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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祖緹 -【憐卿卿(算計姻緣系列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2:44     標題: 安祖緹 -【憐卿卿(算計姻緣系列之二)】《全文完》

安祖緹 - 憐卿卿(算計姻緣系列之二)

失蹤十年的青梅竹馬突然出現,真是太令人驚喜了!
尤其他還是「衣錦榮歸」,現在是明州的大船王哩!
對她來說,他有沒有飛黃騰達一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還活著,而且又回到了她身邊--
啊,他竟然當著她的面,向爹爹要求想娶她為妻?!
雖然她聽了很開心,但這麼直接,也很讓人害羞呀!
更讓她害羞的是,為了確定她爹爹不會悔婚
他竟然要求她得先奉上自己的清白……
為了證明自己非他不嫁的決心,她什麼條件都答應
待守孝期結束,她滿心歡喜地坐進了他家的花轎
幻想著往後兩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婚姻生活
可當花轎到了夫家,她才發現可怕又殘酷的事實--
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事業成功的明州大船王
之所以會向她求親,也和情呀愛的扯不上關係
一切都只是為了騙取她的嫁妝而已……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3:01

  第一章

  斜倚菱格紋花窗,陽光透過窗欞,在孟雍荔清麗的小臉上印上方塊狀格紋的光片。

  清秀的眉心微顰,似乎在沉思什麼。

  須臾,她自衣袖內拿出一枚荷包。

  荷包上有著綴補的痕跡,原該是亮麗的褚紅也已褪色,就像那褪色的記憶--好多時候,她都不由得懷疑仍留她腦中的,會不會是她已經遭到扭曲的幻想。

  纖指入荷包內,拿出一枚木質圓環。

  過大的圓環就連套入她的拇指都顯得寬鬆,可表面磨得十分光滑,未有任何突起的木屑。

  將圓環舉高,就著燦燦的日陽,望著圓環內徑,上頭隱約可看出寫有模糊字跡。

  雖已難以辨認,但她永遠記得上頭寫著--靖桐與雍荔。

  閉上眼,她的腦中浮現一張十分俊美的臉蛋--清秀白暫的鵝蛋臉上鑲鉗如寶石般璀璨光亮的圓圓眼兒,小巧的鼻樑以及一張粉嫩的菱形唇。

  她一直以為靖桐是名女娃,因為他實在長得太可愛了,甚至還有人說他長得比孟家最美麗的她還要可愛,尤其是那一吹到冷風就紅撲撲的雙頰,捏起來軟軟的像饅頭,誰也不會在第一眼認出他真正的性別。

  或許就因為她一開始的誤會,才與他走得特別近。

  雙胞胎妹妹雍茗太過於好動,總是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妹妹們太小,弟弟是家中獨子,甫出生就被奶奶抱過去親自帶養,缺少玩伴的她,將大她五歲的靖桐當成了姐姐。

  靖桐就住在隔壁街上,他本姓啥她不清楚,只知道母親帶著他再嫁後,他就姓了木匠繼父的姓。

  華靖桐,這是他的全名。

  她第一次曉得他是個男孩,是他將圓環送給她的時候。

  那年,靖桐十歲,她五歲。

  「這給你,以後你當我娘子!」

  那也是第一次,她發現他說話樣子充滿了英氣,跟纖弱的她不太像。

  「我不可以當你的娘子!」

  「為什麼不可以?」小靖桐變了臉色。

  「女生跟女生怎麼成親!」就算她只有五歲,她也知懂得這個道理。

  「誰說我是女生!」小靖桐生氣的皺了眉頭,「我是男的!」

  「什麼?」小雍荔愣愣。「我不信!」

  小靖桐咬了咬牙,突然解起褲帶,拉下長褲。

  每次回想起他暴露「真實身份」時的情影,雍荔就忍不住想笑。

  她與他一起玩了半年,一直都不知道他其實是個男兒身--也許是年紀太小,想得不多吧。他的一身裝扮明明就是小男孩的裝束,她卻因為那張過於秀氣可愛的臉蛋而誤會他是大姐姐。

  「這樣你可以嫁給我了吧!」小靖桐昂著下巴,語氣是不容反對的。

  「你是男的,荔兒就可以嫁。」被他突兀的舉動嚇得蒙起眼的雍荔害羞的點頭。

  成親是啥,當時的她其實也不太清楚,可隱約記得這似乎代表一對男女可以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她喜歡靖桐,喜歡他在她哭泣時的哄慰,喜歡他在她生氣時的討好,喜歡他常常給予她的意外驚喜,喜歡他陪著她唸書的認真樣子……

  聽到她應允,小靖桐欣喜的將親手製作的定情物套上她的手。

  無奈,套上手指顯得過大,想戴入手腕又過緊,兩小無猜的兩人討論了很久,小雍荔拿出她的荷包,將圓環收入,打算等到她長得夠大,可戴上的時候再套入指中。

  如今,她都已經十六歲了,這圓環還是不適合她。

  憶及回憶而微笑的俏臉忽地罩上了陣陰霾。

  在她六歲那年,靖桐突然不見了。

  有人說他離家出走了,有人說他被繼父趕出家門,有人說他繼父虐待他。

  所以華母要他連夜逃亡,也有人說他已經死掉了……

  眾說紛紜的猜測,讓華家從此染上一份神秘色彩。

  雍荔握緊手上的圓環,心頭揪緊。

  她的心,在答應成為他的娘子的那一日,就繫在他身上。

  他失蹤了,她的心也跟著失落了。

  歎了口氣,收回落於遠方的視線,雍荔正要轉回花廳,繼續繡架上那尚未完成百鳥朝鳳,服待她的親生母親鳳娘的貼身丫鬟突然急慌慌的跑進來。

  「大小姐,不好了,三夫人吐血昏倒了!」

  吐血……昏倒?

  血色迅速自雍荔臉上褪去。「快帶我過去!」

  「是!」

  雍荔急忙跟上丫鬟的步伐,在行色匆忙間,荷包自衣袖掉了出來,圓環滾出荷包,在地板上書出一個大圓弧,滾入床榻與牆壁之間。

  這一陣子的孟家可說災難連連。

  先是孟家三房鳳娘因病過世,緊接著雍荔與雍茗遇劫,雍茗還因此失蹤了數天,後來身受重傷的幸運被黎安常大公子所救,還因此成就了一段姻緣。

  二妹雍茗雖平安無事,但對那段擔心受怕的日子卻將清麗可人的雍荔急得憔悴了圓潤的鵝蛋臉,就連一頭烏黑長髮也隱約可見幾根白髮。

  清晨,梳洗過後,雍荔的貼身丫鬟小敏梳著小姐的長髮,瞧見那暗藏在豐厚烏髮內的銀白色髮絲,心頭有著不捨。

  三夫人生病的那段時間,大小姐既要忙著打理孟家的命脈--紡織廠,還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就已夠累人了。三夫人過世之後,大小姐哀慟欲絕,喪母的悲痛尚未平復,緊接著就遇劫,對方還指名道姓,擺明就是為殺她而來。

  這一劫震驚了孟家上下,也因此凡孟家人出門,身邊必帶護衛保鏢,以防再遭遇不測。

  那次的劫數,在小姐雖然繞幸脫險,可二小姐卻因此失去了蹤影。

  大小姐既擔心妹妹的安危,又自責妹妹是因為她而身陷境,雖過得食不下嚥,夜不成眠。

  幸好二小姐鴻福齊天,平安無事,可小大姐急白了頭髮卻再無法恢復原來的烏黑亮麗了。

  大小姐才十六歲啊!

  小敏小心的將銀絲暗藏在黑髮中,再梳起喪髻。

  「大小姐,」丫鬟藻兒進房道:「早膳已備妥,請至飯廳用膳。」

  「好,謝謝。」雍荔仔細端詳銅鏡內的身影,見小敏技巧高超的將銀髮藏得極好,笑著抬頭道:「小敏,謝謝,你梳發的技巧越來越好了。」

  「大小姐……」小敏一時鼻酸,眼眶紅了。

  大小姐不管對家人還是對下人那一樣敦善有禮,這麼好的人,怎麼還有人忍心狙殺她呢?

  「瞧瞧你,好生生的怎麼哭了?」雍荔溫柔的拿起繡帕替小敏拭淚。「下午我想去綢緞莊看一下銷售情況,陪我去吧!」

  「是的,小姐。」

  不管大小姐去哪,陪在身邊是她的職責,可大小姐仍是會以有禮的語氣告知,她能服待這麼好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

  下午,雍荔與小敏共乘馬車來到綢緞莊。

  在她身前與身後皆跟著高大魁梧的保鏢來保護她的安全,就怕再次遭遇像上回那樣驚險的劫難,更何況,據說當時的惡盜有三名,可是死掉的卻只有兩名,這表示尚有一名在逃,雍荔的性命仍堪慮。

  負責綢緞莊經營的雁娘一瞧見她來,面容毫無歡迎之意。

  「二娘。」雍荔走進櫃檯,「最近生意如何?」

  「有我在,當然好得不好了。」雁娘誇張道。

  雍荔笑了笑,轉頭詢問頭號負責販售的何嬸,「啥樣顏色質材的布匹需要追加?」

  「今年夏天流行鵝黃、草綠與湖水藍,這幾色的布匹銷售得挺好。」何嬸翻閱帳冊道:「今年夏天比往年來得熱,紗的銷售更勝以往,尤其新樣花紗十分得達官貴人的喜愛。」

  「我明白了。」

  同時何嬸與綢緞莊內的員工寒暄了會兒,告別二娘,雍荔望著頂上斗大的日陽,瞇了瞇眼。「今兒個挺熱。」

  「是啊,小姐,您快進馬車,免得熱壞了。」小敏連忙開了馬車門。

  「我想買些涼水給妹妹們,陪我去東街逛逛吧!」雍荔以眼指示,小敏立刻拿出可遮陽的傘來。

  這傘是用孟家所織成花紗製成,杏白色底,傘緣畫繡,十分雅致,本是怕熱的雍荔請做傘師傅制來平日遮陽用的,不料一上街即引來驚艷目光,紛紛向孟家莊訂製花紗傘,何嬸還因此笑雍荔是帶動流行的先驅。

  身後保鏢亦步亦趨,雍荔回頭笑道:「保鏢大哥,你們進店內喝杯會兒,我跟小敏去就行了。」

  「這……」保鏢們面面相覷。

  「小姐,這可不行。」小敏急慌道:「萬一發生事情怎麼得了?」

  「你們瞧這大街上人來人往,尤其東街更是揚州城東最為熱鬧之處,不會有事的。」

  上回她們是在靜謐處遭到襲擊,眼前光天化日下,街上逛街的人們甚多,她相信惡盜沒這膽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次狙殺。

  「小姐……」小敏仍面有難色。

  「快去歇會兒。」雍荔擺擺手,「小敏,走吧!」

  「是,小姐。」小敏連忙撐傘跟上。

  雖被叫去休息,但保鏢仍不敢懈怠,以保持十步的距離跟上主僕兩人。

  雍荔走來買涼水的攤販前,正要開口,眼角餘光突然閃入一抹高大的身影,那人身上似乎配著玉珮,隨著行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莫名的,她被這聲音所吸,不自覺的抬起頭,直直朝那人的臉面望去。

  男子察覺她的注視,回過頭,與她四目相對。

  那是一張十分俊美的臉龐,大而略長的雙眸有種妖美的氣韻,高挺的鼻樑下是抿緊的薄唇,嬌嫩的顏色猶如春天最艷美的桃花。

  他的膚白,站立在炙熱的日陽下,不僅未被曬黑,雙頰反透著健康的紅暈,更顯肌膚的細緻。

  這麼漂亮的臉若改穿上姑娘家的裝束,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性別。

  雍荔在四目相對的剎那,即明白她會受到吸引的原因。

  他太漂亮,比姑娘家還漂亮,讓她不由得憶起了故人。

  華靖桐失蹤將近十年,長大後的他會是這樣般模樣嗎?

  然而眼前男人的氣質與故人差了十萬八千里。

  靖桐的氣質是善良溫柔的,而這名男人人雖美,卻透著一股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冰冷氣息,與她對視的雙眸未帶任何感表情,甚至還讓她不自覺的縮起肩膀,心頭泛起懼意。

  男子收回視線,彷彿揚州城第一大美人的貌美並未讓他心湖激起任何漣漪的冷淡,續往前行。

  「那人是男是女啊?」小敏好奇的對雍荔咬耳朵,「長得好像女子,可是那裝束又像個男的,難不成是女扮男裝?」

  「你看過身體如此高大的女子嗎?」雍荔啼笑皆非。

  「說得也對!這男的長得這麼漂亮,命運一定多舛。」

  「怎麼說?」雍荔好奇。

  「我娘說的呀!她說一個男人生得太過俊美,甚至比姑娘家還美,不是早夭就是沒有好下場。」

  「是嗎?」雍荔神色微暗。

  難道是因此,靖桐才會小小年紀就失蹤?

  鄰里間謠傳他早已喪失寶貴性命,只是她不想承認面對而已。

  她一直在心中期盼著終有那麼一天可與長大後的靖桐相見,難道這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嗎?

  「小姐,」小敏低喚出神中的她,「您在想啥?」

  「沒。」雍荔搖頭。

  「小姐,您要不要買啊?」小販見這兩人一直擋在攤前而毫無動靜,忍不住高聲提問。

  「要。」雍荔連忙點頭,「請包三份,帶走。」

  華美的馬車停在華家的木家前,直接擋在大門口。

  正準備出門上市集買菜的華陳氏一見竟然有人這麼沒公德心的擋道,心頭有氣,上前對著車伕大罵。

  「是哪來的野人,直接把馬車停在我家門口的?」

  「車伕瞥了眼衣著普通的華陳氏,眼中有著鄙夷。「我家少爺很快就回來了。」

  「你家少爺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又何必擋在我家門口?」

  「是我家少爺吩咐的!」擺明沒他家少爺指示,不會走人。

  真是莫名奇妙!一口鳥氣提上,華陳氏氣沖沖的衝回屋子叫丈夫。「有人擋著咱家門口,你還是不出來管管!」

  正躺在榻上睡覺的華林聽到妻子的叫囂,不悅的皺了眉頭,「擋著不會叫他們滾開嗎?」

  「那下人氣焰高張,硬是不走!」

  「這種小事也要勞動我!」

  華林光火的下床,連鞋都懶得穿,直接走來大門口。

  「把馬車開走!」

  「不成,少爺叫我在這等他回來!」

  「這是我家!再擋著我叫官司府來捉人!」華林氣努大叫吼。

  車伕噗哧一聲笑出來,「官府才不管這等小事!」車伕姿態之狂妄,完全沒將這兩名市井小民看在眼裡。

  華林見馬車裝飾華麗,前頭拉車的兩頭黑駒高大健碩,就連車伕身上穿著的衣物皆非一般棉布,可見必是高官望族。

  「有錢人就姿態囂張嗎?」華林怒氣衝天的朝地面吐了口痰。

  「隨便你怎麼說,我只是聽少爺吩咐。」給錢的就是大爺,他可不想因為這兩個窮民而丟了工作。

  「在吵什麼?」低而厚實的嗓音自吵架的三人背後傳來。

  華林與華陳氏不約而同轉頭,但見一名身著黝色長衫,腰間繫同色束帶,束帶上繫掛玉珮的頎長男子。

  男子有張艷若桃李的面容,要不是那名氣焰高張的車伕喚了他一聲少爺,兩夫婦還真會在乍見的瞬間誤以為這是名扮男裝的女子。

  「你家馬車擋在我家門口了!」華林生氣的大喊。

  「是嗎?」男子淡道,似乎也沒要馬車移開的意思。

  「你這樣擋著,我們怎麼出入啊?」華林仍是不爽的大罵。

  相對於華林的怒氣質問,華陳氏的神情卻顯示得有些詭異。

  她一雙與男子相仿的美麗瞳眸直勾勾盯著氣質冷冽的男子,用心的在他五官間端詳,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男子也不管華林罵了些什麼,黑瞳移過,對上華陳氏的打量。「你瞧出什麼端倪來了嗎?」

  那寒如最為冷洌冬季的語氣讓怔怔端詳的華陳氏慌忙垂下雙眸,雙肩不由得縮起。

  「你很像……很像一個人。」華陳氏囁嚅道。

  「喔?」男子朝她走近,好讓她看得更仔細,「像誰?」

  華陳氏抿了下唇,嬌小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起來,吐出華家十年來的禁忌之語,「我短命的兒子。」

  一聽到「兒子」兩字,破口怒罵的華林猛地收了口,愣然瞪視男子的五官面容。

  「你的兒子並不短命。」男子的嘴角彎起一抹譏誚,「娘,許久不見。」

  「大姐!大姐!大消息!大消息啊!」

  雍茗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那模樣彷彿身後有厲鬼在追。

  正在繡房內專心刺繡的雍荔連忙起身,扶住像個毛頭小子般毛毛燥燥的妹妹。

  「你的傷還沒完全痊癒,怎麼可以跑跳!」擔心妹妹傷勢惡化的雍荔連忙扶雍茗坐下,「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急?」

  「我……咳……」一口氣提不上來,雍茗抓著胸襟猛咳。

  「小敏,快倒杯水來給二小姐。」

  「是。」小敏連忙倒了杯來。

  雍茗接過,仰頭一口氣喝乾。

  「喝慢點,別嗆到了!」雍荔關心道。

  舒緩了喉嚨,雍茗鬆了口氣方續道:「我今兒個自武師聽到一個小道消息,不曉得是真是假?」

  「什麼樣的小道消息?」

  「今兒個早上不是有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鄰街華家門口嗎?」

  「有這回事?」

  「大姐一點都不關心八卦。」雍茗橫了眼底心裡只有織廠的雍荔一眼。「你知道那輛馬車是誰的嗎?」

  「誰的?」

  「你猜猜嘛!」

  「華家的朋友?」

  「不是。」雍茗眼中寫著「你絕對猜不著」六個字。

  「還是親戚?」

  「嗯……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雍荔給搞糊塗了,「你就直接說了吧,別打啞謎了。」

  「好,我說。」雍茗扶住雍荔的肩頭,「你可要站穩了,這消息有可能震驚得讓你拌倒。」

  「好,我站穩了。」真服了這玩性重的妹妹,「快告訴我是誰吧!」華家會有啥人足以讓她震驚得拌倒的?二妹未免過於誇張!

  「那人就是……」雍荔擺開雍茗的手,笑著走向未完成的繡架,「靖桐失蹤十年了……」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大姐,你的青梅竹馬真的回來了……」

  雍荔一愣,突然間膝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他回來了?

  失蹤十年的他……

  回來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3:24

  第二章

  華家失蹤十年的兒子突然返家,很快的就成為揚州城平民百姓茶餘飯後閒磕牙的話題,尤其他並非孑然一身而回,成了明州已過世船王的養子的他,繼承了千萬遺產,成了明州首富,人也改了姓,現名江靖桐。

  他是為了什麼而突然返家?

  或者是回來報復?

  十年前謎般的失蹤,相對十年後的衣錦返鄉,更顯得撲逆迷離。

  聽聞靖桐回鄉的雍荔是一刻也坐不住。

  她好想衝到華家看個仔細,想看是否真的是靖桐本尊回來了,或者僅是一椿玩笑?

  她好想問問他這幾年是到哪去了,為何一封信息都不肯捎給她?

  他是否還記得幼時的承諾?

  又或者只有她將他惦在心上,他早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他現在又是長得啥模樣?

  是否依然有張比女孩子還俊俏,比花朵還嬌艷的臉龐。

  太多太多的疑問沉積在胸口,教她坐立難安。

  可帶喪之身的她,是不可隨意進入他人家裡的,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大姑娘家也不好到人家門口亂晃,又不好意思教家丁幫她去跑一下,探問一下情況,真教她幾乎快急白了頭髮。

  她好怕,怕他會跟十年前一樣,突然間就失去了蹤影,怕他只是回鄉待個幾天,問候過父母就會離去,她連一面都見不著。

  不管他是否還記得她,她都想見他一面,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雍荔站在家門口,遙望著位於對街巷子裡頭的華家,希冀著他的身影會突然出在門口,讓她可以見到他。

  「小姐?」在家裡頭找不著小姐蹤影,急得四處尋找小姐的小敏一腳跨出門檻,「日陽這麼大,您怎麼站在底下曬?剛才小敏找不著您,真是把奴婢給急死了!」

  見到貼身丫鬟,想平日除了弟妹外,就小敏與她最貼心,沒有啥事情是需要隱瞞小敏的。

  她垂著思忖了會,自衣袋內拿出一枚荷包。

  「小敏,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拿這圓環給昨日回家的華少爺……咦?」纖指在荷包內撈了老半天,就是不見那木質圓環。

  「什麼圓環?」小敏好奇的問。

  她常見小姐拿著那枚荷包發呆,一直對那荷包充滿好奇,只是礙於奴婢身份,不好開口打探小姐的隱私。

  「一枚圓環……怎麼不見了?」閉上右眼,雍荔著急的在荷包內尋找,「真的不見了!」

  她慌慌張張的在四周圍尋找著,就怕兩人之間唯一的連繫就此消失不見。

  「小姐,你在找什麼?」

  「一枚圓環,木頭做的,你也幫我找找。」

  「喔。」

  看小姐著急成這樣,小敏猜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連忙瞪大眼晴四處尋覓,就連樹下,牆角都未放過,然而哪有什麼木頭做的圓環,就連樹枝斷椏都找不到。

  兩人忙了好一會兒,汗水都快濕透衣裳了,仍是一無所獲。

  「小姐,您確定真的是掉在門口嗎?」小敏懷疑的問。

  兩個人四雙眼,沒道理找不著啊!

