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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孫玉鑫] 飛雨落花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03:46     標題: [孫玉鑫] 飛雨落花紅《全文完》

飛雨落花紅 作者:孫玉鑫


他棄封侯,

保皇嫂,

闖五關,

斬六將,

到達古城.....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05:15

第一章 古城東關雙獅府

古城!

當年關雲長訓弟的所在!

他棄封侯,保皇嫂,闖五關,斬六將,到達古城!

猛張飛卻高踞城樓,不認盟兄,怒髮衝冠,助鼓三通!

三通鼓響,關夫子抖起殺人意,卻暗傷英雄心!

施刀計展,老蔡陽頭落埃塵!

張三爺知錯,馬前謝罪!

關夫子垂淚,城下訓弟!

三國事,使古城名揚千古。

兄弟會,令世人同感義氣!

但是現在變了!

蒙古兵相距已近,城內外一片逃聲!

東大街的“雙獅子”葛府,此時也在忙著應變!

雖說是在應變,但葛府上下卻十分沉著!

箱、櫃等物,早已包紮妥當!

後院裡,停放著六輛騾轎車!老家人葛與的獨子葛自強,緊守在後門裡,看樣子葛家是要由後門棄家逃難。

葛府的主人葛樂山,這時正獨自坐在大廳中。

他時而皺眉,時而喟籲,心事重重!

這是深夜,葛府雖是深宅大院,但卻仍然能夠聽到街頭巷尾車轔轔,人呼喝,等等的噪雜聲音!

城門是關了,逃難的百姓卻都等不及天明,趁夜在城門口排下了長龍隊,只待城門一開,就擁出城去!

輪更值夜的更夫,早就逃沒了影子,古城已有三天投人值更了,那位平日不可一世的縣太爺,五天沒露面了!

銅壺滴漏,時正三更!葛樂山這時站起,揚聲向廳外喊道:“葛興!葛興!”葛興,五十多了,但粗壯得有如一條牛!他聞聲而進,道:“老爺,敢是時候到了?”說著他目光一瞥那滴漏的銅壺,又低聲道:“該動手了?”

葛樂山點點頭,也低低地說道:“接應我們的人,至今沒到,這些東西未來或許能有大用,不容淪於敵手,只好先封在後園裡!”葛興道:“小的去準備火!”葛樂山道:“別的呢?”

葛興道:“全齊了!”葛樂山揮手道:“好,快弄,省得大奶奶知道又羅嗦沒完!”葛興應聲而退,他出廳門,正好有人進門,兩下里幾乎撞上!葛興急忙往旁一閃,道:“太少爺,您跑什麼呀?”

大少爺葛伯君,今年八歲,有神童之譽,年紀雖輕,卻十分懂事,葛興躲他,他也閃躲葛興,道:“你是慌的什麼?”葛興道:“老爺有吩咐……”話沒說完,葛伯君已接口道:“我正要找爸。”

說著一跳進了大廳,奔向葛樂山面前。

葛興最喜愛這位大少爺,搖搖頭,一笑而去。葛樂山這時雙手幾愛子抱坐膝上,道:“天一亮就要走,三更半夜的不睡,亂跑什麼?”

話是訓斥,人可帶著笑。葛伯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閃,道:“爸,我來要那尊“白玉佛”!”葛樂山雙眉一皺,道:“胡鬧,這是什麼時候,還要玉佛玩!”葛樂山啊了一聲,道:“不是玩,是要帶著。”

葛伯君道:“帶著,帶著上路?”

“嗯,阿姨說爸要把那些值錢的東西,都封起來,白玉佛是我最喜歡的,我要帶著他走!”葛樂山看看愛子,愛子臉上掛著純稚的希求色,葛樂山有些不忍了,沉思剎那之後,道:“好,跟爸來。”

放落愛子,手牽手向後面花園而去!走著的時候,葛樂山問愛子道:“你阿姨還說了些什麼?”

伯君道:“阿姨好像在勸媽媽,說什麼財寶身外物嘍,又是什麼路上不平靜啦,後來總算把媽說願意了……”樂山嗯了一聲,接口道:“所以就叫你來要那白玉佛?”伯君道:樂山指著那凹進去的秘密開門,道:“孩子你好好的記住,這凹進去的地方,像朵“梅花”,只要記住這個,再找將來就非常容易了!”

伯君口中嗯著,注意著,樂山的話已深印在他腦海中。樂山這時一拉伯君的手,又道:“跟爸進去!”

伯君霎著眼,他沒有想到,假山裡面還有房子。

裡面,有間石室,寬廣有三丈見方,一人多高,是用巨石所建,石與石之興的縫隙,閃著奇特的光輝!樂山正色指著那奇特的光輝道:“那是純銀化汁灌縫才有這種光彩,這間石室,可說是個固若金湯,不明內情的人,休想找到!你來的正好,這也許是天意要爸把進出這石室的方法告訴你,等有朝一日,要作大事需大量金錢時,你可以來取。”伯君道:樂山道:“爸,什麼是大事?”

伯君道;“一件事作了之後,能使多數的人有利益,對任何人無傷害,就是大事,不過爸所指的大事,還不止此!”

樂山道:“是什麼呀?”

伯君道:“現在來不及告訴你了,等路上問你阿姨吧。”

樂山笑道:“媽剛才說要爸、弟弟妹妹和我,坐一輛車。”

伯君道:“你卻想跟阿姨坐另一輛車,對吧?”

樂山笑了,道:“對,路上阿姨可以講故事給我聽。”

伯君高興了,道:“好,等一會兒我和你媽說。”

樂山點點頭,道:“爸,一定喲!”

伯君道:“只要你乖,爸就一定對你媽講。”

說著小眼睛掃向石室的各個角落,道:“我當然乖。”

樂山沉重的說道:“爸,這裡面東西好多呀!”

伯君要著眼,沒開口,樂山又道:“孫子,我們家是一省的首富,傳已三代,三代中所收藏的珍寶、古董、金銀,如今都在這間石室之內!”

伯君想都不想,道:“孩子,你可知道爸為什麼要封起這些東西來嗎?”話聲一落又起,道:“阿姨說過,不能留給敵人!”

“爸,誰是我們的敵人呀?敵人又是什麼呀?”

樂山撫摸著伯君的頭頂,道:“孩子,強佔我們山莊田產的,就是敵人,亡我們國家,趕我們離鄉逃亡的,就是敵人!”伯君似懂非懂地說道:“阿姨說,金兵和蒙古兵都是我們的敵人!”樂山道:“不錯!”伯君把小臉一正道:“等我長大了,非問問他們為什麼欺侮我們不可!”樂山若笑一聲,道:“有志氣!”聲調一變,又道:“孩子,玉佛在那古鼎旁邊,去拿吧。”

伯君早就看到他心愛的玉佛了,立即上前拿到了手中,樂山道:“回去嗎,玉佛請你阿姨收好!”伯君嗯了一聲,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麼似又回身的道:“爸,萬一我們走了,這間石間屋子被人家發現,把東西都取走了。可又怎麼辦呢?”樂山看了愛子一眼,道:“那是命了!”

伯君不懂,道:“命?什麼是命?”樂山道:“孩子你聽我說,天下不論是什麼東西,都有它“宿命”註定的主人,這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能強求!譬如這間石屋裡的一切珍寶,想想看,幾千年來,它們有過多少主人呢,恐怕你數也數不過來!孩子記住,天下絕對沒有一個人,能在這世界上永久保有一樣東西的,就以這滿屋珍寶來說,我們不過是它目下的主人而已!再經過數十年,誰又知道那個是它們的主人呢?也許是你!也許是別姓人家,也許是蒙古兵……”

伯君雖不甚解這個道理,但已領悟了些許,道:“爸說的自然對,不過我決不叫蒙古兵作它們的主人!”樂山無法再向愛子解說清楚,卻想起了傳說中的一則故事,於是手撫著愛子的小臉,道:“你放心,蒙古兵狂殺狠毒,天命不會使他們作這些珍寶主人的。”伯君卻道:“我們走了,他們來了,他們要是發現這間屋子呢?”

樂山道:“他們若不是宿命中這些珍寶主人的話,當發現這間屋子之後,看到的會是清水,而非珍寶!”伯君信了,拍手道:“對了對了,阿姨說過一個‘壞小子’的故事,就是這樣,明明是缶缶銀子,他看來就變成了水!”

樂山聞言不言暗自感傷,孩童的心是純潔如同一張白紙,教他什麼,他就信而學些什麼!

今後,山河沉淪下,億萬黃帝子孫,稚童幼兒,勢將被迫接受敵人的教化和一切,這樣他年……他年……

樂山不敢再想下去了,那是多麼悲慘的一幅畫面,一種結果,子不識其父,兄不認其弟,有朝各為心志,疆場血刃相向驚心之下,樂山又自己安慰自己的想著——

“不會的,就算敵人有這企圖,這憶稚童幼兒的尊長親丁,也會悄悄告訴他們,祖瑩在地,先朝諾事!”伯君突然看到父親失神沉思,不由喊道:“爸,你想什麼事呀?”

一聲爸,喚回了樂山的馳神,笑道:“沒想什麼,你快回前面去吧,順便招呼一聲葛興,叫他快點來,爸還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呢!”

伯君答應一聲,抱著五佛轉身就跑l樂山囑咐道:“伯兒小心,別摔破了!”伯君口中應著,人卻依然沒有停下!突然,石屋個假山內,有個陌生的口音接話道:“葛將軍放心吧,這玉佛我不容它摔破的!”

話聲中,伯君已和這人對了臉,這人伸手抓向伯君的手腕,目中射出得意的光芒,嘴角輕斜,冷冷地哼著!

伯群驀見有人攔阻,並抓了過來,身形竟然猛地停住,小腰一撐,玉佛交給了左手,右手食指已揚了起來!樂山這時卻沉聲喝道:“伯兒大膽,還不站好別動!”

突然現身的這人,黃焦焦的一張臉,左頰有處刀疤,目光閃閃如同鷗鷹,四旬年紀,一身勁裝!

