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柔桑 -【錯配喜相邀(香輕麻將館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0:02
標題:
柔桑 -【錯配喜相邀(香輕麻將館之二)】《全文完》
柔桑 -
錯配喜相邀
(香輕麻將館之二)
無端端地被趕鴨子上架——
代替她的死黨去相親!
才離開一會就遇上小偷能不倒霉嗎?
什麼?是誤會?
這「賊」就是她本次的相親對像?
長得倒是人模人樣,
可那痞痞的笑怎麼看怎麼邪惡!
好吧,雖然不怎麼情願,
但請他幫忙應該可以瞞得過母親大人吧?
怎麼他卻越幫越忙啊?
破壞了原來的劇情不說,
還一副準女婿的樣子?
想假戲真做也要先問問她的意見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0:25
第一章
知了在耳邊喧鬧地唱著歌,太陽在頭頂調皮地燃燒,腳下的土地滾燙得有如焦碳,路邊的梧桐和杉樹耷拉著腦袋,熱辣辣的天氣下,一切卻都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一輛公車停在路邊,從車上只走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戴著淡綠色的太陽眼鏡,一把銀色的遮陽傘,一身湖綠色的連衣裙,一雙綁著帶子的銀色高跟涼鞋,整個人都透著簡約時尚的氣息。
只是,在這個烈日炎炎的午後,她的出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彷彿在死氣沉沉的氣氛裡,忽然投下的一泓清泉,冒出冰冷的泉水,也讓周圍的一切有了生機。但這抹清泉,也破壞了原來的寧靜。
「靠!」忽然間,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了一聲不和諧的咒罵聲,驀地破壞了這如畫的畫面,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一聲咒罵就是出自那位高挑女子的口。
金月如在街邊跺了跺腳,清秀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有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她真是恨死了這雙討厭的高跟鞋,還有自己身上這條細肩的連衣裙,領子開得太低,裙子又太短,害得她隨時都要注意自己是否有走光的危險。
真不明白,為什麼媽會覺得這條裙子會非常有「女人味」,明明就是偷工減料的東西,而且那個價格還高得讓她想要揍人!就是為了這條裙子,花光了她一個月的工資,讓她在這麼炎熱的天氣裡,還必須去擠公共汽車!
她繼續憤怒地擠眉弄眼,那張化著淡淡透明妝的臉上,表情豐富得讓人驚訝。本來,她有一張頗為文靜秀氣的臉,再加上今天這樣透明的化妝,應該是位回頭率頗高的淑女——不過,反正這條街上也沒有人。
可是,她現在又是咒罵,又是跺腳,又是皺眉,又是瞪眼的樣子,實在是和她身上的這一身打扮完全的不相符合。
「香輕麻將館到底在哪裡?」她嘴裡憤憤地呢喃出的話語也同樣令人驚訝。怎麼?原來打扮得這樣漂亮的一位小姐冒著如此大的太陽,就是為了來找一家麻將館的嗎?
不知道真相的人,估計會把她當成什麼「不良」的女子立即敬而遠之吧。其實,在聽到陸芳昕要她到這一家麻將館去見面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感覺詫異不已。一度曾經以為自己那一向正經八百的朋友是不是發燒生病,且腦袋不清。
可是即使不願意,她也無法拒絕芳昕的任何提議。誰讓她從小學開始就和芳昕是最好的朋友?誰讓她在高中的時候,每次做錯事,都是芳昕替她向老師掩蓋的呢?誰讓她在大學裡,每次有男孩子主動追求她的時候,都是芳昕出面替他拒絕對方的呢?
這種種的一切注定了,她金月如無法拒絕芳昕的任何請求,任何!所以,當芳昕說她很想去這個麻將館「小坐」一會,苦於無人陪伴時,她也不得不答應。
芳昕說了,她這是要去「體驗生活」,因為芳昕是個作者,最近要寫一個麻將館裡發生的故事,所以她想要去打上幾圈麻將,並且體驗一下麻將到底帶給人怎樣的感覺。
這樣一來,她更是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好吧,去就去嘛,麻將館又不會吃人,而且她也有點好奇,兩個人結伴去玩玩也不錯啦。
可是,為什麼她一定要穿成這樣?而且是在老媽的逼迫下?說什麼,難得她請假不工作,既然要出去玩,就要好好地打扮一番!而且翻出了這一件,上一次與老媽去逛街時,被老媽逼著買的衣服!不僅如此,在她中午回家換衣服時,她那位很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母親還把她按在椅子上,硬是給她臉上塗了這些讓她無法忍受的東西。
金月如再次徒勞地拉了下她的裙擺,那雙本應盈盈如水的大眼此時卻燃燒著一種奇怪的光芒,都是因為這件衣服,害得她連坐出租車的錢都沒了!只能這樣頂著烈日,在滾燙的大地上行走。
不過,沒關係!她眼裡露出一種類似興奮的光芒,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踏進麻將館呢!想一想,她還是非常期待的(估計是香港電影看太多的關係,讓她對於麻將館有些不切實際的期待)。
拿著手裡的地址,她遠遠地就看到了對面街上的那家掛著燙金匾額的麻將館。她捏緊了手裡的傘柄,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香輕麻將館,就是這個地方了。
香輕麻將館,諧音「相親麻將館」,簡簡單單、樸樸素素的內部裝潢,同所有麻將館一樣,一眼望去並沒有任何太顯眼的裝飾,或者吸引注目的東西。
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家麻將館,卻遠近馳名,名滿天下。這裡每天不止高朋滿座,如果想要在這家麻將館裡佔據到一張麻將桌,或者一個茶桌,都必須提前一個星期來預定。
金月如帶著稀奇的目光走進麻將館——畢竟對於她這個連那一百四十四張文件都認不全的人來說,麻將館可以算是一個新鮮的地方了。
原來也沒有什麼稀奇啊,她失望地眨了眨眼,看不到成堆的鈔票,也沒有那種穿著黑衣戴著墨鏡的男人晃來晃去,和香港電影裡的感覺完全不同嘛!
接待她的是個面色友善的中年男子,仔細地問著她的預約號。
「什麼預約號?」她當下有些傻眼,她的好朋友可沒有告訴她這些。
「那麼小姐的姓名是?」對方見她一臉茫然,立刻改口。
她遲疑了一下,這個地方對客人也做戶口調查的嗎?
「我和一位陸小姐約好了,陸芳昕小姐。」她報出了好友的姓名,希望芳昕知道來這個地方還要預定的。也希望芳昕不會遲到——雖然這個看起來有些不太可能。
要芳昕不遲到,一百年估計也碰不到一次。
「小文,領這位小姐到4號包廂。」中年男子立即對身邊一位穿著白襯衫打著黑領結的服務員說著。
「小姐,請。」
月如眨了眨眼,跟著眼前乾淨白皙的服務員向裡走去,原來麻將館都是一間間的包廂。剛才她在外面粗略地打量過這樁兩層樓的建築,應該樓上樓下都屬於這間麻將館吧,看來規模還挺大。
「您請。」服務員將她領上二樓,然後帶到一間十平左右的房間,中間一個麻將桌,靠窗的地方還放著一個小茶桌,擺著幾把椅子。在這裡,不只可以打麻將,也可以喝茶聊天。
「小姐,請問你要點些什麼?」服務員放下一份菜單。
「讓我看一下,等會再點。」
她揮了揮手,嘴角微微地勾出一抹無奈,看吧,就知道芳昕絕對不會準時而來。約好一點半,她起碼要到兩點才會來!
獨自走到窗邊往下望去,沒想到,這個地方還挺安靜的,一點也沒有印象中應該有的嘈雜和喧嘩。
樓下,就正好對著她剛才走過的那條長長而寂靜的街道。夏日的午後,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又不是休假日,街上自然沒有什麼人。
她意興闌珊地撇了撇嘴角,太無聊了。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打起遊戲。
「啊,怎麼會這樣?」手機忽然尖銳地發出兩聲鈴聲,然後屏幕變黑。
沒電了,原來她從昨天起就心情不好,因此居然忘記了充電。讓它去吧,反正也不會有什麼人會打她的手機。
扔下手機,她又拿起菜單,麻將館裡會有什麼東西吃呢?
菜單上寫著:麻將館裡尋姻緣,雙雙對對不落單。
月如歪了歪腦袋,這個麻將館好奇怪,居然把姻緣作為自己招攬顧客的招牌。
菜單上的東西很簡單,一些茶點飲料還有冰品,她點了一份菠蘿沙冰。叫了服務生後,她抬腕看表。已經過了十五分鐘,現在可以開始期待芳昕會出現。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果然,就在她放下手錶的剎那,陸芳昕以一陣風般的速度沖了起來,她似乎滿臉緊張。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一位大小姐會因為遲到而這樣激動?月如微微瞇起眼,今天的一切似乎都透著股奇異的味道。她那向來很敏銳的第六感這樣告訴她。
「你遲到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關係。」她擺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悠閒地瞥著好友。
「今天不一樣……哎呀,已經沒時間了!」陸芳昕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口氣急促,「你現在聽我把話說完,記得,一定要聽完!」她似乎鬼鬼祟祟地朝後望了一眼,這才又繼續看著月如。
「到底怎麼了?」月如還是一臉茫然。
「我騙了你! 」芳昕第一句話就差點讓月如跳了起來。
「什麼?」
「說完,聽我說完!」深知她脾氣的芳昕立即更緊地握住她的手,「今天我其實不是來麻將館裡體驗生活,而是來相親的!」
一句話就讓月如瞪大了雙眼,驚嚇得一時間竟然忘了說話?
「總之,我答應了別人來相親,可是又後悔了!」芳昕依然緊緊握住她,彷彿生怕她逃走似的。
「來麻將館裡相親?這太荒謬了吧?」有人會選擇麻將館這樣的地方相親嗎?那也太……有創意了吧?
「月如,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芳昕忽然露出哀求的表情,「這個世界上可以幫助我的人,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她一邊說一邊卻還是不放手。
「你要我幫什麼忙?」月如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因為她和芳昕太熟悉了,以前有任何難題,這個一向鬼點子很多的女孩就會替她解決,可也相對的,月如也被迫幫了她許多許多忙。
「替我相親吧!」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絲毫不容懷疑她的堅定。
「別開玩笑了……」月如看著芳昕那張無比認真的臉,忽然覺得自己無法逃脫這樣的厄運,「不、不可以!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相親,即使我媽她一再地對我嘮叨,我也不要……」
「我這也是幫你的忙!」忽然間,陸芳昕又說出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
「你讓我代你相親,卻還說是幫我?」事情越來越荒謬,就知道不能太相信芳昕的話!月如的大腦裡反覆地這樣想著。
「你不要急,讓我慢慢告訴你……」
但一切都太遲了!此刻,和芳昕一起待在這個麻將館裡的月如,怎麼可能逃得掉呢?
五分鐘後,成功被陸芳昕說服(其實說是威脅還差不多),她乖乖地留下來代替好友相親。
而且,陸芳昕臨走時的話更讓她氣到吐血的地步。
「你不用擔心會穿幫,對方以為要和他相親的人是你。」
「什麼?」再度一臉灰色的月如只能這樣瞪著她。
「因為我後悔去相親了嘛,可是當初答應了熟人,又不能隨便推卻……所以和介紹人說了你的名字。反正婚介所不是只要有人去相親,他們就OK的嗎?」再度急速地抬腕看表,陸芳昕露出燦爛的笑容,「所以你其實也不算代替我相親,就算是我替你安排的相親吧……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和他約了兩點,還好我今天沒有遲到。」
還沒有遲到?被算計到的月如一臉憤怒地望著好友,卻又無法真正對她發火!更何況,剛才聽完芳昕的話,她不也已經答應代替她進行今天的相親了嗎?
「好好考察吧,希望我能幫上你的忙!」瀟灑地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陸芳昕帶著開朗的笑容離開了這間包廂。
月如用力地捶了下桌子,太過分了!她的樣子似乎嚇到了端來飲品的服務員,對方放下東西就立刻消失了。
芳昕都是算計好了的,可她這個傻瓜居然乖乖地掉入了這樣明顯的陷阱裡。本來嘛,芳昕的話怎麼可以完全相信呢?
不過,芳昕的話也不是半點道理也沒有。她既然請了半天的假,那麼,也總該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是吧?
她那雙美麗的明眸裡露出奇特的光芒,有種狡黠,有種興奮。她似乎在盤算著什麼,那種表情,有如一隻正打算獵取獵物的狐狸,讓人看了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好吧,讓她金大小姐浪費寶貴的半天時間,讓她白皙的肌膚必須接受這樣烈日的炙烤,更重要的是,居然讓一向品行良好的她平生第一次必須踏進一家麻將館!那麼這個臨時突然變成要來和她相親的對象總得要付出一些代價吧?
正如芳昕所說的,就讓她今天花上一些時間去見見這個可憐人吧!
可惡,那個男人居然還會遲到?相親都會遲到?光是因為這一點,他已經被三振出局!
想也不想,她拿起皮包,就往門外走去。臉上塗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總是覺得不太舒服,從小就對化妝品過敏,可是媽媽今天硬是往她的臉上塗了好多東西。
一路上,都找不到可以洗掉的地方,現在,可是個好機會!
皮包裡早就帶上了卸妝棉,化妝水,洗面奶,還有濕紙巾……她一想到可以洗去臉上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就感到無比愜意。居然高興地笑出聲來,走廊裡,一對情侶與她擦身而過。
男的左耳戴著一個海盜骷髏標誌的耳環,差點擦到她的臉,月如因此多看了他們一眼。哇,俊男美女,好養眼。
向來喜歡看美麗事物的她,頓時無法抵擋地再多看了他們幾眼,現在已經很少看到這樣賞心悅目的搭配了。多數時候,是美女身邊站著一個矮男人,帥哥身邊站了個胖女人。
只可惜,只是擦身而過而已,再多看,也只能望著背影發出些感歎。她傻笑一下,繼續向著洗手間走去。
十分鐘後,一個清湯掛面的清秀女子從洗手間裡走了出去,她用手拍了拍自己此刻無比舒服,無比透氣的臉蛋,笑得燦爛狡黠。
俗話說,上有決策,下有對策。看她,卸妝完畢,真是一點也不困難。只是可惜了那上妝的一個小時,當時的她可是如坐針氈,心情沉重。
帶著輕鬆的心情,她走向了自己相親的那一間4號包廂。
剛推開門,忽然就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從桌子上拿起她的手機,然後急著轉身,一副急欲離開的樣子。
當他轉過身,月如的眼裡閃過一絲記憶,是剛才那個俊男!可是,他手裡為什麼會拿著自己的手機?說時遲,那時快,她飛快地辨認出了當前的狀況。
「你在幹什麼?」她尖呼了一聲,然後打開門大叫,「來人啊,這裡有小偷!」
男人也看到了她,聽到了她的驚呼後,他皺了下眉,卻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麻將館裡的工作人員立即朝她這個方向衝來,不一會工夫,男子就被他們所包圍。
「小姐,小偷在哪裡?」那個在門前招呼過她的中年男子也走了進來。
「就是他。」月如憤憤地說著,「他見到屋子裡沒有人,就想拿了我的手機離開,正好被我撞見。」一邊說她一邊瞪著剛才的那個俊男,真可惜,長得這樣好看,卻是個跳樑小丑。
「先生。」中年男子朝著俊男走去。
「我想你們誤會了。」俊男的嘴角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我是這間包廂的預約者,我叫王植。我進來的時候,看到沒有人,只放著這隻手機。我想是之前的客人留下的,所以拿起來想交到服務台。」他的聲音沉穩,不卑不亢,也不疾不徐。
「王植?」月如的喉嚨裡彷彿吞下了一個生雞蛋,幾乎無法開口說話。她記得剛才芳昕跟她說起過的相親對象的名字,就是……這一個吧?
「是的,金月如小姐。」對方正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對她開朗一笑。
看來芳昕的話,果然沒錯,一早她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對方!
月如的嘴角癟了癟,完蛋了,她又太過衝動,而鬧出了笑話。
中年男子看著月如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憨厚地笑了笑,「那兩位慢慢聊,在我們香輕麻將館裡相親,一定會成功的!」
一群人在他的示意下魚貫地走出包廂,只留下那兩個大眼瞪小眼的男女。
王植神情瀟灑地挑了挑眉毛,然後指了指身邊的座位說:「金小姐,請坐。」
月如臉色一紅,可是她立刻用警覺的目光瞥著對方,「你真的是王植?可是我剛才見到……」她望著他左耳上的耳環,她不會認錯人的,他就是剛才摟著那位美女的俊男!
「那個是我的前任女友。」他用一種無所謂的聲音說著,然後逕自坐下。
誰信你?月如的臉上堆起笑意,反正他有沒有女友,有沒有撒謊,本來就和她無關。
她皮笑肉不笑地向著他走去,「手機可以給我了嗎?」剛才沒有電了,她也就隨手放在了桌上,而沒有放進皮包裡。
「金小姐,貴重物品最好隨身攜帶。你的這款手機是XX公司最新型號的MP3攝像手機,想必價錢不菲。」
「你知道?」她揚起眉,她這款看起來很普通的手機,其實功能強大,只是一般人很少注意到而已。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對不起,我遲到了。因為剛才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在相親的時候被當成小偷,這還是第一次。」
「剛才那樣的情況,很容易讓人誤會。」她本想對他說抱歉,可是看著那張臉上無所謂似的笑容,她就覺得他鎮定得過了分,抱歉的話也哽在了喉間。
「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情況,不是應該先詢問一聲嗎?畢竟是你自己將手機遺忘在了這裡。」他好看的眼裡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月如瞇了瞇眼,「我不是遺忘在這裡,我去一下洗手間,會回來。」
「我也只是拿起來看一看,不想將它據為己有。」
「這只是個誤會,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了吧?」看著他嬉笑的表情,想到剛才混亂的情景和自己的驚慌,她就氣惱在心頭。
「OK,當然可以。」他攤了攤手,似乎故作瀟灑般地點頭。
「王先生,你相過許多次親嗎?剛才你說在相親的時候被當成小偷還是第一次。」她忍耐住自己的氣惱,畢竟這件事是她太莽撞和唐突,可能因為相親對於她來說還是第一次的關係,讓她心裡總潛存著一種緊張。
王植似乎呆了一下,然後他笑著點了點頭,「無數次了,具體有多少次,連自己都記不得。」他很輕鬆地說著。
月如抿了抿嘴角,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嘛。有著一張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好看的俊美臉龐,一副吊兒郎當又自信十足的樣子,耳環戴得那麼顯眼,牛仔褲上還破了個洞!
哪有人來相親,穿得這樣隨便的?
「金小姐,剛才我們在走廊有擦身而過吧?」他忽然托起下巴,眨著一雙大眼。
男人的眼睛長得這麼大,這麼炯炯有神,真是犯罪——月如這樣想著。
「是啊。」她不苟言笑地點頭。
「我記得那個時候的你,和現在有些不一樣。」他摸了摸下巴,一副好像偵探在辦案時的認真表情,「沒錯,的確很不一樣!」
月如心虛了一下。
「你當時的妝化得很漂亮,為什麼全部要洗掉?因為想要相親失敗,而特意洗掉的吧。」他彷彿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對她神秘一笑,「你卸妝後,其實也很漂亮。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既然不想對方看到你化妝的樣子,最好來的時候就不必化上。再去洗掉,多麻煩。」
「王先生。」月如很不高興地咬了下嘴唇,「我化妝不是我自願的,卸妝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感覺舒服些。請你不要枉自猜測,枉下斷語。」
「僅僅只是好奇。」他神態自若地靠回椅子上,「那麼,你是希望我們這次相親成功嗎?」他微笑著瞇起眼,目光卻很敏銳。
月如心裡有種感覺,這個男人並不是很認真地在與她交談,他似乎早就有了決定,又想要逗她一下——因為她剛才讓他難堪了。
「對不起,王植先生,我對你沒有興趣。」她在他開口前,先發制人地背起自己的皮包,「很高興你可以抽空見我,不過我們並不適合。」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疏遠的平靜,冷漠的表情掛在嘴角,月如相信自己當時的表現堪稱完美。她雖然心裡也有自己的考慮,才會答應芳昕的這些安排,可是顯然,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討厭。在討厭對方的前提下,什麼也不用再考慮了吧?
「你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裡話。」他將雙手靠在腦後,一臉悠閒地望著她,「我對你也沒有興趣,我們完全不適合。」
「再見。」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惡作劇般的光芒,月如心裡警鐘大響,不管這個男人是怎樣的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那都是與她無關的事。
她還是放棄原來的計劃,趕緊離開這個男人身邊再說!
「永不再見——你也不希望再看到我吧?」他微笑的時候,好看的嘴角卻彎起狡黠的弧度。
她瞪著他,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向著門口走去。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怎麼會遇上這樣一個小痞子般的男人呢?都是芳昕啦,沒事替她安排什麼相親,沒事答應什麼和別人相親……這個男人,長得好像明星般帥氣十足,但身上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讓人看著他的笑容總是渾身不舒服。那是一種捉弄人般的笑容,看了竟讓她有一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算了吧。反正她也並不真的準備相親,而且芳昕剛才給她的計劃也只是計劃而已,對方不合適有什麼辦法呢?雖然曾經想過,要讓她相親的對象付出一些代價,可是此刻,她已經改變主意了。
她再一次憤怒地拉了拉自己的裙擺,望了眼讓她雙腳發痛的高跟涼鞋,那個男人,她還是和他少接觸為妙。
她的計劃可以下次實行——她挺直的肩膀忽然垮下,一想到她的煩惱,她的臉就不自覺地垮下去了幾分!其實,今天也不算毫無收穫呢。
她反正也算教訓過那個男人了,把他當成過小偷。她心裡又是一陣心虛,這件事,其實是她魯莽了。
可是,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看他那雙不老實的會放電的眼睛,誰知道他會不會看到失主回來,而把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呢?
那也不叫偷,而叫做撿到東西不交公而已。
心裡有個小聲音提醒她!月如習慣性地撇撇嘴角,從現在起,她不要再想這個男人了,已經結束的一個相親對象,不值得浪費她寶貴的腦細胞。
她走下樓梯,這間麻將館倒是很有意思,剛才那個經理樣子的中年男人居然說什麼「在他們麻將館裡相親沒有不成功」之類的話,而且芳昕也竟然會選擇這樣的地方來相親。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她覺得有些好笑,就算是婚姻介紹所,也不敢如此誇下海口呢!
她邊想邊向著門口走去,身體漸漸地感覺輕鬆起來,太好了,等到回到家,就能換下這一身不符合她風格的衣服,就能不必再這樣彆扭而辛苦地走路了……算了,今天就當又幫了芳昕一個忙,這麼多年來,芳昕也不知道幫過她多少次。
「你好,我和王植先生約好了,請問他已經到了嗎?」走到門口時,金月如看到一個穿著時髦的小姐這樣和那位經理說話。
她皺了皺眉,先前看到他摟著一位美女,現在又有一位美女來這裡找他嗎?等一下,約好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已經約了自己相親嗎?
「王先生已經到了。」那位經理如實回答,「您要上樓去找他嗎?」
「是的……」
「等一下。」月如驀地一伸手攔這了那位小姐,她笑得很和善,「我能問一下,小姐認識王植先生嗎?」
那位小姐警惕地望著月如,月如瞇起眼微笑,笑得無害而充滿了真誠——露出讓人完全放鬆的笑容是她的拿手好戲。
「我和他約在這裡第一次見面。」那位小姐很含蓄地說著。
「相親?」月如大咧咧地問出口。
小姐臉上紅暈滿佈。
金月如的眼掠過一抹瞭解的光芒,然後憤怒的火焰開始在她的眼裡燃燒起來,「原來他並不是只約見我一個,而且前後時間只有十五分鐘!」
但這也不管她的事,反正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她去管別人是怎麼安排時間怎麼見面的呢?她聳了聳肩膀,決定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地走入門外的艷陽中去。
是啊,這本來就不是一次她自己願意的相親。而且,她也一開始就決定要拒絕的,看來那個王植也只是和她一樣而已。而且,他一次約見好幾人,這樣似乎省時又省力,又能免去麻煩。像他長得那麼帥氣的男人,又很油嘴滑舌(月如從他剛才的言辭中推斷出這個結果,而且深信不疑),怎麼可能沒女朋友?
八成也是被父母什麼的逼迫著來相親,所以不得不來裝裝樣子,然後打算拒絕掉所有人吧……一定不是看不上她這個人,才會拒絕她的……一定是他一早就打算好要拒絕所有相親對象的……
一打開門,外面就熱浪逼人,那股熱氣讓人很想掉頭回到原來的地方,不想再前進一步。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0:36
第二章
當月如看見剛才那位打扮時髦又很文靜的小姐走出包廂時,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這樣,他果然是作好了拒絕所有相親對象的準備,不是只拒絕了她一個人——她似乎忘記了,是她自己先說出他們不適合,不需要再見面之類的話的。
為了證明這很重要的一點,她特意再一次走進這家麻將館裡。現在,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她是不是應該走了呢?站在走廊的盡頭,望著那間包廂又關上的大門,可是,王植並沒有走出來。
難道還有下一個?不知道是好奇,還是什麼其他原因,讓她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繼續睜大眼睛緊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這個王植是不是很喜歡搓麻將,所以才要選在麻將館裡相親?更奇怪的是,那麼多女生知道在麻將館裡相親都願意前來?