  「會不會掉在寢室?」雍荔腦中靈光一閃。

  她想到母親過世前,荷包曾自她的衣袋內掉落,由於那時忙著照顧母親,說不在那時圓環就掉在地上了。

  然而兩人回到居住的院落四處找尋,仍是找不著。

  「小姐,小敏每天都打掃地板,也不曾看過什麼圓環啊!」

  「到底是掉哪去了?」雍荔急得快哭出來了。

  「小姐,不然您說說這圓環長啥樣,小敏差木工師傅再照模樣做一隻給您。」

  雍荔搖搖頭,眸中有著懊悔的淚光閃動,「不可能了,這是世上唯僅有的一隻,除了他以外,無人能做出第二隻。」

  如果她早發現圓環不見,說不定還有找著的機會,事隔數月,就算是掉在家裡,恐怕也被下人當垃圾清掉了。

  「他?他是誰?」

  雍荔抿唇不語,神情懊喪得讓小敏不忍。

  「小姐,您剛才說要小敏做啥?您快跟小敏說,小敏這就去辦。」

  「我……」雍荔數度張嘴,欲言又止,「還是不用了。」

  若是他還記得她,必會過來問候,若是忘了,她厚著臉皮叫小敏去探問,只怕是替自己找來羞辱。

  十年了,若他將她記在心上,不可能未有任何信息。

  「麻煩你幫我請家丁備車,我該去織廠巡視了。」

  「小敏這就去吩咐。」

  小敏面帶猶疑的再回頭端詳了心事重重的大小姐一眼,提裙出房。

  馬車在大門口等待,照例有兩名保鏢準備跟著出門。

  穿著一身喪衣的雍荔在小敏的扶持下正要上馬車時,一抹高大擋住了頂上燦燦的陽光,在雍荔身上罩下陰影。

  「孟姑娘。」

  雍荔聞聲抬頭,訝異見到那日在東街所遇上的漂亮男子。

  收回跨上馬車的腳,雍荔面色和善的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見雍荔的微笑淡淡,神情寫著生疏,靖桐心中冷笑,暗想早知她已忘懷,可胸口處還是閃過一絲刺痛。

  「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秀眉不解的微蹙,「請問您是哪位?」

  「在下是華家的獨生子,華靖桐。」

  聞言,雍荔臉色丕變。

  是他?

  那日在東街上不期然遇見的竟是他?

  他既然知道她是雍荔,為何那日不與她相識?

  她猶記得那日與她對視的美麗瞳眸寫著陌生,好似兩人之前不曾見過。

  雍荔眸色一暗,終是面對了心中那遲遲不敢承認的疑惑--這十年音訊全無,是因為他早就忘了她。

  「原來是靖桐,真是許久不見。」她強撐起笑臉,「這十年你去了哪裡,怎麼未說一聲就離家了?」

  關於十年前那不堪的記憶,靖桐不想再提起,他淡淡一笑,不答反問,「姑娘要去哪?」

  他叫她孟姑娘?

  明明小時候是青梅竹馬的兩人,怎麼會變得那麼生疏?

  「別叫我孟姑娘,又不是現在才認識,你直呼我名諱即可。」

  「是,雍茗小姐。」

  雍荔臉色一變,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他竟然將她跟雍茗認錯?

  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啊!

  這麼說來,他會過來打招呼,是因以為她是雍茗?

  「這位少爺,您弄錯了。」小敏連忙解釋道:「這位是雍荔小姐,不是雍茗小姐。」

  「是我認錯了?」靖桐一臉恍然大悟,笑拍額際,「許久不見,兩位姐妹的模樣我已經記不清,真是失禮了。」

  「沒關係……」雍荔小手緊抓住衣裙,制止那難以克制的微顫。「常常有人將我倆弄錯。」

  圓環突然失蹤,原來是暗喻著兩人情分的消失,她這才終於明白。

  他的心中早就沒有了她。

  「雍荔小姐要去哪?需要靖桐送一程嗎?」

  「怎好意思勞煩。」雍荔勉強撐起笑臉婉拒,「華公子許久未返家,必有許多事同父母聊,實在不該打擾一家團圓的時光。」

  若是在半個時辰前,她或許會欣喜的與靖桐一起死回生乘車前往織廠。

  她有好多疑惑想問,好多心事想說,可當她明白兩小無猜的情分早就成為過往去煙時,相處,反成了一種折磨。

  「昨兒個晚上已與父母暢談,今日想來見見青梅竹馬。」

  說話的當頭,靖桐的眼兒直勾勾的盯著一直不敢抬眼直視他的雍荔。

  他怎麼會看不出她是雍荔,故意說錯是想觀察她的反應,她驚訝的表情多少寬懷了他對她的恨意。

  在他的人生最為艱難的時候,她是壓誇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對父母的恨、對她的恨、世界的不公,是支持他離家在外那段艱困的歲月中,咬牙撐過來的力量。

  此次回來除了要讓父母明白他現在近況,讓他們知道榮華富貴的兒子是不可能讓他們沾到半點好處,下半生只能在懊悔中過活,除此以外,最重要的目的是她。

  他要得到她,以報復當年的恨。

  「那……」雍荔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想念他想念了十年,可當她發現原來他早已將她記憶記,甚至還將她與雙胞胎妹妹弄錯時,心中溢滿了酸楚的她只想找個地方獨自哭泣,哀掉這十年的牽掛。

  可不管他如何絕情,他的平安歸來仍讓她感到寬慰。

  至少,他還好好的活著,健康平安的活著。

  「這是誰呀?」遠遠的,剛自天香院花魁的軟玉溫香不甘不願歸來的孟老爺一眼就見著家門口圍著人。

  除了他熟識的女兒與家僕外,還有一名背對著他,身材偉岸的男子。

  「呃,爹。」雍荔連忙向還宿醉未醒的孟老爺介紹道:「這位是對街華家公子。」

  瞧見在花街柳巷尋歡作樂數日才歸家的父親,雍荔心中不免有怨慰。

  母親過世方過百日,父親就迫不及待上天香院坐擁美人香,可身為女兒的她又不好當面指責父親,只有為一生替孟家操勞生子的母親深深感到不值。

  「華家?」孟老爺眨眨惺忪雙眸,「他兒子不是死了十年了?」

  「爹。」雍荔連忙扯了扯腦袋還混沌的孟老爺,「人家活得好好的,別詛咒人家。」

  「喔!原來還活著啊!」孟老爺哈哈大笑,這才憶起昨晚在花魁的寢居處,的確曾聽聞此小道消息。

  前朝中葉之後,由於西去的「絲路」受阻,海上的「絲路」便成了主要的對外貿易渠道。

  沿海的幾座城市因此迅速發展起來,明州為其中之一。

  明州河網密佈,有三江六塘河,其船舶幾乎全屬船王江家所有,可說明州的交通命脈掌握在江家手中,其財富勢力不可小覷。

  他一雙精明利眸忽地清醒,毫不修飾的直接打量,「你這幾年必是飛黃騰達了?這身衣料是上等紗羅所制,質料輕薄,非尋常人家可得。」

  孟老爺雖然經常流連花叢間,不管家裡生意,可畢竟是綢緞世家出身,打小耳濡目染,練就一雙銳眼。

  「托孟老爺的福,還算過得去。」

  「都繼承了船王的千萬家產,還這麼謙虛。」孟老爺笑著橫了靖桐一眼,「賢侄晚上有空嗎?沒事的話要不要過來與老頭子共飲杯酒?」

  「爹?」守孝期間怎能飲酒作樂?

  雍荔小手剛伸出,又黯然收回。

  若爹真的重視母親,又怎會連喪期都未過,就往花街柳巷跑?

  這個爹爹真教人寒透了心。

  「孟老爺的邀約,在下不敢不從。」

  「好個不敢不從。」孟老爺樂得大笑,大手拍著靖桐的背,「席設酉時,務必準時入席。」

  「那在下先告辭了。」

  「好。」孟老爺頷首。

  船王啊!孟老爺撥弄下頷處短短的鬍鬚。

  若是與明州船王攀上關係,對他絕對有利,說不準孟家的產業可擴展到東南去,如此,他就可擁有一生一世享受不盡的財富了!

  雍荔癡癡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對街方悒悒收回。

  「爹,那荔兒先過去纖廠了。」

  「去織廠幹啥?」孟老爺如銅鈴般的大眼一瞪,「晚上有客人,還不去張羅準備。」

  「可是……」

  「織廠一天不巡視,照樣替孟家賺錢。你娘雖交代織廠得由你們來管理,直到出嫁為止,但其實不管也無所謂,你大娘、二娘巴不得幫你們代管!」

  就是因為知道大娘、二娘的虎視眈眈,她才會這麼親力親為啊!

  爹是真糊塗了,還是裝不懂?

  「姑娘家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忙啥事業?就算要忙,也該是軾兒去忙!」

  孟老爺本就重男輕女,要不是三房死前逼迫他許下承諾,這織廠的管理權怎麼也輪不到四名女兒頭上。

  雍荔苦笑了下,「爹,您該不會是想背叛對娘的承諾吧?」

  「胡說!」孟老爺怒眸狠瞪,「我只是要你想清楚一個姑娘家真正的幸福是依附在男人身上!」

  「爹,女兒明白,不過在守孝期滿前,荔兒不會去想成親一事。」

  「雍茗不也在守孝期滿前就已將親事定下了?等三年過後你都十九歲了,過了十八的姑娘可就不容易找著好人家,我看你先想好你要嫁的對象,等守孝期滿就把你們雙胞胎姐妹一起嫁出去!」

  孟老爺的胡言亂語讓雍荔除了苦笑以外,不知該作何回應。

  「爹,荔兒會仔細思量您的話的。」

  「記得啊!女人的幸福是繫在男人身上的。」孟老爺摸了摸短鬚,「我看華家的兒子不錯,船王這頭銜勉強配得上孟家莊大小姐。」

  「爹!」雍荔心中一驚。

  難道今晚的宴會是鴻門宴來著?

  「馬車牽回馬方。」孟老爺揮手命令,「小敏,陪小姐上廚房去張羅今晚的菜色。」

  「是。」小敏面有難色的看著雍荔,「小姐……」

  爹的話,她真能不聽嗎?

  雍荔暗歎了口氣。

  只希望今晚爹別讓她太難堪才好。

  是夜,孟家的飯廳,除了不知窩在哪間賭場的雍軾,孟家的四名女兒,以及九名妻妾,加上座上賓靖桐,十五人分坐兩桌,熱熱鬧鬧的飲酒作樂。

  雍荔自是被安排與靖桐用坐一桌,還在孟老爺的命令之下,坐在一塊兒。

  「賢侄,今晚的菜色可是荔兒一手包辦的。」孟老爺鼓起如簧之舌,褒獎起自己的女兒,「尤其這道清燉蟹粉獅子頭,是荔兒的拿手好菜,你可要嘗嘗。」說著,他親自夾了一顆獅子頭置於靖桐碗內。

  孟老爺拚命獻慇勤,不斷說著女兒的好話,一旁的翠娘也不遑多讓。

  「咱們家的雍荔可是揚州城數一數二的大美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刺繡更是女中翹楚,還有『針神』美稱呢!」

  「『針神』不是四姐嗎?」小妹雍芊不解的問。

  「小孩子吃你的飯,多嘴啥?」翠娘不悅的一瞪。

  一旁真正有『針神』美譽的雍荃忍不住掩袖偷笑。

  翠娘的心意太過明顯,爹爹也是,擺明就是想把大姐跟華家兒子湊成一對。

  翠娘一心想奪得紡織廠,無奈娘親在過世之前硬是要父親許下承諾,在四名女兒未出嫁前,織廠由女兒所管,且為預防大房翠娘與二房雁娘因此使計隨便找人將四名女兒嫁出去,娘親更要求成親的對象必須是她們點頭應允的才行。

  母親為了保有她們四人在孟家的地位,用盡心思,四名女兒對一心想奪得織廠的翠娘而言,猶如芒刺在背,是眼中釘肉中刺。

  她曾經懷疑之前狙擊大姐的人是翠娘所唆使,無奈找不到證據,她們也只能在出外時請保鏢跟隨,以保護自身安全。

  二姐代大姐經歷了劫數,在接回二姐的那天,平日對她們漠不關心的翠娘堅持同行,強硬的要求黎安堂大少爺黎恪非須擔下責任,娶了二姐。

  這會兒,華家失蹤許久,衣錦還鄉的華靖桐--不,現在改名為江靖桐--一入席,翠娘就拚命推銷大姐,明明平日看大姐的視線是厭惡到了極點,現在卻拚命說她的好,害得她想忍住笑都難以憋忍。

  要不是她明白大姐這些年來一直將靖桐懸在心上,她非破了翠娘的局不可!

  雍荔聽爹爹與大娘談話的內容都與她有關,全都是在褒獎她,就像路邊小販拚命向客人鼓說自家產品的好,果然應了她早上的預感。

  她難為情的好想挖個洞鑽下去,尤其她現在人就坐在靖桐身邊,更是侷促不安的不知手腳該往哪擺好。

  「聽兩位所言,雍荔小姐可真是一名賢淑溫婉的女子。」靖桐笑道。

  聽到他也跟著讚美,雍荔不覺欣喜,反而有種快昏過去的感覺。

  他難道看不出來爹爹與大娘的意圖嗎?

  「是啊!」翠娘突地斂眉垂首,輕歎了口氣,「可惜這麼好一個姑娘家卻還找不到親家。」

  還有比這更明顯的『暗示』嗎?

  她再不跳出來自救,這坑會不會越挖越大?

  「大娘,荔兒才十六歲,而且還要守孝三年,不急……」

  「三年後你都十九了,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超過十八歲未嫁,可是會惹人非議的!」翠娘義正詞嚴。

  「荔兒沒關係的!」她慌張的搖手,不敢看靖桐的臉色,就怕見到訕笑。

  「你沒關係,你妹妹們可有關係!」翠娘面色一整,「雖然茗兒已經許配了黎家,但你這個大姐未嫁,怎麼幫茗兒成親?更何況接下來還有荃兒和芊芊的婚事要煩惱,你若耽擱了,可是連下面的妹妹都要跟著一起耽擱!」

  「還有軾兒!」一旁因為最拙,更老早就被翠娘交代不准隨便開口以免壞了好事的雁娘連忙提醒,「軾兒跟大姐侄女的婚事也會因此被耽擱。」

  「對啊!」翠娘一擊掌,「我都把軾兒忘了!」她瞪了雍荔一眼,「這樣你還敢說,你沒成親沒關係?」

  「這……」雍荔辭窮了。

  「大娘,您到底想說什麼,何不直接說出口呢?一直敲著邊鼓,咚咚咚的敲得我耳朵都疼了。」雍荃裝模作樣的捏著耳朵道。

  這死丫頭!翠娘白了雍荃一眼後,方轉頭對彷彿未將周圍的吵雜放入耳中,臉上帶著笑意,專心用膳的靖桐道:「華公子--不,我該說江公子,你可娶親了?」翠娘開門見山問。

  靖桐優雅抬頭,放下碗筷道:「尚未娶親,不過曾訂過親。」說著,他轉頭看著雍荔。

  「訂過親了?」翠娘與孟老爺一愣。

  雍荔心中更是彷彿被重重打了一拳般的疼痛。

  他已經訂親了?

  「是哪戶人家的姑娘啊?」翠娘皮笑肉不笑地問。

  她的計謀又遭到破壞了!翠娘氣得好想翻桌。

  雍荔這眼中釘到底要到何時才能拔除?

  「不過,」靖桐輕歎了口氣,「雖說訂親,但那位姑娘事後又悔婚。」

  「真的?」意識到語氣太過興奮,翠娘連忙以袖掩唇,遮去過於上揚的唇角。「我說是哪戶人家這麼沒眼光,竟然悔了江公子的婚事。」

  靖桐淡笑不語,那雙顯得妖媚的眼瞳閃爍著異樣光芒。

  翠娘推了推一旁的孟老爺,低聲道:「快問啊!」

  「喔!」以為有翠娘出馬,他只要負責用膳飲酒的孟老爺這才連忙清了清喉嚨道:「既然賢侄無婚約在身,荔兒也尚未許配人家,我看你們郎才女貌,十分匹配,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聞言,雍荔胸口一窒。

  爹爹竟然當她的面問親事?萬一被拒絕怎麼辦?

  若他拒絕了,她該如何自處?

  靖桐偏首斜睞面色蒼白的雍荔一眼。

  在宴席上,翠娘與孟老爺的話中有話他焉有不懂之理,雍荔千方百計想阻止他們直接點明,他又怎會看不清?

  靖桐的眼眸微瞇,一抹恨意一閃而逝。

  你終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這次回鄉不是為了見爹娘,更不是為了帶老人家共享富貴,他是為了她!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她!

  「若孟老爺不嫌棄在下出身卑微的話。」

  「好!好!」孟老爺開心地拍腿大笑,翠娘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我的好女婿,好女婿!哈哈哈……」

  他……答應了?

  雍荔驚愕抬頭,恰巧與他對視。

  那雙美艷的瞳眸底,她瞧不見對她的愛意,更瞧不見昔日的情懷,他像是在打量一件高價藝術品那樣的細細審視。

  雍荔的臉兒瞬間失去了血色。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3:41

  第三章

  用完晚膳,雍荔在孟老爺與翠娘的鼓噪催促下,默默的與靖桐一起在自家園林裡散步。

  孟家宅園佔地數畝,是揚州城有名的花園型園林。

  北邊有人工開挖的人工湖,多至兩萬株的樹木沿著湖畔而植,石頭堆起的假山連延數里,十分壯觀。

  南邊種植大片竹林,樓台亭榭掩映其中,高閣長廊更顯富麗堂皇。

  西邊園內種有牡丹、芍葯、玉蘭、海棠等名貴花木約千株。

  東邊主要是馬房、射圃、牛羊等家禽、家畜豢養,並種植了果樹。

  雖是夜晚,長廊兩邊宮燈閃爍,絲毫不減賞園興致。

  小時候,他覺得這片園林大到一天也走不完,孟老爺的驕傲更讓他對於自身微小而感到自卑。

  現下,這片園林在他眼中看來依然雅致宏麗,但已無法在他心中形成難以喘息的壓力。

  「我記得,我似乎未曾見過北邊的人工湖。」

  尷尬的沉默突地被打破,雍荔慌忙抬起頭來。「因為我們大都在花園與竹林玩耍。」

  她的院落位於花園內,而花園就緊挨著竹林,故這兩處是他們小時候常遊玩的地方。

  孟家的飯廳正好位於整座園林的中央偏北,離人工湖不遠。

  「我想看看你家的人工湖,聽說湖上還有島,以拱橋連接?」

  「嗯,記得是曾祖父派人開挖的,湖中還有養魚,種植睡蓮與荷花,島上則建有石屋,可欣賞湖畔美景。」

  「那帶我過去看看吧!」

  「可現在有些晚了。」她有些為難。「那兒晚上還挺暗的。」

  再過一座六角亭,就進入北邊的樹林,那兒的燈光較少,平日家僕也不見得會點燈點到連接湖畔,以鵝卵石鋪出的小路旁的路燈。

  「如不方便就不勉強了。」說著,他輕歎了口氣,似有無限惋惜之意。

  聽到他歎氣,打小就心軟、不懂得拒絕人的雍荔立刻心慌起來。

  「不然我們過去看看吧,說不定家僕有點上燈火。」

  「好。」他欣喜微笑,開心的模樣讓雍荔有一會兒閃神。

  十年的時光並未抽去他身上過於俊美的特質,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然而,雍荔總覺得在他身上似乎多了些原本不該屬於他的特質,那是一種她沒有勇氣去碰觸的黑暗。

  她會不會想太多了?雍荔暗笑自己的多心。

  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多年不見造成的生疏!

  她好想問問,為何這麼多年他都不肯給她一點信息,為何在爹爹提親的時候,卻爽快應允?

  可她沒有勇氣。

  適才的情況已經讓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自處,又怎麼敢直接問他想娶她的原因呢!

  熱絡的交談歇止之後又進入一片沉默。

  兩人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經過歇腳的六角亭,一路朝人工湖蜿蜒而去的鵝卵石小路旁,閃爍著點點暈黃燈光。

  「看樣子,你家的下人十分貼心。」靖桐笑道。

  遠處,人工湖在燭火的照映下,閃爍著粼粼水光,晚風徐吹,一旁栽植的梧桐、松、柏等常青樹,發出沙沙聲響。

  「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沒在晚上時來過人工湖。」

  忘了是哪個丫鬟說的,說人工湖畔的樹林晚上會有鬼魂出現,把她們這些小孩子嚇得只要夕陽西下,就沒膽子走近樹林湖邊。

  「正巧,我也從沒來過。」

  聞言,雍荔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開來。

  「走吧!」

  大手朝她伸出,她一愣抬頭,不意撞上一抹溫柔的微笑。

  這樣的溫柔淺笑,是小時候他頰邊最常出現的表情,總是只有在注視著她時才會出現。

  過往的情意迴盪在胸口,俏臉生緋,羞怯的抬起小手,輕輕放置在溫暖的大掌中。

  五指合攏,捏住了她的,一塊兒踏上鵝卵石小路。

  石屋內的裝潢十分雅致,四面開窗,窗下皆設有石椅,椅上置有軟墊,可供人靠坐欣賞湖畔風光。

  夜晚的人工湖頗為陰暗,全靠路燈的光亮與水面閃動的波光,才不至伸手不見五指。

  雍荔兩手靠在窗上,雙手支撐下頷,閉眼傾聽樹林裡悅耳的蟲鳴鳥叫。

  這兒的晚風特別涼爽,白日的暑氣全消,呼吸在胸臆間的空氣十分清爽。

  「以前我們都不敢來這。」雍荔輕聲道。

  「為何?」靖桐以與她同樣的姿勢跪坐在窗邊。

  「有人說這裡鬧鬼,所以晚上不敢過來。」

  「那現在怎麼敢了?」

  雍荔睜眼,「可能是你在身邊的關係吧!」她羞澀一笑。

  「有我在就不怕鬼了?」靖桐轉過頭去注視雍荔嬌美的側面輪廓。

  「嗯……」她偏了下頭,狀似思考,「感覺一點也不怕了。」

  凝視著她晶亮的明眸大眼,他低低的輕喚了聲,「荔兒。」

  「嗯?」她轉過頭來,那張俊美的臉龐突然在她眼前放大,方眨了下眼,唇上即感覺到柔軟的輾轉。

  突如其來的親吻震驚了她,雙眸瞪得老大。

  笑看她過度青澀的反應,靖桐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熱燙的舌尖勾畫著嫩唇,一陣酥麻感竄擁而上,她彷彿受到蠱惑般,眼簾逐漸閉上,小嘴不自覺輕啟,他趁機讓灼燙的火舌餵入檀口中,勾弄軟馥馥的丁香。

  嬌軀在瞬間失了力氣,腰際一軟,依偎入寬大的胸懷。

  大手順勢攬住了纖腰,毫無顧忌的在薄背上來回游移,滑上纖頸,解開束縛髮絲的喪髻,任油亮光滑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

  雍荔被吻得昏沉,直到他放開她,仍難以回過神來,酥軟的快感仍緊緊攫住她的所有感官。

  「荔兒。」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輕喃,「小時候我送你的定情物,還在嗎?」

  腰際的巨掌未忽略那突如其來的一僵。

  「它……」雍荔慌張的緊抿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不小心。

  俊眸在燈光灑不進的昏暗處危險的微瞇。

  「丟了?」

  「不……不是……」她用力一咬唇,「抱歉,我不小心弄丟了。」

  是不小心還是故意?