伯君因為父親出聲喝斥,不敢不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那人卻嘿嘿冷笑了兩聲,立即奪取伯君手中的五佛!伯君急了,動不敢動,不由喊道:“爸,我可不讓這小……”樂山飛快的接口對那人道:“朋友暫請手下留情,犬子不得我的吩咐,是不會走的,朋友若想要這玉佛,大可不必動強!”

那人鷂眼溜溜的一轉道:“好,葛將軍請招呼令郎退回去!”樂山一笑,道:“朋友,你看這滿室珍寶,那一件也不比小兒所愛的這尊玉佛差,何不高抬貴手,就給小兒留下這尊玉佛?”那人想了想,奸笑一聲道:“可以,不過他還是不能出去!”樂山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那人道:“葛將軍何必明知故問,我怎能容令郎退出此室呢!”樂山恍然道:“哦,朋友是怕犬子報信……”那人接口道:“我沒什麼好伯的,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樂山道:“其實寒家再沒有懂得武技的人,報信何用?”話鋒一頓,接著又:“朋友貴姓,來意為何?”

那人道:“葛將軍當年是以中原武林大俠之尊,投效宋朝的,當不會不知“大漢三雕”之名,我行三人稱“展翅雕”毛順南的便是!”

樂山輕嗯一聲,道:“令兄“金眼雕”和“銀羽雕”怎不進來?”毛順南一笑道:葛將軍可是在探聽我兩個哥哥的下落?”

樂山淡然一笑,道:“在下歸林已久,請別這樣稱呼,至於談及令兄,是因為聽人傳言,三雕相助元兵,”毛順南道:“若是如此,葛將軍,不,葛大俠就不必心急了,家兄們此刻正相陪‘大將軍’飛騎而來,明日午前就會到此!”

葛樂山搖頭道:“三俠何必騙我,若只三俠一個人的話,怎敢來到寒舍?”

毛順南嘿嘿一笑道:“葛大俠不要動氣,‘乾坤奇俠’的名字,還唬不住我毛老三,雙獅府不是龍潭虎穴,三爺一人照樣敢來!”樂山一笑道:“說的是,那麼請問來意?”毛順南道:“大將軍愛才如命,聽說此地雙獅葛府的主人是你“乾坤奇俠”,所以密令我毛老三先來相會,有所進言!”

樂山道:“請講!”毛順南道:“大將軍說,葛大俠若能接納‘大汗’封爵,非但家業可保無損,古城百姓亦可避免身遭屠殺!”樂山道:“不呢?”毛順南陰陰地一笑道:“葛大俠,怕很難拒絕吧!”樂山道:“難或易請讓我葛樂山判斷!”

毛順南再次明陰地一笑,道:“大將軍既然讓渝令我來,也就給了我全權,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必須要確定的已覆帶回去!”樂山道:“你的意思我懂!”

毛順南道:“我相信葛大俠會懂的,所以再講葛大俠考慮!”樂山道:“什麼時候答覆?”毛順南道:“自然是現在了!”樂山一笑,道:“我相信你隨然必然帶著厲害的東西!”

毛順南嘿嘿一笑,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物,一揚手掌道:“葛大俠料事如神,我來時,蒙大將軍親自賞賜了‘大汗’射鵰的三粒神彈,葛大俠自然知道,這神彈……”

樂山額首道:“我知道,這是“霹雷火彈”!”毛順南一笑,道:“正是!”樂山也一笑道:“若是我仍然拒絕,大概你就要用這三粒火彈,炸燬此室,使我父子喪命在這假山之中,對不?”

毛順南道:“我的確奉有這種渝令。”樂山道:“答應的話呢?”毛順南道:“大將軍本來是說,若葛大俠答應下來,便由葛大俠作主,交我帶回一個人質,不過現在嘛……”他的話鋒一頓,雕眼閃輝,向伯君身上一掃,又道:“我已代葛大俠選中了人質了?”

樂山依然十分沉著的說道:“大概就是犬子!”毛順南嘿嘿的笑道:“葛大俠共有兩位公子,一位千金,不會捨不得吧?”

樂山道:“你比你那虎狼主子,還要狠毒!”毛順南不以為憐的說道:“這沒有辦法,替別人作事不容易!”樂山想了想,長嘆一聲,道:“我已毫無選擇了!”伯君這時突然問道:“爸,他是不是就是敵人?”樂山沉噸一聲,道:“小孩子家懂些什麼?”

施即,轉對毛順南道:“請問犬子此去,明午是否可以轉來?”毛順南道:“葛大俠放心,令郎現在隨我毛老三走,明午大將軍兵臨古城城下時,必然會親自送回府中!”

樂山正色道:“毛三俠,咱們可是君子一言!”毛順南道:“葛兄,今後你我是一殿之臣,我兄弟恐怕還要葛兄照顧的地方很多,怎會又怎敢不守信諾?”

葛大俠變成了葛兄,葛樂山仍是毫無喜意!神色反而十分沉重的說道:“毛兄,這是你的客氣話,其實犬子能否送回,還在其次,而且我也知道,人質沒有隻隔一天就放回來的道理!不過明午大將軍兵臨城下,犬子自然是會相隨同來,父子家人能再見上一面,總比不能相見好些!”

毛順南卻正色道:“葛兄,我說句知已話,令郎能隨著大將軍,那是福氣,以令郎的聰慧來說,必得大將軍歡喜……”樂山接口道:“我不敢這樣指望,若能因之而保得族人家小無傷,人口平安,已經夠了,倒是另外有件事卻……”

毛順南接口道:“難道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樂山道:“不錯,毛兄可要將話帶到才好!”毛順南一拍胸口道:“放心,葛兄說吧!”樂山道:“大將軍明午臨城下,必須制止殺戳!”

毛順南哈哈一笑道:“剛才我說過了,這是大將軍先葛兄自提的條件,只要葛兄心無二志,保證明午絕無殺戳這事!”樂山點點頭,伸手對伯君道:“孩子你過來!”

伯君走近樂山,樂山首先將玉佛取過,置於原處,然後將愛子抱在懷中,仁慈而感傷的說道:“孩子,今後你要隨這位毛叔叔走……”伯君叫道:“我不去!”

樂山怒聲道:“聽著,仔細聽著,爸叫你去,你就得去,不許回嘴,再記著,不許隨便調皮,更不許亂動那一根手指頭!”說到“那一根手指頭”的時候,樂山用手輕敲著愛子的右手食指,伯君呆了一呆,樂山卻緊接著又道:“用這根手指頭指人,是要指敵人,毛叔叔不是敵人,再說你也大了,不能再吃手指頭,叫人家看了會笑的!”

伯君懂了,道:“我聽話!”樂山摹地雙臂一緊,把伯君的小臉貼於頰上,道:“別忘了爸囑咐的話,咱們一家的生死,全看你了!”

伯君據著嘴,不講話!樂山把他放了下來,道:“跟毛叔叔去吧!”

伯君仍然沒有開口,緩緩移步到了毛順南的身前!

毛順南左手握住伯君的手臂,才將左掌合著的三粒火彈,放回囊中,這賊子是十分小心!

樂山比時望著對毛順南道:“毛兄,我有心相贈幾件珍寶,卻怕今夜你攜帶不便,明午來時,莫忘找個機會與我單獨相處上片刻!”毛順南笑了,道:“投我以桃,報這以李,葛兄,小弟心裡有數了!”

樂山道:“關於這假山中藏有寶庫的事……”毛順南哈哈一笑道:“葛兄,此事小弟保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樂山拱手道:“毛兄此情,我必有報!”

毛順南搖搖頭,又笑了笑,看看伯君,伸手把伯君抱了起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05:51

第二章 三叉路口逃難人

樂山急忙道:“這怎敢當。”毛順南笑道:“葛兄不當小弟是外人,葛兄之子,即小弟之侄,況要攜帶其出城,不如此也不行,葛兄就別客氣了!”樂山再次拱手道:“隨毛兄高興吧,咱們明午會!”毛順南道:“好,明午會!”

話聲中,轉身舉步而行!這時,樂山突然喝道:“伯兒,看你那根手指頭!”毛順南只當伯君又吃手指頭了,剛剛一笑,驀覺“玉枕”重穴如遭刃劈,一陣奇疼,當即僕臥於地!樂山飛身到了愛子身側,緊樓著伯君,連聲道:“好孩子,乖孩子,爸真怕你太小,不能懂……”

伯君卻瞪著小眼睛道:“我根本就不吃手指頭,爸說的時候,我就明白爸的意思了,爸只教過我用這手指頭這麼一點,我猜……”樂山接口道:“別猜了,你猜的都對,乖孩子,快拿著玉佛回去,把這裡的事,悄悄告訴阿姨,叫葛興快來!”伯君應聲捧著玉佛跑了,樂山立刻檢視僕臥地上的毛順南,伯君有備出指,用了全力,毛順南業已死去!

樂山在毛順南身上,搜出了那三粒火彈,火彈赤金為殼,十分沉重,並且還著一個“汗”字!

樂山略作沉思,將三粒金彈放入囊中,飛身出了石室,在左近開始嫂索一陣,並未發現另有敵人!

千雨紋銀合上一種藥物,在烈火中化成了溶汁!

溶汗灌進了假山門戶開啟的縫隙,石室封了!

才四更!

古城的西門,在守卒們獲得蒙古兵天亮就到的消息下,打開了!

成群結隊的逃亡者,紛紛爭前恐後的奪路向城外湧去!

要逃到什麼地方,以及該逃到什麼地方,誰也無法知道,他們根本沒有目的地,沒有糧食,也沒有水!

天可憐,謠言若說元兵是由北來,他們就往南逃,謠言要要說元兵正往南行,他們就往北走!

有時,起晨奔南,晌午又跑向北邊!

更慘的是,不幸恰與元兵相遇中途,看吧!不分老弱,不分男女,在彎刀下,個個斷首,人人喪命!

古城空了!

只霎霎眼的工夫,古城只剩了空街和長巷!

