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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柔 -【小姐與流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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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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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柔 -【小姐與流氓】《全文完》
艾柔 -
小姐與流氓
唉唉唉!是不是太久沒燒香拜拜啊?
人家她幼稚園老師每天面對一群小天使,
本來過得快樂得不得了,
哪知家長會上會冒出一隻大流氓,
從此讓她體會什麼叫「打不死的蒼蠅」,
天天校門口不見不散,
日日一「盆」花相送,
如今使盡各種老步數之後,
竟將腦筋動到她老爸身上?
也不考慮考年紀一大把了,
不但帶老人家快活油壓、洗溫泉去,
連酒家都光臨,
叫那些嫩嫩水妹妹哄得心花朵朵開,
這一開心便點頭將她許給這大尾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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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7:08
第一章
凌晨時分,一輪明月高掛在夜色之中,在和著樹梢輕輕吹過的美妙天籟裡,星兒也忍不住爭先恐後的由黑色絨布中探出那好奇的小臉來。
在位於某處幽靜的小公園裡,一夥四人的流氓正個個面露猙獰之色的恫嚇那個被他們踢倒在地的人。
「吳學斌,我愛你好歹也是個高學歷的斯文人,所以這件事,仍然最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否則--後果自理。」帶頭的高大男子,口氣是那麼的凶狠令人不敢違抗,一張不怒而威的嚴厲面孔,讓人望之生畏。
「東、東哥,求求你,請你再寬限我幾天,我、我一定會還你錢的。」吳學斌半臥在地上,喉嚨像是被人用力扼住一般粗啞道。
伊東,一個令黑白兩道均心存尊敬的人物。
不只是因為外表上那宛若戰神般健壯的俊美體格,也不是他那可怕令人不敢輕易忽視的難看面孔,而是他本身富可敵國的強大財勢。有了財勢,那麼伴隨而來的不外乎便是男人終其一生追求的權勢、地位,只可惜這一切伊東全看不上眼,他所鍾愛的,莫過於是向來素有「吸血鬼」之稱的地下錢莊這份工作。
據傳聞,許多達官政要一遇上資金周轉不靈時,便會找上伊東所經營的地下錢莊,雖然他錢莊計息的利率遠比同行高出數倍,然而那些高官貴人仍然趨之若騖、前仆後繼的湧向伊東的錢莊。
原來,是因為伊東所提供的兩項保密條件,才是緊緊抓住客戶的心的主因。
第一項是「保」,顧名思義就是保護客戶的資料安全.絕不會將與客戶間來往的任何書信或是電話聯絡,有任何的外洩,哪怕是一張小小不起眼的紙條,也必須將之銷毀。
而第二項的「密」,則是伊東將堵住所有知道交易流程的人的口,包括從一開始先接觸到中間聯絡人,再來是經過層層內部審核,直到伊東點頭,準備借錢,這其間經歷不下五道的手續,所以牽涉的範圍很大。
其實並不是所有來向他借錢的人,均得經過這麼複雜的審核手續,只因為那些政要動輒一借就是上億,為的不外乎是選舉之用,所以事前的審慎評估,的確是有其必要,以免當事人落選之後,這筆資金只能列為呆帳報銷。
而現在這名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混帳,可就是眼睛睜不夠亮。
伊東利用身高上的優勢,在月光的投射下,整整將半臥在地上的吳學斌包裹在自己頎長的黑影裡,使他看起來就有如一尊要取人性命的死神。
「我也知道你會還錢,但是,我現在要的是一個確切的日期。」伊東自始至終是面帶笑容,語氣中還隱約透露出戲謔的意味。「你最好快點給我個答案,否則--」他是一向沒什麼耐性,一旦他的脾氣上來,會做出什麼樣令人怵目驚心的事,是無人可預測。
吳學斌到現在仍是驚魂未定,他原先正和三五好友一起在酒店裡尋歡作樂,誰知酒酣耳熱之際,伊東這夥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衝了進來,其餘人見狀誰也不敢亂動一分,因為他的來意十分明顯,就是他,吳學斌。
所以他那些同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伊東又以一陣風的速度,將雙腿已發軟的自己帶來這偏僻的無人公園裡。
吳學斌搖搖晃晃的扶著牆壁起身,一雙眼始終不敢正眼瞧上伊東一眼,只敢一個勁的望著地上,囁嚅答道:「東哥你知道我的錢全拿去和朋友搞公司了,所以,我身上沒有半毛錢可以還你。」
伊東聞言不怒反笑。
「哦!是不是我看起來很呆很笨很好騙的蠢樣子,所以你才會編出這一套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的謊來搪塞我?!」他極盡譏誚的嘲噱道。
吳學斌心虛的表情在月光下一目瞭然,只見他急慌慌的拉著伊東想釋清誤會。
「不是這樣的,東哥你誤會了。」但,他還能說什麼呢?「因為……我老婆最近懷孕了,醫生交代說要讓她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所以--」
伊東挑起一道濃眉,使得左眼上那道劃過上下眼瞼的疤,更突顯出它的兇猛。「你老婆的身體真有那麼差嗎?需要一天就吃上一、兩萬元的營養品來滋補?」
這該死的傢伙,竟還不老實招出來,反倒將全部的責任全推到他懷孕的老婆身上。而且,只有老天才知道,他那個老婆是否真有身孕。
伊東朝那三個隨著自己而來的其中一個人道:「明彥,將我們這位吳先生這一個星期以來所跑過的地方一一念給他聽,免得貴人多忘事的他始終記不起自己做了些什麼事。」
明彥忍住到嘴邊的笑。從褲袋裡掏出一本筆記本,開始朗讀起來。
「星期一,大富家酒店。共花了四萬兩千元。星期二,金歡喜酒店,共花了三萬六千四百元。星期三,得意人生酒店,因為吳先生大手筆的將所有小姐全叫來陪酒,所以總共是花了十萬八千兩百元。星期四,漂亮寶貝酒店……」
「夠了。」吳學斌雙手摀住耳朵,彷彿如此就能聽不見。
伊東以手制止明彥,心忖吳學斌應該學乖了,不會再以不實的謊言來欺瞞。
可是--他還是錯了。
「那些全是我簽公司的帳,我沒拿出一毛錢來付過。」吳學斌仍是死鴨子嘴硬,不肯老實說出他根本就是存心賴帳。
憑什麼要將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送給這個專吃人肉、專啃人骨的「吸血鬼」?再說,伊東的錢哪張不是骯髒錢?不是由別人手裡強取豪奪過來據為已有?所以,自己幫他花,可是在替他作功德呀!以免將來他背了一身孽債無法投胎,只能下地獄。
伊東雙眼微微瞇起,一抹冷笑自他唇邊無情的泛起。「我敢借人錢,就不怕收不回來。」他往前踏了一步,和吳學斌鼻尖碰鼻尖的看著他。「不過,你的錢,我不要了。」
他詭異的用輕鬆的語調說,然而吳學斌只顧著高興自己天外飛來的好運,卻忽略了他眸中疾速竄起的邪惡光芒。
「謝東哥、謝東哥。」他開心的握住伊東的手,諂媚的道謝。
伊東表情轉冷的抽回自己的手,對身旁另外兩名兄弟交代,「帶吳先生去洗個『冷水澡』。下輩子若見了我,可千萬記得要還我錢呀!」他往吳學斌肩上一拍,語氣略帶惋惜的說。
冷水澡?!
「東哥,什麼是冷水澡?!」吳學斌努力想掙脫那兩名架住自己左右兩邊的人。「我不要洗,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呀!」他幾乎是扯破喉嚨的放聲狂叫。
伊東只是神情淡然的以小指搔搔耳朵,一派悠閒的好心解釋給他聽。
「我是看你火氣這麼大,好心的要人帶你去淡水河洗個澡而已。」他向他保證道:「放心好了,為了怕你不能一下就沉到河底,他們會在你身上綁上十顆石頭,保證直達河底,你也用不著掙扎半天還死不了。」
為了再徹底嚇得吳學斌手腳發軟,他又補充道:「聽說被水嗆死的人是最痛苦的,不僅鼻子、嘴巴裡全會塞滿泥沙,而且死後河裡小魚還不會放過飽食的機會,更重要的是,魂魄會不得超生,除非你能順利找到下一個倒霉的替死鬼。」
吳學斌被他這一番話嚇得四肢無力、面有菜色,只差沒當場口吐白沫。
伊東志得意滿的看著自己的話已達到完美效果,於是向杜允童及杜立武使個眼色,要他們拖著吳學斌上車,準備出發上目的地--淡水河。
這時吳學斌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竟掙開了鉗制,直奔到伊東面前,「咚」的跪下,用力抱住他的大腿求饒。
「東哥,求你饒了我,我一定會還錢,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敢賴你的錢,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呀!」
吳學斌熱淚盈眶,哭叫的模樣就像死了親人一樣,讓伊東看了非常噁心。
「把他帶走。」伊東厲聲吼道。不夠好,他要的不是吳學斌的懇求。
允童和立武馬上又衝上來將吳學斌由伊東腿上拉開,連原本等在一旁的明彥,也忍不住手癢的來幫忙。
就在吳學斌硬被拉開要架上車時,他終於喊出伊東想要的答案。
「三天!三天後我一定雙手將錢給奉上。」唉!沒想到自己最後還是得將那些錢還給他。「東哥,饒命呀!」
伊東對手下點個頭,示意他們「輕輕」將吳學斌給放下。「你自己說三天的,到時我再收不到錢,可就不是冷水澡這麼簡單可以解決。」
說完,他們便兀自扔下吳學斌一個人,魚貫的上了車揚長而去。
在回程裡,立武不是很明白的向伊東問道:「東哥,就這樣放他走好嗎?他不會跑了嗎?」
「對呀!東哥,為什麼你不讓我們好好痛揍那傢伙一頓?其實你根本心知肚明,那混帳是存心不想還錢。」坐在駕駛座上的明彥,很是氣憤的猛敲方向盤。
伊東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斥責遭:「你還有臉說;幸好你那偷笑的表情沒被吳學斌那狡詐的狐狸看到,否則壞了大事,我一定剝了你的皮。」
沒錯,他們的確只是在裝裝樣子.用來騙騙吳學斌那個膽小怕死的下三濫,誰叫他是包藏禍心。想害自己收不到錢。
他解釋道:「不讓你們對他動手,只因為我看在他是個斯文人的份上,像他那樣弱不禁風的身體。哪裡禁得起你們一人一拳。」
其實這也是自己的做人原則。絕不對比自己瘦弱的人拳腳相向。他忍不住自嘲的想,這代表他還不算是個完全的吸血鬼吧!
「明天找個人給我好好監視那傢伙。一有不對,立刻向我報告。」伊東向明彥叮嚀著。
「那我們要做些什麼呀?東哥。」允童有些不知所措的問,近一個月來,東哥從未交代任務讓自己及雙胞胎的大哥去做--直到今天。
「東哥,是不是我們兄弟做錯了什麼?」立武也緊張兮兮的追著伊東問。
好半響,伊東才故意慢條斯理的緩緩道:「我不是沒有交代你們事做,可是,你們做到了嗎?」
兩兄弟閉嘴不敢再開口,頭也一起垂得低低。
看著他們倆那樣相似的兩張臉,映著恍若同個模子刻出來的展愁,不禁將伊東的思緒拉回十年前。
他印象深刻的記得,那是個非常冷的冷天,他帶著剛收為小弟的明彥去飯館慶祝自己剛賺到第五個一千萬。那個寒冷的冬天對伊東而言,卻像是溫暖得有如春暖花開的美好春天。就在返回住家的途中,他遇上了這一對可憐的兄弟。
起先,他並沒注意到那個故意來撞自己的年約十歲的小孩,而是等到那小孩不小心跌倒在地之後,他才猛然發覺,自己的錢包被偷了。
根據小孩逃跑的路線看來,他敢篤定有兩人以上共同行竊,一人負責動手,一人負責接應。只是負責動手的那個小孩似乎腳受了傷,所以來不及將東西交給接應的人時就跌倒了,而被扒的錢包就這樣滾出了小孩的懷中。
明彥一發現不對,隨及追上那小孩,動手猛K跑不了的小偷,直到另一名小孩加入戰局,他才被逼得將全副注意力擺在後來出現的同夥身上。
那時伊東因為不想再站在寒風颯颯的馬路上,於是兩手各拎住一個好戰的小鬼,怒斥道:「通通給我住手。」
明彥於是乖乖的停下拳頭,但對方卻還是隔空以腳踢上他,明彥一時忍不住又和對方打了起來,弄得伊東是一個頭兩個大。
「再不住手,我就一人賞你們一拳。」伊東再次警告。
由於明彥嘗過他的苦頭,立刻聰明的趕忙阻止自己好戰的衝動。
而另一個人就沒這麼好運了,他是等到挨了伊東一拳之後,才真真正正懂得伊東說該住手時,就得住手的道理。
那個被伊東揍得滿頭是星星的小子清醒後,立刻爬到同伴的身邊,保護意味頗重的雙手環住他。
也就在這時,伊東才發現這對小孩原來是長得極為相似的雙胞胎兄弟。
在伊東詢問之後,明白原來因為他們的母親不守婦道,父親發覺他們不是自己的小孩,所以將他們丟出家門,任其自生自滅。
後來他們被人口販子收留,但供其吃、住的目的,不外乎是要他們上街乞討、行竊,而弟弟允童的腳則是因為有天交回的金錢太少,而被打斷了,以示警告。
「跟我回去,我會照顧你們。」這話伊東完全不經考慮,就直接說出口。
明彥在聽完他們的敘述後,也全心贊成伊東的決定,因為自己也是前幾天才被伊東由警察局裡帶回家的孤兒。
「跟我們一起走吧!東哥會對你們很好的。」明彥抹乾鼻血,伸出手去扶剛才和自己打得如火如荼的敵人。
立武考慮了一分鐘,才答應跟伊東回去,但先決條件是得將弟弟的腿給醫好。
「成交。」伊東露出個令人安心又溫暖的笑容,抱起了允童就往醫院方向走去,立武那張小臉充滿希望的跟在身後。
時間竟過得這麼快!轉眼昔日那三個小鬼都長得這麼大了,卻還是讓他這麼不放心。
「我說過,你們兩人只要負責給我專心唸書就好了,其他事都別管,為什麼還是偷偷溜去和明彥一起向人討債?」說到這,伊東又是一肚子氣。
所有人中,就屬他們這對杜姓兄弟最爭氣,在讀書方面也最有天分,讓他一心想好好栽培他們,也許將來他們會對社會有所貢獻也不一定,間接地,也算是他對社會有功。
誰知,要他們在家準備研究所的考試,兩人竟又三不五時跑出去不知搞什麼名堂!
允童怯怯的說:「我們是不想給東哥惹麻煩,東哥供我們兄弟吃、住已經是大恩惠了,現在又要讓我們讀研究所,那很貴的,所以--」
「我們不想再麻煩東哥了,我們決定自己去打工賺錢。」立武接著弟弟的話說下去。
伊東聞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所以你們每天早上不只是去送報紙,還兼送牛奶,是不是?」
立武瞪了允童一眼,暗罵他的不小心洩密。
「別怪你弟弟,是明彥告訴我的。」伊東替立武解了謎。任何事都別想瞞他,他可是到處都有眼線。
立武立刻又將目光掃向正在倒車進車庫的明彥,似乎是在怪他的多嘴。
「對不起。」明彥頑皮的朝後照鏡裡吐吐舌。
待明彥將車子停妥之後,伊東率先進入家門,進房門前撂下話,「明天就去辭了工作,專心讀書,否則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立武這時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怎麼辦?東哥生氣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看你們還是乖乖聽東哥的話好了,以免他真的動氣不理你們了。」明彥算是有些幸災樂禍的作壁上觀。
兩兄弟互望一眼,彼此心裡都有了決定。明天,一定會給伊東一個絕對滿意的答覆。
下課鐘聲敲響了,而這也是告訴沈書棠,她的惡夢又要來臨了。
已經不太記得是多久以前開始,依稀只記得那個大流氓是在一次家長會中見到自己,從此便對自己展開追求攻勢,不僅是鮮花、禮物每天不停的按時送達,他更是可惡的利用他對這幼稚園巨大的影響力--與其說影響力,不如說是惡勢力,來處處為難自己。
就因為當初在建這所幼稚園時,負責人江園長的資金不足,所以才會找上他那麼一號人物來周轉,誰知他說他所借貸的那些錢,他不收回了,就當作這幼稚園他也有份就行了,導致現在江園長也成了幫他追求自己的一份助力。
這個人難道感受不到自己對他的冷言相向,甚至是劍拔弩張嗎?莫非天下真有這種超厚臉皮的人!
果真,中午十二點,今天他又準時的出現在她面前。手中永遠捧著一大束什麼花都有的花束,真是超級令人受不了。
她故意忽視他,繼續送所有小朋友上娃娃車,然後綻出一個甜美的迷人笑容向那些可愛的小天使們揮手道再見。
「沈老師,明天見。」車上的小天使們整齊劃一的向站在原地,身著一襲白色休閒運動服的沈書棠道再見。
「明天見。」她依依不捨的說著。
目送娃娃車離開校門之後,她刻不容緩的往教職員室裡沖,因為她清楚的看見那個「惡魔」正大搖大擺的往自己這方向走來。
奈何自己的腿短,三兩下便讓他給逮著了。
他朝她漾開個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配上他一點也不柔和的臉部表情,乍看之下,還真會令人退避三舍。
「午安呀,沈老師。」伊東站在沈書棠面前,高大的身影正好替她擋去惱人的炙陽。
她不得已只好擺出一個冷淡且疏離的笑容。「你也午安,伊先生。」
他突然記起自己手上的花,馬上遞至佳人面前。「這是送給你的。」他滿心歡喜的等她伸手來接。
她只覺得自己有種被人強迫收花的討厭感覺,於是當她接過花束之際,一句充滿諷刺的話也逸出口中。「謝謝你的好意,每天都送這樣--呃,一盆花。」她簡直痛恨起自己必須這樣的心口不一。
伊東先是愣了下,才笑著糾正她,「不,你弄錯了,這不是一盆花,而是一束花。」
「哦!是嗎?不過它看起來就亂得像一盆花。」她也學他笑著解釋道。
他臉上一紅,也不知道是惱羞成怒,抑或是因為買錯花的靦腆,反正他這一臉紅,都紅到耳根去了。
他有些無所適從的搔搔耳朵,「我只是要店員幫我將每種女人都會喜愛的花全挑上一朵……難怪走在路上,常常所有人都在笑我。」原來這才是主因呀!
沈書棠不願再浪費時間,索性道:「伊道緯已經被他的保姆接走了,所以我想伊先生你也可以走了。」話都說得這麼明瞭,他該明白了吧!
「我知道小緯已經被入接走,因為那是我特地交代的。」他才沒那麼輕易的就被打發走。
「既然伊先生還有其他的要事要辦,那麼我就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她心中一喜,連忙想走人了。
「中午有空嗎?能不能賞個臉讓我請你吃頓飯?」他笑嘻嘻的說。哈!他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讓她從指縫中溜走。
她的嬌顏,一瞬間垮了下來。
她本來想直接拒絕,但轉念一想,點頭答應了他的邀請。她準備開門見山的跟他把話挑明了講,以免這樣煩人及無謂的糾纏,繼續無限期的上演下去。
「要吃飯可以,但是我不接受你的請客,我堅持我們各付各的。」她可謂是新時代的女性,絕不接受以前那套「男女交往時的特殊定論」。
伊東聳聳肩,做出了個「請」的動作。
他是不在乎女人高呼什麼「女性主義」那些論調,他只在乎自己所喜愛的這個女人,是否也同樣的喜愛自己。
她回到教職員室拎了背包,便領著他到幼稚園附近一家餐廳用簡單的商業午餐,反正是和他,她不認為有必要去那種講究氣氛的餐廳吃大餐。
伊東不過才一放下點菜單,她立即毫不留情的直言,「伊先生,我認為你是在浪費時間做一件根本沒希望的事,所以,你何不放棄呢?」
「現在就下定論,未免也太早了吧!總該給我個展現實力的機會才公平,不是嗎?」他慵懶地將闊背往後靠在椅背上,從容不迫的說出這些話來。
聞言,她冷著張臉,不帶任何感情的宣佈,「這段時間以來,你該知道我不會給你機會的,早點放棄吧!」講這麼白,他該死心了。
可他不僅不生氣,反而對她的直言鼓起掌來。「我就喜歡你這份直爽,說一不二的個性。」他會喜歡上她,可不是沒道理的。
原以為她是個花瓶,是那種光有令女人嫉妒、男人垂涎的完美身材--呃,也許並不是那麼完美啦!因為,她的胸前可是平得跟飛機場一樣。
但是看過她教學的認真及專業模樣後,他才明白,原來,她還有實實在在的腦袋,也許真是應了上帝不讓人太完美的這句話吧,竟讓這樣一個大美女是個道地的「平胸族」?!這不是故意讓人惋惜哀歎嗎?尤其是他又特別喜歡波霸美女。
所以,外表絕不是他會對她一見傾心的主因,實則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在見了自己這張臉後,沒有尖叫著昏倒的女人,反而還一派正經要他別老是板著張臉,否則會嚇哭許多小孩,並讓人不敢親近。
從那刻起,他的心便為她折服,不僅為她窒人的天顏所傾心,更為她的勇敢而衍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於是乎,他開始天天到幼稚園門口站岡,送花送禮物的期盼能打動她那顆堅毅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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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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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7:24
第二章
沈書棠被伊東的態度惹得想翻桌走人,她不懂為什麼對方在自己這麼堅決的拒絕下,還能依然故我,維持己意?
「別一副想打我的模樣嘛!身為幼稚園的老師,你不是應該更有耐心及恆心嗎?」伊東將她面前的水杯推向她,表示要她消消火,別一肚子炸藥。
其實自己也不是老愛惹她生氣,只是他似乎怎麼做都不對,根本討不了她的歡心,甚至還引起她的反感。
奇怪,他到底是哪做錯了呢?送花、送女人最愛不釋手的小禮物這些招數,全是家裡那三個小鬼替他想出來的計謀,難道,她真的是跟一般女人不同?!或者是那三個小鬼根本是想看他笑話?收斂起不耐的心緒,她決定開誠佈公的跟他詳談,說得越仔細越好,最好讓他徹底死了心。
她先是喝了口水,再擺出誠懇的笑容,「我想,伊先生你可能是被我的外表所蒙蔽了,以至於認為我是個有外表、沒腦子的人。」沒辦法,時下男人都喜歡那種唯唯諾諾、柔柔弱弱,沒有半點主見的女人,大概是男人們想借此來滿足他們自大的變態心理吧!