可能別人與她不一樣,是看了照片後才來的。他畢竟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可是,品格惡劣!月如在心裡提醒自己。
正當她疑惑的當口,又有一個打扮得很清雅的女子走上了二樓,她瞪大眼,看著女孩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入了四號包廂。
果然!月如拽緊了自己那隻小巧的皮包——這也不是她所喜歡的樣式,同樣是母親逼著她買的!所以她這個月才會遇到財務危機,奇怪的是,以前一直不管她穿著的母親,那一天會逼著她買下這些和自己的風格完全不相符的皮包、鞋子和衣服。
他還約了別人!他到底約了幾個?
剎那間,她心裡有種奇異的想法,她開始很想知道,今天一天他到底要約見多少女孩呢?也很想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才需要在一天裡見這麼多的女孩,到底是被逼還是真的在挑女朋友?
如果是真的挑女朋友,這樣草率和不尊重對方的方式也太讓人氣憤了吧?每一個約見者之間都只有十來分鐘的間隔時間!
這一次,時間變得更短。
四號包廂的門忽然被重重地關起,剛才那個看起來很清雅的女生卻帶著一臉兇惡的表情走了出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哇,他又是說了什麼,讓人家淑女氣憤成這樣?不知不覺間,金月如似乎開始對這個看起來可能很「惡劣」的男人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四號包廂的門再度被打開,走出一個打著哈欠的男子,他雙眼微瞇,似乎感覺疲憊不堪。
金月如忘記了自己是在偷看,沒有在對上他的眼睛時,來得及躲開。
他看到了她,一開始眼神很茫然,彷彿忘記了她是誰。然後,他向著她走去,而月如也意識到了自己不應該還留在這家麻將館裡,而開始後退。
「金小姐,怎麼還沒走?」帶著調侃般的口氣,他對她說話。
「王先生,你不是也沒走嗎?」她強作鎮定——也必須要保持鎮定,誰規定她不能繼續留在這間麻將館裡?
「你真的相信那個傳聞?」他在走到她面前時,說了句奇怪的話。
「什麼傳聞?」月如皺起眉。
他審視著她那茫然的表情,挑起眉,「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關於這家麻將館的傳聞。」
「我又不喜歡搓麻將,麻將館的事我從來不知道。」她稀奇地環視四周,走進這裡,又不是她自願的。何況,這家麻將館有什麼不同嗎?
「那你還到這裡來相親?」他嘀咕了一句。
「你以為是我願意的嗎?」她反瞪他一眼。
「你應該在二十分鐘以前就走了,不是因為傳聞而留下,你幹嗎還留在這裡?」他笑著詢問,那種無害的笑容讓人有種他很親切的錯覺。
可是月如知道,在他這種無害的笑容背後,隱藏著精明的目光。她抿緊嘴角,「我為什麼留在這裡,與你無關。」
「如果你是在監視我,就與我有關。」他笑容不改。
「我要走了。」有種做了壞事當場被人揭穿的感覺,她臉色一白,轉身就走。
「金小姐,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喝茶。」他卻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哪有時間請我喝茶?你見完今天約的所有女孩了嗎?」她甩開他的手,這個男人,怎麼這麼不知羞恥?人家不想理他,還糾纏著不放。
「你果然是在監視我。」他的笑容揶揄,雙手抱胸,「為什麼?」
月如困窘不安地低下頭去,為什麼?如果她知道為什麼就好了,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裡監視他。
「我們去喝杯茶,慢慢談。」他的笑容裡帶著分狡黠與感興趣。這個叫金月如的女子,似乎頗為有趣。
「我不要繼續待在這個麻將館裡……」她咬著牙說。
「來相親的人,都應該不討厭這間麻將館才對。」他帶著她一起下樓,結賬的時候,依然看著她的臉,露出愉悅的笑容。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喜歡笑?有什麼事這麼好笑的。」她忍不住嘀咕一句。
「歡迎下次再度光臨。」經理和善地微笑著,「兩位日後如果結婚生子,一定記得替小店做一下宣傳。」
月如狠狠地瞪著對方,算了,反正她以後再也不會和這家麻將館有任何瓜葛,結婚生子?這位經理也太會聯想了吧。沒看到他們兩個仇人一樣的表情嗎?
「這個地方好奇怪,特別是那位經理先生。」走出麻將館,熱浪就撲面而來。可是比起剛才,月如比較可以接受現在的熱氣。
王植咧嘴而笑,「這家香輕麻將館很有名,只要在這家麻將館裡喝過茶、搓過麻將的單身人士、曠男怨女都會在其中找到自己命定的另一半,而且之後的日子都會過得和和美美、如魚得水……」
「STOP。」她撫了下自己的額頭,一時間還難以接受他說的話,「你的意思是,這是一間受過詛咒的麻將館,來這裡的男女都要在這其中尋找自己的另一半?」難怪會安排在這樣的地方,可是,這也太荒唐了吧?
「通常別人不會說這是詛咒,會說這是個帶給大家幸福與希望的神奇地方。」他再度抱起胸,好看的眼裡閃爍著晶燦光芒。
「好熱,你到底走不走?我看就在這裡分手好了。」穿不慣高跟鞋的她,已經覺得腳酸不已。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他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語氣堅決。
「等一下,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話了,我……」
「等我。」不等她說完,他就已經轉身向著對面大樓的停車場走去。
月如抱住了自己正在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麻將館裡冷氣開得很大,與外面將近四十度的天氣有太大的反差,她的身體自然不能立刻適應。
她如果現在要回家,公車站還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又得撐起遮陽傘,穿著高跟鞋走上一段長路了。叫出租車吧,皮包裡只剩下那麼幾十塊錢,她還得過完這個月剩餘的日子呢。
他有車的話,不如就搭他的方便車好了。她在心裡下定決心,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她不應該害怕和他去喝茶。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一輛藍色的寶馬新款跑車駛到她的面前,車門打開的同時,她也瞬間傻了眼。哇,芳昕替她找了一個怎樣的相親對像?
「上車。外面不熱嗎?」看她愣在當場,他則露出戲謔的笑容,這個女子是他今天遇到的最有趣的女孩,反正他有一下午的時間,不如再看看她能有趣到什麼地步。
月如趕緊坐進那輛舒適的跑車裡,她張著一雙好奇的大眼打量著內部結構,愛看汽車雜誌的她,知道這輛車的份量。
「不錯吧?」他敲了下自己的方向盤。
「不錯?簡直是PERFECT,你知道這輛車的設計有多獨特嗎?還有它的引擎和排氣系統,都是一流的。我在雜誌上看到它時,就想著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親自駕駛一下,那該是多棒的事!」她雙眼冒著幸福的泡泡,完全忘記了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應該保持警惕與矜持。
他眼裡閃出一抹新奇,「你有駕照的話,我可以借給你開一下。」
「好啊!」月如先是驚喜地叫了一聲,轉頭看著他,「不,不行。」她又立刻想到了什麼,而忽然顯得洩氣十足,「我說著玩的,你快開車吧。」她想到自己和這個男人甚至連認識都談不上,她怎麼可以隨便去開他這樣名貴的跑車呢?
「去冰淇淋店裡吃冰淇淋如何?」他也沒有堅持,只是眼裡繼續閃過那種揶揄的光芒。
「隨便。」她正襟危坐,漸漸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這輛車是他的,她那樣誇獎會不會讓他以為她想要巴結他,或者勾引他?不,不行。不能像電視裡那些看到帥哥就發花癡的三八女人一樣,要矜持,要不苟言笑。
而且,她對他本就沒有半分意思!
半個小時後,他們坐在一家環境優雅的冰淇淋店裡。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監視我的理由了吧?」他的表情是很親切的笑。
月如抬起她乾淨秀麗的臉,也回以同樣親切的笑容,「我想看看,你今天打算見多少個相親對象,我好奇。」她剛才車上已經想得很清楚,她沒什麼可以隱瞞的,照實說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親切,可在月如眼裡卻怎麼看怎麼奸詐。
「不累嗎?」在他又開口之前,月如已經發揮她好奇寶寶的本性,忍不住詢問起來,「一下次安排那麼多的相親對象,你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找個女朋友,還是只是想要盡快地拒絕所有的相親對像?如果是前者,你每次只給人家十分鐘的時間,太不尊重對方,也不可能依靠那十分鐘就認識一個人吧?如果是後者,既然不想相親,就應該連見面都不要接受。還是你有什麼苦衷,必須一天見這麼多個呢?」她連珠炮似的發問。
他眨了眨驚訝的眼,這個叫金月如的女孩果然很與眾不同。舀了一勺冰淇淋,他氣定神閒地開口:「我是哪種情況,你這麼想知道?」
「是的。」她卻一整臉色,很鄭重地點著頭。
「你應該也是那種不喜歡相親,不想在相親中找對象的人,你又為什麼要答應見面?」他的意思很明白,要想知道他的答案,必須先回答他的問題。
她咬了咬牙,早就知道在他親切的笑容背後,住著一個可惡的惡魔!
「我是因為有一些原因……」她拿出剛才芳昕教她的說辭,「我的母親,她很希望看到我早日結婚。」上帝保佑,她說的的確是真話,而且這也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煩惱了。
雖然她今天的相親是被朋友算計的,但卻沒有撒謊。
「見到我後,失望嗎?」他嬉笑著問。
「這算什麼問題?」月如在心裡暗暗惱恨,這個傢伙果然不是好惹的主。不過,這樣也好,在芳昕剛才說過的計劃裡,他真是越看似乎越適合了……
「也是,我應該是個不會讓人失望的對象。」
他自高自大的樣子簡直讓她想要立即將他打暈。金月如生平最討厭這種自我膨脹的大男人類型,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一來,他真的是越看越適合了……
「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吧?」她不理睬他的話,依然嚴厲地問著。
他一攤手,「可不可以不說?」
她皺起眉,他那嬉笑的神情看著真是讓人很不爽。這樣的男人,一定是給被女人寵壞了的,以為自己魅力無窮,所以隨時隨地想要耍帥的惡劣男人。
不過,這樣一來,不就更適合了嗎?
「你當然可以不說,反正我可以隨便猜測。我想你人長得這麼帥,又開著名貴跑車,本來應該是許多女人追在你身後才對。可你卻要見了一個相親對像又一個,是不是因為身體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她曖昧地眨了眨眼,然後露出可惜的表情,「哎,現在的男人很多都中看不中用。也難怪你要花時間在那間傳聞中很靈驗的香輕麻將館裡相親了,有沒有想過去看看老中醫?聽說還是中醫調理比較好,不然的話,你見多少相親對象也沒有用啊,畢竟,女人的『性福』也是很重要的。」她一臉正經地說著。
「我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你要不要試試看?」出乎月如意料的,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解釋,反而向她發出了有些性感的信號。
他那雙會發亮的魅惑雙眸,真的發起電來,也著實驚人。有那個瞬間,月如似乎感覺到了有些口乾舌燥。
「你不要故作堅強。」她尷尬地冷笑了幾聲,肌肉明顯地抽緊,「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你有什麼好隱瞞自己相親的原因的?」
「相親不就只有一個原因,想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嗎?」他的目光繼續故作無辜。
「也有許多人,就只是為了應付老媽的嘮叨和逼迫的方法。」她雙眼炯炯有神,「所以我想知道你的理由,看看我們是不是有著一樣的煩惱?」她雖沒有被母親逼著相親,但是煩惱也和被逼去相親的人一樣。
王植的眼閃過狡黠的光芒,「知道後,又如何?」是他多想了嗎?不,應該不是。她那表情,似乎有著什麼陰謀似的。
果然是很難纏的男人,在那可以迷惑許多少女心的親切笑容後,隱藏的可是警惕與精明啊。
她在心裡微微歎氣,他怎麼看都的確很適合。可是會不會適合過頭了呢?適合到連她自己每次見到他,會不會都覺得頭痛難耐?
不管了,這本來就是她今天的計劃之一,不然就算是為了芳昕她也不會答應這樣的相親的!她可是相親的絕對拒絕者!
她已經在他身上浪費了幾乎一下午的時間,要知道,她向來惜時如金。
「如果你和我一樣,我有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只要你和我配合,我保證以後都可以免去相親的煩惱。」豁出去了,她信誓旦旦地看著他。
「真的嗎?」他眼裡一閃而過興奮的光芒,「是什麼辦法?」
「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相親的理由。」她很固執地說。
「快點吃冰淇淋,要融化了。」他忽然指著她眼前的盤子。
「你不想說?」她拿起了桌子上的皮包,如果他再繼續和她打著馬虎眼,她還是趕緊撤退,尋找另外的辦法吧。
「我的確是被逼才來相親的。所以才會一天約見那麼多個,一次打發掉,多好。」他神態輕鬆,語氣輕快。
「可是那些女孩子裡如果有真心想要在相親裡尋找對象的人怎麼辦?你這樣的態度,會讓她們多失望!」她的正義感又莫名其妙地忽然發作。
他眼裡掠過一絲隱藏的欣賞,不過他嘴角那上揚的表情依然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所以我才更要讓她們立即對我死心,可以去尋找真正適合她們,並且真心想來相親的男人。」
她一時語塞,他的話,說得好像也沒有錯。她思忖了一會才道:「那麼,從今天起,你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
王植眨了眨眼,他深邃性感的眼裡浮現出一絲驚奇,「你看上我了?」那她的方式可真直接,明明知道他打算打發掉所有來相親的女子——當然也包括她,她還是要選他當男朋友嗎?她的勇氣的確可嘉。
「誰看上你了?」她不耐煩地皺起眉,已經厭倦了和他有如抓迷藏似的對話,月如乾脆單刀之入,「你做了我的男朋友,我就可以不必再去聽我老媽的嘮叨,你也可以不必受你老爸老媽的逼迫去相親——也可以不再傷害更多真心想找對象的少女心,這樣一舉三得的事,何樂而不為?」要知道,她老媽嘮叨起來絕對比「唐僧」還要厲害,而且這些日子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因此,今天的機會也是絕對的好機會,找這個和她有一樣煩惱的男人進行那個「計劃」,這樣就等於解救了兩個人!所謂的「壞事變好事」,就是指她現在這樣的情況?
本來是被朋友算計地相親,現在倒變成了可以讓自己就此解脫的好方法。
「我可不想因為這個理由而找個女朋友,那樣的話,我何必拒絕那麼多的相親對像?本來,不想相親就是因為不想戀愛,不想找個女人來捆綁住自己。」他失望地看著她,本來以為她是個有趣的女子,沒想到好像是一個腦筋不清楚,有些自說自話的愚蠢女人。
「誰要捆綁住你,誰要和你戀愛了?」月如有些生氣地瞪著他,「先聽我把話說完,你再發表意見。」她的聲音透著種威嚴,她深蹙起眉,這個男人,還真是有一個「豬腦袋」,不解釋清楚,看來他是不會明白的!
他俊挺的臉上閃過更深的疑惑和好奇,看來,事情還真的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決定聽她的話,認真聽她把話說完,看看這個有趣的女子又要耍什麼把戲。
「我說,你過會如果說錯話,小心我不饒你!」
名貴的藍色寶馬車裡,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卻不合時宜地對那個正在開車的英俊男子揮著拳頭。
男子有著一張讓聖女都會心動的英俊臉龐,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深邃性感的眼眸有如貓眼石般閃爍著璀璨光芒,魅力十足的同時,薄唇微勾的樣子,也勾魂攝魄。
他轉頭對女子燦爛一笑,笑容比陽光更耀眼,「你還是清湯掛面的樣子比較可愛,幹什麼塗這麼多的可怕色彩在臉上?」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的話!」從見面到現在,她已經叮囑了他一百零八條注意事項,可是看到他此刻懶洋洋的無所謂笑容,她就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聽進去了。
「你先去把臉洗掉,我比較不會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笑。」紅燈前,他停下車,這一次,那攝人的慵懶目光直射在女子的臉上。
被這樣富有魅力的男性光芒緊盯,一般女子都會含羞帶怯吧?可是,他眼前的女子反而瞪起銅鈴般的大眼,惡狠狠地望著他,「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這一套等一下留給我媽。」一談起自己的母親,金月如就握緊了雙拳,一副打算從容就義的模樣,「等一下,不成功就成仁!」
「喂喂喂,我的親親女朋友,你又不是要去上戰場,需要把話說得這樣聳人聽聞嗎?」他踩下油門,跑車再度平穩地上路。
這一對,沒有錯,就是在香輕麻將館裡相親時見過面的王植與金月如。他們到底是何時成了男女朋友的嘛……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就從那一天走出冰淇淋店開始,他們就已經成為了一對。
「等下你見到我老媽就會明白了。」她撇了撇嘴角,轉過臉去望著窗外。真是的,難得休假日,要知道,她的工作每天都是很忙碌辛苦的。如果不是老媽的一聲命令,她也不必這麼早起來,冒著炎熱的天氣出門,去接他這個男朋友了。
「我還真想趕快見到你母親,她一定會對我這個未來女婿無比滿意。」他得意洋洋地點著頭。
「王植,我越來越發現,我找你當男朋友真是找對了。」這個男人皮厚媲美長城城牆,奸詐得有如狐狸,反應又極其迅捷,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應付得了她那可怕的老媽。
「那當然。」他輕車熟路地轉向,「除了我,還有誰可以和你做搭檔,演出這樣精彩的戲碼?」
金月如也閃出甜美笑容,「只要你不砸鍋,就會很完美。」她的笑容裡,可也有著十足十的警告意味。
「安心吧,去欺騙你老媽,我很樂意配合。」他掃了她一眼。
月如的表情驀地停滯,欺騙?她可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欺騙。她握緊自己的雙手,不讓罪惡感在這個時候忽然冒起來,阻擋了她的計劃。
月如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你為什麼說得這樣難聽?我這樣做,是為了讓她安心。再說,人生是我的,該怎麼走也是應該由我來決定,我只是不想被母親牽著鼻子走。」
「是啊,我瞭解你的苦衷。」所以才會答應幫你。王植淡淡一笑,另外,他也的確感覺她大膽的提議很有趣。
「我們是互相幫助。」她可不想看上去像她欠他的情一樣,「下一次,我也一樣會陪你去見你的父母。」
「隨便你。」他可有可無地說著。
她也並不想去欺騙自己的母親,可是又實在無法再忍受母親的「逼婚」政策了。有些話,她又不能如實地告訴母親,因此,她才不得不出自下策。
找個相親中遇到的男人,如果和她有著同樣的煩惱,既不想結婚,又被家裡一直逼著相親的話,就讓對方假裝她的男朋友。
他忽然目光銳利地看了她陰沉的臉一眼,緩緩點頭,「這一點,你不需要擔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做到最好。」
不擔心?她露出苦笑,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有一個很不同尋常的厲害母親,有著一雙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和一張任何人也說服不了的三寸不爛之舌!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0:51
第三章
「王先生,你看上我家月如哪一點?」一位打扮入時的中年婦女淺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女兒的男朋友,聲音讓人如沐春風。
任何人第一次看到邱鳳萍,都會被她那有教養的聲音和和煦的笑容所吸引,多麼優雅高貴的婦人啊!
可是此刻,坐在她對面的金月如緊張地看著母親的笑容,這個世界上,只有她知道,她這位優雅的母親可以如何在瞬間變臉成全天下最難纏的女人。
王植嘴角的笑容不輸給這位美婦人,一樣可以顛倒眾生,瀟灑不凡,「伯母,月如生性直爽,不矯揉造作,又很有正義感。你知道嗎?我們相親的那一天,她居然把我當成了小偷,鬧得整個麻將館的工作人員都衝進來抓小偷。」
月如的心驀地一沉,他在說些什麼,怎麼把真話都拿出來說了?而且「相親」?不是編好了,他們不是這樣相遇的嗎?母親一定會奇怪,為什麼一向排斥相親的她,居然會答應去相親的!他們不是已經套好詞,什麼他們一見鍾情,什麼彼此在見第一面的時候都已經認準了對方是自己的惟一嗎?
「這還真像我家小如的行為,她這個孩子就是衝動沒大腦。」金母倒是好像沒有注意那一點,很和氣地說著,眼神銳利地看了女兒一眼。
月如臉色蒼白地「呵呵」笑著,「阿植,過去了的事,原來你還記著。」
「怎麼會忘記?」他朝著她眨著眼,「當時的你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讓我印象深刻。」
「然後呢?然後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金母再一次拉回他的注意力。
「然後……」王植神秘兮兮地瞥她一眼,「我可以告訴伯母嗎?」
「當然可以,我和我媽之間沒有秘密。」她笑得臉部抽筋,心裡卻已經大罵了王植好幾百遍,這個混蛋又打算對我媽說什麼?他該不會把整個計劃都全盤拖出吧。
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她只感覺渾身有些發冷。她真是個笨蛋,居然找他來演出這一場戲。
「然後她就告訴我,我不是她心儀的對象,我們之間不可能,她拿起皮包就走出了麻將館。」
月如的身體持續發冷,完了,他是真的打算說出所有的真話!他一定是為了報復她將他當成小偷的那件事,所以假裝答應與她合作,其實就為了等這一刻在她母親面前親自揭發她的詭計。
一想到母親知道後會有的反應,她就頭皮發麻,心臟都要因此而停止跳動。
金母看了眼女兒發白的臉色,「月如,我記得我一直告訴你,看人不能靠第一印象,必須相處久了才能瞭解一個人嗎?」她不疾不徐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一絲威脅的味道。
「媽,我……我……」她看著王植,目光裡滿是埋怨與憤恨。
「伯母,你不要怪月如。當時我因為被人當成小偷,所以口氣不善,也才會惹得她不高興。」
「怎麼不怪她?明明是她做錯了事,應該她向你道歉才對。」金母繼續瞪著女兒。
「可就因為她當時拂袖而去,我才會覺得她可愛,才想要去追求她。」王植平靜的聲音打破了母女之間的潛在對立,也讓月如下沉的心瞬間上升。
她有些驚奇地看著王植,也正好王植轉過頭來望著她,四目相投,他眼裡那濃濃的專注讓她一時間忘了要移開視線。
他們這樣的對視,看在別人眼裡就成了情人間的深情注視。
「我追上她請她去喝茶,她一開始不同意,不過我纏人的功夫很到家,所以還是纏著她一起去了一家冰淇淋店。」他轉頭看著金母,一副很誠懇的樣子。
「是這樣嗎?」邱鳳萍望著女兒,目光很銳利。
「是這樣沒有錯。」月如瞪了他一眼,「他這個人纏人的功夫絕對一流。」
「不然,怎麼能追求到你?」他的手忽然摟住她的肩膀,月如身體一僵,但立即就順勢靠進他懷裡,對他嫣然一笑。
邱鳳萍逡巡著他們兩個的面龐,忽然很熱情地問:「阿植,我這個女兒身上有什麼缺點,你知道嗎?」
「缺點?」王植看著月如的眼,忽然笑得有些賊兮兮,「伯母,一定要說嗎?」
「你不說也可以。年輕人在戀愛的時候,經常會麻木到看不到對方的缺點……」
「她可是個又固執,又衝動,又自以為是,得理不饒人的孩子。」他很順口地說著,「伯母,不管是什麼事,她都要爭個是非曲折,脾氣又暴躁,一點也不含蓄。」
月如皺起了眉頭,「你還敢說我?那麼你自己呢?」她哪裡有那麼多的缺點,什麼脾氣暴躁,自以為是?把她說的像個小孩子似的。
「看,她又開始了。」他衝著金母笑了笑。
「媽,他這個人絕對的自高自大,傲慢得不得了。又愛耍小聰明,心胸狹窄,可愛斤斤計較了呢。」她挑起眉,挑釁地看著他。
王植的嘴角微微上揚,配合著他深邃眼眸裡的愉悅表情,那笑容動人心魄,「不過,你不就是喜歡這樣的我嗎?」
「是……啊……」她強擠出笑容,這個人果然臉皮夠厚。
「看來,你們互相都很瞭解對方的缺點。」邱鳳萍倒是很滿意地點著頭,「這樣才有可能相處得長久。」
「伯母,你放心,對於她的缺點我比優點瞭解得還透徹。不管是優點缺點,我都喜歡。」他再度用那種讓月如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深情目光看著她。
「在媽面前,你不要亂說。」他是不是演得過分了?她推了推他,並且投給他警告的一瞥。
「這不是亂說,是真心話。」他反而更加地靠近她,一副深情無悔的樣子。
月如不得不感歎,這個男人不去當演員,絕對是演藝圈的一大損失。
「看起來,我不必再問你擔心了。」邱鳳萍以一種很滿意的眼神望著王植,「我這個女兒,以後就拜託你了。」
月如驀地定住了,怎麼?這麼快就結束盤問,過關了?以她的經驗,母親起碼還應該問許多事吧,比如王植的工作啦,收入啦,家庭情況啦……等等。
這可是她女兒的終身大事,她這麼快就對王植滿意了嗎?而且,她怎麼沒有詢問自己關於相親的事呢?
「伯母,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現在也不說什麼大話,我只能說,我會盡我的全力和月如相處。」他放開了摟住她的手,雙手放在腿上,眼神和聲音都極其真誠。
月如看著他的眼,那雙平時裡深邃中總是帶著精明和調侃的眼,此刻倒是閃爍著如寶石般燦爛的真誠光芒。
他果然是個美男子,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帥的男人了吧?她向來是個對外表挺看重的女人,因此瞭解她的母親應該會相信自己被這個男人深深迷住!