  靖桐沒有將他的問話問出口,答案早就在他心中。

  說來可笑,適才他竟還一時為氣氛所迷惑,動情吻了她。

  這樣一個無情無義、自私自利又勢利的女人,每當想起往日情分,他就越忍不住想折磨她。

  「沒關係。」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感情。

  「我找過了,但怎樣都找不著。」

  深深的懊悔激不起靖桐心中任何波瀾。

  「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更好的。」嘴角淡揚冰冷的笑意。

  「我不是……」歎了口氣,她放棄解釋。

  這麼多年來她用心的保存,誰知竟還是一個不注意弄丟了。

  它代表了他們之間共有的一切啊!

  它的失去,最難過的是她,可都弄丟了,說得再多,聽在他耳裡,或許與狡辯無異吧!

  她好後悔,好後悔那日撿起荷包時,應該更用點心,查看一下荷包內的情形才是。

  是最近事情太多、太雜,傷心難過的事太多,驚懼害怕的事太多,但她怎麼告訴他她的心情?

  他們才剛重逢,縱有千言萬語,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明兒個就要起程回明州。」

  「這麼快?」她驚愕,「不是才剛回來?」

  「我回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什麼目的?」

  他笑,不知為何,熟悉的微笑竟讓雍荔不自覺的顫抖了下。

  是石屋內太冷了嗎?她不解。

  「為了得到你。」

  「我?」雍荔俏臉生暈,「你是為我回來的?」

  這麼說來,他並沒有忘記她?

  無上的喜悅溢滿胸懷,甜甜的笑花綻了開來。

  「都是為了你。」長指輕撫雍荔粉嫩的面頰,「可我在揚州不能久留,江家的船商事業不可長時間無主。」

  「我懂。」就像她,再忙再累也會去織廠巡視。

  「你現在處於守孝期,我也不好常出現在你身邊,以防熱人非議,你會乖乖等我三年後回來娶你嗎?」

  「會。」

  「你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當然不會!」雍荔用力搖頭。

  與他的約定,她從不曾忘記。

  「是嗎?」真的是這樣?「可我不放心,我明白揚州城喜歡你的男人很多。」

  那日在東街的一晤,他清楚地看見佇立在涼水攤販前的她,有多秀麗清雅,吸引了在場所有男士的目光,而她,卻彷彿早已習慣男人的目光讚歎,泰然自若的與小販交談。

  「我已與你訂了親,其他男人再喜歡也與我無關。」她甜甜笑道。

  嫁給他,是自小到大的心願,即將心想事成,總算為她這一段苦痛的日子帶來了一點陽光。

  「可我怕,怕你會忘了。」就像小時候那樣。

  「忘了?怎麼可能……」

  「說不定出現一個更為財大氣粗的男人,令尊就將你改許配給對方!」

  「不可能的!」小手緊抓住靖桐的衣領,堅決道:「我既已許配了你,不管生死都只屬於你!」今生今世,她是他的妻,誰都不能更改!

  「那我要一個定情物!」

  「什麼定情物?」

  「一個你此生再也無法賴掉的定情物。」

  此生再也無法賴掉?什麼樣的定情物有這麼大的作用?

  「你說,我給。」

  「你的……貞潔!」

  貞潔?

  腦中方閃過這兩字,熱切的吻已封住愣愣的小口,長驅直入,糾纏軟嫩小舌。

  「不……不可以……」雍荔用力推開他,「成親之前,我們不可逾越!」

  「只有你成為我的人,我才能真正安心!」說著,靖桐用力抱住了她。

  「我現在還在守孝期,不可以……」

  「這麼說,你是不肯給了?」熱切的眸子一轉為冰冷。

  「我……」

  靖桐冷笑一聲,「如此反反覆覆,我真能信了你?三年後,你當真會依約嫁過來?我不信!」

  「靖桐……」雍荔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你該知道我的為難……」

  「我只知道你的不守承諾!」靖桐冷聲道:「你要心甘情願給,還是我用強要你?」

  不管如何,他今晚誓在必得!他要她成為他的人,將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清白送給他,才能確保這三年不會再起任何變化!

  這是她認識的靖桐嗎?那溫柔善良,總是將她小心翼翼呵護在掌心寶貝的靖桐怎麼會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

  清澈的淚水一滴滴滾落,她無言又痛心,更多的掙扎在心中拉扯。

  她愛他啊,他難道不明白?

  「我可以給你任何的定情物,除了這項……」

  「除了你的人,其他的我都不要!」緩了緩語氣,他極力平靜道:「我信不過令尊。」同時也信不過你!

  貝齒緊咬住唇。

  「沒有我的允許,父親無法將我另嫁他人,這是我娘的遺言,我爹爹一定會遵守的!」

  「他要毀約,你真管得住?」

  「我……」

  「你真管得住?」靖桐咄咄逼人道:「你真以為你爹是個守信諾的人?」

  雍荔再次啞口無言。

  若父親當真毀約,她的確管不住。

  而眼前的情郎是非要獻出貞操不可了。

  她明白他是因為不信任這三年間,父親那方不會有任何變化,他要一個確切的承諾,一個一旦付出,她就注定只能嫁給他的承諾!

  娘,原諒荔兒,她在心中暗暗悲求母親的原諒。

  她愛了他多年,等了他多年,如今終於心願得償,她也不願兩人之間再有任何變數啊!

  將披落胸口的長髮攏至頸後,輕輕的小手解開腰際的麻編繩帶,擺置石椅的另一端。

  當她要解開上衣時,靖桐的手握住了她的。

  抬眼,他的笑又變得如記憶中的溫柔了。

  沾著鹹鹹淚水的唇被他吻住,身上的孝衣也被他一件件脫了去。

  她既害羞又害怕的面對著這全身赤裸的自己,斜灑入內的月光正好映照出雪乳前的那一抹嫩紅。

  他心一動,俯首含入,以唇舌的誘人變化,勾轉得初蕾盈盈挺立,激竄出蝕人快意。

  快意使她不由自主地輕顫,嬌軀莫名變得軟乎乎的,怎麼也使不上力,那在另一方雪乳上彈動揉弄無辜蓓蕾的手指,靈活得彷彿有自己的意識,糊麻了她的腦袋,她只能任由他擺弄,在他的愛撫之下低喘嬌吟。

  毫不掩飾的欲求轉為霸道而狂野的攻擊。

  玲瓏有致的身段、柔滑的雪膚繃緊了他的慾望,跪在她跟前的他,強硬的分開兩條雪嫩大腿,腿心處的柔嫩腹地在他的逼迫之下,不知羞恥的敞開,在衣衫下的炙熱,直接抵上腿心處的柔潤。

  撩開長衫下擺,高揚的亢奮隔著長褲,在她的甜美芳澤前後撞擊磨弄。

  長腰蠻橫的撞擊嬌嫩的花兒,他的炙熱熨貼著最柔軟的私處,動情春水自花徑深處泌出,沾濕了他的長褲。

  靖桐明白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去愛撫她,讓私處泌出足夠的花水濕潤乾澀的花徑,誰也料不準啥時會突然有人過來巡視此處。

  他只要先強佔了她的清白,目的即已達到,但他也不是不曉得對一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來說,過於粗魯的舉動會是多大的痛楚。

  真是可笑,他何必管她是否會疼,他甚至只要直接卸下衣褲,將胯間的亢奮直接擠入她的水嫩即可。

  這麼簡單的舉動,何必躊躇?

  然而,當他解開褲頭釋放高昂男性,試圖擠入她依然不夠濕濡的花徑時,雍荔唇邊溢出的痛吟仍讓他不由自主的退縮。

  該死的,他依然沒法狠下心去狠狠傷害她。

  靖桐轉念一想,改以長指探入溫暖的花徑。

  長指的侵入所帶來的微微疼痛,令雍荔微皺了眉頭。

  他將螓首攬在自己肩上,不讓她看見此刻進入她身子裡的只是他的手指。

  「有一點疼,忍著。」他道。

  「嗯。」還是只是一點點疼。

  長指在甬道內來回抽插了數下,即抽出,同時,指腹用力擦過石椅的邊緣,劃出一道傷口。

  他迅速撿起扔擲在地上的褻褲,將暗紅的血液抹上,再擦過雍荔腿心。

  「荔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笑著將褻褲舉到她眼前。

  一看到褻褲上的點點血漬,雍荔難為情的紅了臉。

  原來,兩人之間的燕好僅是如此,過程好短,也不會很疼,可奇怪的是,在她的小腹深處似乎變得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麼,或是未得到婪足。

  「記得把這褻褲收好,若是令尊突然改變主意,想讓你改嫁他人時,這是證明我們已經是夫妻的證據。」

  「我明白了。」

  折好褻褲,藏於衣袋內,在他的注視下,她害羞的穿好孝服。

  「我們回去吧!」

  大手朝她伸出,她很自然的放山,五指收攏,握住了她,同時也握住了她的人。

  跟在他身邊,往主屋方向走去,她的心被濃濃的罪惡感所罩住,可為了最愛的人,她硬是咬牙承受。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4:00

  第四章

  八人迎親大轎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明州。

  在這河網密佈、街巷如葉脈分佈的城市,江家那跨過兩條溪河,擁有自然山水景物、花木繁盛的私人宅園,其長長的石造圍牆引起陪嫁過來的侍女、家丁的聲聲讚歎。

  當迎親隊伍終於來到了江家大門口,騎馬的女婿卻在眾人的愕然下過大門而不入,而是再次行過另一邊的長長圍牆,過了橋,過了街,離開明州最繁榮的地段,來到偏遠陋巷裡,一間小小的木屋前停下。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

  轎旁的媒婆笑著正要拉開簾子,一旁跟著陪嫁過來的小敏立刻阻止。

  「怎麼了?」媒婆不解的問。

  「這裡是哪裡?」小敏問道。

  「這當然是江公子的家啊!」

  「這裡?」小敏瞪著眼前的小木屋。

  就連孟家的僕房都大過此屋,這怎麼可能是堂堂一位船王的居住所?

  「小敏,發生什麼事了?」媒婆遲遲不掀簾,頭戴喜帕的雍荔困惑的問。

  「小姐,我們被騙了。」

  「被騙?」雍荔心一驚。「怎麼說?」

  「就是……」

  「媒婆,怎麼還不掀轎?」下了馬的靖桐走過來問。

  「姑爺……」小敏這聲姑爺喊得有些不情願,「請問您居住何處?」

  「就在這。」靖桐指向身後的小木屋。

  「那之前經過的那棟豪華園林又是誰家的?」

  「江家的。」

  「那您……您不是應該住在那裡嗎?」

  「誰告訴你的?我是住在這。」

  小敏一聽,險些暈倒。

  「您不是……不是經營船運嗎?」

  「是啊!」靖桐嘴角譏誚一撇,以轎內的雍荔聽不到的音量答道:「渡船夫。」

  渡……渡船夫?小敏一雙水眸瞪得老大。

  同樣都是經營船運,可渡船夫跟擁有百艘大船的船王可是天壤之別啊!

  小姐根本是誤上賊船了嘛!

  「小敏,到底是怎麼了?」坐在轎內,不明白外頭到底發生啥事的雍荔問。

  「小姐,您不能嫁!」

  「滾開!」靖桐冷聲道。

  「小敏,你在胡說啥?」雍荔好想掀掉喜帕,直接瞧清楚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當真不能嫁啊!」小敏急得擋在轎前。

  靖桐輕而易舉的就將小敏抓到一旁,交給迎親隊伍裡頭負責舉旗的人,並捂上她喳呼的嘴。

  同時,其他人也幫著拉住陪嫁過來的侍女與家丁,以防誤了好事。

  靖桐眼色一使,媒婆笑臉盈盈的掀開轎簾,扶著新娘子下轎。

  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從此,這間僅有一間小小廳堂,小小的房間,以及小小廚房的房子,就成了雍荔未來的家,而這兒,連名僕傭也無。

  坐在喜房內的雍荔有些揣揣不安。

  江家在明州名聲響亮,可是怎麼一入門就是廳堂,且一門之後就是喜房?

  即使她的臉被喜帕蓋住,看不清楚房子擺設,但她也感覺得到這房子的寒磣與狹小,跟想像中似乎有著天壤之別。

  而且她在房間內,竟然聽不到宴客的吵雜聲,這也讓她困惑。

  「小敏?小敏?」她喚著貼身的侍女的名,可遲遲不見回應。

  小敏是去哪了?她不可能不陪在她身邊的啊!

  她的貼身丫鬟除了小敏以外,還有樂樂與小芙,也都一塊兒陪嫁過來了,怎麼可能房內一個丫鬟也無?

  她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好不容易,終於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篤實的鞋音傳入耳中,想到應該是夫婿進屋,所有的困惑立刻拋到九霄雲外去,心跳得好急好急,小臉浮起紅暈。

  等待了許久,她終於成為他正式的妻,她開心得難掩嘴角輕揚。

  喜秤掀起喜帕,她含羞帶怯的抬起螓首,笑望她的新婚夫婿。

  靖桐臉上蓄了胡,增添了男人味,襯上他的高大身材,看上去是名英俊的男人,而不是連姑娘都相形見絀的過度俊美!

  「餓了沒?」靖桐問。

  「有點。」

  「用膳吧!」

  靖桐牽起她走向圓桌時,她才愕然發現這屋子不只狹小,甚至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整個房間僅放了張床榻、銅鏡架、衣箱與圓桌就顯得窄小,而桌上的食物更是簡單得讓她呆愣。

  一條魚、一盤青菜與花生,這就是大喜之日的晚膳?

  「平常桌子是放在外頭廳堂,由於今日成親才搬進來的。」靖桐牽著她坐下。

  這木桌……打小使用高級傢俱的雍荔一眼即看穿這只是非常普通的木材所製成的木桌。

  富貴人家通常都使用自外地進口的烏沉木、花梨木等高級硬木所製成的傢俱……再看看腳下踩的簡陋地板,過於簡單的擺設,窄小的空間,就算戳瞎了她的眼,她也難以置信這是一名船主的寢室。

  「小敏呢?」她顫著聲問,心頭隱約明白下午時外頭的吵鬧所為何來。

  「賣掉了。」靖桐一臉不在乎的坐在桌邊吃食。

  「賣……掉?」雍荔腦中一瞬間空白。

  「沒有給他們住的地方,當然要賣掉。」靖桐理所當然道。

  「你的意思是……」

  「所有陪嫁過來的家丁跟丫鬟都賣掉了,還有那些嫁妝也都賣給早就聯絡好的商家。」靖桐呵呵笑起來,「有了那些錢,可以過一陣子好日子了!」

  雍荔震驚的站起,衝出了房門口,果然僅見一狹小的廳事。

  廳堂的前方是大門,右側是廚房,其他的,沒有。

  這間房子就只有這麼點大,想再多放一些東西也沒辦法。

  再次衝回房間,靖桐仍是好整以暇的挑著盤中的魚肉。

  「該喝交杯酒了。」他提醒道。

  「你騙了我們?」雍荔終於明白了。

  「我騙了啥?」

  「你是明州船王……」

  「我有說過嗎?」轉過頭來的他,眸中銳光令人不寒而慄,「我有親口告知你們,我是明州船王嗎?」

  「可是當日……當日在石屋時,你告訴我必須馬上回明州,不然家業無人可主持……」

  「這是當然的,我不回家做我的渡船夫工作,哪有飯可吃。」

  「那……那納徵從何來……」雍荔是不清楚靖桐納徽的內容,但能讓爹爹笑開懷,必然是價值不菲。

  「借來的!不過賣了你的嫁妝還賺了不少,真是無本生意啊!哈哈哈……」他開心的大笑。

  怎麼會?雍荔膝蓋一軟,坐跌在地。

  放下筷子,靖桐走來她面前蹲下,長指勾起淚流滿腮的俏容。

  「怎麼,後悔了?後悔也來不及了,納徵之後你就是我江靖桐的人了!」

  「為何要騙?」她難過的閉上眼。

  「我說過,我沒騙,是你那被利於蒙了眼的爹誤信謠言,連證實的舉動都沒做,就急巴巴的將你塞給我!」他冷哼一聲,「別忘了,這門親事可不是我提的,是你爹爹跟大娘提的!」長指甩開下頷,他不理哭哭啼啼的女人,走回桌前用膳。

  沉默了許久,直到靖桐都快吃完桌上的食物,雍荔才終於能再次開口。

  「那你娶我,是因為我的嫁妝嗎?」她抖著聲問。

  「是啊!」張大口,花生在空中彎了一條美麗的拋物線,準確入口。

  「不是因為我的人?」她的心疼得像刀子在割。

  「娶個妻子來幫我整理家務也不錯!而且你又會刺繡,多少可賺點錢吧!」他冷酷的回答。

  「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拜託,至少給她一絲希望。

  她想過了,嫁了他,就是他的人了。小時候,她不在乎他家的環境遠比不過孟家,現在,她也不在乎他只是名渡船夫,但至少……至少他娶她,是因為他對她有感情,而不是因為她所帶來的「經濟價值」。

  「什麼?」靖桐手貼著耳,假裝啥都聽不到。

  「你喜歡我嗎?」

  拍掉手上的花生殘屑,靖桐粗魯的一把將她拉起,「該圓房了。」

  「告訴我!」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靖桐將她甩到床上,吹熄了燭火,脫了衣服壓上纖細的嬌軀。

  「告訴我!」她懇求。

  他不耐的脫掉她身上的喜服,「不喜歡!」

  雍荔胸口一窒,全身僵凝。

  「我娶你,只是為了你的錢!」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的淚一直不停不停的在流,可她的身子卻像是擁有自身意志般,隨著他的愛撫而扭動,小嘴因感官刺激而嬌吟,就連私處也因他長指繁複的技巧而濕濡。

  她不自覺地弓起腰,迎向他的唇舌,當他含入敏感的花核時,全身一陣戰慄。

  他邪惡的反覆吸吮逗吻那小小的敏感,螓首一陣慌亂,連串的嬌吟羞紅了粉頰。

  「不……啊……」

  她無助的抓住薄被,彷彿在與某種即將令她沉淪的黑暗力量抵抗。

  火燙舌尖的挑弄更為放肆,他幾乎是冷靜的看著她的掙扎,看著她因快感的累積而爆出高潮的花火。

  大量的春水在雍荔到達快意頂端的同時泌出花穴,他舌尖輕掬,手指擠入狹小的花徑,確定她夠濕潤後,將濕滑的春水抹上脹大的男性,巨掌扣住纖腰,一鼓作氣拉向自己,那抵著花穴的男性在瞬間將她貫穿。

  疼。

  昏茫的水眸突地大睜,貝齒咬著下唇,忍受那撕裂般的疼痛。

  他進入她的身子之後即不再有任何動作,就著窗邊的清冷月光,注視著嬌顏的變化。

  她還以為,三年前給了他貞操的那次,就是破處的疼,怎麼這次,比上回還要疼上數倍?

  她想問,又不敢問。

  還好,他不知為何停下了動作,讓她有餘裕去緩解這樣的疼。

  但是,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上回的進入,她並沒有很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存在,怎麼這次好似體內整個被他塞得滿滿的,沒有一絲空隙?

  當那雙水眸閃著疑問時,就表示疼痛已經不那麼折磨人,她甚至還有餘裕去胡思亂想了。

  於是,他試著挪動分身,在緊致的幽谷內進出。

  「唔……」她仍是有些疼,秀眉緊蹙。

  他的速度極緩,慢慢的慢慢的直到她能夠完全接納他的粗碩,勁腰前後擺動的動作才逐漸快速起來。

  強大的衝勁,幾乎快震壞了嬌小的身子,越來越柔軟的花穴溫柔的包住他的堅挺,花露滿溢,就連身下的墊被也濕濡了。

  「啊啊……」隨著他的進擊越來越激烈,春吟也越來越放縱,小手摟住了他的頸項,已快承受不住過多的衝擊。

  突然,他緩下了衝勢,在她幾乎嚶嚀著抗議之時,再猛然用盡全身力氣猛烈一擊,雍荔仰頭嬌喊一聲,快感瞬間傳遍全身,嬌軀與水穴內側的花璧激烈的顫抖著。

  眸中閃著情慾紅光的男人低喘了聲,勁腰一挺,將空虛的幽谷灑滿熱燙的甘露……

  清晨,鄰家的公雞昂聲高蹄,其他的雞像受到感染般的跟著鼓噪起來,雍荔就在這樣的吵雜聲中清醒了過來。

  天空朦朦亮,清晨的藍光灑入窗內,她揉了揉眼,起身。

  雙腿因起身的動作而感到一陣酸軟,那是昨晚過度歡愛的證明。

  她紅著小臉,小心翼翼的以不吵醒身邊夫婿的輕緩動作下床,想打水服侍他梳洗時,愕然發現雪嫩大腿上凌亂的血花。

  翻開被子,果然床褥上同樣沾著鮮紅的血跡。

  她的初夜,不是在三年前就給了他了嗎?怎麼還會流血?

  難不成她生病了?

  她驚慌的搖醒還睡著的靖桐。

  張眼一看到她慌亂的神色,靖桐下意識溫柔的問:「怎麼了?」

  一出口,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對,他立刻板起了臉,正慌亂於自身不對勁的雍荔倒也沒注意到他適才詢問的語氣有多溫柔。

  「我生病了!」她泣道:「我流血了!」

  靖桐一看到她腿間的血跡,不耐的撇了撇下嘴,「初夜都會流血。」

  「可是我的初夜不是已經在三年前就給了你嗎?」

  「那是我騙你的。」

  騙?

  又是騙?

  「那時你沒要了我?」她愕愣。

  「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何無所不用其極的要將她騙嫁過來?

  「就怕你跟你爹後來反悔!」他打了個呵欠,「不先將你的處子之身奪走,怎能確保我三年後能娶到手呢!」

  「為的……仍是我的嫁妝?」

  「當然!」他翻過身繼續沉睡,將一名冷酷無情的夫婿形象做到了極致。

  床沿的妻子沉默,直到他感覺不對勁,這才又翻過身來。

  「快去忙啊你!呆站著幹嘛?」

  雍荔定定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低緩問道:「靖桐,你這十年間發生了什麼事?」

  靖桐未料到她會這麼問,呆住了。

  雍荔坐上床沿,手撫著他枕畔的髮絲,「當年,你又是為何離家出走?」

  十一歲的孩童,身無分文、能過什麼好日子?

  想到他可能遭受的重大磨難以至於奪走了他原本的溫柔善良性子,雍荔心口不禁泛著疼。

  「與你無關。」靖桐臭著一張臉道。

  「是否有誰狠狠傷過你?」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本來就是這個樣!」他火大的翻過身去。

  「不!你不是的!」雍荔無比溫柔道:「我記憶中的靖桐是溫柔的男孩,他總是不捨得傷我,不捨得我受到一丁點傷害,他只會保護我、疼我……」

  「你有完沒完?」靖桐猛地起身,狠推了她一把。

  一時重心不穩的雍荔摔下床去,痛得哀叫了聲。

  「荔……」心疼的手縮了回來,冷絕道:「再胡說八道,別怪我揍人!」

  他會打她?