「其實,我的脾氣非常不好,不僅沒耐性、沒恆心;對男人更是一點也不溫柔,而且,我還有男人最討厭的自主性及獨立性。所以,這樣的我是不討人喜愛的,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呵!這會兒他總該知難而退,明白她不是個如他夢中情人的好對象。
可他卻絲毫不為她的「坦白」給嚇退,反而激賞的對她豎起大拇指。「好,我就欣賞你的誠實,沒有半點虛假。現在像你這種會明白自身缺點的女人不多了,實在是難能可貴。再說,倘若我真要找那種乖乖聽話、有波無腦的女人,直接去酒店裡找就行了,要有幾打就有幾打,絕對是任我挑選。」
他壞壞地將視線移至她那平坦的胸前,暗示她她絕對不是他口中那種「有波無腦」的美人,惹得她雙手防衛性的抬起護胸,然後挺直腰幹的睦瞪著嘻皮笑臉的他。
「真抱歉吶!無波有腦還真是我的錯呀!」她口氣極酸的反諷道,她的凶狠樣子,簡直是想將他的雙眼給刨出來洩恨。
「其實外表對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你不用太在意。」他幾乎是失笑道,她對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我為什麼要在意?我根本是討厭死你了,巴不得你別出現在我眼前。」好了,這下可是把臉都撕破了。
「熄熄火,這麼大的火氣對身體不好。」他連忙送上自己尚未沾過口的那杯冰水給她平息慍怒,降降溫。
哦!又來了,他對自己的話根本是不痛不癢,枉費她講了半天,簡直是浪費口水及時間。
她惱火不已的將那冰水一仰而盡。「我想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還是在這分道揚鑣好了。
可她才一站起身,便被伊東一把攫住一隻纖纖小手,弄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許多到這吃飯的人,都奇怪的看著他們。
「請你放手。」她不悅的冷聲道,「別人都在看我們了。」她可不愛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焦點。
他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弱點一般,加重手勁並朝她展開一個恍若太陽般的朗笑。「先坐下,有事好商量。」
他這要求不算苛刻,大概只能算得上強人所難罷了。
她冷哼一聲,放眼望去,看到許多看好戲的眼睛,其中也有想上前來英雄救美的年輕人,只不過,伊東只消一個看似悠閒的動作,就將那些人滿載的英雄氣概給打得一滴不剩,更別提敢付諸行動了。
「那個女的好可憐峨!竟是那種可怕流氓的女朋友。」有人這麼細語交談著。
「不是啦!我看八成是被流氓所控制,所以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否則那女的那麼有氣質,怎麼可能跟個這麼不搭的人在一起?」也有人是這般可惜著。
「那個男的長得好凶、好可怕哦!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
又有一個女孩,對著她的一群女同伴如此評論道。
沈書棠徐徐地坐回原位,她相信這些話,伊東一定也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耳裡。按常理推斷,這會兒他肯定知道他們是如此的不相襯,該自慚形穢地退場了吧!
於是一抹鬆了口氣的微笑,飄上她帶著可愛酒窩的雙頰。
「我還不知道你的酒窩竟然這麼深。」伊東突然冒出這一句讚美來,又朝她一笑。
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為什麼他的反應只是像個沒事人般的讚揚她的酒窩迷人?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厚臉皮王!
她這時才瞄到原本應該替他們送餐上桌的服務生,停在離伊東約有兩步距離的地方,踟躕不決的猶豫是該上前,還是後退好?
「你不是該替我們上菜嗎?」她好心的喚他一聲。
服務生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只不過他的目光只是鎖在沈書棠身上,一點也不敢亂偏向伊東。「先生,剛才點的餐沒了,是不是能請你再選另一份?」天呀!他的腳可抖得真厲害,可是又不能不來,因為其他女服務生都說打死她們,她們也不跑這一趟,這男人可怕死了。
沈書棠真是同情他的處境,心想他可能會為跑這一趟而少活了好些年。
「喂!人家說你點的東西沒了,再點一份吧!」她帶著三分的不敬對伊東喊道。
他什麼也沒多說,另外再選了一客炒飯。
稍後,所有該上的東西全上了,沈書棠拿著鐵湯匙東翻西攪,完全沒了胃口,她抬起一雙疑惑的眼,朝他眨了眨。
「說說為什麼你非要纏著我的原因吧!我還真是不瞭解我有何過人之處,竟能迷得你像只蜜蜂似的對著我這朵花繞?」
伊東放下手中緊握的湯匙,以紙巾拭乾淨了唇角道:「喜歡一個人,一定得要有什麼革命性的重大理由嗎?」他又慢條斯理的輕啜了口剛補滿的水。「真要有,也只能說,你剛才提出來的那些你自己所謂的『缺點』,我通通都喜歡。」
她為這番告白足足怔忡了一分鐘之久,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平時的伶牙俐齒此刻全派不上用場。
面對她這副宛如見鬼的失魂狀態,他伸手至她呆滯的面前揮動,試圖喚回她遠去的神智。
「你還好吧!」
她尷尬的以乾咳來掩飾自己的失常。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這麼說她的「缺點」就是導致他愛上她的原因,這樣巨大的「包容」,是她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遇見的。
以往那些想和她交往的人,哪個不是一見識到她的自主及獨立後,便編派借口說什麼個性不合,迅速消失在她眼前!動作之快簡直可媲美火箭。
「我沒事,只是,對你的話有些意外。」豈止是意外,根本是震驚。
「既然你的問題已得到了解答,那麼,是不是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呢?」
「問吧!我會竭盡所能的回答。」禮尚往來,並不為過。
「為什麼你連機會也不給我?認識的這三個月來,我天天一束花、一份禮物,甚至三不五時就邀你吃飯,為什麼你就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難道你當真麻木到感受不到我的付出?」他不是在抱怨,只是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來。「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我發誓,我絕對馬上改進。」
他的心告訴他,她跟自己在酒店裡玩的女人不同,跟一般的平常女人也不一樣,她很特別,絕對是一個完完全全適合自己的女人。
沈書棠很少見到他這麼認真的模樣,平時的他都是吊兒郎當前戲謔態度,這樣的他,竟讓她沒來由的緊張了下。
「你沒有做得不對,只是我和你的生活背景不同,觀念也不同,我們就像是兩條永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線一樣,懂嗎?」
「我不懂,你說明白些。」他拒絕接受這含糊不清的搪塞說法。
歎口氣,她決定說明白些。「你看你的穿著,光憑這點,我就無法接受。」
瞧瞧他穿得一身黑,皮膚黑,衣服也黑,看了就讓人不敢靠太近,而脖子上,手腕上,更是戴著看起來約有一、兩斤重的粗大鏈子,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俗氣到了極點。
最讓人受不了的,也是讓她最想建議他改進的是頭髮,瞧他理個平頭,讓人不用猜就可以一目瞭然的知道他是「兄弟」。
一聽完她寶貴的意見,伊東隨即駁道:「可是我本來就是流氓呀!」
她趕忙要他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還是急著想被送去管訓?」她瞧他的目光,有如他是白癡一樣。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態度有漸漸軟化的趨勢,那是因為她已瞭解,他其實就像只紙老虎一般,外表看似兇惡,實則安全得很。
也許就憑著這一份簡單的認知,她才敢這樣對他大小聲,甚至不把他的求愛當一回事。
「外表對你真有這麼重要?你覺得我這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配不上你。」雖然有些難過她還是跟一般人一樣,以衣著來評斷-個人,但只要她一句話,他待會馬上去置裝,徹底改頭換面一番,好讓她無話可說。
她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所謂誰配不上誰的問題,有的只是認知上的差異。」她沒有半點貶低他的意思,職業上本來就不分貴賤。
「如果你認為我的外表需要改進,那我馬上改。」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讓步了。如果讓自己那一票兄弟知道自己是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一個女人垂青,他肯定顏面掃地、名譽不保,活活當個笑話被傳頌千年。
「這樣盲目的附合別人的希望,難道你沒有任何的自尊可言嗎?」這未免也太盲從了。「你真的甘心自己逐漸成為我心中冀望的完美形象,而放棄自我嗎?」
「可是,這不就是你希望的?」換個裝扮而已,跟自我有什麼關係?他實在很難懂這女人要的到底是什麼。
看他一臉惱火的氣結,而自己也像是有理說不清一般,於是她乾脆下個結論,「我認為,我們還是維持老師與家長這層單純關係就好。」
「不。」他直接拒絕。開玩笑,他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豈能如此輕易就鳴金收兵!
兩人互相僵持不下之際,她卻沒來由的笑了出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頑固,還是,你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放棄?」
「比起頑固,你也不差,我都這樣纏了你這麼久,也不見你有軟化的跡象。」他的笑容中有挑戰的成分,更有棋逢敵手的興奮。
沈書棠聞言一笑,決定暫時熄火。
兩人接下來平靜無波的用完餐,直到離開餐廳。
在伊東結完帳,預備送她上車之際,她硬是將方纔自己餐點的錢塞進他手裡。
「說好的,各付各的。」她十分堅持。她並非是那種處處要跟男人一爭長短的強勢女人,只是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無緣無故的接受非親朋好友的厚禮,即使只是一頓飯。
他不願和她爭辯,隨手將錢塞進褲袋裡。
在送她抵達幼稚園門口時,他開口向她確定一件事。「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我?」
她偏了下頭,含意頗深的笑問:「如果我說怕你,是不是你就會不再來纏我?」
他想,他已知道了答案。
她一點也不怕他這個長相可怕的流氓。
手握著話筒不斷冒冷汗的沈書棠,心跳急速加快,恐懼佔滿了她所有思緒。
怎麼辦?得快想出辦法呀!對!快想辦法,快想出一個辦法來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浮現的竟是伊東那張臉,未經思索,她便已翻出那張被自己壓在書本底下的紙條,上面清楚的寫著他的電話。
穩住不住顫抖的手,她撥了電話,不知怎麼,聽到伊東的聲音傳來時,她的心竟稍稍平靜下來。
不出十分鐘,之前才剛離開幼稚園的伊東,馬上又飛車飆回。剛剛電話中的她的口氣,好似正受到非常大的驚嚇,他很擔心,卻也很愉悅,她願意找他幫忙,這表示自己在她心中,並不是真如她所說的那般不相干。
沈書棠早等在幼稚園門口,一見他的車,她二話不說的便自動上了車,念了一串地址。
他也沒有絲毫猶豫,不多言的立即加足馬力。
一路上,沈書棠蒼白著一張臉無語,他看得憂心不已,終於忍不住地出聲詢問。
「發生了什麼事嗎?」
車裡的空氣彷彿停滯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才以一種慌懼的恍惚道:「我的一個朋友剛才打電話給我,向我求救……那種事又發生了,我好怕來不及救她,一時之間,我亂得不知道能找誰幫忙好,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
看著她不安的絞著雙手,想必事情一定很嚴重,他雖然想將事情問得詳細些,不過在見她那副脆弱的樣子,他什麼也不問了,一心只想陪她走這一遭。
到了之後,不待他將車停好,她便倉皇地跳下車,直奔眼前這棟兩層樓的平房。她無心理會他追在身後的叫喊,因為她一心只掛念著好友白兆依的安危。
當初自己會不顧家中雙親的反對隻身北上,靠得全是白兆依的支持與幫助,否則在家裡有意的斷絕金錢援助之下,自己絕撐不了這麼久。
後來,當白兆依將與心中的白馬王子締結連理時,自己是那麼的替她高興,那麼的衷心希望她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因為那是像她這樣的好人應該得到的。
只是世事豈是凡人所能預先知悉的!
婚前的溫柔良人,婚後卻成了面目可憎的狼人,一段看似美好的姻緣,實則造成一顆破碎及傷痕纍纍的心。
沈書棠一通過那半掩的鐵門,進屋之後放眼可及的是一片凌亂及滿地的碎玻璃,看來是有人發洩後的結果。
循著細微的啜泣聲,她忐忑不安的來到主臥房,裡頭亦是同樣的慘不忍睹。
她在房間的角落找到白兆依。
只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白嫩的臉上交錯著淚水及深深的恐懼,一雙原本美麗的眼睛此時卻顯得空洞無神,衣服更是被撕扯的只剩下一些些僅能掩住重要部位的碎片。
不需明說,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均能猜出她是受到什麼樣的摧殘。當沈書棠突然意識到隨時可能會進來的伊東將撞見這種場面,想要出聲制止時,卻為時已晚的聽見他的一句咒罵聲,然後是門關上的聲音。
「我在外面等你。」他在門外道。
那傢伙真是禽獸,居然狠得下心將一個細皮白肉的美人給打成這樣?!在車上時書棠斷斷續續地說過,她這位朋友才剛結婚不久,誰知竟倒霉的碰上這等披著羊皮的惡狼。
幸好他跟著來,否則萬一那禽獸還留在現場,等著書棠自投羅網怎麼辦?還好、還好。
白兆依似乎是在這時才發現沈書棠的存在,一雙進射恐懼的美眸不時滑落夾帶苦楚的淚水,狀似在埋怨上天對她的不公。
「棠棠--」白兆依無助的投入好友的懷中,緊緊環住她的雙臂好似拖住一截賴以為生的浮木不肯放。
沈書棠壓抑不住心痛的陪著她一起掉淚,不僅氣憤她所遭受到的暴力,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折磨,她一點力也使不上。
「那個混帳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打你?」她憤慨難平的問,一邊扶著她起身至床上坐著,再去替她找件衣服換上。
白兆依盯著那件剛換下的衣服,過了彷彿一世紀之久才回道:「債。」還會是為了什麼。「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就找我要錢,我跟他說我手邊的積蓄全在上次給他拿去開公司了,所以身邊連一毛也沒有,他就……他就生氣的抓著我的頭去撞牆,不停的對我拳打腳踢,然後……強暴我。」
她說完便放聲大哭,那一聲聲的啜泣,直讓沈書棠心酸不已。
「別哭,為那種人哭是不值得的。」她拭去白兆依頰上的淚,鼓勵她要堅強,不要再為吳學斌那人渣浪費一滴寶貴的眼淚。
白兆依點點頭,滿臉脆弱的仰頭看著她。
「我們必須讓你徹底跟那王八蛋斷了夫妻關係才行。」離婚,似乎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走,我帶你去醫院驗傷,然後再去法院申請離婚。」她胸有成竹這方法一定會成功,也一定得成功才行。
白兆依拉住就要起而行的她,以一種被打敗的神情怯怯地道:「他拍了我被他強暴的錄影帶,威脅我不准去告他,否則--」她低下頭,又是一種無助的沉默。
沈書棠聞言下巴都快掉了!天啊,她有沒有聽錯?!世上居然有這種該死的混蛋!以這種下流的手段來對待自己的妻子,她真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去買通殺手,一就將那個禍害給斃了。
「棠棠,我可以忍受學斌對我的冷漠及辱罵,甚至是拳腳相向,可是、可是我無法忍受『這個』。」她淚眼婆娑的撕扯著那一堆破碎的衣裳。
「夠了,別再折磨你自己了。」她緊緊握牢她的手,希望能安定她激動不穩的情緒。「總會有辦法離開他的,相信我,嗯?」她渴望給好友最有力的保證。
當白兆依稍微平靜之後,她才對她提議道:「收拾些東西到我那去住,至少你可以等到心情及傷較好一些,我們再來想有什麼可以逼他簽字離婚的辦法。」
可是白兆依卻心有顧忌的不敢貿然答應:「不行,我會連累到你的,學斌那個人是什麼骯髒事都做得出來,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她的這層顧慮不是沒道理,因為自己的確已不下十次被吳學斌那個爛人警告不得幫助兆依逃離他這個做丈夫的身邊,否則,意外可是天天都會發生,什麼時候會降臨在她沈書棠身上,沒個准的。沈書棠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別擔心,那種人只長嘴沒生膽子的。他不敢對我怎樣啦!」有膽子的話,也是縮成了像雞心一般小。
「帶些日常換洗衣服就好,其他的我那全有。」她要她動作快些,否則萬一等會兒吳學斌回來了,可沒把握能走得成。
不一會兒,她便帶著身形憔悴的白兆依步出房門,而伊東早已等在門口替她們開門,護送她們上車。
「謝謝你陪我跑這一趟。」她在經過他的身邊時,感激的朝他道謝。伊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回她一笑。
「現在去哪?」
「你明知道的,做什麼要多此一舉的問。」沈書棠瞪了他一眼,她不信他會不知道她家在哪裡。
他笑了笑,提議道:「想必兩位小姐都餓了吧!不如先吃些東西餵飽肚子再回去?」
沈書棠豈會不明白他心底打的主意,她是不餓,可就不知道兆依吃了沒,她問她,「一起吃個東西好不好?」
「我沒意見,你作主就行了。」白兆依淡然答道。
「那就去吧!伊先生請你帶路嘍!」沈書棠故作輕鬆的說。
伊東決定好好把握這次難得的機會,也許他該好好感謝那個沒人性的傢伙,倘若沒有他,自己也就不可能會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與書棠更進一步。不過,下次自己要真是碰上那個打老婆的畜生,還是會痛揍他一頓,誰叫他竟不懂得疼惜自己的女人。
沈書棠幾乎可以看見他那快咧到耳邊的笑容了,心中暗自祈禱,他千萬別誤會太深才是,以為自己會找他幫忙其實是想給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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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7:41
第三章
坐在沈書棠那小小的單人床上,白兆依面無表情的瞅著梳妝鏡裡的自己。曾幾何時,她竟變成了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張憔悴的容顏,一雙失去往日神采的眼眸,及一副形鎖骨立的身軀,更重要的是,她再也找不到那一點點驕傲的自信。
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是個被丈夫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的珍寶才對,為什麼會成了今日這副怨婦的鬼樣子!誰能告訴她一
「學斌……之前很疼我的。」她的眼神隨著美好的回憶而逐漸迷濛。「他總是吻著我的額頭,向我保證他會愛我一輩子,要我全心的依賴他,什麼生活上的瑣事全不用操心,因為一切他都會打理好,簡言之,我只要乖乖待在家裡等他下班回來就好。」
原本沈書棠是幫著她將衣物掛進自己衣櫃裡的,但一聽見她開口說話,她連忙來到她身邊給她力量,讓她有勇氣面對自己已變調的婚姻。
「剛開始時,我們的日子真的就是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與公主一般美滿快樂,可是自從學斌說要自組公司之後,一切就全變了。」一段短暫的美夢就此被現實戳破。
白兆依臉上原本的滿足被認命所取代,看在書棠眼裡好生不忍。
「如果心很痛,就別為難自己再回首那段不堪了。」她難忍不捨的阻止她再說下去,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能去碰觸的地方,雖說要勇敢去面對傷口才能好,但對此時的兆依而言,還尚嫌太早她只是堅強的搖搖頭,表示她可以繼續下去,從現在起,她要勇敢屠龍,不再做一個只能仰賴丈夫鼻息過日子的小女人。
「一開始時,他說沒錢,便以甜言蜜語誘惑我將銀行裡的那筆保險金領出來。我不以為意,先是將兩百萬交給了他,但從那之後,他便一直借口公司需要資金周轉,所以要我再拿個三、五百萬出來借他,未了,他更是強迫我將銀行裡剩餘的錢全都給他,只要我稍稍一有遲疑,冷言相向是絕對少不了,嚴重些便是動手打我,抓著我的頭去撞桌角甚至是牆壁……」
沈書棠覺得自個眼眶熱熱的,心中宣罵著吳學斌那個混蛋,默默遞上面紙為她拭淚。
「第一次他動手打我時,我震驚得不知如何反應,只能愣愣的任由他摑我耳光。」這時想來自己真是笨,竟然連保護自己的基本動作也沒做,就只是睜著一雙難以置信的大眼,看著她的愛人變禽獸。
「也許那時,你就該來找我,那麼你也就用不著吃那麼多苦了。」
她是有次突然興匆匆的想找兆依去逛街,臨時跑去找她,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好友身上總會有一些消了又有的瘀青。以往,兆依總是借口是自己不小心跌傷或撞傷,而她也始終深信不移,誰知,藏在謊言底下的實情,卻是醜陋得令人難以置信。
白兆依突然笑了,只不過那是抹帶著濃濃味味的笑。「知道嗎?事後他是那麼懊惱、那麼抱歉的向我賠罪,說他是因為脾氣急躁了些,控制不好,所以才會對我動手,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泯滅天良的事來。」她的笑容漸漸變淡,直到完全不見。「於是,我邊哭邊笑的原諒了他。」
「你總不能真的聽信男人那一套『我下次不會了』、『絕不再犯』的鬼話。」沈書棠氣憤難當的道。男人呀!最會耍嘴皮子,他們的誓言恐怕連上帝也不敢信。
她搖搖頭,虛弱一笑。「你不會明白的,一旦你真正愛上了一個人,無論他再怎麼扯著漫天大謊,或是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女人也只會認命的原諒他,為的只是想挽回那一段已逝去的美好。」這些道理,不是像書棠這樣一個未嘗愛情滋味的女孩所能體會的。
「第二次、第三次……然後到現在,我學會麻木我的心、我的靈魂,而會再感受到痛的,也只剩下這外表的皮肉了。」這大概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吧!
