

  「反正說什麼我都不會回去!要不,你叫二哥去娶。」閻子祺向來笑吟吟的臉一沉,決心抗爭到底。

  居然趁他去杭州洽商時擅自幫他娶了老婆,而他這個當事人卻直到踏進家門才知道,這什麼跟什麼?!杭州姑娘的粉香味兒,還在他的衣袖隱隱留香呢,要他就這麼給綁死,門兒都沒有!

  更何況,他排行老三,前面還有大哥和二哥,說什麼也輪不到他娶!閻子祺憤憤不平地想,這簡直就是在親情迫害嘛!欺他是老么無力對抗。

  「那麼,別怪我不客氣了。」話聲一落,閻峻冷笑地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氣勢。

  有時候,適當的暴力會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為了逮回逃婚的小弟,他不惜破例走進群鶯樓,若不能將人帶回去,豈不大大折損自己的顏面?

  霎時,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雙眼睜得老大。

  來了!終於來了!今晚最精彩的捉拿逃婚新郎官的戲碼終於開演了!

  這情況看的群鶯樓的負責人——紅嬤嬤著急不已,老天爺!這一開打,光是大廳整修、無法開張的日子就足夠讓她損失大把銀子了。

  閻子祺無畏兄長迫人的聲勢,伸手偷偷向紅嬤嬤打了個手勢。哼哼,大哥,既然是你不仁再先,就別怪小弟不義于後。

  站在遠處的紅嬤嬤收到閻子祺的暗號,忙不迭地搖手拒絕。

  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怎敢在老虎口中拔牙!銀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閻大公子不喜上青樓,人盡皆知,今日若是在勾欄院裏遭到這等暗算,雖然是出自于自家胞弟的設計,也難保閻大少清醒後不會大發雷霆,將群鶯樓夷為廢墟一座。

  閻子祺暗暗用手勢再加了一個零,拿起身旁美人兒細嫩的柔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出了什麼事一概由他負責。

  不只小弟比手花腳的在搞什麼鬼,閻峻的動作如閃電般,吳指一曲正欲使出擒拿手將人逮回,倏地,濃濃脂粉味迎面襲來,一坨豐滿的肉團迫使他不得不將手收回。

  「哎喲——閻三公子,今兒個不是你的大喜之日嗎?怎麼有空上我們這兒來,而且還帶了個貴客呢!」紅嬤嬤抖著笑容,顫巍巍地將茶盤放在桌上。「瞧瞧,我一聽到你來,就趕緊幫你沏了壺茶,我知道你最喜歡喝咱們這裏的碧螺春了。」

  老天爺!保佑閻大

  「怎麼,沖著紅嬤嬤這份心意,就算要抓我回去也不差喝這一口茶吧?」閻子祺斜睨大哥一眼。

  在他旁邊的美麗姐妹花,一聽到心上人要回去,馬上不依地叫了起來,閻子祺連忙軟言安撫兩位美嬌娘,一場又吻又哄的難捨難分戲碼於焉展開。

  紅嬤嬤雙腿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強子鎮靜地斟著茶,將動過手腳的杯子端給閻家大少,另外一個杯子則放在笑得無害的小災星面前。

  見兄長仍是站著不動,閻子祺出言相激。

  「還是你不屑喝勾欄院裏泡出的茶?」

  中計!

  閻峻重重一哼,不廢言,伸手端起茶杯,仰起頭將茶一口飲盡。他一心只想速戰速決,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以致失去了平日的謹慎,未防有詐。

  閻子祺嘴角泛起微笑。

  他有自知之明,比武力,不出三招他包准就被打散骨頭躺在貼著囍字的新房裏,旁邊坐著他不要的新娘。

  但若比智力……

  果不其然,閻峻喝下那杯茶後,不一會兒,便覺頭暈手軟,全身使不出力氣來,他心中倏然想起警鐘,但已來不及。

  他居然在妓院著了親生兄弟的道!

  「大哥,對不起了。」閻子祺附在兄長耳邊低笑,用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道:「雖然我一向很敬愛你,但終身大事豈能兒戲。至於這茶,則是小弟特地孝敬你的,自從大嫂過世後,你也忍太久了。順便奉勸你一句話,男人憋太久對身體是不好,所以,你就好好留下來享用小弟為你準備的貼心禮物吧!」

  閻峻張口想問清楚自己究竟被下了什麼藥,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接著,一片黑暗席捲了他。

  「三少,這樣做真的不要緊吧?」紅嬤嬤不安地絞著手中的紅帕。

  「紅嬤嬤,你放一百個心。我不是說了嗎?有事、沒事我負責,你還信不過我嗎?」說著,閻子祺親自將兄長背上樓。

  哎,看來他這一逃,沒過個兩、三年是回不來了,希望當他回來時,大哥的氣已經消了。

  紅嬤嬤這才安下心來,一時之間沒有參悟小災星話中得玄機。

  「叫媚凝好好伺候我大哥,回來後我必有重賞。」聽人家說西江一帶的苗族姑娘美麗又多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閻子祺摸著下巴思忖。

  若不是要忙著逃婚,他還真想留下來看看,老是板著一張死人臉、嚴肅又一絲不苟的大哥中了春藥後,在床上會有什麼國人的勇猛表現。

  「三少,這不行啊!媚凝今晚已被人包下——」

  「對了,為了你們好,最好將我大哥綁著,免得他醒來之後,不顧藥性就當場掀了群鶯樓。」閻子祺好心的提醒,一顆心已全被苗族姑娘的風情給占滿,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二樓窗口。

  紅嬤嬤雖然不相信有人能抵禦合歡散的藥力,但為求慎重起見,她還是遵照閻子祺的交待,將閻峻綁了起來。

  這時,樓下大廳的觀眾滿臉困惑,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晃眼,閻家大少爺就這麼倒下了?

  算了!反正為什麼倒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向來律己甚嚴、潔身自愛的閻家大少爺今晚不僅沒將逃跑的新郎官帶回,反而陷身群鶯樓裏,度過生平第一個待在青樓的夜晚。

  真是破天荒的大消息呀!今晚這場戲真是太精彩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09:20

第二章

  柳媚凝斂眉低首,悄悄地打量眼前的人——雖然對方一身男裝打扮,但她仍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女子。

  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杜偉康要帶一個女扮男裝的假相公到她這裏來?

  心中縱有許多疑惑,但柳媚凝仍不動聲色地坐著,歡場的生涯讓她懂得進退,更懂得選擇開口的時機。

  杜偉康輕咳一聲,打破室裏的沉悶。「媚凝,我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姐靳蘊波。」

  其餘的,不用他多說柳媚凝也會知道,因為在長安,靳家

  好奇,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呀!」柳媚凝不由得掩唇輕呼,圓瞠的水眸顯現出她的震驚。

  雖然靳家鐵娘子的名聲如此響亮,但真正看過靳大小姐芳容的人卻不多,即使平常談生意時,她也都是隔著簾子輿對手談判,眾人往往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所以,柳媚凝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面目秀麗,神態悠閒的女子就是傳說中的靳大小姐!更令她想不到的是,為什麼這位傳奇人物會上群鶯樓來找她?

  看得出柳媚凝心中的疑惑,杜偉康轉頭向靳蘊波點頭示意,要表姐自己解釋來意。

  靳蘊波微微一笑。「媚凝姑娘,我今天來是有一事相求。」

  「求我?」柳媚凝秀眉微蹙,那副鑲著困惑的花榮月貌我見猶憐,讓天下男子都恨不得能為她拂去煩憂。

  她不明白,有什麼地方是她能為靳家大小姐效勞的?

  靳蘊波帶著些微好奇打量眼前的長安花魁,莫怪男人會砸下大把銀子,只求見佳人一面,果然值得。

  連身為女人的她看了這副容貌,也忍不住讚歎。漂亮的女人她見過不少,但像這般投手舉足閑皆能展現動人風韻的,她倒是頭一次見識到。

  「是的。若你肯出手相助,待事成之後,我願意幫你贖回自由身,並贈以黃金百兩。」靳蘊波大方地開出條件。

  聞言,柳媚凝更訝異了,有什麼事是靳家的財富辦不到的,竟許讓靳家大小姐女扮男裝到這煙花之地,不惜花費重金,求助於一名青樓女子。

  「相信你也對坊閑的傳聞略有所聞。」說道這兒,靳蘊波頓了一下,見柳媚凝頷首,才又接著往下說:「今天我來這兒,就是要你幫我找一名男子,為我靳家傳宗接代。」

  柳媚凝瞠目結舌,小嘴張的可塞進一顆雞蛋,關於靳家大小姐的傳聞她略有所知,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選擇用如此駭人的方法解決問題!

  不是如眾人所猜想的慌忙嫁人,也不是招贅,而是要「竊種」!

  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靳家在只剩一名女子的情況下卻未衰敗,光是靳蘊波的這份膽識,就非尋常女子所能及。

  杜偉康自從表姐開口說出那個鬼計劃後,就不斷地向柳媚凝眨眼,暗示她不要答應。

  求求你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拒絕這件事吧!

  收到杜偉康暗示的眼色,柳媚凝遲疑了,她知道杜偉康的意思,但若想離開群鶯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呀!

  最近張老爺頻頻向紅嬤嬤示意,堅持不惜重金也要收她做小妾,可她實在不願做張老爺的小妾啊!

  張老爺讓她聯想到一條蛇,仿佛隨時會吐信向她撲來,根據其它的姐妹說,張老爺在床上似乎有某種奇怪的癖好……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那個毒蛇一般的男人有機會向她注射毒液!

  權衡利害得失之後,她也只能對杜偉康說抱歉,怪只怪靳大小姐開出來的條件太誘人了,時機又是這麼恰巧。

  「靳姑娘,我答應你。」柳媚凝別開眼,故意忽略杜偉康哀求的眼神。

  聽見她的話,杜偉康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終於破滅。

  「只是不知你心中的理想人選標準如何,能否說出來讓我參考,以便為你找尋合適的對象。」

  「不必那麼麻煩,只要面目不惡,正值壯年,四肢健全,精力充沛即可。」靳蘊波簡單迅速地回答。

  她追求的是效率,能達成目標即可,至於可看性……自然比不上實用性重要。若中看不中用,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太……太實際了。柳媚凝啞口無言。

  杜偉康整個人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

  蘊波表姐的標準也太低了吧,他替那位不曾存在過的表姐夫感到不值,若真的娶了這樣的女人,恐怕就是他人生的不幸哦!

  唉!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杜偉康一臉氣悶,逕自推門離去。

  好不容易重拾鎮靜,柳媚凝仔細地斟酌用詞。

  「靳姑娘,有一件事我必須先讓你知道,有時候男女之間並不是……

  嗯,一次就能有孩子。要確定是否有孕,必須看每個月的癸水才能判定,這樣你懂嗎?」

  也就是說,她可能得跟一名或數名男子度過一次或一次以上的夜晚,直到確定她受孕為止……靳蘊波手指輕彈桌面。

  「無妨,一切交由你安排。」她面無表情地下了決定。

  無論如何,總比一個她不想要的丈夫好上太多。一樁生意即使看得再準確,也會有未知的風險,若不放手一博,如何能獲得豐厚的利潤?

  柳媚凝此時真的心服口服。

  光憑這份八風吹不動的過人定力,以及立下決定的過人魄力,就足以證實靳家在這名女子手中發揚光大絕非僥倖。

  「什麼時候開始進行?」柳媚凝問。

  「愈快愈好。」再拖下去,她這個老姑娘不知還能不能生出孩子呢!靳蘊波自我調侃。

  話聲未歇,柳媚凝的貼身丫鬟雀屏敲門而入,柳媚凝正欲斥責她的莽撞,確被她附在耳邊的說明給怔住。

  「果真是天意。」柳媚凝不由得喃喃自語,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呵。

  一旁的雀屏聽得莫名其妙,小姐再說些什麼呀,難不成閻大少爺會來早在小姐的意料之中?

  「雀屏,去告訴紅嬤嬤,說我答應了。」

  「是,小姐。」雀屏低身退下。

  「靳姑娘,機會來了。」柳媚凝將剛剛丫鬟所說的,一字不漏地轉述給靳蘊波知道。

  語畢,兩人的眼波在空中交會,靳蘊波滿意地頷首微笑。

  這一趟來群鶯樓,果然不虛此行!