「月如啊,其實那天你和王先生見面時,芳昕打過電話給我,她說她替你介紹了一個很可靠的男朋友,讓你去相親,看起來,的確是這樣的。」忽然間,金母的話讓月如全身落入冰水裡。
陸芳昕!她是不是又上了對方的當?根本不是什麼代替她去相親,而是一開始,芳昕就決定了要把這個男人塞給自己嗎?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
王植一臉悠閒地繼續望著她,反正她為什麼會去相親,本就不是他要關心的事。
「芳昕這孩子果然很可靠,當我向她說了希望你早日成家的願望後,她立刻就說包在她身上。」邱鳳萍臉上的笑容顯得非常的狡黠,那種表情和月如很像。
月如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明白。她這個狡猾的母親,明知道逼她結婚不成,所以居然在她的朋友身上下工夫!
不過,算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都開始實行了這個「計劃」,而且她的「計劃」和當時芳昕說過的完全不一樣——她也終於明白,芳昕當初為什麼提議讓王植當她的假男友了。難道她以為自己會和這個男人假戲真做了嗎?
不要開玩笑了,她的計劃可不只是這樣,她金月如也不是傻瓜,也有自己的打算的!露出自信的笑容,她繼續看似含情脈脈地望向王植!
「媽,我和他一起去看晚場電影,然後再回來。」月如挽住王植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邱鳳萍和善地點頭,「阿植,晚上送她回來。」
「我會的,伯母。」王植笑得很慇勤。
大門關上後,兩個人一起走向電梯口時,各自都收起了嘴角的偽裝笑容。
「你倒是很會演戲,知不知道我被你嚇死了多少次。」她噘起嘴,用力地從他臂彎裡抽出手。
「嚇死?你看起來一臉甜蜜小女人的樣子,看不出來你受到過任何驚嚇。」他一臉無辜地瞪圓眼。
「不要裝了,我媽現在不在這裡。」電梯門打開,裡面空無一人。
月如自顧自地走進去,「為什麼不照著我們約定好的對白說?」
「你編的那些足以讓人相信嗎?」他看著她的目光就彷彿她是一個「笨蛋」似的,「不要說你母親,我當時聽到的時候都覺得可笑無比。」
「可笑?那你當時怎麼不說可笑?還很認真地和我對詞?」她不滿地撇著嘴。
他忽然轉身,雙手頂住了她身後的牆,正好將她圈在他的懷裡,「我親愛的女朋友,因為你那認真的表情太有趣了,我想多看幾次,才忍住笑與你對詞。」
「你幹什麼?」忽然間,他整個氣息都充盈在她四周,這種感覺猶如被困住的小動物似的,她拍打著他堅硬的手臂。
「不幹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你很可愛。你剛才臉紅羞澀的模樣,和現在咄咄逼人的樣子,完全不同。」
他的臉忽然在她的眼裡漸漸放大,一瞬間,月如覺得肺裡的空氣正在被快速地抽走,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發現,他真的是個很英俊的男人,特別是那雙深邃中帶著調侃的眼,簡直是太漂亮了……
「你在期待著我吻你嗎?」他的嘴停在她的唇邊,聲音揶揄。
「誰在期待?」她猛力推開他,這個時候,電梯的門也倏地打開。
月如飛快地衝出電梯,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她剛才是怎麼了?而這個惡劣的男人明顯地是在逗她,而她的腦子居然會在那樣的時刻當機,居然讓他接近自己!
「在門口,等我,我去開車。」他拍了下她的肩膀,他是什麼時候跟上她的腳步的?
月如一下就閃開了,抿著嘴,她決定不再和他說話。
上車後,她也一直緊繃著俏臉,拒絕與他交談。
「生氣了?」他咧開嘴開朗地笑著,她生氣的樣子特別的生氣勃勃,整個眼裡彷彿可以噴出火來似的,「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差透了。」她沒好氣地哼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雙手平穩地握著方向盤,心情輕鬆,「你媽她果然很漂亮,難怪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對了,你爸爸呢?」
「你來相親的時候,不打聽清楚對方的身世的嗎?」她回過身,望著窗外。
「我什麼也不知道。」他說得理直氣壯。
「是啊,反正你也不打算真的找結婚對象,當然是什麼也不知道。」
「你對我也是什麼也不知道。」他言下之意,就是她無權責備她。
月如的眼裡閃過絲愧疚,是啊,她也是什麼也不知道,甚至連他的照片也沒有看到過。
「我什麼時候去見你的父母?」她轉移了話題,關於父親,她不想提,也不想告訴他。
「我的父母?」他先是困惑地皺起眉,然後才一副恍然的樣子,「你暫時不必去見他們。」
「為什麼?你沒把我的事告訴他們嗎?不是說好我也會扮演你的女朋友,替你擺平相親的麻煩。」她可不想好像她欠了他似的,應該互相幫助才行。
王植如寶石般晶亮的眼裡掠過一抹深思的表情,「他們現在不在這裡,去了國外,一時半會回不來。你放心,要你幫忙時,我絕對會拉你下水。」
「那是我應該做的。」暫時不必見他的父母讓她大鬆一口氣,說實話,她不敢保證自己有他這樣好的演技。
「現在,我們真的去看電影……」正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一陣音樂在車廂裡響起。
他將車停在路邊,然後戴起耳塞,「你好。」是他的手機響了。
月如轉開頭去,他的私人電話,她不想偷聽。
「有這麼嚴重?」王植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起來,那種嚴厲讓她怔了一下,他彷彿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我上次說過,如果他們堅持那個價格,我們絕對不能接受。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會明白?」他的聲音變得威嚴起來。
月如好奇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張大嘴。此刻的他,一掃往日的痞子形象,嘴角和眼裡都沒有了戲謔的光芒,只剩下冰冷的嚴酷。
「明天我會處理,現在放在我桌子上。」他掛上電話,眼裡精明的光也瞬間消失。
月如驚奇地看著他,「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事。」剛才嚴酷的表情又被一貫的輕鬆取代,他對著她微笑,「我們可以去看電影。」
「如果你不想看電影,你可以先回去。」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面對著他,她心裡多了一份緊張。原來這個男人也會有那樣嚴肅的時刻,他剛才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她印象裡玩世不恭的痞子男。
「我沒有說過我不想看電影。」他痞痞地對她一笑,然後發動了汽車。
「王植。」月如的眼裡望著前方的風景,躊躇地叫著他的名字。
「什麼事?」沒聽到她接下來的話,他帶著疑問的眼神掠過她認真的臉。
「現在我才想起來,對於你——我幾乎是一無所知。你今年幾歲,做什麼工作,家住在哪裡……」陣陣疑惑閃過她的眼,「除了你的名字之外,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些東西很重要嗎?」他轉頭望著她,看似悠閒的眼神,卻閃著一絲難測的深沉,「那些表面的東西,並不能幫助瞭解一個人。」
「是啊,這我也知道。」她贊同地點頭,「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人的身份,而是他的性格。」
「我是一家公司的經理,做的工作很普通,並沒有什麼特別。家裡有父母和一個妹妹,妹妹現在也在國外讀書。我今年二十八歲,天蠍座,血型B型。」他用有些調侃的聲音將他的詳細情況告訴她。
月如的臉色驀地一紅,「我們又不是真的要結婚,你不需要告訴我。」
「不是你問的嗎?」他略帶促狹地瞥她一眼,「好了,現在應該你來自我介紹。我也並不知道你的工作和年齡。」
「我今年二十五歲,在一家公關公司做大型活動策劃。」她利落地說完,「我家裡的情況你已經知道了,就我和我媽媽兩個人,我母親是個工程師。」
「哈哈……」他忽然笑起來,「我們這樣,就好像那些第一次相親時的自我介紹似的。」
「有這麼好笑嗎?」看著他笑著瞇起眼,她有些不滿地抿著嘴角。
「我們的確是相親認識的。」他收起笑意,的確,感覺上並沒有那麼好笑。可是,只要看到她的臉,他就會時常覺得心情舒暢。
她總是會說些讓他出乎意料,又備感有趣的話。
「我媽對你很滿意,真是奇怪,她怎麼會那麼快就相信我們的話。」她瞪了他一眼,然後改變話題,如果繼續說下去,誰知道他又會怎麼嘲笑她。
她可真是自作孽,找來這麼個男人假裝自己的男朋友。未來還有段時間,要和他相處。她最好忍耐一下自己的脾氣,讓他諷刺幾句又不會死。
「因為我魅力十足,任何女性都無法抗拒。」他自大地朝她眨了眨眼。
月如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不屑地瞥他一眼。
「我跟你說,我媽最不喜歡男人戴耳環項鏈之類的東西,也不喜歡男人愛抽煙愛喝酒,還最看不慣男人染頭髮——女人染頭髮,她也不喜歡。另外,太花言巧語的男人根據我的觀察,那是我媽最痛恨的一類之一,另外沙豬型的也同樣是她不喜歡的類型。」
「這些話你跟我說過一遍了。」他眼裡又閃過那種戲謔的光芒,「我從下次見面起,就要努力地讓她不喜歡我,總之就是她不喜歡什麼,我做什麼。這些我全明白。」
月如自己的計劃就是,先讓金母相信他們是戀人關係,然後再讓金母不喜歡他,這樣一來,金母就會反對他們的婚事,不讓月如結婚。以後,金母再想逼著月如去相親,月如就可以說自己忘不了他,也已經不再相信相親這回事。
當然,這是月如的美好願望,能不能實現,就只有天知道了。
「你說你明白,我看未必。」她吸了吸鼻子,「今天的事你忘了?你根本不記得我說的話——不管我當初的劇本是不是很荒唐,可你自說自話的行為也可能會給我帶來麻煩!」不讓他插嘴,她霸道地說著。
「是啦,金小姐,我記住了。以後你說什麼我做什麼,我全部都聽你的。」他咧開嘴,眼裡閃著輕鬆而晶亮的光,「我們到了,電影院。看什麼片子?」
月如也立即抬頭看著電影院外頭的大幅海報,「我們去看《鯊魚黑幫》,好不好?」她一臉期待的表情。
「動畫片?」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我還以為你會想看什麼《漫長的婚約》。」
「那個有什麼好看,文藝片。」她打了個冷顫,「算了吧,我可不想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小姐,你是做公關的,應該更有女人味才是。」他瞥了她一眼,難得今天她穿了裙子,但還是條牛仔裙。他記得為了今天的見面,之前見過的幾次面,她都是T恤加牛仔褲,簡單得不得了,也從不化妝。
「我有沒有女人味,關你屁事?」她甩上車門。
「髒話連篇,真不知道你怎麼會去公關公司上班。」他搖著頭,口氣是責備的,但眼神卻閃著興奮與愉悅。
月如咬住嘴唇,她不會告訴他,她去上班的公司就是她父親開的,所以她可以百無禁忌,她也是存心那樣百無禁忌的。
趁著他去停車的當口,她先去排隊買票。上一次看電影是什麼時候了?久到她已經想不起來究竟是哪一年,看的是哪部電影了。
原來,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放鬆自己,原來這些年,她都在努力工作。為什麼自己要那麼賣力地工作呢?又沒有人逼她,也沒有人趕她,可是她就是一頭埋進了工作裡,其他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管……
「兩張情侶座。」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一個略帶磁性的輕浮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他付了錢,拿了票,然後跟著他離開。她抬起頭看著他英俊瀟灑又生氣勃勃的臉,和他在一起,雖然時常會被氣得頭腦發熱。但是心情卻也並不沉悶,反而會隱隱有些興奮的感覺。
因為不知道下一刻下一秒,他又會做什麼,說什麼,所以就一直有著一份期待。
「你不要再這樣盯著我看,不然我會以為你真的愛上我了。」他倏地俯到她的耳邊低語,熱乎乎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畔。
「誰會愛上你!」月如一陣臉紅心跳,當然不是因為她喜歡他,而是因為她的偷窺被人發現而感到不好意思,「你不要自做多情了。」她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王植很陽光地大咧咧笑著,她臉紅的樣子原來這樣地有女人味,這真是一個奇特的大發現。
他的手再度爬上她的肩膀,不知道為什麼,摟住她的感覺很舒服,讓他不想放手。
真沒想到,相親,也會遇到這樣好玩的事情,遇到這樣一個表情豐富的女人。她其實很單純,任何心思都直接地反映在臉上,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扭捏作態,也不會耍些小手段。
她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敢做敢當,敢想敢為。雖然和她在一起,等於給自己惹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但他卻很樂意配合她。
只要每一次都看到她如此豐富的表情,他就覺得很值得。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1:07
第四章
「王植,你不要給我囉嗦。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遍,我不會再代替你去相親。」
這是一間採光很好,佈置雅致,又非常寬敞的頂樓辦公室。掛上電話的男人有一張英俊的臉龐,可是他的目光銳利,眉頭微蹙,嚴肅的表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不易親近。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柔地敲響。
「進來。」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威嚴十足。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秘書,手裡拿著幾大疊的文件,「年總,這是你需要的資料,另外,還有幾份文件需要你簽字。」
他冷漠地點了點頭。
秘書關門出去,他則立即打開文件,飛快地閱讀起來。他忽然皺了皺眉頭,眉心打結的樣子有些攝人。
這應該是一個習慣發號施令,威嚴冷靜,取得巨大成功的男人。他的野心很大,同時對待自己和別人也有些過於嚴苛,不允許任何錯誤的發生。
「LINDA,給我叫EASON進來,立刻。」他的聲音嚴厲,顯然,這個叫EASON的男人做了什麼讓他不悅的事。
果然,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他訓斥了那位男子,並且要他立刻改正他計劃上的錯誤。
「是、是,我明白了,總經理。」看著男子蒼白的臉色,就會明白他的話有多麼嚴苛。
男子出去後,他依然緊抿著薄唇,繼續埋頭於文件裡。
忽然,一陣歡快的音樂響起。他立即就從成堆的文件裡抬起頭,當他拿起唱著音樂的手機時,他的表情卻讓人驚奇地柔和起來。
按了通話鍵,他還來不及說話,手機裡就傳來了一個精神飽滿的女聲:「王植,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什麼事?」他薄唇微勾,剛才還緊繃的臉,現在完全地放鬆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有些慵懶放鬆。
「你還問我什麼事?」女子誇張的聲音,讓人可以想到她必然瞪圓了那雙靈活的大眼,「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的事,千萬不要忘記了。還有我提醒過你的那些話,你……」
「你幾點下班?」他忽然打斷她的話。
「五點半……你問我這個幹什麼?你一定要記得我的話……」
「我會去你公司門口接你,不要到處亂跑。」聽到她活力十足的聲音,他露出笑容。
「你幹什麼要來接我?」她提高了聲音,「沒有這個必要吧?」
「你可以在車上把今天要注意的東西再一次跟我說一遍。另外,你有了男朋友,也應該讓你的公司同事知道,你不怕你媽去調查嗎?」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他想去接她而已。
不過,對面的女子可不那樣想,手機裡立即傳來她贊同的聲音:「嗯,還是你想得周到,那就這麼辦。」
「要不要我再買一束玫瑰花?」他壞心地建議。
「玫瑰花?」果然,如他所料地聽到一個有些厭惡的聲音,「那麼俗氣的花我怎麼會喜歡?」
「可是玫瑰代表愛情。」他氣定神閒地說著。
電話裡一陣沉默,女子似乎在經歷著心裡交戰,「那……好吧。你可以帶一束來。」
聽著她不情不願的聲音,他的笑容卻顯得更為快活,「那就一會見。」
「再見。」對方先收了線,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立即消失。
那個來電話的女子真是神奇,竟然在瞬間就能把一個冷靜嚴肅的男人變成另一個人,而她竟然還叫他王植!
他是王植嗎?
他放下了電話,神色一整,又再度變成那個不苟言笑,嚴苛冷漠的男子,埋首進成堆的工作裡。
這個世界上,可以讓他在瞬間變得溫和有笑容的人,應該就是剛才電話裡的女子。自從他認識她起,他的生命就開始和過去有了一絲不同。
他當然不是王植,他辦公桌上的名牌上寫著:
總經理 年維臣
當藍色的寶馬緩緩開近金月如的身邊時,她手裡正拿著一件什麼東西,站在垃圾箱邊上,一臉躊躇。
藍色寶馬車的主人將車停在她的身邊時,她還是沒有察覺地繼續看著手裡拿著的粉紅色信封。
車門打開,穿著寶藍色西裝的英俊男子跨出汽車,他手裡拿著一大束的紅色玫瑰。過往的行人都在瞬間回頭觀望,不知是因為車子太炫,還是男子太帥的緣故。
「在想什麼心事?」手捧玫瑰花的他走近她的身邊,帶著一臉溫暖的笑意。
「王植?你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嚇死我了。」月如的手一哆嗦,信封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她趕緊拿住。
「是你沒有看到我來。」他懶洋洋地說。
她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車,卻依然表情沉重地咬著下唇。
「怎麼了?」看到她不若以往那樣有活力,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敏銳的光芒。
「沒什麼……」她明顯是在口是心非,那表情看起來比剛才更加憂鬱起來。
「上車吧。」不再詢問什麼,他空著的一隻手扶住她的腰。
「等一下!」她卻尖銳地叫了一聲。
「好。」他挑起眉頭,放開手,認真地看著她。
她低著頭,整個臉上一副天人交戰的樣子,彷彿心裡在下著什麼巨大的決定似的。
他也沒有催促她,只是一臉專注地凝視著她。
月如深深吸了口氣,眼睛裡閃過堅定的光芒,她將信封投進了垃圾箱裡,然後向著他的車走去。
「可以走了?」他一邊把玫瑰花放到她此刻空著的手裡一邊問。
「可以了。」她的聲音就好像要去慷慨就義的勇士似的。
王植眼裡飄過一點好奇與疑惑,可是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他終於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帶著一貫輕鬆的表情坐進車裡。
「繫好安全帶。」回過頭去,他發現她正手捧著玫瑰,呆呆地發愣。
他一手拿過她手裡的花,扔進後座,然後欺身向前。
「你幹什麼?」驀地發現他的身體靠近自己,月如驚呼一聲。
「我能幹什麼,替你繫好安全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然後替她繫好安全帶。
他的頭髮就在她的眼前,她似乎聞到了他用的香波的味道,清爽而乾淨。月如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奇怪,她幹什麼會忽然緊張到全身緊繃呢?
王植離開她的座位,繫好自己的安全帶後,他行車上路。
隨著汽車的開動,月如的思緒又開始混亂地轉動起來。剛才,她站在路邊躊躇著的事再度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她這樣做是正確的選擇嗎?扔掉了那張東西,她就可以當做從來沒有收到過,當做沒有發生過,而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剛才,她覺得扔掉是惟一的選擇。不讓那些事來煩惱自己,不讓自己早已平靜的心再一次變得不可理喻!對,那是正確的決定,就應該那樣!
她做得很對,金月如,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那種東西不扔進垃圾箱,還能用來做什麼!
「要不要買些什麼東西上你家?」耳畔傳來他磁性的聲音。
「不、不用!你今天去不是為了討好我母親,而是為了讓她不喜歡你。」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尖銳。
「這可有一些困難,我向來很討人喜歡,特別是女人,不論是何種年齡,何種性格的女人都不會討厭我。」他自大的聲音比任何一次都尖利地在她耳邊迴響。
「是嗎?可我就不喜歡你。」她也很尖利地回答著。
剎車的聲音過後,他的臉就近在她眼前,「是這樣?你真的不喜歡我?」他的眼裡閃著莫測高深的光芒,他的聲音雖然帶著幾分調侃的味道,但表情卻很認真。
「王植!」她的腦子裡有些轟鳴的聲音,她向後緊貼著椅背,不喜歡他的太過靠近,「你幹什麼?快開車!」
「我在問你,你是真的不喜歡我?」他深邃的眼近在咫尺,那雙深刻的眼瞳裡倒映著她驚恐失措的臉。
「你到底怎麼回事?在這裡停車,是會被開罰單的。」她推著他的身體,卻驀地收回手。
怎麼回事,只要一碰到他,她就有種被電到的酥麻感。太可怕了,一定是靜電效應。
「你既然知道,就快回答我的問題。」他是不是又逼近了她一點?他的臉在她眼裡放大。
「我喜歡不喜歡,關你什麼事?你現在應該趕緊開車,然後讓我媽不喜歡你。」她有些結巴地說著。
「好霸道的話。」他的手指忽然輕柔地掠過她的臉頰,讓月如的心臟再次停止跳動一秒,「你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是與我有關係的事嗎?」
他的聲音有一種暖人心脾、讓人迷醉的溫和,月如的心臟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她的呼吸也因此跟著急促,窒息的感覺在胸口處爆發……
她腦海裡轟然一聲巨響,她伸出手去抵住他的胸膛,不讓他再多靠近一寸,「王植。」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快點掉頭回去,現在、立刻、馬上!」
「掉頭?」他的眼依舊深深地望進她的驚恐裡。
「是啊,快點,你快點!」她的手開始拍打著他的胸膛,「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話裡急促和著急的味道讓他臉色頓了頓,「到底怎麼了?」
今天的她實在是太奇怪,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讓他本來高昂的心情瞬間變差。以前,她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用上百分百的心思與他鬥嘴和玩笑,今天,她卻好像心裡想著其他什麼人和事,而完全忽視了他的話。
因此,他剛才才會停下車來與她進行那樣的對話。
「我要回去。」她繼續敲打著他的肩膀,一抹懇求和迫切襲擊上她清麗的臉龐,她忽然變得有些脆弱,「王植,你聽到了沒?我要回去,我說我要回去!」
「好,我知道了。」他皺緊濃眉,湛然有神的眸子掠過嚴厲的光,他將汽車發動,然後找了處可以轉頭的地方,向著來時的路駛去。
「停在剛才那個地方。」她的聲音開始緊張起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去。只是,剛才當他的臉逐漸靠近,當心跳逐漸超出自己的負荷,用力地跳動時,這個念頭就清晰地竄進了她的腦海裡。
是不是她的理智突然達到了臨界點,而在瞬間崩潰了呢?是因為他的靠近,因為他曖昧的聲音和他深邃的眼眸嗎?她不太清楚,也不想明白,只知道現在應該回去,應該撿回那個被她扔掉的東西。
「不應該逃避,而應該勇敢地面對。」她看著漸漸接近的道路,嘴裡呢喃自語。
他的雙眉非常不悅地聚攏起來,到底是怎麼了?她平時不像是這樣會隱藏心事的人,可是此刻,雖然知道她在被什麼事困擾著——她的表情從來都會直接地反映出內心,但她卻不願意告訴他,為什麼要對他守口如瓶?
如果有什麼煩惱,告訴他,他也可以替她分擔,與她一起商量對策。好歹,他也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吧?
抿緊嘴角,他將車停在剛才見到她的地方。
「到了。」他轉頭看著她。
她則臉色蒼白地繼續坐著,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解開安全帶,自己先推門下車。繞過車頭,打開她那一邊的車門,他冷冷看著她,「快點下車。」他不管她要回來是幹什麼,但總不能這樣傻傻地坐著吧?
月如轉頭瞥了他一眼,那有些膽怯的目光讓他的眉宇蹙得更緊。
她顫抖著解開安全帶,低著頭,跨出車子。
他站在她身邊,默默望著她。
月如抬起頭來,她的眼卻不是落在他的臉上,而是落在不遠處的那個垃圾箱前。
王植轉身鑽進車子裡,他拿了一樣東西出來遞給她,「戴上它。」
她眨著疑惑的眼望著他遞過來的手套,「這是什麼?」
「你不是要拿回剛才扔掉的信封嗎?」他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月如後退了一步,她倉皇的眼洩露了她心情的緊張。
他嘴角的紋路變得嚴厲起來,王植二話沒說,走到垃圾箱邊上,逕自帶上手套。
月如看出了他的企圖,可她沒有出聲叫他,反而在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她親自拿回來,心情是不是會好受些呢?
她看著他將手伸進垃圾箱裡,看著他拿起了那張被她扔掉的信封。信封已經完好無缺,他拂去上面的一絲灰塵,然後將手套脫下,拿在手裡。
那個瞬間,月如感覺有種感激在心懷裡激盪,他做了她想做,卻不該做的決定。並且,替她完成了!
「謝謝。」看著他遞過來的信封,她斂著眼接過。
「既然拿回來了,你就應該高興些。」他的口氣傲慢得有種命令的味道,「這樣死氣沉沉的,可不像你。」
「你知道什麼。」她皺了皺眉,自己怎麼忘記他有一張臭嘴了呢?