這時,“雙獅子”葛府的後門開了,六輛雙騾轎車,一宇兒排列在後門外,車上箱櫃早已放置妥當。

葛樂山夫婦,手牽著次子俞君與幼女思君,登上了一輛轎車,駕車的是那老家人葛興。夫葛夫人的胞妹秋娘,領著伯君,在選擇車輛。

本來,她和伯君是該乘坐第二輛車的,但是那駕車的葛常,正是伯君最討厭的家人,於是伯君爬上了第三輛車!

世事的是玄妙,萬般的是皆有前定!

在人的一生中,有許許多多的小事情,往往佔著十分重要的位置,這些小事情的本身,說來根本毫無意義。

但是若以“因果”觀念來看他們的話,就不能不說這些小小的事情,實都含孕著影響結局的力量!

譬如現在的伯君,他如果不討厭葛常的話,該上第二輛車,倘如此,則伯群和秋娘這一生的命運,也就絕然不同了!

如今因為伯君討厭葛常,上了第三輛騾車,結果便被這種偶發的小小事情,完全改變了他和秋娘的一生!

第三輛車駕轅的家人,是葛興的獨子葛自強,也是伯君最喜歡的家人,所以秋娘沒有攔他,也跟著登上了第三輛車!

本來排在第三輛車的姑老爺,現在帶著一兒一女只好上了第二輛車,那四、五、六三輛車上是水、糧和!

這三輛水、糧、車上,各坐著兩男兩女,男的是葛家的常侄輩,女的則是葛家知書達理的俏丫環!

葛樂山眼光遠大,早有準備,在族人中,挑選了六個單身而體健並有修養的晚輩,叫他們跟了走!

隔晚,又在一群丫環中,選出來了六個人,和這六個侄兒配成夫婦,葛夫人本來反對,但秋娘卻佩服而贊成。

葛府的六輛騾車離開古城的時候,古城已是空城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遠,不過葛樂山有這份自信,他會帶領著一家人,平安的到達他要去的地方!

是一處三叉路口!

路口上早已聚結了上萬的難民,他們一半是不知道該走那條路好,才歇下來,一半卻是實在再也走不動了!葛樂山看到這般光景,立刻對葛興道:“緊靠邊走,放慢騾子,等走過這三叉路口後,往左邊那條道路拐去,那時再催快騾步,別忘了!”

葛興自樂山弱冠就隨侍左右,熟悉樂山的性格脾氣,應著聲,放慢了騾車,車輪緩緩滾動著。

三叉路口上,人車擁塞作堆!

任憑葛興麼喝呼喊讓道,卻毫無用處!

葛樂山雙眉皺起,沉思了剎那,一挑車簾下了騾車!他首先打量了一下四外的人群,方始對葛興道:“吩咐駕車的助手們都下來,牽著騾子走過去!”

葛興首先下了車轅,另外五輛車的家人,也跳下車來,葛樂山走在車前,連聲高喊著“借光”“借光”!

好不容易的出了人屑,這半里路卻費了一個時辰!

葛夫人累了,緊欲在那條左叉道旁歇息片刻,葛樂山一因無奈,再者午後也該稍息一會兒,逐答應了下來。

他們只離開逃亡的難民群十幾丈,六輛車仍是騾頭順對著左叉道一列停著,若是風吹草動,就能立刻上路!

葛樂山嚴囑兒女家人,席地而坐,圍成一圈,決不準離開自己的視線,去難民群中閒蕩!

葛興取出食糧和水壺,雖說他們也是逃難,一因早有準備,再者本身富有,所以攜帶的食糧仍然很講究。

他們一家正在吃喝的空當,突然自難民群中走過了一個人,這人一身髒衣,蓬頭垢面,骯髒不堪!

手中拿著一根白楊木削成的打狗棒,是乞丐模樣。這人走到葛家一家的面前,兩隻眼骨溜溜在各人身上一轉,然後笑嘻嘻的對著伯君說道:“可有點剩東西給我吃?”

葛樂山示意葛興,葛興取了個大饅頭,一塊鹹肉,遞了過去,這人接在手裡,謝都不謝,卻又對伯君說道:“壺可肯送給我?”伯君正在捧壺喝水,聞言連個怔都沒打,道:“可以,給你!”

這人接過水壺,點點頭道:“受人點水之思,應當湧泉以報,小哥兒,我忘不了你!”說著,他竟在伯君身後坐了下來!

葛興才待揮手趕他走,葛樂山卻微一搖頭止住了葛興。

秋娘與伯君坐在一處,這乞丐恰好坐在秋娘和伯君的中間略後一尺的地方,也正好面對著葛樂山。乞巧咬了口饅頭,嚥了一聲,將饅頭送下肚去,接著是一大口肉,然後再喝口水,抹抹嘴已開了腔,道:“這饅頭是昨天蒸的,肉還沒有淹透,不過滋味卻是不差,逃兵劫,難家鄉,帶著種糧食的少見!”

葛樂山對著乞丐,已存了疑心,所以沒有接話!

乞丐卻目無餘子的掃了葛家眾人一眼,再吃饅頭,再吃肉,剎那,饅頭和肉都沒了影子!他一拍肚子,嘻嘻笑了笑道:“跑了幾千里路,總算今天混一個半飽!”葛樂山目光一掃葛興,葛興逐又取了個饅頭給乞丐,正待再又取肉,乞丐卻搖著頭道:“管家,謝你了,吃鹹了回頭沒有水喝,要是不嫌我嘮叨麻煩的話,那蘆草包中的‘五香疙瘩’送給我一塊可好!”

葛興聞言一楞,葛樂山卻這時說道:“別發呆,這位朋友要什麼你就拿什麼!”乞丐對著葛樂山一笑,道:“員外爺心好,要飯的謝了!”

說著,葛光已將五香疙瘩送了過來,乞丐伸手接過嗅了,要一聲,笑嘻嘻的又道:“員外爺,俗話說的好,拿人家的東西手短,吃人家的東西嘴短,要飯的不能白吃自喝,也得盡點心力才行!”

葛樂山一笑道:“別看我只是個無用的書生,但還懂得‘五湖四海皆兄弟’的道理,朋友千萬別說盡什麼心力的話。”

乞丐搖搖頭,一指伯君道:“這可由不得員外爺,不瞞員外爺說,我這是衝著您的少爺,大人懂事,行善自有其由,小孩子可就不然了!而您這位公子,意肯把一隻‘出土紫斑玉’的水壺,毫不珍惜的送給我要飯的,要飯的若知而不言,豈不是成了混蛋啦!”

葛夫人聞言一驚,不由怒叱伯君道:“是誰叫你取用這隻玉壺來的!”

葛樂山卻急忙接話道:“一隻玉壺算得什麼,萬物皆有宿命,該誰是它的主人,誰也推開的,逃難在外,身外物少一樣好一樣!”

乞丐笑了,哈哈地震聲狂笑著,笑聲止後,道:“只要聽員外爺這一番話,就知道員外他有多大的臉襟了,也就難怪您這位公子,得天獨厚!”

葛樂山一笑道:“小孩兒家,怎當得這般誇讚,看不把他折壞了!”乞弓沒有答話,卻問伯君道:“小公子,你怕不怕蒙古騎兵?”

伯君道;“不怕!”乞丐道:“他們是濫殺無辜的喔!”伯君霎霎眼,道:“什麼叫‘濫殺’?”

乞丐道:“小公子問的好,殺戳不當殺戳的人,就是濫殺!”伯君嘻嘻一笑,道:“他們準不殺自己人!”乞丐搖頭道:“這卻不然!”

葛樂山這時接話道:“朋友貴姓?似乎對蒙古人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嘛!”乞丐道,“人都要了飯,再提名姓豈不丟盡祖宗八代的臉,員外爺您就別逼我了,至於對蒙古人的事,我的確知道的不少!”葛樂山拱手道;“趁此稍息之便,願聆教益!”

乞丐一笑道:“員外爺可別跟我要飯的來這個,文謅謅的我聽了發毛,剛才我就說過了,要盡點心力的!”

“好在時間還不緊迫,先說點有關‘大汗’鐵木真的事吧,他幼小時就獨處在極為困苦的生活中,父被仇殺,母親矢志復仇,日夜以復仇的事提示他,所以養成他有一種冷酷無情的性格!他生長在蒙古高原上,看慣了弱肉強食的事情,所以認定了強權即是公理,不殺人就彼人殺!”

“他年輕時曾作過一件事情,這件事,足以說明他對殺人的概念,以及他的部下為何敢於濫殺的原因!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名叫‘別克貼兒’,他與別克貼兒為爭一條金魚,竟不借用箭射殺了對方!”葛夫人呸了一聲,道:“沒有倫常的豬狗!”

乞丐卻搖頭道:“對以殺人為自衛,並習之為常的蒙古人來說,那是平常的事,所以現在他得了勢,殺人如麻,能無動於衷!”

葛樂山嗷了一聲,道;“朋友這一席話,使我對‘鐵木真’瞭解了不少!”話鋒一頓,又道:“朋友下場會推測我要往南的呢?”

秋娘始終閉口不言,此時突然說道:“聽人說,這次鐵木真兵進‘中都’(今之北平,當時為金國定都之處,時為宋寧宋嘉定八年,公元一二一五年。)是為了‘金人’遷都‘京’的緣故!”乞寫聞言一楞,道:“這位姑娘好靈的消息呀!”秋娘道:“道聽途說,不知可確實嗎?”

乞丐道:“不錯!”目光一轉,又道:“姑娘不會別無用意的說這些話吧?”秋娘一笑道,“我是說,誰肯明知黃河南北正在塵兵的時候,卻要橫渡黃河,遷家南方,那豈不是自投羅網!”乞丐嘻嘻一笑道:“乍聽來這番話是對的!”

葛樂山一笑道:“難道仔細聽來,這話又錯了?”乞丐道:“鐵木真自興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四年間三次兵進‘居庸關’使金兵棄甲而遁,這是事實!所以這次盛怒進軍,一路追擊金兵,誰也能判斷出來,必然是勢如破竹,直追汴京……”秋娘接口道:“這該與你推測我們奔南無關吧!”