  ※※※ ※※※

  熱,好熱!

  睜開眼,閻峻隨即感受到下腹的異樣,欲勢之猛烈讓他只想立即抓個女人狠狠的發洩!

  該死,他真是太大意了,以為三弟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絕不至於暗算他,看來他太高估手足之情了。閻峻冷笑。

  他掙扎地想起身,卻發現身上早已不著寸縷,四肢也無法隨意動彈。他試圖動了動,發現雙手被固定在雕花床柱兩端,雙腳也受到相同的對待。

  他微著眼,努力相讓眼睛適應房中的黑暗,微弱的月光穿過窗戶的糊紙,讓他所能看見的非常有限,才剛剛清醒的他甚至連房門的方位都還無法找到。

  吱呀一聲,打開的房門透進光線,但隨即又掩上,室內再度陷入黑暗。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須臾,一股女性的馨香在空氣閑流動,閻峻感覺得出床邊多了一名女人。

  「走開!我不要女人。」他沉聲低喝。

  誰知這名青樓女子在聽到他的喝止後,不但沒有退卻,還往前一步,更接近床塌。

  閻峻濃眉深鎖,沒想到一名青樓女子居然敢無視於他的命令。

  「叫紅嬤嬤立刻送解藥來,將繩子鬆開,我還可以原諒她的罪行,要不然等到藥性退了,我一定率人夷平群鶯樓!」閻峻威脅道。

  女性的幽香在黑暗中彌漫,令春藥的效力蠢蠢欲動,他感到下腹的欲火更加高張,讓他幾乎想一把抓過她,解決目前迫切的需要。

  但他不願這麼做,是不願也不屑!就算他真的被欲火焚身,那他情願被燒成木炭,也不屑在這煙花之地解決!

  黑暗中響起低笑聲,聽來極為刺耳,顯然這名青樓女子一點也不將他的威脅當作一回事。閻峻不由得被激怒了。

  「你還杵在那裏做什麼?!快點綁我解開繩索,我要離開這裏!」閻峻大吼,想在藥力未讓他出醜前離開。

  這春藥讓他全身虛軟,使不出半點力氣,連想掙脫繩索也做不到,所以他氣歸氣,還是得借助這女人之力離開這裏。

  靳蘊波露出微笑,靜立不動。傳聞中的閻大當家絕不上青樓,今天的巧遇,完全拜頑皮的閻三公子所賜。

  她輕易地自腦海中搜尋出閻峻的長相和行事風格,一旦計畫成功,孩子綜合兩家之長,想必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她纖手一伸,將床幔給拉上,隔絕了從窗櫺透進的微弱光線,讓閻峻的視線陷入完全的漆黑。

  「該死!」他低咒出聲,這女人在搞什麼?!

  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顯然這名女子正在寬衣解帶,四肢被縛綁得動也不能動的嚴峻怒聲暴喝,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說過我不要女人!你叫紅嬤嬤來……該死!」

  赤裸的女體在他身旁坐下時,滑膩的肌膚無意閑擦過他堅硬的身軀,他得體內瞬間像被點燃了熊熊烈火。

  在黑暗中,她伸出十指盡責的摸索,雖說在計劃實行之初,她便已在心裏做了萬全的準備,如今真實上演,她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他都說不要了,這女子居然還妄想染指他!

  現在兩人的視線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脫了衣服後,她發現要找到男子輿女子的相異點可能需要花點功夫。

  「住手!」閻峻氣急敗壞地喝止。

  偏偏這名青樓女子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不但不顧他的嚇阻,還將十指放在他的臉上。

  手指傳來呼吸的熱氣,是鼻子……有了大致的概念後,她將蔥白玉指一路往下。

  當指尖接觸到陌生的男性軀體時,她的第一個感覺是好硬……指尖傳來的觸感和女子有極大的不同,探索的玉指從寬闊的肩膀來到堅硬的胸膛,雖然目的只是為了竊種,但她還是本能地作了多餘的逗留。

  「無論我三弟給你多少銀子,我都加倍給你——你給我住手!」閻峻的聲音變得更急迫,鼻息也更加粗重。

  來到腰閑,指下的男體極度不合作,扭來扭去,讓她在黑暗著實費了番功夫才找著此行最重要的目標。

  好……硬!腦海中竄過這個認知,而且好似會燙人般。

  樓下的杜偉康完全料想不到,就在他一個人喝著悶酒的同時,表姐的計劃已順利地展開。

  「晤!」男性火熱的部位落入纖纖玉指的掌握中,閻峻抗議的話瞬間哽在喉中,再也說不出來。

  手指確定了目標後,靳蘊波將赤裸的纖軀移往散著驚人熱氣的男軀。當計畫在腦中成型時,她就開始為這一刻做準備,找來許多春宮圖瀏覽,此時,她依樣畫葫蘆,像春宮圖中的女子那般坐在男子的上方,然後……

  她在腦中謹慎地思索下一個步驟。

  「放開它!」閻峻眼中寒芒暴射,可惜在黑暗中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咬牙在心中立誓,待他自這荒謬的情況中脫身,不消說,三弟必然列在懲罰名單的首位,而這名膽大妄為的青樓女子也絕對討不了好!

  靳蘊波當然不會乖乖的聽話,她移動嫩臀,視死如歸地往柱形的熱源一坐,刹那閑身下傳來男子的抽氣聲。

  一陣劇痛襲來,閻峻痛的頻頻喘氣,相形之下,上方的人兒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痛!」靳蘊波緊緊咬牙,她不曉得破身竟是如此的痛,可是身為男人好象也不怎麼好受。

  她鼓起勇氣,伏低身子、抬高臀部,將雙手撐在床褥兩側,嘗試再次結合,乾澀的x口卻使得行動再次失敗,也讓閻峻疼痛不已。

  該死,她想坐斷他的寶貝嗎?!

  「你給我起來!」閻峻低咆。

  半晌,他感覺到身上的女子移開身軀,披上外衣離去,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也再度咒駡讓他落得如此處境的混賬弟弟。

  下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仍然受困,連忙扯動著繩子大喊。

  「別走!快解開我的繩子!」

  此時的閻峻,滿心以為這名女子已經宣告放棄。

  只是月兒依舊高懸,今晚尚未結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09:55

第三章

  沒想到計劃竟會受到以外的阻撓,靳蘊波忍著雙腿閑的疼痛,披上外衣向花廳等候的柳媚凝求援。

  看來她將「竊種」的過程像得太簡單了。

  望著靳大小姐微微發青的臉,柳媚凝就知道事情進行的沒有想像中順利,經過一番竊竊私語後,她自櫃中找出一個瓷瓶。

  靳蘊波伸手接過小瓷瓶,無法相信自己的難題會因為掌中這個小瓷瓶就獲得解決,她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再次轉身進房,為竊種的計劃而努力。

  閻峻沒想到她居然還沒死心。

  「你還來幹什麼?!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只要你現在解開我的繩子。我就放你一馬。」

  在他的怒吼聲中,床幃瞬間被拉開又放下……

  只是……

  不一會兒,她的體內再度被堅挺的硬物充滿,令她清呼一聲。

  閻峻完全身不由己,在初次的釋放後,體內的藥禮讓甫釋出的欲望再度昂起,對此無法控制的現象,他亦痛恨不已……

  ※※※ ※※※

  天色甫亮,計劃得逞的靳蘊波著好男裝從容地自隱秘的巷子離去。至於是否能一舉成功,就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只見黑著臉的閻大當家忍著腰通自群鶯樓走出,後面跟著解救他的兩名家丁。

  一整夜!

  一整夜他都因為該死的藥力而像只發情的公狗般,不斷地挺腰抽動,而那個女人居然就這樣一整夜坐在他的腰上,讓他一次又一次的隨著藥力出醜,始終不願大發慈悲地為他解開繩索。

  幸好二弟發現他遲遲未歸,派人出來查問,否則他還不知會被折騰到何時!

  閻律的神色一如平常淡漠,即使看到兄長光溜溜的被人綁在床上,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一絲變化。

  「派人將子祺帶回來,不惜任何手段。」閻峻面色猙獰,揉著終於獲得解放的手腕,下達命令。

  「是。」閻律淡然地銜命離去,讓兄長獨自更衣。

  旭日得晨光終於穿透窗櫺,閻峻起身著衣,清楚地看到絲被上殘留的血漬,他低頭察看下身,憶起昨夜穿透的那層阻礙……

  該死!他一定要找出她!

  ※※※ ※※※

  等待的日子是難熬的。

  三餐食不知味,度日如年,這一個多月來靳蘊波心心念念的就是竊種計劃是否成功。

  畢竟那天製造子嗣的辛苦過程讓她實在無心再找下一個男人播種。

  唉!相信靳家列祖列宗應該都看到她的努力了,或許她該找一個替代的方法,例如收養一個天資聰穎的男孩……

  就在患得患失的情況下,靳蘊波向來準時的月信忽然停了,她絲毫不敢大意,立刻秘密派人到回春堂請南宮大夫深夜出診,雖然診金昂貴,但嗜財如命的南宮大夫保密功夫卻是一流。

  時光仿佛倒流至一個月前,杜偉康再度來到靳府。

  「我有了。」靳蘊波同樣慵懶地靠在茶几上,抬手輕輕撩起滑落粉腮的發絲。

  杜偉康揉揉了眼睛,生怕自己仍在夢中。

  「什……什麼?」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姿勢,一樣閒適的態,周遭的奴僕一樣全被屏退,花廳裏只有他們兩人,但是丟出的炸藥卻比當時更加猛烈。

  靳蘊波嘴角噙著神秘的笑意,輕輕拍了拍仍然纖細的腰身。

  比起大唐時興的豐腴體態,她可說是太了。秀氣的瓜子臉,高挑修長的體態,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吹跑了,這樣柔弱的外表下,卻友一雙輿外表格格不入的霸氣杏眸。

  杜偉康張大了嘴。事情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除了那天之外,他可以確信蘊波表姐並未再去群鶯樓,可是她怎麼會……

  「孩子的爹是誰?」杜偉康追問,無法想通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這不重要。」靳蘊波四兩撥千斤。

  這個震撼太大了!

  杜偉康強迫自己深呼吸,強自按奈下心中的激動。

  「今天叫你來,就是要你找一個人幫媚凝贖身。記住,紅嬤嬤若不答應,你就拿出這塊金牌,諒她也沒有膽子輿朝廷為敵。」靳蘊波仔細地交待表弟。

  她很清楚,柳媚凝芳華正盛,要紅嬤嬤放下口中的這塊肥肉,自是只有權貴人士出面才壓得了。當初李譽逃亡時欠她一份情,現在也該是他償還的時候了。

  杜偉康伸手接過,見金牌上刻著「太子親臨」四字。哎,為了靳家的子嗣,表姐連太子的令牌都用上了。

  「是是是。」事到如今,杜偉康除了苦笑還是只能苦笑,木已成舟,可能挽回?