「我是不知道什麼。我只看到你扔了它,又要撿回來。拿不起,放不下,忸怩得讓人看著不舒服。」他閒閒地說道。
「你不要說風涼話。」她橫了他一眼,雖然拿回了這個東西,但她到底如何處理,還是一團亂麻。
「這到底是什麼?」壓抑不住心裡的疑惑,也討厭死了她這樣半死不活的樣子,王植從她手裡拿過信封,迅速地打開。
「你幹什麼……」她抗議的聲音未落,信封已經被他打開。
「我還當是什麼,原來是份請柬。」大紅的「喜」字印在請柬上,一看就知道是張結婚請柬。
「還給我。」她秀眉怒蹙,伸手就問他要。
「讓我先看看。」他咧嘴而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這不是你可以看的東西,這是別人寄給我的!」她跺了跺腳。
「李成明?嚴露露?這兩個人中哪一個是你的朋友?」他狀似無意地瞥過新人的名字,抬起頭來認真地凝視著她,「是李成明嗎?還是嚴露露?」
說到新郎的名字時,他看到她的目光游移了一秒。合起請柬,他想他似乎有一點明白了。
「這份請柬就這麼讓你討厭,讓你不得不扔掉它才能解恨。這份請柬,又是這麼重要,讓你即使扔掉它了,還要從垃圾箱裡撿回來?」他將請柬夾在兩指中間,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真是的,自從遇到他起,這句話她已經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可是這個男人,彷彿什麼都想知道的樣子。
「我是你的現任男友,有權利知道你過去男友的一些事吧?」他大膽地猜測,口氣卻是堅定的。
果然,她的眼色一變,目光變得慌亂與憤怒,「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然後你告訴我,我猜對了。」他笑著把請柬遞給她,「你對他還餘情未了,所以才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去參加他的婚禮?」
「你胡說什麼。」她搶過請柬,臉色卻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什麼餘情未了,我和他之間早就結束了。」
他一臉不信任地瞥著她,目光如電。
月如轉過頭去,「快點走吧,再晚,我媽會等急了。」
「那麼你是會去參加啦?」他雙手抱胸,卻一副不想移動的樣子。
月如猛然回頭,第一次發現,他還是個固執己見,不願妥協的男人。眼前這個男人,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完全瞭解,但越接觸,他越是給她許多不同的面貌。
「我去不去也是我的事。」她也昂起頭,她這輩子最不喜歡的事就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去吧,我陪你一起去。」他兀自下了決定。
「我不去……你幹什麼陪我去?」她愣了好幾秒,這事應該與他一點干係也沒有才對。
「他不是娶了其他女子嗎?」他皺了皺眉,那表情彷彿在說「你還真笨」。
「他娶誰也不干我事。」她的聲音驀地清冷了好幾分。
「你就應該帶著現任男友去參加,好讓他看看,你和他分手是很明智的決定。」他拉起她的手,帶她走向車門的方向。
「你是說你比他強嗎?」她眨了眨眼,心情倒是有些開朗起來,「別自大了,你連他是什麼樣也不知道。」
「李成明,我見過他。」他打開車門,對她溫和一笑。
「你們認識?」月如驀地抽回手去。
「談不上認識,只是見過。」他淡淡地說。
「不,你不能去參加!」她忽然提高聲音,目光警惕,「如果讓他知道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不,絕對不行!」那太丟臉了!
他深思地繼續盯著她的眼,「看來,你心裡還是無法放下他。」
「不是。」她尖銳地反駁。
「上車再談。」他對她點了下頭,然後走到自己的車門處,開門上車。
「我不想……」她望著車子裡他剛毅的側影,她怎麼沒有發現過他是這樣霸道的一個人呢?
「談就談,難道我會怕他不成。」好強的性格讓她嘀咕了一句後,就毅然地坐進車裡。
「為什麼分手?」車子剛啟動,他的話就如冰塊般向她砸來。
「與你無關。」一樣好像冰塊般的聲音。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陣發緊,可以下一刻,他卻出乎她意料地大笑起來,「我發現你很喜歡跟我說這句話。」
「笑什麼?」她的感情問題很好笑嗎?她丟給他一個大衛生眼。
「小心,我只看到你的眼白,那樣子很討厭。」「醜不醜也不關你事。」她繼續瞪著他。
「這樣多好。」他轉頭對她溫和一笑,笑容點亮了他深邃的眼,「你就應該這樣。」
「我應該怎麼樣?」她倒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應該張牙舞爪,生氣勃勃。那種悲情小女生的樣子不適合你。」他輕鬆地開著車。
「什麼悲情小女生,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握緊了手裡的請柬,依然有些焦慮不安。
「你和他到底為什麼分手?」沉默了幾分鐘後,他又再一次提起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你又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只是假扮的!我沒有義務告訴你任何事!」她面色一板,嘴巴緊閉得有如蚌殼。
「我是因為關心你,才想要知道。」他的聲音溫和。
「誰要你關心……」無理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她轉頭看著他含笑的臉,「你只要好好地實行我們的計劃就行了。」
「我本來以為你不喜歡婚姻,想要享受獨身的自由。可是,你剛才拿著請柬時的表情,明明透露出你也想要結婚的信息。」他抿了抿嘴角,眼裡飄過一抹認真,「為什麼這麼抗拒相親呢?是相親本身讓你討厭,還是因為你心裡還放不下過去的這個人,而不願意接受其他人?」
「王植,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從剛才到現在,我都在拒絕你。我覺得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說,我不想讓你知道!你是個男子漢,就不應該再繼續追問!」她撫了撫自己有些頭痛的額頭,他的聲音,他的追問莫名地引出了她心底深處的某些負面的情緒。
「別人想要隱藏的東西,是紳士就不應該一再追問。」她只是不想說,不想想起而已,他為什麼要一直追問?
「我從來不是紳士。」他將車停在路邊,然後認真地看著她,「是紳士就不會同意你的計劃,和你一起欺騙父母。」
她推開了車門,「我看今天你不必去我家了,我們就在這裡分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也推開車門下車,與她對視著,「你打算一直逃避嗎?你剛才不是也說應該勇敢地面對!既然要面對,那麼說出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能幫你。」
「我不要你幫我。」她依然固執如牛。
「該死的。」他咒罵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見過最固執,最彆扭的女人?」
「謝謝你的誇獎。」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差透了,莫名的委屈和憤怒一直在胸口打轉,可是眼眶卻覺得有些濕潤,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你如果放不下這個男人,那就趁著他還沒有結婚前告訴他。如果已經放下,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那就勇敢地去面對。你以為你扔了他們的請柬,他們就不再結婚了嗎?你不去參加的婚禮,他們就不會得到祝福了嗎?」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她大叫著,胸口被什麼硬塊堵著,堵得她頭腦發漲,眼睛發酸,「但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站在這裡教訓我?」
「憑什麼?」他朝著她走去,這個女人在挑戰他的自制力,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在考驗著他!
「我不想說就不說,你幹什麼要去揭人家心裡的傷疤?像你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推斷不出事情的真相。我被他甩了,即使我放不下他又能怎麼樣?我被他甩了,而且他還示威似的給我寄來了請柬!」她朝著他大聲喊著,眼淚奪眶而出。
她固執地睜大眼,想要阻止著自己的淚水,可是沒有用,她還是哭了,很沒有面子,很沒有原則,很丟臉地哭了!
「你就是想要我說出這句話嗎?想知道我被人甩了,你就會很高興,你就可以嘲笑我了,是不是?不然你幹嗎一直追問,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跺著腳,這個男人從認識開始就知道很討厭,可沒想到會這樣討厭!
「我知道了就能這樣。」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凝視著她的淚眼,然後一伸手就將她摟緊了他的懷裡,「我能借我的肩膀給你哭,能夠讓你把壓抑在心裡的痛苦發洩出來,能夠聽你罵那個男人,能夠讓你盡情地宣洩!」
「我不要哭,那是懦弱的行為!」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就撲在他的身上大哭起來。
「只要哭出來,就沒事了。」他拍著她的背脊,聲音異常溫柔。
「王植,你知道嗎?我和他從大學起就認識了,我們曾經對著天空一起發誓,要一起創業,一起面對人生的困難,走入禮堂,共同建立我們自己的家庭,生一堆孩子,然後幸福地生活下去……」她抽抽噎噎地說著。
從早晨接到這張寄到公司的請柬開始,她的心情就壓抑著,壓抑著悲痛的感覺、壓抑著那被遺忘了的痛楚、壓抑著屈辱和憤怒、壓抑著一切一切的情緒。
因為她曾經發誓要忘記這一切,所以她不讓自己有感覺,不讓自己痛,不讓自己發洩!可是,那壓抑卻壓迫著她整個人,壓迫著她的所有神經,讓她無法呼吸。
「我恨他,我好恨好恨他!可是我卻什麼也不能做,他要分手的時候,還告訴我,我是個堅強的女人,是個沒有他還能繼續生活一萬年的女人!我是人,又不是烏龜,怎麼可能活上一萬年呢?為了要做個堅強的女人,就連被人甩了,我也要對他露出微笑,也要裝作沒有什麼,還很灑脫地說什麼分手快樂……才不是那樣,才不是那樣呢!」她趴在他的肩頭,將壓抑在心頭所有的苦悶、不平、憤怒還有委屈,全體發洩了出來。
自從半年前分手開始,她每一天都在偽裝,偽裝著自己沒有受到傷害,偽裝著快樂的外貌,因為她不想被人可憐,不想讓人同情,同情她被男朋友給甩了。
她偽裝得很好,從來沒有人看得出來。她也覺得這樣那樣很好,生活得很灑脫,很快樂,很無憂無慮。可是,原來不是那樣的。
從她今天顫抖著雙手接到那張請柬起,她心裡的那堵偽裝堅強的牆就在瞬間崩塌,脆弱得如此不堪一擊。
她還活在痛苦與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沒有了魅力,懷疑自己不再值得別人去愛,而他居然要結婚了!他甩了她,摧毀了她所有的快樂與自信,以及這些年來相信著的真愛——而他,居然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要結婚了!
「他憑什麼甩了我去娶別人?那個女人真的比我好嗎?到底好在哪裡?到底為什麼要分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從相愛起,我的心裡就只有他,從來就只有他……」她哭泣著,趴在他的肩頭將痛苦一瀉而出。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任她發洩,他只是拍著她的背,靜靜地聆聽著她的痛苦。然後提供他的肩膀,堅實而有力的肩膀,支撐著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1:33
第五章
「王植,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出了家門口,還沒有走到電梯口,月如就已經忍不住發起火來。
她雙手叉腰,一副潑婦的樣子,大眼瞪得有如銅鈴那麼大。
「我知道你的眼睛很大,所以你不必這樣瞪著我。」他痞痞地勾出一抹興味的笑痕。
「你跟我過來,把話說清楚。」她將他拉到逃生樓梯處,一臉決不妥協的堅決。
「好啊。」他踏著沉穩的步伐,跟著她走過。那一瞬間,他眼裡閃過一絲略帶詭計的光芒。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生氣的理由呢?可是她生氣的樣子的確太過可愛,那怒火重重的表情真是精彩極了。
「你剛才是怎麼回事?」她壓低了聲音喊著,真是要氣炸了,一想到他剛才的表現,她就氣不到一處來!
「剛才?」他眨著假裝困惑的眼,一臉無辜的表情,「我怎麼了?」
「你還敢跟我裝蒜?算了,我現在就去告訴我媽,你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一個混蛋!」她發現他是存心的!既然這樣,還是不要浪費時間。這幾天,她也感到有些忐忑不安,這樣欺騙母親,真的好嗎?
更重要的是,那一天她在他面前號陶大哭以後,每次見到他,就讓她有些心虛。而更奇怪的是,他這幾天每天都到公司來接她下班。不論她怎麼抗議,他還要將她送回家,還要去她家蹭飯吃!
「然後全盤托出你打算欺騙她的計劃?」他閒閒地雙手抱胸,帶著興味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我可以肯定,伯母一定會和你沒完沒了。」幾天的時間,他也是見識到了金母的厲害。
那可是個寸步個讓的婦人,一個不合心意就話裡帶刺,眨著無害而溫柔的雙眼,卻能說出比刀子還鋒利的話語。
「你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她回過頭來,一字一頓地咬牙說著,「那麼你倒說說看,你為什麼要極力地討好她,為什麼要讓她繼續那麼喜歡你?」
「我是你的男朋友,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哪有未來的女婿故意讓丈母娘討厭自己的呢?」他的口氣依然慵懶中隱藏著一絲戲謔。
她望著他那雙晶亮的深邃眼眸,那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在醞釀?這是個難測的男人,她越來越相信自己不瞭解他,也完全無法看透他的心思。
這是個危險的男人!她的心痙攣一下,是的,他太危險了,找他合作,是她的錯誤。是她被他那偽裝的玩世不恭所欺騙,這個男人絕對不如外表看起來的輕浮。
月如讓自己深深呼吸,冷靜,只有冷靜地面對他,才能有可能發現他真正的意圖!
「你是我『假』的男朋友。我說過許多次了。」她終於讓自己氣惱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你現在這樣做,到底是什麼目的?」直視著他的眼,她挑起了眉毛。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讚賞,她並不是個盲目衝動的女子,在冷靜的時候還是可以瞬間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喜歡她直率的性格,但如果直率到沒有理智,那也不值得欣賞。
「沒錯,我是記得我是你假的男朋友,我應該讓你母親不喜歡我,而不是越來越覺得我是適合她女婿的人選。」他也冷靜地點著頭,眼裡戲謔的光芒倒也不曾散去。
她鄭重地點頭,「既然知道,你這幾天義為什麼要刻意討好她?又送花,又讚美,又送巧克力的。」
王植直直凝視著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晶亮起來,有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他嘴角的笑弧也更加上揚。
月如警惕地睜大眼,此刻的他,眼裡的光芒讓她隱約有些害怕。
「我這樣做的理由如此明顯,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他自信十足,目光明亮。
月如忽然轉開頭去,不再看他熠熠生輝的眼,她的心莫名地顫抖了一下,似乎她真的知道那個理由,它就在她看得見的地方閃爍著光芒,可是她卻想要逃避這種光芒。
「我當然看得出來。」她擠出一抹輕鬆的笑容,「你就是喜歡捉弄我,和我作對。我早就應該知道,像你這麼惡劣的人哪裡會這麼好心幫我呢?」她的語調也是輕鬆而調侃的。
「你真的這麼想?」 他走上前去,一把扳過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著他的眼。
「當然。」她低下頭去,還是不敢看他的眼,怕看到會讓她驚慌的東西。
「那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他繼續用明亮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眼,盯到她雙頰開始燃燒。
她開始緊張起來,微微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束縛, 「你不要這個樣子,王植,我和你又不是真的戀人,你快點放開我。
「不是真的戀人?」他放開了手,卻一臉沉思的表情。
月如抬眼瞥了他一眼,又心慌地低下頭去。他那是什麼表情,就好像狼看到了獵物似的,她還是趕緊開溜為妙……
「好吧,我決定了。」他雙手抱胸,悠閒地攔住她的去路,深邃的眼裡蘊藏著一種熱情的光彩,「既然還不是真的戀人,我們就變成真的戀人好了。」
他的話有如炸彈落在她眼前,月如有瞬間的頭腦缺癢。然後,她就傻笑起來,「你……不要亂開玩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太晚了,你趕緊回去吧。我看你需要洗個澡好好清醒清醒……真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恍惚間,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月如。」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嘴角依然帶著笑意,他那笑容很溫暖,很柔和,「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逃避呢?」
「逃避?我才不逃避,我從來不逃避……」她說謊了,她一直在逃避著面對自己的感情,不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
「是嗎?」他閃爍的眼裡寫著不相信的光芒,他緩緩向她低下頭來,「那我們就來試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在逃避……」他的話音漸漸消失。
「你要……」月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完全被他的嘴唇吞噬。
他親密地吻上了她的唇,輕柔卻堅定的。
她慌張地想要推開他,卻在那一刻渾身無力。他的嘴唇濕潤而敏感,每一次接觸都讓她顫抖,讓她漸漸沉淪。
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因為這感覺太美好,美好到她忘記了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美好到她忘記了她本應討厭這個男人,本應對他毫無感覺才對……
月如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怎麼辦?她和王植接吻了,而且是那麼投入的深吻,而且她還回吻了他,一點也不害羞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捧住自己滾燙的臉,那個吻甚至比她和李成明的吻還是深入上幾分,彷彿怎麼吻也吻不夠似的……
天哪,她到底是怎麼了?她一定沒有喜歡上那個王植,他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對什麼事都毫不認真的樣子,她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呢?
她比較喜歡腳踏實地,做事認真,為人嚴謹的男人,比如李成明……她驀地搖了搖頭,不,她才不喜歡李成明,她早已忘記了他!
月如坐了起來,她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以前,她雖然在心裡提醒過自己無數次應該忘記李成明,但每次一想起,卻還會隱隱作痛。
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她一點也不覺得痛苦,就好像她是真的已經忘記了這個負心的男人!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唉聲歎氣了好久。怎麼會把自己的生活搞得這樣一團混亂呢?她真不應該想到那個什麼破計劃,讓王植假扮自己的男友,既欺騙了母親也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雖然他的確是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雖然他也不算太壞——那一天,她俯在他肩頭哭泣時,她還覺得他的安慰很有效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月如會覺得他是個挺高深莫測的人。
看起來一副痞痞的,對什麼事也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忽然認真和犀利起來,那眼神又是非常攝人與難測的。她還不是很瞭解他,甚至可以說,她只是見到了他很少的一個方面。
對於這樣一個善於隱藏自己的男人,在他那狀似漫不經心的笑容背後,她總覺得還隱藏著什麼。對於這樣的男人,她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愛上他,應該會是個麻煩吧?而且,她受傷的心才剛剛開始癒合,她也不想又把自己扔進另一段感情裡去。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不必時時刻刻考慮到另一個人在幹什麼,不必牽腸掛肚地想著他,不必經常見面,不必每天都通電話……
她的耳邊聽到了電話鈴聲,對啊,一般就是會在這個時候,特別是熱戀那會,電話鈴就總會在期待的時刻裡響起。
不用猜測是誰打來的,拿起話筒就能聽到那個期待的聲音。
她睜大了清亮的眼,好像是真的有電話鈴在響。不過不是家裡的電話,而是她的手機。她不喜歡音樂的鈴聲,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會那最簡單的振鈴聲音。
是誰?這麼晚還要擾人清夢?發個短信不好嗎?
她拿起電話,看了看號碼,莫名地,心跳加快了半拍。
「喂,這麼晚了,你不知道別人要睡覺的嗎?還打電話來。」她按了通話鍵,劈頭就一陣責備。
「聲音很有精神嘛,看來你並沒有睡著。」記憶中醇厚著帶著輕浮的聲音響起,可能是因為夜晚的關係。忽然間又多了一份性感的嗓音。
她忽然臉紅了,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今天在樓梯間的那個吻!
「什麼事?」她很想惡聲惡氣地說話,但聲音還是顯得氣勢不足。
「想你了,所以道個晚安。」
聽到他用調侃的聲音說著,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冷死了,拜託你不要這樣說話,好不好?」她的臉似乎更紅了。
「你不相信我的話?」他似乎在笑,話筒裡可以傳來他醇厚的笑聲。
「誰會相信。」她有一種掛電話的衝動,可是手卻沒有移動。
「月如,今天我的話你考慮一下。」他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正經起來。
月如咬住嘴角,好久都沒有出聲。
「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而且,你要相信我,我對你是認真的。」他的聲音再一次認真起來。
月如發現,當他想要認真的時候,他那低沉的嗓音也總是很容易讓人信服。不知不覺地,就會覺得他很真誠。
「我也相信,你對我並不是毫無感覺。你身體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他聲音裡的一絲曖昧,再度掀起她心底對那個吻的記憶。
「我不想逼你,但我會從今天起追求你。」他的聲音更加輕柔起來。
月如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他的臉,在樓梯間裡時,他那深邃而柔和的眼,以及他望著她的熾熱目光……她忍不住全身顫慄了一下,心思更加慌亂起來。
「晚安,月如。」醇厚的聲音有如輕靈的月光般灑入她的心間,電話那一頭也沉默起來,一時間,他們似乎只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晚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如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一樣輕柔的聲音,一樣溫柔地道著晚安。
她掛上電話,許久都待坐在床頭,百轉的心思,卻理不出一個頭緒,甚至縹緲得彷彿漂浮在半空中。
隔著電話,看不到他的臉,她卻感覺到他的真誠。他是真的打算追求自己嗎?眼前浮現了他英俊,但是有些輕浮的臉。
不,她在心底告訴自己,他並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樣灑脫和輕浮,如果有機會,她或許也想看一看真正的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可能就是因為看不到他一貫促狹中帶著嘲諷和漫不經心的笑容,她才會感覺到他的真誠。剛才聽到他的聲音,讓她整個心靈都感覺到一種異常的暖流。
她歎了口氣,算了,不要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個世界上,最難分析的就是人的情感,她還是不要知難而上,暫時放開胸懷,順其自然好了。
其實,如果真的和王植談一場戀愛,可能也不是什麼太壞的經歷。他呀,有的時候也是個很體貼的男人,上一次她撲在他肩膀上哭泣的時候,還發現他的肩膀頗為寬闊,很好依靠的樣子……
恍恍惚惚中,月如放鬆了一直緊繃的心情,緩緩進入夢鄉,夢裡,也全是一張含笑的臉。
☆☆☆
「月如,等一下XX公司的總經理會親自來和你討論這一次他們新產品的推廣計劃,你下午不要出去。」 電話裡傳來金全奉命令的聲音。
「我知道,老闆。」穿著一件簡單T恤和牛仔褲的創意總監,掛上電話,將她的轉椅轉向窗外的方向。
這是一家位於家華商業區的知名公關公司,由於地處黃金地段,在這些辦公樓裡上班的OFFICE男女全部都是穿著名牌,打扮幹練。
哪一家公司的創意總監會穿著像她如此隨便?可是她,金月如,打從第一天到公司上班起,就一直穿著很隨意。
公司裡禁止穿著牛仔褲,她就天天牛仔褲;公司裡禁止穿涼鞋和跑鞋,她就冬天跑鞋,夏天涼鞋;公司裡規定上衣必須有衣領,而且不准無袖。她夏天穿著T恤,冬大穿著寬大的毛衣……沒有一次是合乎公司規定的。
但是,行政部門的所有管理人員,沒有人敢去責備她一句,因為她是老闆的女兒,也是這家公司未來的繼承人。
只是,背後不滿的議論早已傳遍整幢大樓,對於這樣沒有實力只靠血緣的空降部隊,本來就不可能受人尊重。大家無非做做表面功夫,在背地裡可不知道說過多少惡毒話語。這一位更加的特例獨行,因此,從她上班第一天起就引來無數背後非議,成為公司茶水間裡最熱門的談論話題。
金月如也從不在意這些議論,她照樣我行我素,照樣把每一次的策劃都做得漂漂亮亮,讓人目瞪口呆。
時間久了,那些流言倒都變成了佩服與嫉妒,時間久了,那些本來假裝對她友善的笑臉裡,也有了幾張真正的笑臉。
她也從全公司最孤立的一個人,在創意部門裡交到了幾個真心的朋友。只要和她接觸久了的人,都會喜歡上她開朗直率,善良正義的性格。
不過,太過善良的人也會招來別人的欺負,她可不是一味的善良,許多時候,她奉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生格言,而且也時常會耍些小花招,想些希奇古怪的整人點子——當對方將她真正惹怒的時候。
所以,不得罪金月如,不要去管她的奇裝異服,這就是在這個公司裡的生存之道。只要你不惹她,認真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她也是個最通情達理的上司,絕對不會虧待了任何一個。
做公關的,不論執行還是策劃,人人都是與人交際的高手,不過同事間的競爭也就更為激烈。
月如冷眼旁觀,從不參與任何一個派系的爭鬥,也不會刻意去幫助和自己比較關係親密的人。
其實,公司裡的許多人也說,真正的公關高手,應該就是金月如自己。再難纏,要求再高的客戶,只要遇到她,總能迎動而解。即使她穿得那麼隨便去接待客戶,每次都能打出一個漂亮的全壘打,做出讓客戶完全滿意的公關企劃。
現在,凡是只要遇到大客戶,就由她來親自出馬接待,這一次,XX公司,是全泰公關今年接到的最大CASE,全公司的人都在為接待XX的總經理而忙碌。
「聽說這位總經理很神秘,是才剛接棒的企業家二代。」A小姐如是說。
「我聽說國內知名的財經雜誌要請他上封面,給他做採訪,都被他一律拒絕。」 B小姐神秘兮兮地說。
「我負責收集他的個人資料,可是到現在連張照片都沒找到。他從小到大都不在國內唸書」C小姐說。
「我還聽說他是個很英俊不凡的男人,誰能嫁給他,真的就是新世紀版的麻雀變鳳凰……」D小姐說。
「會有這幾天來接金小姐的那個帥哥帥?」A小姐一邊喝茶一邊問了一句。
「那可真是個罕見的帥哥。看他開的那輛新款跑車,我做夢都想坐上去一回……」 B小姐花癡似的眨著眼。
「得了吧,人家一看就是富豪公子,怎麼也得配個千金小姐。金小姐好夕是老闆的女兒,雖然從小就不住在一起,但也是繼承人……」
月如剛想走進茶水間裡倒水,就聽到了如此這般的傳聞。她皺了眉頭,每一次聽到關於她是她父親的女兒,所以要如何如何的流言蜚語時,她就會異常氣惱。
轉過身去,她不打算走進去了,如果看到是哪些人又在背後嚼舌根,她說不准又會忍不住地上教訓她們一頓。
算了吧,愛說八卦也不是什麼大事,十個女人裡九個半都是這樣,她的脾氣不好,過於小題大做反而讓別人難堪而已。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這個工作,她早就應該離開這間公司了。或者,她也到了是時候,考慮一下。全泰公司的財務危機也已經過去,當時要她必須留下的問題也已經消失,她又為什麼要留在金全泰的身邊,替他工作?
以她的經驗和名氣,去哪家會不受到歡迎?