乞丐道:“有關,關係大了!”說著,他突然嘻嘻一笑,對葛樂山道:“員外軍中還帶著不少美酒吧?”葛樂山劍眉微微一皺,道:“這些事要問家下人了。”

葛興不待主人發問,已接口道:“沒帶什麼酒,只有老爺您慣喝的一點‘落花露’!”葛樂山尚未開口,乞丐已接話說:“貴管家所說的‘落花露’,可是產自嶗山……”

話沒說完,葛樂山已吩咐下去道:“葛興,取一瓶來!”

葛興咬咬牙,無可奈何的取來一隻玉瓶,瓶高僅有五寸,而且扁,看樣子裡面不會有多少酒!葛興才待開啟瓶封,乞丐急忙擺手道:“使不得!”

手一抬,已將玉並從葛興手中奪了過去!葛興一楞,葛樂山也不由心頭一動,乞丐已接著道:“這酒瓶開啟之後,酒香四溢,必然要惹出麻煩來的!”秋娘冷冷地說道:“明知會惹麻煩,又何必索要酒喝呢?”乞丐道:“我承認索要,但不承認現在要喝!”秋娘道:“要帶走?”乞丐道:“姑娘慧心,一猜就對!”葛興忍耐不住,接話道:“這主意高明。”乞丐嘻嘻一笑,道:“老管家是何所指?”

葛興道:“這隻玉瓶價值十金!”葛樂山道:“退到一旁去,不要沒有規矩!”乞丐卻擺手道:“員外別責怪貴管家,他正說中了我的心思!”

葛樂山一笑道:“朋友說玩笑話了。”話鋒一頓,接道:“別為一瓶酒,扯遠了話題,秋妹剛才……”乞丐接口道:“那位是‘秋妹’呀?”

秋娘落落大方的說道:“我,我叫秋娘,俗名字。”乞丐道:“我真笨,竟沒想到,姑娘可別怪我冒失。”秋娘一笑道:“為了逃亡,不得不拋頭露面,別見笑。”乞丐正容道:“姑娘女中豪傑,我只有尊敬。”秋娘又是一笑,道:“好聽的話我未必喜歡。”

微頓,接著又道:“還是請說鐵木真戰無不勝,與你猜我們往南何關吧!”乞丐道:“按鐵木真的兵勢來說,他必將直迫濘京,若如此,在大軍之間,就有中空地帶,奔南是最方便並且沒有危險!”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因此朋友推測我們是奔南?”

乞丐不答,卻正色反問道:“莫非員外並非往南?”葛樂山看看秋娘,秋娘會心,對乞丐道:“就算我們是奔南走吧,請問行得行不得?”

乞丐一指六輛騾車的騾頭,道:“騾車所對的這條路,正是往南去的路!”秋娘道:“聽說是的!”乞丐搖頭道:“這條路目下走不得!”

秋娘哦了一聲,道:“為什麼?”乞丐目光向外一掃,道:“妨娘可曾聽說,金、元大軍正在黃河兩岸血戰!”秋娘頗首道:“聽說過!”乞丐道:“這一戰不論‘鐵木真’是勝是敗或是和,他都會突然中止南進,而回師的,始娘可懂這個道理!”

秋娘聞言,心頭一凜,道:“你說鐵木真‘必然’退兵!”乞丐道:“不錯!”秋娘道:“總有個緣故吧?”葛樂山也道:“是朋友的推斷,抑或已有確實,的消息?”

乞丐道:“雙方這時正血戰不休,那來的確實消息!”

秋娘點點頭道:“是推斷了?”乞丐道:“當然是推斷!”秋娘與葛樂山互相一望,道:“推斷面敢說得這般肯定,真使人佩服!”葛樂山接著道:“願聞其由!”乞丐聳聳肩頭道:“如果真要詳細說出我的推斷本著什麼的話,恐怕非說幾個時辰不可,沒有這麼多時間,我只好簡略點說。”

仰頸喝了口水,接道:“首先要明白‘鐵木真’的作風,他是個有容別人疑惑他和侮辱他的狂人,這次是金國倉都都惹火了他!”“他雖然目不認丁,不學無術,但卻是個生成的‘戰爭坯子’,有天賦的軍事奇能,別人難比!他自從幼年在蒙古高原,被叛離他父親的舊部‘泰亦無赤元冗’人擒擄過一次之後,至今警惕不忘!”

“他父親的好友,助他掃平各個部落的‘王罕’,在眼見他越來越強大之下,竟然起了毒心!終於暗中和‘札木合’等部落勾結,突襲他的軍營,這件事對他的教訓很大,使他不再信任何外人?”

秋娘不由接話:“這些事雖說不算秘密,但知道如此清楚的人卻很少,尤其是你一個漢人,好像不該知道這麼多……”

乞丐瞥了秋娘一眼,接口道:“姑娘請別打岔,聽我講下去。”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有前面這兩大原因,再配合上目前情勢,就是我敢大膽推斷,他此次進兵不會進而南渡的道理!”秋娘道:“他先鋒大軍已和金兵發生血戰,就此回師的話,必有其他更重要的緣故,你可能說明一下?”

乞丐道:“他此次進兵,明著是要掃滅金國,其實卻志在西方,我敢再下個大膽的判斷,他回抽就是為了全力西征!”葛樂山劍眉一皺,道:“總該有個必須回師西往的道理吧?”

乞丐一笑道:“員外好像還沒聽懂,剛才我說他在蒙古高原所遭受的兩件事情,也就是這次他必將先顧西征的原因!”葛樂山道:“對用兵片戰,我是一竅不通,所以……”

乞丐又是一笑,接口道:“這又是一篇老帳,該從鐵木真滅掉‘乃蠻’說起,乃蠻雖亡,那太陽罕之子‘屈出律’,卻逃到了西遼!西遼(今新疆西南俄屬中亞南部)王吉兒汗,將愛女嫁給了屈出律,並將西全國政,也交給屈出律來管理!結果屈出律忘思負義,竟聯合了中亞大國‘花刺子模’,篡奪了西王的王位!”

“鐵木真知道屈出律必報殺父之仇,侵地之恨,所以深怕在自己大軍全面猛攻金國時,屈出律率軍東犯,和金國締盟,來個‘首尾夾攻’,那時蒙古大軍必將兩面受敵,陷於危境,這種險,鐵木真是絕對不冒的……”

秋娘哦了一聲接口道:“所以鐵木真在掃滅金國之前,必先平定西!”乞丐道:“對呀!姑娘一語中的!”葛樂山道:“回師難道就不懼金國反撲!”

乞丐一笑道:“金國在這四年間,連經三次大戰,從第一次‘野狐嶺’一戰慘敗至今,元氣難復,守尚勉強,攻更無力了!”秋娘一笑道:“鐵木真用兵是厲害!”

乞丐頓首道:“這人是天生的將材,用兵如神!”秋娘道:“他是一定要回師徵西了?”乞丐道:“不會有錯!”秋娘道:“真不會錯的話,往南去的人,應該小心才是。”

乞丐霎霎眼睛,道;“姑娘一家不是往南方去?”秋娘道:“就算本來是要奔往南邊,被你這麼一說,也不敢去了!”

乞丐道:“去還能去,只是要換條路走才行!”秋娘道:“還有那條路可以通行呀!”乞丐道:“小道!”秋娘道:“小道怎能通車?”乞丐道:“能!”秋娘道:“怎樣走法?”乞丐道:“仍由左面這條路走,行約二里,左邊有條岔路,剛才能容一輛子通行,走這條路,不會和元兵相遇!”

秋娘想了想,道:“算了,萬一要自投羅網,豈不……”乞丐接口道:“妨娘是不相信我了?”秋娘道:“在這個時候,你不認為小心些好嗎?”

乞丐雙目一瞪,道:“姑娘,我是好心好意……”秋娘接口道:“這個我知道。”乞丐道:“那姑娘為何又生疑……”

秋娘道:“你誤會了,我們跟本不是往南方去的!”乞丐看了秋娘一眼,岔然起身,道:“好,你們往南不往南,關我什麼事,我這是‘自找難堪’,‘自討無趣’,不過姑娘,我勸你還是少‘自作聰明’的好!”

話說完,大踏步的走了!

但他卻沒有放下那隻玉壺,和那滿盛美酒的玉瓶!乞丐走後,葛樂山沉思甚久,終於下了決心,道:“我們動身!”秋娘看了他一眼,道:“怎麼走法?”

葛樂山道:“就按剛才那人說的路走!”葛夫人著急道:“這怎麼行,一個要飯花子的話……”

葛樂山接口道:“你可曾見過這種氣派的花子?”話鋒一頓,揮手向下人們道:“快,立刻動身?”

於是葛家一家又登上了騾車,一路向南馳驅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06:39

第三章 小道上草木皆兵

葛樂山果然是按照那乞丐所說的路走,行約二里,轉入小道!

小道上,荒草沒到人的膝蓋,也恰好遮住車輛的大部分!

當騾車拐進小道之後,葛樂山立刻吩咐葛興停車!

車停之後,他飛身下車,撥開荒草,細察地面!

地上除稍多泥濘外,不見其他人或車的痕跡,更沒有蹄印,葛樂山暗中頷首,一顆懸心這才放落!

原來他雖然決定按乞丐所說的路走,但到底是福是禍,卻在兩可間,誰也不敢保證,那乞丐不會騙人!

萬一不幸,乞丐正是鐵木真派出的奸細,則葛樂山無異是自投羅網,如今發覺小道上別無人行痕跡,自是放心不少!

於是重登車中,吩咐疾馳!

小道雖被荒草所掩,但那乞丐說的很對,恰好能夠通過騾車,因此不礙行程,加緊趕路!

從歇晌到太陽偏了西,已走了三十里路,夠快!

正行間,風送蹄聲,如同萬鼓擂鳴!

葛樂山神色陡變,沉聲對葛興道:“停車,不得出聲!”