  「今天我將出發前往忯縣別業待產,回來後,你就有個英年早逝的表姐夫了。」靳蘊波拿起南宮大夫所開的安胎茶,輕啜一口。

  「我知道,我會幫忙圓好謊的。」杜偉康翻個白眼。「不過你至少也說說我這無緣見面就不幸過世的表姐夫姓啥?總不能跟著靳家姓吧?」

  蔥白玉指托住無暇香腮,靳蘊波思忖了一會兒。

  「就姓古吧!」

  作古的古。呵呵……

  杜偉康再度苦笑。

  ※※※ ※※※

  查無此人。

  太巧合了。整整一個月,他派人輾轉查問尋找那晚的女人,卻徒勞無功。

  據聞,當天陪他的是長安花魁柳媚凝,但是他知道不是她。

  答案很簡單,在群鶯樓掛牌三年的柳媚凝不會是個處子。

  就當他想找柳媚凝詢問事情的真相時,柳媚凝竟已被人贖身,不知去向。

  閻峻皺眉聽著屬下的報告,手指在書上規律地敲著。嚇得臉色發白的紅嬤嬤一問三不知,樓裏的清倌他也一一親眼看過,但都不是她。

  雖然當時內一片黑暗,但他自信認得出她的聲音……這件事的疑點太多了,直覺告訴他事情並不若表面單純。

  就在他兀自為整件事的疑點傷神時,靳家大小姐已經抵達忯縣別業,悠悠哉哉地待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0:00

第四章

  竊 種 2

  接近你 報復你

  應該恨你怨你折磨你

  卻教無法自己的心動 苦了自己……

  四年後

  「哥哥,你看!那是什麼?」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兒興奮地指著前方可愛的玩偶,小小身軀拼命地往前跑,想一探究竟。

  「妍兒,不行。」古天皺著眉頭,盡責地牽住妹妹不安分的小手,不讓她掙脫。

  看著兒子就像個緊張的小老頭般牽著女兒的手,生怕她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靳蘊波不覺莞爾。

  她抬起頭,環顧熟悉的大街。四年了,她終於回到長安,與四年前不同的,她現在的身份已經由靳家大小姐轉變為「古夫人」。

  感謝偉康四年來不斷地放出消息,讓整個長安城的居民都已知道靳家大小姐不但嫁了人,而且夫婿在年前不幸遇劫,留下她和稚齡的的孩子。

  漫步跟在孩子身後,有忠心的僕人隨行照應,靳蘊波安心地放眼觀察長安的改變。

  兩名小孩玩著玩著很快就累了,妍兒跑回來拉著她的手搖晃道:「娘,我肚子餓了。」

  「好,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去。」靳蘊波淺淺一笑,俯首望著女兒輿她相似的面容,小小年紀的古天則是嚴肅地站在一旁,小心護衛著妹妹。

  在他心目中,妹妹就像個瓷娃娃,一不小心摔到就碎了。

  隨意找了閑最近的酒樓,夥計見客人上門,立即熱心地前來招呼,幫他們覓了一處清靜的雅座,還有竹簾作為屏障。

  靳蘊波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家仆拿出碎銀打賞。

  「娘,我要吃糖糖。」靳妍**著拇指要求,希冀的眼神讓人不忍拒絕。

  「不行,吃完飯才可以吃糖。」靳蘊波點了幾樣菜,伸手正要將女兒含在口中的手指頭拉出來時,古天已經先一步做了。

  「髒髒,不可以。」古天皺著眉,將妹妹的小指頭拉下。「坐好。」

  「嗯。」靳妍乖乖地聽話坐好,被口水濡濕的拇指放在膝上,古天拿起夥計送來的手帕細心地幫她拭淨手指。

  靳蘊波微笑地看著眼前情境。

  沒一會兒,菜肴上桌,隔著竹簾,周遭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靳蘊波耳中。

  「以後的事就多仰賴大公子關照了。」

  「是啊,有了閻大公子出面,蕭九那惡霸想必不敢再恐嚇其它商賈,賤買貴賣,壞了市場行情。」

  「商老闆說的一點也沒錯。」其餘人同聲附和。

  閻峻一語不發地斂眉思索,在座其它人見狀,也識相地將附和聲浪咽回口中。

  半晌,閻峻終於開口了,沉穩的嗓音緩緩響起。

  「這件事待我查明後,自由公斷。」

  這聲音……靳蘊波在心中歎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隔了四年,她依舊能立刻認出他的聲音。

  「娘,你怎麼了?怎麼忽然不吃了?」古天停箸,敏感地嗅到一絲不安的氣息。

  「沒什麼,忽然想起一件事。」靳蘊波發出輕笑,希望能安撫兒子。

  聽見隔簾傳來的輕笑,閻峻忽然如遭雷殛,臉色大變地扶桌站起。

  「大公子,你怎麼了?」眾人皆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聲音……

  「沒什麼。」閻峻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再度落座。

  見狀,其它人也就不以為意,繼續討論制裁蕭九那惡霸的計劃。

  閻峻的心中宛若翻江倒海,不遠處的竹簾之內,緩緩傳來女子輕哄小孩的嗓音,他渾身緊繃,豎直耳朵,從不曾如此迫切地想再多聽一點女子的聲音。

  「要是靳大小姐在就好了,聽說蕭九與她交情甚篤,如果能請她出面斡旋,就可以避免無謂的衝突了。」

  「你可要改口叫古夫人了。」

  「咦?」

  「你沒聽說她嫁人了,夫婿在年前不幸遭劫身故,現在她是個寡婦了。」

  「不會吧?!這靳家大小姐的命可真硬,不愧人稱〖鐵娘子〗。先是一家人游湖溺斃,只有她逃過一劫,好不容易在成為老姑娘之前找到了如意郎君,現在居然有成了寡婦。」

  「可不是嗎?幸好還有生了個兒子,要不然靳家的血脈就要斷送在她一人的手裏了。」

  「不過,這樣可讓城裏許多人大失所望,倘若能娶到她,靳家的財富可是好幾輩子吃穿都不用愁。」

  「現在也還來得及啊!搞不好那鐵娘子文君新寡,芳心難耐,一時寂寞看上你也說不定。」

  閒話到此告一段落,靳蘊波鎮定如恒,倒是旁邊的奴僕們聽不下去了。

  「小姐……」其中一名家丁滿臉怒色地站起。

  「坐下。」靳蘊波冷洌杏眸淡然一瞥,讓人不敢違抗。

  閻峻表面上聽著其它商賈的話語,心思早已飄至隔壁竹簾中的女聲。此時閻府的家仆忽然上樓,低聲稟告剛剛得知的消息。

  「找到三少爺了。」

  閻峻點點頭,濃眉下的鷹目露出凜冽寒芒,令其它人看了不寒而慄。

  失蹤四年的閻子祺終於被找到了!

  四年前閻峻在群鶯樓遭自家手足陷害,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青樓過夜之事,一直到今天仍為眾人所津津樂道,還有許多人暗中下注,賭群鶯樓何時會被夷平。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群鶯樓仍舊安然屹立,差別只在於少了花魁柳媚凝後,生意不若以往興隆。

  「天、妍兒,吃飽了嗎?」靳蘊波問道。

  雙頰紅撲撲的靳妍點點頭。「娘,那我可不可以吃糖了?」

  「可以。」靳蘊波扶桌而起,率先前行,古天牽住了妹妹的手跟在後面。

  當竹簾掀起的刹那,閻峻渾身緊繃,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道纖細的背影,靳蘊波不經意回首,刹那閑與他四目相對。

  閻峻深不可測的黑眸中忽然迸出火光,他從不曾在一名女子身上看到如此攝人的眼神,這令他的凝視更專注。

  感覺一道炙熱的視線仿佛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來,眨眼瞬間,靳蘊波也在春陽照射下清楚地看見睽違四年的閻大當家。

  水眸微閃,她垂下目光,不願引起任何注意。

  「娘娘,要吃糖,快點!」靳妍邁著小腿搶著先下樓梯,卻又被哥哥拉住,她不悅地頓起了嘴。

  見女子被吵著要糖吃的小女娃兒轉移了注意力,閻峻收回目光,而她們一行人就這樣離去。

  雖然表面上平靜無波,但閻峻心的卻波濤洶湧,直覺告訴他要追查下去,他相信自己的聽力,心中既然起了疑惑,那麼他非弄清楚不可!

  ※※※ ※※※

  杜偉康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兩名稚童。

  兩個娃兒歲數相仿

  處。魚雁往返中,不是只說生下一個兒子,另一個女娃兒是……

  「來,妍兒、天,向表舅問安。」靳蘊波安適地坐在涼亭裏享受微風輕拂,石桌上放著賬冊。

  杜偉康看著久違四年的表姐,生過孩子的她氣質不若以往犀利,反倒多了一絲祥和,歲月如梭,當初荒謬的計劃,如今竟已經活生生地站立在他面前……

  「表舅好。」靳妍咧著小嘴,靦腆地開口,隨即怕生地躲到哥哥後面。

  「表舅好。」古天微一躬身,依舊是木然得一號表情。

  嘖,真不討喜!才幾歲大就繃著一張死人臉。

  「蘊波表姐,怎麼會……」有兩個小孩呢?杜偉康滿臉疑惑。

  「天,帶妍兒去花園玩。」靳蘊波出聲將兩個小孩支開,丫鬟也盡責地跟在小主人身後。

  帶他們走遠後,靳蘊波才再開口。

  「天是名孤兒,當年我在前往縣待產的途中拾獲了他。」

  「那麼……妍兒才是……」他明白了。

  「只希望天別讓我失望才好。」靳蘊波淡笑,簡單帶過。

  在她刻意的栽培下,五歲大的天已會簡易的算術,這一切安排都是希望女兒不要再步入她的後塵。

  當發現自己產下的是女嬰,她再度感謝老天爺對她的眷顧,賜給她天,因為光有妍兒是絕對無法抵擋如貪狼般的親戚。

  「小姐,蕭九爺來訪。」一名僕役上前通報。

  靳蘊波聞言,細眉一挑。她回府才不過一天的時間,蕭九好靈通的消息!

  「表姐,我先告辭了。」杜偉康知趣地起身離去,在走廊上與惡名遠播的蕭九擦身而過。

  好……好恐怖!這是他腦海掠過的第一個感想。

  蕭九一直是長安人拔除不掉的毒瘤,傳言他強搶民女、惡意壟斷資源,就是沒有人敢到衙門狀告他,地方官也一直找不到他為惡的確切證據,只好不了了之。

  令人不解的是,靳家鐵娘子居然跟這種惡霸維持不錯的情誼?

  「有事?」看著蕭九,她歎了一口氣。

  這男人還是一點都沒變,過去他們曾有過短暫會商,很清楚彼此是同一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身為惡霸總帥的蕭九也恰如傳言,長了一張讓人膽寒的臉——一條如蜈蚣般的長疤從眉眼畫過臉頰,陰鷙邪惡的眼神能讓號啕大哭的三歲小孩一看他便止住了哭聲。

  蕭九一彈指,帶來的隨從立即送上大批賀禮。

  「遲來的賀禮,恭喜靳家終於有後,也為你英年早逝的夫婿致上哀悼之意。」冷咧嗄啞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說完,蕭九不待她招呼,便自行落坐。

  看著蕭九薄唇吐出「英年早逝的夫婿」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謔神采,她就知道這四年來叫偉康散佈消息的心血全白費了。

  但她怎能服輸?!

  靳蘊波面不改色地說道:「妾身代亡夫接受蕭九爺的好意,也希望亡夫在天之靈能保佑你。」

  虧這女人說的出口!蕭九薄唇一撇,他毫不懷疑這女人為了不讓靳家的根斷送在她手裏,可以做出任何事。

  「我要你別接受閻大當家的關說。」他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

  靳蘊波訝異地揚眉,隨即道:「目前我們銷售至關外的酒一半由他們供應,萬一閻大當家真的親自出面,我也不好意思不賣他這個面子吧!」言下之意,是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沒關係,多少損失都算在我帳上。」

  「到底為了什麼?居然讓你這麼大費周章,寧願欠我這個人情。」靳蘊波百思不得其解。

  倏地,她揉揉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股潮紅湧上蕭九黝黑的臉龐。

  是什麼能讓一個鐵錚錚的漢字出現這種奇怪的反應?靳蘊波按奈下心中的好奇,橫豎現在問蕭九也問不出什麼答案,還不如等一下差人去打聽分明。

  春風陣陣,花香撲鼻,院子裏僅聞妍兒和古天的童言稚語。

  「你別問,只要答應我。」一陣沉默之後,蕭九開口要求肯定的答復。「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悠悠吐出答話,靳蘊波喟然允諾。

  在兩人之間,她選擇不得罪蕭九,畢竟閻峻行事正派,顧忌也多,不像蕭九那般難纏。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蕭九。

  ※※※ ※※※

  「放開我!」閻子祺狼狽的在地上扭動,想掙脫將他綁得像毛毛蟲般的繩索。

  閻峻正襟危坐,臉色森然,偌大的書房中只剩他和閻子祺二人,其餘的僕役早已躲起來避難。

  窒人的沉默繼續籠罩,原本叫囂不停的閻子祺終於安靜下來。

  唉,沒想到事情隔了四年之久,大哥還是如此生氣,看來太高估大哥的氣度了。

  「其實,我也是一片好意。大嫂過世這麼久了,同樣身為男人,我當然知道你難言的苦處,所以才體貼的幫你製造了一個迫不得已的情境,這樣你不僅能享受到銷魂蝕骨的美人恩,自身的高尚情操也不會受到質疑,人家只會說是你那不肖弟弟惹的禍。看!這樣多好、多完美啊!呵呵呵呵……」