而在這場婚姻中學會看清楚現實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而已,吳學斌現在也已明白,自她身上再也搾不出多餘的錢來了,這也就是導致他開始夜不歸營,把家當旅館的原因。
「棠棠,我把我父母留給我的錢全給了學斌,你想,他們會不會怪我沒用?」
白兆依的父母在一場航空意外中喪失了生命,壽險加上航空公司的賠償,一共有兩千多萬,絕對能讓她這獨生女,生活無虞的繼續日子,只是不曾預料到,竟會遇上這麼一個嗜財的煞星。
「不會的,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順利離開那個爛人,好還你一個全新的生活。」書棠趕忙安慰她:
「我真的好怕,以往,我總是全心期盼他會早些回家來,和我--起享用我為他所做的晚餐,而現在我卻是不斷地向老天祈求,千萬別讓他回家來,因為我怕他一拿不到他想要的,就會……棠棠,我是不是個不好的妻子,竟會希望丈夫不要回家,」一股罪惡感躍上了白兆依那自責的蒼白臉上。
「才不咧!」她伸出溫暖的手,攬著侷促不安的好友安撫著。
「你的願望肯定絕絕對對是正常的,別為了這種事難過了。現在你先睡個好覺,那些煩人的事留待明天再來解決。」
只不過當兩人一同擠在那張原本就小的單人床時,沈書棠一夜未曾合眼,因為她十分清楚吳學斌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就放了白兆依,事情看來很難如她所向白兆依保證的那般容易收場。
果然才不過隔了一天,吳學斌便立刻找到沈書棠所任教的幼稚園向她要人。
那時,她正收拾好背包準備回家一趟,而伊道緯這個小鬼由於受了他父親伊東之托跑來纏著她,想讓她點頭答應跟他們父子倆去遊樂園玩。
「老師,你就陪我和老爸一起去嘛!」伊道緯正拿出他那遺傳自伊東的磨人纏功,死抓著書棠不肯放。
她委實被這對天真父子給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幸好同事吃飯的吃飯,沒人待在教職員室。「不行,老師有事得先回家去。乖!你跟你老爸兩個人一起去好不好?別一定要老師去嘛!老師好忙的。」
可他還是死命握住她的手,膩死人的撒嬌道:「去嘛!不然老爸是不會只帶我一個人去玩的。」他學著大人那副皺起眉頭的樣子,讓她看了想笑。
伊東這個大老好,居然使出這招來想逼她就範?!哼!這個動歪腦筋的壞蛋。
「小緯,去告訴你老爸,就說下次老師再陪你去遊樂園玩,今天真的:不行,好不好?」她好言相勸的希望能讓他明白。其實,就算伊東來找自己,自己也絕對會主動約他出來見面。最近小緯這個搗蛋鬼越來越皮,她得和他談一談。
「可是--」
伊道緯正想再辯駁些什麼時,吳學斌正好出現在教職員室的門口。
沈書棠早巳預料他會找上自己,面色一整,準備好面對他。
「人呢?你將人給藏哪去了?」他來意不善的扯著嗓門吼道,一步一步的逼近。
伊道緯見到來人如此具有威脅性,於是挺身張開雙手,保護意味濃厚的擋在沈書棠身前。「你不要對老師這麼凶,等會兒我老爸來了,你就完了。」他狠勁十足的對吳學斌撂下話。
此舉看在沈書棠眼裡是既窩心又替他擔心,要知道,吳學斌這人什麼都不會,唯一拿手的就是打女人和小孩。眼見他踏上前一步,彷彿就要動手揮來,她急忙將伊道緯拉到身後出門外,要他趕快從另個門口去校門口找會來接他放學的保姆。
「快去。」她催促道。
也許是老師臉上的嚴肅讓伊道緯知道自己最好別再胡鬧了,於是他閉上嘴,而在離開前還不忘回頭瞪了一臉志得意滿的吳學斌一眼,這才趾高氣昂的走了。
吳學斌本想追上去給那個小鬼一個教訓,不過想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冷哼一聲,裝作沒看到。
沈書棠面無表情的問:「要人?!請問你吳先生是向我要什麼人?又憑什麼向我要人?」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時充滿了輕蔑。
「別跟我裝蒜了,明明就是你把我老婆給藏了起來,還想騙我?」他一屁股坐上某一張辦公桌,神情自若的盯著滿眼恨意的她瞧。
「你老婆?是不是被你打跑啦?」她故意諷刺。
他語氣一轉,威脅的道:「不說也行,她最好別讓我找著,否則下場會如何……哼,我也不敢保證。」他的目的也不是一定得知道那賤人的下落,今天,他是另有事情想找沈書棠談。
「你是在威脅我?!」沈書棠雙眼微微瞇起,呼吸也急促起來。
這不要臉的賤胚子,居然敢這樣擺明了威脅自己!真是太過分了。
「不,我是想來關心一下我那逃家的老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念我這個做丈夫的。順便再跟你談件交易,我保證你一定會有興趣的。」他擺出一副市儈的奸商賊樣,對著她不安好心的邪笑。
交易?!還會是什麼交易,不過是向她索錢的一個名目罷了。
「說吧!」她不甚有興趣的淡道,心中卻在盤算自己的存款還剩多少錢可以買回白兆依的自由。
「既然大家都是這麼熟的朋友--」
「停!有話就直說,別想趁機亂攀關係。」呸!誰跟他熟呀!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吳學斌倒也不介意她對自己視若害蟲的態度,」我知道你很想兆依能平安,所以我特地給你個機會,讓你『買』下我給你從今而後絕不再動她一分一毫的保證。如何,有興趣吧!」
他自以為是的咧開了嘴大笑,彷彿篤定她一定會迫不及待的答應一般。
「你不覺得悲哀嗎?你老婆的安全竟然也成了你拿來買賣的籌碼,難道你連一點良心都沒有?一點也不心疼那個到現在仍愛著你的女人!」沈書棠失控的大聲斥責。
她知道兆依即使遭到了丈夫無情殘忍的對待,卻仍舊死心塌地的盼望浪子回頭,這讓她無奈地搖頭,直罵她傻女人。
「愛?!」他聞言嗤之以鼻。「一斤值多少?我現在需要的是錢,愛那種東西在我有錢之後要買多少就有多少。」世上有什麼東西是金錢買不到!他才不希罕。
從他對這字眼的不屑看來,沈書棠終於瞭解到一件極至殘酷的事。原來,他根本不曾愛過兆依,他娶她的目的不外乎是為了她的錢。
「你是為了錢才娶兆依,是不是?」天啊!她真的不希望事實果真如自己所臆測的那般!倘若真是,兆依怎麼受得住這打擊?!
吳學斌給了她一抹本就是如此的眼神。「要不是為了她的錢,我怎麼可能放棄自由?!不過,看在那兩千萬的份上,倒也值得。」
他話裡的取笑意味讓沈書棠實在是忍無可忍,決定不再和他浪費時間多費唇舌。「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簽字離婚?」她現在只希望事情能越早解決越好,省得夜長夢多。
「你搞錯了,我說的是要你『買』下兆依的安全,可不是說要離婚。」他急忙糾正,以免自己就這麼失去一座挖也挖不完的寶山。
氣結於他的善詐,她卻仍是按捺下激動的說:「兆依已經被你搾乾了所有錢,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吳學斌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狀似譏諷她的無知。「雖然兆依這座寶山空了,可是還有你呀!」他打她的主意可是打了好久,如今,他終可一償宿願。
她聞言一陣大笑,「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沒錯,我家的確是有錢,只不過那全是我爸的錢,而我爸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所以我這賠錢貨是永遠也別想分到任何財產。」為了再取信於他,她又再舉例道:「否則你以為半年前我剛北上時,為什麼吃住全靠兆依張羅?」
然而,實情不是這樣的。
事實上,她是家中在連生了三個男丁之後,隔了十年才出生的唯一女娃,父母視為掌上明珠般的疼愛不用細說,就連那相差十多歲的哥哥們也是將她寵上了天,她在家中就有如女王一般受重視。
只不過人長大了,視野也漸漸想看得更廣些,於是她背著家人偷偷北上,父親雖以斷絕經濟援助為由,硬逼她回去,她仍堅持著。
吳學斌惱羞成怒的緊攫住她的白玉纖腕恫嚇道:「別想跟我耍這心理戰術,我不管你是真有錢也好,假沒錢也罷,限你在今天之前準備好五百萬給我,否則……我不是嚇你,而是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兆依的安危全繫在你一念之間。」
沈書棠擺明不受威脅的拒絕道:「這次我一毛也不會付,是你該記取教訓的時候了。前天我已經帶著兆依去醫院驗傷,也作好告你的準備,這回你不能再為所欲為。」她態度強硬的將他的「交易」,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
並非她心疼不捨區區五百萬,而是吳學斌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深深讓她覺得不能再姑息養奸下去,否則那將會是個填也填不滿的無底洞。
再說,一直以來,她私底下已被他以「用錢交換兆依安危」的名目敲了不少錢,可是從來也不見他給過兆依好臉色,所以對他,她是徹底死了心,不會傻傻地再抱任何愚昧的期望。
「如果這五百萬是拿來買斷你們的婚姻,也許我還能接受,否則其餘免談。」
「不可能。」他是不會就這樣輕易地將白兆依這張主牌給放手。
她聳聳肩,「那麼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請你立即離開。」
吳學斌在討不了便宜之際,陰險的撂下句狠話,「你會後悔的。」
瞪著他那大搖大擺遠去的背影,沈書棠心裡頓時生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懼。
他無法再傷害兆依的。她這麼安慰著自己,要自己千萬得鎮定下紛亂的思緒,別因為他的一句話而亂了陣腳。
沒錯,她別怕,因為吳學斌根本不知道她現在租賃的住處,她們很安全。
可是她心底卻有一個討厭的聲音冒出來提醒,自己不也千方百計不讓伊東得知自己住處的電話和地址,而最後那個壞蛋還是知道了!萬一,吳學斌那傢伙也像伊東一樣神通廣大怎麼辦?
越想越難安心,她決定先撥通電話回家確定白兆依的安全,以免自己老是胡思亂想。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這又更加加重了她的不安全感。放下電話,她匆匆忙忙的往門口直直衝去,在心中不住地虔誠祈禱白兆依千萬要平安無事,至少得撐到自己回家解救她為止!
慌亂中,她似乎忘了吳學斌也不過才剛離開不到十分鐘,說什麼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抵達她距離此地起碼要三十分鐘車程的住處!
迎面而來的伊東正好與她撞成一團,疼得她摀住鼻樑痛呼,「哦!疼死我了。」天!她是撞上一堵活動肉牆不成?
伊東也沒料到會和她這樣猛烈的撞個正著。「你沒事吧!」抱歉之情溢於言表,他心想這下完了,又多子一個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理由。
她氣憤難當的拍開他想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滿腔憤怒地瞪向他,「你怎麼老愛找我麻煩吶!你就不能好心的離我遠點!」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剛才聽小緯說你遇上了麻煩,所以我才會趕著過來,誰知卻和你撞個正著!」他這時又福至心靈的冒出話回道:「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受不了他的自說白話,她翻了記白眼,當他不存在的越過他離開。
「棠棠,等等我呀!」伊東輕輕鬆鬆的兩個大步就追上她,還親熱的喚著她的小名。
「別那樣叫我。」
「為什麼?我覺得挺好聽的呀!」這樣可以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一點。
「伊先生,我們很不熟,你沒資格叫我叫得這麼親暱!」
「我們很親近呀!」他說的是那麼理所當然。「記得嗎?你請我進你家,甚至還倒茶給我,這些不全是表示你已經接受我這個人為男朋友。」
他想太多了吧!她簡直被他氣得快昏倒,她就知道自己那一天表示謝意的方貳錯了,才會無端導致這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誤會產生。
「錯!我們一點也不親近,請你不要老將這些會讓人誤會的話給掛在嘴邊。」萬一給人家聽見了,她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還有,請你不要再這麼厚臉皮的纏著我,行嗎?」
伊東可不是很贊同她的話。「厚臉皮?!!不,我臉皮還不夠厚呢,否則你為什麼始終沒能讓我追上手?」她呀!是他這輩子認識最為難纏的一號人物。
她決定不再理他的瘋言瘋語,更加快步伐往外走去。可惜的是,遠遠地卻見到江園長面帶笑容還外加一點審慎的盯著她和伊東直瞧。
「園長。」沈書棠停下腳步,禮貌的朝江園長寒暄一兩句。
江園長一頭灰髮,使得她原本就慈祥的臉,看來更為和藹可親。
「中午休息要去吃飯嗎?」這話雖是對著她問,可眼睛卻溜到伊東身上不停打轉。「伊先生是來接沈老師去年餐嗎?」
伊東盛著笑意才正要回答,卻被沈書棠用力拐了一記,還讓她搶去了發話權。
「不是的園長,伊先生只是和我在走廊上巧遇,順便談談伊道緯近來上課的情況罷了。」她實在太佩服自己,講起謊話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他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不作任何反駁。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慢慢聊吧!」江園長立刻識相的走人。伊先生臉上一副悶悶不樂的神情,八成是在不滿自己打斷他與沈老師的談話,看在他是得罪不得的人物份上,她這個老太婆還是在別人出聲趕自己走前,有自知之明的離開吧!
一等江園長消失在走廊另一端後,伊東立刻發火道:「未免也太現實了吧!上次需要我幫忙時,怎麼就不見你將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給遺忘!現在用不上我了,就把我給歸類到『很不熟』這一欄上,你不覺得太卑鄙了嗎?」他痛恨自己老是得跟在她的屁股後頭走。
這是伊東首次對她發脾氣,也讓她首次見到另一個除了會耍無賴、老是嘻皮笑臉以外不同的他。剎那間,她被他那超乎意外的男子氣概給完全震懾住,直望著他發呆。
見她沒反應,他更氣的大步越過她要離開,這次她真的傷了他的心了。
「喂!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看到他要走,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慌張,只想挽回他投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可伊東真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僅是頭也不回,甚至連她的話也置之不理,只管繼續走他的路。
她見情形不對;馬上追上前去緊拉住他特地為討她歡心而購置的新裝。
「你--」
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直到此時,沈書棠才真正注意到伊東跟平常的他有那麼些不同,原來,他平時所穿的花襯衫,絲絨長褲的「流氓服」,全給換成了一般的T恤及休閒牛仔褲。
「穿這樣很好看。」她衷心的稱讚道。
伊東的回應是冷冷地看她一眼,淡然道:「請你放手,以免別人看見了,誤以為你跟我是有交情。」他冷嘲熱諷的譏道:「千萬別讓我玷污了你潔淨的靈魂。」他輕輕撥開她的手。
伊東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冷淡,不正是她日夜盼望祈求的寧靜,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等到終於得償宿願的此時,心裡卻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呢?
「不要裝出那樣的表情,也用不著向我賠罪道歉,畢竟這全是我先不自量力的想招惹你,所應得的教訓。」雖是嘴上這麼說,然他心裡還是見不得她苦著一張美麗容顏的模樣。
「如果我的話傷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她囁嚅道。
「你放心,今後我不會再來了。」說完他即離去,留下惆悵滿懷的她。
紅唇半啟,當沈書棠意識到自己正要做出和本意背道而馳的事時,趕緊將手覆在唇上,及時的制止了自己。
也好,儘管心裡少了那份被捧在手上珍惜的虛榮感,及天天一束花、一份小禮物的珍寵,她還是得這樣做,別忘了她現在還有兆依的事要擔心呢。
再說,他們真的是不適合,從未開始總比開始了後再黯然分手的好。只不過她卻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那顆有些驛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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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7:55
第四章
帶著滿腔的怒火,伊東一路上狂飆著敞篷跑車。車速至少八十公里以上。但被風撲拍著臉龐的快感及痛楚,未能使他忘卻方才在幼稚園裡看見城:書棠落寞的愁容。
該死!他狠狠的咒罵自己。
他是在耍什麼流氓脾氣呀!好端端的幹啥對她撂下「不再往來」的白癡蠢話?這不是自打巴掌,斷絕後路!
可惡! 他忍一忍就是了嘛!現在可好了,她一定是樂得終於趕跑他這只害蟲,得回最初的寧靜。雖然,自己也在她臉上見到一絲「不捨」的端倪。也許,他已成功的進駐她心房……
都怪他大意失荊州,這下子要再收復,恐怕是難上加難。
飛車疾走在馬路上,他的思緒隨著警車鳴笛聲,而逐漸澄明起來。停下車,掏出駕、行照,絲毫不在意被開了張紅單,他只想到何必真的遵照自己在盛怒中口不擇言的話?!
本來嘛,人在生氣中所說的,有哪樣能當真呢!對,就是這樣,明天他再親自挑束花去向地賠罪,一切就會這麼的雨過天晴。
才一回到家門,他便被一個撲上來的小小身影給撞疼了肚子,他連忙抱住這個寶貝。
「老爸,你騙人。」伊道緯小臉上哭得是滿臉淚痕。
「我是騙了你什麼?」他不明所以地問。
「大媽你看啦!老爸自己答應人家的事都忘了。」伊道緯跑去和他們一起居住的保姆陳水哭訴。
陳水當初是在一個颱風夜裡來敲門應徵保姆這個職位的。當伊東正在思考著要不要錄用這麼一個看起來濕淋淋,又像是個被男人打得滿街跑的逃妻時,屋裡的三個小鬼卻興奮的衝了出來,嚷著肚子餓,要她做飯給他們吃,那時,伊道緯還哭了、好像是尿布濕了,哄也哄不住。
於是伊東只好先讓她去洗個熱水澡,再替他們一屋子男人煮東西吃。明彥一見到她就熱情的拉著她去客房,並為她放了洗澡水,而立武及允童則一人提著行李袋的一邊,跟在後頭。
稍後,等所有孩子吃飽喝足之後,他方口氣緩和的問她,「你怎麼會在颱風天出門應徵工作?」
陳水沉默了會,才歎氣說道:「我的丈夫是獨子,婆婆希望我丈夫能在與我結婚後。快快替他們李家生下孫子。只怪我肚皮不爭氣,這十年來沒能為丈夫生下一兒半女,再加上婆婆年事已高,盼望能在臨終前抱一抱孫子,所以硬是逼我和丈夫離婚。」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不斷的直掉。
懂事的允童立刻走上前去,以小手替她拭去心酸的眼淚,更要她別傷心。「別怕.東哥會保護你的。」
看著屋裡大大小小的四個小孩,更令大媽難過。「謝謝你。」
如果、如果這四個孩子是她的,那該多好。
伊東示意她再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娘家可以回,兄弟姐妹中,也沒有人願意收留我,所以我說什麼也不肯離婚。直到--」她咬著下唇,所有事情盡在不言中,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由她的傷痕,看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瞭解了。」他朝她點點頭。「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即使我答應你當我小孩的保姆,那你晚上要去住哪?」一個女人在外,是件很危險的事,他不能放心。
她僅是面無表情的搖著無力的頭。對於未來,她只感到無所適從的茫然。
「我看,你就住下來好了。你的工作就只要帶最小的小緯、幫我們料理三餐及生活上的所需,薪水方面絕不虧待你,還包括食宿,可以嗎?」他當下開出這樣優厚的條件來,她當然欣然答應,並要他們從此叫她「大媽」。
如果不是徐佳雲那個女人將小緯丟給完全不會帶小孩的自己,他們也就不會遇上大媽,然後一起生活。
懷裡擁著正抽泣不停的伊道緯,大媽跟他同一個鼻孔出氣的指責伊東道:「你這個父親是怎麼當的,竟向孩子說謊?難道你不明白身教重於言教的道理嗎?」大媽雖是上了年紀,但她罵起人來可是聲如洪鐘,一點也不輸年輕人的氣勢。
伊東實在是被罵得莫名其妙。「小緯。」他由大媽懷中抱走正在鬧脾氣的兒子,不耐地哄道:「到底是什麼事,說給老爸找回印象好不好?」
「你自己說要帶人家去遊樂園玩的,結果又沒帶人家去。」伊道緯不高興地嘟起小嘴。
伊東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己今早在兒子出門前對他的承諾。「老爸想起來了,可是,老爸那時好像也說必須是沈老師答應要跟我們一起去才行的,對不對?」是有條件交換的嘛!
「可是沈老師說她不想去,我也沒辦法呀!」他已經盡力了呀!
他一副遺憾的樣子說:「那我也沒辦法了。」雙手一攤,他分明是找借口賴帳。
伊道緯一見父親是怎麼都不肯帶自己去玩,索性大哭起來,吵得就連在二樓睡覺的明彥,也無法繼續佯裝聽不到。
「喂!別哭啦!」伊東摀住耳朵,皺著眉要兒子閉嘴。
大媽瞪他一眼,怪他不該給了孩子希望,又殘忍的將它收回。
他十分委屈的為自己辯駁,「你知道我一向對小孩沒什麼耐性的,要我獨自帶小緯出門,我是絕對沒辦法。」
「那你事先就應該想清楚後果,以免女朋友沒約到。又對兒子失約。」她還是不滿他不經三思而後行的魯莽作法。
伊東挨了罵只是苦哈哈的垮著臉,不敢反駁大媽對他的訓示。
所有人中,就數大媽有這個份量能「說說」他的不是,不然放眼黑白兩道,哪個人見了他沒有懷著三分敬意的喊他一聲東哥,或是尊稱一聲伊先生?!
明彥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下樓梯,神智還是半迷糊的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放小緯一個人在那邊哭?」他走過左抱起伊道緯,心疼的替他將沾滿淚水的小臉擦乾。
「問他嘍!」大媽以眼神示意這全是伊東惹出來的禍。「竟然為了追一個女人,而利用孩子的天真去幫他達成目的,還真算得上是好父親唷!」
明彥邊安撫慢慢停下哭泣的伊道緯,一邊搖頭對伊東道:「東哥,我看你還是放棄好了,你都碰了那麼多次人家給你的軟釘子,可見那個女老師是真的對你沒意思。」
唉!說明些,還不就是那種自詡為高水準的知識份子,瞧不起他們這種出身低下的流氓。可是明彥搞不懂的是,東哥為何光是偏偏死不了心,非得要那個女老師不可?
「是啦!那個女老師是真的長得挺漂亮沒錯,但是酒店裡的那些女人也不差呀!說臉蛋是臉蛋,說身材是身材,而且床上功夫一流,對你的話更是唯命是從,不會像那個女老師一樣,讓你碰壁不說,甚至連個好看點的臉色也不給。」簡直是狂上了天。
「我說阿東,連明彥也不贊成你和那女老師的事,你不如作罷算了,改天大媽再托人去幫你物色個適合你的女孩好不好?」
她苦口婆心的由衷希望能說動這個固執的傢伙。
伊東不喜歡他們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否決掉沈書棠,更不悅他們這樣公開批評他的感情生活。
「棠棠是哪得罪你們?為什麼非得將她說得這麼不堪?」他眼神冰冷的掃過兩人,討厭他們口口聲聲說他和沈書棠不配。
見他慍火微生,明彥連忙解釋,「東哥,我和大媽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怕你受到傷害罷了。」
「棠棠和酒店的女人不同,她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潔淨的心,是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伊東言簡意賅的暗啞道。
就拿白兆依的事來說吧。書棠傾全力的幫她,那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義氣,更是讓他對她傾心著迷。
陳水冷哼一聲斥道:「一個會擺高姿態來顯示自己比別人高一等的女人,我就不相信她會有多特別,值得你珍惜。」
她不喜歡沈書棠的事,家中老小是眾所皆知,只是這次她是打定了主意,冒著和伊東撕破臉的危險,她還是要他放棄那個沈書棠。
「阿東,大媽不是說沈老師人品不好,或是她看高不看低的瞧不起你,而是以一般的世俗眼光來看,你們的確確是真的不適合。」她一改先前的強硬態度,轉以婉言的柔性勸導,「就算你們現在當真在一起了,又怎樣?難保日後一會因為生活上的認知差異,而走上分手一途,到時你不是會更痛苦?」
如果伊東的個性能像明彥這個濫情的小子一樣就好了,老是三天兩頭的聽見他和不同的女人交住,換女朋友的速度簡直比換衣服還快,哪用得著別人替他?心會不會受到感情創傷或什麼的,而是得反過來提醒他,凡事收斂些,免得玩火不成反被燒傷。
然伊東就不同了。
也許是他的外表,使他不像明彥及立武兄弟三人是處處吃香,他們甚至還有女人自動投懷送抱,所以相較之下,他的感情也顯得內斂、穩重許多,一旦找到他心中認定的女人,怎麼也不肯輕易放棄。
「大媽你不會明白的。」伊東蹙著眉道:「當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她對我那種不卑不亢、不迴避也不閃躲的專注眼神,完全讓我感到身為一個「正常」男人喜悅。能被當個正常的男人看待,對我而言是件多麼重要的事!」
他說話時眼裡的光彩湧現,就如同當初第一回握住那張一千萬的支票一樣,喜悅到無法形容,胸中漲滿泉湧的驕傲。
他是流氓,開地下錢莊,穿著打扮看來宛若凶神惡煞,可是,這樣的他卻是再真實不過,雖然書棠對他還免不了有些小挑剔,但至少她能接受一般人不敢隨意靠近的自己,如此的她讓他一見傾心後,心更是收不回來了。
這時陳水卻吐出了一句話來,讓他久久啞口無言。
「當初你和小緯他母親,不也是因為這樣而在一起的嗎?難道你忘了姓徐的那女人,為你帶來了什麼萬劫不復的心碎及痛苦!」
這些話雖然說得像風一樣輕柔,卻又是那麼殘酷的提醒他,自己以前曾憑著一股錯誤的直覺而重重的跌在感情路上。
好半響,伊東才緩緩道:「棠棠不一樣,她絕對和徐佳雲不同。」他相信她們是不同的。
方纔明彥已將伊道緯給帶上樣,他們說的這些關於他母親的話,他沒有聽見。
「不同?!哪兒不同?」陳水咄咄逼人的問。也許她是不太瞭解當年伊東和前妻之間的是是非非,但由那三個小鬼頭嘴裡所得的前因後果,她知道的就綽綽有餘了。
「她--」伊東雙手握緊拳頭,額際青筋暴露,像是有萬般無奈使他語塞,無法順利宣洩。
「難道她就不是個漂亮的女人?」她又犀利的問。當初徐佳雲就是利用她那令男人無法抗拒的美貌、身段來迷惑伊東。
「漂亮的女人不一定是禍水,但聰明的女人城府一定很深,這點相信不用我多說,你也會明白。」
他忍不住駁道:「她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
陳水舉起右手制上他的話,「日久見人心,有天你就會明白,大媽說的沒錯。」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救、救--我--」
伊東還記得沈書棠在話筒裡是這麼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向自己求助著。
在說完那些話後,話筒那方就失去了音訊,徒留下一長串嘟嘟的斷訊音。當時一家人正等著他一同去為大媽與明彥的同日生日慶祝,可是他已完全有心情跟他們一起去,只想借來一雙翅膀,疾速的飛至她身邊,好一探究竟。
等到他終於趕至沈書棠的住處時,他差點沒駭得心神俱裂,他一進門,只見她昏迷著面朝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他手忙腳亂的連忙將她送醫急救,當醫生告訴他,她因為額上被鈍器所傷的傷口過大,導致失血過多,恐有喪命之虞時,他幾近崩潰。
「拜託你一定得將她救活,拜託你!」他拉住準備動刀的醫生,一臉痛苦地懇求著。
伊東此際雙手上沾滿沈書棠殷紅的血液,再加上他一臉兇惡的長相,這副模樣引起院內的醫護人員的側目,而問他傷者為何受傷時,他又說不出所以然來,於是為求慎重起見,連忙報警處理。
十分鐘後,警方便衣人員找到等在第二急診室外的伊東。
「咦!怎麼是你?!」宋齊生一見是伊東,便打發了同事回去,說他處理就可以了。
伊東見是他,倒也不覺得詫異,因為這種事他遇多了,也習慣了。還記得之所以會和宋齊生認識,就是因為他被人撿舉像是某個通緝中的殺人犯,那時宋齊生還以六人小組看著自己,將他給押回警局去。
之後,誤會釋清,兩人也就這麼陰錯陽差的結成了莫送之交,三不五時便相偕去品茗、打球。
一臉凝重的伊東,再加上他沾了滿身的鮮紅,宋齊生不禁臆測著是否是伊道緯發生了意外,「怎麼搞成這樣?」
「一個朋友。」他滿臉愁緒及擔憂。
宋齊生只簡單地問:「需要我幫忙嗎?」他看得出來,裡面那個有著生命危險的人,一定對伊東很重要。
他沉默了下,才徐徐低語道:「不,我會自己討回這筆帳來。」他的神情看來是那麼危險,彷彿心中已有了對付那個膽敢傷了沈書棠的傢伙的法子,到時可別怪他下手不留餘地。
眼前的伊東讓宋齊生感覺很陌生,宛如空有他的軀體,卻沒有他昔日的豪爽氣度,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沉的嗜血狂,好似隨時要找人拚命般的散發出冷凜寒氣來。
伊東雙手交握的閉眼祈求上天,千萬別這麼殘酷的在自己好不容易由茫茫人海中覓得契合的另一半時,將她給奪走連一點贏得佳人芳心的機會也不給!