  雍荔瞬間面如死灰,臀上的疼痛遠遠比不過心頭如刀割般的疼痛。

  溫柔善良的靖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

  在她未參與的那十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他看著她的眼神為何常是充滿了恨意?

  難道她曾經在不自覺地情況下傷了他而不自知?

  「還坐著幹啥?還不快去打水給我洗臉!」靖桐厲聲低吼,「一大早就惹我生氣!要不是看在你那豐厚的妝奩,誰想娶個嬌滴滴、手腳不利落的大小姐!娶個丫鬟都好過娶你!」

  忍受著靖桐的連番怒罵,雍荔低頭吶吶道歉,強忍一身疼痛,抓著椅子緩緩起身。

  「妾身這就去打水。」

  「早膳別忘了煮!」他叨叨唸唸著,「真是倒楣,做啥都還要我交代。」

  雍荔吞忍著滿腹委屈,低著頭,淌著淚,一步步走出房。

  當嬌小輕顫的身影消失在門簾後方時,靖桐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床上。

  為何當他看到她滿頰淚水時,他沒有報復的快感,反而心頭一陣疼?

  為何當他終於可以好好折磨她時,每說出口的一句無情話,卻彷彿是鞭笞在自個兒心頭上?

  這女人負了他,玩弄他的真心,看不起他的出身,他為此處心積慮將她娶過來想狠狠地報復,怎麼才第一天,他就常忍不住心軟!

  別忘了她曾經辜負你!他狠狠地告誡自己。

  她的溫柔都是假的!

  她的溫順都是騙人的!

  哭哭啼啼不過是手段,過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會露出,到時他再將她休離,趕回孟家,讓孟家出大醜!

  不曾搬過重物的雍荔顫顫巍巍的端著臉盆進房,放置在圓桌上。

  「毛巾呢?」坐在桌前的靖桐完全大老爺派頭。

  「等等,我找找。」雍荔連忙奔到衣箱前,翻找出毛巾。

  待靖桐漱過口、洗過臉,她才怯生生的問,「中午你會回家用膳,還是要我幫你帶飯過去?」

  「帶飯去哪?」

  「去你工作的地方。」

  裝得這麼賢惠?靖桐冷睇她一眼。

  「我最近不上工了。」他悠閒的大腳跨在椅上。

  「為何?」

  「你那些嫁妝變賣的錢還可讓我過上一陣子的優渥日子!」他大笑,「我看我乾脆上賭坊去去試一下手氣好了!」

  雍荔聞言色變。

  「賭坊不是好地方,去不得!」

  「我想做啥豈是你能干涉?」靖桐生氣的翻倒水盆。

  「十賭九輸,千萬不能去涉賭啊!」她哀求道。

  一旦染上賭癮,這輩子就當真完了!

  「十賭九輸,那不就還有一贏嗎?說不准我賭贏了,大發了,這輩子無須要做苦哈哈的船夫了!」

  「靖桐,我求你……」

  「婦道人家少管男人的事,快去準備早膳,我餓死了……」

  「靖桐……」

  靖桐作勢抬腳踹她,雍荔嚇得連忙飛奔出房。

  站在廚房裡,望著櫥子內爛爛的菜葉,一陣心酸湧上,淚水再次泉湧。

  眼前的一切就是她企盼已久的幸福嗎?

  怎麼……怎麼她絲毫瞧不見該屬於它的燦爛光芒?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4:18

  第五章

  手上提著竹籃,身著荊釵布群,雍荔樸素的走進販售五穀雜糧、蔬菜魚肉的市集裡。

  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屠殺魚、豬、羊等牲畜的攤子上血水四竄,瞧得她膽戰心驚。

  「太太,要不要買隻雞啊?」賣雞的小販對她喊道:「咱家的母雞可很會生蛋的!」

  會生蛋的母雞?雍荔眼睛一亮。

  一名渡船夫賺得的錢少得可憐,就連想買條魚、買塊肉都十分勉強,可靖桐是靠力氣賺錢的船夫,光靠蔬菜米飯果腹,怎生得出力氣!若能每天中有一餐幫他煎顆蛋,對他的身子骨絕對有好處。

  然而想到荷包內少許的銅錢,買了母雞就會買不起其他的東西了。

  她的嫁妝全讓靖桐賣光,賣剩的錢他是一毛也為給她,每天一早就不見人影,直到夕陽西下才回家。

  若今天贏了錢,他就多給她一些買菜錢,若輸了,則啥也分不到,故她必須小心的使用他所給的錢,以免哪天不慎山窮水盡。

  想到丈夫近日沉迷賭坊,雍荔不禁悲從中來。

  他根本不去渡船賺錢了,她又何必煩惱他是否有力氣撐篙?

  「太太,要不要買只母雞啊?」小販見她站在雞籠前思考,連忙再出聲鼓舞,「它可是每天都會下蛋的,有時還一天下兩顆喔!」

  一天下兩顆?那雙漂亮的明眸閃過心動的光芒。

  收攏裙子蹲了下來,雍荔切切望著竹籠裡的母雞。

  母雞的咕咕聲似在喉嚨裡滾動,小小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位太太,我看你面生得很,是不是住在前面巷子裡,前幾天才嫁過來的啊?」

  俏臉紅了紅,輕輕頷了下首。

  小販有些癡迷的望著她漾滿紅暈的俏臉,「你相公真是好運氣,娶得如此俏生生的媳婦。」美得有如仙女下凡啊!

  「你認識我相公嗎?」雍荔想他竟知她前幾天才嫁過來,說不定認識靖桐呢!

  「見過幾次面而已。」小販搖搖頭,「他似乎也才搬來不久。」

  「搬來不久?」雍荔訝異。

  「您家那棟房子,本來是一名漁夫的,是您相公出錢買下,據說賣得不少錢,漁夫可樂得很。」小販呵呵笑,「原來是買來成親用的啊!」

  「那你知道他本來住在哪兒嗎?」

  小販搖頭,「這我就不曉得了。我對這一帶的人都很熟,他的面孔我沒見過,不是自別處搬過來的。」

  「這樣啊……」

  原來靖桐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這,那他之前會是住在哪兒呢?

  本來以為遇到認識人,可以打聽一下靖桐的過去,知道他這十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沒想到他才新搬過來沒多久。

  「太太,買隻雞吧!為您相公加菜,晚上才有力氣!」

  聽出小販的意有所指,雍荔的小臉又紅了。

  「我是……我是怕他渡船花力氣,所以才考慮買只會下蛋的母雞為他加菜……」

  「我明白我明白!」小販自竹籠裡拿出裡頭最肥胖的母雞,「就這隻,如何?我特地挑選最肥胖的一隻喔!」

  「好,就這隻,謝謝……」

  桌上的菜餚已冷,雍荔倚著門苦苦守候遲遲不歸家的丈夫。

  必是在賭坊賭得興致來了,才這麼晚還不回來吧!

  雍荔歎了口氣,猜想除非嫁妝賣來的錢全賭光了,否則他必不會放手的。自衣袋中拿出封信,那是昨日妹妹捎過來的家書,詢問她的日子過的如何,靖桐對她好不好?

  雍荃信上還提及雍茗這幾日就要嫁到黎家了,大家心裡為她有著不安,畢竟當初黎家的允婚並非心甘情願,兩家又對立百年了,深怕雍茗嫁過去後會受到欺負。

  她也擔心雙胞胎妹妹雍茗,故在出嫁前曾與她徹夜長談,要她若真受到欺侮,一定要告訴姐姐跟妹妹,她們一定會為她出一口氣的。

  想到當時的拍胸脯保證,卻更顯得此刻的悵然。

  若雍茗真受了欺侮,她哪有能力去保護她,她連自己都顧不得了!

  這封家書該怎麼回,才是她目前最頭痛之處。

  家中沒有任何筆墨紙硯,就算借來了,她也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妹妹們,她被騙婚了!

  大家都以為她嫁了個好人家,與青梅竹馬共結連理,誰知這竟然會是一樁騙局!

  靖桐不是船王,只是名船夫,這點她可以不計較,平凡的夫妻也有平凡的幸福,為了他,要她每日過得錙銖必較,吃的是粗茶淡飯,她也可以忍得,她唯一受不了的是--他不愛她!

  洞房花燭時,他冷冷的一句「不喜歡」,每每想起,彷彿有人拿了把刀直直插入她胸口,狠心的左右輾轉,疼得她連呼吸都難。

  驀的,一具高大的黑影擋在她前方,雍荔心一凜,連忙揩掉頰上淚水。

  「你回來了?」

  靖桐冷瞥她淚痕未乾的粉頰,譏誚道:「怎麼?在悲憐自己嫁給了一個窮鬼?」

  「沒有!」她連忙搖頭。

  「要不是你心眼勢力,以為我是明州船王,急巴巴的想嫁給我,今日也不會落得此下場!」

  「我沒有這麼想。」她一臉尷尬的回身走進屋內。

  行走間,未收好的家書掉落地,雍荔發現時要撿起已來不及,靖桐早她一步撿起,攤開家書。

  「雍茗要嫁給黎安堂大少爺?」靖桐大笑,「你們孟家姐妹只要對方家世好,有錢有勢有背景,也不管兩家已經對立百年,嫁過去不會有好日子過都不管了?」

  「不是這樣的!」雍荔想搶回家書,卻又不敢。「雍茗她是……」

  「我還記得你小時侯說過,你的名字本叫有利,而雍茗叫有名,對吧?」

  雍荔抿著嘴不語。

  「接下來的弟弟妹妹就是有勢、有權、跟有錢?哈哈哈……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哈哈哈……誰知你這個貪圖利益的大姐卻嫁給了一個大窮鬼!」

  小手緊緊捏住裙邊,委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告訴我,我的好妻子,你要怎麼告訴你的弟妹,你在這過的好日子?」長指輕佻起雍荔的下頷。

  美眸因傷心而紅腫,被淚水浸染得更為晶亮的瞳眸不見任何怨懟,只有無窮無盡的哀傷。

  那悲傷挑起了他刻意隱埋在最深處的情感,他一怔,怒火穿燒而出。

  「你要怎麼告訴你的妹妹們,你在這過什麼日子啊?」靖桐手指向桌上寒磣的飯菜,「要不要告訴她們,你今天的晚膳連塊肉也吃不到,你沒有丫鬟服侍,三餐都得自己煮,就連衣裙都只能穿最便宜的麻棉布?」

  雍荔依然沉默,只有紛然滾落的淚珠控訴他對她的不公平。

  「大小姐,你在哭什麼?你除了會哭還會做什麼?」

  靖桐惱怒的掃掉一桌飯菜,雍荔驚愕的瞪大眼。

  他就這樣掃掉飯菜,那今晚要吃什麼?

  突然,廚房裡傳來了一陣奇異的響聲,靖桐挑起眉,走進廚房,瞧見竹籠裡關著一雙雞。

  「哪來的雞?」

  「我買的……」雍荔囁嚅道。

  「我們家有有錢到可以買雞來吃?你是不是另外藏了私房錢?」

  「沒有!」雍荔用力搖頭,「那是雙母雞,可以下蛋……」

  「一雙母雞下的蛋能有多少?能買嗎?」

  「不是的,他下的蛋可以給你吃,你渡船很辛苦,蛋裡頭的營養可以幫你增加力氣。」

  她是為了他而買?靖桐怔然。

  「我一買他回家他就下了顆蛋了,我煎了給你加菜,可以……」可是這會兒全被掃到地上去了。

  「殺了他!」

  「什麼?」

  「我叫你殺了他!我要吃雞肉!」他不會接受她虛假的情分!

  「不可以!」雍荔急忙挺身護到母雞前,「他有下蛋的價值,雞販說有時候還會一天下兩顆……」

  「我說殺了他沒聽到嗎?」靖桐惡狠恨的瞪著無辜的母雞,「我今晚就要吃到他!」

  「靖桐,不要,拜託!」雍荔著急的抓著他的衣袖哀求,「他有生蛋的價值,你要吃雞肉我明天上市場去買,好不好?不要殺他好不好?」

  望著淚花亂轉的雍荔,他嘴角冷冷一撇,「要我不吃他?行!」

  「真的嗎?太好了!」雍荔鬆了口氣。

  「你過來!」

  靖桐反手一轉,抓著她的衣袖將她帶到前廳,大門用力拉上後,開始脫她的衣物。

  「我們……我們回房去好嗎?」這裡是前廳,不應該是歡愛的地方。

  靖桐拉開護著衣物的手,不耐煩的一把扯開上衣,將半裸的她壓制在餐桌上。

  「雞肉不吃,我改吃你!」

  他把她當成雞肉的代替品,所以才會堅持要在餐桌上要了她?

  雍荔吃驚大駭,深深感覺到被自己的丈夫羞辱了。

  她對他而言,竟與一隻雞無異……

  他成功的再一次羞辱了她,但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得意,這令他更為惱怒,拉扯掉紅色抹胸後,即粗魯的吻上立挺的雪乳,牙齒咬嚙峰頂嬌蕾,疼得她哀叫了聲。

  「夫君……求你……溫柔點……」他的手抓扯得她的胸好疼。

  「你看過有人吃東西時是溫柔的嗎?」靖桐冷聲回應。

  貝齒緊咬住下唇,咬住不堪,咬住羞恥。

  即使胸乳被他捉捏得疼,快感依然自他唇舌含咂之處不停竄出。

  膝蓋粗魯的撞開大腿,雍荔的雙腿被迫往兩旁張開,他的分身隔著布料,磨蹭著她的腿心。

  她深覺羞恥卻無法抵抗,在他磨蹭之處甚至產生陣陣快意,教她不由得輕蹙了眉頭,呼吸逐漸微喘。

  「不……嗯啊……不要……」

  細細的呻吟聲勾得他情慾更為高漲,窄臀處弄的速度更快了。

  「你是不是也感覺到舒服了?嗯?」

  猛地用力一捏玉乳,雍荔喊疼的音調彷彿嬌嗔的嚶嚀。

  「最裡說著不要,可其實很愛吧?」說著,他撩起長裙,剝除了褻褲,扔到一旁的地上。

  「不……」螓首左右轉動。「不……」

  點點晶瑩淚珠濕透長睫,滾出眼角,滑入鬢際。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才好,不曉得該怎麼做,他才能尊重她一點,疼愛她一點。

  她僅能承受,僅能給予她的所有,即使心頭有著抗拒,她的身子依然迎向了他的粗魯。

  「在繼續說不啊!」長指惡意的在粉色花唇上來回滑動,誘引出豐沛的春露。

  「我不說……」她呼呼喘著氣,濕亮的明眸睜開,端凝他那張即使蓄滿了大胡,她仍能明辯俊美面容的臉,「你來……」

  「雪白藕臂長伸,將他擁入懷裡,像是要接納他所有痛楚般的溫柔。」

  她試著湊上粉唇,然而在雙唇相觸只際,他將頭甩開了。

  「我不想吻你。」他冷酷的說:「我只對你的身體有興趣!」

  雍荔心頭一震。痛苦的閉上眼。

  自成親之後,他就不曾吻過她。

  夫妻之間的歡愛,他僅注重在身子的撫觸,他的吻與愛撫都只在她的胸乳上、她的雙腿之間,他不曾碰過頸子以上,就連大手輕撫的動作都不曾做過。

  他不斷的以言語、以行為表明他對她的不屑一顧,她僅僅是他的洩慾工具,除此以外,她什麼都不是!

  他甚至不曾帶著她出門,不曾去拜訪過其他的鄰居朋友,每天早上他一起床出門,她就孤單的被丟在這間屋裡,癡癡的等著他回家。

  然而,不管受到多少羞辱與冷落,她深信,在她不曉得的這十年間,他一定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的殘忍。

  這樣的意志堅定,是因為她永遠記得他小時侯的溫柔善良,她深信他不壞,他只是受了傷,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安撫他的傷處,讓他重回小時侯的溫柔。

  雍荔的痛楚,靖桐瞧見了。自嫁給他之後,她的眼淚無時無刻溢滿那雙美麗的眼眸。

  她傷心,她痛苦,可眸中的溫柔始終不曾改變。

  他不懂她在搞什麼把戲,不過不管她有何計劃,她的一切都在他的監控之中,在明州這個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之處,她除了依附著他,別無他法!

  可為何,他這樣的羞辱她,都不見她有任何反抗?

  靖桐越想越惱火,撤出在幽徑中滑動的長指,褪去身下長褲,釋放出昂揚的男性,將其頂端抵住嬌嫩的穴口。

  那份火燙煨著她,摩擦著軟嫩的花肉,引誘出滑膩的花水,卻遲遲不肯進入。

  「唔……」小嘴輕喘,細腰不自覺的款擺,一陣莫名的空虛在小腹深處堆累。

  「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滿足你嗎?」

  靖桐抓住她的長髮,僅以簪紈起的髮髻松落,滑發散落桌面。、

  猶在桌上扭動的嬌軀突然被拉下,按壓坐上椅。

  臀部一接觸到那冰冷的椅面,驅走了部分混淆心智的情慾。

  迷濛眼眸睜開,入目即是他紅長頭大的男性。

  她一愕,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那抓著她後腦勺的大手已將她的臉按向他的分身。

  熱燙的頂端貼著粉唇,前方小洞溢出晶瑩的液體,一股麋香味傳入鼻尖。

  「含入。」

  她不明白的抬眼望著他。

  「張嘴!」他嚴聲命令。

  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靖桐的眼神的清明的。

  即使她沒照鏡子,但她也知道自個兒在歡愛之際,雙眸的迷濛。眼前的景物染上了朦朧,教她看不清。

  為何靖桐不是這樣?

  他的勃然暗示他此刻亦為情慾所擒,可那雙眼為何看起來不見任何波動?

  她在看什麼?

  為何用她那雙清亮的眸子以研究的眼神審視他?

  「張嘴!」長指粗魯的拉開精巧的下巴,逼迫她張嘴含入他的巨大。

  「唔……」他的粗碩塞滿了所有的空間,幾乎快撕裂了嫩頰。

  巨掌按著她的後腦勺,協助她吞吐。

  「用你的舌頭添!吸吮它!快!」

  「唔……唔……」她沒辦法,她辦不到,光要含入就已夠他難受的了,要做到其他要求,簡直難如登天!

  然而她的小舌早在他侵入的同時,因無空間可遁逃,只好依偎向他的硬桿,在每一次的含吐時,滑動那熱燙的表面,帶給他絲絲快意。

  「就是這樣,唔……很好……」

  大掌抓住棉乳,姿意捏揉雪膩的柔軟,指尖撐住硬挺的紅色果實,來回搓揉。

  他的膝蓋就頂著雙腿間的柔潤,蹭開掩覆的豐軟,直接摩擦輕顫的花核。

  她的身子因他的撫弄而微微顫抖著,逐漸迷濛的雙眸閉起,小手顫巍巍的捧起的赤鐵,指尖搔弄包圍的墨林。

  「看你的小穴多濕!」靖桐突然將分身自她嘴中抽出,強迫她垂頭望向他膝蓋的一片濕濡。

  她望著那片濕濡,不太明白那代表什麼。

  她的綿乳仍在他的掌心中晃蕩,仍被他五指說擒,那被狎弄的果核所產生而出的快意早就攫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他低頭在她耳邊喃問,「是不是很希望我進到你的小穴?」說著,長指擠入緊窄的花穴。

  嬌軀一顫,螓首本能的點了下。

  「是不是想要我這樣弄你呢?」

  長指的指腹刮搔著敏感的內壁,在一進一出之間,勾出豐富的蜜汁,在褐色的椅面印染上水漬。

  她輕輕喘息,秀眉因歡愉而輕蹙。

  「來吧!」抓起兩臂,他將她抱躺回桌子。

  拉開長腿,拿來燭火,他注視著被花水染得晶瑩光亮的美麗花兒。

  長指輕輕撥弄花穴口的粉嫩,透明的花液漫溢而出。

  「靖桐……」桌上的雍荔哀求著,「求你……求你……」她的小穴兒莫名的泛著癢意,迫不及待希求他的充實。

  擱下燭火,靖桐改握住自身的傲然長物抵在穴前。「你說,要我快一點還是緩一點?」

  「都好……」只要他進來,都好。

  粉軀早因不耐而扭動,那嬌媚的模樣使他不由得瞇起眼,在強烈意志力克制下,不為情慾所主宰的身軀莫名的竄出了熱意。

  「該死!」他詛咒咬牙,猛地拉住雪嫩大腿,兇猛的將胯間長物一舉挺入緊致的甬道。

  「啊……」她低喊一聲,水穴瞬間絞緊他的粗長。

  突如其來的緊縛力道教慾望更為膨脹,他咬著牙,漲紅著臉,窄臀狂猛的挺進,激擦嬌嫩的花徑,進徑內嫩肉磨得又紅又腫。

  渾圓的雪乳因為強烈的撞擊而晃動彈跳著,激昂的快感分開了雙唇,柔媚的嬌吟應和著他的勇猛挺進。

  靖桐一手抓住一團綿乳,彷彿在跟誰抗衡似的狂蠻的進佔她的嬌軀,食指在細緻的雪肌上抓下紅痕。

  他越是狂暴,身下的粉軀扭動得更為厲害,圓臀高高的翹起,迎向每一次的強烈撞擊。

  「啊……啊啊……」她昂首高喊著歡愉,嬌軀顫抖得越來越是厲害。

  察覺到她身子的變化,靖桐突然整個撤出她的身子,在猛地強烈一貫,激爆出所有歡暢,雍荔昂首高喊了聲,渾身戰慄不已。

  那處於高潮歡快中的花徑立時分泌出打量溫暖的春水,淋灑腫大的粗碩,他乘著這份急遽收縮的顫動,狂猛的抽插,在最後一記強烈的挺進後,激射出火燙的種子,灑滿柔軟的花壺深處……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4:35

  第六章

  小小的陋室,雍荔總在靖桐出門後沒多久就打掃好了。

  收好掃帚,掌心傳來微微的刺痛,攤開來看,又有新的地方長出水泡了。

  原本細嫩的小手在關節處先是生出了水泡,破掉之後就成了薄繭,摸起來一點都不滑嫩了。

  她已經不是孟家的大小姐了。她告訴自己。

  嫁給了靖桐,她就成了一般的民婦,他們的生活甚至比在府裡的丫鬟還要辛勞艱苦,吃食穿用又比不上府裡的不虞匱乏,想想過往雖然大娘與二娘有事沒事就過來找碴,可衣食不缺,身邊又有弟妹的陪伴,真的好幸福。

  走來門前,她習慣斜倚著門框,望著外頭的人來人往,,與過路行人微笑打招呼。

  她好寂寞,真的好寂寞。

  周圍的鄰居都為著生活而努力,哪有人有空閒陪她磕牙,與她說說話。

  如果小敏在就好了。

  想到長年在她身邊服侍,可愛伶俐的小敏,雍荔的心頭就浮上酸楚。

  可她也明白,靖桐的經濟能力是養不起一個丫鬟的,甚至連讓她睡覺的地方也撥不出來,她只能希望小敏的新主子能對她好。

  這樣發呆下去似乎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抬袖遮眼,望了望頭上的艷陽,她提裙跨出門欄,來到較為繁榮的市集逛街。

  她所居住之處較為偏僻,少見豪華大屋,她逛著走著,不知不覺走了好長一段距離,來到明州最繁榮的中心。

  走過一間綢布莊,她著迷的端凝著裡頭成堆布匹,心想現游四妹雍荃主持的織廠不曉得情況如何?