  閻子祺努力地打哈哈,想模糊焦點。

  「即使教人將你長綁在床上?」想起那天所受到的屈辱,閻峻的臉更黑了,五指的關節青暴凸。

  「這樣也別有樂趣啊,大哥你不覺的嗎?綁在床上你就不用勞動筋骨,只需要讓媚凝全程伺候

  「不是柳媚凝。」

  「咦?」閻子祺抬頭,不解地看著兄長。

  「那天伺候我的人不是柳媚凝。」閻峻重申。

  四年來,那可惡的低笑聲不斷在他耳邊回蕩,讓他不時做噩夢。

  「你怎麼知道?」

  「長安花魁不會是個處子。」閻峻簡單的打退質疑。

  「那麼大概是媚凝忙著招呼其它客人,紅嬤嬤特地派個清倌過去伺候你。」說話閑,閻子祺仍舊像毛毛蟲般躺在地上。

  他在心裏抱怨嘀咕……大哥,可以幫你可憐的弟弟解開繩索嗎?地板有點冷,還有,我的肚子也餓了。

  「我要找出她。」閻峻出人意表的說,目光無比堅定。

  閻子祺不懂大哥為什麼把話題圍繞在一個曾經伺候過他的青樓女子身上,就算四年前那名女子是清倌又如何?搞不好經過這四年來,佳人玉臂千人枕,萬事早已非。

  「要知道還不容易?問紅嬤嬤就知道了。」閻子祺扭了扭身體,暗示兄長發個慈悲將繩子解開。

  兄弟重逢,不是要說一些感人的話嗎?怎麼用這麼簡單的事糟踏他聰明的腦袋?

  「沒有這個人。」線條剛毅的唇吐出四年前查訪的結果。

  閻子祺暗暗感到吃驚。不會吧!老哥好象偉一個剛開苞的小清倌花了不少工夫。

  「那問媚凝?」

  「還沒來得及見到人,她就被贖身了。」

  「我不相信,誰贖得起?!」閻子祺怪叫,直呼不可能。

  當年的柳媚凝名氣如日中天,為群鶯樓帶來可觀的利益,紅嬤嬤說什麼也不可能放手,況且放眼長安,能贖得起柳媚凝的有幾人?

  「你有繼續追查下去嗎?」

  「有。據聞是皇太子私下將柳媚凝納入宮裏,但當年我暗中派人買通宮中女官詢問,並沒有新的侍妾入宮。」

  「這就怪了……」聽老哥這麼一說,疑點果然不少,以閻家的找不出一個小小清倌時候,柳媚凝的不指所縱更令人感到懷疑。

  「所以……」閻峻一頓,視線移往躺在地上的胞弟緩緩道:「我要你找出那名女子,將功贖罪,這樣我就可以不計較之前的事。」

  「這怎麼可能!你花了這麼多功夫都還找不到人,光憑我一個人怎麼有能力辦到?!你要報仇,好!我躺在這裏,要殺要剮隨便你,但要我去找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根本就是強人所難。」閻子祺大叫,雙腿抗議的亂踢。

  「我是沒看到她的臉,但我認得她的聲音。」在酒樓一見後,他派人去探訪那位女子的來歷,赫然是靳家大小姐。

  「認出她的聲音又如何?我又沒聽過。」閻子祺一點也不抱希望,空無一物的肚子開始淒慘地咕嚕嚕叫起來。

  那刺耳的嗤笑聲充滿了自信,在他表明了身份後,還有膽子不放人,讓他逐漸排除清樓女子的可能性。

  「日前我聽到那個聲音。」

  「誰?」

  「是守寡不久的靳大小姐。」

  「什麼?!」靳家的鐵娘子?不會吧!閻子祺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

  他很想問老哥是不是聽錯了,但是又不可能。對老哥的記憶力,他非常有信心。

  「我要你接近杜偉康,從他下手。在靳家所有的親戚中,只有杜偉康跟她一直保有聯繫。」黑暗中的聲音化作真實的人,他毫不懷疑那雙富有野性的獵食雙眸就是她!

  閻子祺感到興奮,靈敏的鼻子嗅到陰謀的味道,完全忘了自己四年前是逃婚的新郎官。

  說至此,事情已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只要等三弟的調查結果。

  「還有,忘了跟你說,關於你的婚事,你已經不用擔心了,你的新娘子在聽到你回來後就跑了。」閻峻再度丟下炸藥,沒說出口的是,閻律已經差人去找尋了。

  「什麼?!」閻子祺又開始不安的扭動。

  「你沒有聽錯。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閻峻起身離開書房,不管後頭的鬼吼鬼叫,比起四年前的屈辱,這點懲罰算不了什麼。

  在走廊遇到家仆,他還特意交待今晚不用送飯到書房給三少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0:31

第五章

  世間的秘密最怕有心人抽絲剝繭。

  一旦遭人起了疑心,任何平常不引人注意的小動作都有可能成為解開謎題的線索。

  「娘娘好漂亮。」靳妍看著娘親不若以往的打扮,好奇地向前拉了拉飄飄的披帛。

  靳蘊波頭梳雲髻,為了符合寡婦的身分,只簡單的簡上一朵珠花,足蹬鳳頭絲履,高系的素色裙腰讓她的體態更顯修長。

  見女兒又習慣性地吸著拇指,靳蘊波微笑地拉出她的小拇指,看來要想個辦法將女兒這個壞習慣給改掉。

  「娘娘香香。」靳妍皺皺鼻子細聞,發現香味來自梳粧檯上的瓶瓶罐罐,她好奇的伸手去拿。

  示意丫鬟陪著好動的女兒,靳蘊波用手指勾起一抹胭脂描繪櫻唇,妝點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抹嫣紅。

  將胭脂擱好,在額際貼上花鈾作為最後的點綴,靳蘊波這才起身。

  「天,好好照顧妍兒。」

  古天嚴肅地點點頭。

  上轎前,靳蘊波吩咐總管加派護衛保護兩個孩子,直到驕簾拉上,她才輕吐一口氣,靠在軟墊上。

  最近,一些親戚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後,每天登門拜訪,讓她不勝其煩。乾脆教總管將他們全擋在大廳,一個也不見。

  今天她應閻峻的邀請,到萬芳酒樓敍談,請柬中蕭九之名也赫然在列,她推測此宴必是為了蕭九近來惹出的風波。

  風和日曖,街上人來人往,閉目假寐閑,轎子已經來到萬芳酒樓前,萬大掌櫃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親自在門前迎接。

  迎賓者無不瞪大了眼睛,想親眼瞧瞧長安鐵娘子的長相。

  當轎簾輕掀,鳳頭絲履踏出轎門,一名體態纖長的素衣女子緩緩出現,容貌清而不豔,與一般尋常女子無異。滿心期待的圍觀者見了,莫不露出失望的眼神。

  「其它人來了嗎?」靳蘊波淡聲詢問掌櫃。謂柬上除了蕭九之外,還有其餘兩名商賈。

  「還沒。容我先帶您上去,閻大公子已在樓上等候。」萬大掌櫃躬身,向後退了一步,等候她先行。

  在樓上等候已久的閻峻見到靳蘊波的身影,眼中頓時精光迸射,緊抓住欄杆的指節也跟著泛白。

  終於來了!他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世上竟有如此膽大妾為的女子!經過子祺的調查,加上杜偉康酒後吐露的真相,讓他徹底明白,那夜他居然該死的成了一匹「種馬」!

  靳蘊波登上二樓,萬大掌櫃上前為她推開門,正當她訝異室內怎麼空無一人時,門旋即被關上。

  心念還來不及轉動,低抑的男音已響起,她的身軀也被強力推靠在一旁的屏風上,靳蘊波駭然,奈何雙手已落入男人強悍的掌握中。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准上來。」

  萬大掌櫃領命離去。前幾日主子要他將二樓空下來,說有貴客來訪,原來竟是靳家大小姐。

  抓住妳了!閻峻感到一股興奮感自握住她雙腕的手掌竄流而上。

  靳蘊波心中暗叫不妙,腦海稍一推演,便知中了陷阱,那張請柬不過是為了誘她前來。

  「閻公子,請你自重,這個玩笑未免太過火了。」她心臟跳得飛快,腦中極力想厘清目前的狀況,好想出因應的對策。

  心緒百轉千迥,仍想不出事情的原因,她不認為四年前的計畫已被拆穿,畢竟柳媚凝已遠走他鄉,而偉康更不可能洩漏秘密。

  「妳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閻峻咬牙切齒,渾身散發著炙人的怒氣。他恨不得撲上前咬開她白皙的頸項,看看噴出來的是不是鮮紅的血!

  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能若無其事的在青樓找一名男子竊種?大唐民風何時開放至此?!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閻大公子是否誤會了什麼,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說清楚……」靳蘊波不自在地偏過頭,想避開眼前猙獰的面孔,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怒氣。

  「四年前的女人就是妳。」閻峻一字一句道。

  靳蘊波身軀一震。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若你再這樣無體,我就要大聲叫護衛來了。」她試著拖延,同時苦苦思索,努力想從目前的困境中脫身。

  好一個刁鑽的女子,事到如今還想裝傻!閻峻冷笑。「靳大小姐,天底下沒有守得住的秘密,妳的表弟杜偉康三杯黃湯下肚,已經將事情全都招了。」

  靳蘊波全身一涼,沉默片刻,仍試圖扭轉劣勢。

  「一個醉酒的人說的話怎能采信?」閻峻可能是在套話,她要穩住。

  「我認得妳的聲音。」

  聽見他的話,靳蘊波杏眸圓睜,滿是疑惑。

  閻峻冷哼了聲,大手一扯,絲帛碎裂聲在幽雅隱密的廂房內響起,黑色鑲金的肚兜在午間陽光的照射下盡現他眼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0:38

第六章

  「娘怎麼還不醒來呢?」靳妍趴在床榻上問。

  靳蘊波緊閉雙眸,身軀在床上不安的翻動。夢中的她努力地跑,眼前卻一片漆黑,沒有一絲指引的光亮,雙腳彷佛踩在不見底的泥濘上,每跨一步都艱難無比。

  「哥哥,娘是不是很難過?」靳妍小小的臉因為不安而皺成一團。

  從來不曾碰過這種情況的古天也擔心不已。

  「娘是不是生病了?」見哥哥不說話,她緊張地追問。

  「小少爺,你們不用擔心,送小姐回來的人說她只是一時身體不適,沒什麼大礙的。」在旁邊伺候的丫鬟連忙出言安慰。

  「嗯……」好吵……靳蘊波濃密的眼睫輕輕顫動,周遭不斷傳來的干擾聲音,讓她努力地想張開眼晴。

  「小姐醒來了!」

  在一片喧鬧聲中,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杏眸霍然圓瞪,她記起來了!

  「娘!」靳妍一看娘親醒來,立即撲到床上,一旁的古天也急忙跑向前。

  身軀被女兒抱住,靳蘊波急忙低下頭檢視身上的衣物,都在!

  「秋月,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回來的?」她緩緩地撐起身子,四肢的酸痛及雙腿間的不適,清楚地告訴她今天下午不是一場夢。

  秋月躬身稟告:「傍晚時分,閻大公子送您回來,說您在宴會途中忽然昏倒。」

  「是嗎?」她咬了咬牙,柔聲安慰女兒,見兒子一臉憂色,她強自微笑道:「天,你別擔心,娘很好。」

  古天遲疑地點點頭,似乎是在判斷她話中的可信度。

  纖纖五指暗地緊拽絲被,胸臆焚燒著怒火,她無法忘記下午的屈辱,心知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閻峻接下來一定會有其它的動作。

  「天,你先帶妍兒到外面去。」壓下心中的慍怒,她轉頭吩咐丫鬟,「秋月,我要淨身。」

  「是。」秋月躬身應道,隨即又開口:「對了,偉康表少爺下午就來找您了,一直在花廳等到現在。」見主子挑高了眉,她機靈地往下說:「表少爺渾身酒味,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讓他等。」靳蘊波冷笑。

  *****

  「你還敢來?」

  玉足小心翼翼地邁動,身體的酸痛依然傳遍全身,靳蘊波暗自詛咒賜予她這一身苦難的人。

  「蘊波表姊……」杜偉康滿臉纖悔。

  「幾杯黃湯下肚,你還記得我是你表姊?」身軀無法像平日一般移動自若,她僵硬地靠在茶几旁。

  「我……我……」杜偉康心虛的乾笑,沒有辦法推諉。

  唉,都怪閻子祺那傢伙的酒量實在太強了,也是他太大意,黃湯一杯接著一杯下肚,酒酣耳熱之間,就被人家套出話來了。

  在知道自己闖禍後,他不顧宿醉的頭痛,連忙跑上門來賠罪示警,豈如表姊已出門赴約,而作東的人居然就是閻峻!