「別擔心,你朋友會沒事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沒有任何傷是醫生治不好的。」宋齊生拍拍他下垂的肩膀,試圖給他支持及希望。
不久,急診室的紅燈熄了,沈書棠也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
「她會沒事的,是不是?」伊東見醫生隨後跟來,連忙撲上前去,緊揪住他,「你也說呀!」他暴躁的大吼,一副想直接將答案由醫生嘴裡挖出來的樣子。 醫生讓他給嚇得六神無主,真想喊救命、最後還是宋齊生看不過去,上前來拉開他。
「你先冷靜點,醫生被你嚇得半死,你可別再給他壓力,以免你什麼話都問不出來。」宋齊生使出了全力,才成功的制止伊東欲再上前的企圖,免得待會兒人家醫生要告他傷害罪及恐嚇罪,到時他可就真的得進警局一趟了。
稍稍恢復自製的伊東不敢再靠醫生太近,可語氣仍是十分焦急,「書棠的情況如何了?她還有生命危險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醫生嚥了下口水道:「先生請放心.那位小姐沒什麼大礙,只是在醒來後身體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虛弱。」
他再細細交代了許多讓伊東要注意的事,伊東仔細的聽,生怕有個遺漏。
待醫生說完後,他便匆匆忙忙趕往沈書棠已轉至的普通病房。
一進病房內,他首先瞧見的便是她那張美麗依舊卻失去紅潤的臉。她臉上的蒼白,就像是北極裡的細雪,是那麼的優雅細緻,卻也是那麼的不真實,宛若太陽一出現,她就會融化在空氣裡,如泡沫般永遠消失。
宋齊生拍了拍他,將他出神的心緒喚了回來。
「抱歉,我沒注意到你。」伊東抹了抹疲憊的臉,滿是歉意的望著他。
「她很漂亮。」宋齊生盯著床上的睡美人真心道:「恭喜你找到了她。」
伊東無言的苦笑。
「怎麼了嗎?」宋齊生見狀不解。
他喟然。歎道:「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她的心中根本沒有我。」
「不會的,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會看見你的好,別放棄。」宋齊生臉上帶笑的鼓勵著。
唉!老天真是愛作弄人,讓伊東的感情路走得如此不順遂。
他的前妻徐佳雲為了貪圖伊東的錢才嫁給他,她根本不愛他,尤其她嫌棄伊東那不好看的長相,覺得和有著天仙之姿的她不相襯。於是,在她聯合外人一起騙走伊東為數不少的錢後。便狠心的丟下尚未滿月的小緯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還記得那時伊東相當委靡不振,甚至有厭世的念頭,直到有次小緯發了四十度的高燒。才在伊東那空虛的軀體裡,重新注入熱情的靈魂,
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伊東有著一顆比火還熱的心,一旦全心愛上一個女人後,他的眼裡就再也裝不進愛人的缺點,因為對他而言。愛情裡是沒有什麼不能包容的、希望這回老天能別再對他開這種殘酷的玩笑,給他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他的美麗壞女人。
伊東感激的看了看好友一眼,謝謝他全心的支持。
「那我先走了,有事需要人幫,一定要找我唷!」宋齊生點點頭後就離去。
伊頭轉頭回來,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沈書棠上,突然,他意識到有件事不對勁。那就是她的好友白兆依人呢?難道是讓她那個禽獸丈夫給抓回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書棠為什麼會受傷的原因就十分明白了,肯定是那混帳下的手。
他越想越氣,於是他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撥給明彥一通電話,要他立刻去查出白兆依的丈夫的下落來,還有就是在將那傢伙逮來見自己之前,先給那王八蛋一頓苦頭吃。下手不用太輕,只要留他一條狗命即可,打成了殘廢也無妨。
「東哥,現在這裡有些狀況,你是不是先回來處理?是有關吳學斌他要還帳的方式。」呵!相當棘手。
「不了,你全權作主就行了。」他現在是絕不可能會離開書棠身邊。
「可是--」明彥似乎不敢妄自下決定,還想再多說些什麼。
「反正你自己看著辦,還有無論如何得盡快完成我交代的事情,知道嗎?」他匆匆收了線,不想讓明彥再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處處倚賴自己。
他回到床畔,看著沈書棠那有規律的呼吸,一次似乎比一次有力。他想,上天對他的祈求還是有聽見的,否則不會賜給她這麼一個安眠。
老天呀!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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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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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8:11
第五章
「請你幫我辦出院手續。」沈書棠坐起身子態度堅決的要求著,蒼白的容顏上有抹重生的喜悅。
伊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矛盾過,原本他開心著她的甦醒,但一聽見醫生說她已無大礙,好好靜養即可,下一刻,她就撐著孱弱的身子說想離開,身子一個不穩差點跌下床,還好是自己反應靈敏將她給接個正著,否則--
「你以為我能老是守在你身邊適時為你擋掉危險嗎?為什麼你就不能量力而為些,別老是逞強做你做不到的事。」他板著憤怒的臉,溫柔的將懷中的她給安置回病床上去。
「兆依她需要我去救她回來。」此刻她心裡是急得不得了,才不管自己的狀況。
他聞言卻瞪她一眼的責怪道:「假如你能在事情發生的同時馬上向我求助,那麼你也不會受傷,而你朋友也不會就這麼失去蹤影。」換言之,就是她的魯莽為自己惹來這皮肉痛。
她默默無語的低下頭去,有些無奈地道:「你不跟我嘔氣啦!」她撇撇嘴,像快哭了「你知道嗎?我受傷血流不止時,我腦海裡唯一掠過的是你的電話,可是我又不是很確定你會不會盡釋前嫌的跑來救我……」
他無語的看著她,不敢縱容自己誤會她話裡的含意。
而見他還是站得離自己遠遠,她的眼淚開始撲簌簌地掉。
「那種額上正汨汨流血的感覺嚇死我了,我自己以手按住傷口好像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然後,我四肢開始覺得冷,身體變得輕飄飄,雙腳連一步也踏不出去……後來我努力爬到電話邊,撥了你的電話……可好像才講了一句話,我的神智便開始恍惚,什麼也記不得了。」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盯著他,「真的,我好高興你來了。」
伊東的心中一震,她的意思是……千言語想問她,可話到了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失望的閉上眼睛,是自己對他絕情在先,莫怪人家無情在後。況且,他若真有所表示,自己又該如何回應呢?
「額上的傷,醫生說要等傷口拆線後才可以知道會不會留下傷疤。」他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道:
「嗯。」她聽了只是隨意敷衍了句。「其實我不是很在乎,留不留下疤痕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顆放在身體裡的心,容貌會隨著時間而老去。就算現在留住了美貌又如何?
「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將來拆線後,那個傷口會留下疤痕,我會要那個傷了你的人,斷手斷腳付出代價。」他神情冰冷,略帶殺氣的道。
她被他眸中的肅殺之氣給震懾住,心裡十分不贊成這種以牙還牙的想法。
「女人的容貌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還是有了疤痕之後的我,就再也不是我了?」她尖酸的反問。
聽見他語氣中的憤怒該令她高興,因為這代表他的心中還是挺在乎自己的,可是,倘若他真是這麼在乎自己的外貌,那麼原來他所鍾情的不過是這張皮相而已,而不是真正的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弄錯行不行?」他放柔語調道:「我是捨不得你完美的外表有了一丁點瑕疵,那人該遭天譴的。」他苦著一張臉,奇怪世上怎會有人不愛美?
白了他一記,好像是他說錯了什麼話一般。「你忘啦!我根本不完美:」
他回她兩道高聳的眉峰及一臉的茫然。
她以眼示意的瞄了下自己的胸,然後再瞪住他。
「哦!你是指那個呀!」他頓時茅塞頓開。「嗯,我早說過我不在意的,所以你在我眼中仍是完美得無可取代。」他朝她展開一個嬌寵的笑容。
面對他這麼露骨的話,她竟漲紅了臉,使得原本慘白的面容增加一點顏色,煞是好看。
之後,兩人之間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真的很擔心兆依的安全,我得離開這。」
「你要上哪找人知道嗎?不如這事就交給我,你呢,就乖乖留在這休養如何?」接下來他將自己已命令手下去找出那人渣的事告訴了她,想讓她安心
她感動得主動覆住他黝黑的黑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要我躺在這裡休息,我真的做不到,我一定得出院。」
伊東緊盯著自己被她碰觸到的手,心喜的漾開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好吧!要我帶你離開這裡可以,可是你得搬來我家住,直到我順利將那混帳逮住為止。」
她眉頭皺起,「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的說:「我很怕萬一你再出事怎麼辦?要是我沒接電話,或是你找不著我時,後果會變成怎樣……我真不敢想像。」那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懼。
「可是我現在沒事啦!」她對他綻開一個甜蜜的笑容,要他別擔心。
「是呀!算你好運才能順利撿回一條小命:」他扯著唇角,半是譏誚的反諷道。
在拗不過沈書棠帶著撒嬌的懇求下,伊東只好答應去替她辦出院手續,但他也向她叮嚀一有不舒服的時候,一定得告訴他才行,醫生有交代過她可能會有腦震盪的後遺症。
當伊東抱著虛弱的她走進長長的迴廊時,理所當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彷彿電影裡英雄救美情節再現一般,只不過這位英雄長得難看多了,也比較凶,只有女主角仍是那麼漂亮可人。
來到車邊,他遲遲不肯將她由自己懷中放開,他愛死了這種將她抱滿懷的感覺。
「我不想放手。」他在面對她向他投射而來的詢問目光時,自己坦承。
「那麼我們就這樣僵持下去嗎?」她揶揄他的傻氣笑罵道。
他聳聳肩;「我是無所謂啦!」
她嬌嗔他一眼,催促道:「你這麼壯,站在這裡吹風當然是無所謂,可是我是個病人吶!禁不住一點風吹雨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抱著你擠進駕駛座,一起開車好了。」
他的突發其想,逗笑了她。
「別傻氣了。」她現在才發現,其實伊東也挺浪漫的,他很會寵女人。
他見她已疲憊的哈欠連連,趕忙不再開玩笑的將她安置上車,火速發動車子帶她回家。
在歸途中,書棠才發現他衣服上仍滿是自己的血,為此她深深覺得抱歉。「害你報銷了一件衣服,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改天得送他件新的才行。
「小意思,不要緊的,衣服髒了洗洗就好,萬一洗不掉丟了就是,你用不著為這種小事困擾。他不以為意的道。
她笑了笑,側身仔細審視起隔壁這個她尚是一知半解的男人來;「我昏迷了多久?」
「你打電話來給我時,大概是下午四點鐘,你大概昏睡了七、八個小時。」
她點點頭,開始說起事情發生的經過:「他是尾隨我回家才找著兆依的,都怪我太大意,所以才會中了他的計。」她懊悔的自責著。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平安無事,」他深情款款的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發現自己首次對他流露出的感情沒有多加排斥。反而還有一種鎮定心神的作用。離家的這些日子以來,這是她從除了白兆依以外的人。感受到的溫暖。
她看著他,他的外表真的並非自己所期望的白馬王子那一型,但那又如何?心地善良最重要。人面獸心的斯文敗類她又不是沒遇過。
兩人往後的發展如何,說實在的,她心裡沒個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的聽天命.也許老天早對他們作了更好的安排。
感覺到刺眼的陽光以及…-陣陣壓抑的抽泣聲,沈書棠眨眨猶是睡意惺忪的眼,撐起半是疼痛的身子,望向正站在窗邊哭泣的白兆依。
「你這麼早就醒啦!還是你根本整晚沒睡?」她不敢太大聲,生怕好友那纖細的神經再次受到驚擾。
窗邊的人兒幽幽回她一笑,慢慢踱回床邊。
「睡不著,有太多事情在心裡打轉。」白兆依搖搖頭道。
那天。自己被吳學斌擄去之後,路上,她一直向他懇求放自己一條生路,可是他卻是笑著一張令人作嘔的臉,告訴自己一件非常殘酷的真相,即是他去向書棠要錢未果的事,而他決定將她抵押給地下錢莊當作還錢的工具。
他們在地下錢莊等了許久,一直沒有等到那眾人口中的東哥,直到隔天早上,他才出現。
一見之下,她著實大吃一驚,那東哥竟就是曾救自己一命的伊東!
伊東得知原來吳學斌是她的丈夫之後,冷笑了下,要屬下將自己送來和書棠一起。而她臨去前,發現吳學斌正抖得跟什麼似的。
「別想大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然,也有我陪在你身邊呀。」沈書棠勸慰著她。
白兆依緊握住她的手,感激的哽咽道:「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棠棠,謝謝你。」
「傻瓜,我們是這麼好的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
「可是,這次我竟然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而且,學斌都告訴我了,他曾陸陸續續向你伸手要錢。」她心痛難當的恨道:「他根本不愛我,他愛的只是我銀行裡的那兩千萬。當初他何不直接搶走,害得我一顆心被他拆磨得傷痕纍纍,你也受到牽連。」
「為了我這額上的傷,也為了你今後的安全,我決定告他,我們不能再這樣放任他為所欲為下去。」
現在,伊東說他這筆債會好好和吳學斌算,想到他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命運,她就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難道你不知道你差一點死掉嗎?」白兆依實在忍不住自責。
「生死有命。再說,打傷我的人又不是你,我怪你做什麼?」如果可能,她倒也想讓吳覺斌嘗嘗頭上縫了二十幾針的痛苦。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我們該擔心的不是這些已經發生又無法改變的事,值得我們全心去注意的,該是今後的路才對。」那才是首要之務。」
白兆依沉默的思索了一下她話中的意義,深深覺得自己真是不該再活在吳學斌的陰影之下,可是……
沈書棠見地眼神茫然的發著呆,雙手環著肚子,還以為她是有什麼地為不舒服:「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她輕輕拍著白兆依的肩膀,然而她卻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一般,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還好吧?」
白兆依稍微恍惚了下,才回過神盯著她道:「我……懷孕了,昨天才知道的。」她嚶嚶啜泣,一點初為人母的喜悅都沒有。
而沈書棠則是像是自己懷孕一般,樂得直抱住好友恭喜道:「啊!我好替你高興哦!」等到她放開一點興奮之情都沒有的白兆依,她才發覺情形不對的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你不是一向很喜歡小孩的嗎?」
她苦笑地說:「我是很喜歡小孩,可是,他來得不是時候,他不該在我正要和學斌離婚的時候來,這樣我無法給他一個父親及一個完整的家。你說,我還能高興得起來嗎?」
是了,為什麼自己沒想到這層顧慮呢!沈書棠眸中的光彩也黯淡了下來。
「何況,我現在沒有積蓄也沒有工作,要拿什麼來養孩子子?」
白兆依抬起眸子來看著她,「棠棠,我真的好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我真的能留下嗎?」
沈書棠在心底盤算了下,然後很認真的對她點頭,「你當然可以留下,萬一你這個母親養不活孩子,也還有我這個乾媽呀!
以我能從我爸那分到的財產及我目前手中的積蓄來看。要養活我們三人,甚至是培養孩子讀到大學,應該是綽綽有餘不成問題,只是日子可能得過得平淡些,不能到處去玩了。」
「棠棠,別對我這麼好,我無法回報你什麼的。」白兆依又是哭得不能自己。有這麼一個好朋友,她欠她的這輩子還不完了。
「少胡扯了,誰要你回報來了。」她笑著嬌嗔道,並拿張面紙遞給她拭淚。「只要能看到你變得自由、堅強。對我而言就夠了。」
「可是,將來你總是要結婚.不能為了照顧我和孩子而耽誤你的幸福。」這種阻撓好友姻緣,是她白兆依永遠也做不出來的缺德事。
而她只是不在意的輕率道:「那我就一輩子不結婚,賴在你們母子身邊。」她可不是在說笑的,看了白兆依的婚姻,她實在是很怕也會碰上這樣一個薄情郎,與其拿自己的一生來賭,倒不如不結婚的好,省得到時候要離還離不掉。
「現在又是誰在說傻話了。」白兆依不贊同的斥責。「正經一點。」
「好啦!」她收起嬉鬧的態度,認真道:「萬一以後我真要結婚,我就會向我老公說,這一對母子是我的陪嫁品,要嘛我就嫁了,不要就說再見。」就這麼簡單。
白兆依是讓她哄得心安了下來,也開始期待起寶寶的到來。
沈書棠現在心中有了個計劃,她決定找伊東幫個忙,她想把吳學斌的事徹底解決,兆依和那爛人若還有任何牽扯,她們及小寶寶將永無安寧之日。
伊東一大早便親自到廚房去張羅兩位小姐的早餐,看他那股忙得不亦樂乎的勁兒,還真是讓一旁的陳水看得心裡真不是滋味。
她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雙手托住下巴的瞪著他道:「幫你們做了這麼多年的飯。怎麼也不見你勤勞的下廚做個一菜一湯來犒賞我這老媽子?」
伊東臉上滿是快樂盈著傻笑,身上還圍著陳水平時做菜用的圍裙,呆兮兮的道:「下次我再特地為大媽你做頓豐盛的,現在人家來者是客,我理當好好款待才是。」
「是別有目的才是吧!」她一針見血的指出。見到手執菜刀在切小黃瓜的他。粗心大意地被刀劃過拇指而痛哀了一聲,她幸災樂禍的取笑道:「活該!」
他將拇指含進嘴裡。有絲討饒的說:「你知道這是上天賜給我的好機會,倘若我不好好把握,會對不起老天爺的。」只要一想到心愛的人,一整晚和自己睡在同一棟房子裡,那種亢奮、那種欣懌,就令他忍不住想炫耀。
「對啦!大媽就因為人老珠黃了,所以才沒能有這榮幸吃到你『特別』為人家年輕小姐所做的三明治,對不對?」這死小子,竟然有膽當著她的面去向別的女人獻慇勤?!這不擺明不給她面子,不將她放在眼裡!
伊東趕忙先將擺在餐盤上的三明治,雙手遞上給她品嚐。
「你先嘗嘗如何?」他極盡奉承的笑著。
她仔細瞧了會兒,才大膽伸手出去拿那「似是非是」的三明治。「這是什麼?」
「三明治呀!」他自信滿滿的回答,彷彿他做出的是世界極品一般的美食。
陳水掀開土司,端倪裡邊無法辨認出的餡料。「這黑黑的,是什麼?」
「是芝麻。」
「那黃黃的又是什麼?」
「是芥茉醬呀!很奇怪嗎?」他原本滿滿的信心,立刻被她臉上的表情掃去一半。
陳水也發現他的失落,有些於心不忍,連忙安慰他道:「還、還不錯。」張口吃下第一口,她就被芥茉嗆得眼淚鼻涕齊流的。天哪!她非得快找機會去吐掉不可,太可怕的味道了。「不過--」
正當陳水要想個方法讓伊東別再做這種可怕的怪三明治時,沈書棠偏巧在此時進了廚房,她聳聳肩,也不知如何是好。
「早!」沈書棠身著一套俏麗中略帶休閒的運動服向兩人打招呼。
「早。」伊東也回以一笑,「兆依不下來用餐嗎?」伊東愛屋及烏的問。
沈書棠沉下臉、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了,她昨晚一夜沒睡,所以我要她再休息一會兒。」
見她心情沉悶,伊東忙送上三明治。「嘗嘗看,我--」他本是要說「特地」做的,可是憶起大媽也在,就馬上收回口中。「做的。」
沈書棠向他道謝之後,就拿起三明治準備咬下去,卻被「不小心」跌落椅下的陳水給輕推了一把,繼而使得手中的三明治掉落在地。
「你看我年紀大了,就這麼不中用,連坐在椅子上也會跌下來。」陳水可憐兮兮的哀怨道。
沈書棠急忙跳下椅子,扶著她坐好,再順手抽來面紙將掉在地上的那一團糟給收拾乾淨。
「沒事,大媽你還很年輕,怎會不中用呢!」她心想自己和兆依勢必得在這打擾幾天,所以和大媽的關係,得好好下工夫才行。
陳水讓她扶自己坐回原位,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哎呀!時下的年輕人說話真是不實在,明明就是老骨頭一把了,還硬是要說成身強體健。」
聞言,她的笑頓時僵在臉上,面對大媽這種罵人不帶髒字的高深道行,她的回應也僅能是尷尬的笑笑而已。看來,她想討好大媽可能很難了,馬屁拍在馬腿上,要怎麼挽回?