  她信任四妹的能力,只是她打小就跟著母親,織廠幾乎可以說是她小時候的所有回憶,要不懷念,難。

  一位大嬸走了出來,笑問:「這位姑娘,想看布嗎?」

  「不……」她尷尬搖頭。

  綾羅綢緞價碼之高昂她比誰都清楚,她明白她已不是穿得起高價織物的平凡小民了。

  「姑娘的氣質不俗,是在哪個大戶人家幫忙啊?江家嗎?」

  江家?一聽到這兩字,雍荔的心頭立刻隱隱作痛。

  「不是的,我只是個普通的主婦……對了!」雍荔忽而想到她有辦法打發靖桐不在的無聊時光,還可替家裡掙點錢,「請問這附近有繡坊嗎?」

  「姑娘想做啥?」

  「我會刺繡,想接點工作賺錢。」

  「姑娘擅長繡何物?」

  「我什麼都會。」即便比不上有「針神」美譽的雍荃,但她的刺繡功力在揚州也是數一數二。「不管是流行的金銀線繡、珍珠繡、花草、山水、人物,或是龍、雉、虎、飛鷺等猛禽瑞獸,我都在行。」

  「這麼行。」大嬸唇畔帶笑,但眼底有著思量之意,「這樣吧!」她自衣袋內拿出一枚樸素的粉色錦緞荷包,「你幫我在上頭繡朵牡丹,繡好之後拿過來給我看看,行的話,我就找工作給你。」

  「謝謝。」雍荔開心接過,須臾,又遲疑開口,「可我家中無繡線與繡針。」

  「那容易。」大嬸轉頭吆喝屋內丫頭拿了針線出來,「需多少時日?」

  「後天!我後天即可交件。」

  「那你後天同樣這個時候來這找我。」

  「好的。」

  雍荔開心的福了福身,正要轉身離去,眼角餘光忽然撞入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迅速轉回頭去,在遠方的街角,正迎接的馬車前,瞧見她熟悉的俊美臉孔。

  「靖桐?」她愕然注視著那張比姑娘家還要美麗的臉孔。

  此時的靖桐身穿紗羅製成的長衫,下擺繡有凰穿牡丹,以金銀線繡成,可見其價值不菲,腰間繫著的玉珮在行走時發出溫婉清脆的好聽聲響。

  在他身旁與他對話的男子模樣恭謹,誠惶誠恐,自他的衣著打扮來看,身家必也不俗。

  她是看錯了吧?雍荔想。

  靖桐蓄有大胡,那鬍子可不是短短時日就可生出,且今日出門時他並沒有剃鬚,怎可能會是現下的面目乾淨模樣?

  而且靖桐只是名船夫,哪穿得起紗羅,更別說是以昂貴金銀線繡成的衣物了。

  可是那人好像,真的好像。

  她深愛她的丈夫,即便他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且靖桐三年前來孟家作客時,不就是如此的富貴模樣嗎?

  小手攢緊荷包,她繃著小臉,快步朝那馬車方向走去,

  與中年男子對話的貴氣男子朝那人點了點頭,中年男子如獲大赦般的舒了口長氣,幫男子打開車門,掀了簾子。

  別進去,等等我!雍荔在心中吶喊著,加快了腳步。

  她要親眼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她的丈夫。

  可惜她心中的吶喊並未傳到對方的心中,他進入馬車,待一坐穩,馬車即往前奔馳,塵煙四起,馬車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不見蹤影。

  追逐了一陣,體力不支的雍荔扶著牆直喘氣。

  若那人真是靖桐,她今晚勢必見到剃鬚後的丈夫。

  雍荔轉念一想,回頭朝來時路走去。

  今晚靖桐回來得特別晚。

  雍荔邊繡著手上的荷包,邊頻頻朝外引頸盼望,心不在焉的下場就是指尖多出了好幾個洞。

  她小心翼翼的揩掉紅血,避免沾上了荷包布面。

  餐桌上的晚膳已冷,可靖桐還是沒回家,她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裡彷彿有個小人正拚命的打著鼓。

  盼啊盼,高大的黑影終於出現在門口,她急急忙忙跑過去想把靖桐的面容看仔細,不料卻是看到一張下頜與臉頰長滿大鬍子的臉龐。

  不是他?

  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他一樣外型俊美的男子?

  可是他們的側面是如此的相像,她難以想像這是兩個人。

  「幹啥一直盯著我的臉?」靖桐昂高下巴斜睨她,看上去更難以親近。

  「我今天下午在街上看到一個人,跟你長得好像。」

  「喔。」靖桐淡應,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若你的鬍子刮掉,應該跟他一模一樣吧!」

  「或許吧!」靖桐坐上椅,拿起筷子吃食桌上已經冷掉的晚膳。

  「你知道那是誰嗎?」

  「不知道。」

  「從沒有人說過你跟誰長得很像嗎?」

  他停箸思考了下,「好像有聽說過。」

  「真的?」雍荔充滿興趣的在他身旁坐下,「我看那人身穿華服,必是富貴人家……」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丈夫突然面色一凜,抓住興致盎然的小臉,「怎麼?你心裡是不是在想,怎麼兩張相似的臉,一個是富貴人家,一個卻是窮得要死的船夫?如果你當初嫁的是那個人的話,不知有多好,是吧?」

  「我沒有這樣想……」他捏得好痛,可見他又誤會她「嫌貧愛富」了。「我真的沒有。」

  「若是今天那個富家少爺頂著一張跟我相似的臉,過來跟你求親呢?你要不要跟他走?」

  「不!我已經嫁給你了……」

  「若你尚未嫁給我呢?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

  「不會!」雍荔雍荔搖頭,「我只是想嫁給你……」

  靖桐嗤笑一聲,「我對你克可不好!」

  雍荔沉默了會,「我明白吧的……」

  「你明白啥?」

  「我明白這不是你的本性,你是善良溫柔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你性子大變。靖桐,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這十年來發生了什麼事……哎呀!」

  靖桐突然手一甩,一時重心不穩的雍荔差點就跌下椅去。

  「靖桐?」

  瞪著她的俊臉神情複雜,深邃妖美的俊眸燃著恨意。

  他總是封閉他的心靈,什麼都不肯跟她說,雍荔難過的想。

  「少說些漂亮話!」他嗤哼一聲,「別以為我會因此對你改觀。」

  雍荔傷心無奈的垂首,「如果我當真如你所想像的勢利,在嫁過來的第一天,我就跑掉了。」

  「那是因為你無處可去,無人可依靠。」靖桐冷聲道:「你以為我為何在你嫁過來的第一天,就忙不迭將所有嫁妝賣光,一毛錢也不給你?」

  纖肩抖了下,卻像是習慣承受這不公平的一切般的靜止。

  「我嫁了你,就是你的人,不管你是窮是富,我都會跟著你……」

  「夠了!」靖桐如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獅子般發起火來。「不准你再說!」

  顫抖是手猛然敲擊桌面,力道之大,嚇得雍荔手上的荷包落下地來。

  「那是什麼?」俊眸怒睇。

  「荷包。」雍荔連忙將荷包撿起,細心拍拂上頭的灰塵,「若我繡得好,綢布莊的大嬸會安排工作給我,到時就可以幫你減輕一些負擔。」

  靖桐突然一把搶過荷包,拉開大門用力往外丟。

  「荷包!」雍荔驚叫追過去撿起。

  「丟了!」他厲聲命令。

  「為什麼……」

  「丟了,不然就別進屋!」

  「可是這是別人的東西……」怎麼可以隨意丟棄。

  「丟掉,不准接工作!」

  「可是我想減輕……」

  「你是想接了工作賺了錢好有盤纏回揚州吧?」濃眉單挑。

  「不是的……」

  「丟不丟?」他下最後通牒。

  「好,我不工作!我不做了!」雍荔聲淚俱下,「我明天就把荷包拿去還,我不工作,不賺錢,我每天守在家裡等你回來!」

  「陪在我身邊讓你這麼傷心,傷心到哭?」

  「我沒有!」為何他總是要刻意誤解?雍荔雍荔抹掉眼淚,「我不會哭,我很高興陪在你身邊,我會一直陪著你……」

  靖桐大步走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拖回屋子。

  雍荔手上的荷包被搶,丟到角落裡,人則被拉進寢房。

  「讓我看看你用什麼樣的愉快心情陪在我身邊!」

  含淚的眼眸不解的睜大。

  「把衣裳脫掉。」坐在床沿的他低聲命令?!

  雍荔的猶豫僅有電光石火一瞬間。

  乖順的脫掉上衣、長裙,僅剩抹胸與褻褲遮掩玲瓏纖細的身段。

  她瘦了。

  靖桐清楚的瞧見她頸上的鎖骨明顯得幾乎可以在下雨時形成小水窪。

  她的手臂纖細的彷彿一折就斷,豐腴的鵝蛋臉早瘦成尖尖的瓜子臉,卻無該她的清麗。

  秀氣的雙眉間漾著淡愁,在燭火的掩映下,他瞧見柔亮如雲的秀髮中,潛藏的幾根銀絲。

  他愕愣了下,走過去挑起,用力一扯,一根發亮的白髮纏繞他的指尖。

  驚見白髮,雍荔慌忙雙手蓋在他拔發之處,退後一步。

  「你才十九歲,怎麼會有白髮?」他訝異的問。

  怎麼說她自母親過世之後所經歷的種種?

  怎麼說這三年間,與大娘二娘之間的戰爭?

  怎麼說嫁給他的這段日子以來,身心所受的折磨,增了華發?

  她明白他不會聽,也聽不進耳,可這是他第一次關心她的狀況,有沒有可能是兩人之間關係轉變的可能?

  「我是……」

  「你不會想說是因為嫁給我日子過得太苦,所以生白髮吧?」

  千言萬語來到唇邊,愕然吞回。

  嚥下心頭所有苦澀,抿了下唇,她苦笑道:「不是的,我本來就有白髮,跟你……沒有關係。」

  靖桐微瞇著眼,定定的看著她。

  「你不是說想看我用什麼樣的歡愉心情待在你身邊嗎?接下來我要怎麼做?」雍荔轉移話題。

  她拚命的漾起甜笑,可再怎麼溫柔的笑容都達不到那雙淒苦的眼眸。

  「不了!」他忽然難以直視那雙盛滿愛意的溫柔瞳眸。「我要出門。」

  「你要去哪?」雍荔訝異的追上去。

  「去賭坊,去花街柳巷尋歡作樂!」

  「花街……柳巷?」他要去找歡場女子?

  「對!」欲拉開大門的手突然被扯住。

  雍荔的兩隻小手緊緊抓住他,眸中寫著不准反抗的堅決。

  「不管你要去賭博、還是要去喝酒,我都不管你,可是,我不准你去找其他女人!」

  「你敢管我?」

  「你需要女人服侍,有我在,你已經有妻子了,就不准再去找別的女人!」這是她絕不准他破壞的堅持。

  「我真要去,你能奈我何?」

  「如果你真要去,我就死給你看!」發紅的雙眼狠狠的瞪著他。

  她可以忍受他的欺騙,忍受他賣掉她的嫁妝揮霍,忍受他不愛她的事實,可是,若連他的人都變成別人的了,那她還剩有什麼?

  「放開!」

  「我不放!」

  「放開!」

  靖桐用力一甩,雍荔撲跌在地,衣袋內的粉色紅包掉出,一枚圓環滾了出來。

  「這是……」靖桐彎腰撿起那似曾相識的木作。

  「我們小時候的定情物。」雍荔望著那圓環,淒涼回道。

  「你不是說不見了?」

  「後來我找到了,它掉落在床架與牆壁之間。」

  原本在嫁過來的第一天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連番的打擊,讓她連拿出圓環的勇氣都沒有了。

  人都不愛了,定情物又有何用處?

  「哼!這種東西有啥好保存的!」

  靖桐將圓環丟在地上,眼看腳就要踩上去踏碎,雍荔見狀,連忙飛撲過去雙手相護,待靖桐發現已來不及,那腳就用力往素手踩下去。

  「嗚!」雍荔痛哼一聲。

  「你……你保護那東西幹啥?」他氣急敗壞的嚷,硬是壓下了審視是否傷了她的衝動。

  疼痛的小手拾起圓環,顫抖著合在手心裡。

  「這是你曾經愛過我的證明。」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你……」

  為何她要用充滿幸福的眼神望著那枚毫無價值、如小孩玩具般的圓環?

  她明明對她的愛不屑一顧,看不起他的出身,又何必在此時惺惺作態?

  身側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拂袖離開。

  「去哪?」雍荔急忙在他踏出大門的剎那,抱住長腿。

  「你沒資格管!」

  「你真的要去花街柳巷?」

  「對」字在唇瓣躊躇。

  「你真的要去?」心酸的淚花在眼眶打轉。

  在他背後的詢問,腰間逐漸收攏的力道,在在告訴他,他若當真涉及風月場所,隔日他回來時見著的會是一具屍體。

  她不過是在恫嚇他,他何必因此感到心焦?胸口又何必有著不安?

  堂堂孟家大小姐,哪會為他這種「賤民」賠上性命!

  「滾開!」靖桐用力拉開腰間的藕臂,推門娃兒出。

  大門砰然關上,震動木屋的嗡嗡聲在死寂的屋內迴盪。

  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輕顫著跌坐在地上。

  她連他的人都失去了……

  攤開手心,圓環滾落地面,直碰到牆壁才停下來。

  這些日子來,她在執著著什麼樣荒誕的夢?

  她所擁有的不過是小時候的回憶罷了。

  癡癡的等候,傾盡所有的溫柔,忍受所有的屈辱,都只為換得他一回眸,一點點溫柔的笑意……

  可他卻寧願去尋找花街女子,不願待在她身邊。

  閉上眼,痛苦化為眼淚溢出眼眶,她趴在地上縱情嚎啕大哭。

  她明白,不管她有多痛苦、多難過,她的夫君都不會因此為她多蹙下眉,多給她一點關心。

  她的堅持不過是笑話一樁。

  顫顫巍巍起身,步向廚房,竹籠裡的母雞低聲咕咕叫著。

  她在他心中,別說是歡場女子了,他曾說過,她與這隻母雞的價值相等,不是嗎?

  轉過身來,輕輕拿起桌上的菜刀,輕顫的紅唇吶吶低語:「娘,荔兒來陪您了,你可別嫌荔兒這麼早來喔……」

  淒涼一笑,她將左手手腕放上砧板,舉高了菜刀,用力劃下……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4:51

  第七章

  「你在幹什麼?」

  雍荔手上的菜刀突然被搶走,刀尖擦遇細白的肌夫,血珠兒冒了出來。

  她輕蹙了眉頭.握住皓婉,汪汪淚眼抬起,凝視著面色蒼白的丈夫。

  「我看!」

  靖桐拉開握住細腕的手.確定只是受了點擦傷,這才大鬆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放鬆,怒火就湧上來了。

  「你想自裁?」他氣沖斗牛尋問。「你怎麼敢做這種事?」

  要不是出了門的他越想越不對,一股莫名的不安緊緊攥住胸口,彷彿壓了快大石般難以呼吸,故決定回家確定她的安危,要不再見時,她恐怕早已了無聲息。

  想到她有可能短氣在他面前,再也不動不笑不哭,握緊的拳頭不由得顫抖起來。

  他凌辱她,作踐她,欺負她,以為可平息當年的一口怨氣,卻反而越讓他明白多年來無法釋懷,是因為被傷得太重。

  他始終無法對她淡然處之。

  越恨,表示愛越深!

  「你會在意嗎?」雍荔低頭幽幽道:「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了,嫁妝換成了錢供你揮霍,我對你而言還有用處嗎?我既無顏回揚州,也回不去,我的存在對你可有可無,你又何必管我生死?」

  「你的生死操縱在我手上,今天我要你生,你就不准捨棄自己的生命!」

  他將她視為娃娃般操弄?

  雍荔心頭苦澀及了。

  為何他要這樣對她?

  昔日的兩小無猜情誼即便已經隨風而逝,可他沒理由對她這麼壞啊,除非是……

  雍荔胸口一凜,抬頭問道:「你恨我嗎?」

  靖桐目中閃過異光。

  「你恨我是不是?」雍荔緊抓住他的億袖追問。「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你恨我?」

  「放開!」

  才扯開她,小手又急急追上。

  她要問個水落石出,她無法忍受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對待。

  被騙,她認了。生活貧困,她認了!女人生來就是依附男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沒有怨言。可以,至少得讓她知道他恨著她的原因。

  「告訴我,為什麼?」頭無力地靠在寬闊的胸口,淚水迅速浸濕衣裳,「這些年來,我不曾忘記過你,對於你的失蹤始終抱持一絲希望,當我知道你安然健在,心中的欣喜筆墨難以形容,當我們定了親,我日日夜夜等待嫁給你的一刻。我以為,你會如同昔日一般將我捧在掌心疼,可沒想到你卻已經對我沒感情,甚至還恨我!」淚眼直視僵直面容。「嫁給你,我的人,我哦的心都是你的了,從今而後我的世界就只有你,我不懂,威嚇你要糟蹋我的情?我更不懂,為何你的表現像是對我充滿了恨意!我曾經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麼嗎?」

  靖桐冷笑一聲,「你所淡忘的過去可是一直深植在我的腦海裡。」

  「我忘記了什麼?」

  「當年我離家時,想見你最後一面,癡癡等候了一夜,是誰對我不理不睬?」

  「你有來跟我辭別?」她怎麼完全沒印象!

  「我托你的奶娘轉告你的!」

  每次他前驅孟家找雍荔玩,都是奶娘帶他進去,奶娘不可能未轉告他的要求。

  「我沒有聽到!真的!我發誓!」小手急急舉起,「奶娘沒有轉告我!」

  「我還寫了信給你。」

  他用小小年紀所知的鮮少字句告訴她,待他將來飛黃騰達,必回來取她。誰知他苦苦等候答覆等了一夜,在冬日的夜晚未等到口信或人,卻差點凍死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可能不見你!」

  雍荔焦急的咬著手指。

  奶娘在五年前就已過世,她找不到人證明她的清白。

  「或許你收過你父親的警告,只是你忘了。」

  「我爹?」怎麼會撤上她的父親?

  「在我離家出走的前兩天,我遇到你父親,他諷刺我將來也不過是窮木工一名,卻癩哈瘼想吃天鵝肉,更笑我不知羞恥!」

  父親居然當著一名十一歲小孩的面說這種狠話?

  「前因後果你都知道了,這下沒有疑問了吧!」說罷,他拂袖轉身。

  「等等!」雍荔自背後抱住長要。「若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不信我?」

  「不信!」

  「在你心底,我真的是嫌貧愛富的勢力人嗎?」對於他的誤解,我悲痛不已。「我嫁給你至今,可有對你抱怨任何不滿?你可曾從我身上瞧見任何嫌貧愛富的跡象?我每天每天守著這個家,等著你回來,難道你不明白我的你的心意嗎只要是跟著你,再窮再苦我都願意啊……」

  即便他對她的誤解再深再重,她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仍是一心一意的愛著他,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我愛你,靖桐,我真的愛你啊……」

  貼在背上的小人兒痛哭失聲,一字一句淚皆揪緊了他的心。

  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的用心,他也曾以為她的甘於平凡,甚至對他的冷漠不放在心上,仍一心一意的對他好,將他的重要性擺在自身之前。

  他感受到了,可撐持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對身世的不平,還有對她的恨!

  她在他最淒慘的時候,最需要她的支持的時候,狠狠的落井下石,造就了心靈上難以磨滅的痛楚。

  當年方十一歲的他,對親情與愛情徹底失望。

  他懷疑她的委屈求全是惺惺作態,是以退為進,故折磨她的手段一次不一次更凶狠。

  他想知道,她要被逼到什麼地步才會露出猙獰的真面目。

  說到底,他對她毫無信任感。

  轉頭望著身後淚眼婆娑的她,靖桐心上有了主意。

  「我今晚不出門了。」他淡道:「把晚膳熱一熱吧。」

  小臉瞬間散發出喜悅的光彩,瞬時眩惑了靖桐,幾乎要相信這女人是當真愛著他的。

  他相信她了,他終於相信她了!

  雍荔開心的用力摸掉眼淚,「我現在就去,你先去坐著等我一下。」

  嬌小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廳堂與廚房之間,面桑掛著開懷的璀璨笑容,可靖桐眼裡的灰暗卻始終揮之不去。

  ***

  廚房裡,數名櫥娘以銀索襻縛,忙碌的準備今天的膳食。

  她們的主子,她們的爺,明州擁有百艘大船的船王,舌頭及刁,為了美食,不惜撒重金,所聘請的櫥娘都是一時之選。

  在廚房的一角,一名手拿竹筒生火的姑娘,小臉熏得黑黑的,旺盛的爐火熱得她滿身汗。

  「小敏。」一位廚娘高聲喊道:「我剛叫你洗的菜洗好了沒?」

  「好了好了!」小敏連忙來到洗菜池旁,咬牙扛起裝承青菜的竹籃,步履艱辛的來到使喚她的廚娘身邊。

  廚娘是最卑下的工作,像她這種廚房的雜役更是卑微得不得不能在卑微!

  想想昔日在孟家,她可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頭,除了主子與總管,在府裡的地位可是丫鬟們的最高,想不到今日卻成了最卑下的小雜役!

  該死的江靖桐!

  每次想到那個男人,小敏心中就有氣!

  他竟然以賤價將她們賣掉,還賣給了船王,擺明就是存心譏諷她們當初以為為小姐安排了好人家成親,誰知竟是嫁給了大窮鬼!

  不曉得現在小姐過得好不好?

  小敏每次想到雍荔的現狀就愁容滿面。

  堂堂揚州殷富的千金小姐竟然被迫住在那麼小的房子,嫁給一名騙子。她不由得小姐抱屈。

  小姐人那麼好,心地那麼善良,怎麼會淪落到此地步?

  她好想回到揚州去告訴其他小姐,來為大小姐出一口期,可是被賣來了江家的她,連江家的旁側小門都出不去,想看小姐現況都不行了,更別說是回揚州了。

  更何況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可惡的江靖桐搜刮走了,就算想回到揚州也得有盤纏啊!