  害得他當下冒出一身冷汗,知道閻峻此宴必無好宴,但已經來不及警告蘊波表姊……

  「妳沒事吧?」杜偉康關心地問。

  「你說呢?」靳蘊波眉目含怒,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這下子讓杜偉康只能低頭纖悔,連一句話也不敢再多問。他無法想像表姊今天下午與閻大當家爆發了多大的衝突,見到蘊波表姊不省人事地被閻峻送回時,他就自責不已。

  可是……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啊!誰教蘊波表姊自己先敗露線索,才讓對方循線找上門來,還利用閻子祺那長袖善舞的小子接近他、從他口中套由真相。

  不過最令人意外的是,小妍兒的親爹居然會是閻大當家!舉凡長安城裏的居民,大都知道四年前閻大當家被手足陷害,夜宿群鶯樓的糗事,只是沒想到,他會因此和蘊波表姊的「竊種計畫」扯上了關係……

  看著表弟委屈的眼坤,靳蘊波心知也不能完全怪他,誰曉得那夜閻峻雖然什麼都沒看見,卻偏偏記得她的……

  驀地,她的臉頰燒紅,腦中浮現今天下午被他羞辱時的畫面……

  無恥!無恥!

  杜偉康愕然看著表姊忽然漲紅了臉,憤慨地用粉拳極打茶几,那副樣子……簡直……簡直就像撒嬌的小姑娘,任誰看了都無法相信她會是個縱橫南北、手段高明的豪商巨賈。

  從姨丈過世到現在,整整十年他不曾看過蘊波表姊有這種神情。或許……

  「其實,我覺得這樣也不錯。」杜偉康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閻峻行為自持,不喜涉足煙花之地,論家世也與靳府門當戶對,不失為良配,既然當初誤打誤撞有了孩子,那麼……」兩人成親的話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妍兒和天也就有個爹了。

  「別想!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他休想搶走。幸好你沒將所有事情吐實,閻峻現在以為天是他的孩子。」靳蘊波換個坐姿,嫩臀在椅上的軟墊小心地輕挪,以免扯動腿間的酸痛,她在心中再次咒駡那個可惡的男子。

  什麼行為自持!真要如此,那些折磨她的花招哪里學的?!哼,她壓根不信偉康的說辭。

  「那妳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他知道,以表姊的個性,絕不可能將孩子給人,不管是妍兒還是天。

  「這你就不用管了。」身體的酸痛讓她的心情更惡劣,她出言警告,眼神變得冰冷。「記住,要是你敢說出妍兒的身分……」

  杜偉康忽然覺得背後冷風台醮,一股涼意自腳底竄起。他知道表姊已原諒他先前的無心之過,但是他若再捅出什麼樓子,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可以善了的。

  「是是是,我知道!」杜偉康連聲保證,決定趕快遠離這是非之地,明哲保身。

  *****

  暗夜中,書房仍透著微光,傳出喁喁低語。

  閻子祺萬萬想不到自杜偉康口中問出的答案竟是如此驚人。

  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敢跑到青樓找男人竊種?!

  也難怪當大哥知道時會一臉錯愕,那副張口結舌、無法置信的表情他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笑,只不過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火山爆發,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這樣被利用。

  不知道今天的萬芳樓之約,情況究竟如何?閻子祺端起面前的醒酒茶,為了灌醉杜偉康,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小,現在在腦袋裏踏步的小兵仍遲遲不肯退下,讓他頭疼不已。

  「大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閻峻沉著臉坐在書桌前,燭光搖曳,在他輪廓深刻的臉龐投下陰影。

  等候許久,茶杯裏的茶水都快喝光了,閻子祺終於得到響應。

  「明天差媒人去說親。」就算她又找了其它男人生下一名女兒,但他可以不計較,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將兒子討回來,改姓為閻。

  這個答案顯然大大出乎閻子祺的意料之外,不是他要漏自家兄長的氣,但他怎麼一點也不覺得……這計畫會成功?

  「你打算強娶靳大小姐之後,孩子就是你的了?」閻子祺不敢置信的問。

  閻峻點頭。

  閻子祺靜默片刻,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或許一般女子對於閻大當家肯放下身段差媒人說親,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但對象是靳大小姐的話,他持保留態度。他完完全全不認為上青樓竊種的靳大小姐會對婚姻有興趣。

  看來大哥壓根沒想到這一點。閻子祺歎氣,目露悲憫地看著兄長。

  「別這樣看我!」閻峻冷冽的目光朝他直射,可惜沒造成多大的嚇阻效用。

  「靳大小姐會答應嗎?」

  「由不得她不答應!」閻峻靳釘截鐵地說。

  想起今天下午靳蘊波在他身下**的模樣,他的身體又燃起欲火。那雙炯亮如電的杏眸總是惹得他失控,讓他不顧一切的想自她身上索取更多。

  就這樣決定!過去的事他可以不計較,但從今以後,靳蘊波只能有他一個男人,他不容許她再恣意妄為,不管她的反彈將會如何激烈。要子嗣,她要幾個就有幾個,前提是孩子的爹只能是他!

  「奶奶一定會很高興,她有了一個四歲大的孫兒。」閻子祺在心中歎息。大哥,你想得太簡單了,別說做弟弟的沒手足愛,我就等著看你吃癟吧!

  ☆ ☆ ☆

  「妳說閻大公子要娶我?」靳蘊波俏容冷然。

  「是的!一點兒也沒錯。」媒婆興奮地回話。

  她相信,靳大小姐一定會很高興地答應這樁婚事,然後她就有一份厚厚的賞賜入袋了。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閻大公子會想娶這位命硬無比的靳大小姐呢?

  「閻大公子說,只要妳好自為之,行事加以收斂,一切他可以既往不咎。至於兩個孩子,他會視如己出。閻大公子自從六年前妻子過世,就未再娶,也沒有一子半女。就我看來,你們兩個簡直是天作之合,門當戶對。」媒婆熱心地轉述委託人的話。

  好自為之?行事加以收斂?一切他可以既往不咎?靳蘊波面容覆上一層寒霜。

  閻峻那天無禮地對她,她都還沒找他算帳,現在他竟然還有臉找媒婆來說親?!一樁婚姻能解決什麼?她不答應下嫁他又能如何?

  靳蘊波唇邊的笑意更冷,原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硬仗,看來她高估閻峻了。

  為了讓接下來出口的話更具可信度,她特意停頓了下,直到媒婆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時,才緩緩開口。

  「承蒙閻大當家垂青,看得起蘊波,只是蘊波命運乖舛,好不容易遇到如意郎君,也於去年不幸遭攔路搶匪殺害……」她刻意放慢說話速度,裝出哀傷的模樣。

  媒婆急忙搖手插話,「這些我說過了,閻大當家不會在意的。」

  他憑什麼資格在意!靳蘊波雙頰因薄怒而染上紅暈,她極力壓下怒火,將退敵之策說出。

  「蘊波自知是不祥之人,在夫婿過世後,蒙高人指點,說蘊波此命刑克,唯有男子自願入贅,才可化解。」

  自願入贅?!這……這……閻大公子身為長子,掌管閻家大大小小事務,怎麼可能答應入贅?媒婆臉色凝重,意識到任務的艱難。

  「那……我該怎麼回復閻大公子?」

  見媒婆一臉為難,靳蘊波心情大好,杏眸漾出愉悅的波光,輕輕吐出答案。

  「如實稟告。」

  ☆ ☆ ☆

  轟動!轟動!

  鯛夫六年的閻大公子居然托媒人向文君新寡的靳大小姐提親?此消息一出,震驚了大街小巷。

  原以為很快就會締結一樁美好姻緣,孰知靳大小姐卻提出驚人的條件,要閻大公子入贅!

  「該死!什麼高人指點,根本就是搪塞之詞!」閻峻握緊拳頭,恨恨地往桌面一捶。

  「問題是大家都相信。」閻子祺低頭摳摳指甲,藉以掩飾嘴角的笑意。

  高招。

  他幾乎想舉起雙手為靳大小姐的急智喝采,輕輕鬆松丟出一句「高人指點」,就擋住兄長的求親,不費吹灰之力,拒絕得順理成章。

  閻峻看著兩個弟弟,一個低頭專心地摳指甲,一個是坐在椅子上像塊木頭似的,他不禁大為光火,正想破口大駡,木頭人忽然開口了。

  「大哥,答應她。」

  「胡鬧!」閻峻忿忿拂袖,一口否決二弟的提議。

  「她就是看准了你不會答應,才會有恃無恐地提出這樣的要求,如果你答應了,不僅所有的問題都能解決,我們閻家也馬上多了一個長孫。」閻律面無表情地說。

  好!閻子祺暗暗拍手叫好。

  沒想到平常沉默寡言的二哥居然會提出這麼卑鄙的方法,一個現成的長孫能讓奶奶轉移好一陣子的注意力,省得她老人家一天到晚催促他去將未謀面的新娘子找回來。

  嘖,又不是他叫她跑的,而且大哥已經差人去找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況且,靳家的權勢不可小覷,這一場仗真打下來,傷害不可謂不重,只要大哥肯暫時屈就,為大局考量,不僅親生兒子在抱,也能以姑爺的身分進入靳府,到時靳大小姐插翅也難飛。」閻律繼續分析利害。

  說得好,大哥你就答應吧!閻子祺滿懷希望的看著兄長。

  閻峻來回踱步。二弟說得對,天知道他多想看到自己的兒子,然而在靳府滴水不漏的保護下,他連兒子一面都見不到。

  幾度天人交戰,他終於做出破釜沉舟的決定。

  「好!」

  對於大哥下的決定,閻子祺笑得合不攏嘴,渾然不知兄長這一「出嫁」,閻家所有的擔子都落在他身上。

  而閻律只是繼續坐著,對於兄長答應自己的建議,並無表現出高興的情緒。

  閻峻冷冷的一笑,噬血的憤怒光芒在眼底狂燃。靳蘊波若以為這樣能讓他知難而退,那她就太小看他了!

  他期待兩人再次見面看看是誰的道行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0:53

第七章

  竊種 3

  錯誤的開始 圓滿的結果

  感謝上蒼多情的眷顧

  人生有妳 幸福朝夕相伴

  「我絕對不答應!」靳丕雄肥胖下垂的雙頰氣得頻頻顫抖,長年佔據在下眼險的黑眼圈說明了他的生活荒淫無度。

  抬眼看著大廳豪華的擺設,他內心的妒恨就更強烈,原以為要侵佔小堂妹的家產輕而易舉,沒想到卻一再的失敗。

  當初本以為她嫁不出去了,就知她居然在外地找了個不知名的野漢子成親,生下兩個小雜種。早知如此,他乾脆就買通殺手將她除掉,這樣靳家的好處就全是他的了。

  「大堂兄,你別激動,氣壞了身子不好。」對於堂兄劇烈的反應,靳蘊波只是垂首喝茶,心裏直想將造成追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淩遲處死。

  從媒婆上門提親那天起,靳府的訪客就絡繹不絕,靳家的親戚全部出籠,無非是要確認那些傳聞,其中以大堂兄靳丕雄的反應最為激烈──聽說,他在外面積欠的賭債高達數萬兩,怪不得會這麼「關心」她的未來。

  「大堂兄是替妳擔心,閻峻會答應入贅,一定心懷不軌,我是怕妳吃虧。」靳不雄的嗓門拉得更高。

  閻峻的確是心懷不軌,他想得到的是她的兒子!靳蘊波暗自懊惱,此刻的她正被當初自以為的好主意絆住,抽身不得。

  她萬萬沒想到閻峻會放下身段,將計就計地答應入贅。這幾天她煩惱著該如何拒絕這門親事,雖然她竊種是事實,有了孩子也是事實,問題是

  孩子並非他所以為的那一個啊!