「大媽,人家書棠是好意,你怎麼--」伊東責備的睨了陳水一眼,要她別太過分。
陳水是個聰明人,馬上打圓場道:「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相信沈老師不會介意才是。」她含意深遠的望了沈書棠一眼。
雖然明白大媽的動作或是言語都是蓄意的,但她仍是識大體的表示沒關係。
接下來伊東又遞給了她一份三明治,她一接過來就一口咬下。她的反應是那麼直接又快速,讓伊東都嚇傻了眼。
「好難吃。天啊!」她連忙將嘴裡的東西吐到水槽,灌下他遞過來的一杯冰水抱怨道:「好嗆的芥榮味,而且、而且味道好噁心,我真的吞不下去。」她的坦白直率除了引來伊東的傷心難過外,還有來自大媽的指控眼神,大媽看著她的表情裡,似乎充滿了怨恨。
「真的很難吃嗎?」伊東怯怯的問,然後他自己拿起那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一試--「惡!真的很可怕。」
大媽在心中暗暗氣著沈書棠的沒大腦,氣她絲毫沒考慮伊東的心情。
沈書棠也覺得自己似乎傷害了他的心意,連忙補救道:「其實也還好嘛,只是有點--」她突然找不出什麼適當的好向來形容。「呃,你就當是口味上的創新也不錯呀!」
伊東笑了,笑得開懷極了。
「別安慰我了,我知道這三明治的確真的很難吃,所以--」他壞腦筋一動,立刻接道:「我留給明彥他們吃好了。」他一想到他們吃到自己所做的恐怖三明治時的表情.就樂不可遏的笑了起來。沈書棠這會兒可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幸好他釋懷了,否則她還真不知所措。
趁著伊東沉迷在他的惡作劇計謀中,陳水拉過一臉迷惑的她到客廳,耳提面命道:「你最好別動歪腦筋,想對阿東施展你的勾魂本事。記住,我會時時刻刻盯住你的一舉--動,不讓你來破壞這個家的寧靜。」
她一撂完狠話,就即刻走人,徒留下滿頭霧水的沈書棠,在原地試著要理出個頭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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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8:26
第六章
連日來,伊東莫不使出渾身解數來博取沈書棠的芳心,深懂謀略的他,更是借由對白兆依的關心,以討得她滿心的感激,於是兩人的距離便隨著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層關係,突飛猛進中。
因為沈書棠額上的傷,伊東堅持替她向江園長請了一星期的假,讓她可以好好專心在家裡調息養神。當然,這種事情伊東親自出馬,哪有不成的道理?
畢竟伊東是幼稚園金援的大人物,江園長不好得罪,她還來電,要書棠安心休養,萬事都不用擔心,至於她班上的進度問題--就由隔壁班的孫老師代為處理。
今日,伊東又借口要帶沈書棠去醫院複診,其實心中早已計劃好要如何度過這令人心神愉快的一天,因為今天就只有他們兩人獨處,而白兆依被大媽給纏著去買菜,所以沒跟到這一趟醫院之行。
呵呵!這當然是他拜託大媽所使的計,雖然大媽不怎麼願意,否則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和書棠單獨相處。
來到醫院,伊東想陪著沈書當複診,可是她卻限定他只准等在門外,不給進去。這還不都怪他每回一說話,就把人家醫生給嚇得手忙腳亂,使得原本只要複診十分鐘,延至半小時多。
「怎麼樣?醫生說你的情形還好吧?」伊東一見她出了診療室的門,便急著迎上前去瞭解情況。「如果還是需要整容一番沒關係,告訴他多少錢都無所謂,只要能還你本原本的容貌就好。」錢,多少都無妨,能讓書棠開心,這才是首要。
「醫生說我復元的情況非常良子,但多多少少還是會留下一點淡色的疤。」她並不介意這點,反倒是伊東的態度才叫她生氣。
「你幹嘛非得要我去整容!是不是你容忍不了有一點缺陷的女人?」她也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按了電梯就要下樓。
哎!真是叫他百口莫辯。
伊東趕忙追上前去,拉住卻進電梯的她,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會難過,你們女人不都受不了自己臉上有傷嗎?就連臉上長了一顆小小的痘子,都會像見到鬼一般哇哇叫大叫,何況是有這麼一個不算小的疤痕?」他委屈的解釋。
見他一臉的誠懇,沈書棠才勉強信了他的話:「你呀,這張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都讓你給騙得團團轉。」
「那我有沒有成功的將你整顆心;全騙來我身上呀!」伊東親匿的摟上她的腰,浯氣充滿情人間的戲謔。
她倒也不急著推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反而柔柔的撒嬌說:「有呀! 只差一點點,你就將我整顆心給『騙』去了。」然後她手肘用力往後撞去,痛得他連忙放開毛手,半蹲下身子直揉著受襲的肚子。「只差一點點。」她笑著比了一下。
「喲!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小心還沒嫁給我當上伊太太前,就先成了寡婦。」他咬牙忍住痛,才將話從牙縫裡給擠出來。
「哼!這輩子我是不會嫁人了,如果你想找個伊太太,那我勸你還是另尋他人,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她很是認真的向他建議。
伊東可不這麼想,他認為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未來的事,誰也沒法預料,現在說不嫁的她,搞不好一個月後就變成非自己不嫁也不一定。
「別說太遙遠的事了,還是說說你額上的傷究竟要不要稍微整一下容。」他可不希望她為了一時的逞強而悔恨一輩子。
沈書棠偏著頭細想了下,突然突發奇想的提議,「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想幫我出錢,乾脆我稍稍犧牲一下,去整個型好了。」
看她一改前態的熱切模樣,他頭皮發麻。「你……想怎麼整型?」唉!此時書棠的笑容怪可怕的,好像正在醞釀什麼陰謀。
果真,沈書棠先是邪邪的甜笑,然後才徐徐說道:「我想,既然你老是將『缺陷』這兩字給掛在嘴邊,一定是對我的身材有很不滿意的地方,看來看去,我全身唯一不合格的地方只有胸部丁,所以……我要去隆乳。」她大聲宣佈。
伊東被她話給嚇得吞了好幾口口水,霎時反應也慢了好幾拍。
沈書棠將他吞口水的樣子看成是迫不及待,於是伸手向他道:「拿來。」
「什麼?」他尚未從她所投下的那顆強力炸藥中恢復過來。
「錢呀!」她理所當然的接口。「你不是老嫌我是個『真平』公主嗎?所以為了因應你的期望,我特地要隆乳來讓你快樂。怎樣,你說是要隆C好,還是D呢?不不不,我看吶,就正好了,反正你們男人總是嫌小不嫌大的嘛!對不對?」她朝他性感的眨眨風騷的眼睛。
沈書棠在那張笑臉底下,可是藏著好大一把刀,準備若他敢點頭說贊成,便拿出來將他亂刀砍死,這種只會以外表來評斷女人的男人,死了好,省得再害其他女人傷心。
伊東就是再傻再笨,也聽得出她言下之意,即使真的不滿意她那看似扁平的胸部,他也不敢當面直說。
「別的男人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我伊東敢向你保證,我愛你不只是你的外表,當然還包括你的心、你的頭腦,我和那些膚淺的男人是不同的。」他信誓旦旦的道。
她斜睨他一眼,表情滿是不信。「是嗎?」哼!男人哪個不是以下半身來思考的。
為贏得她的全心信任。伊東舉起右手開始發誓,「如果我伊東有一絲一毫的謊話在欺騙沈朽棠,就罰我全家死光光,窮三輩子。」
「喲!好毒的誓言。」她只是一徑的淺笑,讓人看不出究竟有沒有受到他的誠心打動。
「棠棠?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吧!」他扯扯地的衣袖,目光卯炬的望著她!
「回去吧!兆依可能已經買菜回來了。」她不作正面回答,只是轉移話題。
伊東才不可能如此輕易放她回去,每回出門皆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一旁當電燈泡,好不容易今天終於讓他排除萬難,得以霸佔她一個人,所以--
「先別急著回去,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他興奮的拉著她就走。
她任由他拉上車,然後看著他在大街小巷中鑽來鑽去,直到駛上一條她全然陌生的山路,她的好奇心才被勾起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該不是想趁機佔我便宜吧!」她雙眼盯著窗外瞧,一路上美不勝收的花景看得她目不轉睛。
伊東但笑不語,任由她自己去猜想。
到台北後,沈書棠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到處走一走,一方面為了接任教師的職務,求好心切的她便將所有心力投注在上頭,後來又為白兆依的事情東奔西走,更是抽不出時間來熟悉台北好玩的地方。
「你是要帶我上陽明山賞花,對不對?」沈書棠猜著此行的目的。
「現在花季已快結束了,不過應該還是可以賞到花才對。」伊東說著,而所要到的目的地也抵達了。待他將車子停妥之後,他便和她一起下車,散步到另一處欣賞滿是花海的美麗風光。
不到十分鐘的路程,書棠此刻放眼望去全是滿滿的海芋田,一時之間,她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形容心中的興奮。她深深體會到,徐志摩所謂數大便是美的道理。
「好漂,亮這醉人的花田風光,我一輩子也忘不掉。」她張開雙臂,似乎想將溫暖的和風抱滿懷,裝進記憶的袋子裡。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常常帶你來這。」伊東趁機牽著她的手,溫柔的說。
可是沈書棠卻拒絕了他的提議。「不了,漂亮的東西只能久久看個一回,若是常常反覆欣賞,只拍不下三回就變得索然無味,失去了令人驚歎的吸引力。」
他點點頭,贊同她的說法。
「謝謝你,帶我來這麼漂亮的地方,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她輕輕回握一下,表示她的真心,「不過,你怎會知道我想來山上看花?是不是有人出賣我向你密告?」她挑著秀眉,打趣的問。
「天機不可洩露。」伊東不肯透露半點口風。
其實,除了白兆依之外也沒別人了。有誰能比她還瞭解書棠呢?
而伊東則是拿吳學斌潛逃到大陸去躲債的消息,來作為白兆依提供書棠喜好的回報。
「想不想採幾朵花回去插在房裡?」伊東已挽起袖子,等書棠一聲令下就跳到花田里去採花。
「不了,比起自私的將花給摘走,倒不如看它們在風中娉婷搖曳。」至於他的這份心意,她已牢牢記在心裡。
伊東不禁揶揄起她。「有哪個人像你一樣,純欣賞而不將花給帶回家的?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那些花農不恨死你才怪。」
「愛花,並不代表就一定得佔有,有時成全,反而是一種美德哩!」沈書棠意有指的說。
「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他嚴肅的盯著她問,總覺得她好似話中有話。
「沒有,你太多心了,想不到你這個人也有這般敏感的心。」她吐吐舌頭。
「沒有就好。」他放心的吁口氣,轉了個話題,「說說你和白兆依是怎麼認識的吧。」對她所有的事,他都感到好奇,雖然他早已暗中叫人查得清清楚楚,可還是想聽她親口對自己說一次,那種感覺是大不相同的。
沈書棠很是奇怪伊東怎麼會突然問起自己和白兆依的事來,然而她還是簡短的說了一下。
「我和兆依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更是大學時的同學,不過她自畢業後就北上嫁人,而我則留在家裡混吃等死。直到有次兆依問我要不要北上一展抱負,完成當初我幼稚園老師的夢想,我才不顧家人的反對,獨自北上。」
她甚至將自己如何抗爭著要北上的家庭革命風波,全數告知他,以及如何倚靠白兆依的金錢資助,才有辦法不哭著回家去認錯。
「她呀!真的是一個最有慈悲心腸的好人,可是老天偏偏送了吳學斌這麼一道難題給她。」沈書棠深深為白兆依的遭遇感到惋惜。
「可是也多虧了你這麼一個有情有意的朋友,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否則她也不可能順利走過這個准關,不是嗎?」
伊東為她的義氣感到折服,鮮少有女人可以將這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互相吧!因為她也曾那樣盡心盡力的照顧過我。」人和人相處,貴在一顆能感恩的心呀!「別盡說我了,你呢?難道沒有什麼事想告訴我?」
「我?!」伊東指著自己問。「我有什麼好說的,還不就和普通人一樣,先是經過一番艱苦的奮鬥之後,才努力爬到今日的地位。」大同小異,不值得吹噓。
「說嘛!你為什麼別的工作不選,偏偏選上放高利貸這人人厭惡的行業?」她慫恿著他說,她可是對他的奮鬥史充滿了好奇哩!
在經過一番掙扎後,他才決定與她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
「當初一開始時,什麼都沒有的我只想賺很多很多錢,可是我什麼本事也沒有,拿什麼去和那些高學歷的人競爭?於是我只好去跟兄弟混,想說那樣錢大概會賺多一點。」
「沒想到,原來兄弟也很窮的。那時朋友金錢大多人不敷出,去借高利貸的人一大堆,還得出來的還好,還不出來的只好斷手斷腳的先當利息還掉,之後的本金,還是一樣得雙手奉上。
所以有的最後不僅自己賠上了性命,甚至還拖累一家人,以致一家老小集體自殺,這樣的事,報紙上也時有報導。
於是自那時起,他就立下了自己也要組地下錢莊的宏願,那不失為迅速致富的好方法。」
說到這,沈書棠不禁不贊同的對他皺起眉來。「既然你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行業,為什麼還要做?難道你真讓金錢蒙蔽了良心?」她不太相信他是個會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將痛苦建築在別人身上的人。
伊東頓了下,心中思索著要不要告知地真相,半晌後--
「好啦!反正我也不怕你笑,就老實告訴你吧。」他瀟灑的道:誰都可以誤會他,就書棠不行,所以她有權知道藏在表面下的實情。
沈書棠聚精會神豎起雙耳準備聆聽。
他先乾咳了下,這才赧紅著臉開口,「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匪夷所思,可是你要相信,我所說的絕對句句屬實,無半句虛假。」
他還慎重的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的話絕無訛人的可能:「每回我要是收到了那些債,一定私下撥出三成--也就是本金,交代手下送還給欠我錢那人的家人,算是一種補償。」
沈書棠沒有絲毫笑意,只是一臉疑惑。「你把我給弄糊塗了。
你的意思是,當你收下別人還你的錢後,又馬上將其中一部份還給他家人?為什麼?」這樣一來,不就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馳。
伊東不太自在的囁嚅道:「畢竟向我借錢的多半是拿去花天酒地的男人,關他老婆、孩子什麼事,所以……」
聽到這她總算明白了,心裡生起欽佩之意。
「像你這樣的傻瓜的確不多。可就因為存在著你這種傻瓜,世上才會少了些無辜的冤魂。」呵!這大概也算得上是種有良心的事業吧。
他心想,這下書棠瞭解自己後,應該就會更愛他了吧!所以他開心不已,直朝著她色瞇瞇的笑。
「別打歪主意,我慎重警告你。」她就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壞念頭。「對了,說到這我不禁想知道,這一行你打算繼續做多久?」
「沒想過耶!而且,你不覺得我天生就是適合做這行的嗎?瞧, 我的臉、我高大的身材,莫不是上天派遣我從事這偉大行業的證明。」伊東邊說邊沾沾自喜。
「可是……會有危險,不是嗎?」沈書棠不安的道。
「就因為其中充滿不可測的危險,所以才顯得格外刺激呀!」
富貴險中求,不外乎就是這層道理。
瞧伊東雙眼發亮的樣子,她實在不忍心提醒他,萬一有天事情出乎他的意料怎麼辦?難道他能放心丟下伊道緯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
最後她只淡道:「男人的夢想總是太遙遠,不然就是時時令人操心。」
伊東聳聳肩。他知道自己尚未能向她保證些什麼,因為他還不打算現在就放棄這個令他嚮往的工作。
「跟我說說你妻子的事吧!」這也是她目前所最關心的事。
伊東明顯僵了下,神情也變得不太自然。「我老婆……有什麼好知道的。」
「有呀!告訴我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的去世讓你很傷心嗎?」沈書棠極度渴望知道他的前妻是怎樣一個人。
「去世?!」差點讓自己的口水給嗆到。「誰跟你說的?」
「資料上是這樣寫的呀,在伊道緯的家庭問卷上,你在母親那一欄打了勾,記得嗎?」真是健忘。
「哦!我想起來了。」伊東亡羊補牢的趕快承認。「對,我的確在問卷上打了勾。」
她打量著頗為奇怪的他,他說話的樣子似乎不大對勁。「你好像很心虛的樣子,是不是有事瞞我?還是……騙我?」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靈的,其中絕對有問題。
「沒有,你別瞎猜,我只是不想再提起那段令我難過的事情罷了。」事實也的確如此,迄今他仍忘不了徐佳雲的背叛帶給自己的傷害。
「對不起。」看著他轉為落寞的神情,她直為自己誤會他而道歉。「我以為……」
伊東溫柔的捧住她的臉,制止她的愧疚。「她已是過去的事了,沒必要讓她夾在我們之中,而你才是我現在最在乎的人。」說完,他俯下頭緩緩湊近她。
她沒有退怯,也沒有閃躲,她只是閉上眼睛,享受他如春風一般的輕吻。吻中沒有任何的粗暴、急躁,更不帶情色意味,在這輕輕一吻中,她只覺得嘗到了被珍惜的滋味,及一股沁入心頭的甜蜜。
的確,自己沒有跟個死人爭風吃醋的必要,因為伊東也說了,重要的是自己才是現在那個在他心中佔有份量的人,不是嗎?
一個星期的時間飛也似的過去了,沈書棠不得不再度回到學校繼續她的老師生涯,並不是她失去了對這些孩子的愛心,而是她貪戀和伊東一起看電影。聽著他努力說些根本不好笑的笑話來取悅自己的時光。
哦!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在她費盡心力想牢牢抓住時,卻這麼樣就從手中溜走,讓人只能回味。
昨晚她已和兆依商量好了,既然吳學斌目前人不在台灣,換言之,也就是說他暫時不會傷害兆依,所以她們也就沒必要再在伊家打擾下去,況且大媽對她的敵意有日漸轉劇之勢,雖不曾正面起過衝突,但--反正就是有問題就對了。
所以她準備待會兒伊東來接自己下班時,把自己作的決定告訴他。
唉!她也沒想到自己和伊東在這短短數天內,感情竟會進展了這麼多!
現在的伊東,穿著品味漸漸脫離了他那流氓式的穿法,衣櫃裡再也找不著一件俗到會令人想哭的花襯衫,因為他全將那些衣服丟了,取而代之的全是一些淡雅的休閒服,及兩套正式西裝。而這些衣服全是她陪他去買的,所以對他特別有意義。
現在全幼稚園的人都知道以往對伊東不假辭色的沈老師,居然和最討厭的人陷入了熱戀。有些人是誠心的祝她幸福。但也不乏等著看她笑話的人,像隔壁那個曾替她代課的孫靜亞就是一例。
看見沈書棠比她還受江園長寵愛,竟在校園裡散播沈書棠是陪伊東「睡覺」,才會在江園長面前沒大沒小,甚至不將江園長放在眼裡的不實謊言,氣得沈書棠衝去找她理論。
可孫靜亞卻老神在在,一點也不動氣的嘲諷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倘若她真沒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懼怕這些不實的流言呢!莫非是她心虛了?
沈書棠才不會笨到中她的計。於是收回過頭的憤怒,漾出一臉的幸福,回敬尚乏人間津的她幾句:真希望老天早日派個男人給你解饞,免得老是閒來無事到處管人閒事,見不得人好。
霎時兩人之間火光四射,嚇得其他圍觀的人紛紛走避,免得受到波及。
直到下班,沈書棠的火氣仍未消,一張俏臉氣得鼓鼓。看來,她是非得搬出伊家闢謠了,否則,時間一久,什麼難聽話通通會跑出來。
她拎著背包站在校門口,因為伊道緯今日要去同學家玩,所以只剩她一個人等著伊東開車前來。
「棠棠!」
遠遠地,沈書棠便聽見有人在叫喚自己。可那聲音卻又不是出自伊東,而是更熟悉的--
「爸!」她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老男人,張口欲言,卻老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妥當:「你怎麼來了?」唯一出口的是這句。
沈永財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瞄著女兒全身上下,好似想確定她是不是本尊一樣;「我怎麼來了?你就只有這一句話問候千里迢迢北上來找你的阿爸啊?」
「不是啦,我只是沒有心理準備你會來台北找我,一下子太吃驚了,所以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她趕忙換上笑臉,擁抱了下北上探看愛女的父親。
完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只貪戀著自己和伊東的歡樂時光,忘了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才會逼得老父北上緝人!更糟的是,待會伊東來了,她該怎麼向老父解釋才好?
「為什麼你這麼多天都沒打電話回家?而且打去你住的地方也沒人接,害我以為你是發生了什麼事,匆匆忙忙就趕搭火車上來找你。原本你阿母也要一起上來的,可是你大嫂這幾天就要生了,她走不開。」沈永財一顆高懸的心,直到見了女兒平安無事才放下。
「媽好不好?還有你呢?」親情的溫暖叫沈書棠眼中泛起淚光。「你前一陣子不是跌了一跤,身體還好吧!要不要趁這次北上,去大醫院檢查看看?」
「沒事啦,只不過是滑了一跤,死不了人的,都是你阿母太大驚小怪,弄得大家都知道。」沈永財逞強的不肯承認自己因為跌那麼一跤,整整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才好,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這些都是他不敢告訴女兒的,因為怕她一個人在外地,心裡又記掛著家裡。
「沒事就好。」看著父親關心自己的神態,她覺得自己很不孝,居然沒能在父親受傷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現在反而還讓他因操心自己而跑這一趟。
沈永財仔細端看過女兒後,沒好氣的凶道:「看你怎麼照顧自己的!居然瘦了一圈,你阿母看到非心疼死了。」其實,最心疼的人是他自己,女兒可是他的心肝寶貝。
「爸,出門在外當然不比在家裡,不過沒關係,你不覺得我瘦一點比較好看嗎?」她特地轉了一圈,讓父親審視變得更纖細的自己。
沈永財顯然並不同意這個說法。「說什麼瘋話!女孩子就是要福態一點才好看,太瘦就會顯得薄命,你懂不懂呀!」
「好啦,知道了。」沈書棠連忙笑著道。
「我看乾脆請個菲傭來替你打掃房子、整理衣物,順便煮三餐。」反正女兒天生就不適合自己動手打理家務,她呀!是貴婦命,要讓丈夫捧在手心上寵的。
她簡直快昏倒了,哪有上台北工作還請菲傭隨行的,那她一個月的薪水剛好就拿去付菲傭及房租好了,至於三餐--只好喝西北風。
「付不出來費用?那就跟我一起回南部去,在家裡有你阿母和我照顧你,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睡飽吃,吃飽睡.安心做大小姐就行了。」沈永財所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這樣。
其實這趟北上,不只是因為擔心女兒未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更因為他想女兒想得緊,非將女兒給拐回家不可;唉! 台北壞男人多,萬一將寶貝女兒給騙子去,那怎麼辦?