  嗚……可憐的小姐,可憐的自己,她們真的會在明州淒淒慘慘的過完一生嗎?

  江家的大總管福元踏入高溫悶熱的廚房,一雙老眼在廚房裡轉了轉,抬手朝忙碌中的小敏揮了揮。

  「那個黑臉小丫頭,你過來一下。」

  正忙著撈高湯浮物的小敏困惑的指著自己。

  眼前的老者是誰她不清楚,畢竟身份卑下的她只能窩在廚房與僕房,可無緣見主子與府裡的高級主管。

  「福總管叫你,快過去!」一旁的廚娘以肘拐了拐她。

  總管?

  小敏連忙以袖子抹了抹髒兮兮的小黑臉,快步跑了過去。

  「總管叫奴婢有事?」

  「爺吩咐,他今晚想吃上等的鮑魚,你去西街的珍奇鋪買回來。」

  「珍奇鋪?」她除了來明州的第一天曾走過明州的街道外,就不清楚外頭的石路地板長啥樣了。

  「出了大門,左轉,直走到底,到時你在問人就明白了。」說著,總管自衣袖內拿了一兩黃金至於小敏手上。

  面對黃澄澄的金子,小敏雙眼瞪大了。

  一兩黃金耶!

  她進入江家之後,就連銅錢都沒摸過,更別說是黃金了。

  「總管。」一名資深廚娘走了過來道:「小敏剛開沒對久,這重責大任交給她好嗎?」

  像這種窮到全身冒著酸味的丫頭,恐怕拿到黃金的第一想法就是卷款潛逃吧!

  「無妨!」總管低頭對著還愣愣中的小敏道:「快去快回。」

  「哦……好……是!」小敏迅速福了福身,小跑離開了廚房。

  廚娘還有話說,被總管以手勢阻止了。

  「去忙你的吧!」

  總管離開熱烘烘的廚房,走過庭院石徑,路經繁花盛開的華麗花園,繞過小溪匯流而成的湖泊,走上拱橋,進入湖中心的六角亭。

  亭內,一名外形不姑娘還要俊美的男子姿態幽雅的將手上的飼料撒落湖中,餵食花色斑斕亮麗的錦鯉。

  「爺。」總管恭謹福身。「已照您的吩咐將黃金交給廚房新來的丫頭。」

  「嗯。」靖桐轉身將飼料罐放到總管手上。「我去去就回。」

  「那晚膳?」

  最近爺經常不在家用膳,常臨時撤膳,有時又會突然回家要廚房備膳,害得廚娘怨聲當道,卻又不敢在主子面前抱怨。

  主子的舌頭刁,可不是隨隨便便做幾道小菜就可打發,他的臨時起意可是忙壞了廚娘們,

  自眼睫下偷瞧主子那張俊美非凡的臉,身為男人的他也常不小心看得失了神,無怪乎已先世的老爺會這麼疼愛他,膝下無子的他甚至不顧親戚的反對,將產業全送給了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子。

  不過,他的過分疼寵也引來許多流言,其中最不堪入耳的就是老爺明收他為養子,培訓他接班人的能力,其實似底下,他的真實身份是老爺的孌童,夜裡的玩物。

  流言傳來傳去,老爺在世的時候,無人敢確定真假,老爺過世之後,養子成了當家主子,更無人敢追查了。

  靖桐思考了下,「備著。」

  「是。」

  出了江家的小敏並沒有照著總管的意思過去珍奇鋪買鮑魚。

  她憑著印象,走多了阡陌縱橫的街道,過了一條條渡橋,沿路問人,終於來到了雍荔居住的木造小屋。

  當她瞧見昏暗的室內,拿著抹布,細心的擦抹屋內不多傢俱的雍荔時,熱淚湧上了眼眶。

  她可憐的小姐,她命苦的小姐,嫁來明州是要當少奶奶的,怎麼竟成為了凡事得親力親為,無奴僕服侍,居住陋屋的平凡市井婦女。

  她即使是江家做低賤的奴僕,身上穿衣物質料還是比小姐身上的布衣來得優啊!

  自小養尊處優,只穿上等絲綢的小姐,這身布衣只怕磨壞了她的細緻雪夫。

  「小姐。」小敏踏進屋內,顫聲呼喚。

  雍荔聞聲回頭,瞧見小敏,驚訝不已。

  「小敏?」雍荔放下抹布,快步走過去。

  「小姐!」小敏激動的握住雍荔伸過來的手。

  小姐的細手果然被操勞的家事磨出了繭,掌心粗糙,讓小敏心疼不已。

  「你怎麼來了?」雍荔連忙招呼小敏坐下,「新主子對你好嗎?」

  小敏遙遙頭,「奴婢現在是廚房內的小雜役,過得一點也不好。」

  雍荔充滿歉意的擦拭小敏臉上的污漬,「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聽見雍荔的道歉,小敏驚訝的瞪大眼,「小姐,您怎麼這麼說!」

  「若你不跟我陪嫁過來,依你的貼心與忠誠,至少被妹妹們收為貼身丫鬟。」

  「不!」小敏用裡搖頭,「辛苦的不是小敏,是小姐!」她端詳著雍荔憔悴的臉兒,「那個男……姑爺對您好嗎?」

  小敏實在不想叫那個騙子「姑爺」,可在小姐面前又不得不顧禮數。

  雍荔強打起笑容。「很好啊!」

  昨晚的一陣「談心」,她還以為兩人的情況已經有所改進,誰知今晨起,他還是跟平常沒兩樣,不是冷淡就是火暴,她緩役他對她的心結,她這輩子都無力去除,

  或許,還要更多些時間來證明她對他的情意堅貞吧!雍荔苦澀的想。

  「他疼您嗎?」

  「嗯!」

  「小姐騙人!」小敏握緊雍荔的小手,「若他對您好,您怎麼可能變得這麼憔悴?您過得不開心,就連白髮都增多了。」

  小敏不是現在才生白髮,可以往只要使用點小技巧就可以遮於無形,現在,就算想費心遮掩都遮不住了。

  小姐一直是她在服侍,她只要一個皺眉,她就明白她的憂愁,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小姐在這受到的折磨。

  「我真的很好。」雍荔笑著道:「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小姐,您不要自欺欺人了!您越是這樣說,奴婢越相信姑爺對您一點也不好,您只是想讓奴婢安心而已!」

  「我很好。」雍荔再次強調。

  「我們逃走吧,小姐。」小敏自衣袋內拿出總管交給她的黃金,「我這有盤纏省吃儉用,逃回揚州絕對沒問題。」

  「我不走。」雍荔搖頭。

  「為什麼?」小敏不解。

  「我既然嫁給了他,就是他的人了。」

  「他是騙子啊!」小敏激動的喊,「他將您從揚州城騙到這裡來,虐待您,折磨您,若是揚州的小姐們知道,一定會想辦法將您救回去的!」

  雍荔低頭看著那片金子,「小敏,這錢打哪來的?」

  「這……」

  「你偷了錢?」

  「我……小姐,我是不得以的,我是為了……」

  「小敏,偷錢是不好的行為,明白嗎?」

  「小姐,這個時候您就別管這個了,反正當初那騙……姑爺把我們賣到江家所的到的錢可不止如此!」

  「江家?」

  「很可笑對吧!我們以為你是嫁到明州的船王,誰知竟然只是名船夫,而我們這些陪嫁過來的家丁與女侍竟被賣進了真正的船王家。」

  「原來如此。」雍荔抿了抿唇,後道:「那麼你更不能偷了錢走掉,這會到孟家的聲譽的!」

  「大不了回揚州後再把錢還回來不就得了!」小敏好氣小姐為何這麼死心眼,「還是小敏先回去,再請小姐們過來救您?」

  「今天就算雍荃來,我也不會離開這裡。」雍荔堅定道:「姑爺並不是開始就存心騙我,他只是對我有誤會,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終於慢慢對我打開心房了。」想到靖桐昨日終於告訴她威嚇著額恨她的原因,雍荔心底再次浮現希望。「我相信在過一些時間,他對我的誤會就會消弭,我跟他就可以恢復以往的情誼。」

  「就算誤會消弭,您貴為千金之軀,怎麼可以住在這種簡陋之地!」

  她不明白他們之間曾有什麼誤會,她只知道這簡陋的屋子不應該是小姐的永居之處。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敏,若哪日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會懂得。」

  雍荔的笑容安詳又溫柔,然而小敏始終不解雍荔為何能與那騙子同居陋巷,過著辛勞又刻苦的日子。

  「小姐,您真的……真的喜歡那個騙……姑爺嗎?」即使他騙了她?

  「嗯。」雍荔笑著點頭。

  小敏仍是不懂,為何喜愛一個人,就可以忍受百般委屈。

  「回去吧,依你的聰明伶俐,不會永遠只是個廚房小雜役。」

  「可是小姐……」小敏還想勸說。

  「你就別擔心我了。」雍荔將小敏拉起,帶開門口,「必是有人吩咐你辦事吧,快點兒去,晚了,被責罵就不好了。」

  「小姐,奴婢真的不忍心您……」

  「我很好,真的。」

  粗糙的掌心撫過小敏的臉時,她忍不住激動的哭了。

  「別掛念我。」雍荔笑著擦掉小敏頰上滾燙的淚水,「好好在江假生活下去,明白嗎?」

  這難得的機會……難得能將小姐救出火坑的機會,小姐竟然甘願放棄,她真的那麼喜歡姑爺嗎?騙了她的姑爺有沙好?她猜自己恐怕窮盡一生都無法理解小姐的感情。

  目送小敏離去,待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視線所及之初,她沒有任何戀眷,轉身回屋,拿起擱置在桌上的抹布,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走進屋子。

  一聽到腳步聲,雍荔就知道是誰來了。

  「你回來了?今天真早。」雍荔驚訝的看著一臉清爽的靖桐,「你把鬍子刮掉了?怎麼……」

  話還沒說完,臉上表情複雜的靖桐一個大踏步走進來,將她嬌小的身子擁進懷裡。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5:09

  第八章

  「靖桐?」雍荔訝異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為什麼不走?」微啞的嗓音在雍荔耳畔低喃。

  躲在外頭的他將屋內的交談一字不漏的聽入耳中。

  他以為,她們會趁這個機會一起逃回揚州,誰知她竟然放棄了此等好機會,在完全不知這只是他測試她心意的情況下,堅定的告訴揣了金子而來的小敏,不管誰來勸她,她都不會離開他身邊。

  至此,他終於相信十年前的一切是一場誤會。

  或許,他的口信與書信被孟老爺攔截了,才未叨叨她手中,要不,她不可能明知他人在外頭等,卻能狠下心不出來見他。

  深濃的歉意在胸口盤恆,他心緒激動得只想用力擁抱這個可憐的小女人,就連未沾假鬍子也不管了,大踏步衝入屋內。

  雍荔楞了一下方明白他所指為何。

  「你希望我走嗎?」她柔情似水反問,回擁他的小手捏敲了背上的布料。

  「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靖桐一把放開她,壓低嗓音低咆。

  「因為這個地方有你。」望著他的水眸真誠無比。

  靖桐再也難以按奈心中的激動,托高娟巧的下顎,俯手吻住粉唇。

  自成親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吻她。

  雍荔的心跳得急,心頭竄過狂喜,她明白,這個曾因誤會而對她有所誤解的男人終與再次成為她溫柔的青梅竹馬了。

  她開心得熱淚滾滾落雙頰,主動開啟唇瓣,丁香小舌與他探入檀口中的火舌緊密糾纏。

  他吻得深,吻得熱,溫潤的軟舌放肆的撥弄小舌,吸取甜美芳津,掠奪她的呼吸。

  他的氣息侵佔了她的鼻間,她的腦子被吻得一片空白,毫無反應能力,只有嬌喘依著他緊密相貼,當他的胯間長物在兩人的身軀間硬挺,透過布料的灼熱了她的腿心,她嚶寧一聲,不自覺地樓得更緊。

  細細的喘息崩化了他的冷靜,即便在熱吻中也不見閉合的眼簾垂放下來,俊唇貪婪的吸吮軟復舌尖,像是、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吞入腹中,徹底的獨佔。

  軀體再也無法忍受得體內的灼熱渴求,一把托起雪臀,大步走向臥室。

  靖桐再也無法忍受體內的灼熱渴求,一把托起雪臀,大步走向臥室。

  「靖桐……」分開的紅唇輕喚他的名,盈盈水眸中激情蕩漾。

  「吻我,別放開。」他嗄聲命令,她樂意之至。

  來到床邊,他小心翼翼的靠著極強的臂力,在置放嬌軀上床的過程中,四片唇瓣不曾分開過。

  他邊吻邊鬆開她身上的衣物,兜兒一解開,大手既迫不及待的撫上雪乳,早悄悄挺立的乳尖刺激著他的掌心,他略微粗魯的按壓揉蹭,粉色的乳蕊越來越硬實,一如在他胯間腫脹的硬物,渴望著被柔軟所包容。

  熱吻沿著下頷一路向下,當嬌蕊被含入時,他聽到她低喘了聲,於是他再一唇舌勾弄彈動那敏感的乳間,果然聽到她放浪的呻吟起來。

  他如同受到鼓勵的孩童,另一雙大掌抓住另外有只雪乳,拇指與食指捏住上方柔軟的嬌蕊,肆意捏揉,指甲的尖端扣著花蕊最敏感的頂端,快意使得她全身像被丟進了大火裡一般,燥熱得纖腰不由自主擺動起來。

  「啊……」

  她輕踹著,兩腿在他身側弓起,柔軟的腿心恰好抵者他下的勃然,她本能的漸進,抵著它,磨蹭。

  「唔……」她的主動讓他有一瞬的氣悶,雙腿之間更為緊崩。

  這麼長的時日以來,再熾熱的交合都因為胸口強烈的恨意而無法使他拋開慌神。

  靖桐抬眼,微瞇的黑眸癡迷的望著沉浸在激情裡頭,水眸迷濛的雍荔,心裡明白這改變的原因是為何。

  因為愛。

  冷情的嘴角緩緩浮起一抹淺笑,冰冷的面具剝落,他將躺在床上的雍荔抱起來,橫放在他大張的雙腿之間,螓首枕在粗壯的臂彎中。

  「靖桐……」雍荔癡癡的望著心上人。

  他俯首,雍荔立即昂高下巴迎上他的熱吻,大掌繞過腋下,抓住一方雪乳把玩,另一手則撩開長逡,隔著褻褲,指尖抵入凹陷的花縫,來回滑動。

  「唔唔……」

  急促的喘息自熱吻中溢出,在他張指游移的縫隙間,隱約感覺濕意暈染。

  酥酥麻麻的快意不斷湧上,花戶情不自禁微微顫動,小穴外的柔軟跟著一縮一合,分泌清澈的蜜水。

  動情蜜水逐漸染透褲底,沾染上他的長指,巨掌轉而滑進褲內,直接突襲敏感的核心。

  「啊……不……不要……」快感來得太過直接,她難以承受的微擺螓首,「不……啊……」

  「不要嗎?」

  薄唇咬嚙豐厚的耳垂,熱氣盤旋在耳郭,雍荔不由得纖肩微縮,快意自頭至腳綣住所有的感官。

  「哈啊……」

  她喘息著,身子縮向一邊,夾緊的大腿同樣夾住他的手,那歡愉來得更為猛烈了。

  「喜不喜歡?」

  嬌小的身子蜷曲在他懷中,熱燙的舌尖在她的頸子、臉頰、耳朵來回,最後吻上嬌嫩的紅唇。

  皙白的身軀佈滿激情薄汗,隱約透著緋紅艷光。

  她抿著唇,說不出口那羞恥的回答。

  「娘子,為夫撫摸這兒的感覺好不好?」

  游移於花唇的長相突然擠入了溫熱的甬道,突如其來的刺激鬆了緊抿的口,迸金高昂的嬌吟。

  「你這兒好濕好濕了呢,娘子!」花徑內的長指滑動得快速,誘引出更豐沛的花水。「讓為夫看看有多濕了。」

  他突然將緊闔的大腿掰開,在她的驚呼聲中,雙眸直視嬌體綻放的花兒,粗長的手指更在大開的腿心進出,每一次的退出皆勾出潤澤花露,將她的大腿與細軟的墨毛弄得濕轆轆。

  「不……被看……」她害羞的企圖雙手遮掩,不料靖桐竟抓著她的手,直接碰觸敏感的小核。

  強烈快意突地恿上,她如受了極大的驚嚇般,反射性的收回雙手。

  「靖桐……」她哀求。「別看,好丟臉……」

  他如此直接而大膽的盯著女人最私密的地帶,她怎麼可能不感覺到羞赧,恨不得挖個洞將臉埋進去……

  壓制住急欲闔起的雙退,靖桐不管雍荔的苦苦哀求,反而更湊近了些,俊臉幾乎貼在嬌美的花朵上。

  「這裡這麼美……」舌尖輕匊芳甜花蜜,溫熱擦過較嫩的花瓣,一聲呻吟溢出雍荔口中。「我怎麼捨得不看……」

  他不只要看,還要看得仔細,將這朵芬芳的嬌體印入腦海,細細品嚐……

  「讓我好好的嘗嘗娘子的味道……」

  「不……啊呀……」抗拒尚未出口,靈活的舌尖已代替長指舔入水穴。

  與粗硬的長指不同,柔軟而有彈性、靈活似蛇一般的溫熱舌尖在小穴內一陣亂鑽,突刺脆弱的花壁,彈動上方激情的核心,強烈的歡愉震碎了她所有的意志,僅能徒勞無功的螓首搖擺,小手捏緊了被褥,高聲泣吟。

  「不要啊……靖桐……啊啊……」

  瘋狂的沉溺拉著她不斷往下再往ia,細緻的眉心緊緊蹙起,在她喘著氣高喊的剎那,拉著她的力量突然放開,快感衝擊她奔向喜樂的頂端,她嬌喊一聲,粉軀激顫。

  「娘子高潮了……」靖桐滿意的凝視癱軟在床聲,呼呼喘著氣的雍荔,「為夫再給你更好的……」

  他解開褲頭,粗碩的欲龍立即跳而出,緊繃得青筋憤起,顫動著急欲一逞快感的強大慾望。

  他將發軟的粉軀轉過來,趴在床聲,再拉高圓臀,自己則跪在床聲,將巨大的男性抵住濕花。

  蠕動的花心一感到他的進犯,立刻將巨物的頂端吸住,既柔軟又溫熱的觸感一碰上他最敏感的前端,靖桐的自制力當場就瓦解了。

  「娘子,我要進去了!」

  巨掌抓住纖腰,窄臀猛地往前一頂,一舉貫穿她的嬌嫩。

  強烈的快意還在她的體內震盪,碩大的硬杵突然強力擠開她的窄徑,瞬間充滿所有的空虛,在嬌壁上激擦出強烈快意,嬌軀一顫,恍惚間又失了神。

  「娘子真敏感,這樣又高潮了!」

  高潮中的花徑激烈的顫動著,一收一縮的吸吮著他的男性,那滋味美妙極了。

  她的小徑好緊好緊,花水卻又豐沛得不可思議,勾引窄臀抽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就連眼眶也因濃濃情慾而發紅。

  頭枕在床上,以羞人的姿勢抬著圓臀的雍荔婉轉嬌吟,早就忘了羞赧,完全沉浸在肉慾之中,難以自拔。

  「娘子,喜不喜歡為夫這樣對你?」窄臀用力的拍擊雪嫩嬌臀。

  「不……」她本能的喊著。

  「不?」靖桐單挑一方濃眉。「不喜歡?」

  「啊……不……」她啥都不知道……

  「不喜歡那就作罷。」

  粗長的男性猛然自花穴內抽出,濕淋淋的花水滴落被褥上,印染上點點水漬。

  他這一離開,沉迷欲肉慾中的雍荔清醒了些許。

  「靖桐?」他為何不繼續?

  「告訴我,娘子。」將嬌軀翻轉為正,巨掌惡意的磨砂腿心,帶給他如隔靴瘙癢般的難耐,「你真的不喜歡為夫這樣對你嗎?」

  「我……唔……」好奇怪,她的腿心莫名的發著癢,好希望有什麼東西狠狠的推入,激烈的來去。

  「說啊!」

  邪佞長指在花穴口捻揉,雍荔昂頭輕喘了下。

  「喜……」嗚……她好難說出口那麼羞人的話。

  「不說就不碰你了!」

  巨掌一離開,雍荔立刻體內彷彿又萬蟻鑽動,癢得她難受。

  「喜……喜歡……」蚊鳴般的音量。

  拜託……快進來……

  「什麼?」靖桐假裝啥都沒聽見。

  「喜歡!」雍荔紅著臉兒,拋棄矜持大喊。

  「很好。」他得意的嘴角微彎,「那你希望我現在怎麼做?」

  嗚……她一定濕故意欺負她的,明明知道她說不出口那丟臉的要求啊!

  「我……我……希望……嗚……」雍荔咬住唇,俏臉紅得如煮熟的蝦米。

  「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你可以直接用行動來告訴我!」靖桐指示性的拉著她的手,「用你的小手告訴我,你想要我做什麼。」

  對於情慾,他在控制上如翻掌般容易,可在惡意其弄雍荔的同時,望著她紅通通的俏臉。還又即便未碰觸仍因渴求不斷吐出春露的嬌軀花兒,他逐漸無法把持。

  「快!」他又些心急的催促,將小手直接往濕透的腿心。

  如果她沒有任何表示,她是否可能因為生氣而決絕離去?雍荔擔憂的想。

  他已經向她打開心房了,今天的歡愛也不似以往感受不到任何愛情的存在,他變得多話、忘情,每一次的律動,兩人的身心就更接近了些。

  她不要毀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

  為了繼續維持下去,甚至讓他能一天不一天更愛她,她決定將女人的羞恥心拋諸腦後。

  貝齒咬住下唇,想到即將做出的大膽動作,雍荔的雙頰又染上兩朵俏麗的紅雲。

  纖指羞怯的按住花唇,往旁拉開,朝他展露殷紅花穴。

  「請你……」她輕喘了口氣,「請你進來……」

  嗚……羞死人了!