  但若將實情全盤托出,依照他剛烈的個性,一定會將妍兒從她身邊奪走。

  該怎麼辦呢……靳蘊波眉頭深鎖,視線停留在杯中金澄的茶水,渾然忘了大廳裏還有個正在叫囂的親戚。

  「總之我絕對不會答應!」再次強調此行的目的,靳丕雄才氣喘吁吁地停口,咆哮了老半天,卻得不到任何響應,他漲紅了臉,覺得自討沒趣。

  「多謝大堂兄的好意,蘊波明白該怎麼做。」靳蘊波客氣地說道。

  說是這麼說,其實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見不肖的堂兄毫不掩飾貪婪,鼠目滴溜溜地打量著懸掛在壁上的名家字畫以及廳中擺設的上好瓷器,她不禁暗暗歎氣。

  蕭九曾問,這樣的混帳幹嘛不讓他命人一刀砍了就算?答案很簡單,她怕弄髒手。

  況且,垂涎靳家財富的貪婪者太多,並非殺了堂兄一人就能殺雞儆猴、一勞永逸。

  靳蘊波用眼神示意總管去帳房拿銀子來,這是慣例,也是靳丕雄遲遲不肯離去的主要原因。

  就在靳丕雄收了銀子,心滿意足的準備離去時,外頭忽然傳來喧鬧的聲音。

  「小姐!小姐!閻大公子帶來了好多聘禮,將門口都堵住了!」秋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告。

  什麼?!靳蘊波條地起身,人未到大門,就已經聽到閻峻的聲音,她心中惱意更甚,加快了腳步,一到門口,只見包裹上紅布的聘禮遍佈地面,讓她感到極為刺眼。

  門外,閻峻高大的身子昂然而立,正指揮著僕役將聘禮一一搬入靳府。

  「你這是在做什麼?!」靳蘊波怒問。

  「送嫁妝。」

  「你……胡說八道!什麼嫁妝?這婚事我又沒答應!」她氣急敗壞,向來的冷靜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妳說只要我肯入贅,妳就答應和我成親。待擇定吉日後,我就要住進靳府了,對我而言,入贅形同嫁女,我方當然不能讓妳吃虧。」閻峻鷹目一掃,薄唇咧出得意的笑容。

  靳蘊波氣息一至,無法出言反駁。

  若是閻峻硬碰硬,兩人鹿死誰手尚不得而知,但當一個男子耍起無賴,代表他已不顧顏面,對於一個連面子都不要的人,她還能怎樣?

  一旁的靳丕雄直嚷著他絕對不答應,只換來閻峻不屑的一瞥。他認得這傢伙是誰,靳丕雄,聲名狼藉的敗家子。

  「聽到了沒?!我絕不答應──」

  兩名僕人得到總管的指示,費力地將靳丕雄架出靳府大門。

  好不容易場面安靜下來,閻峻和靳蘊波在廳前對峙著。

  「你……」靳蘊波欲言又止,心中有濃濃的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當初她在群鶯樓不應該選上他的。

  「妳知道我要什麼。」閻峻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休想,我不會答應的!」她馬上回絕。

  「那麼妳就等著我搬進來,當孩子的爹。」閻峻揚起得意的笑容,事情就此定案。

  ☆ ☆ ☆

  天空中烏雲密佈,雷聲隆隆,忽地一道閃光劈下,滂沱大雨隨之而來。

  惡劣的氣候無法阻擋熱情參加靳閻聯姻的賓客,只見外頭人潮不畏風雨,川流不息的吃著喜宴,但新房內的氣氛卻凝重的嚇人。

  「喝下去!」閻峻臉孔猝猝,樣子一點也不像個新郎官,大手捏著酒杯,頗有強灌靳蘊波喝酒的態勢。

  為什麼這個女人這麼難搞?!他都答應入贅了,還什麼事都要和他作對!

  不──炯炯有神的杏眸說明她的決心,好不容易甩脫制住她的大手,她趕緊逃到圓桌另一端。

  這女人!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不肯接受兩人已經成親的事實,連喝個交杯酒都這麼難纏。

  兩人隔著圓桌對望,他忽然發現一件事,自兩人意外重逢以來,這樣追著跑、隔桌對峙似乎成了常事。

  「你別過來!」靳蘊波狠狠地瞪著他,想逼退這無恥的男人,可是卻製造出反效果。

  今天是兩人的「大喜之日」,她不能免俗的穿了一套紅色嫁棠增添喜氣,看起來有如一朵盛開的嬌豔牡丹,眉眼之間的慍怒讓瞪視他的雙眸更加炯亮,也點燃了欲念的火苗。

  發覺身體起了熟悉的反應,他不禁歎口氣,舉起杯子仰首喝下。

  靳蘊波一怔,他放棄了?從過往交手的經驗,她知道他不是這樣輕易罷手的人。

  閻峻抓住她怔愣的片刻,長臂倏地越過桌面,將妻子的螓首攬近自己,頭一低,拉開今晚洞房花燭夜的序幕……

  *****

  早晨的曙光升起,遠方傳來雞鳴,紅色的被褥上,兩人相依而眠。

  濃密的眼睫顫動,靳蘊波幽幽醒來,甫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一副堅實的胸膛,她嚇了一跳,手一撐就想起身,卻發現下半身被壓住了,動彈不得。

  一早醒來,看見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的感覺很奇異,睡夢中的他,向來嚴厲的面孔也鬆弛下來。

  這時閻峻一個翻身,讓她的身體獲得自由,在良好的光線下,她清楚的看到他毫無遮掩的強健身軀……

  看娘親的床上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靳妍跑向床榻的腳步隨之一緩。

  「你是我們的爹嗎?」她小小聲地問,對「爹」的涵義仍是模模糊糊,但眼前的這位可能是爹的叔叔,看起來好象凶凶的……

  站在她身後的古天滿臉好奇。

  對於小女孩天真的問話。閻峻沒有回答,身側的靳蘊波緊張地等著他的反應,生怕他無法公平的對待靳妍,帶給她傷害。

  這就是他的兒子?閻峻專心的看著古天柢。

  「妳是我們的爹嗎?」見床上的叔叔沒有回答,古天又幫妹妹問了一次。

  察覺兒子的眉目並未肖似他,閻峻難掩心中的失望,但一想到他是自己唯一的血脈,這些思緒都被他拋到一旁,他低頭注視床榻前的小女娃,她的五官活生生是妻子的翻版。

  被褥中的大手忽然被緊緊握住,他轉過頭看著妻子,見她眼神中流露無言的懇求。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他已不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剛開始有的嫉妒與氣憤已被理智蓋過,名義上既然已經入贅靳家,重要的是放眼未來,身為男人,他有渲個度量。

  彷佛等了許久,閻峻看著妻子給予承諾。

  「是的,以後我就是你們的爹了。」他緩緩說道。

  「太好了!以後我們就有爹爹了!」靳妍歡喜地拉著哥哥的手轉圈圈。

  正欲前來服侍小姐和姑爺梳洗的秋同被眼前情景嚇了一大跳。

  「小少爺、妍兒小姐!你們怎麼可以跑進來?」秋月連忙將手中的臉盆放下,她才離開門外一會兒,這兩個小租宗竟然就闖進來,昨兒個是小姐的大喜之日,被大總管知道這件事她准會被責駡的。

  閻峻微笑地看著妻子面露感謝,望著他的眼神有了全新的政變。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1:07

第八章

  新婚數十天後,閻峻發現妻子真的很忙。

  高大的身軀斜躺在書房躺椅上,一旁的小幾上放著自西域來的葡葡,活了三十三年,他從不曾這麼悠閒過。

  鷹目睞著忙碌的妻子,帳冊如山淹沒了她的螓首,這個景象他很熟悉,身為閻家的長子,從小他就在夫子和總管嚴厲的教導下,一手撈起閻家大業,只因喜愛雲遊四海的父親早早便撇手不管。

  聽著每日熟悉的算盤撥打聲,他不由得笑了。

  聽聞笑聲,靳蘊波的手一停。

  「什麼事這麼高興?」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我活了一大把年紀,從來不曾這麼悠閒。」一時間還有點不能適應呢,這種感覺對他而言真的很新鮮。

  原本指望兩個弟弟長大後能從旁協助,減輕他的擔子,但事實完全不然。

  子祺除了對應酬有興趣外,其餘的一概不管,但即使如此,能為他解決煩人的應酬也是一樁好事,不像律弟那混帳,整日面無表情,擺明瞭對什麼都沒興趣,一個大男人老是關在房子裏,連丫鬟都不准進去整理。

  聽見他這麼說,靳蘊波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樣好嗎?閻家沒有你……」這些日子下來,她已逐漸接受有他嚴肅的臉龐出現在眼前,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書房裏……

  「妳別擔心,我還有兩個弟弟不是嗎?」見妻子的目光停駐在自己身上,面容帶著可疑的紅暈,閻峻不解地揚起劍眉。

  門外傳來輕叩。

  「進來。」她心虛地別開頭。

  「娘娘──」靳妍一馬當先地沖進來,後頭的秋月端著點心。

  見妹妹似乎止不住沖上前的勢子,皺著眉頭的古天在一旁嚴密的監控,以便在妹妹跌倒之際及時伸出援手。

  兒子少年老成的模樣讓閻峻既安心又憂心,他希望天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哎,這兩父子沒有血緣關係,不過喜歡皺眉頭這點倒是如出一轍。想著,靳蘊波忍不住莞爾。

  「有什麼好笑?」閻峻皺眉問。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天一模一樣。」不加思索地,她伸出手想撫平他糾結的眉頭。

  兩人都被這意外的接觸嚇了一跳,除了閨房中的雲雨之歡外,他們從不曾在僕人面前有過任何親密的動作。

  額上指尖瞬間變得灼燙,他怔怔地望著妻子清麗的臉龐,那雙炯亮的明眸攫住他的心,一如初次相見時讓他印象深刻。

  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對望中流過心閑,她放下手,頓覺悵然若失,但兩人都不想深究原因。

  「姑爺、小姐,今天齊叔新做了許多點心,說是特地要讓姑爺嘗嘗他的手藝。」秋月漾著笑臉招呼道,看來小姐和姑爺的感情好得很呢!

  當初大家還很擔心靳府會不會招來個居心叵測的姑爺,讓他們沒好日子過,事實證明不是如此。

  姑爺的個性雖然嚴肅,但尊重下人,不會對他們頤指氣使,大家私下都為小姐感到歡喜。

  聽見秋用的話,靳妍不等哥哥開口就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望著桌上製作精巧、看起來相當好吃的點心。

  「爹爹,快過來。」她心急地招手。

  「再這樣下去,妍兒很快就會變成一頭小豬了。」閻峻手指輕點小女娃紅撲撲的雙頰,轉頭問兒子:「你說是不是,天?」

  古天很認真地點頭,同意父親的觀點。

  「爹胡說,妍兒才不像小豬呢!」見哥哥點頭,靳妍氣得眼眶都紅了,「壞哥哥!妍兒不喜歡你了──」

  見狀,大家都笑了,書房裏和樂融融,看起來就像一家人親密的聚會。

  *****

  「蘊波……」閻峻俯身親吻妻子淨身後光滑柔細的雪背,成親後兩人每夜同榻而眠,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摟著妻子纖細的軀體入睡。

  「我變得貪欲了。」閻峻一歎,說出成親後的感想。

  響應他的是兩顆大大的白眼。

  「是誰在知道實情後,包下萬芳酒樓對我非禮?」靳蘊波慵懶地開口,打算細數舊日仇。

  閻峻迷失在妻子獨有的馨香中,大手伸入繡有紅色牡丹的肚兜內,遊移探索……

  什麼?!讓天認租歸宗?靳蘊波有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情欲釀然的豔麗容顏迅速一轉,成了面無表情的晚娘面孔。

  「時辰已晚,該睡了。」她將被子一拉,原本春意盎然的房間霎時歸於寧靜,獨留一臉愕然的閻峻。

  背向他的身驅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他做錯了什麼?