她的眼瞥向那扇大門緊閉的CFO辦公室,除了公事,沒有任何私事上的接觸,金全泰還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金小姐,XX公司的人已經來了。我將他們安排在A會議室裡。」她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秘書小姐就趕緊通知她。
「離約定的時間,不是還有半個小時?」她不喜歡不遵守時間的人,不論是早到還是遲到,都會打亂別人的步調。
本來這半個小時,她還打算再一次瀏覽一遍關於這間公司和他們新產品的一些基本資料,然後再去詳細瞭解他們的具體需要,以及時間安排的細節問題。
「那是因為我想早一點看到你。」就在她皺眉質問的時候,一個完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聲音驀地出現在她的門口。
她和秘書一起回頭。
「我可以早一點來嗎?」帶著如陽光般開朗笑容的男子挺拔地站在她的門口。
「我現在要開會,沒有時間接待你。而且,現在是工作時間,你怎麼可以隨便到我公司來?」 她不悅地沉下臉。
「我就是和你們公司約好了時間來這裡開會,我這樣算是隨便來你公司嗎?」男子一臉無辜的表情,眼睛裡卻閃著戲謔的光。
「你……」驚訝的神色從她臉上掠過,「你就是XX公司的代表之一?你怎麼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
「年總,沒想到你竟然會親自光臨鄙公司,真是不勝朵幸。」就在月如說話的同時,客戶部總監的聲音也在他們耳邊響起。
「沈總,你好。」那個在月如眼裡叫王植的男人優雅地回過身去與她公司的客戶部總監握手。
她看著他的側面,發現他有如變色龍般立即變了臉色,那種表情非常的沉穩,也有一絲疏離的客套。
「今天和你開會的是我們的金總監,她可是出了名的『金點子』,有她在,絕對會讓你滿意我們的整個計劃。」沈總拍了拍月如的肩膀,「我失陪一下,要出去拜訪客戶,這裡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 月如面無表情地說著,她的眼一直盯著另一個男子。
「年總,我們有空再聊。」
當這位客戶部總監離開以後,金月如有如X光透視般的視線落在「王植」 的臉上。
「年總,我們可以去開會了嗎?」她再遲鈍,心裡有再多疑惑,都能明白沈總監嘴巴的「年總」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開會前,我想先單獨和你談一會,所以我早到了半個小時。」他的話是說給金月如聽的,可是目光卻很嚴厲地掃過那位秘書小姐的臉。
「金小姐,那我先去會議室招呼其他代表。」秘書非常識趣地替他們帶上門,然後離開。
月如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臉,眼神是少見的犀利與冷酷,她一向表情豐富的臉上,卻在此刻變得面無表情。
「好吧,我想你其實已經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他同樣犀利的眼掃過她的表情,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聲音低沉,「我的真名叫年維臣,我根本不是王植。」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1:54
第六章
月如很清楚地聽明白了眼前這個站得挺拔,目光堅定,聲音沉穩男子的話。
他說,他叫年維臣,不是王植。年維臣.對於她來說是毫無印象的名字,一個她不應該認識的人的名字。
可是,她分明應該和眼前這個男人很熟悉,他們還曾經共享過一個甜蜜的親吻,為什麼他現在說的話卻讓她完全茫然呢?
「等一下……」她舉起了手,「我請你等一下。」張大了驚訝的、茫然的眼,月如緊緊盯著眼前的男子,「這裡有沒有什麼事情搞錯了?我們是在拍偶像劇嗎?還是你跟我開的一個世紀超級大玩笑?你不是王植,那麼我一個月前見到的人是誰?」
「我就是在向你解釋這件事……」
「你先不要說話。」她大喊了一句,幾乎氣喘吁吁。
年維臣很鎮定地站著,沉著地點頭,「好,你繼續說。」
「我繼續說什麼?」肺裡的空氣已經因為心底的怒火而漸漸稀薄,月如在剎那間開始感覺荒謬和不知所云。
「你先鎮定一些,然後我們才能進行對話。」看著她眼裡冒出的怒火,他的表情繼續嚴肅幾分。
「鎮定?」月如深呼吸一下,然後繼續深深呼吸,她的胸腔因此不斷起伏,「我想起來了,你說要跟我解釋,那麼好吧,有什麼荒謬的話你就一次說完。」
「可你剛才叫我不要說話……」
「你這麼聽我的話嗎?」她大喊一聲。月如自己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了,他剛才的話她句句聽得分明,他不是王植,而是年維臣。年維臣是誰?XX公司現任的總經理,將來的繼承人!這是他的真實身份,可他一直在隱瞞她。
過去的一切有如快鏡頭般閃過她的眼前,她有著糊塗,可也有更多的清醒理智去分析情況,不管是怎麼回事,她首先可以確定她被這個男人所欺騙了!
被他那張英俊的臉,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向戲謔的言辭,和偶爾認真的表情……所欺騙了!
維臣的眼裡閃過一抹類似抱歉的光芒,但那光芒很淡,剎那就被一種嚴肅中帶著令人不得不妥協的威嚴所代替。
他拉住她的手臂,向一旁的沙發走去,「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然後要殺要剮,任由你處置。」
「好,我會聽你說!」她麻木地點頭,心裡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可她漸漸感到四肢無力。
安頓她坐下後,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用固執的目光緊盯著她,「一個多月前,我遇到了一些麻煩。」他抿了抿嘴角,顯然說出這些話來,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找到一個朋友幫忙,這才渡過難關,可我也因此欠了他一個人情。幾天後,他同樣地要求我幫他一個忙——代替他去相親。」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月如的眼睛驀地倏地抬起,一抹惱怒的紅暈染滿她開始著火的臉頰,「所以你就去了?」
「是的。」 他很堅決地點頭。
「我明白了,你那個朋友的名字就叫王植。」她憤怒的眼裡射出一絲譏諷的光芒,「你代替他去拒絕了包括我在內所有前去相親的女子。你這算是替朋友幫忙,也算還了他的人情。」
「沒錯。」他繼續點頭。
她嘴角的譏諷更深,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一抹冷笑漸漸從她眼裡浮現,「年先生,我應該這樣叫你吧。所以,在那一天,你發現了一個傻女孩,她絲毫不懷疑你的真實性,還告訴了你一個愚蠢的計劃,拜託你這個假的『王植』去合謀騙她的母親。」月如的聲音激動了幾分,她立刻抿緊了嘴角,只是冷笑裡有絲苦澀。
年維臣的眼漸漸垂下,他微微皺起的眉頭裡是否有著一絲內疚?
「你的確是個意外,本來以為只要幫他拒絕了所有的相親對象,我就算完成了任務。」他的聲音無波無浪。
「你們真是一對好朋友。」她諷刺了一句,「他是因為什麼被逼相親?家裡的壓力吧?作為男人,不敢自己面對自己的問題,而需要你幫忙,是這個意思嗎?」
「月如,現在不是談論他為什麼找我去代替的原因,而是我在向你解釋一切的經過。」他抿緊了嘴角。
「什麼意思?」她抬起了一邊眉毛,目光變得極富攻擊性;「和我相親的人難道不是他嗎?我想我有權利知道他為什麼找你去代替。被人當成了傻瓜,我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傻瓜吧?」
「你不是傻瓜。」他的聲音也終於提高了幾分,不再那樣鎮定。
年維臣的表情裡有著一些為難,「王植的家事,我不便多嘴。你只要知道,他也是跟你一樣是被迫相親的人,而且他的狀況更差。」
「可他為什麼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親自來跟我們說明?」月如站了起來,她再也坐不住了,身體裡也有一股壓抑想要爆發,「你代替他的時候,為什麼不能替他說明?你假扮他,就是欺騙的行為。你欺騙了那麼多的人,你不覺得自己過分嗎?」她並不責怪他代替別人去相親的事,因為她自己也幾乎是代替別人去的,只不過她用的是自己的名字而已。可是,在見面後,他可以說明情況吧?或者,再後來,當她邀請她同他扮演情侶的時候,他也可以說明的吧?為什麼要隱瞞?而且隱瞞她到現在!
「我本來以為,他還是我,都是一樣的。因為他絕對不會接受相親的安排,而且他也有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那段時間,他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想相親的事,可是如果他不去,後果也會很嚴重。」
「有什麼後果?他只要像你那樣,空出半天,個,甚至只要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可以拒絕所有的人。」 她還是無法理解他的話,有什麼必要需要代替別人去相親呢?
「他是我的朋友,關於他的事我發過誓會替他保密,所以我不能說。」他緊閉起嘴。
「那你就什麼也不需要再對我說了……」
「月如,如果有其他辦法,我不會代替他去。這一點,你必須相信我。而且,我只是幫他說出他要說的話,拒絕所有的相親對像而已。」他說得又快又急,可見他的心情也開始急躁不安起來。
「什麼?」月如眨了眨眼,「而已?你覺得你的行為就是『而已』嗎?」一股熱潮湧向她的眼,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是個真正的白癡!她幹嗎要站在這裡,繼續聽他的狡辯呢?
「你聽我說完。」年維臣焦急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我剛才說了,你是一個意外。我沒想到會遇到像你這樣特別的女孩,又會遇到你那樣異想天開的拜託。我……」
「那個時候你就應該跟我說實話,告訴找你不是王植,你不能幫我。然後向我解釋王植為什麼不能來相親的理由——如果你是個正直的人,你就應該這樣做!」 她開始激動起來,雙頰漲得通紅的同時,氣血也開始在身體裡沸騰。
「沒錯,我是應該那麼做。」他低下頭去,咬著牙承認。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為什麼還要繼續欺騙我?還要繼續和我進行這樣的計劃?還要假裝很配合我的樣子,還要一直地捉弄我……」她同樣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著。
熱潮還是湧上了眼眶裡,酸澀的淚水開始在月如的眼裡閃爍。
「月如。」看到了她傷痛的眼,他深受震動,「那個時候的我,忽然間有著一種衝動…我不知道能不能讓你明白,可我必須讓你明白!」他握緊了她的肩膀,「那時,我忽然很想跟你多親近一些,很想配合你說的計劃,很想可以繼續和你認識下去。於是,我自私地沒有告訴你真相,我擔心一告訴你,你就會立刻像陣風似的離開……」
「可你不怕現在我知道了真相,一樣也會離得你遠遠的嗎?」她忽然甩開了他的手,向後退去一步。
「我怕!」他的神情嚴肅,「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不能再繼續欺騙下去。」
「是因為這次合作的案子嗎?你放心吧,我這個人從來公私很分明,不論我知道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不管你有沒有欺騙我,工作就是工作,我不會有任何差錯。」她低下頭去,用力眨著眼睛,想要眨去那有些不爭氣的淚水。
她此刻只應該憤怒,不應該哭泣。她有什麼理由哭泣?只是被人騙了一次,只是因為她自己是個笨蛋,她才不要顯得如此軟弱呢!
「不是。」他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如果說,他是懷著坦誠的心來向她坦白的話,他也是懷著自信的心來向她坦向的。
他本來以為當他解釋完一切,她即使憤怒,也應該會給他諒解。可是此刻,當他看到她全身散發出那樣明顯的疏遠氣息,那種受到傷害的眼神,和她倔強得不讓自己流淚的樣子後……年維臣的自信開始有了缺口,他不再那樣相信,只靠今天的解釋,就能得到她的諒解。但是,該做的努力還是需要去做,該說的話還是必須說給她聽。
「不是?」月如再度淒涼地冷笑一聲,「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是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你,我愛上了你,金月如。」他的手插進口袋,身體有如岩石般繃得挺直,「我不能掛著別人的名字來追求我喜歡的女孩,我必須以年維臣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現在的你才是你的真面目。一位出色的社會精英,商界天才。你西裝筆挺,穿著高雅。」她很認真。很專注、很執著、很仔細地打量他全身,從他一絲不苟的髮型到一點褶皺也沒有的外套,以及潔白的襯衫領口與袖口,她都看得很仔細,「你一臉正色,目光堅定,聲音低沉,行為穩重,連腳步都是充滿自信的……這才是真正的你,年維臣,年總,初次見面,以後,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你對我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過去我所認識的那個人,其實根本不是你。」
月如的眼淚滴下眼眶,聽到有人對自己表白,而且說得這樣認真,她應該感到高興吧?而且,又是這樣一個英俊的男人,應該感到有如身在雲端吧?
可是,她卻悲哀地既不能相信他的話,也感覺不到他的真誠。因為他剛剛告訴她,他對她撒了謊,她又如何能分辨此刻這個是不是一個謊言呢?或者,過些日子,這個男人又會告訴她,他因為什麼不得不做的原因,而必須欺騙她呢?
不,她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叫做年維臣,是個對於她來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相信陌生男人的表白嗎?
「以前,我認識一個自稱王植的男人,他和你完全不一樣。他不會穿西裝,也不會把頭髮梳得這樣整齊……他總是穿著很西皮的衣服,戴著海盜耳環,說話的樣子很吊兒郎當,看人的眼神也有些不正經……」她說著說著開始哽咽,目光也開始模糊,因為淚水的關係嗎?她忽然開始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月如!」 看著她的眼淚,他想要靠近她,給她安慰,想要大聲地告訴她,他就是那個她所認識的男人!
不,不!年維臣想要伸出的手終於還是握成拳頭放在了自己身側。他不是那個男人,那個人既不是王植,也不是年維臣!
「不,現在你告訴我,你不是王植,你叫年維臣。那麼好吧,名字只是一個人的稱號而已,怎麼稱呼都沒有關係。可是,為什麼年維臣的性格和我認識的那個男人完全不一樣呢?」 她迷惘起來,眼前的男人除了一張熟悉的臉,說話的腔調和語氣,還有他的面部表情,都是陌生的!甚至從他全身散發出的氣息也都是陌生的,而不是親切的!
「你要假扮的王植是那樣的個性嗎?可是,他一定長得和你不一樣,他說話的聲音也一定和你不一樣……那麼你到底是誰?」月如淒涼地喊了一聲,「你可以代替王植去相親,可你為什麼還要偽裝自己的性格?你說你要解釋,可是我卻怎麼越聽越聽不懂呢?」
「我……只是覺得既然我是王植,那麼我就應該變成一像他那樣的男人……」維臣忽然停頓下來,他變成的那個男人真的是王植嗎?不,也不是的。他變成的那個男人。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王植!
「不,年先生,我不認識你,我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你。」月如斷斷續續地說著,「你……既然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是來請求你的原諒。」他的眼裡同樣浮現出一種淒涼的光彩,「可是顯然,我失敗了。」 是的,他失敗了。因為一開始錯的就是他,他本以為自己的錯誤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當他看到她此刻傷害而迷惘的眼,他還能覺得自己的錯誤沒什麼大不了嗎?
他估計錯了,他太過自信於自己的判斷,而忽略了感情不是商業決策,不是人生規劃!所以,他自信地走進她的辦公室,以為當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還是會原諒自己過去的行為。
他知道她很難纏,所以他準備了一夜,想像了各種她會有的反應以及自己應該有的對策……他把她當成商業難題來攻克,卻沒有料到她的眼淚和痛苦!
難道他以為他的行為不會帶給她傷害嗎?難道他以為只要他說出他愛她,她就會立刻投進他的懷抱,原諒他全部的過錯嗎?
額頭上開始冒出細細的汗珠,身體也在逐漸發冷。年維臣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不只是欺騙了她,還小看了感情,高看了自己。
「我不認識你,你不需要請求我的原諒。」她對著他轉過身去,那樣孤寂地轉過身去,一向靈活的臉上沒有一絲活力,只有一種偽裝的冰冷。
「那麼,就從現在起認識我,可以嗎?」他的聲音沒有了鎮定自若,沒有了剛才那微微有些自信的低沉語調,而是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一絲惶恐,還有更多的真誠,「我會讓你看到一個真正的年維臣——也包括過去那個假扮王植去欺騙你的年維臣,等你真的認識了我,我再懇求你的原諒,為我的錯誤向你懺悔,可以嗎?」
月如一直背對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不可以,還是可以?她閉起眼睛,讓最後的眼淚流下眼角,不,不能再繼續哭泣了,她既然說不認識這個男人,她還為什麼要淚流不止,為什麼要感到傷心呢?
「我不認識你,你的錯誤也與我無關。」最後,她冷漠地說著。
「月如……」維臣看著她寂寞的背影,很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很想讓她大罵自己一頓。因為,那樣的月如才是他認識的月如,這個背影孤寂,聲音冷漠的女人讓他感覺心痛。
她不是個習慣壓抑自己情緒的女人,她應該對著他大哭大鬧,甚至大聲咒罵。月如,他認識的月如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果她這樣了,那是不是表示她所受到的傷害無可挽回,她所受到的傷害巨大到極點呢?
可是,就在此刻,房門不受歡迎地被人敲響。門外傳來了秘書的聲音,「金小姐,年先生,會議就要開始了。」
「我知道了。」月如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很鎮定。她似乎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論她是怎麼辦到的,這過程必然是痛苦而壓抑的。
她平靜地回轉過身子,一張俏臉上淚跡依然,卻沒有任何表情。一向表情豐富的金月如,此刻正面無表情地面對著年維臣。
又是一陣莫名的心疼,維臣知道,自己對她的傷害比想像中還要厲害上千百倍!現在的他,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不論做什麼,都只會加深這種傷害而已。
「我先去會議室,你等一下再過來。」他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著。多年來的鍛煉,已經讓他可以在瞬間變化自己的表情。
只是,他在轉身的時候在心裡下了決定,不論花上多少時間與精力,不論需要多少努力與真誠,他都會打開她的心,都會讓她露出過去他們相處時那樣的笑容,甚至諷刺的聲音。
他喜歡那樣的她,他也不會讓那樣的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過去的金月如曾經對他假扮的那個角色敞開過心靈,他們曾經分享過秘密,也曾經有過親密的親吻……只是因為他的錯誤而讓她關上了心門。
可是,不論是怎樣的他,都還是他本人!所以,自己犯的錯誤應該自己去彌補,她的心也是他尋找的終點。
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金月如對於他來說,是不可取代的,是惟一的!
為了這個惟一,再艱難的路他都要走下去!
月如依舊背對著他,既沒有看到他臉上閃過的那抹決心,也沒有看到他腳踏的步伐裡有多少沉重。她只是擦去自己的眼淚,只是繼續讓自己的心變得冰冷,變得冰冷了以後,才不會受到傷害啊。
她原來還以為,她可能從過去失戀的陰影裡走出,可是,當她的希望才升起一半,而打擊卻是如此的巨大!
巨大到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還將她的心打進地獄。原來,她所心動的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那麼,她的心動豈不是很愚蠢嗎?她居然還夢想過和他談一場戀愛,也可能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刻看來,那樣想法的她,實在是愚蠢透頂,幼稚透頂。和一個不存在的人談念愛,怎麼可能呢?
在聽到了關門聲後,她轉過頭去。望著那扇緊閉的門 扉,她愛上的男人不是剛才走出去的男人。
那個男人雖然說了喜歡她,愛她,可她卻絲毫也不覺得喜悅和心動。除了受傷,還只剩下淒涼和痛苦!
「月如,今天我見到了年維臣,他把什麼事都告訴我了。」
剛踏進家門,金月如才剛關上大門,就忽然聽到了母親鎮定的聲音。
月如手裡的鑰匙掉在了地上,她倉惶地撿起,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我以後不會再逼你結婚,而且我告訴他,我也原諒了他。原諒他假扮他人去和你相親,原諒他和你一起欺騙了我。」 母親的聲音依舊從沙發上傳來,夾雜著電視的吵鬧聲,卻顯得異常的清晰,在她的耳邊不斷放大。
「對不起,對不起,媽。」 悔恨的淚水沿著臉頰滑下,此刻的她來不及去想年維臣做了什麼,而只想到自己的欺騙。
現在,她終於知道了,欺騙一個人會給對方帶來怎樣大的打擊,也終於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令人不齒。
「你不必跟我道歉,在這件事上,有錯的人不止你一個。我也不應該和芳昕串通起來讓她替你找朋友,不應該自以為是地認為,只有結婚才是對你最好的歸宿。」母親似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月如挺直了肩膀,眨著淚眼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母親,「媽,不管怎麼說,你都是為了我好,可我卻,我……」淚水一再落下,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傻孩子,哭什麼?」母親抱住了她,月如立刻撲進她的懷裡大聲痛哭。
「或許我們母女都應該反省一下,反正怎麼說,我們都算扯平了,所以不准你再繼續自責下去。你是我的女兒啊,怎麼可以老是哭鼻子呢?」 她邱鳳萍是最堅強的女人,所以她的女兒當然也得堅強才行!
「媽!」月如勾住了自己的脖子,「你真好,你真的是太好了。」難怪別人說,世界上的父母都是會原諒自己的孩子的,不論孩子做了什麼,他們都是無條件的接納。原來,真的是這樣的!
「你也是個好孩子,除了不肯聽我的恬,硬要進入金全泰的公司去工作以外。」原來不想提起這件事,但還是忍不住再一次責備女兒。
「對不起,媽。」 月如的眼淚再一次落下,對於這個,她也只能對母親深深的抱歉。囚為事情己經發生,而且無可挽回。
「算了,不提這個。」邱風萍也發現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等一會年維臣會來吃晚飯,你先去洗把臉吧。」
「什麼?誰要來?」原本處於深刻自責中的月如,忽然陷入了一陣迷茫與震驚狀態中。
「這一件事,多虧了他告訴我,不然,還不知道你打算隱瞞我到什麼時候。」 剛才還是慈母形象的女人忽然變得嚴厲起來。
「對不起……」其實這兩大她也在打算如何向母親開口,畢竟她知道了欺騙的後果,而且也不可能再進行那個計劃了。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因為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或者到底該怎麼開始。
可是,年維臣是怎麼說的?月如知道自己的母親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母親現在出奇的溫柔,應該也和年維臣說的話有些關係吧?他到底是怎麼和自己的母親溝通的呢?
「所以我為了謝謝他向我說了實話,而請他今天晚上來吃飯……你不要說話,是你做錯了事,而且還拉著他這個無關的人幫忙,怎麼也得感謝一下人家吧?我也知道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你們現在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過問。」
月如從母親那曖昧的語氣裡,已經聽出了點苗頭。年維臣除了托出她的全盤計劃外,一定還說了些沒有必要的事!
「媽,我不想見他。做錯事的人是我,可他也一樣幫著我騙你,你怎麼可以去感謝這個人呢?」 她強打起精神,雖然知道爭論也沒有用——因為從來沒有爭勝過母親,可她還是忍不住回嘴一句。
「招供的人也是他,勸我不要再逼你趕緊找對象的人也是他。如果沒有他,我還要被你蒙在鼓裡多久?」母親杏眼一瞪,月如立即閉嘴,「而且,比起我來,更應該感謝他的人是你,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知道你的煩惱有這麼大,不會知道我讓你找男朋友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壓力,甚至不惜讓你想出這種辦法來欺騙我。」
感謝?月如也瞪大了眼,像看著外星人般望著自己的母親,「媽,要我感謝他?他也騙了我,他對我做的事根本無法原諒……」
她不是認為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嗎?可是現在,卻說出無法原諒他的話,那一刻,月如再一次感到自己的頭腦一片混亂。
自從他對著她揭露了他的真實身份後,她的腦袋就一直處在前後矛盾的混亂狀態中。
而現在看來,她的這種混亂狀態,還要繼續維持下去!可能很久。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2:15
第七章
年維臣走進客廳時,正換好衣服、洗完澡的金月如也在這個時刻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他們的視線在客廳的中央相遇,似乎一閃而過,又似乎相互逗留了許久。
「晚上好。」他很禮貌地向她問好,表情自然而充滿愉快。
「好什麼呀。」她嘟囔了一句,用一種苛刻的目光審視著他,「你現在已經恢復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麼還要這樣打扮?」
他依舊穿著一條緊身牛仔褲,一件黑身緊身上衣,戴著那個海盜耳環,頭髮蓬亂在頭頂。
他低頭看了自己的衣著一眼,「我發現,我挺喜歡這樣的穿著,既然喜歡,穿什麼就是我的自由。」
她冷冷看著他,「不經我的同意,隨便對我媽說的話,也是你的自由。」
維臣露出了她所習慣的輕鬆笑容,「你生氣了?」
「沒有,我很感謝你告訴我媽。」她面無表情地說。
「我也覺得告訴伯母比較好。」他緩緩走向她,「伯母呢?」
「年維臣,我發現你的臉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月如惱怒地撒了撇嘴角,「你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繼續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眼裡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可他嘴角的笑容卻更加放肆了幾分,「因為我說過,我想要追求你。如果不出現在你的面前,我還怎麼追求你呢?」
「我聽人說起過,你應該是一個嚴謹認真,非常沉著鎮靜,卻又有些冷漠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在我的面前這個樣子,已經沒有必要了。我跟你說過,我既不認識你,也不想再見到你,所以……」
「你調查了我的為人?那就證明你對我不是完全的毫無興趣。」他咧嘴而笑。是啊,他在她的面前是不太像本來的自己,可是,面對她,在不知不覺間,他還是會選擇以前他們的相處模式。
他喜歡這個樣子與她說話,他不想死板地板起臉,不想故作鎮定與漠然,在她的面前,他應該是完全放鬆的自己。
雖然這樣反而顯得不太像平常的他,雖然他說過她想讓他瞭解真正的他,然而只要面對她,他就忍不住想要放鬆自己的全身心。
「我不想再和你說任何話了。」說中了她的心思,月如惱羞成怒地轉過頭去。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樣討厭?