葛興也聽到了蹄聲震響,立即停車,道:“老爺,這好像是蒙古……”

葛樂山接口道:“噤聲,下車來,吩咐下去給牲口戴上罩口!”

葛興應聲下車,首先象其餘五輛車子打個招呼手式,行有行規,這手式駕車的人都懂,立刻紛紛動起手來!

他們不但給牲口戴上了罩口,並且自車底抽出早就備好的草黃色車蓬,由轎車頂上蓋遮下來!

這是秋高馬肥的時候,荒草尖端業呈黃色,恰和車篷色澤相同,遠處看來,是無法認出的!

擂鼓般的蹄聲,仍然響著,久久不停!

葛夫人臉色早就變了,悄聲問葛樂山道:“是……是元兵?”

葛樂山頷首道:“是!”

葛夫人道:“是迎面來的還是……”

葛樂山道:“是迎面由大路來的,離這小道有一里多地呢!”

葛夫人念聲佛道:“多虧了那個要飯的,若不……”

葛樂山一笑,道:“你剛才還在說,一個要飯花子的話不能聽嗎?”

葛夫人白了葛樂山一眼,道:“我是小心而已!”話鋒一頓,道:“怎麼還沒過完?”

葛樂山劍眉一皺道:“幾萬大軍,怕不要過上三兩個時辰……”

葛夫人道:“那怎麼辦?”

葛樂山安慰妻子道:“現在我們只有等,天黑了走更好!”

葛夫人道:“是元兵回師了?”

葛樂山道:“大概吧,要不怎會在這個時……”

話沒說完,葛夫人已接口道:“亂馬蹄震,我們何不趁這個時候走,車輪聲小,他們又在裡許外,決定聽不到動靜的!”

葛樂山道:“不錯,但是卻能看見!”

葛夫人道:“他們回車正急,誰會注意?”

葛樂山道:“不能拿一家大小的性命,來冒這個險!”

這時,秋娘領著伯君來到,道:“姊夫,看樣子怕要到天黑才能走了!”

葛樂山點頭道:“只好如此!”

秋娘道:“那乞丐的消息好靈!”

葛樂山道:“是個有心人!”

葛夫人卻道:“我看八成是金國的探子!”

葛樂山一笑,道:“別想岔了事,金國也沒有個好東西!”

葛夫人道:“可是至少能讓咱們安居在古城呀?”

葛樂山眉頭一皺,尚未開口,秋娘已幽幽地說道:“阿嬸,那叫‘安居’嗎?”

葛夫人道:“怎麼不叫安居,這麼多年來……”

秋娘苦笑了一聲,接口道:“阿姊,我們並不是金國的百姓,是漢人!”

葛夫人道:“這個道理我懂,但是懂又能怎麼樣呢?出了個岳飛,老百姓好容易有了指望,盼頭,結果……唉!”

秋娘道:“不錯,只是……”

葛夫人又接口道:“小妹,咱們不談這個好不好?”

秋娘無可奈何的看了葛樂山一眼,道:“是,阿姊,說實話,空談也無補於事!”話鋒一頓,轉對葛樂山道:“姊夫,我看咱們還是慢慢地朝前走好!”

葛樂山一愕,但他一知秋娘意見,於是問道:

(缺字)

國的探子,沒有倒退向元軍深處走的道理!他若不是金國探子,那就是咱們的人了,那上萬難民,集結在門口,他怎忍心任由元兵回師時宰割呢?

“所以他會反映點難民們逃亡的路線,路線只有這條小道平安,所以我才勸姊夫最好還是趕些路程!”

葛夫人道:“是怕被難民趕上?”

葛樂山皺眉道:“我們也是有國難投,有家難歸的難民,怕什麼?秋妹催行,是怕難民一多,自難掩蔽形跡,會出麻煩!”

葛夫人一聽,慌了,道:“那還等什麼,快!快走!”

於是葛家的六輛騾車,又開始向前行進!

不過,這次為了怕被回師的元兵發現,走得慢了!

天黑啦!

上弦月的微光,照映得大地一片昏黃!

回師的元兵,過去了,他們飛騎疾馳,足過了兩個時辰,蹄聲方始遠去,可見有多少兵馬!

元兵既然已去,車輛自然恢復了疾行!

雖說車只六輛,騾僅十二匹,但疾馳起來,聲音也是夠大,尤其是在深夜的時候,數里以外都能聽得清楚!天下事,莫不前定!

說來似是迷信,想想有其道理!

葛樂山,當代奇俠!秋娘,女中諸葛!

如今卻都沒有想到,如何減低車輪和騾蹄的聲響!

葛樂山在想沿路若有意外,怎樣應付!

秋娘則在想,此番投奔的地方,能否還有作為!

所以他們兩個人,都疏忽了輪聲蹄音傳遠不要的事!

葛夫人,心痛子女勞頓,又招呼要停車休息!

說實在話,車轅上的駕車人,也很累了,葛樂山逐吩咐下去,休息兩個時辰,吃喝還加上小睡,不多延遲!

此時,日間集結在三叉路口的難民群,果被秋娘料中,在乞丐的指引下,正由小道上蜂擁南奔!

假如沒有這個乞丐,上萬難民,這時早已作了無頭之鬼!

約是三更!

葛樂山喚醒熟睡的家人,登車啟行!

葛樂山只吩咐大家,不許張燈,不得點火!

卻單單又忘了輪聲和蹄音!

車行漸疾,輪聲漸響,夜間聞之,如同山崩!

秋娘突然心生警兆,收回雜念,情思。所以!驀地,她明白了原因,立刻一挑車簾,對葛自強道:“快,招呼你爹停車!”

葛自強無法下轅,但他卻另有辦法!

長鞭一揚,右腕坐力,猛的一抖,一甩,一帶,三聲清脆的暴響,由長鞭梢傳出,這是暗號!

果然!葛興聞聲知意,挑簾對葛樂山道:“老爺,我那孩子用鞭聲傳知,說有急事停車!”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那就停,問他有什麼急事!”

車停了,未待葛興下轅追問所以,葛自強已飛跑過來!

葛樂山劍眉微皺地道:“有什麼事?”

葛自強道:“秋姨說,車聲蹄音太響了!”

葛樂山聞言色變,立刻傳令道:“快,找出碎布,包紮車輪和牲口蹄子!”

話聲中,葛興父子及其餘的家人,紛紛動手,葛樂山卻似有感應般地脫去長衫,自車中抽出了他防身的寶劍!

葛夫人悄聲道:“你拿劍幹什麼?”

葛樂山道:“備而不用!”

這時葛興過來道:“包紮車輪和騾蹄,怕要點盞燈吧?”

葛樂山想了想,道:“只點一盞,一輛車一輛車的輪流包紮!”

燈點上了,眾家人一齊動手,由第一輪車起,依次向後,人多手快,剎那已包紮好了第一輛!

接著又奔向第二輛車,家人們都鴉雀無聲的悄悄工作,車上人,也因包紮車輪的關係,順便下車走動著!

一盞燈,光亮不強,但在夜晚,卻難掩蔽!

何況適才車聲蹄音,早已驚動了人!

相距葛家走的這條小道約半里路的高坡上,有片松樹,林外,人影幢幢,林內,刀槍閃光,是一驃人馬!

人馬足有五千,正是元軍最最精銳的“鐵騎兵”!

領率這五千“鐵騎兵”的主將,是智勇雙全的拖雷!

拖雷是鐵木真最小的一個兒子,也是鐵木真最喜愛的一個兒子,此次回師整軍準備徵西,拖雷由前鋒變成了後隊!

鐵木真用兵如神,回師早已防金兵反撲,除已任其手下猛將木華黎,為伐金總師,沿退兵路線布奇兵外,更下令拖雷殿後,五千鐵騎軍,是百勝雄師,也是鐵木真本族的親信子弟!

拖雷行軍至此,天色已晚,遂傳令安營紮寨!

葛家六輛騾車的奔馳聲響,在半個時辰前,已被拖雷鐵騎車的前哨發覺,夜深人靜,拖雷早已整軍以待!

車聲倏止,拖雷正自深凝其由,孤燈照明,頓時看清了一切,拖雷手下一個千夫長木得律笑對拖雷道:“原來是逃難的一家人!”

拖雷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另一位千夫長各里達突然道:“咦!有女人!”

拖雷橫掃了各里達一眼,道:“漢家女人,無不瘦弱,有啥意思!”

木得律接話道:“放過去?”

各里達道:“大汗有令,敢逃的殺,怎能放他們過去!”

拖雷兩條濃眉一挑,道:“這家人很聰明,沒看見麼,他們在包紮車輪!”

木得律哈哈一笑道:“可惜晚了!”一轉頭,對各里達道:“平日大汗說你夠狠,現在咱們比比!”

各里達道:“比就比,說吧!”

木得律道:“咱們兩個下去,只准用刀,看誰得的人頭多!”

各里達道:“好啊!”話聲一頓,接著又道:“慢,女人留下!”

木得律道:“小孩也留下!”

各里達眉毛一揚道:“留著小漢狗何用?”

木得律道:“作活靶,咱們還要比箭!”

拖雷把手一拍,道:“我作證,誰若獲勝,賞黃金十兩,先挑女人!”

木得律和各里達,立刻歡呼起來!

他們二人所率領的兵士,也紛紛呼嘯預祝自己人勝利!

拖雷右手一揮,歡呼聲停,拖雷道:“除弓箭和刀外,不得再帶東西!”

於是木得律和各里達,各持彎刀,飛身上馬!

拖雷接著又道:“小心點,我看這家人很沉著!”

木得律道:“怎見得?”

拖雷道:“剛才大家歡呼,聲音有多大,人家並沒吃驚!”

各里達道:“漢人們講究面子,怕也怕在心裡!”

拖雷哼了一聲,道:“聽著,你們要比賽,我不管,但是我可不能讓你們去送命,小心第一輛車上那個漢子,他有一對亮眼!”

木得律懷疑的道:“這樣遠,你看得見?”

拖雷又哼了一聲,道:“剛才狂呼歡嘯,那漢子曾閃著亮眼,朝咱們這方看,接著他把手一揮,有人滅了燈!”