  在棉被裏氣悶不已的靳蘊波忽然想到一點,閻峻的入贅其實只是權宜之計,說穿了就是為了孩了,萬一有一天……他決定離開她呢?

  思及此,她的心莫名一陣恐慌,不願再往下想。

  長夜漫漫,床上卻是兩樁心思。

  *****

  「爹,娘為什麼每天都要趴在書桌前看那一堆帳冊?」古天一臉嚴肅地問。

  他曾問過娘,娘說那些叫「帳冊」。那為什麼娘每天都要看那一堆帳冊呢?帳冊很好看嗎?

  閻峻很高興兒子主動發問,他決定審慎回答這個問題。

  「天,你看。」他指著在庭園中修剪花木的長工。

  古天轉首往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

  「妍兒是不是最喜歡牡丹花?」

  「嗯,妍兒常嚷著牡丹花最漂亮了。」古天點頭,妹妹最喜歡牡丹花,只要看到牡丹花就會綻放出很可愛的笑顏,讓他看了心情也很愉快。

  與兒子有了初步的共識後,閻峻很滿意地展開笑容。

  「那麼,為了讓妍兒每年都能看到美麗的牡丹,我們是不是需要一個善於照料牡丹的人?」

  「嗯,王伯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在上頭。」剪枝、灌慨、施肥等等。古天再次點頭,覺得父親說得很有道理。

  「那麼為了讓王伯能發揮所長好好照料牡丹花,我們是不是要每個月發放薪餉,讓王伯可以安心養家?」

  「可是這些和娘每天看的帳冊有什麼關係?」古天提出疑問。

  「以此類推,我們每天吃的、用的,都會有一筆支出,而帳冊就是為了記載我們每個月的收人和支出,好讓我們知道還有多少盈餘,能不能支付王伯、李嫂等一大群人的薪餉,好讓他們拿回去養活家人。」

  他好象有點懂了……古天仔細思索父親的話。

  「那我們付給王伯的銀子是怎麼來的?」想著想著,另一個疑問又來了。

  閻峻不厭其煩地教導兒子,為他說明人與人之間的商業行為,眼角餘光發現一雙睇看他的眸子,他才要正眼迎視,那雙暉子又匆匆閃避,假裝沒有看他。

  靳蘊波為自己的偷窺被發現感到氣惱,她低頭假裝翻閱帳冊,臉上帶著狼狽的微紅。

  不是他多心,妻子最近的行為真的很怪異,似乎有意疏遠他。是他做錯了什麼嗎?閻峻疑惑不解。

  他仔細端詳妻子的臉,希望能發現一絲端倪,但什麼都沒有!她的神情又轉為平靜,絲毫看不出異狀。

  將記憶回溯到兩人最後一次交談的時刻。他們親密的躺在床上,然後他談起天認租歸宗的事……

  閻峻罵然明白了癥結所在。

  讓天改姓純粹只是為了安撫租母,畢竟天身為閻家的長孫,讓他冠著其它人的姓氏,怎麼也說不過去。

  「蘊波──」他的話才起頭,便被入內稟告的總管給打斷。

  「小姐,堂少爺在大廳等候。」

  靳蘊波提到胸口的一顆心又放了下來,慶倖總管突如其來的打擾。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她強自鎮靜地起身。

  堂少爺?不會是那個靳丕雄吧?閻峻皺眉,緩緩開口。

  「我和妳一起過去。」

  ★☆★☆★☆

  靳丕雄肥胖的身子在大廳裏不安的踐步。

  該死!昨天運氣真背,竟然一口氣輸了三千多兩銀子,加上之前的欠款,累積金額竟高達一萬兩!賭坊答應再給他一些時間籌措銀兩,若他不及時還清的話,他們將採取強硬手段要債。

  想起之前浮屍河中的賭友老陳,靳丕雄纂地打了個寒顫。聽見腳步聲,他趕緊回頭,卻看到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

  「你來幹什麼?我要找的人是蘊波堂妹。」靳丕雄惱怒地道。

  「身為她的夫婿,多認識其它的親戚沒什麼不好。」閻峻不把眼前的胖子放在眼裏,自行找了個位置落坐。

  「大堂兄,許久不見。」靳蘊波出言招呼,對這不肖堂兄的來意心知肚明。

  「是啊、是啊,最近比較忙,沒能參加妳的婚禮,所以今天我特意帶來賀禮,要向妹子賠罪。」靳丕雄先來段開場白,一雙小眼不忘瞟看閻峻的一舉一動。

  「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麼客氣。」靳蘊波示意僕人將賀禮收下。

  幾句寒暄過後,大廳中陷入沉寂,見礙事的閻家大少遲遲不肯離去,靳丕雄終於失去耐性。

  「最近我看上了一批貨,想向蘊波堂妹調點頭寸,等貨物售出後,我一定將借款盡數歸還。」這是老詞了,每當他想要點銀了來花的時候,都是用這個藉口。

  閻峻眉毛一抬,打算看妻子怎麼處理。

  「若是蘊波能力範圍之內,當然可以幫助大堂兄。」她只希望堂兄不是捅了太大的樓子。

  一股懾人的壓力壓迫著靳丕雄,閻峻銳利的眼神讓他渾身不對勁,但想起要債人的兇殘手段,他狠狠一咬牙。

  「一萬兩。」

  靳蘊波眸光一閃,尚末回答時,閻峻接話了。

  「什麼貨這麼值錢?」看不慣靳丕雄的獅子大開口,他皺眉詢問。

  靳丕雄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終於惱羞成怒地斥道:「這是我們靳家人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我入贅靳家,已不算外人。」閻峻淡淡地點出事實。

  同樣出身富貴之家,這種不肖親戚閻家也少不了,每隔十天半個月總有人上門想攀關係撈點好處。思及妻子多年來飽受這種困擾,閻峻不山得心生憐惜。

  靳丕雄被他的話堵住嘴巴,一張肥臉漲成了豬肝紅,好一會兒才轉向靳蘊波道: 「蘊波妹子,妳的意思呢?」

  一萬兩……

  靳蘊波歎口氣。「我無法答應你,這筆金額不是小數目。」

  「妳……」無法接受被她拒絕,靳丕雄跳腳咆哮:「這筆錢對靳衣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尋常人家一年辛苦掙下的不過百兩銀子,調頭寸可以,照程序來,拿東西抵押。」低沉的男音接話。

  「你……少插嘴!誰不知道你心裏在計畫些什麼,真正居心叵測的人是你!蘊波妹子,妳一定要幫我,這次貨款若來不及給人,我就一敗塗地了,妳真的忍心見死不救?」靳丕雄哀聲道。

  令人安心的體熱靠近她身側,大手停留在她的肩上,無言表達支持的力量,靳蘊波吸口氣,重申決心。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妳會後悔這樣對我的!」靳丕雄見狀,知道今天的目的註定落空,他撂下狠話後忿忿地起身,差點撞倒桌子,離去時口中咒駡聲不斷。

  身子無力地往後輕靠,他堅實的軀體宛若提供倦鳥棲息的溫暖巢穴。靳蘊波輕輕歎息,知道應該將天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告訴他了,她欠他一個真相。

  「天的事讓我再考慮一下。」她幽幽說道。

  察覺妻子流露出雛得的柔弱,閻峻心一軟,不願她再增添困擾。

  「沒關係,不急。」他聽到自己的口中說出違心之論。

  事實上,租母那邊已是連下十八道金牌,說非看到金孫不可,連讓天認祖歸宗的時辰都挑選好了。

  靳蘊波炯亮的明眸中閃爍著不容錯認的情懷,令閻峻動容。他無法否認,這樁婚姻走到如今,有她的陪伴,是令人欣喜的。

  他緩緩低下頭,親吻她粉嫩的紅唇。

  說了後,事情會如何呢?不安佔據了靳蘊波的心湖,她無法忽視內心深處的渴求──

  要如何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1:21

第九章

  他再也受不了了!

  閻子祺哭喪著臉,拋下一堆待他核閱的帳冊,趁著一旁的總管不注意時,迅速逃離書房。

  「三少爺,你要去哪里?!」大總管苦著臉追出來,他還有一堆事需要請示三少爺啊!

  一早,便見閻府的新當家棄守家門,一路策馬狂奔到靳府呼救。

  「老哥,你也該回來了吧?」閻子祺惡狠狠地盯著兄長,俊俏的臉龐在閻府大總管每日盡忠職守的催促下變得憔悴不堪。

  晚上要陪人應酬,白天又要打理一堆帳冊,以前有大哥罩著,應酬的部分他得心應手,現在大哥在二哥的餿主意之下走人了,全部的工作都落在他肩上,想壓死他不成?!

  「你別忘了,我現在已經入贅靳家,要回去的話,得先問你大嫂。」偷得浮生平日閑,現在的他可說是有子萬事足,加上嬌妻美眷,生活更是如魚得水。

  閻子祺腦中響起警訊,大哥現在的表情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身為么弟的他與兄長相差五歲,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是看著大哥的臭臉長大的,曾幾何時,大哥竟會出現如此愜意的模樣,還說要回閻府得先問一個女人!

  「大哥……你不會當真了吧?」他緊張的問。

  「當真什麼?」閻峻一頓,然後才會意過來。

  閻子祺惴惴不安地等候兄長的答案。

  「她是我的妻子。」閻峻腦中浮現妻子的容顏,唇邊噙著微笑,柔軟了剛硬的臉部線條。

  這個答案再清楚不過。

  「怎麼會……」閻子祺聲音發抖,無法想像往後的日子要是沒有兄長回來坐鎮……「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

  「婚姻不是兒戲,當初答應入贅,我自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閻峻給予明確的答案。

  但是個完全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啊!閻子祺忽然好想哭。

  他還以為大哥會在鐵娘子的淫威下過得生不如死,硬碰硬之後,最差的結果就是兩人同歸於盡。但事情卻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發瘋。不行,他一定要離開才行!他一走,府裏群龍無首,大哥自然會回去坐鎮。

  「別想動什麼歪主意,雖然我不在府內,但我會請大總管加派人手好好關心你的一舉一動。」閻峻眸光一冷,打小看著么弟長大,想他知道他又打算開溜。

  「我哪有?對我有信心一點好不好!」板子祺連忙舉手喊冤,打死也不敢承認剛剛他正是這樣想。

  閻峻很不給面子地冷哼一聲,表明了完全不信。

  「不過真是讓人意外,你會和嫂子相處得這麼好。」閻子祺歎息,改天想不開,他也來入贅好了。真是便宜了老哥,有這麼能幹的嬌妻,凡事都不用愁。

  「蘊波識大體,不同一般女子,成親後,我發覺我們兩人有許多相同之處,彼此也很談得來。」

  身為長子,從小他就置身於不斷的訓練中,娘親早逝,父親興致一起就到各地遊玩,沒個一年半載不會回來,那種扛負起一家重擔的壓力,他感同身受。

  這些日子,上門向蘊波討好處的親戚多如過江之鯽,走了一個靳丕雄,又來其它人,有些與靳家的關係恨本遠到八竿子打不著,但也想來分一杯羹,難怪蘊波當初不得不出此下策,竊種生子。

  不過,最近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彷佛有什麼秘密瞞著他,不是他多心,每每話到唇邊,她又遲疑地收了回去。

  「爹──」兩個小人兒跑進廳中。

  「妍兒、天。」接住女兒撲過來的身軀,閻峻的神情迅速轉化成慈父,抬頭見到在後的妻子,面容又增添些許溫柔。

  親眼目睹這一連串改變,閻子祺驚奇不已。

  靳蘊波微笑地向小叔打招呼,開口邀請他留下來共享午膳。

  「不用麻煩,我等一下就要回去。」閻子祺苦著臉起身,沒心情觀看兄長一家和樂的景象,此行目的沒能達成,教他怎麼吃得下飯呢?

  真不公平,大哥什麼都不必做,凡事有嬌妻坐鎮,而他卻要辛苦的打拼,有沒有搞錯?