她是調查了年維臣,她覺得她有權利這樣做。畢竟這個男人欺騙了她這麼久,她也應該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伯母跟你說過什麼?我沒經你的同意就向她坦白,是因為我發現欺騙別人是多麼討厭的一件事。」他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般,繼續與她對話,而且聲音漸漸低沉起來,「我還記得你當時流淚的樣子,月如,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可是卻是第一次為了我而哭,而且哭得那麼傷心。」
月如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想回他一句什麼,可是卻又忽然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
「可是我也並不後悔我當時騙了你,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告訴你真相,很可能我就沒有機會更近一步地認識你,沒有機會可以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女孩。」
他的嗓音又低沉了好幾分,那種低沉伴隨著一種沉穩,是以前她不曾在他身上發現——或者曾經感覺到,卻也被他外表的輕浮所隱藏起來的氣質。
「可是我卻很後悔遇到你。」如果不是遇到他,她的心情也不會如此的大起大落,也不會如此的混亂迷惘,更不會如此的煩躁不安……她的聲音低柔而洩氣。
「但是我們已經相遇,事情也都已經發生。所以我不會放棄。」維臣的眼裡閃過鎮定的光,有如黑寶石般熠熠生輝的光芒。
她回轉身子望著他,「那麼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決定。」她是個固執己見的人,有的時候,是很難改變心意的。這算是她的優點還是缺點呢?她只知道,他欺騙了她,她暫時還無法原諒他,卻也無法……將他忘記。
「維臣,吃飯了。」就在四目相投,彼此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的時候,邱鳳萍的聲音再度響起。
月如的母親顯得很熱情,她不止打斷了他們之間凝視的目光,也拉走了年維臣,「剛才因為廚房裡燉著雞湯。給你開了門我就急著走開了,你不會責怪伯母怠慢了你吧?不過,我們反正也這麼熟了,你也不是那種小氣的孩子,我們就不要很見外,好不好……」
月如緊繃的心驀地鬆了口氣,這個時候她就是需要有什麼人來打斷他們的談話,要不然,光是看著年維臣就會讓她的情緒緊張。
她不想這樣,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那如脫韁野馬般亂竄的思緒,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坦然自若地面對他,然後將他和他那些討厭的欺騙和詭計一起拋之腦後。但事實卻是,她不見到他的時候,腦子裡胡亂轉著各種關於他的念頭,有的時候憤怒,有的時候沮喪,有的時候難過。
今天看到了他,心思就更難解了,她本以為她一定會非常厭惡再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卻發現心裡真正的感覺並不是如此。可也不能說是喜悅,畢競她還在責備他,畢竟她是個固執的女人……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年維臣一直表情自如地和她以及母親交談,他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他過去行為的影響,自我感覺很受歡迎似的讚美她母親的廚藝,和她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他未來的一些計劃。
月如在心裡暗忖,他和她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時間不早了,我想我該告辭。」終於,月如熬到他說出這句話,本以為聽到他要走的消息後,她一定會感覺開心又興奮,可是她的嘴角卻怎麼也抹不開一絲笑容。
「月如,你送送維臣。」母親在這個時候說。
「你願意送我嗎?」他看起來頗為紳士地徵求她的意見。
「她當然願意,這是什麼話。維臣,以後常來伯母這裡玩,你喜歡吃些什麼也告訴月如,她這孩子的廚藝也挺了得,下一次應該由她來掌廚。」母親的眼掃過月如的臉,帶著一絲不准她反駁的警告。
「媽,年先生很忙,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應酬我們……」
「為了你,我就算沒空也會擠出時間。」維臣立即接口。他越來越發現,自己的臉皮真的如她所說,越來越厚。可是怎麼辦呢?面對像銅牆鐵壁般的她,他也只能這樣做。
而且看她憤怒的表情,也是一種樂趣。
果然,月如聽到他的話,立即露出張牙舞爪的表情瞪著他,雖然由於她母親在,她沒有在說什麼,但那憤怒的眼神卻好像要將他凌遲。
「但是這幾天我要去巴黎開會,可能得一個星期,沒有辦法再來品嚐伯母的好手藝。」他對她露出牙齒微笑。
月如先是瞇起眼,這個男人的笑容真的可惡極了。可是他的話卻讓她微微一愣,怎麼,他要離開這裡?
「好啊,你去得越遠越好。」她聽到自己有些惡毒的聲音。
「我離開的日子,你會不會想我?」 雖然知道不可能,可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做夢。」她「哼哼」 了一句。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我會想你。」他並不是在說什麼好聽的話,而是心裡真的這樣想。才兩大沒有見面,他就開始想她,不要說離開一個星期那麼久。
「想我什麼?想我怎麼討厭你,怎麼覺得你這個人可惡透頂?」她在他的面前,也總是很難掩藏住自己的真實感情,不知不覺間,語氣就變得怨懟起來。
「你再這樣說下去,我會覺得你是因為捨不得我,而存心在鬧脾氣。」他不疾不徐地說著,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微微漲紅的臉。
月如臉上的紅暈似乎加深了濃度,難道他又說中了她的心思嗎?
「不要開玩笑了,我怎麼會捨不得你?我巴不得你走得遠遠的,巴不得不再看到你。」她想要恢復鎮定,想要用無所謂的表情看著他,但那樣做真的很困難,「反正你在哪裡都與我無關,你愛說什麼話也是你的自由,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再見。」他再一次很紳士地點頭道別,笑容一直掛在他的嘴角,他也沒有再對月如多說一句話。
月如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優雅轉身的背影,他就這樣道別了嗎?他不是還應該和她斗幾句嘴,他不是一句話也不願意讓她的嗎?
可是這一次,他卻竟然就那樣轉身走了,而且還要去什麼巴黎,又是什麼一個星期……月如抿緊了嘴角,他竟然要去巴黎,在這個時刻!
她張開嘴,還想要再說什麼,而他卻已經打開大門,逕自走了出去。
這個星期六就是李成明的婚禮,她記得有個男人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會陪著她去,曾經借給過她肩膀讓她將心底的委屈與傷心一併發洩出來,並且要她遺忘過去,重新開始。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居然這樣若無其事地要去巴黎!
嘴上說著什麼不會放棄,請求她的原諒,但心裡根本不曾把她這個頑固又脾氣暴躁的女人當回事。
而她,居然為了這個欺騙自己的男人而一直神經敏感,精神恍惚,患得患失,一塌糊塗……
金月如,在男人的問題上,你永遠也學不乖,以前是李成明,現在又是年維臣——現在,她已經不會再搞惜這個男人的名字,可是心卻感覺越來越痛。
如果他永遠叫「王植」,那該多好,如果他一直都是「王植」,她相信他們之間一定不會僅僅只是朋友。
只可惜,這個男人叫年維臣,而且是個說話不負責任,時常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諾言的男人!
「月如,你不應該那樣和維臣說話。他雖然欺騙過你,但還是個不錯的男人,比起你爸爸來說……」
「媽!」月如在母親又要開始嘮叨與埋怨時,驀地阻止了母親——在過去,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能不能不要說?就今天,我不想再聽你說那些。」』
邱鳳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兒這樣,她一時間完全愣住了。以前的月如,總是會同她一起責怪那個負心的男人。
「對不起,媽。可是今天,今天我不想再聽那些話,因為我們就算再說上一百遍,也對現實絲毫也不能改變什麼。」她目光悲傷地看著母親,「他們要變心就要他們去變心,他們要撒謊就讓他們去撒謊,我們能做的,就只是把他們忘記,然後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這些話是隱藏心裡許久的話嗎?或者,她不應該對母親說,因為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因為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如果可以忘記就好了。」
月如驚訝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望著她臉上那突然湧現的哀傷。她就知道,這麼多年,在母親對父親惡毒的評價裡,其實也隱藏著無奈的感情。
為什麼不能忘記的總是女人呢?為什麼男人可以隨意地來去自如,而把悲傷留給女人?
月如抱住了母親,她並不想哭,但眼淚還是落下臉頰,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也是為了自己。
***
星期六的早晨,天空一片灰濛濛。
月如張著無神的眼,瞪著自己房間的天花板,她早就已經醒來,卻怎麼也不想起身梳洗。
請柬上寫著那樣一句話:歡迎攜伴參加。
可是她的伴在哪裡?還是她必須一個人孤身前去?她想即使她不去,也沒有人會責備她。難道新郎會嗎?新娘會嗎?
她的嘴角撇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她不去,他們應該會拍手稱快,或者暗自慶幸。她不去,還會有許多人會露出假惺惺的同情目光,在她背後說著她怎麼怎麼可憐地被人拋棄,而且是被那個嚴露露打敗,那個在學生年代裡戴著牙套,說話結巴的嚴露露!
月如閉上眼睛,讓別人說去吧,她不去,起碼可以聽不到這種話,看不到這種眼神,感覺不到那種氣氛……就當個鴕鳥,把自己埋起來,與這個世界隔絕吧。
她不去,他們一定會以為她還在繼續為了那個男人傷心,還對他舊情未了,所以才會不想去黯然神傷——這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她不去,就是她承認自己的失敗,就是她的軟弱與逃避!
她金月如活到這麼大,在這26年裡,從不曾逃避過任何事情。不論是自己的感情,還是父母的感情,她為什麼要逃避?明明是那個男人對不起她,而現在的她對他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不再是自我安慰的話語,而是她真的感覺不到自己對李成明還有一絲一毫的眷戀。
或者,這個婚禮對於她來說可以是一個完美的句號,對過去的自己說再見,對過去的感情說再見,然後讓一切都隨風而逝!
年維臣對她說過什麼?他說過她應該張牙舞爪,生氣勃勃。那種悲情小女生的樣子不適合她。
他說得沒錯,她可不是悲情的小女生,被男人甩了以後,只會躲在被子裡哭的小女生!
她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飛快地開始梳洗,她不止要去參加,而且要以最精神的面貌去參加,穿上她最漂亮的衣服,露出她最自信的笑容。
反正那些過去已經過去,不論她和李成明之間有過什麼諾言,有過什麼恩怨糾葛,都已經過去了!她望著鏡子裡那個微微有著黑眼圈的女人,做了一個「奮鬥」的手勢。
腦子裡又閃過一段話:你就應該帶著現任男友去參加,好讓他看看,你和他分手是很明智的決定。
切,她才不需要什麼現任的男朋友,她是個現代的堅強女性,現代的女性不需要男人也可以自由地活下去!不過,和李成明分手果然是件好事,那種水性揚花的男人,早點離開早點超脫。
就這樣,腦海裡想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動作迅速地打扮著自己,裝點著自己。
婚禮在下午舉行,她還有許多時間準備,今天,她要盡情地微笑,才不會被任何閒言碎語所打擊,更不會看到那對新人而自怨自艾!
下定了決心,外面灰濛濛的天氣,也開始變得有了一絲生機。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2:34
第八章
這是一個在大草地上舉行的戶外婚禮,包下了近郊的這個度假勝地的一小部分舉行婚禮,似乎是現在流行的趨勢之一。
在藍大白雲下,可以進行中四合璧的婚禮。請個證婚人像西方婚禮上的神父似的對新人們念出誓言,然後婚宴也以冷餐會的形式在草地上進行。
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可以自由的穿梭,選擇自己喜歡的食物,也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交談。
到了晚上,正式的中式宴會也會在室內的大餐廳裡舉行,那樣一來,不論是年輕人還是思想古板的老人們都能得到滿意。
金月如拿著冷餐盤子,挑選著自己喜歡的食物。她身上穿著一件今年十分流行的細肩紅色連衣裙,一根綠色的雙層水晶項鏈,一雙黑色帶蝴蝶結的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淑雅中又不失俏皮。
典型的紅配綠衣著,高難度的色彩搭配,可是穿在她身上,卻顯得非常的相得益彰。
「月如,你今天真是漂亮。」在大學裡,從來不敢大聲和月如說話的嚴露露穿著婚紗站在她的身邊。
月如拿著盤子的手微微一僵,她似乎還沒有做好去見新人的準備,所以一來到婚禮現場,就一頭扎進了這些食物裡。
可是,早來晚來,總要見,她何必太過在意呢?帶著預備好的優雅笑容轉身,她的頭頸仰成標準的45度角,目光優雅,「露露,恭喜你,今大你才是最漂亮的主角。」
她那非常標準的禮儀規範顯然讓嚴露露愣了一下,笑容也變得不太自然,「你能來我真高興。可惜成明被他的幾個前輩叫走了,等一下我讓他來和你打招呼……」
「不必了,你們忙吧。過一會,我會去找你們。」月如的笑容不變,怎麼了?看到她金月如也會這樣優雅的舉止而覺得奇怪嗎?她可不是什麼野丫頭,雖然平時裡大大咧咧慣了,可她也會做作地擺出社交姿勢,她也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那你請便……」新娘目光詫異地落在她臉上,彷彿她是一道難解的難題。
她則繼續目光輕鬆自若地露出笑容。
「月如,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忽然間,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在她們身邊響起。
是張蓓!大學裡和她同寢室的女人,現在在一家財經報社裡當記者,有著姣好的外表和一張喜歡說人是非的嘴,是嚴露露今天的伴娘。
奇怪了,記得在大學裡,張蓓和嚴露露的關係並不好。但是從大學畢業以後,她們卻越來越親密。
張蓓一看到嚴露露居然同那個嘴巴惡毒的金月如在一起,她立即如個火個頭般衝了過來,一副嚴露露保護者自居的姿態。
「小蓓,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會來呢?大家都是同學,一樣接到了請柬,我來就讓你這麼驚訝?」 月如挑了挑眉,她可不是溫柔小寶寶,不會看不出來別人的敵意。
「也是,前任男友要結婚,你怎麼也要來送上一份賀禮,露露,你說對不對?」張蓓的嗓門很大,一時間,所有在草地上漫步說話的人都停了下來,向她們這裡望過來。
「不過你好像遲到了,剛才的儀式你都沒有到場。你不知道剛才我有多感動,看到他們互相說出『我願意』,互相表示要永遠的愛著對方,那一刻,真是美極了。」張蓓不忘對著四局巡禮,許多人都在她目光掃過時贊同地點頭。
在月如的眼裡,張蓓就好像是十八世紀那些臉上擦著厚厚的粉,說話誇張的貴婦人,可笑而讓人同情。她們不知道自己作為花瓶的悲哀,還一味地自高自大。
她本想毫不介意地淡然一笑,可是張蓓見她沒有做聲,又繼續說了起來:「我說月如,我們也是認識了許多年的朋友,有句話我還是忍不住要對你說。算了吧,月如,成明他現在已經是露露的丈大了。」
一抹詫異到極點的光芒閃過月如的臉,她的笑容開始有一些變質,「小蓓,我想我有些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了。」
「哎呀,這麼多人在,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為什麼要我說得這樣露骨呢?」 張蓓的聲音卻在漸漸提高,顯然,她的目的就是吸引更多人注間。
月如的目光變得有一些冰冷,她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位張蓓。可是顯然,對方卻很想讓她出醜,「怎麼說?我的確不明白,請你說明。」
「小蓓,成明好像在叫我,我還要去拍照……」倒是作為新娘的露露眼露尷尬,拉著她自己的伴娘。
「月如,我請你忘記成明吧。露露心地善良,所以她不會對你介意,可是你自己也應該懂得分寸。今天是他們大喜的日子,我請你千萬不要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張蓓卻不理睬新娘的聲音,逕自嚴肅著一張塗著厚厚粉底的臉,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
「你這算是對我的警告?」月如的嘴角還是有三分笑意,因為這情況實在是太可笑。
「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才警告你。」
「你的意思是說,我來這裡,是要做出什麼有失身份的事?」月如的眼裡閃過點點戲謔,她是不是和年維臣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在聽到這樣的話後,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感覺很好笑,很有趣。
「哎,月如,我們都知道你和成明相戀多年。可是感情的事是很難說清楚的,成明現在愛的是露露,我想你也可以諒解,畢竟你們過去並沒有結婚……」
「你說我還沒有忘記李成明,因為我對他餘情未了,所以我是來鬧場子的?」 月如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太可笑了,如果這些話是嚴露露說的,她還不會感到這麼可笑,她或者就轉身離開,不再理睬。
可是她張蓓憑什麼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和李成明還有嚴露露之間的事,是他們三人的事,哪裡輪到她這個外人來這裡說三道四?
「算了,這裡人這麼多,我也不想再說什麼。月如,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張蓓有如唱大戲般地苦起一張臉,「但是今天是他們的婚禮。」
「哈哈哈哈……」金月如不想大笑,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了。因為張蓓此刻的表情太過好笑,她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活像一隻可笑的母猩猩。
「她這是怎麼了?」 張蓓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她會大笑,所有的人都沒有預料到她會大笑,大家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裡的許多賓客都知道金月如和李成明的過去,他們可是F大校園裡曾經的金童玉女,那樣瀟灑帥氣的金月如,和那樣文質彬彬的李成明,也算是曾經的風流人物。
「小蓓,我覺得你很有演戲的天賦,你不應該去當記者,而應該去當演員。而且要是舞台劇演員……哈哈哈哈……」笑得幾乎直不起腰,月如已經快無法顧及自己今天刻意假扮的淑女形象了。真是的,她難得想要淑女一回,偏偏就有人這樣來搗蛋。
「喂,我說金月如!」張蓓在她那肆無忌憚的笑聲裡變得惱羞成怒,她雙手叉腰,蠻橫地大喊,「你不要笑了。你以為你用笑聲來掩飾就能隱藏你心底真正的感覺嗎?半年前當成明和你分手時,你大吵大鬧的樣子,成明可是都告訴我們了。」
正在大笑的月如忽然停頓了一下,她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瞇起雙眼,「他都告訴你們什麼事了?」
「說你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威脅他留下來,還說你死纏爛打地比八爪章魚還要討厭。這半年來,你還不時地騷擾他,想要離間他和露露之間的感情,還想讓你父親在事業上打擊成明的事業讓他回到你的身邊……」
「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在這個瞬問,金月如的笑聲已經停止於這個宇宙中,她的面色漸漸嚴厲和憤怒, 「這些話都是李成明說的嗎?」』
「怎麼不是?」張蓓得意洋洋地昂起頭,「都是成明親口告訴我們的。不止我知道,我們那些過去的朋友們都知道。當年在大學裡你就很霸道,一直任性地對待成明,他說她早就受不了你的蠻橫無理,你那男人婆似的性格也讓人無法接受,說你在外面自己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卻不讓他看其他女人一眼……」
張蓓還在說些什麼,月如已經聽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腦袋正在爆炸,一種比憤怒還更要激烈上一千倍的感情正在心裡爆發。這種感覺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聽到的這些話,足夠讓她臉色發青,氣血翻湧。
「是誰在這裡胡亂地誹謗我的女朋友?」
就在張蓓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著那些話時,有一個冰冷得有如跌到臨界點的威嚴聲音在眾人身邊響起。
那個聲音並沒有高亢激動,卻帶著讓人無法忽略的一種氣勢,簡單一句話,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隨著他的話起話落,就連張蓓也不自覺地停止了說話。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那個開口說話的男人,正處在風暴中心的月如也一樣地抬起了眼。
其實,她不必看,也早就聽出了這個聲音。雖然與她平常聽到的語氣不同,可是他那低沉的嗓音她是不會聽錯的。
年維臣,是年維臣來了,他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那樣卓然不群,玉樹臨風地站著。
月如驚詫的眼與他沉著的目光相遇,他的目光大膽地在她的臉上逡巡。他的注視帶給她一種安慰的力量,他眼裡的鎮定也同樣帶給她勇氣與安慰。
他舉起腳步,向著月如走去,這個時候沒有人出聲,他們似乎都在看著他,看著這個出類拔舉男人的到來,又會讓這個高潮迭起的婚禮上帶來什麼。
「是你剛才在大聲的誹謗我的女朋友嗎?」年維臣大步地走到月如身邊,他的目光在掃過月如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後,轉頭嚴厲地落到張蓓臉上。
他的手輕鬆地放在了月如的腰間,那滾燙的手掌帶著熱力通過腰間傳遞到她的全身,是給她力量,也是給她無聲的支持。
在那個瞬間,月如看到了他的另一方面,那可靠的,可以完全信任的方面。他來了,她就不再是孤軍奮戰,不再需要一個人面對著這裡那些對著她張牙舞爪,等著看著她出醜的人!
剛才當張蓓胡言亂語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他們全都張著關注的眼,靜靜地聽著張蓓的話,不論是嚴露露,還是她過去的那些大學同學,還是李成明。
是的,她已經看到李成明瞭,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位新郎也站到了他們的圈子裡,可是同樣的,他也在保持著沉默。
這些人,曾經都是她的朋友,他們卻願意聽著張蓓那樣大聲地說她,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為她說話!
「你的女朋友?誹謗?」張蓓乾笑了兩聲,這個高大英俊氣勢驚人的男人是誰?
「如果你沒有得失憶症的話,應該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難道需要別人重複給你聽,你才會記得?」他深刻地皺起了眉,那皺起眉頭的樣子更加的威嚴十足。
「先生,能告訴我你是誰嗎?」張蓓嚥了一口唾沫,故作傲慢地昂起頭。
「年維臣。」他簡單地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低頭看著月如一眼,「我們的關係可以告訴他們嗎?親愛的?」
那句親愛的緩和了月如心裡的緊張,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抹溫柔,是他獨獨給她的溫柔!其實,他這麼說了,誰還會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居然還要徵求她的同意,這有些好笑。
她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停滯的頭腦也恢復了一些運轉,她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後移開視線望著張蓓,「年維臣,你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再也不想留在這個地方。」她咬了咬牙,清亮而嚴肅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年維臣的眼掃過她的臉,緩緩點頭,「我們當然要走,不過既然是來參加婚禮的,要先恭喜過今年的新郎新娘才能離開。」他抬起眼裡,目光裡一絲溫柔也找不到,「而且,我還有話要跟這位小姐說,她必須為了她剛才說的話向你道歉。」
張蓓張惶地環視了下四周,見沒有人說話,她似乎心慌地後退了一步。
「我不需要她的什麼道歉。」月如瞇起雙眼,「她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可是我不能讓她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年維臣看向她的目光裡再度浮現一絲溫暖,「你是我心愛的女朋友,而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下用那些惡毒的話來誹謗你的人格,我怎麼可能容忍?而且,」他非常技巧性地停頓,「她的話不止侮辱了你,還侮辱了今天的新郎新娘。」
「喂,你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我可是今天的伴娘,我說的話也不存在什麼誹謗不誹謗,我……」張蓓再度望向了新郎的方向,可是她什麼收穫也沒有得到。
「難道你覺得你沒有胡說八道?」年維臣也嚴厲地瞇起了雙眼,威脅的味道十足,「你說是新郎告訴你,我的女朋友如何如何,可是依我對她的瞭解,她和你嘴裡說的那個人完全不同。李先生,我現在必須要問你一句,你真的覺得金月如是她嘴裡說的那樣的女人嗎?」
維臣將話鋒直接瞄準了今天的新郎李成明。
「怎麼可能?年先生,我沒有這樣說過月如,我只是……」 在張蓓憤怒的口光下,他的額頭上冒出些冷汗,「只是不再喜歡她了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毫無禮貌的女人說的話就完全是胡說八道,是一種毫無教養的人格攻擊。」年維臣凜冽的眼再掃過張蓓的臉,「今天可是李先生和嚴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說李先生告訴你這些話,不是也在侮辱李先生的人格?不管他過去和我的月如之間發生了什麼,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沒有一個有尊嚴的男人會把自己的私事隨便到處告訴別人,而且還誹謗自己愛過的人的人格,這樣的行為讓人不齒,大家覺得李成明先生會是這樣的人嗎?」
月如一直低著頭,她的嘴角緩緩掛起些微笑,以說話的技巧來說,她早就領教過了年維臣的厲害,現在,也該讓別人也領教一下了。她知道自己似乎不應該這樣幸災樂禍,可是聽著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她就忍不住想要微笑。
「不止如此,如果李先生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嚴小姐又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一個對於過去的戀人用極盡惡毒的話語來攻擊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來愛吧?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而嚴小姐不止愛了這樣的男人,還會將自己的一生交給這樣一個毫無人格可言的人?這位小姐,你剛才說的那樣話,不僅侮辱了我的女友,顯然也還侮辱了李先生的人格,和嚴小姐的眼光。」年維臣只是用眼角的光芒掃過張蓓蒼白的臉,繼續面對著眾人侃侃而談。
「不是,我根本不是這樣。成明,不是你告訴我們,你很討厭金月如對你的糾纏,說你早就想擺脫她……」張蓓焦急地對著李成明說。
「在我眼裡,月如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女人。她天生善良,為人熱情,不論誰有困難她都願意幫忙,而且性格直爽,從不矯揉造作,正直且做事認真。而且有才華,非常有才華!」年維臣莊嚴的聲音立即就打斷了張蓓的尖叫,「在場的諸位中,有多少人認識月如?以你們的判斷,月如會是這位小姐嘴裡那樣的女人嗎?在過去的半年裡,我,年維臣,可是施出了渾身解數才能追求到月如。當時的她每天都想著怎麼躲避我,哪裡還會有時間去考慮和李先生的事?而且,她現在有了我,也不會再想著其他男人。」
最後幾句話,他低下頭去,凝望著她低垂的頭。
月如咬了咬嘴唇,好個年維臣,他不在嘴上吃她幾口豆腐,他就不罷休是不是?什麼叫她有了他,就不會再想著其他男人?可是,在這樣的時刻,她卻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反駁。
「像月如這樣的女人,任何得到她愛的男人都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如果有人放棄這樣的愛,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損失。而我,可以得到她的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他的聲音更加低沉醇厚,卻深深地傳入月如的耳裡。
他說得如此真誠專注,就彷彿他們身邊並沒有圍繞著幾十個賓客似的,就彷彿這不是別人的婚禮,而是屬於他和她的空間似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這個時候並不適合沉默,因為年維臣話裡有話,他是在說李成明失去金月如,是李成明最大的損失,而今天卻是李成明的婚禮。
然而,沒有人想要去打個圓場,想要去為李成明說些什麼,就連那個張蓓也只是漲紅了一張臉,一言不發。或者,他們都知道,不論說什麼,年維臣都不會輕饒。
像他這樣的男人,他生氣了,因為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去侮辱他心愛的女人,他雖然嘴角含笑,雖然聲音依舊教養十足,可那雙厲眼裡憤怒的光芒無人可以忽略。
「我們是不是應該恭喜一下今天的新人?」就在大家都陷入尷尬中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驀地響起。
說話的人,就是那個被年維臣深情凝視的金月如。不知何時,她的手握住了維臣的手,她也抬起了眼,一雙清亮澄澈的眼!