「爸,你以為你女兒是豬呀!整天只會吃、睡;」沈書棠實在對這種過度的溺愛很感冒。
她抬手撥了下額際的頭髮,這不經意的動作讓沈永財發現她那已拆線,只餘淡淡粉色的小疤。
「這是什麼?!」他想捉住女兒的手,好看個清楚。
「沒什麼啦!」沈書棠東閃西躲,就是不讓父親看。
兩人就這樣當街拉扯起來,看在外人眼裡,就像是一個年紀大的色老頭,想不擇手段的侵犯一個奮力抵抗的嬌弱女子。
而事情就這麼巧,伊東偏偏在這時出現,於是他將車子隨便一停,火速跳下車,幾個大步就來到沈永財面前,使勁朝他揮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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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8:40
第七章
一切都來不及了。
沈書棠無能為力的看著伊東揮出強勁有力的一拳,然後是自己的父親應聲倒地,她摀住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死老頭,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人家年輕小姐,看我不打死你才怪。」伊東氣怒的朝那倒在地上的老頭大聲咆哮。
沈書棠趕在他有所行動前,趕忙蹲下身子扶起滿臉詫異的父親,並對伊東丟出一個責備的眼神。
「棠棠,你怎麼……」伊東臉都綠了,他不明白她為何要去救這個方才吃她豆腐的色老頭。
「棠棠?」沈永財直瞅著女兒,為何眼前這個野男人會知道她的小名?「你給我解釋清楚。」
「喂!我警告你,別對她那麼凶,否則小心我揍你。」伊東掄起粗壯的拳頭,故意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沈永財一見伊東,就知道他並非一般善良老百姓,於是緊拉著女兒的手,隨時準備逃命。
「棠棠,你怎麼會跟這種人牽扯上關係?」沈永財對伊東那兇惡的模樣十分畏懼。
伊東可受不了女友被人牽著小手,還那麼親匿的被喊著小名。「你給我閉嘴,她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嗎?」他一把將沈書棠拉到自己身邊,保護意味濃厚的以右手圈住她的腰。
沈永財這一看不得了,臉紅脖子粗的罵道:「她是我女兒,我愛怎麼叫她就怎麼叫她,關你這外人什麼事?」他立刻將女兒搶回身邊。
伊東下巴都掉了,他瞠目結舌,眼光在沈永財及沈書棠之間來來回回,果然,這兩人的面容頗為相似。為什麼他沒早些看出來呢?完了,這下可闖禍了。書棠朝他所投來的視線,似乎也在指控他的魯莽。
沈書棠怕情形越演越烈,於是趕在兩人再起舌戰前,搶先為他們彼此互相介紹。
「這是我爸,剛從南部上來看我的。」她先介紹怒氣衝天的沈永財。
「阿伯,你好,剛才的事全是誤會,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伊東連忙上前,熱絡的握住沈永財的手,請求他不計前嫌。
沈永財絲毫不給面子的甩開他的手,以著質問的口氣問:「他是誰?跟你是什麼關係?」
「爸,他……」沈書棠支吾著,無法決定是否要告訴父親伊東的身份。她偷偷瞄了伊東一眼,想看他的反應為何。
伊東似乎只是認命的垂著頭,一副他早有心理準備,明白她不會向她父親據實以告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這下反而有了決定,她認為自己如果不公平的對待伊東,那麼就等於是在玩弄伊東對自己付出的真心。
「我知道他只是個和你不相干的外人,對不對?」沈永財自以為是的猜著,想給女兒一個台階下,因為老謀深算的他,已大概看出了女兒和眼前的男人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伊東的頭垂得更低了,不過他仍舊一言不發。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在書棠心中,到底算什麼?被她置於何等地位?
「爸,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男朋友,對我很照顧的。」沈書棠終於勇敢的坦承一切。
伊東一聽見她將他們倆的情事公開,一瞬間又活了起來,心情也像沖天炮被點燃似的直衝上天。
「伊東,來向我爸介紹一下你自己。」沈書棠伸出手去,要伊東上前握住,一來是為了要安定他的心,二來是要沈永財試著接受這個事實。
沈永財只是瞇著雙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人,搞得沈書棠在心中大喊不妙。
「爸!,你這是在做什麼?」她追上前去拉住沈永財。「別這樣嘛!你才剛來耶,怎麼馬上又要回去?」
伊東見狀,也急忙上前留住沈永財。「阿伯,我向你道歉,剛才我誤以為你是在調戲棠棠……」他被沈永財一瞪,只好馬上改口。「不,是書棠,所以情急之下才會動手打人,請你原諒。」他連連鞠躬向沈永財賠不是,可沈永財就是不領情。
「不然我讓你打回來好了。」
沈永財終於停下腳步,而伊東也彎下腰,準備接受懲罰,不過沈永財並沒有揮出拳頭,僅是對女兒命令道:「如果你心裡還有我這個阿爸,就和他分手,然後跟我一起回南部去。」
天吶!這種電影、小說裡才看得到的情節,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沈書棠很是無奈的垮著一張臉。
「爸,這是兩回事,你別無理取鬧啦!」
「我哪裡是在無理取鬧,你還記得你答應我什麼沒有?」沈永財趁機跟女兒翻舊帳,一步也不肯讓步。
她哀怨的喟然長歎,不明白事情為何會弄到這等地步。
「爸,天色暗了,有事等回我住的地方再說,好不好?」她準備先行緩兵之計,再慢慢對父親「曉以大義」。
沈永財同意的點頭,就在伊東自告奮勇要送他們一程時。毫不留情的將他的好意給當面擲回。「要坐你的車,我還寧願走路。」
最後,沈書棠只好先招來一輛計程車.將沈永財安置在裡頭後,才拉著伊東一旁私下談話。
「對不起,我爸就是這種土性子,其實他沒什麼惡意,純粹刀子嘴,豆腐心,你隨便聽一聽就算了。」她對他實在感到不好意思,不過,也怪他不分青紅皂白就上演全武行。所以他必須負一半責任。
「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伊東搖搖頭,「能聽到你親口承認我們的關係,就是被阿伯狠揍一頓我也甘願。」他朝著她扯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幸福微笑。
她再道:「說真的,原本我和兆依就商量今天要從你家搬回我住的地方,正好我爸也來了,所以待會請幫我告訴兆依,要她一起將我的行李帶來給我,」還好昨晚就已事先將東西都打包完畢。
伊東吃了一驚,「不是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臨時要搬走?」
「當初會去你家住是因為要躲吳學斌,現在他不在台灣了,我們也沒理由一直在你家打擾下去。」
「可是……」伊東不希望距離成了兩人感情的無形殺手。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沈書棠直截了當的問。「是怕我會藉故跟你漸行漸遠嗎?」
「不會嗎?」他反問。「別以為我不知道追你的人一長串,聽說就連你們江園長的兒子,也正對你展開熱烈攻勢,請你吃飯、看電影,而且你並沒有拒絕他。」他的口氣酸極了,活像吞了十顆檸檬。
沈書棠被他充滿妒意的語氣給逗笑了。「那是跟你一起之前的事,況且,我跟他並沒什麼。」要有什麼,她老早就成了人家的女朋友,哪還輪得到他。「你該不會是想和我翻舊帳吧?」她湊上自己的唇,深深用力一吻後,便迅速轉身鑽進計程車裡。
眼看車子漸漸駛遠,伊東猶呆杵原地,拇指來回摩挲還沾有甜甜氣味的唇,努力想將那一吻給刻進記憶裡。呵呵!這可是書棠頭一回主動示愛呢,他會好好珍惜的。
現在唯一阻擋在自己和書棠之間的,就是沈爸爸了,看來,他得想個辦法好好拉攏沈爸爸。
昨晚一整夜,沈書棠被沈永財惱得輾轉難眠,就這樣,間接地害了和她同床共枕的白兆依也無法安睡,陪著她一同失眠。
都怪伊東那個大嘴公,竟在送白兆依及行李過來時,對沈永財透露出,他們曾共處在同一個屋簷下一星期,氣得沈永財直嚷著,她是不孝女,一來台北就學人家搞同居,甚至還威脅要和她脫離父女關係。
最後,幸好有白兆依在一旁緩頰,經過她細細的解釋後,沈永財才平息慍火,原諒女兒的「出軌」。當然,經過這麼一鬧。沈永財也知道了女兒額上受傷的事,對伊東的印象更不好了。
他對女兒下了最後通牒,要她在一周內將教師職務辭去,一同帶著白兆依和他回南部去,否則--她就永遠別回南部的家了。
由於沈書棠的態度也強硬,絲毫不肯妥協,兩人便一直冷戰不說話,氣氛就這麼僵著。
「我要去上班了,我爸那個老頑固就拜託你了。」一早。當沈書棠走到門口時,拉著白兆依悄聲交代。
「你們父女倆哦!從小吵到大還不夠。」白兆依搖頭輕歎口氣。
「我也不想這樣呀,是他一意孤行,老要我照著他的意思做,在台北,我有自己的工作,伊東也在這兒,我怎麼可能走得開。」
當她提到伊東的名字時,不自覺將語氣放柔,完全一副沉浸在甜蜜中的小女人模樣。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白兆依暗忖。
「放心,沈伯伯我會照顧好他的。」這是她唯一能替書棠做的事。
就這樣,沈書棠去上班子,而在她步出家門不到十步,隨即被人熱情的由背後抱住,嚇得她尖叫出聲。
「是我,別怕。」一個男人附在她耳邊輕道。
她旋過身,給伊東的不是同樣熱情的擁抱,而是一拳重擊。
「你想嚇死我呀!」
「你怎麼了?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
她沒好氣的道:「還悅咧!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多嘴的告訴我爸,我們曾共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又何必被他逼著辭去工作和他一起回南部。」
「阿伯當真要你和他回去?」這下伊東可緊張了,他以為沈永財頂多禁止他們見面,誰知,他竟然要將人帶走。
「對啦!」她苦著一張臉,感到無能為力,「反正禍是你惹出來的,善後也得由你負責才行。」
伊東絞盡腦汁思索所有可行的計謀,最後,他胸有成竹的向她拍胸脯保證,一切交給他就妥當了。
沈書棠起先半信半疑,然而看他信心滿滿的--再保證,她才放下心,不管什麼辦法都好,只要能讓父親答應讓自己繼續留在台北就行了。
沒想到伊東的辦法是將她父親帶走,失蹤了一天一夜後,第二天才出現在她的住處,兩個人不僅有說有笑,沈永財甚至還告訴女兒,他已經認定伊東為女婿了,所以她得好好跟伊東相處才行,千萬不能耍小姐脾氣嚇走人家。
沈永財在要回南部之前,還特別指定要伊東送他去火車站搭車,並在臨行前交代沈書棠,要她找個時間帶伊東回家讓地阿母瞧瞧,就是讓丈母娘看看女婿啦!
沈書棠一直到父親走後,還不太能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這前後也不過才一、兩天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有這麼大的轉變?
「很詫異是嗎?」伊東在車上問著一路上就只會盯著他看,神情呆滯的她。
「嗯!」她老實的回答。「說,你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讓我爸變得跟你稱兄道弟,甚至迫不及待的要將我們送作堆?」如果她猜得沒錯,其中一定有什麼詭計在進行。
「沒什麼呀!只是阿伯他突然想通而已。」伊東揚起小人得志的笑容。
沈書棠一看就知道肯定有蹊蹺,為了誘出事情的真相,她不惜利用美色.企圖引出話來。於是--
「唉,好可惜哦,本來我是想請你到飯店吃歐式自助餐,品嚐美酒的說,也許在累了之後,可以到飯店樓上房間稍微休息一下。」她故意又歎了口氣。「真的好可惜呀,誰叫某人不肯老實說出內情,我看……我還是把今晚所訂的房間給退了,省得浪費。」
「耶!別退別退,我說就是了嘛!」伊東忙著阻止,為了自身幸福,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秘密不秘密了。
「其實你用不著這麼勉強呀!反正現在我已經不急著知道了。」沈書棠故意說著反話。
那怎麼行,她可是難得主動邀他吃飯耶;而且還是上飯店,這表示什麼?她今晚就會成為他的人,然後……伊東幾乎已經聽到結婚進行曲在耳邊奏起。
「就算我拜託你,讓我告訴你經過好嗎?」他低聲下氣的懇求著,幾乎忘了自己正在開車,直到差點撞上前方的公車後,才趕忙先找個停車位停妥車子。
「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聽嘍!」沈書棠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
於是伊東就由昨天一早開始說起。
由於沈永財並不肯答應跟伊東出去,伊東看這樣不是辦法,只好打電話回家要明彥過來幫忙,等明彥一到,兩人立刻將沈永財給架進車裡,並對白兆依說,他們只是想請阿伯去玩個一天,所以不用太擔心。
白兆依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地任由伊東帶走沈永財,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打電話給好友,讓她知道她爸爸被伊東帶走的事情,並道歉自己沒盡到照顧好人的責任。
「我知道,那時候我正在忙,只好要兆依先別擔心,反正你是不會對我爸怎麼樣的。」她對這點非常有把握。「然後呢?」她沒啥耐性的催促。
然後,他就帶著沈永財逛遍台北市所有知名的油壓中心,找來服務最好的小姐討他老人家歡心。誰知他老人家不是賺對方眼睛大小,就是嘴巴不好看,不斷挑剔人家服務小姐的毛病。
於是他只好再出奇招,帶他去陽明山一上洗溫泉,洗完溫泉後,再去吃著名的山產、山菜,為的就是要沈永財玩得盡興;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刻,他又帶著沈永財直衝他常跑的那家酒店,準備要沈永財嘗嘗台北道地的「粉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酒店的氣氛太好,讓沈永財沉迷其中,還是伊東的誠心終於打動了他,反正,沈永財在幾杯黃蕩下肚後,什麼話都搬上檯面來說了,讓伊東有機會去迎合他的喜好,甚至問出為何不准沈書棠和自己在一起。
「什麼?你居然帶我爸去酒店!被我媽知道了,她非殺了我爸不可。」沈書棠再度打斷伊東的話,尖聲怪叫起來。
「可是也正因為我帶阿伯去了酒店,他才告訴我其實他並不是嫌我不好,而是怕你萬一嫁給了我就不能回南部去。」
他一直以為沈永財會反對他和她在一起,是因為他長得不好看,學識不高,所以配不上他完美得有如天使的女兒,結果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在我要上台北之前,他就一直要我答應他,不在台北交男朋友,原先我還以為他是對北部人有偏見,原來……」
「所以我就向阿伯保證,只要讓我順利娶到你,就舉家搬到南部,和你父母當鄰居,於是阿伯就答應了我們倆的婚事。」伊東喜不自勝的將身體靠向她,期望她會賞個香吻,以茲獎勵。
「婚事?」沈書棠一把推開兀自沉醉的他,「我什麼時候有說要和你結婚了?又或者你什麼時候有向我求過婚?」她瞪大了雙眼,一副悍女的凶樣。
伊東微蹙著眉,「你不要這麼生氣嘛!」這時他才想起她對婚姻這兩字挺敏感的,大概是白兆依的失敗例子,讓她無法信任婚姻。
她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於是緩下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凶,只是我答應過要照顧兆依他們母子一生,所以打算這一輩子都不結婚了,除非遇上一個能一起接納他們為一家人的男人,我才會考慮。」
「你怎麼知道我不接納他們呢?你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她根本是直接就否決他答應的可能性,扼殺了他的機會。「你究竟把我當成什?只是和你無聊玩玩的男人嗎?」太傷人了。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自私的拖累你而已,再說,我爸根本不知道你還有個小孩,等他知道後,他會答應婚事才怪。」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
「告訴你,我並不在乎娶你要一起接納多少人,就是包括你們全家也無妨,懂嗎?」他朝她大喊。「而我有小孩這件事,我無法改變,但我想,當事人你都不在乎了,他們有什麼立場反對!」
突然間,沈書棠噗嗤笑了出來,還笑得好開心,兩個酒窩深得都快溺死人。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對她的突然轉變感到不解。
「我覺得我們太杞人憂天了,那些還很遙遠的事,我們何必現在就爭得面紅耳赤。」
伊東深表贊同的點點頭。
「那麼……有關我們今天晚上的事怎麼樣?」他涎著笑湊近她問。
她一臉歉然,「抱歉,讓你失望了,因為今天晚上我根本沒訂房間。」好險她沒訂,否則瞧伊東這色狼,今晚自己肯定活生生被他給吃了。
他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不滿的朝她撲去,口中還學著狼叫,不住的咆哮,「你這小騙子,居然利用美人計來色誘我,看我不給你點教訓怎麼行。」說完就朝她伸出兩隻魔爪輕輕搔著,在他「上下其手」之下,她連連討饒的尖叫聲不絕於耳。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他才收手。「唉!方才以為你真的要將自己交給我時,我可是高興得像到了天堂,而現在就像由雲端跌落人間一樣,了無生趣呀!」
她也覺得自己不該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可那時她急著想知道其中的內幕,只好使出這種方法。
「這次算我不對,可是你不覺得你太急了嗎?」她還不想太早面對這種話題。「我們才在一起不久,你就……就想和我做那種事。」
伊東瞧見她那害怕受傷害的樣子,不禁取笑起她來。「怎麼,你會害怕呀!是不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所以不想和我上床?」
她對他露骨的說法非常受不了。「請別將那種事說得這麼粗俗,那可是『浪漫的事』。」她糾正他。「再說,我們交往的時間根本還沒超過半年,我當然沒有心理準備。」
「可是我已經準備好啦!」他小聲的抱怨。
「你們男人就是這麼色!」她沒好氣的啐道。「對了,你不是常跑酒店嗎?怎麼樣,你的慾望難道沒有由那得到紓解?」她現在才想到,他為了討債常跑酒店,要說他藉機沾上幾朵野花,鬼才信咧!
伊東額上開始冒出幾滴心虛的汗來,他為自己辯駁道:「那是以前,現在我沒去了,而且,我是很挑的,不是隨便送上門我就會要,所以你儘管放心,我很『乾淨』,什麼病也沒染上。」關於這點,他可以舉雙手雙腳向天起誓。
「再說,哪個男人不色?而且男人想和自己所愛的女人上床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
哼!看他說得理直氣壯的樣子。
「總之一句話,如果你的對象是我,那麼你就得耐心地等到我有充份的心理準備之後,才會答應你和我做那件『浪漫的事』,而且,不准你再去採野花,否則我就剪刀伺候。」沈書棠鄭重的警告著。
「哇!那要等多久啊?」這真是太難熬了。
她回他盈盈一笑,「這就是看你愛的表現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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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8:53
第八章
「沈老師,有人找你!」
正在教職員室裡動手做教具的沈書棠,被人這麼一叫,手中的刀片稍微偏了下,不小心割到自己左手食指,她連忙按壓住傷口止血。
「喔!馬上就來。」沈書棠對前來跟自己通報的人回以一記微笑。「謝謝你,季老師。」
「不客氣,你的客人我已經將她安排在會客室了。」季令玲笑盈盈的回道,轉身隨即離去。
沈書棠匆匆放下做到一半的教具,食指隨便纏上個OK繃帶就往會室走去,心想讓客人等太久不好,可是,來人會是誰呢?不會是老爸又上北部來探視自己吧?
一等她來到會客室,發現來人是個陌生女子。
「你可來了,我已恭候多時。」那女人聲音尖細,五官艷麗,是個天生尤物。
「請問你是……」沈書棠不喜歡這女人說話的語氣,但她仍是客氣的問。
徐佳雲眼波一轉,一副目中無人的指著她命令,「我想見我兒子,你去幫我安排一下。」說完,便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沈書棠的長相及裝扮。
雖然沈書棠很討厭她的態度,但她不想把事情弄僵,於是壓下性子問:「小姐的兒子是在我班上就讀嗎?」最好不是,那她就可以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別人。
「廢話。」她尖聲斥道。「否則我幹嘛指名道姓的找你?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嗎?」
沈書棠實在受不了了,於是決定速戰速決,不再浪費時間。
「請問小姐的兒子是哪位?」她臉上帶著笑容,然那雙剪水秋童裡可一絲笑意也沒有。
「伊道緯。還有,請你叫我伊太太,我可不是什麼小姐,萬一比我丈夫聽到了可不好。」徐佳雲高傲的撇撇嘴。
伊太太?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存在,據我所知,伊道緯的母親已經逝世了,所以請你別開這種玩笑。」沈書棠臉帶厲色駁斥。
太沒道德了,居然拿一個已死的人來開玩笑,她到底想圖些什麼?
「我看搞不清狀況的人是你,沈老師。」徐佳雲從皮包內拿出身份證,指著配偶欄上的名字讓她瞧個仔細,而後快意的欣賞著她泛白的臉色。
這女人說得沒錯,配偶欄上的名字確實是伊東,而她便是如假包換的伊太太!
那自己算什麼呢?她不禁在心裡問自己。
徐佳雲眼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倒也不催促她去將兒子帶來,反而換上一臉淒苦的怨道:「也難怪沈老師你會以為我已經死了,唉!這全都得怪我先生他老是拿著喪妻這個名目在外招搖撞騙,而且專門找那些純情的小女生下手,因為她們沒社會經驗嘛,隨便一哄就輕鬆上手嘍。」
沈書棠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好像一道雷打在她頂上似的,她不得不找張靠近的椅子扶著,免得雙腳支撐不住倒下。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不准我和兒子見面,讓我們母子分居兩地,過著無法見面的痛苦日子。」徐佳雲再捏造一個不實謊言,一抹勝利的笑容在她嘴角漸漸揚起。
夠了,她不想再聽下去了。沈書棠摀住胸口,疼痛難當的深呼吸著,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醜陋的騙局,她只知道自己快死了,死在一片虛情假意的謊言中。
硬是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來,屏著氣說:「我馬上去帶伊道緯來和你見面,伊太太,」要她喊出最後那三個字,簡直就像在撕扯她的心一般,痛苦不堪。
「不用了,我想我還是下次再來吧!」徐佳雲制止了搖搖欲墜的她,起身離去。
沈書棠已無心去深究徐佳雲今日到訪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了見兒子的一面而來,她只知道伊東騙子自己,而自己還像個白癡似的朝那陷阱跳,想必伊東一定在背後嘲笑自己吧。
此刻她只想躲回家去,唯有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她才會感到安全,絕不能在這裡就崩潰,否則鐵定淪為孫靜亞的笑柄。
她強撐著發顫的身子,一步一步行至園長室,在向江園長說明自己身體不適,想要早退之際,恰巧江園長的兒子也在現場,並慇勤的說要送她一程,不過被恨透了男人的她給回絕了。
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到家的,她一進家門之後,就將自己關進房內,連白兆依敲了無數次的門,她也置之不理,只是不斷的哭泣。
無計可施之下,白兆依只好要脅她,若她不說便要打電話去問伊東,她肯定事情一定和她脫不了干係。聽她這麼說,沈書棠才打開房門,紅腫著一雙眼低吼,「從今天起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我不要接他的電話,也不想再見他一面。」
白兆依不禁愣住了,一頭霧水的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還是伊東做了什麼令你大發脾氣的事?」
「不是吵架,而是我要和他分手。」沈書棠由慍怒轉為楚楚可憐的哽咽,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啜泣,嚇得白兆依手足無措的忙安慰她。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別儘是哭,快點說給我知道!」她焦急的催促。認識書棠這麼久,她從未見她這麼傷心的哭過,可見伊東一定做了嚴重的錯事,才會惹得一向堅強的書棠心碎垂淚。
吸了吸鼻子,沈書棠才娓娓道出今天有個自稱是伊太太的倨傲女人,來幼稚園示威的事。
「他居然騙我說他太太已經死了,枉費我這樣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沈書棠抽抽噎噎的掉著淚。
「你確定那位自稱伊太太的人,是伊東真正的太太嗎?」白兆依理智的問,唉,事情總得百分之百的確認後,才可以定人家的罪。
書棠眼裡燃起一抹怒芒,她咬牙切齒的進出聲,「人家伊太太可是拿出了身份證讓我看,難道還假得了?」上回她在向伊東探詢有關他妻子的事時,他那閃躲其詞的模樣就讓人覺得怪怪的,果不其然,他是在欺騙她。
「我真不知道那個王八蛋究竟還誆了我多少事,讓我就這樣傻傻的相信他,甚至愛上他。」哼!現在他一定很得意,能征服她這個「難纏人物」,想必為他的採花生活增添不少樂趣。
白兆依明白現在沈書棠正在氣頭上,什麼事也無法去細想清楚,然而她這旁觀者都聽出了一些端倪,得提點提點書棠。
「我想那女人……也就是伊太太,或許是故意假藉著看孩子的名義,去試探你和伊東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然後再作打算。我建議你先別只顧著哭,當務急,該先跟伊東問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才對,也許其中有什麼隱情。」
沈書棠停止了哭泣,心中燃起--絲希望,若真有隱情,那是不是代表伊東對她的愛是真的?