木得律一笑道:“咱黑夜裡能射鷂子,殺人更不會錯!”接著轉對各里達道:“預備好,咱們開始!”

各里達點點頭,拖雷道:“好!我下令,仔細聽著,去!”

各里達一馬當先,闖下了小坡!

木得律鬼哭般呼嘯著,叩馬疾追!

這時,葛樂山已有了應變的佈置!

元兵的歡嘯,使葛家驚心動魄!

葛樂山立刻作了決定,備好暗器,背上寶劍,將燈熄滅,吩咐停止包紮車輪,將騾車順次靠邊排列!

傳語葛興父子,元兵到時,葛樂山開路闖關前行!

葛家,除了葛樂山有一身罕奇的功力外,只有葛自強算是把高手,他是葛樂山從小調教出來的!

因此葛自強這時也取出鋼刀,和葛樂山分立車前!

木得律的呼嘯,和馬蹄聲響,已告訴葛樂山敵人來了。葛樂山靜靜在聽,然後對葛自強道:“韃元的彎刀,無一不是精鋼所鑄,要小心,現在只來了兩個人,若不是前來傳話,必然說是兩員猛將!別小看他們,他們馬上步下都能來的,最好施展‘斷門刀’法,在一招之內就了結他們!”

葛自強道:“老爺放心,保不誤事!”

葛樂山道:“要截住他的馬,有用!”

葛自強道:“好,小的有數了!”

話聲中,木得律和各里達已闖下了小坡,到達小道!

他們是在相距車輛十數丈的地方下來的,旋即各揚彎刀,寒光閃閃下,呼嘯著奔向車輛!

葛自強和葛樂山,站在第一輛車前丈遠地方,自然就成了各里達和木得律最先下手的目標!

戰馬疾馳,彎刀閃光,瞬即相接!

就在此時,拖雷傳令掌燈!

千百盞燈光火炬,照映出小道上的一切!拖雷也看清了葛樂山主僕,他猛一跺腳道:“混蛋東西,找死!”

果然!

拖雷找死二字出口,小道上,兩柄彎刀已橫削向葛樂山主僕的肩胸,葛光山主僕,卻視若無睹,動都不動!

就在彎刀相距肩頭寸餘時,葛樂山身形一斜,到了木得律的身後,長劍一順,木得律滾落馬下。

各里達更慘,彎刀劈下,人影閃花,眼前只見寒光突臨頸間,不容躲避,一顆大頭帶血飛去!

兩匹戰馬,被葛家主僕一拍馴服,交給葛興拴了起來!

木得律,兇猛大將!萬人難敵!

各里達,無敵戰士!所向披靡!

豈料一招之下,雙雙陣亡,韃膽已喪,人人駭怖!

拖雷濃眉緊鎖,揚聲向五千鐵騎車道:“木得律和各里達,被人殺了,連靈魂沒保證(蒙古舊俗,人死若不流血,可保靈魂,能再投生。)!不過小道上的漢人,並不是神,他們會一種漢人的武技,所以不能蠢笨的用力來拼,要智取!”

另一千夫長魯各答道:“請給我一百勇士,我去報仇!”

拖雷搖頭道:“沒有用,他們人不少,都會武技,我有辦法!”話一停,轉向身後侍立的一位蒙古勇士道:“多拉,傳令在小道前方,堆柴放火!”

魯各答性如烈火,這時揚聲道:“拖雷,我要去殺,要他們流血!”

拖雷道:“等火起了,你由後面帶人下去,帶三百人!”

魯各答歡應著,多拉已傳令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在道那頭,傳來了喧譁人聲!

人數眾多,多到無法計數!葛樂山抬頭一看,不禁頓足道:

(缺字)

慘號!悲呼!哀鳴!

只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亂軍中,葛樂山率領車輛衝向小坡上!

有元兵追截,有難民阻絆,車輪高一顛,低一僕,闖上了坡頭,小坡上只有拖雷和多拉及十名蒙古勇士防守!

葛樂山和葛自強,一左一右衛護在六輛車的前後,猛攻上來的元兵,遇之則死,碰之則亡!

第三輪車,本是葛自強駕轅的,如今苦了秋娘,她暫充車把式,揚鞭不響,拌韁不動,呼喝無聲!

所幸六輛騾車是一列上坡,危險不大!

此時葛樂山主僕,已經闖上了小坡,葛樂山目光掃處,看到了那“黃傘室帳”,立刻對葛自強喝道:“擒賊擒王,自強你先敵住那些韃奴,我擒這韃酋!”

話聲中,葛樂山身形倏起,劍華飛騰,已越眾而過!

元兵雖勇,卻未見過能突然騰昇飛空的人,不由一愕,等想起應該放飛箭的時候,葛樂山已落身拖雷面前!

十名蒙古勇士,大吼一聲,紛紛奔回,葛自強這時身形疾射而前,鋼刀擺順,已將兩名蒙古勇士剁翻地上!

其餘八名勇士,狂吼著回身迎戰,殺作一堆!

葛樂山這時寶劍閃光,劈向拖雷。

拖雷身後的多拉,一躍而出,右手彎刀猛碰葛樂山的寶劍,左手竟以一招“神龍探爪”抓向葛樂山肩頭!

葛樂山劍尖一挑,冷哼一聲,他沒有想到,元軍之中竟然也有身懷武技的人物,遂立下決心,先除多拉!

一念及此,抽劍退步,右腕一挺,寶劍再次送出,透傳真力,揮向多拉的前胸,這是一招厲害的殺手!

多拉彎刀碰空,忙也抽將回去,手腕一順,斜削而下,彎刀鋒薄,削劈下來挾著凌厲的風聲!

葛樂山寶劍挺進的當空,也正是多拉彎刀斜削而來的時候,葛樂山頓時明白了多拉的用意!

多拉竟想拼上一條性命,換葛樂山個同死,這樣拖雷就解去了危險,可見多拉並非蠢魯的武夫!

葛樂山既然明白了多拉的打算,立即得計,故作不解的依然隨劍向前,左手卻已提聚了十成真力相待!

說時適,那時快,多拉的彎刀竟快過葛樂山寶劍。剎那,先削到了葛樂山的左臂及肋旁!

豈料葛樂山寶劍猛地左斜上挑,一聲鐵金交鳴的暴響過去,多拉真力不敵,彎刀脫手飛去!

葛樂山左手倏忽拍下,擊在了多拉的右肩!

多拉慘號出聲,右肩骨立被擊碎,摔倒在地!

葛樂山並不停頓,足尖一擰,撲向拖雷!

拖雷彎刀出鞘,左手在“黃傘室帳”中一探,多了一面特殊的盾牌,目光如炬,逼視著葛樂山!

葛樂山寶劍一震,直刺向前,拖雷躍左相避。

葛樂山劍尖一抖,寶劍二次刺出,拖雷依然不格不架,竟又一躍五尺向左面避了開去,但他的目光卻終瞪注著葛樂山一瞬不瞬。

這時,慘號之聲更緊,元兵正對無辜難民橫殺殘戮!

葛樂山動了義憤,怒聲喝道:“你可是主將?”

拖雷道:“我是拖雷!”

葛樂山聞聽對方竟是拖雷,不由大喜,知道若能擒獲拖雷,即可止住元兵的濫殺和狂暴!於是葛樂山把本來準備要說的話,收拾起來,道:“很好,你接我一劍!”

這次,葛樂山出劍已非先前,非但透傳七成真力於劍尖之上,並且再也不向致命的地方下手!

拖雷剛才連躲兩次,目的在離開黃傘遠些,以便施展,所以葛樂山攻上來的第三劍,拖雷不再閃避,進步迎上!

彎刀和寶劍實實在在相抵一處,一擊之威,聲雷耳鼓,拖雷退了兩步,葛樂山卻一動未動!拖雷濃眉一挑,暗自心驚,但他彎刀再起,又復搶先攻上!

哪知就在光芒罩下的剎那,葛樂山暴然出劍,劍光上移,正迎上拖雷的彎刀,鳴聲起,彎刀飛,拖雷手中只剩了盾牌!

葛樂山動若脫免,寶劍震飛了拖雷彎刀後,閃身疾進,左手以一式“凌虛神抓”,猛地抓出!拖雷一個鷹翻,僥倖躲開了這式神抓!

此時,葛自強已斬殺了五名蒙古勇士,正和其餘五名,血鬥難分,看來一時之間,很難脫身。

那六輛車,在強闖小坡時,突有一輛遇上了危險!

遭遇危險的騾車,正是伯君和秋娘所乘的第三輛!

秋娘力弱,不會駕車,正距離直頂還有三丈的時候,雙騾之一突失前蹄,秋娘大駭尖呼出聲!

她尖呼聲中,盲目的甩動著鞭子,鞭梢掃在了騾子眼上,雙騾被驚,不奔坡上,反而向在斜下方飛馳而去!

秋娘花容失色,嚇呆在車轅上,星眸緊閉,柔握住轅上的扶手,只有聽天由命!

雙騾受驚之下,動了騾子脾氣,狂馳不停!

元兵看出這是便宜,紛紛過來阻截,哪知雙騾奔馳太快,貪功好事的元兵,好幾個被撞死在地上。

這情形,惱了千夫長裡各打,他暴吼一聲,飛身下了馬,弦滿月,箭疾飛,一下射中了騾腿!

騾子正奔馳若狂,其疾無倫,腿處中箭,立即仆倒,另外那匹騾子,獨木難行,也被帶倒在地。

雙騾一倒,前衝勁勢未止,轎車來了個“鷂子大翻身”,一飛而起,車轅上的秋娘,也“一飛重天”!

此時,這輛倒翻起來的騾車,業已闖越過了元兵的包圍,秋娘身子騰空,惹得大群元兵,瘋狂般催馬上前接取!

秋娘在突受猛震人飛空中的時候,神智已亂,當上升勢頹,往下墜落時,更已魂魄俱飛,昏了過去!

就在此際,一聲清嘯起自坡下,隨著嘯聲,一條人影如閃電般疾射而到,空中伸手,接任了秋娘!