  一說完請求,她立刻極度難為情的用力閉上雙眸。

  這是她此生最為大膽的舉動了。

  心中明白此點的靖桐滿意的笑了下。

  「要我進到……這裡面?」

  「嗯。」水眸仍是害羞的緊閉。

  「那你手指可別放開。」

  「好……」

  兩手四指分別往兩側拉開嬌嫩的掩覆,因而雙腿大張的她姿態甚是淫蕩,可那張嬌紅的小臉又清純無暇,這樣衝突的美感,瞬間又讓他的男性粗長了幾分。

  這世上除了他以外,僅有她能控制他的分身了。

  「我進去了。」

  他故意慢條斯理的將赤鐵緩緩的擠入她的緊致。

  「啊……」這麼緩慢的速度,讓她難以滿足啊……

  他慢慢的進去,再慢慢的出來,折磨得她不由自主的抬高翹臀,主動迎向他的粗碩。

  「這屁股翹這麼高,是打什麼主意?」大掌輕拍了雪臀一下,輕晃的臀瓣充滿彈性。

  「唔……可以……可以再快些嗎?」她的矜持因為那丟臉的舉動而逐漸拋開了。

  「想要再快些?」

  「嗯。」她紅著臉點頭。

  剛才……剛才她趴在床上的時候,他明明動得好激烈、好勇猛的啊……

  「你想要決定我的速度?」

  雍荔胸口一凜,深怕激怒了他,連忙搖頭。

  「不……這樣可以……可以……」

  他嚇到她了。

  她畏縮的模樣楚楚可憐,令他於心不忍,可又壞心眼的想讓矜持自製的她完全拋開束縛,直視體內的渴望。

  「不然由你來。」

  「我來?」

  她還沒弄清楚他的意圖,人就被抱了起來,坐在他的大腿上。

  突然之間距離整個被縮短,他的俊容離她不過兩指的距離,近得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他誘人的男人味,她突然緊張起來。

  一緊張,小穴就緊縮,突如其來的壓力令靖桐悶喘了聲。

  該死的,他忍受不住了!

  他再也沒有耐心陪著她玩,他要狠狠的、狠狠的將她狂暴的佔有!

  「怎麼了?」他剛是不是悶哼了聲?

  靖桐不語,猝不及防吻上紅唇,舌尖糾纏小舌的同時,窄臀猛然向上頂擊,五指用力捏住彈跳的雪乳,恣意拉扯嬌嫩的乳尖。

  「唔……啊……」他突如其來的衝刺在幽徑間擦出強烈的快意,纖腰本能的跟著他扭擺,搖出更強烈的刺激。

  「就是這樣……啊……好舒服……」好棒……棒得彷彿要飛上天去了!

  她的花徑被他的硬杵摩得好燙好燙,彷彿著了火般,熊熊慾火燃遍了她的身子,全身燥熱難耐。

  這樣的快意是之前不曾有過的!

  「啊……再更快一點……快一點……」

  完全成了情慾俘虜的她已忘了所有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與羞怯,高喊著需求,小手主動的抓起被冷落的雪乳,捏起硬突的乳尖,左右來迴旋轉。

  「娘子越來越放得開了……」他喜歡她此刻的浪蕩模樣。

  「求你……」綿掌托起豐滿的玉乳,被揉捏得發紅的花瓣正對著他的唇,「求你……」

  靖桐將嬌小的她平放在床上,再俯首含住那因為強烈的渴望而硬挺的花蕊。

  小巧的果實在他口中狂喜的顫動,在牙齒咬嚙的同時,激射出強烈的快意,帶領著她奔向高潮。

  「呼啊……」她虛弱的喘息,可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尚未饜足。

  他還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更多……

  環抱住軟綿綿的纖軀,窄臀擺動的力道一次強過一次,自交合處傳來激烈的水聲,雪臀因強烈的撞擊而透出兩片紅暈。

  他一次一次的索求,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昏厥,他才在急遽收縮的花襞內釋放所有慾望的種子……

  清晨,天尚朦朦亮,雍荔幾乎是在第一道晨光射入窗欄,水眸就打開了。

  以往,她眼睛一睜開,就會在不驚醒枕邊人的情況下,躡手躡腳下床準備早膳,可這會兒,當她仍是悄悄的坐起時,卻忍不住暫停了下床的動作,深深的注視著沉睡中的夫君。

  他們一直到昨天才終於成了真正的夫妻吧!

  一對在感情上有所交流的夫妻。

  她好開心他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更開心在長久的等待之後,他終於開口喊了她一聲「娘子。」

  有他這一聲「娘子」,不管未來跟著他的日子有多辛苦,她都甘之如飴。

  勉強撐起因昨天太過激烈的歡愛而發疼的身子,她盡量放輕動作下床,手倚著牆,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廚房。

  廚房內的母雞聽到她的腳步聲,立刻拍打起翅膀,喉嚨發出咕咕聲。

  「噓。」雍荔食指就唇,要母雞噤聲。「別吵醒夫君了。」

  母雞似聽懂她的話般,安靜了下來。

  她笑著掀起竹籠一角,在不驚擾到母雞的情況下拿出剛生下的新鮮雞蛋。

  「謝謝你又幫我們生了顆蛋。不好意思,我拿來食用了。」

  誠心誠意的向母雞道謝後,雍荔敲開蛋殼一角,將雞蛋打入碗中,邊攪拌邊拿出櫃子中的青菜。

  「糟糕,忘了先煮粥!」

  拍了下頭以作懲處,打開米缸看見裡頭剩餘的存米,這才想起昨天她本來想跟靖桐要求買米的錢好補充米糧的。

  「先煮給靖桐吃吧!」她每天在家無所事事,少吃一頓無關緊要的。

  煮了碗青菜蛋粥,熱騰騰的端上桌後,雍荔連忙打水進房服侍靖桐梳洗。

  「快吃吧!」雍荔坐到一旁笑看他用早膳。

  「你的呢?」靖桐皺眉道。

  「我……我吃完了。」

  「這麼快?」

  「我吃飯速度一向很快。」用力揮手催促,「快吃。」

  話才剛說完,雍荔的肚子即不客氣的咕嚕叫了一聲又一聲。

  糟糕!雍荔連忙壓住肚子想阻止它再高喊飢餓,可肚子沒廚房的母雞乖巧聽話,不斷的發出令人臉紅的聲音。

  高舉調羹的手放下,「你騙我?」

  「呃……其實我在家也沒做啥,沒吃飯也無所謂。等一下啊我會去買米,到時我再煮來吃就好了。」

  昨天下午他回來之後,即向她求歡,一直到她體力不支昏睡過去為止,這表示她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不曾進食。

  「給你。」靖桐將粥推向她。

  「真的沒關係。」雍荔推回,「你在外面忙,理當先填飽肚子……」

  「你明知我都是去賭博,花掉你所有的嫁妝,哪有在忙。」

  冷寒的眸子一掃,雍荔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去。

  「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可以戒賭嗎?」

  「不可以!」靖桐斬釘截鐵拒絕。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5:27

  第九章

  雍荔腦中美好的願景立刻破裂了一半。

  一個丈夫賭博的家庭是不可能美滿的。

  她有一個愛嫖的爹,想不到還嫁給一個愛賭的丈夫……

  「沒關係。」她勉強打起笑顏,「錢總有花完的時候,等你賭完就會戒賭了……」

  「我現在已經離不開賭坊了。」

  他已經染上賭癮了?雍荔大驚失色。

  「可是……可是若是賭到沒錢……」

  「借啊!就像我當初借錢娶老婆一樣,等娶到老婆就把嫁妝都賣光,嫁妝花完了還有老婆可以賣。」

  「什麼?」她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還有老婆可以賣!」他邪惡的笑起來,「你長得這麼漂亮,絕對賣得到好價錢。」

  纖軀一震,一旁的靖桐眼明手快在她摔下椅前先扶住了她。

  「你會賣掉我?」水眸含淚哀怨的望著他。

  該死的他剛說了什麼鬼話?

  他不是早就在昨天的試探中明白她對他的真實心意,怎麼還是忍不住一再的想刺探?

  打她嫁給了他,他就不斷的在測試她,差點將她逼到死裡去,他可不能再重蹈覆轍。

  原來她以為兩人之間已經重拾往日情誼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若早知道他仍是對她絕情,昨晚又何必那麼激烈的愛著她?

  為何總是才剛給她希望,轉瞬間又將她推落更深的谷底?

  她不只是在他心上無足輕重,甚至為了賭金將她賣到妓院、賣去當下人也無所謂?

  雍荔推開他站起,水眸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原來你一開始就打算將來連我也要賣掉?」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心寒、更能教她死心的?

  「我剛才是……雍荔!」

  靖桐飛快的擋在前方,欲撞牆自殘的雍荔直接撞入他的懷裡。

  「痛!」靖桐痛喘了聲,暗猜肋骨不知是否被撞斷了。

  「讓我死!」雍荔在他懷中掙扎著。「讓我死了吧!」

  「對不起,我道歉!我道歉!」靖桐大吼著阻止她尋死的企圖,「我不可能賣掉你,我說笑的!」

  「真的?」停止掙扎的雍荔仍有些許質疑的仰頭望著滿懷歉意的靖桐,好怕有事鏡花水月一場。

  「我怎麼可能將你賣掉!」他擁住嬌妻,「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真真正正愛著他的親人。

  你不是還有父母嗎?雍荔心中有著困惑,但沒有選擇在此刻說出。

  「也許這不容易,但你可以試著慢慢戒掉賭博嗎?」雍荔小心翼翼的請求,就怕他突然生了氣。

  放開嬌小的身軀,端凝忐忑不安的她,靖桐躊躇了會,暗想該是公開真正身份的時候了。

  這麼溫柔可人、深愛著他的妻子,他怎麼忍心將她放置在陋巷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

  靖桐低聲道:「跟我來。」

  「去哪?」

  靖桐沒有回答,牽著她的手,出了大門,走過兩巷道,一輛車馬立於街邊,車伕正仰頭張嘴打著盹。

  「車伕!」

  聽聞叫喚,車伕轉醒,抹去嘴角沿流而下的口水。

  「這位大爺,您要回去啦?」這次可是讓他等了一夜,待會一定要加價。

  自車伕與靖桐交談疏離客氣的語氣中,雍荔判定兩人並不相識。

  回去?是回去哪?賭坊嗎?

  「對。」

  靖桐打開車門。扶雍荔上車。

  「我們要去哪?」她惴惴不安的問。

  有沒有可能他打算直接將她賣掉。

  「到了你就知道了。」

  長長的圍牆往兩旁延伸而去,不只霸佔了一條街,還將兩條小河納入庭園中,成為園林的一部分。

  雍荔訝異的左看右瞧兩旁盡頭遠在天邊的高牆,再仰頭望著朱紅大門上的匾額,上頭字體蒼勁凌厲的「江府」兩字,不解的轉回頭望向身邊的丈夫。

  「來這兒,是要讓我見見小敏她們嗎?」她記得當初陪嫁過來的家丁與侍女都被賣給船王江家。

  看這江府佔地遼闊,被賣進去的奴僕們平常想見上一面,恐怕不易!

  「不!」

  靖桐上前,拉住門環輕敲,沒一會兒,紅色大門徐徐開啟,適才還偷打盹的年輕的門房一見主爺回來,誠惶誠恐的迎了出來。

  「爺。」門房恭謹福身。

  爺?雍荔腦中的漿糊越煮越大鍋了。

  為何江家的人會叫靖桐「爺」?

  難道說他們有生意上的往來?

  可一名小小的渡船夫能讓大戶人家的門房如此謙卑恭敬嗎?

  她也是富豪大戶出身,不是不明白這些奴僕雖然身份卑微,可生活過得又比一般市井小民優渥,故常難掩神態的驕傲,眸中的囂張氣焰。

  對於站在靖桐身後,面容清麗,氣質高雅,衣著樸素的麗人,門房掩不住好奇,頻頻打量。

  雍荔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對於門房毫不掩飾的審視,態度落落大方,未見任何拘謹害羞之處。

  見門房好奇的目光顯明,靖桐眉頭一皺,面帶薄怒。

  「這是夫人。」靖桐沉聲道。

  「夫人?」門房因過於驚愕,嗓子拔尖。

  「夫人?」雍荔左顧右盼,想明白靖桐口中的「夫人」在何處。

  「我的……」靖桐一把將不明所以的雍荔攬入懷中,「新婚妻子。」

  說罷,他帶著雍荔踏入江家大門。

  「靖桐,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可以不經通報直接進入人家家裡嗎?」

  「這是我家,何須通報。」

  「你家?」雍荔眨了眨眼。「這裡不是……」

  「船王江靖桐的宅邸。」

  「船王……」水眸霍地瞪大,「你不是說那是騙人的?」

  靖桐沉默的抿緊嘴,雙眸定定端凝震驚莫名的雍荔。

  雍荔的腦中一片混亂,思緒彷彿亂成了一團的絲線,隱隱似乎找出了亂源,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整出條理分明的因由。

  「爺。」恰巧路過的總管見到靖桐,連忙迎上。「爺要出門?」

  「不,幫我備早膳。」

  主爺不知道已有多久不曾在家用早膳了,總管立刻跟一旁的小廝使眼色,伶俐的小廝用力點頭,小跑步奔向廚房。

  「你先帶夫人去水蓮閣,另外差遣廚房的小敏服侍她。」他特別附註,「昨天下午差去買鮑魚的女僕。」

  聽到靖桐的吩咐,薑是老的辣的總管心頭有諸多疑問,仍是面不改色的一頷首,走來雍荔面前,恭敬道:「夫人,請跟我來。」

  雍荔遲疑的望著靖桐。

  在她一團亂的時候將人交給這位陌生老者,他是打啥主意?

  「這是福總管,你安心跟著他去吧!」靖桐明白總管一向沉穩寡言,不愛道人是非,將人交給他,無須擔心。

  雍荔思忖了下,轉頭微笑道:「還請總管帶路。」

  一路上,引領在前方的總管沉默不語,配合著雍荔的步伐,將她帶到府裡最為雅致的水蓮閣。

  「這是水蓮閣。」總管道:「夫人,奴才是江府總管,敝姓福。」

  「福總管。」

  「你的女侍待會兒就會過來服侍您,若有任何需要請拉下人鈴,爺習慣在飯廳用膳,待膳食備好,奴才會差人過來請夫人過去用膳。」

  「有勞總管了。」

  「那奴才先行告退了。」福總管欠身退出寢居。

  福總管一走,雍荔立即打量所在之處。

  這是一處高雅的院落,因設有蓮花池而取名叫水蓮閣,屋內的擺飾幾乎都與蓮花有所關聯--繡有芙蓉的創幔,下擺荷葉田田的桌布,印染荷花圖樣的窗紗,荷花燈具,以蘇繡繡制的芙蓉鯉魚屏風……

  突然,東方牆下堆疊的衣箱引起她的注意。

  「這些是……」她快步走過去,心撲通撲通跳得急。

  素手推開箱扣,用力往上拉啟,衣箱裡頭置放的果然是她自孟家帶過來的妝奩。

  一箱一箱搬開,一箱一箱檢查,綾羅綢緞、珠釵玉翠,甚至連她親自刺繡的嫁衣都在裡頭。

  他是船王!

  雍荔突然膝蓋一軟,跌坐在地。

  他並沒有向孟家欺騙他的身份,他唯一欺騙的只有她!

  他扮窮、扮無賴、扮心機深沉,一心只想奪取嫁妝的賭徒……

  他故意讓她居住在陋巷,以現實折磨她、考驗她,現在卻又改變注意將她帶回江家,為的是什麼?

  雍荔心中並沒有因為他是船王而感到欣喜,反而覺得有股冷意竄上背脊。

  這會不會有事另一項試煉的開始?

  「小姐?」一入水蓮閣,瞧見雍荔竟然在裡頭,小敏開心得眼眶含淚,提起裙擺,快步衝了過去。「您怎麼會在這?誰帶你來的?」

  「小敏。」雍荔握住她的手,「是姑爺帶我來的。」

  「姑爺?」小敏困惑的偏頭,「他認識船王?」

  「不。」雍荔搖頭,「他就是船王。」

  「啊?」小敏驚訝的瞪大眼,「怎麼可能,他不是船夫而已嗎?」

  「這說來話長。」雍荔轉過頭去,望著衣箱中的陪嫁物,「連我自己都還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敏順著雍荔的眼光望去,這才發現堆了滿屋的綾羅綢緞。

  「這些不是小姐的妝奩嗎?」小敏興奮的衝過去,一件一件拿起來審視,「四小姐特地繡給您的羅裙也還在耶!」

  小敏憑著她多年訓練出來優異美感,快手快腳的打疊出一套衣服與珠翠、繡鞋,一手抱著衣物,一手拉著雍荔坐來銅鏡前。

  「小敏幫小姐換下這身衣服。」

  小姐身上穿的衣質料粗糙,裙纙、袖口還有補丁的痕跡,這種廉價的衣物怎麼可以穿在千金之軀身上呢!

  「小敏,你先別忙。」雍荔阻止小敏為她卸衣的動作,「幫我將頭髮再整理一下即可,無須插珠花,衣服也不用換。」

  「為什麼?」小敏不解,「這些才是屬於您的東西啊!」

  雍荔搖搖頭,「聽我的。」

  「好吧!」小敏戀戀不捨的看了手上的華麗衣飾一眼,這才悒悒放下。

  幫小姐梳直一頭長髮,小敏心疼的看著她頂上的白髮。

  「小姐,姑爺真的待您好嗎?」昨晚的對話,小敏一個字也不信。「您的白髮真的比出嫁前還要多了!」

  「是我心思多,自找煩惱。」

  「才不是這樣!」小敏義憤填膺道:「若姑爺真是船王,那他那時為何要騙您,騙我們?還讓小姐過著貧苦的生活,就連昔日細白如凝脂的肌膚都變粗糙了!」

  「他只是對我有誤會而已。」雍荔淡道。

  「什麼樣誤會?」

  雍荔僅是笑而不答。

  小姐不肯說,小敏身為一個婢女自然沒那個資格央求小姐為她解惑,可不管是什麼的誤會,姑爺明明是有錢人,卻故意裝窮來欺負小姐,是多大的誤會要讓他這樣設計折磨小姐?

  他特意要總管帶她來水蓮閣,其目的必是要讓她發現那些嫁妝吧?雍荔暗付。

  他這麼做的目的為何?

  「小敏,你昨日帶著金子來找我,是誰給你的?」

  「總管啊!不過廚房裡的資深廚娘說平常江家叫食材都是月結,就算是專賣奇珍異貨的珍奇鋪也一樣,昨天特地叫我出去買實在有些奇怪,而且還給了我一兩金子,真不怕我卷款潛逃。」

  恐怕這是靖桐故意設下的試探吧!雍荔猜測。

  他料到小敏會帶著錢過來找她好帶她脫離苦海,他的目的是想看她會跟著小敏離開,還是拒絕誘惑。

  他會帶她回來江家,告知真實身份,是因為她通過了考驗嗎?

  那麼,那些妝奩會是第二樣考驗嗎?

  未來,還有多少的考驗在等著她?

  此刻雍荔的心情如履薄冰,害怕稍有個不慎,好不容易靖桐願意給她的信任就會瓦解了。

  「小姐,梳好頭了。」小敏得意的看著雍荔頭上不見任何一絲白髮的流蘇髻。

  既然小姐叮囑不准用上任何珠翠玉飾,那麼她就在髻上繫上絲帶,並以花瓶中的紅蓮作簪插於鬢上,質樸中見高雅,還為小姐過於蒼白的肌膚增了點血色。

  「小敏,你的手真巧。」雍荔欣喜的輕撫嬌美紅蓮。

  「這都是小姐訓練出來的。」小敏嘻笑回道。

  「夫人。」一名丫鬟走進房來,「請您到飯廳用膳。」

  見雍荔仍是穿著粗衣布裙,僅在鬢上以紅蓮裝飾,讓靖桐不由得微微蹙起眉來。

  入座後,他詢問雍荔,「屋內的衣飾你沒瞧見嗎?怎麼不穿戴?」

  「我瞧見了,但我不知那是誰的衣飾,不敢輕動。」

  「你難道看不出來那是你的陪奩?」

  雍荔抿了抿唇,細聲道:「我還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不敢隨意碰觸屋內的東西。」

  抬眼瞧著桌上的美味佳餚,在鼻尖纏繞的香氣誘引腹中饞蟲蠢動,幾乎要打起鼓來了。

  她不曉得已有多久未曾好好吃過一次飯,更別說是眼前的珍饈美味了。

  見她早餓得喉頭頻頻滾動,靖桐想她為了他總是將自身的物慾壓制到最低,有好吃的出第一個先想到他,但他總是辜負她一番美意,所有的溫柔體貼皆被猜疑到偏激處去。

  擱於裙上的素手忽地被溫暖所襲,一時間竟失神了。

  「先吃飯吧!」

  靖桐一使眼色,一旁的丫鬟立刻來服待用膳。

  「等會兒,你可以跟我說清楚嗎?」雍荔擔擾的問。

  「我想聰明如你,必已猜出正確的答案了。」

  「我明白了。」持銀筷的小手躊蹉,「但是……我怕你對我還有所顧忌。」

  「什麼顧忌?」

  「你的欺騙是因為對我的誤會,今日你願意揭曉你真正的身份,是因為誤會已經冰釋,還是新的考驗呢?我……我很害怕,怕一個不小心,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被無知的我踩碎,所以我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別想太多了。」靖桐夾了一雙鮮嫩肥美的雞腿置於雍荔的碗中,「反過來是我要求你的原諒。」

  「我的原諒?」

  「這一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聞言,豆大的淚珠紛然滾落,跌落碗裡,隱入顆顆晶瑩的米飯中。

  她明白了,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瓦解,他是真心的接受她了。

  「怎麼哭了?」靖桐抬起衣袖為她試淚,語氣諸多愛憐。

  「我是喜極而泣。」水眸含著熱淚粉嫩的唇角卻是上揚的。

  「以後絕不會再讓辛苦的操持家事,這一雙小手該是拿繡針,而不是拿粗重的掃把。」

  「我不在乎。」雍荔搖頭懇切道:「我不在乎你是市井小民還是豪門大戶,我只在乎你的心中有沒有我。就算僅是對平凡夫妻,只要兩顆心時刻繫在一起,再粗重的活兒我都行。」

  「荔兒……」靖桐一時感動,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我能得你為妻,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

  雍荔嬌羞一笑,身子朝夫君靠近了些。

  「不過……」

  一聽到還有但書,纖細嬌軀立即一僵。

  「別緊張,我要說的是,我娶妻一事尚未公告周知,也未宴請親友,故我想擇日再與你舉行一次婚禮,正式迎娶娘子為船王江夫人。」

  她不是帶回來成為洩慾工具的暖床小妾,當初在孟家可也是明媒正娶過來的,只是一入了明州,為了他的報仇心,他易容改裝,將她藏在偏遠巷弄內,誰也不曉得清麗高雅的她,其實是船王的正室。

  「一切聽憑夫君之意。」雍荔溫婉答應。

  一個月後,靖桐舉辦了盛大的婚禮,正式迎娶雍荔入門,連續三天大宴賓客,屋內燈火數日不減。

  在這之後,雍荔被介紹給江家親戚好友認識,她也因此曉得前船王江老爺家大業大,卻僅娶妻一名,無奈妻子於成親三年後因病過世,深愛妻子的他立誓不再娶妻,卻也因此讓江家有絕後之慮。