於是兩人決定立刻走一趟伊家,看看伊東到底給她們什麼答案。
伊東面無表情的瞠視著那個一點也不感到羞愧的坐在他家沙發椅上的女人。
「你回來做什麼?」他口氣冷硬的問,並阻止了遞茶給徐佳雲的陳水,要她別理會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徐佳雲雙眼貪婪的上下掃視這棟價值不菲的豪宅,最後,她將視線放回伊東身上,淫蕩的擺出她最引以為傲的勾魂神情,道:「哎!你這不是在說笑嗎?這是我家,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太太,所以我當然要回來呀!」
「是啊,在你離家六年後,才突然想起來原來你也是個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為迷了路,所以才忘了家怎麼回。」伊東滿是譏誚的說。
聽著他帶刺的話,徐佳雲微微一愣,這才又恢復自然的神色開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何必跟我斤斤計較呢,現在我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圓,難道你還不滿意嗎?」她以施恩般的口氣說,聽得一旁的陳水心裡非常厭惡。
「的確都過去了,所以這個家不再有你駐足的位置,請你自愛自重些,別老自稱自己是伊太太,這三個字你配不上。」伊東早巳認清她,不再像當初對她盲目愛戀,所以對她不再有半絲的憐惜存在。
「說吧。這趟回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看她憔悴、消瘦的模樣,他大概可以猜得出她過得非常不好,「是不是你的姘頭又被你搾乾了,所以你的日子不好過,只好回頭來找我?」
徐佳雲被伊東猜中事實,不禁惱羞成怒。「你以為全世界的男人只有你有錢嗎?呸!我徐佳雲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還用得著回來找你施捨!」她一時讓怒氣凌駕了理智,以至於逞強說出這些違背她計劃的話。
伊東等的就是這句話。「那我可放心了。」他忍不住反消遣她一番。
為了再扳回優勢,徐佳雲決定提早亮出王牌,好要脅伊東就範。
「這次我回來,不外乎是想補償這些年失去母愛的小緯,盡盡身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她為了博取同情,甚至還流下幾滴懊悔的淚水,希望他能心軟的再次接納她。
伊東聞言揚起毫無溫度的冷笑,雙眼銳利的盯視著她:「不需要,小緯這些年沒有你在他身邊也過得很好,現在,他更是用不著一個假惺惺,借口想彌補過錯的母親,回來擾亂他穩定的生活。」
他太瞭解徐佳雲的個性了,對她這種只貪享樂、圖錢財的女人而言,孩子根本是個絆腳石,是她人生的一大阻礙。
「要多少錢你儘管開口就是,無論多少我都會付,唯一條件就是簽下離婚協議書,從今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錢對他而言乃身外之物,再多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現在他只求徐佳雲趕快和他結束婚姻關係,免得讓書棠誤會。
徐佳雲一陣輕蔑的嘲笑道:「這麼輕易就想打發掉我嗎?」沒那麼簡單。「是不是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伊東冷冷一笑,「自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愛你了,這是你早該心裡有數的事。」
「你打算再娶你愛的那個老師?」徐佳雲毫不避諱的坦承,她知道他正和一個幼稚園老師交往,並有結婚的打算。「你以為你能順利的在未與我辦妥離婚前,就跟那個老師再結一次婚嗎?」那可是犯了重婚罪。
伊東衝上前去,「你是有備而來的,對不對?」看樣子,她已將自己和書棠的事給調查得一清二楚了。「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去向書棠亂說些什麼,別怪我不客氣。」
突然門鈴響了,陳水前去開門。
徐佳雲算算時間,心想該是時候了。於是露出一抹嫵媚的笑,深情的巴上伊東的身子。
伊東起先不懂她這前後的轉變怎麼這麼大,直到沈書棠出現在玄關,他才徹底明白自己被徐佳雲陷害了。
「喲!說曹操曹操就到。」徐佳雲一副幸災樂禍的態度。
伊東惡狠狠的推開她。
「書棠,你怎麼來了?」他迎上前去,立刻就瞧見沈書棠那一雙紅腫的眼睛。「為什麼弄成這樣?是不是誰欺負了你?」他心疼的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卻在她的瞪視之下,硬生生的縮回來。
白兆依跟在沈書棠身後,眼前的情況叫她一時也怔住了。
場面就這麼僵凝著……
終於,沈書棠鼓起勇氣開口,「伊東,你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既然來了,她一定要求得真相。
正當伊東不知該如何啟齒時,徐佳雲說話了,「哎喲,沈老師,你的記性真差,今早我們不是才在幼稚園裡見過面嗎?怎麼你這麼快就忘得一乾二淨。」
伊東吃驚的只能瞅著沈書棠。
沈書棠對徐佳雲的話充耳不聞,只對著伊東再次問道:「你不介紹這位伊太太讓我認識嗎?」她特別強調伊太太這三個字,相信伊東會懂她的意思的。
她心黑猶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期盼伊東會笑著駁斥她怎麼隨便就將這三個字送給別的女人,伊太太這位置,是專門只為她沈書棠保留的。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無情的流逝,她所盼望回答並沒有如願出現。
「原來,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沈書棠是硬咬著牙,才將這句話吐出來,她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轉身欲走……
夠了,看來根本沒什麼隱情,他的確是個玩弄別人感情的騙子。
「我承認是我騙你在先,所以你有權利責怪我,可是,我是真的拿了整顆心去愛你,要和你結婚的事也絕對假不了,請你相信我,書棠。」伊東掙扎了半天,才將這些難以啟齒的話給說出口。
他不甘心自己即將獲得的幸福生活,就因一個曾傷了自己的女人回來,而遭到破壞,所以也寧願選擇坦白自己捏造謊言,爭取書棠對他的信任。
徐佳雲沒想到伊東對沈書棠用情這麼深,看來,她非得再想個辦法不可。
沈書棠沒有聽從理智要她別回頭,反而直直走到他面前,給他一個挽回自己的機會。
「你能給我什麼樣的保證與承諾,讓我可以信賴你,不對你的任何一句話感到質疑?」
也許是她太傻吧!竟然無法對這個尚有太太的男人放手,現在還可笑的要求對方給自己一個承諾。
她告訴自己千萬別成為人家夫妻之間的第三者,也曾發誓自己絕不會成為第三者,可此刻她的心--卻在吶喊著她愛這個男人、她要這個男人,所以再給怹一個可以重新贏回自己的機會。
徐佳雲怒不可遏的上前打了沈書棠一記熱辣的耳光,羞辱道:「你這不要臉的下賤女人,虧你還是個老師,竟不顧廉恥的巴著我丈夫不放。」
伊東惱火的一把推開指著沈書棠大罵的徐佳雲,心疼地抬起她的臉仔細審視。「要不要緊?」他極盡溫柔的問著。「對不起,都怪我讓你陷入這種尷尬的場面。」他的眉宇間儘是懊悔。
白兆依也相當不滿徐佳雲那動手打人的態度。「有話好好說嘛,怎麼可以隨便動手!你看,都腫起來了。」
沈書棠不覺得這耳光有打疼她,反而是被徐佳雲那些污辱的話,刺得心裡痛極了。
是的,她的確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然當著人家太太的面逼著做丈夫的給她這第三者承諾。
見沈書棠低垂著頭,一副戰敗者之姿,徐佳雲更加盛氣凌人的喝道:「我不只要打她,還要告她咧!告她妨礙家庭,讓她一輩子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徐佳雲,你以為在這件事中,你是受害者嗎?你有資格說,話嗎?」伊東不悅的怒吼,他對自己未能及時制止她打人非常自責。
「我為什麼不是?」她理直氣壯的回嘴。「被搶丈夫的人是我呀!」
伊東不屑的嗤了聲,「那麼,你告訴我,是誰在六年前和別的男人跑了,並騙走我一大筆錢?又是誰狠心拋下才出生不到兩個月的孩子,就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那個從來沒盡到身為妻子及母親責任的女人,就是你!」
徐佳雲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借由放聲大哭來避開他的指控。
沈書棠直至此時,才明白原來伊東有這麼難堪的一段過去,難怪他要騙她他的妻子已死,她發自內心的原諒了他對她的欺騙,並更堅持和他在一起的決心,有徐佳雲這種老婆,實在是辛苦他了。
徐佳雲知道情況不對了,索性采哀兵政策、她深信那個姓沈的女老師,絕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說不定她可借由她來挽回伊東的心。
「沈小姐,我相信你也是個明理的人,我拜託你別搶走我的丈夫好嗎?這次我會回來,是帶著一顆懺悔的心,想以這後半生來彌補過去所做的錯事,所以懇請你,別狠心的奪走我唯一的機會。」她跪倒在沈書棠跟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哀憐痛訴。
沈書棠見不得人如此,便和白兆依一人一邊的攙扶起徐佳雲來。「別這樣,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徐佳雲隨意抹了抹眼淚,激動的握住她的雙手,不死心的哀求,「我就是知道我錯了,才想回來乞求家人的願諒,在這心上他們父子是我最親的人,失去了他們,我就什麼也沒了。」
沈書棠一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經過徐佳雲這番悲憐的懺悔哀求,心裡竟有一絲絲動搖起來,她臉上的掙扎全被工於心計的徐佳雲收入眼底。
於是徐佳雲趁勝追擊。「沈小姐,你看看我,我已經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現在的我有的只是這兩個珍貴的家人而已。」
「可是你不同,你還年輕、漂亮,愛找什麼樣的男人都可以,不必一定得和我爭奪伊太太這個位置,是不是?」
徐佳雲裝出來的可憐模樣令人同情,讓沈書棠在退與不退出之間搖擺不定。
伊東不能置信她這麼輕易就上當受騙,於是他連忙啕出來說話。
「別聽她的,她是故意裝出懺悔的樣子來博取你的同情,好讓你心甘情願離開我。」
再這麼下去,他怕書棠當真被徐佳雲說動而退出,於是趕忙拉著她跑出去。
徐佳雲見他們離開也追上去的意思。哼!那個看來稚嫩的小女孩哪會是她的對手,兩三下就被唬得一愣一愣,根本毫無挑戰可言。她認為自己穩操勝算,不用多擔心,於是吆喝起陳水送上點心茶水……
伊東把沈書棠帶到外頭的一棵樹下,緊緊將她摟在懷裡,保證的道:「我會盡快和她離婚,不再和她有牽扯,你一定要相信我才行,我真的真的很愛你。」他一臉焦急,就怕她給徐佳雲騙了。
沈書棠冷靜的想了想,看了看眼含期待的他,這才慎重的開口,「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去處理這些私事,在這一個月內,我們不能見面,直到你真真正正恢復單身,我們才能相聚。」
伊東激動的點頭答應,她還肯給他機會,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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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9:09
第九章
時間,從來不曾這麼漫長過。
而等待的時刻是那麼的孤單寂寞。
三天過去了,這幾天,沈書棠謹遵自己提出的要求,不得在伊東恢復單身之前,兩人私下見面。所以,她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老是盯著門板,期待伊東會突然出現,因為,他不可能會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碰上這樣一個難解的愛情問題,使得她的心情陷於一片陰沉,時常感到很矛盾,不知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就因為她的為情所惱,白兆依也跟著她一起愁眉不展,心情陰鬱。可是,白兆依現在是個懷有小貝比的孕婦,心情應當保持愉悅,注重胎教才行。
為了這個理由,沈書棠強迫自己努力展開笑顏,不再把個人情緒帶進白兆依應該充滿歡笑的生活中。
巧的是,最近她班上轉來一名小女孩,而這小女孩的父親正是她以前交往過的人,就連白兆依也和他很熟,今天,她準備將他給帶回自己的住處,好與白兆依三人一同敘敘舊。
正午時分,翁行諭準時等在校門口,準備接送他的小公主與沈書棠先去買些吃的,再轉回她的住處去找白兆依。
沈書棠慢了二十分鐘,才手牽著翁旨柔珊珊來遲,她一臉歉意的說:「抱歉,臨時有個小朋友出了狀況,才會耽擱這麼久。」
翁行諭先抱過他的小公主,在她頰上印下一吻後,才揚起開懷的笑,「沒關係,只是多站一會兒罷了。那位出狀況的小朋友不要緊吧?」
「沒事,只是一點小意外而已。」沈書棠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其實,出問題的人正是伊道緯,方纔他哭著說不要回家,經她一番細問下,他才娓娓道出他們家這幾天的情形。
他說自從家裡來了自稱為「媽媽」的女人後,伊東天天就和她爭吵個不停,從房間吵到客廳,再從屋內吵到屋外。就連大媽也被個女人氣哭了,明彥、立武及允童由於也受不了那個女人囂張的態度,只有那個女人不時,他們才會回來,否則他們都寧願在外遊蕩。
「老師,你什麼時候要再來住我家呀?老爸變得好可怕哦,而且對我好凶。」伊道緯抬起一張淚汪汪的小臉,可憐的瞅著她問。
沈書棠僅是替他擦乾小臉,心疼的說:「你老爸只是心情不好,過一陣子就沒事了,所以最近你要更乖,更聽大媽的話才行,知道嗎?」
「有呀!我有乖有聽話呀,可是那個壞女人還是會罵我,打我。我討厭她,她是個壞女人,我不要她來住我們家,我要你來住我們家啦!」伊道緯無理取鬧的撲到她懷裡大哭,並死巴著她不放。
最後是在陳水的幫忙下,才將像只八爪章魚的他給拉離她身上。
沈書棠和陳水眼神相遇,卻又尷尬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知道,陳水一向不太喜歡她。
然而今日的陳水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過去她之所以對沈書棠充滿敵意,是怕她會取代自己在伊家的位置,可現在她明白自己太自私了。
沈書棠見狀,僅是淡淡的笑道:「辛苦你了。」
陳水什麼也沒說,只是向她搖搖頭,眼角幾乎含著淚光的轉身帶著伊道緯離去。
沈書棠很是感慨,使得大媽對自己改觀的主因,應該是因為伊東的正牌太太回來大鬧伊家所致,唉!
翁行諭一邊開車,一邊注意到她不自覺中總是眉頭深鎖,心事重重的長吁短歎。「有什麼事困擾你嗎?」他帶著關心的口吻問。
沈書棠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還是一樣沒變,總是這麼溫文儒雅,對人體貼入微,如果我能早一點與你重逢就好了。」
翁行諭僅是淺淺的笑笑,沒給任何回應。
接下來,兩人沒有再聊什麼,只在路上暫停了會,買了食物迅速就走,因為白兆依還餓著肚子在家裡等著他們回去。
白兆依在家裡將一切都佈置好,就等他們回來,當她一聽見門鈴響起時,便興匆匆的前去應門,絲毫沒有警戒應該先查問來人是誰才開門。
她一張原本笑盈盈的臉,在看到來人時,立刻僵在臉上,心情降到了谷底。
「怎麼,不歡迎我呀?」吳學斌用力推開擋在門口的她,惡行惡狀的自行進入屋內。
白兆依努力要自己冷靜、鎮定,她告訴自己,不用怕也不能怕,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要保護,而且書棠很快就回來了。
吳學斌看見白兆依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討厭,在心裡直佩服自己竟能忍受這膽小如鼠的女人這麼久。
「你那個好朋友快回來了吧!我就在這等她。」他大刺刺的在沙發椅上坐下,並命令她去替他端杯冰水過來解渴。
「請你馬上離開,這裡不歡迎你。」白兆依鼓足了勇氣開口。
吳學斌先是為她的氣勢愣了下,之後才狂笑嘲弄道:「喲!我們這隻小老鼠變勇敢啦,竟敢對她的男人這麼大聲!」他給她一記輕蔑的眼神。
她不語,只是雙眼死瞪著他。
「放心,今天我的目的是要和沈書棠談一筆交易,一筆有關於你的交易,所以我不會動你半分,否則萬一商品有損傷,沈書棠不肯付錢怎麼辦?那我不虧大了。」他離妻子遠遠的,今天他不想動手打人,所以還是保持些距離好。
他呀!最近可慘了,不僅被伊東的人給逼得逃到大陸,就連在大陸也被之前在台灣那些債主們給找著,逼不得已下,只好又潛逃回台灣來,尋求這最後一線生機。
「書棠不會再付你半毛錢了,我絕不會讓她為了我再受你這個混蛋威脅。」白兆依拒絕成為丈夫的搖錢樹。「我已向法院申請你對我的『惡意遺棄』,請求判決離婚,如果你要以羞辱我的那些錄影帶來威脅我,你儘管拿出去散播好了,反正我已不在乎,只求能快快脫離你的魔掌。」離開他,是邁向新生活的唯一希望。
吳學斌一個躍身就將她掌摑在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背著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來。」他又開始故態復萌的對妻子拳打腳踢。
白兆依蜷縮著身子保護肚子裡的孩子,「住手,我求求你住手!我懷孕了,禁……禁不起……這樣的毒打,你趕快住手呀!」她悲傷的落著淚,哀哀懇求著。
吳學斌終於住手,但他可不是良心發現,顧念妻子懷了他的孩子,而是--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這下我又多了一個可以向沈書棠要錢的王牌了。」他狂笑示止、洋洋得意。
白兆依趁他不注意時,努力撐起嬌弱的身子,一頭衝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神情瘋狂的對他揮刀道:「我不會准許你以我們母子要脅書棠給錢。快走,否則……我不客氣了。」
他還以為她只是在說笑,所以不帶懼意的走過去,想將她的菜刀給奪過來。結果,不小心被她胡亂揮.動的菜刀給劃下一刀,他這才明白她是認真的。
「你這個瘋婆子,竟然真的向我揮刀,你不要命了。」他向她逼近一步,怒氣沉沉的警告。
「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了,為了孩子、為了書棠,我不會再任你欺凌,必要時,我會殺了你,我會的!」她陷入半瘋狂狀態,眼眸露出凶光,手中的菜刀更是緊緊握著,一副想和他拚個你死我括的模樣。
吳學斌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一時之間深深駭住。他想大概是自己將她給逼急了,她才會失常變成一個瘋婦。
也罷,反正自己要找的人是沈書棠,白兆依答不答應都沒用,重要的是他敢肯定沈書棠一定會拿錢出來贖回她們母子的自由,這樣就夠了。
「好了,我不刺激你了,我只要你轉告沈書棠,叫她打這個電話給我,其餘的我會跟她談。」他拿了張紙條給她,上頭記載著他落腳旅館的電話。
白兆依接過紙條後,直接就撕個粉碎,再將碎紙片灑往錯愕的他臉上。
「書棠不會知道你曾來過,因為我不會告訴她。」她雙眼帶著譏諷的告訴他,她不會當他的幫兇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吳學斌額上青筋暴露,雙手緊握成拳,目光凌厲的瞪視著這個膽敢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女人。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看來我要是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只怕你會囂張的爬到我頭上來。」
面對他的兇惡,白兆依此刻已有豁出去的決心,要命,兩條,就算是死,她也要化為厲鬼回來找他報仇。她高舉起手中的菜刀,筆直朝他身體砍去。
他先側身閃過這致命的一刀,再提起右腳用力朝她腹部踹去,趁她失去平衡跌倒時,再輕鬆的由她手中奪過菜刀?。
她在地上抱著肚子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呻吟道:「孩子……我的孩子……」
吳學斌憤而將佔有自己血跡的菜刀丟至一旁,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將腳踩在她的腹部上,「這只是給你個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作對!」他加重力道,愉悅的看著她痛苦的神情。
她使勁想扳開他踩在自己腹上的腳,無奈一點用處也沒有。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好歹……孩子也是你的,你怎麼狠心……」
她流著無助的淚,希望他至少能看在他是孩子父親的份上,趕快送她去醫院。
老虎尚且不食子,他怎麼能……
「少廢話了。」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呸!說得跟真的一樣,誰知道你肚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說不定是你跟哪個野男人有的,結果對方不想認帳,你就賴到我身上,對不對?」哼!他可不記得兩個月前,自己有睡過她。
「我白兆依才不像你那麼下賤,如果你不要孩子,我要,只求你別再為難我,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母子吧!」夫妻之情盡於此,她也不想去探究誰是誰非,只盼能好聚好散。
「放過你?」吳學斌蹲下身子,粗魯的抓住她的頭髮,使力將她頭提起,撞向一旁的牆壁。「可以,叫沈書棠拿出五百萬……不,現在改為一千萬了,我就將這張上頭簽有我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給她,否則我們就這樣糾纏一輩子好了。」他給的期限是在今天十二點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白兆依頭部受到重擊早已昏死過去,對於他所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於是吳學斌只好再留下一張紙條,絲毫不理會昏過去的妻子,及那可能等不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大搖大擺的離去。
沈書棠和翁行諭回到家時,沒有上鎖的門立刻引起他們的注意,於是翁行諭便吩咐沈書棠帶著翁旨柔留在門外,他一個人先進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結果他禾剛踏進屋內不久,立刻抱著全身傷痕纍纍,大腿上滿是血的白兆依衝出來,急忙就要送她去醫院。
沈書棠在翁行諭將白兆依抱過面前時,特意用手摀住翁旨柔的視線,不讓她瞧到白兆依的慘況。之後,她便隨著翁行諭一同驅車趕住醫院,盼望能夠及時救回白兆依及她肚子裡的孩子。
當白兆依被送進急診室,醫生出來宣佈孩子不保時,沈書棠只能整個人癱在翁行諭懷裡。
翁行諭見狀,知道自己此時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她身邊,可是女兒已哈欠連連,且直嚷著肚子餓,他只好拜託友人前來醫院一趟,替他先將孩子送回家休息。
待沈書棠慢慢接受了殘酷的事實後,她的情緒才漸漸恢復穩定,她揚起一抹苦澀的笑,「謝謝你留下來陪我。」
「說什麼傻話,我們是這麼久的老朋友了,幫點小忙也是應該,何況,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就算是補償吧!翁行諭自行招供出。
「你是說當年和我分手的事嗎?其實你沒必要覺得對不起我,男女交往,合則聚,不合則散,本來就這樣啊!」他們是因為個性不合而分手,且分得很平和,所以至今仍是朋友。
他搖搖頭,帶著一絲愧疚坦承,「今天我要向你招供一件秘密,希望說出來之後,你不會恨我。」
「別神秘兮兮的了,快說吧!」她催促道。
「當初,我會和你分手是因為我愛上另一個人。」他屏著氣道出。「一個男人。」
沈書棠目瞪口呆的,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難怪在我們交往的期間,總覺得你不是很在乎我。」
「你不怪我?」翁行諭小心謹慎的問。
「倘若在以前我們分手時。你就坦白告訴我這些,我一定不會原諒你,可是現在不同,如今的我已能體會真正的愛。」是伊東教她懂得愛。
翁行諭放心了,同時也解脫了。「我心裡的壓力很大,掙扎了很長一段時間,同時也試著說服我的父母接受,他們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兒子。」這才是所有困難中最艱難的一項。
「那他們接納了你的與眾不同嗎?」
翁行諭苦澀的笑笑。「他們是觀念保守的一代,要他們接受這種事,就好比要他們相信男人也可以懷孕一樣的難。」也就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痛苦。
「對了,你不是結了婚,還生了個可愛的女兒?」這表示,他也可以愛女人,不是嗎?