維臣的嘴角浮現一抹欽佩的笑容,他帶著絲戲謔望向呆立在一邊的新郎新娘。
「李先生,嚴小姐,我恭喜你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很得體的言辭,只是他眼裡的那抹戲謔卻破壞了當時的氣氛。
「謝謝你,年先生……你能來參加,我們真是深感榮幸。」李成明幾乎有些結巴地接口。
「月如,我們走吧。」沒有聽完他的話,維臣已經轉身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月如很平靜地點頭,她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浮現。握住他的手,她真的開始覺得輕鬆無比。今天的事,好像一場鬧劇,不值得她傷心難過。
「等、等一下。」李成明焦急地攔住了他們,「年先生,你是我們今天最重要的客人,我為剛才的事向你道歉,請你務必要留下來。」
月如的眼裡掠過一抹驚奇,年維臣是他今天最重要的客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先生,嚴小姐,我想你們以後交朋友應該更慎重一些,有些會破壞氣氛,給你們帶來麻煩的朋友還是少交為妙。」維臣的聲音直指身後那個正在發抖的女人。
「你……你這個人太過分了,到底是誰居心叵測地在這裡想要破壞這個婚禮,根本就是你!你憑什麼資格來指桑罵槐地說我?」 張蓓有如被激怒的母雞般呱呱亂叫起來。
「我說的是你,原來你還知道。」 維臣很優雅地轉身,「如果我是今天的主人,一定不會讓你這樣的人繼續留在這裡。」
他的話明顯的是說給今天的主人聽的。
「年先生。」女方的家長,嚴露露的父親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一臉微笑地面對著維臣,「小女交友不善,讓你看笑話了。回去以後,我會責備她的。不過,今天畢竟是他們大喜的日子,也難得你能給我們面子撥冗前來參加婚禮,我們不勝榮幸。請你務必要留下來,剛才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我向你保證。」
在場所有的賓客多感到驚訝不已,這位年先生看來是真的對他們很重要的客人,不止新郎,連新娘的父親都如此給他面子——不是,甚至是在懇求他留下。
「你們……你們竟然這樣對我?李成明,嚴露露,是你們告訴我,如果可能的話,要我今天想辦法羞辱一下金月如!可是現在,你們居然把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你們……」張蓓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人摀住了嘴巴,然後拖著離開。
「年先生,你千萬不要聽那個瘋女人胡說八道,絕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李成明的額頭上已經冒出點點冷汗。
「是啊,我絕對不可能說過那樣的話,沒想到這個張蓓居然這麼壞。我真是所交非人。」嚴露露已經糊塗到開始亂用成語。
維臣嘴角的笑容略帶嘲諷,「解決了就好。」
「那就沒事了。年先生,千萬不要為了這件事而影響到我們之間的交情,你一定要留下來,你可是我們的特別貴賓。」嚴露露的父親笑得非常謅媚。
「怎麼辦呢?我的女朋友在這裡受到了羞辱,而她又是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裡。」維臣握了下月如的手。
月如趕緊彷彿難過似的低下頭去,可是她的嘴角卻浮現俏皮的笑容。
年維臣,你真的是太壞了。虧你西裝革履,目光正義,可是骨子裡居然這樣刻薄,完全不給人留任何面子。但是,我就是喜歡你現在的壞。
她用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得太過恣意,而被人看了出來。她即使不抬起頭,也能想像得出這個時候,李成明他們幾個人難堪的臉。
「沒有辦法,我好不容易才讓她點頭愛我,我不敢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可卻在今天,聽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我的心情不可能平靜如常,是吧?再留下來,對大家都不好,今天又是你們大喜的重要日子,我看我們還是先行告辭。」他的笑容優雅,目光鎮定,聲音從容不迫中帶著不容人反駁的堅定。
「這怎麼可以?年先生……」看來,對於李成明來說,年維臣真的是很重要的客人。或者,他怎麼也不曾想到過,對他來說如此重要的xx公司的總經理,居然會是金月如現任的男朋友!
「月如,對不起,我今天來遲了。飛機誤點了一個小時,你等了很久了吧?」年維臣卻已經把視線落在了自己心愛女人身上,絲毫也不再理睬他。
月如咬緊嘴唇,才忍住讓自己笑出聲,她只能搖了搖頭,她現在一開口,一定會大笑的。
「你不生氣就好,你如果生氣,我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在眾人詫異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年維臣非常謅媚地討好著自己的女朋友,他的聲音一直伴隨著他們的腳步,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完了,完了。」李成明似乎忘記了今天是怎樣的日子,一直呢喃著這樣不吉利的話,「好不容易盼來了年維臣,現在全都毀了。」
「成明,你在說什麼?」嚴露露似乎比他鎮定,她一把拉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將他住屋子里拉去,「你快點去洗一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可是,她腦海裡卻響起了剛才年維臣的話,她是不是真的選錯丈夫了?
剛才那位年先生,長得真是英俊,聲音鏗鏘,目光有力,氣勢驚人。比起她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很軟弱的丈夫,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那個金月如怎麼命這麼好?居然會找到那樣的鑽石男朋友,本來想要羞辱一下金月如的,現在反倒搞砸了自己的婚禮。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沒用?我不管那個年維臣是多麼重要的人,你怎麼可以在他的面前滅自己威風,長他的志氣呢?」嚴露露狠狠地捏了丈夫一把。
「你懂什麼?」 李成明生氣地甩開她的手,「都是你,因為你嫉妒月如,所以一定要我和張蓓說她的壞話,才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早就說過,我和月如已經結束,你為什麼就是不信?還想要在今天羞辱月如!就是因為這樣,這下好了,你要毀了你父親和我的事業!」
「什麼?你居然敢指責我的不是?」
沒人的地方,這一對新結婚的夫妻,居然已經開始大聲地叫罵起來。不知道,在李成明的心裡,是不是忽然發現,月如的確比他娶的這個女人好上千倍萬倍了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2:51
第九章
「你的眼光還真是出類拔萃。」 山頂的空地上,男人吊兒郎當的聲音隨著山風在山谷裡飄蕩。
「喂,年維臣,你到底要嘲笑到什麼時候?從剛才起,你就一路狂笑,我不說話,你就把我當成病貓了嗎?」女兒歇斯底里般憤怒的聲音也纏繞著男人的聲音同樣在山谷裡飄蕩。
一輛紅色的敞蓬法拉利停在山頂,車前站在一個雙頰火紅,眼冒凶光的女子,男子則是斜靠在流線型的車頭上,寶藍色的西裝外套披在肩膀上,領帶被拉開,袖子也已經挽起。
這就是剛從婚禮上帶著勝利離開的年維臣與金月如,只是,婚禮上一副甜蜜恩愛模樣的兩人,此刻卻是一邊是火,一邊是水。
是火的自然就是一副茶壺狀罵人方式站立的金月如,是水的自然就是一副雲淡風輕愜意享受山風拂面的英俊男子年維臣。
「我只是一直感到奇怪,那個李成明膽小如鼠,唯唯諾諾的樣子,你怎麼會喜歡那樣的人?還為了這種人傷心欲絕?」年維臣漂亮的大眼裡一直閃動著促狹的光華,他緊盯著她漲紅的臉,欣賞著她生氣的樣子。
「我也很奇怪。」月如呢喃了一句,叉腰的手緩緩放下,「他在大學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的他有抱負,有理想,對誰都和藹可親,還很有正義感,總會幫助其他同學。」她無奈地搖頭,「只是畢業以後,他漸漸變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裡變了,可是我和他之間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他也越來越會抱怨。直到那一次……」她倏地住了口,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把這些事告訴他?
「怎麼了?」見她忽然不說話,他站直了身體,「你對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剛才不是你自己說過,兩個人的私事不應該告訴其他人嗎?」她噘了噘嘴,漸漸露出微笑,「剛才你的話可真是犀利無比,毫不留情。你就不怕他們心裡恨你嗎?」
「比起他們說你的那些刻薄話,我還算手下留情。」他一整臉色,戲謔的表情裡閃過一抹嚴峻,「他們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人不值得你為他們生氣。
「我知道。」她的眼裡也掠過感激的光芒,「他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她淡淡笑了,「你知道嗎?剛才,我開始真的很生氣,聽著張蓓的話,氣得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可是,自從你出現以後,我卻開始覺得整件事都很好笑,好笑到我忍不住地想要當場哈哈大笑。
「那本就是個讓人發笑的場面。那群小丑,想要讓別人出醜,卻誰知道最後也只是踩了自己的腳而已。」他的眼裡閃過的是輕蔑的光芒。
「我現在真的很慶幸和李成明已經分手,雖然我不想去相信那些話是他告訴張蓓的,可是看到他剛才急得發青的臉,我不得不相信,他們是聯合起來想要讓我出醜的,是不是?」月如回頭望著遠處的城市風景。
「月如。」他走到她身邊,從身後握住了她的肩膀,面色鄭重,「那個男人一分一毫都不值得你去愛!
「現在我也這麼想。」她慎重地點頭,「可是過去,我相信他和我都曾經付出過真情。他變成這樣,我也有些難過。
「你們為什麼分手?」他握緊了她的肩膀,聲音很堅決,他是堅決地想要知道。
「可以告訴你嗎?」她的聲音輕柔。他就靠在她的身後,他們幾乎肌膚相貼,這樣親近的感覺讓她全身悄悄地掠過一陣戰慄。
她可以告訴他,可以把心裡的秘密和他分享嗎?
「如果你覺得可以,就可以。你覺得現在可以了嗎?」他似乎也聽懂了她的話,聲音更加低沉溫柔,卻也嚴肅。
「我的父親,你應該知道就是金全泰吧?」 月如的心顫抖了一下,她現在說的話,不只是她和李成明分手的原因,還有許多她那不為人知的秘密,許多她不想讓人知道的感覺——那些,都是最真實,最脆弱的金月如!
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肩膀,卻放在她的腰間,緩緩地摟緊了她,將她的背緊貼著自己的背,讓他的氣息圍繞在她的身邊。
「我知道。」他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但現在當然已經知道。
「畢業後的第三年,也就是一年前,成明向我求婚。」她閉了閉雙眼,這一段她已經好久不曾回想起,她本來也以為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可是,此刻被這雙堅實的手臂所環繞,她覺得安心而舒適。講起這些本來讓人傷心的過往,也已經不再那樣讓她在意。
「就在我還在猶豫是不是要答應他的求婚時——雖然我們在大學裡很相愛,我也認為我這一生除了他,不會再有其他男朋友,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因為他一直表現得對結婚毫不積極,怎麼忽然間就要向我求婚了呢?而且他的態度很迫切,彷彿逼著我趕緊答應一樣。就在那個時候,他還去找了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麼,我只知道那天晚上,爸爸他給我打了電話,警告我不可以嫁給李成明這樣一無是處的男人。」她的聲音微微停頓,情緒也有剎那的激動,「那天晚上我特別特別地生氣,我在電話裡和他大吵了一架。他憑什麼來管我呢?在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他就拋棄了我們母女,和媽媽離婚了。他根本就不算什麼父親……」
她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身體不自主地更加靠緊他的身體。
維臣微微皺了皺眉,她忽然這樣脆弱的樣子讓他感覺心痛。他抱緊了她,無聲地支持著她,給她鼓勵與安慰。
「我不覺得他對於我的婚姻問題有任何過問的理由,他到現在才忽然擺出家長的模樣,他以為我應該聽他的話嗎?那天晚上,我找到成明,我本來以為爸爸一定對他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想要去安慰他。」她的聲音漸漸地低啞起來,「可誰知道,他卻向我提出了分手,而且態度堅決到讓我驚訝。」
維臣再一次皺起眉,黑髮下那雙湛然有神的眸子閃過一抹嚴厲的光芒。
「我自然會以為是父親的責備讓他不高興,我不肯分手,我告訴他,不論金全泰同意不同意,我和他的婚事都不會有任何影響。而且我母親也很滿意他,我們完全可以不必在意我父親的話,而自主地準備婚事。可是他就是一定要分手,而且……」月如低下頭去,回憶那一段還是會讓胸口發悶,畢竟是她人生裡很不堪回首的一幕,「而且在有一次我們吵架的時候,他終於對我說出了分手的真正理由。原來,我父親告訴他,如果他想要娶我,我父親會立刻把我從公司開除,而且會修改他的遺囑,一分錢也不留給我,自然,他這個所謂的女婿也不會拿到一分錢。」
山風在他們的耳邊清爽地吹拂著,秋天是落葉繽紛的日子,卻也秋高氣爽,氣候宜人。在這樣的日子,到山頂上來看風景本是個浪漫的選擇,當身邊的紅葉落下,是多麼地適合戀人們耳鬢廝磨。
可是,這樣的時候,金月如卻在全身顫抖,她不是因為痛苦難過,而是因為曾經受到過的痛苦,曾經的過往讓她現在已經顫抖,「年維臣,你知道嗎?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和我分手的,他忽然發現他從我身上什麼也得不到的時候,就堅定地要和我分手了!
維臣依舊保持著沉默,這樣的故事他知道許多,這個世界上多的是為了錢而出賣感情的人。過去,這樣的故事從不會讓他的心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可是此刻,他卻因為她聲音裡的顫抖而感覺到了自己的憤怒。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幾項投資失敗,急需一大筆錢周轉,他以為他和我結婚,就能從我父親那裡得到好處。所以才會向我求婚。」月如的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譏諷笑容,「我在大學時代起就選擇的男人,其實根本不如我所想的那樣。我們的愛根本不堪一擊,什麼天長地久都是騙人的話,都比不上金錢的吸引力。而我呢?我金月如在他心裡什麼也不是,我一向自信的感情竟是如此脆弱,他根本就不愛我,他更愛錢,而不是我!」
她忽然回轉身去,投進了年維臣的懷裡,抓住了他胸前的襯衫領口,「我一向都很悠然自得、很自信,很灑脫地生活著。我有著一份完美的工作,有著前途無量的人生,有著一個深愛我的男朋友……我一直這樣自豪著,這樣憧憬著,這樣快樂著……可是剎那間,這些都是假的!」
維臣輕柔地摟住她的腰,她的痛苦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是因為心有靈犀嗎?那種感覺很奇妙,此刻,聽著她帶著哭泣的聲音,他可以感覺到她心跳的顫抖和她心裡的不甘與失望。
「愛情,是不值得信任的東西。在那一刻,我才真正瞭解!」月如抬起茫然的臉,雖然她的眼裡有著淚光,可是眼神卻還是那樣的清澈如鏡,「與其相信愛情,不如相信自己,一個人堅定地活下去。」
「所以你拒絕愛情,拒絕我的追求?」他望著她的眼睛,低沉的話語隨著微風輕輕吹拂。
月如依舊定定地凝視著他的眼,他黑色湛然的眼裡倒影著她自己的臉,「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再度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更別提結婚了。我沒有這樣的信心,可以去相信一份愛會天長地久,會相信愛可以擁有戰勝一切困難的力量。我的父母,還有我自己,所經歷的都無法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愛的存在。」她輕柔地挪動嘴唇,緩緩地說出這一段話。
這是一段深埋在她心底深處,最最真實,毫無掩飾的聲音,也是她最深的無奈,與最痛苦的認知。
他擁緊了她,一段簡單的話,卻讓他心痛如絞。如果不是曾經哀莫到極點,此刻她也不會對他這樣說。那個男人對她的背叛帶給她的打擊竟然是這樣的巨大,巨大到影響了她對於愛情的信任與期待。
「年維臣,我也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愛我。雖然我怪你,氣你,恨你曾經欺騙過我,可我知道你現在是真的在喜歡我。可是,將來呢?一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後,你還會一樣地喜歡我嗎?」她是覺得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手掌很結實,和他在一起總是很開心。可是,未來呢?她還是無法安心地接受這一切。
「上一次你騙我是情有可原,可是未來,你能保證你不再欺騙我嗎?還有,你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到底是嚴謹冷漠的你,還是玩世不恭的你,甚至說話刻薄的你——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呢?我看不清楚,我也不敢去相信我能夠看清楚你。你不是個簡單的男人,我看不清你的心,我摸不透你這個人,所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依然用輕柔的聲音娓娓道來,可是這輕柔的聲音裡還有著一絲真實的顫抖,聽得維臣心膽俱裂。
「月如。」 當她沉默下來許久以後,才傳來他更加低沉的嗓音,「你一直逃避著我對你的愛,一再拒絕,就是這些原因,是嗎?」
她閉上了眼,靠進他的胸膛前,一言不發。
「你不相信我會愛你到永遠,你也不相信愛情與婚姻能夠永恆不變。你摸不透我的性格,你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可是,你已經原諒了當初我對你撒的謊,原諒我沒有從一開始就告訴你真相的事了嗎?」他的聲音漸漸急切起來,握住她腰間的手也悄悄收緊。
「我可以原諒你。」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的胸膛處傳來,「但是……」
「這就夠了。」他用剛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猶豫,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對於我來說這樣就夠了。」
月如的心微微震動,他說的「夠了」,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想要問他,卻又不想移動,不想開口,只想這樣靠著他,可以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思考,連時間就此停頓就好了。
只要不思考,她就可以遺忘自己心裡的那些不信任,可以擁有現在!
「月如,剛才我一直在聽你說,現在,你願意聽我說嗎?不要打斷我的話,不管我說些什麼,你都先堅持把它聽完,好嗎?」他的口氣裡帶著一絲商量,更多的卻是霸道的堅持。
她在他的胸膛前點頭,本來,她現在就不想說話,只要這樣聽他說,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香輕麻將館二樓的走廊裡,那個時候我摟著一個女子從你身邊走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那一幕,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他輕柔地說著,而月如的眼前也浮現出那一幕。
她怎麼會不記得了呢?那個時候,她就覺得他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而對他印象深刻了。可是,那個女子,對了,她怎麼可以遺忘那個女人呢?那個女人是誰?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可是她卻遵守著和他的約定,並沒有問出口。
「那個女人就是王植的女朋友,我告訴過你,他因為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不能和你見面是嗎?王植和我一樣,都是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環境,從小就被賦予了一些責任與使命。他愛上的這個女人,他家裡並不滿意,並且勒令他必須立即分手,他們還替他安排了許多家世背景都不錯的女子作為相親對象。那些日子,他的女朋友想要和他分手,兩個人鬧得很凶,而他家裡又以各種理由威脅著他去相親,他簡直被逼得焦頭爛額。所以,他就給我打了電話,請求我幫助他。」
維臣低頭看了她低垂的頸項一樣,她一直沒有抬起頭,但一定是很認真地在聽著他的話。於是,他繼續用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工作上給過我幫助,所以我在再三權衡之下,答應幫他這一次。說實話,其實我自己也有些私心,因為覺得代替別人去相親是很有趣的事,我是個被工作和責任壓得幾乎無法喘氣的男人,像你過去形容過我的那樣,冷漠、嚴謹、認真工作,就是外人對我的評價。但是,沒有人的神經是可以一天24小時,隨時隨地都是緊繃著的,偶爾我也想要放鬆一下,但又怕被別人看到我放鬆的樣子而削弱了我的威信。於是,我覺得代替他去相親是一件挺樂的趣事,所以我就打扮成你看到的那個樣子,變成一個完全不是自己的自己,去跟你見面了。」
月如的腦海裡漸漸整理了出了所有的狀況,而在聽到他說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心臟微微緊縮了一下。她居然有種衝動,很想好好地安慰他一下,很想幫助他減輕他的負擔與壓力!
「誰知道卻看到王植的女朋友出現在那裡,她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說王植今天要去相親,而非常傷心地想要去證實一下——那個時候,我會遲到,也因為我發現了她,並且先給王植打了電話,讓他來接她離開。那個時候,我就更加堅定了要代替王植的做法,如果說他見了一個相親對象,就可能會影響到他這一段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你說是不是?」
她在他的胸前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本來在她心目中屬於一文不值的王植,漸漸地有了些份量。」一個願意為了愛而頂住所有壓力的男人,還是值得別人去尊重的吧?
「後來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我欺騙了你,和其他幾個對象。我知道對於你們來說,我的行為很過分,可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其他選擇,我只能這樣做。我必須替他爭取時間,讓他家裡以為他去按時相了親,好給他時間準備帶著女朋友一起離開。雖然我覺得他不敢和家裡抗爭的態度有些消極,但那是他的人生和他的決定,我不能以我的方式去考慮。」他微微放開了摟住她腰的手,似乎想要看見她的臉。
月如也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她記得自己答應過不打斷他的話,但在這個時候,又忍不住開口:「你做得對,這是他的人生,應該讓他自己去選擇。我們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我想我也會去這樣地幫朋友。」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所以,你已經不怪我從一開始對你的欺騙了,是嗎?」
她緩緩點頭。
「可是,你還是不能接受我。」他的眼角依然含笑。
「我很抱歉。」 她低下頭去。
「聽我說完,你再對我抱歉,月如。」他抱緊了她,眼裡的笑容溫柔中帶著幾分堅定,「我的話並沒有說完。
她眨了眨困惑的眼,他不僅僅只是想解釋當切的事嗎?那麼,他還想說什麼呢?她的心跳卻倏地加快了跳動,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感覺,接下去的話一定是很重要的話。
「當我們第一次擦肩而過的時候,你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了,雖然穿著很得體,很漂亮,卻也僅僅如此。可是,正式見面時,你把我當成了小偷。其實,我只是看到你用的是我們公司新開發的手機,所以忍不住拿起來多看一眼而已。那個時候,我的確感覺有些尷尬。要知道,我活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當成小偷過。」他的嘴角帶著淺笑,因為回憶而微笑。
月如的臉頰上泛起幾點紅暈,「那麼久的事,你幹嗎還要提起?」
他低頭審視著她,「我要提起不是想讓你覺得窘迫,而是要告訴你,那個時候的你讓我印象深刻。後來我照著原定計劃拒絕了你,我心裡其實有幾分遺憾。像你這樣好玩的女孩,我還真想多點時間接觸。說不定,你又會帶給我許多的驚喜——接下來,你也的確真的給我很大的驚喜。」
「好玩?」她捶了他肩膀一下,「年維臣,你找死啊?」
他一把包住了她的拳頭,用力握緊,「我是不是找死,你聽完再說。」
她臉一紅,是真正羞澀的紅暈,好看地罩在她的俏臉上。維臣很認真地盯著她的臉,看得有些傻了眼。
「說啊,發什麼愣!」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她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也將自己的身體抽離他的身體。
他一伸手,又將她拉進懷裡,「你乖乖地待著,我才能把話說完。」
她皺了皺眉,「什麼乖不乖的,我又不是小貓小狗……」嘴裡雖然嘀咕著不滿的話,可是她卻很聽話地靠在他的胸膛前,似乎習慣了對他這樣的依靠。
「其實,月如,我覺得我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有一些相互吸引。不然,你怎麼會一直待在包房門門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你向來是個好奇寶寶,但如果你對我沒有興趣,你會那樣做嗎?」
「我不是受到你的吸引,我是在之前就想要進行假男朋友的計劃,我正在尋找對象,我心裡覺得你可能適合,所以我才待在門口……」她嘟囔著替自己解釋。
「不管怎麼說,你選定的候選人是我,不是其他人。」他滿是自信地打斷她的話。
「自大狂。」月如低語一句。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你是個有趣的女人,你的提議在我看來雖然荒唐,可我卻有種想要跟你假扮男女朋友的衝動,所以我就一直頂著王植的名字,跟你一起進行那個計劃……」
「我自己都覺得那個計劃很荒唐。」她有些洩氣地說了一句,「欺騙人的事我以後再也不幹了!」
「也不是完全的荒唐。」他的目光閃亮,「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進一步地認識你,瞭解你。會看到你的善良,你的直爽,你的笑容和你的眼淚……這些,對我都很重要!」維臣的聲音溫柔裡透著些明朗的氣息,聽在月如耳裡非常的舒適。
「月如,其實我現在要說的話,你應該很清楚。」他定定地審視著她的臉,月如屏住了呼吸,「你說你不再相信感情,不再相信會有大長地久的感情。但是,你願意同我一起去嘗試嗎?嘗試一下,是否會有地久天長;嘗試一下,我對你的愛是否會永久不變。」
月如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從剛才起她就隱隱地知道他想說的話究竟是什麼,但親耳聽到他說,她依然會緊張,依然會顫抖。
「因為我不能在這裡向你保證,我對你的愛會永恆不變。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沒有人會知道明天的事,我們所要珍惜的只有現在。認真地生活,認真地付出自己的愛,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這樣,才能知道什麼才是永恆,什麼才是不變。」他的眼裡開始閃爍著無比堅定的光芒,「如果我現在向你保證永遠,我的話也只是個謊言。可我可以很堅定地告訴你,我現在愛你,很愛很愛你。願意付出我的全部去讓你幸福快樂,我也願意同你一起去嘗試,去證明,證明我的愛可以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維臣說完以後,他就用一種超乎平常的嚴肅望著她,他的目光很深邃,很深刻,原本英俊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剛毅與堅硬。
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年維臣……」月如的嘴唇不斷地顫抖,她的聲音也在抖動,「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月如!」他摟緊了她同樣在戰慄的身體,「給我機會,不要對我關上你的門。如果你一直逃避,你就永遠無法去相信我的話!我不是李成明,也不是你父親。我是年維臣,是在此時此刻愛你的男人!」
月如悄悄地抬起眼凝睇著他的眼,她皺起眉頭,很認真、很認真地審視著他的表情。她就彷彿正在思考著一個世紀難題般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臉。
而他也絲毫也不迴避著回視著她的審視,用他深邃的目光,堅定的信念,靜靜地回望著她。
時間在這一刻悄然停頓,他們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0-13 00:03:12
第十章
就在月如無比認真地凝視著年維臣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這重要的靜謐時刻。
音樂越來越大聲地在他們耳邊響起,是那首《遇見》,孫燕姿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山谷裡迴盪起來——這是月如那只有MP3響鈴的手機: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月如驀地低下頭去,從隨身攜帶的小手袋裡翻出她的手機,她有些茫然地瞪著電話上的號碼,剎那間有些驚慌失措到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快接吧。」年維臣輕聲低語,並且稍稍放開了她的身體。
「好的。」 她呢喃了一句,恍惚的心思這才微微收回,按下了通話鍵,「喂,你好。」她的聲音依然有些不太穩定,畢竟,她剛才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你說什麼?好好,我馬上就來。」月如掛起電話,神情倉促,「我要走了,你能送我回市區嗎?」
「出什麼事了?」他一邊跟著她回到車裡一邊詢問。
「我爸和我媽,他們……吵起來了。」月如按了按自 己忽然漲痛的腦袋,「你沒見過他們吵架的樣子,太可怕了!」
「你別急,一會就能回去。」他替她繫上安全帶,然後繫上自己的,立即就發動了汽車。
「剛才的電話是我弟弟打來的……你知道我有個弟弟吧?他被判決給了父親撫養,這些年,他們就是這樣不斷地爭吵。我真不明白,既然當初決定離婚,不再聯繫不就好了嗎?結果,偏要住在同一個城市裡,偏要經常見面,然後一見,就互相口不擇言……這就是愛情嗎?他們當初也是自由戀愛結的婚,據說也曾經是對人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可是現在我和弟弟真的很怕看到他們在一起。真不能理解他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總是要這樣互相攻擊對方,誰都不願意認輸……」
因為緊張和煩惱的關係吧,月如不停地埋怨著。這些埋怨,在她心裡存在太久了,可她很少對人提及。
維臣認真地聽她說話,認真地開車,並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在這樣的時刻,讓她靜靜地發洩才是他最體貼的舉動。
「我畢業時,決定到爸爸公司工作時也是這樣。我媽鬧了個天翻地覆,還差點吵去了公司。可是後來,她又幾乎每天要跟我打聽爸在公司的情況,還說什麼要我隨時向她報告……報告什麼呢?他們已經不是夫妻,在法律上一點關係也沒有了。爸有爸的生活,她憑什麼要去干預?」月如越說越多,許多往事都在此刻浮上心頭。
「或者,在你媽媽心裡,依然愛著你爸爸?」這只是維臣的猜測,一她對月如母親的瞭解。
「我也是這樣想的。」月如長吁出一口氣,「終於說出來了!這句話憋在心裡好久,都快把我憋瘋了。既然相愛,為什麼還要離婚?可見,在婚姻生活裡,光有愛情也是沒有用的!」
他慎重地點點頭,「所以婚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是啊,你也這麼想嗎?」她一臉贊成地用力點頭,「他們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明白呢?還有我那個爸爸,當初以各種理由堅持要我去他公司裡幫忙,說什麼沒有我,公司就要倒閉……拜託,我又不是什麼神仙,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他找我過去,還不是希望通過我可以瞭解媽的近況,還不是不在意我這個女兒,更在意那個前妻呢?」月如憤恨地握起了拳頭。
這也是藏在她心底很久很久的怨恨,原來,看似開朗的她心裡也隱藏了這麼多的不滿!