在他一接一停之下,方始看出這人竟然是那指路的乞丐!

乞丐接住秋娘,只在半空一頓,接著又疾射下坡,一登復起,眨眼無蹤!

元兵個個駭然勒馬,瞠目而視!

他們的獲狐已失,遂撥轉馬頭,又殺入難民群中!

小坡上,葛自強又斬殺了一名蒙古勇士,自己卻也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汗沿頰流,喘息出聲!

葛樂山這時卻已把拖雷,逼得後退了十丈!

拖雷的彎刀已失,只剩一面盾牌迎拒!

要不是拖雷跳躍迅捷,早已被擒!

葛樂山一心要生擒拖雷,所以也未施殺手,拖雷卻無形中沾了便宜,才能勉強的支持著!

不過照現在這情形看去,拖雷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時,驀地傳來葛自強的痛呼聲,葛樂山百忙中瞥目回顧,葛自強左臂中了一刀,傷勢不輕!

葛樂山有心返身接應,又怕拖雷得此機會逃脫,這樣不但自己全家必死,萬千難民也將一個難活!

狠一狠心,咬一咬牙,寶劍閃處,真力貫注,一連兩劍,將拖雷的盾牌擊落,劍鋒已指在了拖雷的胸口!

葛樂山立即沉聲道:“拖雷,你若想活命,傳令收兵!”

拖雷把胸膛一挺,道:“殺吧,拖雷是個男兒!”

葛樂山傻了,略一沉思,心生一計,道:“拖雷,漢家男兒,一言九鼎!”

拖雷濃眉一挑,道:“九鼎,是什麼意思?”

葛樂山道:“就是說一句算一句,死不更改!”

拖雷笑道:“蒙古男兒,也是這樣!”

葛樂山道:“那很好,我們這一仗,誰敗了?”

拖雷道:“我敗了,所以要你殺!”

葛樂山搖頭道:“我不殺你……”

拖雷怒吼道:“你敢拿我拖雷不當英雄?”

葛樂山搖頭正色道:“不是!”

拖雷道:“那為什麼不殺我?”

葛樂山道:“不怕死的才是英雄,你不怕死,是個英雄,我打敗了你,自然也是英雄,漢家人有句話,英雄愛英雄!”

拖雷雙目一亮,道:“好漢敬好漢!”

葛樂山道:“對,我們該是朋友!”

拖雷看了胸前鋒利的寶劍一眼,葛樂山立將寶劍收回,還於鞘中,臉上帶著誠懇的微笑!

拖雷目射凌光,望著葛樂山,突然納頭便拜道:“你是英雄!真英雄!”

葛樂山也一拜到地道:“我是漢家英雄,你是蒙古英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19:07

第四章 斜坡下骨肉離分

拖雷豪放的大笑起來,二人把臂而起,拖雷看了葛樂山一眼,又掃視了小道上一眼,道:“漢家英雄心軟,我知道!”

葛樂山正色道:“不!”

拖雷道:“那你卻不忍看這群人死,不忍聽他們慘呼!”

葛樂山道:“不錯,因為他們也是漢人!”

拖雷皺眉道:“漢人受金人欺,我們打敗了金人,漢人不該逃!”

葛樂山道:“他們沒逃,他們的家本來住在沿河一帶,金人敗了,逃了,他們這是回家,誰料到你們又在這時回軍?

“再說,你們要是這樣黑白分不清,見人就殺,我問你,你們和欺侮漢人的金人,又有什麼分別!”

拖雷想了想,點點頭!

葛樂山趁機又道:“蒙古不怕死的英雄拖雷,他的兵,自然也都是英雄,英雄只殺有刀槍的敵人,殺徒手的難民,是侮辱英雄!”

拖雷雙目連眨,猛地一拍大腿道:“漢家英雄的話對!”

“對”字出口,他奔向了“黃傘室帳”,自帳內取出一隻長而尖的牛角,就唇上吹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

突然!

天地頓轉寂靜,四下毫無聲息!

元兵們,在馬上的,原姿坐著,在地下的,收刀站著,動都不動,難民們,嚇壞了,驚呆了,也都站著不動!

拖雷宏亮的嗓音,吼叫起來!他道:“我多了個漢家英雄朋友,我不怕死,他不殺我,我們變成了朋友,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人就是你們的朋友!”

元兵呼聲震動天地的喊道:“大督帥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們的朋友!”

拖雷又喊道:“朋友不能殺朋友,統統回來!”

元兵一個個彎刀歸鞘,步向坡頭而來!

葛樂山這時回顧,見自己的騾車,早已跑出了好幾裡地,寬心大放,伸手抓住拖雷的臂膀道:“謝謝你!”

拖雷也回抓葛樂山的手臂道:“咱們不但要成朋友,還要成兄弟!”

葛樂山道:“漢人有句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

拖雷哈哈大笑道:“好話,再說一遍,我好記住。”

葛樂山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拖雷道:“這話意思可是,天邊的,鄰近的,都是兄弟?”

葛樂山道:“不錯!”

拖雷道:“金人可不是兄弟!”

葛樂山道:“金人殘暴多詐,不是兄弟!”

拖雷道:“我叫拖雷,你叫什麼?”

葛樂山道:“葛樂山!”

拖雷道:“我記住了!”一頓,接著又道:“你去哪裡?”

葛樂山道:“我要過河!”

拖雷嗯了一聲道:“漢人河對岸有家,還有皇帝在,可對?”

葛樂山道:“對,所以我們要回家!”

拖雷道:“往上流走,都是我們的兵,是木華黎統率著,我送你一隻‘軍令’,他會護送你一家過河!”說著,反身自“黃傘室帳”中,取出了一支令箭,交給了葛樂山。

葛樂山不由大喜,道:“我從心裡感激……”頓了頓,接道:“可是我卻沒有東西送你!”

拖雷道:“有!四海之內皆兄弟!哈哈……”

葛樂山也哈哈的笑了,他們手把著手,真像兄弟一樣!

拖雷笑聲止了,道:“回家要快,葛……葛……”

葛樂山接口道:“我年紀大,我們漢家的習慣,你要叫葛大哥!”

拖雷高興的說道:“對,葛大哥,你有我那軍令,隨時要來看我!”

葛樂山道:“拖雷弟,兄弟不說謊,我也許沒有機會再來看你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有一天,我叫我兒子前來!”

拖雷道:“好哇,別忘了叫他拿著這軍令作個證明!”

葛樂山道:“忘不了!”

拖雷道:“葛大哥,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葛樂山道:“他叫葛伯君,今年八歲,在騾車上,已經走遠了,否則我一定現在就喊他過來,先見見你!”

拖雷目光往遠處的騾車一掃,道:“他長大了來更好,我會待他像自己的兒子一樣!”

葛樂山道:“我信!”說著,心急追上家人,又念及萬千難民,立刻道:“拖雷弟,你軍務忙,快帶隊走吧,我也要帶著這些人,追上家人,連夜趕路了,你我兄弟別啦!”

拖雷皺著眉,點點頭道:“兄弟分別的滋味不好受,我……”

葛樂山接口道:“將來伯君會來找你,和我們兄弟相見是一樣的!”

拖雷道:“對,別忘了,一定要叫伯君來呀!”

葛樂山道:“英雄一言,快馬一鞭!”

拖雷拍手道:“說到快馬,想起大哥沒有馬騎,我這匹送給你!”

葛樂山由衷感佩拖雷的義氣,道:“好,見馬如同見拖雷弟!”也解下佩劍,捧交拖雷道:“這劍隨我十幾年了,送給你!”

拖雷接劍道:“大哥不能沒有殺金狗東西,我這刀該大哥佩著。”

刀劍互換,贈馬留誼,葛樂山率領著難民們去了!

拖雷直到難民群遠去,才和頻頻回顧的葛樂山停止揮手,然後立刻吩咐兵士,清理小道和掩埋屍骨!

人手多,作事快,哪消片刻,戰場已經清理完畢!

最後,千夫長裡各打,率領三名士兵,要扶起葛家那翻碎的騾車。

突然!裡各打驚呼一聲,他發現了馬車中的伯君!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號角聲——

嗚嗚!嗚!嗚!嗚嗚!

拖雷聞聲揚喝道:“大汗傳令急召,立刻上馬疾進!”

裡各打只好先將伯君交給手下兵士,飛身下馬,這五千蒙古勇士組成的“鐵騎軍”,在拖雷當先下飛馳而去!

在距拖雷和葛樂山相會的小坡,約十里之處,葛樂山追上了自己的家小,遠遠吆喝叫葛興停車!

葛樂山主僕,都有了坐騎,本可很快的就追上家小的,只因為有萬千難民需要照顧,所以無法急行!

等到葛樂山主僕,和家小會面的時候,天已亮了!

葛樂山首先發現,六輛騾車成了五輛!

再經檢視,葛樂山愕在當場,愛子小姨雙雙失蹤!

葛夫人這時也聽說了,不由搶天呼地的哭成了個淚人兒,葛樂山還得安慰她,還得要向大家細問經過,忙得氣都喘不了了!

還是難民中的一個老頭兒黃老爹,說出好像有輛騾車出事的情形,葛夫人一聽,悲號更甚,呼叫著寶貝兒乖乖死的冤柱!

葛樂山雙眉緊鎖,道:“別哭了,我回去找!”

聽說回去找,葛夫人又不放心丈夫了,哭著道:“你也好容易拾回一條命,再去豈不是送死!”

葛樂山遂將與拖雷定交的事說出,葛夫人聞言卻又惱了,道:“那你早該去找,還等什麼,難道還指望乖兒秋妹妹自己找來?告訴你,找不回乖兒我就和你拼命!”

葛樂山一言不發,緊鎖著雙眉,飛身下馬,葛自強正自扎傷,也掙扎著要去,葛樂山搖搖頭道:“你血流了不少,該休息!”

葛自強搖頭道:“小的放不下心,一定要去!”