  膝下無子的江老爺在某個冬夜與流浪到明州的靖桐相遇,他感念他聰明伶俐卻無父無母,對靖桐一見如故的他,不顧親戚反對,硬是收了他做義子,甚至將所有的家產皆遺留給他。

  或許是因為如此,雍荔早早就察覺其他的親戚在看待靖桐時的目光十分不善,抱著莫大的敵意,卻又因需靠他庇蔭而不得不假意諂媚逢迎。

  靖桐跟雍荔提起過幾次與親戚因利益而表面熟絡,私下不合一事,並要她注意江老爺的侄子--江豐。

  他是名奸詐卑鄙的小人,早年為了得到遺產,對江老爺極盡所能諂媚巴結,卻沒想到春秋大夢竟被靖桐一個外人打碎,故對他抱恨已久,常在背後使計陷害。

  雍荔謹記所言,一方面竭盡所能與其他親戚的女眷友好,想為靖桐化解他們的敵意,另一方面又得預防小人使計。

  這天,雍荔坐在書房內,手執蘸墨毛筆,正在一方白紙上書寫三舅媽四十壽宴該準備的大禮時,未聞起的房門傳來輕敲聲,抬起頭,赫見不請自來的江豐。

  在靖桐尚未叮囑雍荔注意時,雍荔感覺到此人的不對勁了,但他的不對勁不是因為靖桐,而是他看著她的目光過於露骨得讓人渾身起寒。

  「堂哥,突然上門來,是有急事嗎?」雍荔帶著客套的笑,小手就要往叫人鈴拉下。

  「弟妹,別忙,堂哥來此是有話跟你說。」

  江豐一把握住柔纖小手,雍荔驚慌得連忙抽回手來。

  江豐人長得不差,也算是俊的了,可他每次微笑時那過於歪斜的嘴角,總讓人難以信服他口中的真誠。

  「是什麼急事還讓堂哥特地前來?」

  這人必定是算準了靖桐這兩天因為造船一事不在家,而她忙著思索舅媽壽禮,遣下了丫鬟,獨處書房,無意間給了他機會。

  現在,她只感到後悔。

  「弟妹,這裡沒其他人在,堂哥就開門見山了。」

  雍荔很想教他閉嘴,可出了口仍是有禮的道:「請說。」

  「我相弟妹應該明白,堂哥打第一眼就喜歡你了。」

  赤裸裸的告白令雍荔悚然一驚,詫異的眸子愕然瞪視定定端凝著她,彷彿恨不得將她一口吞入腹中,佈滿情慾的眸子。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3-9-10 00:05:46

  第十章

  「堂哥請勿說笑。」雍荔退後一步,倉皇之中,險些踢翻了椅子。

  「我是說真的。」她退後一步,他即跟著上前。

  「堂哥請自重!」見他靠近了些,雍荔聲調轉為嚴厲,面容寫著驚懼。

  江豐不再逼近,氣定神閒站在原地,閒涼道:「弟妹嫁進來前,可曾聽聞江清桐的秘密?」

  「我不想聽。」雍荔別過頭去。

  這個時候說出的會是啥好話,她可不是會傻傻的跟時對方坑裡的蠢丫頭。

  她不想聽,江豐可不想放棄難得的挑撥離間的好機會。

  他窺視雍荔的美色許久,初見時,即為她沉魚落雁之貌傾倒,那雙燦燦星眸瞧著人時彷彿有無數衷曲欲語還休,粉色的唇瓣總是微揚,似在勾引人上前親吻,擷取嫩唇的柔軟……

  他為她心魂激盪,無奈她卻已嫁給他最大的敵人---江靖桐!

  一個與江老爺無血緣關係的外人竟自他手中奪走了江家遺產,那麼他搶過他的媳婦也不為過吧!

  江豐自顧自的說下去,「這個秘密呢,只在江府私底下流傳,誰也沒把握是真是假,可是呢……只要長年陪伴伯父的我證實的話,恐怕這醜聞會讓江靖桐失去船王之位喔!」

  雍荔聞言臉色一變。

  「你告訴我這些想做啥?」

  「想做啥嘛……」江豐嗤笑了聲,手上的折扇輕佻的勾起雍荔的下巴,「今晚,把你的丫鬟支開,我就告訴你那見不得人的秘密,再由你來定奪是否讓我公開。」

  「你……」這是在威脅她?

  瞧他那雙不懷好意的眸子,雍荔怎麼會猜不到他要她支開丫鬟,好在深夜入她寢房的用意何在!

  下流的卑鄙登徒子!

  雍荔氣得全身發抖,可天性良善的她怎麼也罵不出口粗話。

  「若你不從的話,到時可別怪堂哥囉!」他突然傾身附耳,灼灼熱氣就在她耳邊迴繞,起了她一身疙瘩。「好弟妹,今晚見囉!」

  雍荔憤怒的粉拳緊握,瞪著他得意洋洋的離去背影,咬著下唇的貝齒用力得幾乎咬破了粉唇。

  是夜,雍荔支開了小敏與其他丫鬟,獨自坐在前廳,等著那猥瑣男子的到來。

  她特地穿了件淺藍色寬袖長背心,小手縮於紫色滾花邊衣袖內,端坐團凳,目光灼灼盯著門口。

  過了一會兒,門上傳來幾不可聞的敲門聲,接著江豐那令人作惡的軟軟語調傳入屋內。

  「妹子,哥哥開門進入了!」

  妹子!他竟然有臉直接叫她妹子,還親暱地自喊哥哥!真是不知羞恥!

  門外的江豐自然不察雍荔胸口的怒火翻騰,恐怕他就算知曉,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要的不過是一夜風流,讓長久以來的宿敵顏面無光,至於女人的真實意願,無需放在心上!

  毯紋格子門被一把推開,發出吱呀聲響,雍荔屏氣凝神,注視著門口逐漸清晰的高瘦身影。

  江豐大步踏入房中,見雍荔人就在前廳等著他,身邊無其他丫鬟,知曉她已乖乖聽他的話,心中暗喜。

  「你要說的秘密是什麼?」坐在團椅上的雍荔冷聲問。

  「真要這麼早知道啊?」

  「快說!」袖裡握刀的小手青筋畢露。

  江豐拿了把團凳過來坐在她身邊,大腿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雍荔不掩厭惡的側身迴避。

  「你要離我這麼遠,不怕秘密被隔牆有耳聽去了?」說著,他再放肆欺身過去。

  雍荔咬住紅唇,壓抑滿胸的厭惡,忍耐著不再有任何動作。

  「妹子這樣才乖,那哥哥這就說啦!」裝模作樣的輕咳了聲,江豐才道:「你猜猜,我伯父明明身邊有眾多親戚,還有我這名同姓同血緣的侄子,為何要將家產全留給江靖桐?」

  「那是因為靖桐比你們更懂得打理生意!」

  「哈哈哈!」江豐譏諷的大笑,「那你可知道當初伯父為何要收來歷不明的雜種為養子?」

  一聽到『雜種』兩字,雍荔奈不住怒氣的轉頭,江豐趁此機會湊過臉來,險險就吻上了粉唇,雍荔心一驚,慌忙後退。

  「我就把所有的答案告知妹子吧!」他離她不過一掌之距,親暱的像隨時會撲上來。「伯父會收他為養子,是為掩人耳目,其實是收他為孌童。」

  孌童?雍荔倒吸了口冷氣。

  「他小時候可是長得比女人還嬌、還艷,我那有斷袖之癖的伯父一看到他就愛上了,忙不迭將路邊的小乞丐給收入帳下。」

  「胡說!公公深愛著去世的婆婆!」

  「哈!」江豐誇張的笑了聲,「深愛?伯母就是因為知道他有段袖之癖,活生生給氣死的!」

  怎麼可能!雍荔的小臉發白。

  「說真格的,收來當孌童不過也是玩玩,有誰會把龐大家產送給一個玩物呢!妹子,你想是不是啊?」

  輕佻的指頭肆無忌憚的扣上下巴,雍荔隱忍著不側頭避開,卻讓江豐以為是他的故事奏效,讓這名外表看起來三貞九烈的美麗女子心生動搖。

  「你那個狠心的郎君明白自己不過是玩物,故使毒計害死了伯父!」

  「騙人!」雍荔氣得全身發抖。「全都是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這就拉鈴叫在府邸服侍過三代的福總管進來問個清楚!誰都知道江靖桐不過是伯父的玩物,也都知道他害死了伯父,只是苦無證據!」

  天啊!怎麼可能……她的夫君怎麼可能會是如此狠心的人……

  然雍荔再想到他因為過往的誤會而刻意欺騙她,將她藏在丑巷中,以貧苦的生活,在精神上與生活上折磨她,想辯解的心忽地有些動搖了。

  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啊……

  見她不再厲聲反駁,只是呆呆的發愣,俏麗的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微顫的身子有如風中殘葉,江豐心上不由得生出憐惜。

  這標緻的小美人兒啊,他一定會好好的疼惜的。

  「別……別說……」失去血色的小嘴顫聲道。

  「別說啥?」

  「別把這秘密告訴任何人……」

  不管他曾經有過什麼樣不堪的過去,她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他不會平白無故起壞心。

  要不是爹曾經狠狠羞辱了他,若不是他給她的書信被半途攔截未到她手中,讓他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等到冷透了心,她明白,他不會捨得那樣對待她的,從這陣子他的悉心關照就可以明白了。

  當時的他,只是被恨意給蒙蔽了眼,看不見她對他滿腔的愛,所以,若他真殺了公公,必是公公不仁在先,他才不義在後。

  「要我不說可以。」賊眼滴溜溜的在嫩唇上輾轉,「只要妹子將身子許了哥哥,哥哥自是守口如瓶。」

  他果然意圖染指她!

  縱使心中早有底,但聽他親口說出無恥的要求,水眸仍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

  「只要我將身子……給你了,你就會沉默?」她要保護她的相公,絕不讓他受到任何威脅!

  「當然!」

  「你可對天發誓?」

  「我,江豐,對天起誓,絕不將江靖桐的秘密跟任何人洩漏半句,若有違此約,天打雷劈。」他放下發誓的左手。「這樣妹子可信了?」

  「嗯……」螓首若有似無的點了下。

  江豐見狀心中大樂,猴急的手攬過雍荔的肩,就要往嬌嫩的唇吻下,冷不防一把冰冷的物體貼上他的脖子。

  「妹子,你拿著刀子幹啥?」頸上的薄刃讓他額際冷汗直冒。

  「人要違背誓言並不難!」

  起誓這種東西她以前在爹身上看多了,他下了多次毒咒,啥時應驗了?還不是照樣流連花街柳巷,照樣將家裡財物拿出去撒在朝廷高官、妓院花魁身上!

  「只要你願意把人給我,我一定守口如瓶。」

  「萬一你毀約呢?」

  「放心好了,我這個人重信諾,絕對不會毀約的!」

  一個挾其弱點要脅的人所說的話怎麼能信!雍荔的眸色變得暗沉。

  她不會背叛靖桐,更不可能將身子給了卑鄙小人!

  「死掉的人才真的是守口如瓶。」雍荔的目光比手上薄刃更為森寒。

  江豐身軀驚愕一震,「別開玩笑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我會殺了你再自殺,將所有的秘密帶到閻羅地府去!」

  「不要啊!」江豐嚇得滾下椅去,雍荔不放棄的追上,「救命啊……」惡人無膽的他嚇得雙膝發軟,跪在地上往門口爬行。

  「納命來!」雍荔打定主意今晚要殺人滅口。

  想到靖桐在江家竟成了江老爺的玩物,供他蹂躪多年,好不容易脫離噩夢,這惡人竟想利用他的過去要脅,她豈能任由他毀了夫君一生?

  雍荔眼眶發紅,手握著刀子,追殺了上去。

  「荔兒!」一道強力纏上皓腕,擊上關節麻穴,震掉她手上的刀子。「你怎麼了?為何要殺堂哥?」

  「她瘋了!她瘋了啊!」江豐大喊。

  江豐正要爬出大門,福總管突然擋在他前方,阻擋了去路。

  「堂少爺,還請您說明白。」

  「就是啊,請……請您說明白!」一旁的小敏跟著當起擋路石。

  早先被支開的小敏因為雍荔給的壽禮名單後半段字跡潦草而有疑問,回頭來詢問時,不料竟看見江豐大膽登堂入室。

  姑爺不在,堂少爺怎麼可以直接進入寢房呢?再看小姐的臉色蒼白,她心覺有異,可她一名小小奴婢又不敢直接詢問,只好去找了福總管來。

  兩人過來院落時,訝異見到江豐竟然挨著雍荔而坐,登時兩人面面相覷,心中掂量該怎麼辦才好時,靖桐回來了。

  這下可慘了!小敏著急的想絆住靖桐,頻頻暗示福總管找個理由帶走他,可福總管雖貴為總管,卻是生性耿直,可說腦筋不曉得轉彎的,竟只會呆站一旁,不予援助,小敏緊張得汗都滴下來了,正想找個理由設法先將靖桐帶離院落,人剛上前一步,就聽聞身後傳來慘叫聲。

  見小姐竟持刀追殺堂少爺,小敏心中不知該喜該憂。

  喜的是,還好小姐跟堂少爺無曖昧之情;憂的是,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讓生性敦厚善良,連只蟲蟻都不敢殺的小姐不惜持刀殺人?!

  「說……說什麼明白!」江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瘋了啊!還不讓我走,要害我被殺嗎?」

  「堂少爺,有我們在,您生命無憂,還請留下弄清真相。」小敏說啥也不肯退。

  不說明白,小姐的清白可就毀啦,怎麼可以放堂少爺走呢!

  「荔兒!」屋內的靖桐一臉擔憂的望著雍荔,「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追殺堂哥?」

  雍荔緊抿著嘴,不回答。

  福總管在,小敏也在,不可以讓靖桐不堪回首的過去在他們面前赤裸裸的攤開。

  見雍荔力持靜默,不管他如何逼問也不肯開口,靖桐歎了口氣,只得轉過身去問江豐。

  「堂哥,發生什麼事了?」面對江豐時,他的語調可不溫柔,疾言厲色詢問。

  餘悸猶存的江豐見雍荔絕口不提適才的談話,心頭立即明白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以不光明的手段奪得江家的財產。

  「哼!」江豐站起身來拍拍衣褲上的灰塵,以鄙視的口吻道:「剛才弟妹將我叫了來,說堂弟你這幾天不在使她空閒寂寞,要我安慰她,我堅持不肯,她就拿刀要脅我……」

  「你胡說!」雍荔氣憤大吼,「你含血噴人!你……」

  「不然到底是怎麼回事?荔兒。」靖桐一問起她,她反而又沉默了,「荔兒!」

  「看!不敢說吧!」江豐不屑的輕哼,「若我說得不對,那什麼才是真的?你倒是說說啊!」

  「荔兒!」靖桐用力搖晃面色蒼白的妻子。「告訴我事實真相!」

  雍荔下顎緊咬,眼眶含著淚,低下頭去。

  「荔兒!難道堂兄說的會是事實?我不相信!荔兒,快告訴我實情!」

  她不能說!打死她都不會說!

  雍荔的沉默在場的人都發為她是默認了。

  「小姐,您不可能做出不守婦道的醜事的!」小敏急急走入內,「別人或許不懂,但小敏懂,您深愛著姑爺,就連當初住在那簡陋的屋子時,也對他不離不棄的啊!」

  見雍荔始終不肯辯駁,靖桐的心冷了。

  他轉頭要江豐離開,並要小敏將雍荔帶到水蓮閣去。

  「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夫人踏出水蓮閣一步!」

  「姑爺?」小敏訝異驚喊,「您不可以這樣,小姐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什麼苦衷就對我說!默不作聲我哪猜得出答案!」靖桐怒火升騰的大吼。

  「姑爺……」小敏的手被輕輕握住了。「小姐?」

  雍荔苦澀的搖搖頭,率先走出了寢房。

  小敏著急的看著往外疾行的雍荔,轉頭再看背對著她們,寬闊雙肩氣憤顫動的靖桐,急慌慌的跟了出去。

  「爺。」福總管走來靖桐身後。

  待兩人的腳步聲遠去,靖桐才開口問道:「你猜是為了啥?」

  身上藏有刀子,可見是預謀殺人,絕對不是一時的風流被拒引起。

  難道在他看不見之處,雍荔遭受欺負但他卻不知情?

  可惡的江豐,他隱忍他多時,他倒是得寸進尺,連他的妻子都敢冒犯!

  孰可忍,孰不可忍!

  「奴才猜測是多年來的流言所致……」

  屋內昏暗,僅有透過菱格紋窗灑入屋內的銀光在雍荔身上印下斑駁微光。

  她枯坐椅上,淚無聲無息的落下,心中惴惴猜想江豐那惡人此次計謀失敗,將來不曉得還會使出什麼毒計來陷害夫婿。

  思及此,她就緊張的坐不住。

  被幽禁在水蓮閣,不准踏出屋子一步,那就代表她無法保護她的夫婿,萬一在她被幽禁的時候,靖桐出了事,那可怎麼是好?

  她焦慌的在屋內踱步,直到大門被打開,一具背著光的高大頎長身子走入,這才打斷了她的思緒。

  「靖桐……」望著看不清楚臉部表情的夫君,雍荔面露愧疚。

  靖桐走上前來,徐道:「現在無他人在場,可告知我緣由了吧?」

  雍荔垂手咬唇,雙手在前方互相緊握,糾纏如麻花。

  有力的長指執起下頷,指面撫過被咬破的嫩唇,猩紅的鮮血染上指,他不由得心頭一揪,柔聲道:「我還不懂你嗎?江豐他威脅了你什麼?」

  檀口微張,欲言又止。

  江豐惡毒的誹謗言猶在耳,她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去傷害最心愛的人。

  於是,她還是只能沉默。

  盈盈水眸乘載著過多的不平與哀傷,面對她的持續靜默,靖桐只能輕歎了口氣。

  「跟我來。」

  牽起妻子的手,他帶著她繞過夏日最美的蓮花池,行徑石塊堆疊而成的假山,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處華麗卻明顯無人氣的院落。

  推開雕工精細的花格扇門,靖桐點亮桌上蠟燭,手握燭台,引領雍荔來到西邊牆上,舉高手上燭火,可見牆上掛著一幅畫像。

  乍見畫像,雍荔愕然提問,「是你?」

  「你再看仔細些。」靖桐將燭火移得更近,小心的在不引燃畫像的距離下,讓雍荔看得更明白。

  雍荔張大眼,仔細的看著畫像上,巧笑倩兮的絕美容顏,這才發現那是一名身形纖細窈窕的女子。

  「她是……」

  「我義父這輩子唯一鍾愛的女人。」靖桐將燭火置回桌面,「當年他會收容我,與我的面容跟義母有七分像不無關係。」

  「原來如此。」雍荔這才恍然大悟。

  靖桐的目光灼灼盯著雍荔,「江豐是不是告訴你,我是義父的孌童,這份家產,我是在床上得來的?」

  雍荔聞言大驚失色,「你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靖桐嗤笑,「這份流言在義父過世之前就在府內流傳,根本不是啥秘密了。」

  原來她被騙了?雍荔生氣的握緊拳、

  「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年我離家出走的原因。」靖桐抬首望著遠方,望過了歲月,望過了長長的距離,來到十三年前的揚州。「我小時候比女孩子還美,而且越大越漂亮,繼父竟然因此對我有非分之想。」

  「什麼?」雍荔驚愕的捂起嘴。

  「他第一次對我動手的那天,不巧被我母親撞見了,讓我真正心灰意冷的是我母親並沒有維護我,甚至聽信他的謊言,責備我勾引繼父,我一怒之下,寧願出外當乞丐,也不要靠他過活。」

  對於過去,雍荔不曉得該說什麼安慰他才好,只能將他緊緊抱住,試圖溫暖他冷寂的童年。

  「你想,當年的我因此而離家出走,又怎麼可能成為義父的孌童。」靖桐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有些無奈的苦笑。

  「對不起……」雍荔泣不成聲。

  「我明白你一心為我。」巨掌輕撫披散而下的柔軟秀髮,「我很感動,我從沒想過,心地善良的你竟會為了我不惜殺人,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讓你為我操足了心。」

  雍荔搖頭。「你是我最愛的人,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能好好的、好好的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

  「荔兒……」靖桐輕歎了口氣,心頭幸福滿溢。

  當年,繼父企圖染指他,母親為了將來的生計,寧願犧牲他,再加上孟老爺對他出身的冷嘲熱諷,讓他對這世間的人性意冷心灰,要不是遇上好心的江老爺,他恐怕到死都對社會抱持憤世嫉俗的不平不滿,也說不准走上岔路去,成了社會的毒瘤。

  「可是……」雍荔擔憂的仰首問,「可是堂哥……他似乎意圖生起是非,破壞你的清譽。」不得不防啊!

  「這事我自有主意。」靖桐給她一個寬解的笑。

  過去,他看在江豐是江老爺的侄兒份上才處處對他容忍,且江老爺在過世前曾告知他,他的產業傳賢不傳親,他看上他是個人才,才將家產留給他,可也要求他要善待江家的血緣。

  當年,一直在外頭流浪的他,經歷數次生死交關,輾轉來到了明州,要不是遇到江老爺這名貴人,別說飛黃騰達了,恐怕早就回蘇州賣鴨蛋去了,哪還會有現下的寶貴榮華。

  江老爺的遺願,他誓死遵守,畢竟江老爺對他恩重如山,與他有血緣的親戚當然會多加照顧,不過江豐此次做得太過火,他會給他苦頭受,讓他徹底明白誰才是江家真正的主子。

  「那就好。」雍荔這才放心的笑了。

  「我的好娘子……」靖桐端凝著花般燦爛的笑容,胸口悸動,情不自禁吻上猶帶血味的嫩唇。「以後有什麼事都要告知我,別一個人擔憂,明白嗎?」

  「明白。」雍荔輕輕頷首。

  「娘子……」

  「嗯?」

  「替為夫的生個孩子吧!」

  聞言,雍荔俏臉一紅,嬌羞的點了點頭。

  在唇上輾轉的親吻立時加深,火熱的吸吮殷紅的唇瓣,逗弄糾纏丁香小舌,在嬌小的身軀內激盪出陣陣火花。

  「唔……」呻吟聲自貼合的唇瓣傳出,雍荔身上的衣物一一被剝下,赤裸裸的與高大健碩的身軀相貼合,緊密的連在一起。

  嬌吟與低喘聲充斥整間院落,這一晚,除了打掃,許久不曾有人踏入,了無聲息的江老爺院落,終於再次有了人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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