維臣看著她憤恨的表情,心底隱隱有種憐惜,看似堅強的金月如,卻也很脆弱與寂寞。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簡單的,沒有人的生活是毫無煩惱的。他是如此,她也是如此。所以,更加要相互扶持,相互攜手。
「所以,我完全不遵照公司的規定早退遲到,穿著隨便。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開除我。年維臣,你知道嗎?他也向我打聽媽的情況,雖然我從來不告訴他,可他就是喜歡問,喜歡管我!他還插手了我和李成明之間的事,他……他一定是早就看出了李成明的為人,所以才會插手。」月如深深歎氣,「他不能算是個好父親,好丈夫。可有的時候,他的確比我見識廣,的確能給我一些很好的建議。」
「這就是父親。父親不可能像母親那樣和孩子很親近,可是他們卻能給你建議,指出你的不足。父親不會一味的溺愛,他們會看出孩子們的缺點。」維臣在紅燈前,轉頭對她微笑。
她噘了噘嘴,「是這樣嗎?我不在一個完整的家庭裡長大,父親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一個完整的父親。可我討厭他們吵架,討厭他們這樣的藕斷絲連。」
「月如。」他沉吟了一下,「有些話我說似乎不太合適。不過,你這些感覺有和他們溝通過嗎?你和你弟弟有沒有和你們的父母好好地談一談?」
「談?怎麼談?每次他們只要一碰到就火星撞地球。平時的時候,只要一談起對方的話題,氣氛又都會變得很奇怪。如果你想要深入瞭解什麼,他們都會沉默著給你看!」她一想到這些,就覺得一肚子的不滿。
年維臣將車停下,他握住了她的手,「月如,父母是我們的親人,可是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生活。因為是父母,所以遇到他們的事你會激動。但生活是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可以決定,可以想通。你不能太過操心。」
「誰要操心他們了。」月如忽然用力眨廠眨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讓她驀地感覺辛酸,「我才不要怪他們,吵也罷,罵也罷,那都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啊……」有些鹹鹹的水珠落下眼眶,她哽咽地閉上嘴。
維臣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悄悄地將她的頭攬進自己懷裡,「有空好好地和他們談一次,不管他們愛不愛聽,你要把你的感受讓他們知道。」
「他們會聽嗎?你也見過我母親,你知道她有多固執,多霸道。你也見過我父親,他雖然表面上彬彬有禮,可倔強的性格和我一樣。」她的淚水輕易地一顆顆滑落,她不再忍耐了,反正在他面前哭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她都不知哭過多少次了。
「你也知道你很倔強嗎?」他輕柔地撫著她的長髮,「可是我就是喜歡你的這種倔強與堅持。雖然你一再地拒絕我,可我卻越來越欣賞你的原則和堅持。是啊,還不確定的事就不能接受,一切都要想清楚,看清楚才行。」
「所以啊,他們當初為什麼要離婚呢?現在又不肯告訴我們原因,卻又總是這樣互相念著對方。想清楚後再決定嘛,要不就不要結婚,要結婚,就不應該離婚……婚姻不是很神聖的嗎?不是說有一根紅線會永遠地牽在夫妻的小指上嗎?」她想要擦去淚水,卻越擦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委屈。
「那根紅線是需要彼此細心地去呵護的,不然很容易會斷掉。」他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
月如抬起頭來看著他,「斷掉了,也可以再接回去嗎?他們這樣天天吵,看著真讓人難過。」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勾起他心底全然的柔情,輕輕抱緊了她,他很慎重地點頭,「如果想接,當然可以接回去。只是,他們必須先認清自己的心,是不是想要和對方在一起。」
月如再一次委屈地噘嘴,「隨便他們去好了,我再也不管了……」
「老姐,我讓你回來勸架。你怎麼在車裡和男人卿卿我我?喂,我說,這個男人是誰?」正在此時,一個長相俊美卻脾氣有些暴躁的男人猛地拉開車門,對著車裡大喊。
「金莫漢,你腦子壞掉了!喊這麼大聲,要振聾我的耳朵嗎?」月如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淚水,就習慣性地吼了回去。
年維臣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越來越喜歡吵架,是金家的傳統,也難怪那對夫妻要整天一遇見就爭吵了。
他氣定神閒地放開擁住月如的手,對著金家小弟打了個手勢,「HI,你好,我是年維臣。」
「你就是老爸說的那個迫求者嗎?聽說老爸對你很滿意,希望你早點可以追到我這個倔得像頭牛一樣的老姐。不過我要警告你,娶她這樣的惡女回去可不是什麼幸福的事。你玩過《仙劍奇俠傳》嗎?那裡面有個林月如,一樣是月如,我姐姐的脾氣可是比那個林月如更要大上好幾分……」
「你這個混蛋!」月如衝出了車子。
然後從金家小弟的口裡忽然傳出有如殺豬般的嚎叫聲,原來,耳朵被那個被稱為惡女的金月如給揪住了。
「一天不給你臉色看,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你說,你今天幹嗎又把爸爸帶來我家?明知道他們一遇到就要上演全武行,你還把爸爸往家裡帶?」月如兇惡地喊著。
「哇哇哇,還不是因為你的事,老爸說一定要找老媽商量。他看上了這個……年什麼臣的男人,要和老媽商量你的終身大事呢!」金家小弟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個金蟬脫殼就揮開了自己姐姐的手。
月如嚴厲地蹙起眉,「什麼我的終身大事?」
「我看也快了,看你們剛才那難分難捨的樣子……」
金家小弟感歎地搖著頭,「真是女大不中留!」
「不跟你廢話,我還是去看看戰況吧。」月如臉色一紅,就急忙往公寓樓裡走去。
「老姐,你等一下,現在不必了。」小弟又伸手攔住了她,「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門口等你?就是怕你氣急敗壞地衝過來以後, 攪了好事。」
「什麼好事?不是你氣急敗壞地打電話要我來救命的嗎?」 她雙手叉腰,目光兇惡。
「年……大哥,你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呢?既不溫柔,又不體貼,還一點女人味也沒有……咦,等一下。金月如,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這麼……」一時間瞪大眼睛的金小弟找不出滿意的形容詞來形容姐姐今天的穿著,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老姐,你打扮起來也蠻好看的一嘛。」
一邊的年維臣悠閒地靠在車門上,看著這對感情很好的姐弟互相吵鬧。他忽然有些羨慕他們,在他家,他是獨子,又是從小被賦予重責大任的獨子,因此,從不曾有過這樣和兄弟姐妹打鬧的經驗。
「你不要扯開話題。你說你在樓下等我,是怕我幹什麼?」月如可以忽略小弟對自己衣著的評價,可是有些問題卻一定要問清楚,「難道他們沒有在樓上吵架嗎?」
「何止吵架,老媽今天還打了老爸呢!」
「什麼?」月如一驚之下,就想要衝上樓去,「媽雖然說話刻薄,可從來不會打人。她是奉行女人必須具備優雅舉止信條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出手打人?爸到底說了什麼,這樣惹怒她?」
「老姐,爸沒說什麼,就說了一句『等到月如出嫁以後,是不是你也該開始考慮一下我們的事了?』」金小弟學著他父親的聲音,粗聲說。
月如愣了愣,「就說了這句話?」她眼裡掠過一絲驚訝,「爸的意思,難道是和媽復婚?」現在,她的腦袋真的混亂起來,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真是刺激不斷!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我等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先說出這句話,已經等了十年了!憑什麼就為了當初公司名字用了爸的名,而沒有用媽的名,他們就必須要離婚呢?媽真的是太不體貼了,那是爸的公司,用爸的名字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媽卻以為,爸如果夠愛她,就應該用她的名字代替自己的名字……」金小弟沒有發現她姐姐的蒼白臉色,繼續侃侃而談。
「他們離婚是因為公司名稱的問題?」月如忽然覺得呼吸急促起來,她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只覺得一陣憤怒的感覺直衝上心頭。
「是啊,你不知道?」金家小弟眨了眨眼,「對了,爸和媽讓我向你保密。他們說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天下大亂,肯定要找他們理論去,你的脾氣爆發起來,他們也是吃不消的……」
正說著話,金月如已經一把推開她的弟弟,往著樓裡衝去。
「哎喲,不好。未來的姐夫,你快點抓住她……」金家小弟的話音未落,年維臣早就欺身上前。
他在樓道裡攔住了氣急敗壞——是真的氣急敗壞的月如,「你要幹什麼?」他的表情平靜,還帶著些些的促狹。
「別攔我。我要上去好好罵一頓那對混蛋夫妻,為了什麼爛理由就要離婚?不知道婚姻的神聖性嗎?這些年還連累了我和小弟,讓我們在單親家庭裡長大!」
「老姐,你不要算上我,我不怪他們,真的不怪。」金小弟也衝了上來。
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的女人可不是這麼容易被拉住的,她再度氣勢洶洶地想要衝破兩個大男人的重圍,「讓開,你們快給我讓開!年維臣,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那你就不應該攔著我!」
「月如。」年維臣一把抱住她的肩膀,笑容明亮地望著她漲得通紅的臉,「你先讓小弟把話說完,再決定怎麼去教訓父母,好不好?」
「還要說什麼?他不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嗎?」她瞪著那一臉涎笑的小弟。
「老姐,報告。話還沒有說完。」金家小弟笑咧了嘴,「你聽我繼續實況轉播。」
「你足球看太多了?什麼實況轉播,給我快點說!」她忍不住踢了小弟一腳。
年維臣皺起眉,怎麼以前沒看出來她還有一些暴力傾向?不過沒關係,他怎麼樣也是柔道黑帶二段,應該可以對付得了她吧?
「媽她一聽爸的這句話,就完全爆發了。質問爸這是什麼意思?爸說了,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然後,媽就『啪』——」金家小弟很賣力地做了個打耳光的手勢,「一個巴掌甩上爸的臉。當時,兩個人都有些傻了。然後媽就哭了起來……」
月如在這個時候安靜下來,不再掙扎著想要衝上樓去。她的表情也不再衝動,而是漸漸鎮定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她說她等爸這句話等了十年,爸這個沒良心的居然現在才說,她才不會答應。後來,爸就開始道歉,說都是他的錯,他也在等媽說這句話,說他太過在意自己的自尊,對不起媽……總之說了一大卡車的好話,我這才知道,我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老爸還真是會甜言蜜語。但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不起,對不起,老姐,我並不是說媽是燈,只是打個比喻!」金家小弟在姐姐的臉色猝變的剎那就道歉,「她還是不肯原諒爸。後來,爸就……」他笑得有些賊兮兮。
「後來就怎麼樣了?」月如凶狠地瞪著弟弟,「你快點給我說啊。」
維臣一直低著頭看著她表情多變的臉,發現她生氣的時候真的是最漂亮的時候。當那雙靈活的大眼憤怒地瞪起時,明亮得好比天上的星辰!
「後來,爸就化實際以行動。親自表演了他說過的甜言蜜語,吻了媽。」金家小弟張大眼,一臉嚴肅,「於是,我就決定自己不當那個大電燈泡,很兒子地替他們關上了房門。當兒子的就應該像我這樣善解人意,絕不會打擾父母親熱……」
「爸他吻了媽?」月如睜大了充滿疑惑的眼,轉頭看了眼維臣,又轉回去看著小弟,「媽也沒有拒絕?」
「不但沒拒絕,還一副很陶醉的樣子。」小弟舉起了右手,「我可以發誓!」
「好了,沒事了。金莫漢,你給我回學校去,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月如忽然揮了揮手,眼裡的憤怒和疑惑都在瞬間消失。
「今天是假日,我為什麼回學校?而且,我打算過個半小時再上去看看,不然的話……」
「我說了,現在沒你什麼事了!」維臣聰明地適時放開了他的手,月如正好可以拉住弟弟的衣袖,「隨便你去哪裡,不必再待在這裡了。」
「老姐,那樓上那對怎麼辦?」
「怎麼辦?」月如她撇了撇嘴角,「自己的事自己處理。他們都是成年人,愛怎麼辦,怎麼辦,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說得也對,可是,他們是父母……」小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個向來對父母的事最敏感的姐姐,怎麼忽然改變了態度?難道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父母又怎麼了?也是獨立的個體,有思想有判斷有自我意志的人!」月如的聲音裡有些咬牙切齒,「我們做兒女的為他們擔心了這麼多年,也該是我們放手的時候了!」其實,她是開始覺得那種混蛋父母,不用她這樣操心。如果早知道他們當年離婚的理由,她才不去管他們!
「好吧,既然你搬出這種大道理來和我談……」小弟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太瞭解自己的姐姐了,當金月如準備搬出什麼人間真理,國家民族,正義尊嚴……等等話題時,就表示最好不要再與她爭論下去,不然她鐵定會不依不繞地糾纏下去。
金小弟很聰明地選擇離開,不過,他帶著一種革命同志般的表情拍了拍年維臣的肩膀,「我未來的姐夫,我為你祈禱,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這小子在胡說什麼!」月如再度瞪圓了眼。
「老姐,我去找朋友玩去了,再見!」
小弟一溜煙似的跑走了,只剩下帶著一臉揶揄笑容的年維臣,和依舊瞪著眼睛的金月如。
「越大越沒有規矩,跟著那樣的混蛋父親,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公司的名稱而離婚,他們可真行!」她一想到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吧,誰都有一些自己的堅持,和忽然頭腦不清楚的時候。你的父母……」年維臣乾笑了一聲,「也可能都是那種脾氣火暴,又容易衝動的性格。」他斜眼看著月如,心裡想著,看看這對子女就能夠推測得出父母的性格了吧?
「可也太孩子氣了,而且不負責任,很不負責任!」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年維臣,你剛才的話一點都沒有錯。父母的事應該讓他們自己處理,我們做子女的也不要去干涉!不然,遲早會被活活氣死!」她憤憤不平。
「那現在沒事了吧?」他摟住了她的肩膀,一臉輕鬆自若。
「你幹嗎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她頂了他的腰間一下,卻跟著他一起向著門外走去。
「因為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又可以單獨相處。我為什麼不高興?」他替她打開車門。
「誰要和你單獨相處……」 嘴裡這樣嘀咕著,身體卻自然地坐進了他的車裡。
年維臣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我們還是回去山頂嗎?」
「隨便,只要離開這裡就好。」一想到那對父母,她還是會皺起眉頭。可其實,心裡有個重擔正在放下,太好了,爸和媽看起來終於和好了。
她才不要去打擾他們,讓他們單獨相處,才是最好的選擇吧?看來,她那頑固的父母,終於也到了想通的一天。
「你對於你爸剛才的話,有什麼看法嗎?」一發動汽車,他就甩出了這個問題。
「什麼話?」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月如有些搞不清狀況。
「就是說你要出嫁的事啊。」他咧嘴而笑,將汽車調到自動檔。
「出嫁?」她倒吸一口冷氣,「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得寸進尺。誰答應過要嫁給你?我們連男女朋友也不是……」
「月如,剛才我問你的話,到底考慮得如何?」他轉頭看她一眼,然後就專注地望著前方道路。
月如困難地嚥了下口水,本來很囂張的表情漸漸地虛弱下來。怎麼考慮?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轉頭看著側面的他,她的心情忽然沉重了幾分。
「年維臣,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我要和你談戀愛,我起碼應該知道我愛上的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人。可是你……」她握起了雙手,「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個怎樣的人嗎?」他將汽車停在了路邊,目光很鄭重地望著她的臉,陽光灑在她白淨的面龐上,她的表情有一些悲傷。
「第一次見到你,當你還是王植的時候,我覺得你像個小混混,又像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後來,我又覺得你雖然有時候你可惡,但也有善良的一面。我開始覺得你是個難以捉摸的人……直到你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是王植!」她低下頭去,專注地望著自己緊握的雙手,不敢去看他深邃的眼,「你是個事業有成,目光堅定,手段果斷,很有決策力和威信力的男人。你和我認識的那個男人幾乎是完全相反的類型……這兩個你,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如果我告訴你,兩個都是我,你相信嗎?」他的目光更加深沉得有如深夜裡的湖水,清澈卻望不見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只有一種性格,以前我認為你開朗直爽衝動善良,現在我還發現你敏感溫柔體貼又多情……我呢?我也是一樣的,我一直以來都逼著自己保持一貫的嚴謹與威嚴,因為我要管理一個大公司,我必須要讓我的手下覺得我很有威嚴。可是,我也迷失了一部分的自己,漸漸地,我的心裡忘記了快樂的感覺,忘記了輕鬆的感覺,忘記了該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放鬆,像個平常人那樣擁有喜怒哀樂……直到我遇到了你,直到我在你的面前假扮成另一個男人。」
聽著他平穩卻深沉的聲音,月如悄悄地抬起頭來,她專注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那張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是這樣英挺,這樣明淨,這樣讓她心動的臉上。
「那個在你面前可以肆無忌憚地取笑你,肆無忌憚地微笑、調侃,放肆大笑的男人是我;那個在人前保持著自己的威嚴,行事穩重的人也是我;那個會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腦海裡一直浮現你的笑容和你倔強固執表情的人,還是我。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所看到的都是我!」他微微掀動自己的眉毛,嘴角微抿。那種表情是一種決心,也是一種認真,「只不過是不同表現的我而已。是我,不論叫什麼名字,都是我這個人在與你相處,我所表現的也是我的不同方面而已。」
月如的眼裡閃過幾縷晶瑩的光亮,她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雙眸明亮得有如星辰般地望著他。
「是你讓我學會如何放鬆,如何讓真正的自己在該釋放的時候就從心裡被釋放。你讓我學會不要壓抑自己的情緒,你讓我學會我也可以如此輕鬆快樂地生活。月如,在過去那一段我喜歡調侃你,喜歡嘲弄你的日子裡,我的心是放鬆的,我的情緒也是活的。」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激動,或者是澎湃在他心底的感情太過劇烈,劇烈到他不想再去壓抑,「月如,我就這樣愛上了你,無可救藥。只要光這樣看著你,我都會感到幸福與快樂。我想要擁有一份真正的幸福,想要同你繼續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能找到一個真正的自己,一個毫不掩飾,不需要壓抑的自己!
月如看著他漸漸激動的表情,不知不覺中,她朝著他伸出手去,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此時此刻,聽著他的聲音,望著他的表情,她開始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擔心與懷疑都是多餘的。
她覺得自己不認識他,那麼在未來的每一天,她都可以有機會慢慢地認識他;她不相信愛情會天長地久,所以更要和他在一起去嘗試與求證,愛情到底是否會天長地久,只有真正經歷過以後,她才會知道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年維臣,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而不是李成明,不是她父親,不是其他任何人。她為什麼要因為其他人的行為,而去懷疑他呢?
她不是在過去親身體驗過他的愛了嗎?她不是從他的眼神,他的行動,和他說話的聲音……裡感覺到他的愛了嗎?
而她呢?她也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愛上了他,雖然一直抗拒著,雖然想要否定。但這愛卻長久地在她心裡,從不曾離開和消失過!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以阻止他們在一起?
「年維臣,你要答應我,如果有一大你不愛我,你一定要告訴我。」她的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金月如,你也必須要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也請你告訴我。」他握緊了她的手。
「那麼……我們就……」 她深深地凝視著他深邃的眼,有些話要她親自說出口,卻還是有些少女的矜持。
「我們是通過相親才認識的,所以我們最終的結局,是應該結婚。真正的相親結婚,是不是?」他替她說了出來,帶著些許調侃,更多的卻是真誠與體貼。
「是啊,既然相親了,並且相愛了,結婚也未嘗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現在,我要享受相愛的樂趣。」在他略微帶著調侃的聲音裡,她不再那麼尷尬,而忽然放開了心胸,「我愛你,年維臣,所以我不准你離開我,從今天起不准!」
他擁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
月如的嘴角帶著甜甜的笑容,在被他擁抱住的剎那,她那顆七上八下的心也終於回歸了原位。原來她是如此地愛他,愛到只要在他的身邊,就會感覺到快樂啊。
「那讓我們從今天起,一起去證明愛情的天長地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花盡我們的一生一世去證明,好嗎?」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眼。
月如緩緩點頭。
「我也愛你,金月如。」他說的這句話,俗氣得不能再俗氣了,卻依然有著最深最遠的魔力。
滿天的陽光燦爛下,年維臣對著金月如緩緩俯下頭去,溫柔地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有剎那的顫抖,但立即就依偎進他的懷裡,熱情地回應著他的吻。
可是,幾分鐘後——
「天哪,年維臣,你瘋了嗎?這是在大街上,你不怕被人看到嗎?而且,你這樣亂停車,會被開罰單的。」月如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偶爾一次,有什麼關係?」維臣傲慢的聲音傳來。
「我看我也不需要去認識什麼真正的你了,你就是這樣可惡的一個人!」月如躲避著他的狼吻。
「你不要亂動,被看見也沒什麼不好。我們是熱戀中的情侶,這樣做無可厚非。」他抱緊了她,不讓她亂動。
「不要,我覺得害羞,我不喜歡……哎呀,你再這樣,我就要喊了……」
「你喊吧,我不在乎……」
在年維臣霸道的聲音宣告下,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本來停下腳步的路人也繼續開始向前。
唔,在這樣美好的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大早本來有的陰霾也早已散去,是適合談情說愛的日子啊!
年輕真好,相親也不是完全地讓人厭惡吧?
特別是去那一家叫做香輕麻將館的地方相親,可是百發百中,無論是誰,總能在那裡找到自己一生的良人喲。
哪怕不是你原來的那個相親對象,只要在那裡,就能找到真愛!
什麼,你不相信?
那信不信由你吧。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傳說而已……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