「那是一個錯誤,不僅我痛苦,我的前妻比我更難受。」他深深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感到後悔。「老婆是我為父母娶的,那三年,我的前妻形同守活寡,是後來在一次爭吵中,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和盤托出這個秘密,之後我們便協議離婚,她成全了我。」
內疚就像把尖銳的刀,狠狠的劃過他的心。
「那麼剛剛來帶走你女兒的,就是你的『情人』?」沈書棠憑直覺猜想。
「嗯!」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之前的磨難似乎不再那般苦楚。
多麼美好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呀!沈書棠心中不禁興起無限羨慕。
「能獲得你的諒解,我真是太高興了。」他一直盼望能再見書棠一面,誰知就這麼巧的,她竟然就是自己女兒的新導師。「你過得好嗎?這是我一直想問你的話。」
「我很好,可兆依現在出了這種事,我不曉得等她醒來之後,該如何開口跟她說,肚裡的孩子沒了。」她又激動的掉下淚,責怪自己該早點回家。
「能告訴我兆依的事情嗎?」他將她摟在懷裡,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沈書棠妮娓向他道出這幾年來,白兆依的婚姻情形,甚至連她和伊東發生的糾纏也一併說出。
「所以兆依身上的傷,我敢打賭一定是吳學斌那爛人所下的毒手。」除他之外,沒別人了,她真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丟到海裡餵魚。
「可你不是說,他逃去大陸了嗎?」
「大概是在那邊混不下去,又跑回來台灣。」沈書棠在心裡猶豫著是否該通知吳學斌的債主,讓他們去找吳學斌算帳,好幫她解決掉這麼一號麻煩人物。
這時翁行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沾著血跡的紙條,遞給滿臉恨意的她。「這是我在兆依身上看到的。」他也沒怎麼注意上頭寫了些什麼,只是隨意的揉進上衣口袋裡。
沈書棠有預感一定是吳學斌留給自己的訊息,接過一看果不其然,上頭寫有一支電話號碼及吳學斌三個大字。
「我要打電話給他。」她向翁行諭交代了聲後,就到一旁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吳學斌。
電話撥通後,才響了一聲,對方立刻接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我。」
認出是吳學斌後,沈書棠立刻不留情的怒斥,「廢話少說,兆依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光是這點,我就可以報警捉你,讓你去吃免錢飯。」這樣似乎還太便宜他了。
他非但沒有被她,的話給嚇到,還反過來威脅她,「去呀!如果你不怕我衝到醫院,直接一刀砍死白兆依的話,你就儘管去報警好了。再說,要我吃免錢飯,也得先抓到我再說。」他一派囂張的道,一點慌張的情緒也沒。
沈書棠吞下這口氣,強咬牙問:「說出你的目的,我想你一定有條件要跟我談,對不對?」否則他也不會特地留下聯絡電話。
吳學斌揚起得意的笑,「還是你瞭解我.當初沒娶你真是可惜。」不然,他也不會落得這窮困潦倒之境。都怪白兆依那個掃把星,讓他做什麼倒什麼,就連和朋友合夥開公司,也被人設計拐走錢,繼而背上一大堆債務。
她回以輕蔑的冷笑,「用不著可惜,只怕你若娶了我,我可不會像兆依那樣事事委曲求全,而是直接就買通殺手取你狗命,省得留在世上礙我的眼。」
「好一個最毒婦人心呀!這句話用來形容你,真是再貼切不過了。」他根本不怕,反而覺得有趣。倘若白兆依和他之間也能這麼「唇槍舌劍」,那他也不至於嫌她無趣,而往外發展找別的女人。
「我不想再浪費口水,請你說重點。」為了怕他三不五時就回來找白兆依麻煩,她認為離婚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好,咱們就快人快語的說重點,給我一千萬,我就將手頭上這張簽有我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給你,如何?」他獅子大開口。
「一千萬?你叫我上哪去找一千萬。」沈書棠不能接受的驚叫。「我上次說過,只有五百萬,愛要不要隨你。」
吳學斌考慮了下,才不甘願的妥協,「看在那個小孩死了的份上,我就少算你五百萬好了,但是我要現金,不收支票,而且得在今晚十二點,準時將錢交到我手上。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好自為之。」
這泯滅人性的畜生,居然連自己的孩子夭折了,也能不動容的跟她談價錢問題。
「等等。」她趕在他掛上電話前出聲阻止。「時間太趕了,我就是要叫我父親匯錢過來,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你再寬限一天吧!」
「那是你的事。」他不容拒絕的說。「記住,今晚十二點整,我要你準時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白兆依就等著一輩子生活在我的糾纏恐懼中。」這次他迅速的掛斷電話,不給她再發言的機會。
沈書棠備感無力的切斷斷了訊的手機,為那緊迫的時間郁煩不已。
翁行諭看見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往他走來,立刻迎上前去詢問,「他怎麼說?是不是要錢才肯放了兆依?」
「嗯,他要五百萬,並且限定今晚十二點得交給他。」這分明是刁難人,可能是他怕被那些債主們找到,所以急著離開。
「書棠,我可以去找我的朋友幫忙。」他願意助她渡過難關。「只是這麼一大筆錢,少說也要一天以上的時間準備,是不是可以請他稍微延後期限?」
她悶悶的在椅上坐下,搖搖頭。「不行,他不給我延後時間的機會。」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焦急的來回踱步.好一會後,甚至異想天開的要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
經他這麼一提,沈書棠想起了一號人物,憑他的財力,要當場拿五百萬出來不是什麼難事,只是--
「真希望老天可以落下一道雷,直接將吳學斌那個人劈死,省得我們老是被他威脅,生活不得安寧。」她心有不甘的詛咒著吳學斌,衷心期盼老天能給他些報應嘗嘗。
最後她在白兆依轉入普通病房後,才放下心來讓翁行諭送她去一個地方,見她心裡最思念,同時應該不能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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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5 00:09:25
第十章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沈書棠在伊家門外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上前敲門。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不上前叫門?」在車裡等得不耐煩的翁行諭,索性下車替她按了門鈴,免得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無情的流逝。
她本來想阻止他,可又想起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只好壓下不安的情緒,等著裡面的人出來開門。
方纔在來的路上,她一直想著和伊東見面的情形,不知道會是怎麼樣,她又矛盾、又心虛,畢竟提議不要見面的人是她,現在跑來找人的也是她。唉!都怪吳學斌回來找麻煩的時機不對,才會使她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局面。
由裡頭匆匆出來應門的是明彥,他一見到來人是沈書棠時,嘴角立刻往上揚,但當他再瞄見跟在一旁的翁行諭後,薄唇霎時緊抿,他以為她是帶男人來向伊東炫耀的。
「有事嗎?」明彥冷冰冰的問,帶有很深的敵意。
「我找伊東,有很緊急的事。」沈書棠大約看出他誤會了她和翁行諭的關係,不過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明彥考慮了老半天,最後才道:「進來吧!東哥在客廳。」他示意她跟自己進門。
沈書棠仍是站在原地不動,央求道:「我不進去,能不能麻煩你請他出來一趟?」她心有顧慮,生怕徐佳雲也在裡面,為了不讓場面難堪,她還是別進去的好。
明彥怔了下,才聳聳肩,「隨你。」之後,他就自行進屋去。
翁行諭手搭上她的肩,要她放輕鬆。
下一秒就見伊東以著急促的腳步聲走出,大手一攬猝地將她給擁進懷中。
「棠,我好想你,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必須克制自己,才不會衝動不顧後果的跑去找你。」他有滿腹的情衷想對她傾訴。
翁行諭乾咳了數聲,打斷這過熱的場面。「對不起,我們今天冒昧前來打擾,是有件事要請伊先生幫忙。」
伊東稍稍放開懷中的沈書棠,仔細打量起眼前長相斯文,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原來剛才明彥話話中有話,要自己注意的就是這麼一號人物。
「棠棠,你為什麼整個下午都不在家?我找你找得很急,是有關吳學斌的事,他回來了,你可得多加小心才是,萬一他又去找你們麻煩,你就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好派人過去收拾他。」伊東眼裡蓄滿了憂心,他故意忽略翁行諭的存在。
翁行諭很有自知之明的閉上嘴,不再插話,向沈書棠微笑了下後,便逕自上車等候,以躲避伊東昭然若揭的強烈敵意。
沈書棠輕戳一下伊東,將他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吳學斌回來了,而且將兆依打得流產住進醫院。」
「那你呢?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動手?」伊東拉著她轉了一圈,想知道吳學斌有沒有膽大包天的動她一根寒毛。
「我沒事,但兆依有事。」她接著說:「吳學斌要我以五百萬的現金贖回兆依的自由,也就是離婚,他還限定必須在今晚十二點鐘,由我親自交給他,一時之間,我無法順利湊到這麼多錢,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伊東馬上點頭答應。「我會要明彥馬上由錢莊裡拿五百萬現金出來,今晚我陪你去。」他說過,錢再多都不是問題,只有書棠的安危最令他記掛。
「不行,吳學斌指定只有我一個人去見他。」
「我絕不答應,你一個人單獨前往我不放心,上次的事我餘悸猶存,說什麼我也不讓你一個人去。」他展現平時未曾在她面前表露的強悍。
「我朋友會送我去的,你放心,我相信吳學斌的目的只是要錢。」她柔言安撫,一雙眼卻始終不敢正眼瞧他。
他心裡不禁生起一抹憂慮,難道她真的是帶另一個男人來向自己暗示她要分手,她不等他處理好徐佳雲的糾纏,恢復單身了?
「要不,我讓人先去收拾掉吳學斌,你也就用不著走這一趟了。」
「不。」她堅決反對。「雖然我巴不得他死無全屍,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犯罪,否則我會一輩子良心難安。」她不要他為自己犯上殺人罪名,這不是真心愛人的表現,而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伊東捺不住心裡的臆測,抬起她的下顎問:「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你有了別的男人?」他將目光射向坐在車裡的翁行諭。
沈書棠面含慍怒的拍掉他的手,胸口因極度氣憤而劇烈上下起伏。「你欺騙我的事,我有沒有責怪過你一句?現在事情還沒有解決,你竟在這無理取鬧?」
「我不是無理取鬧。」伊東開始為這些天累積的煩悶找到一個發洩的管道。「這三天來,你一通電話也沒給過我,現在來找我,臉上也沒一點高興的神情,反倒還帶了一個男人在身邊,你以為我能怎麼想?」
連日來徐佳雲給他找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她除了吵還是吵,整個家都被她鬧得不像家了。
「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明白我的心?」她心痛的嘶喊。「你要我怎麼高興得起來?兆依現在失去了孩子,還躺在醫院裡,我很難過你知不知道?還有,翁行諭就像我的大哥一般,如果不是他,今天下午我一個人還真不知道該拿渾身是傷的兆依怎麼辦才好?」
她很努力去遵守約定,以為少了自己在伊東眼前出現,可以讓他更安心的去處理和徐佳雲的事,誰知這竟成了兩人爭吵的主因。
面對現在這種該是喜悅而不是爭吵的局面,伊東頗感無奈。
「我知道我們彼此都為了各自的事不好過,但我只想你知道,我好想你,我會在與你約定的期限內將事情處理好,之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你一起出雙人對,沒人可以再說任何不是。」
他深情又慌亂的試著想在她眼眸裡找出一絲贊同,他好怕經過這一番爭吵,她就不理他了。
「我也想你,只是事情一下來得太快,讓我無力去應付,所以……」沈書棠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身子更是嬌弱的偎向他懷中。
「我懂,我都懂。」伊東將唇貼在她耳際,輕聲低喃。
「咳咳!你們兩位也太放肆了吧,當我這個正牌伊太太死了嗎?」徐佳雲厲聲斥喝。
沈書棠嚇得想趕緊離開伊東的懷抱,但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手,反而加重手勁,像是想將她揉進身體一般。
「不,你早就不是伊太太,我心中只有書棠,所以勸你最好死了要復合的這條心,否則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相信只要我放話出去,就有許多律師願意幫我解開這婚姻的枷鎖!」
伊東撂下狠話,要徐佳雲別逼人太甚,他之所以願意和她好好的談離婚,乃是看在她是伊道緯的母親份上。
徐佳雲氣得渾身發抖。目光進射出寒光,直射向沈書棠。如果不是她,憑伊東以前瘋狂迷戀自己的程度,早將她的回頭當成恩典般感激涕零,這一切都怪沈書棠這半途殺出的程咬金。她扭過頭快速的進門去。
沈書棠感受到徐佳雲那強烈的恨意,背脊一陣發涼。
她趕忙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去赴約,麻煩你將那五百萬先借給我,明天一早我就讓家裡匯錢過來還你。」
「不用還了,就當我替你為白兆依出一份力好了。」伊東堅持不收她還的錢。
「可是……」這怎麼行!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跟他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嗯。」她點點頭。
伊東立刻進屋交代明彥去聯絡錢的事,約莫十分鐘後就有人提了一個黑色手提袋前來,交給伊東,伊東又轉交到她手中。
「小心點。」這是伊東唯一的叮嚀。
沈書棠深深凝望他一眼,忍不住拉下他的頭,獻上一記臨別之吻,之後便不再回頭的一鼓作氣衝回車上,催促翁行諭疾速離開,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分離的折磨。
伊東望著漸漸遠去的車影,寂寞竄上心頭,唇上似乎還留有鹹鹹的味道,他知道,書棠一定是哭了。
面對吳學斌,他真的什麼也不能做嗎?不,他可以的,他只要打通電話,吳學斌那些債主就會前去找他算帳,那麼書棠就用不著時時懼畏吳學斌又跳出來威脅她們的生活。
不過為了以防有人誤傷了書棠,他還是讓宋齊生瞭解一下情形會比較妥當。
清晨的陽光再次穿透窗戶照射到屋內,只不過似乎沒有以前溫暖,而鳥叫也不再那麼清脆悅耳了。這大概是個人心情所致吧!
沈書棠從醫院將白兆依接回家裡已有一個星期之久,這段期間內,白兆依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喜怒哀樂,彷彿如同那早逝的孩子,她的心也死了。
每天,沈書棠都會帶她到附近的小公園散步,讓她多呼吸新鮮的空氣,因為醫生說這樣對她封閉的心靈有幫助。
今天,她又準時的帶著不哭也不笑,整日說不上一句話的白兆依前來小公園裡這固定的老位子坐下,因為這裡的視野最好。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公園裡所有的一切活動,包括那群天真好動活潑可愛的孩子,正在沙坑上堆沙的情形。
「時間過得好快,想不到我們離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那麼遠。」沈書棠盯著眼前的小朋友,有感而發。
「原以為告訴你吳學斌那人渣已死的消息,多少能為你撫平一些喪子的傷痛,誰知你自昏迷中醒來後,就將自己關進封閉的世界裡。」
那晚當她再打電話與吳學斌聯絡,依約前去他落腳的飯店找他的,並沒有見到他,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等著她。
「你是沈書棠嗎?」他壓低嗓音問。
「是的,我是。」她謹慎的回答,不知是不是吳學斌又在搞鬼。「吳學斌呢?他該不會又想耍什麼花樣吧?」
宋齊生突然露出淺笑,對她那模樣感到十分有趣。「你先別急,這是有人要我轉交給你的東西。」他遞了張紙給她。
她半信半疑的接過,打開後,才知道是張離婚協議書,上頭有著吳學斌的簽名。正當她抬起頭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卻發現他消失了蹤影。
第二天,警方便到醫院向她們通知一個消息,吳學斌斷手斷腳,被棄屍在路旁水溝裡,是早起晨跑的一位老公公發現報的案,所以想請她們過去認屍。
終於,一個總是傷害妻子、謀殺孩子的劊子手受了天理的制裁。她以為從今後,兆依就可以快樂、無懼的自由生活了,誰知……
「你得回了自由,卻失去了認真面對現實殘酷的勇氣,這有多讓人心痛,你知道嗎?」
無論沈書棠如何婉言相勸,還是粗聲厲罵,白兆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讓她感到很氣餒,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無論遭遇什麼困難,日子不一樣得過下去嗎?」
就拿她來說,她和伊東的未來--恐怕是越來越沒有光明,兩人會漸行漸遠。
挽不回丈夫心的徐佳雲,居然包藏禍心的跑到學校,趁著開家長會議時,將她和伊東那段第三者之戀,硬是給扯了出來,害得有些家長當場就要江園長辭退她,以免在孩子面前樹立壞榜樣。
從那天起,她班上的家長不准自己孩子再來上課,直到校方同意撤換新導師,他們才願意繼續讓孩子回幼稚園上課,否則這種抗議將無限期持續下去。
另外最令她難堪的,是同事在她背後的指指點點,說她不要臉,竟然做出這種搶人家丈夫的齷齪事來,簡直丟盡了身為老師的臉。
所有老師均一致排擠她,當然,帶頭的非孫靜亞莫屬。她不管是明著來或暗著來。一字一句皆刺得她抬不起頭來,只能委屈的躲在廁所內偷偷掉淚,毫無反抗之力。
是呀!怎麼反抗?「第三者」,站不住腳的身份,使她成為眾人撻伐的對象。
因為承受不了所有的矛頭全指向她的不是,她向江園長辭去子工作,她已無力再面對那些是是非非。
「有一天夜裡,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到底我和伊東的這一段情要不要繼續下去?如果要,那麼我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第三者的陰影?」沈書棠將飄遠的心緒收回,繼續對白兆依說著心裡的話,「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等下去。」
說著,說著,起風了,為怕白兆依冷著,她脫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
「來,披著,起風了。」她臉上的笑容就像個慈母一樣,包容著可能一輩子都會如此的白兆依。
白兆依原本平放在腿上的手,卻突然緊緊抓住她不放,白兆依就像睡了一覺醒過來的一樣,滿臉是淚的激動哽咽竟:「我本來不想清醒的,可是你的話卻一直不斷傳進我耳裡,逼著我一定要面對現實。」那很痛苦。
沈書棠又驚又喜同樣哽咽的出聲,「你就忍心讓我一輩子看你不醒嗎?你難道不怕我的肩膀太瘦弱,挑不起這麼重的責任嗎?」
兩人抱頭痛哭,在這一刻裡,淚水是充滿喜悅的。
白兆依帶著新生的笑靨,拭去沈書棠臉上的曰罌淚珠,驀地說道:「我想回家。」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沈書棠以為她是要回居住的地方,拉起她便要邁開腳步。
白兆依趕忙開口,「不,你誤會了,我指的回家,是回我們的故鄉台真。」
太久了,她想念家鄉那種風吹過稻田的撲面清香,以及一片綠油油的景象。
「經你這麼一提,我也開始懷念起家裡的一切來。」
白兆依跟著再道:「這裡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了,不如我們把它忘掉,回到故鄉重新開始。」
沈書棠點點頭。
「你真的拋得下嗎?伊東怎麼辦?」白兆依問出重點。
她苦澀的笑笑。
「也許我先回去,你過些日子再回來,好不好?」她知道她捨不下伊東。
「不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如果他有心,他會知道到哪找我。」
就這樣,兩人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隔天便搭乘火車南下。
「你吵醒我了。」沈書棠不悅的嘟著嘴,頑皮且可愛的抱怨。
她之前才和一群鄰居的小孩,赤腳去田里捉泥鰍,事實證明,她雖然長大了,捉泥鰍的功力仍沒有退步,叫那些小蘿蔔頭個個俯首稱臣,對她冠以「大姐頭」的名號,樂得她笑口大開。
玩累了的她,來到小山坡的一棵樹下休息,清風徐徐,她正要陷入沉睡之際,卻有個傢伙闖了來。
「等了好久,你總算來了。」她輕鬆的以兩句話帶過這段日子的苦苦等候。
伊東半傾過身子給了她一記甜蜜的親吻,以解多日來對她的思念。「總算事情都順利處理好了,而且,我特地送來了兩樣東西要給你及阿伯。」
「什麼東西?」他這麼說,叫她感到好奇。
「你變了,變得輕鬆、開心,也更漂亮了。」他真摯的讚美,還記得前些日子面臨那些風風雨雨,當時的她就像是朵枯萎的玫瑰,眼裡盛滿了無助與哀愁,讓他見一次,心疼一次。
沈書棠朝他點點頭,「是故鄉的溫暖重新洗滌了我的靈魂,讓我可以再一次出發。」
「縱使情路曲折,我們也總算走過來了,我真的好高興。」終於不再有障礙橫梗在他們之間。
她卻嬌嗔道:「喂!這位伊先生,你還沒說到底送我什麼呢!」
他鄭重其事的將兩封信由西裝口袋內掏出來,其中一封遞到她面前。「吶!給你的。為了配合待會要辦的事,你瞧,我還特地穿了你陪我去買的西裝來。」他覺得很彆扭,還穿不慣西裝。
「這是什麼?」她一臉疑問。
「拆開來看不就知道了。」他故意不告訴她,好等著待會欣賞她的表情。
她好奇的拆開來看,「是離婚協議書!」她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他真恢復自由之身了,難過的是這是兩人的感情經歷許多磨難才得來的。
伊東點點頭,「我費盡心思,才讓徐佳雲心甘情願簽名。」
「我想,這張離婚協議書對我們來說,特別有意義,所以……」
她瞭解的點點頭,我會好好收藏起來。」
他又遞給她另二個信封袋。
她打開來,裡頭全是些育幼院、老人院及家扶中心的捐款收據,一時之間她的眼睛亮了起來,「這都是你捐的?」
伊東沾沾自喜的點點頭,「雖然我是個大流氓,但我不是黑心之人。長久以來我放高利貸賺取那些個社會敗類的錢後,總會做些善事,這樣的我配得上你這位大小姐嗎?」
沈書棠很感謝老天賜給她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大流氓,其實他一點也不像流氓。而事實證明,她的等待是值得的。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們結婚後,你真的要搬來我家隔壁嗎?」
他高興的擁抱她,「沒錯!我已經把你家隔壁的房子買下來了,等房子重新裝潢,我們就可以舉行婚禮。」
一想到他們以後就要在這美麗的鄉間共同生活,她有說不出的喜悅,他們的小孩也能像她小時候一樣,赤著足在田野奔跑,好幸福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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