  他是老么、老么耶,他一定要找機會離家出走!

  *****

  夜深人靜。

  「妳有心事?」捧起酒杯小酌,閻峻支頤欣賞著妻子飛散如瀑的秀髮。

  他喜歡就寢前看妻子梳理發絲,那直長的秀發落在臀後,晃蕩出無限風情,而這美景,只有身為她的夫婿才有權觀看。

  聽見他的話,穿溜過烏黑發間的梳子一顫,須臾才又繼續動作。

  「……沒什麼。」告訴他!告訴他!靳蘊波心裏吶喊著,偏偏說出口的卻是相反話語。

  仰首喝下酒,他執壺再注滿酒杯,對這拙劣的謊言不置一詞。

  靳蘊波心緒紛亂,知道現下是最好的時機,她應該將天的身世告訴他……

  「蘊波。」

  什麼時候他已來到她的身後?靳蘊波心中一驚,銅鏡中映出男性的臉龐,她急急往後轉,身軀卻被落在眉上的大手制住,無法轉動……

  「啊啊……」呼喊出期待許久的歡喜,心中也沒忘了數落他的可惡。

  過分!過分!

  *****

  人言不可信,之前眾人說得歷歷如繪,什麼閻大公子律己甚嚴、潔身自愛,全都是騙人的!

  靳蘊波抬起頭,嗔怒地瞪著害她全身酸痛的加害人。不過這銳利眼光還沒威脅到當事人,倒是先嚇到孩子了。

  「爹,娘看起來好凶喔,妍兒怕怕。」靳妍小小的身子往父親身上縮,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粉紅色衣裳,看起來可愛極了。

  「妍兒不怕,娘昨天睡不好,所以心情不好。」閻峻怡然微笑,抱起女兒哄道。

  妍兒幾乎是蘊波的翻版,但母女個性卻迥然不同,他不由得慶倖妍兒的相貌絲毫沒有生父留下的痕跡,這使得他更容易接受她。

  聞言,批改帳冊的毛筆失控一壓,留下一攤黑漬,靳蘊波暗自咒駡,是誰害她沒睡好的?!

  「為什麼娘會睡不好?」靳妍天真的問。

  妻子雖然沒有回頭,但閻峻知道她正豎起耳朵聽候他的回答。

  「妳娘因為做了壞事,所以才睡不好。」

  居然惡人先告狀!靳蘊波氣炸了,這下連筆都遭殃,一折為二。

  「做壞事?」

  「像是說謊。」

  「騙人,娘才不會說謊呢!」抗議的虎眸瞪視著父親,古天出聲反駁。

  夠了,她要是再讓他睜眼說瞎話才有鬼!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天立刻出來捍衛她,反倒是親生女兒還傻呼呼的聽她爹瞎掰。

  見妻了氣呼呼地站起身,顯然容忍限度已到極限,閻峻含笑開口,「天,你和妹妹到外頭玩。」

  他示意秋月跟著兩個孩子,書房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他們夫妻倆。

  閻峻挪挪坐姿,昨晚拖延的真相,此刻也該揭曉了。

  顫抖的纖指將折斷的毛筆擱在一旁,她知道他在等她,自從遇見他後,原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如今一個個被揭穿。

  「天……他不是你的孩子。」終於說了!她緊張地看著他的反應。

  閻峻一僵,身軀立刻坐直。

  這又是什麼遊戲?!

  「若妳是擔心天認租歸宗的事──」

  「天是我當年前往縣待產途中抬到的棄兒。」見他一臉懷疑,她只好再次強調: 「真的!」

  緊握的手鬆開又握緊,閻峻努力控制呼吸。

  「這麼說……妍兒才是我的親生女兒?」他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

  「嗯。」無法面對他,靳蘊波螓首低垂,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她緊絞著雙手低聲道:「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從我們成親之後,我一直想告訴你……」

  她有生以來從沒這麼膽怯過,眼睫因懼怕不停地顫動,唯恐他一氣之下就此離去。

  閻峻回想這些日子裏妻子的異常,幾番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五味雜陳,一時間竟無法厘清自己是憤怒,抑或是……

  「不好了!不好了!妍兒小姐和小少爺不見了!」秋月怠急忙忙地跑進來,打破室內沉滯的氣氛。

  什麼?!兩人震驚地站了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3-7-15 00:11:38

第十章

  「別哭了,再哭老子就殺了妳!」靳丕雄大吼,肥胖的身子不安地在破廟裏走來走去。

  吵死了,要是堂妹乾脆一點,將銀子給他,他就不用做這種事了。

  靳妍被他這麼一吼,嚇得不敢作聲,也不敢讓眼淚掉下來,害怕地握著哥哥的手。

  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貪玩,趁秋月不在時,叫哥哥帶她從新發現的**爬出去街上玩,也不會遇到壞人了。

  古天緊緊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戒備地看著靳不雄。他認得這個人。他常常來找娘,娘每次見到他之後都會很不開心。

  「小雜種,看什麼看!怪就怪妳娘太不上道,乖乖將銀子給我不就得

  了,害老子這麼大費周章。我要的不過是靳家的九牛一毛,對你娘來說,那點銀子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靳不雄愈想愈火,出手往侄兒臉上打去。

  瞬間,古天的臉上多了紅印,靳妍緊偎著哥哥,害怕地縮成一團。

  「希望你娘識相點,否則……你們兄妹今天也逃不了!」靳不雄惡狠狠地道,抽出刀子在兩個小孩面前搖晃。

  銳利的刀子將他們嚇壞了,古天趕緊將妹妹護在身後。

  爹、娘,你們在哪里?靳妍緊咬著唇不敢哭出聲。

  過了一會兒,靳丕雄開始焦躁地來回踱步。

  「該死!動作怎麼這麼慢,剛剛明明就找人送了信。」靳丕雄出口咒駡。

  忽地,廟口傳來怒喝。

  「靳丕雄,妳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來了!靳丕雄急忙地往大門探首,看見外頭居然站了許多官兵,為首的赫然是閻峻和靳蘊波!

  「可惡,他們居然報官!」靳丕雄破口大駡。

  「大堂兄,你放了孩子們吧,他們是無辜的!」靳蘊波急切地呼喊。

  她本欲拿錢贖人,閻峻卻大大反對,認為不能再姑息靳丕雄,今天他擄走孩子,改天難保不會再做出什麼事來。

  於是,他立即差人報官。

  「少廢話!既然妳為了區區一萬兩堅持跟我過不去,還敢報官,就別怪我心狠手辣!」靳丕雄拖過兩名孩子,將刀架在侄女的脖子上。

  「娘──」靳妍看到娘親,忍不住放聲呼喊。

  「不!」靳蘊波心魂俱裂,恁是她見過大風大浪,看到孩子受此要脅,也不禁沒了主意。

  旁邊的捕頭和閻峻交換眼色,他們已經在屋頂安排了弓箭手,可是在孩子和靳丕雄如此靠近的情況下,萬一有所閃失……

  靳蘊波手足無措,回眸看著夫婿,希望他能拿主意。

  就在這時,古天忽然往靳丕雄持刀的手臂用力一咬,靳丕雄吃痛,連忙甩手一揮,把古天摔到地下。

  「就是現在!」閻峻牙一咬,大喝。

  電光石火間,傳來破空聲響,弓箭準確地穿過靳丕雄喉間,他連最後的遺言都來不及交代。

  「妍兒、天!」靳蘊波跑上前抱住孩子們,迅速地抬住他們的眼睛,不願讓他們目睹這血腥的景象。

  閻峻上前擁住妻兒,一場惡夢就此落幕。

  ★☆★☆★☆

  經過自天的驚魂記,鐵娘子變成了水娘子,豆大的淚水撲簌簌地不停掉落,哭軟了閻峻的心。

  「好了,別哭了。妍兒和天都沒事了,只是受了點皮肉傷。」閻峻擁住妻子纖細的肩膀不斷柔聲安慰,心中大歎不公平。

  蘊波這副模樣,教他想發個脾氣怪她欺瞞之罪都沒辦法。

  「別走,不要離開……」窩在夫婿懷中,靳蘊波的情緒隨著今天一連串的事件潰堤。

  「妳怎麼會以為我捨得離開?」他伸手輕敲妻子容易胡思亂想的腦袋。「都幾歲的人了,還哇哇大哭像個小孩兒。」

  「真的?」顧不得面子和自尊,抬起淚濕的長睫望著他,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生怕他會在下一刻消失。

  「什麼時候我說的話這麼不可信?」閻峻將妻子抱到腿上,看著她因哭泣而紅通通的臉。

  「天的事……你不生氣了?」怯怯地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她不安地問。

  「妳說了,妳不是故意的。」閻峻說得雲淡風輕。

  這麼輕易就原諒她?靳蘊波抬起紅腫的雙眼,無法相信地望著他。

  「之前在以為妍兒的生父另有他人時,我都接受了,如今知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只有更加歡喜。」而且這表明了,她從頭到尾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我還以為你一直都不在意。」他老是那一號表情,教她怎麼明瞭嘛。靳蘊波嘴裏嘟嚷著。

  「我都肯入贅了,就妳老是不肯鬆口,坦白承認自己的心意。」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天,才不得不接受妍兒的。」彷佛置身在夢中,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居然能這麼圓滿的解決。

  對妻子的遲鈍,閻峻不得不搖頭歎息。當初兩人成親。或許是因為天,但這些日子面對面的朝夕相處,早已使原有的目的有了轉變。

  「妳看著我。」他放柔了表情,努力將情意注入眼中。「妳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看到。」靳蘊波用力瞪大眼睛,左看有看,仍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妳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為什麼我從妳眼中能知道,妳卻這麼遲鈍?」閻峻搖頭歎息。

  「知道什麼?」她眼睛裏寫了什麼嗎?靳蘊波大惑不解。

  「就是妳也喜歡我。」無力地賞了個白眼給妻子,他都已經拐著彎表明愛意了,為什麼平日精明的她這時卻有如三歲孩兒,一點也不開竅。

  「我哪有!」小臉漲得通紅,她不依地扭動身子想逃走,纖腰卻被鐵掌箝制住,無法移動分毫。

  咦?!她好象漏聽了什麼,他「也」喜歡她?

  「再不誠實點,我可真的要走人了!」閻峻撂下威脅。「剛剛誰叫我不要離開的?」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靳蘊波心跳得好急,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是喜歡你啦!」

  「就這樣?我可是比喜歡更喜歡妳。」閻峻體緊的眉頭表明了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

  一切彷佛都停止了,她屏住氣息,腦中慢慢過濾剛剛聽到的。

  「真的嗎?」她的聲音顫抖。

  「妳喔!」閻峻真想狠狠地敲醒她的腦袋,這時候還問他真的假的!

  忽然,纖細的玉臂緊緊環住他。

  心中的狂喜如花朵盛放,在商場上她可以運籌帷喔,但是遇上在意的人,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閻峻靜靜地抱住妻子,他們兩人有許多共同點,也經歷過大大小小的風浪,不管緣起為何,這段日子的共處,證實了他們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經過無數不可思議的轉繞,紅線的彼端竟然系在怎麼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原來三弟就是我們的月老。」妻子的發香飄散在鼻端,閻峻一雙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說來說去,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他。若他沒有逃婚,你也不會為了孤他而進群鶯樓。」靳蘊波輕笑,纖長的身軀似小貓般膩在夫婿令人安心的懷抱中,沒注意到腰間的系帶已被解開。

  「沒錯。所以為了感激他,以後閻家的一切就交給他了。」閻峻撫摸著妻子光滑的背部,專心感受那絲一般的觸感,熟悉的衝動又燃起。

  「那……妳以後會不會回閻家?」她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問,眼眸寫滿了擔心。

  「以後家裏有子祺和律弟就夠了。」閻峻泯滅良心道。

  坦白來說,是有三弟一人就夠了,他不以為律弟能幫得了什麼忙。

  隨著答話,大手來到地敞開的前襟……

  討厭,討厭啦!總有一天她一定也要將他欺負回來!

  *****

  此時此刻,可憐的閻子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閻府的當家,他欲哭無淚地埋首帳冊堆,後頭跟著小心伺候的大總管,書房門口則多了兩名看守的僕人。

  嗚嗚,大哥!你快回來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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