葛樂山道:“秋姑娘和伯哥兒的那輛車,是小的駕的,如今出了事,小的若是不去,死也不會安心!”

葛樂山強不過,只有任他!葛自強一抖韁繩,催馬急疾,葛樂山道:“小心些,別再叫傷口裂開!”

葛自強一馬搶先,道:“老爺請快,趁拖雷沒走,辦事容易!”

葛樂山暗中點頭,不禁讚佩這個義僕的忠勇和聰明!

馬如疾風,一陣沒命的狂馳,又回到了小坡!

拖雷早已拔營而去,小道上,杳無一人,也沒有一具屍體,空洞洞,靜悄悄,只有風吹草木之聲!

他主僕仍不死心,往返小道各處找了三遍,最後木愕相視,臉上都現出了感傷的神色!

半響之後,葛樂山悲籲一聲道:“不會有希望了!”

這句話,葛自強懂,於是接話道:“不,伯哥兒一定還活著!”

葛樂山苦笑一下道:“看這小道兩旁的新墳。誰知道拖雷把他埋在哪裡!”

葛自強道:“老爺請聽小的說嘛,伯哥兒活著!活著!”

葛樂山看了葛自強一眼,似是自語的說道:“亂世人不如太平人,死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這孩子年紀如此小,卻偏偏就遭上劫難,想起有……”

葛自強接口道:“老爺你是怎麼啦,沒聽到那長辛店的黃老爹說麼,是那個指點我們路途的叫花子,救了秋娘!”

葛樂山道:“不錯,但那是秋娘……”

葛自強接口道:“黃老爹說,騾子受了驚,沒命的飛奔下坡,被元兵用箭射倒了騾子,結果車翻了,把秋姑娘翻上半天!那花子突然從坡下出現,一躍十丈,飛縱空中救下了秋娘,這時正巧元兵追到黃老爹旁邊,黃老爹……”

葛樂山道:“我知道,黃老爹急於逃命,就沒再注意下面的事,自強,這更證明伯君十有八九是遭了不幸!”

葛自強憨勁發作,抗聲道:“怎麼見得?”

葛樂山道:“騾車突然翻倒,秋娘正在轅上,所以才被拋上半空,湊巧被乞丐救去,伯哥兒卻在車中,他一個孩子……”

葛自強接口道:“話是不錯,不過我相信那花子救下秋姨之後,必然又會回到車,把伯哥兒也救了去!”

葛樂山苦笑一聲,知道忠僕的心意,道:“我也希望如此!”

葛自強道:“必然如此,秋姨愛伯哥兒如命,被救之後,斷無不哭求那花子再救伯哥的道理,所以……”

葛樂山不由自己的接口:“所以他沒發生意外!”

葛自強道:“當然沒發生意外,現在必然是仍和秋姨在一起!”

葛樂山道:“但是人呢?”

葛自強想了想道:“為躲元兵,自然不會再等在這種危險地方!”話鋒一露,似又想起了什麼事來,接著說道:“並且小的敢說,他們走在拖雷下令停戰以前,老爺請想,誰也料不到你會和拖雷交成朋友呀?”

葛樂山本來認定伯君已死,屍骨不知是被元兵掩埋在哪裡,如今經葛自強一再強調伯君平安,他也有些活動了,於是他黯然神傷的臉上,現露出了希望的光芒,道:“回去吧,夫人還在哭號翹望呢!”

葛自強道:“是,小的要親自告訴夫人這個好消息!”

葛樂山暗自點頭,他初次發現,葛自強有超強的活力,和一種對事物堅強的自信,這正是成大事必備的條件!

因之,葛樂山暗暗有了個決定,遇有機會,他要重用葛自強,並深信自強定能大成!

他們主僕,策馬而回,因為有葛自強那種肯定無疑的稟述,使葛夫人止住悲淚,稍覺心安!

但葛夫人卻仍要求葛樂山,回車小坡,等悠秋娘和伯哥兒,她認為秋娘在元兵過去之後,定會回到原地相尋。

葛自強替主人解了圍,他道:“主母,我們不能再回小坡去等秋姑娘。”

葛夫人看著他,道:“為什麼?”

葛自強道:“第一,元兵時刻會變,後隊仍要經過小坡,設有萬一,悔已不及,第二,秋姑娘不會再回小坡……”

葛夫人接口道:“她為什麼會不回小坡?”

葛自強道:“秋姑娘聰慧過人,深知厲害,小坡是元兵進退必經之地,她怎肯再帶著伯哥兒冒生命的危險呢?”

話聲微頓,又道:“主母,秋姑娘知道主人目的地何在,必然會從另外一條平安路上,追上我們,甚至先一步趕到也不一定!再說,伯哥兒在秋姑娘身旁,和在主母身旁是一樣,小的保證,一家人遲早會重逢再見的!

“目下此地,正當要道,我們必須立刻趕路,免生意外,何況還有幾千難民,稍一失慎,就會造成大禍……”

葛樂山也接口道:自強的話很對,望夫人三思!”

於是葛夫人聽從了丈夫的意思,一行數行人,起程而去!

嗚!嗚!嗚!

號角聲響徹大地!

刀槍放寒,戰馬嘶鳴!

“黃傘室帳”驀地掀起,拖雷大步而出!

他橫掃了所率戰無不勝的“鐵騎軍”一眼,笑了!

侍勇多拉,雖然廢了一條右臂,卻仍是全軍的唯一力士,站在拖雷身後,寸步不離!

拖雷揚聲向部下喝道:“大汗就到,不知何事,你們莫噪,站穩了,一個一個就像太陽下面的樹幹一樣,也叫大汗看看!”

轟天雷似的齊聲呼應,現出了蒙古騎士的紀律和武勇!

大汗來了!

他只帶著十名力士,和心愛的三兒子窩闊臺!

窩闊臺和小弟拖雷,情感最好也最深!

大汗鐵木真,這位被蒙古民族奉為天人英雄,被佔領地域的百姓,梘作殘酷狠毒殺星的人物,高踞馬上,目無餘子!

窩闊臺卻滿面含笑,老遠就頻頻和拖雷招呼!拖雷親自扶住大汗的馬韁,大汗飛身而下,一把抱住了拖雷,右手在拖雷肩間連連拍著,道:“好威風的隊伍!”

拖雷道:“是大汗神威的鼓舞!”

鐵木真哈哈的笑了,道:“聽說你昨夜打了場沒勝沒敗的仗!”

拖雷搖頭道:“是打了場敗仗!”

鐵木真哦了一聲,道:“木得律和各里達呢?”

拖雷道:“死了!”

鐵木真瞪了拖雷身後的多拉一眼,道:“多拉,右臂怎麼啦?”

多拉道:“被漢家英雄打碎了!”

鐵木真濃眉一皺道:“這人可叫‘葛樂山’?”

拖雷道:“是他!”

鐵木真哈哈一笑道:“人呢?”

拖雷道:“我放他走了!”

鐵木真眨眨眼,道:“我的孩子會放走敵人,一定有他的理由,來,和你哥哥抱一抱,咱們到寶帳裡面談談去!”

拖雷和窩闊臺把臂連轉了三圈,哈哈笑著。

鐵木真在多拉的恭迎下,已進了寶帳!

拖雷和窩闊臺進帳之後,鐵木真已坐了地上!拖雷和窩闊臺一左一右,坐在鐵木真的身旁,多拉送上羊奶,鐵木真卻把手一揮,道:“換酒!”

換上酒,鐵木真舉杯道:“拖雷,你佩是劍!”

拖雷道:“是葛大哥的劍,他送給我的!”

鐵木真啊了一聲,道:“你送他什麼?”

拖雷道:“我的刀!”

鐵木真猛地一拳,拍在了拖雷的肩頭上,笑道:“這才是我的兒子,人家能給你一條左臂,你就該還他一條右臂,好,我恭賀你交得了個好兄弟,好朋友!”

窩闊臺道:“小弟,知不知道你這次贏了父親?”

拖雷聞言一怔,道:“三哥說的是什麼事?”

鐵木真接話道:“我因為急急進兵,所以叫你二哥代我辦點事,哪知道他手下都是些無用之輩,屁大事都辦不了!”

窩闊臺道:“父親,那件事本來就不容易,不怪二哥!”

鐵木真笑了,又一拍窩闊臺的肩頭道:“你很好,凡是弟兄們有了錯,你總是在我面前替他們說好話,這次我真有點惱了,察合臺他……”

拖雷接口道:“父親,若是你叫二哥做的事情,要我來做,也是一樣。”

鐵木真沉聲道:“什麼叫一樣?他還能幹點什麼?”

拖雷道:“父親彆氣,記得父親常常說,對做的事只要是做了,做得成做不成,並不太關緊要。”

鐵木真哦了一聲,道:“我常這樣說嗎?”

窩闊臺道:“是,父親常常這樣訓示我們。”

鐵木真哈哈地笑了,道:“那好,這次察合臺誤事,我不罰他了!”

拖雷笑了,窩闊臺也笑了!

鐵木真突然話鋒一變,道:“窩闊臺,耶律楚材這人如何?”

窩闊臺道:“不錯,那你就好好跟他學些事情!”

窩闊臺道:“孩兒遵命!”

鐵木真轉對拖雷道:“可還能追上葛樂山嗎?”

拖雷道:“父親要追,自然是追得上!”

鐵木真道:“你下令,派一千‘鐵騎軍’去追,追上之後說我請他來!”

拖雷搖頭道:“孩兒不能下令!”

鐵木真一怔,道:“為什麼?”

拖雷道:“我和他互換過刀劍,互稱為兄弟,還訂定了後約,這時若再要孩兒傳令去迫他,這事孩兒不能做!”

鐵木真濃眉一挑,道:“我若下令你去呢?”

拖雷道:“孩兒不敢不去,追上葛大哥之後,孩兒會說明一切,然後必然和葛大哥拼死一斗,但孩兒勝不了他!”

鐵木真想了想,道:“我若回營再傳令追,怕就追不上了!”

拖雷道:“父親為什麼一定要追他回來?”

鐵木真道:“耶律楚材說,此人將來恐成大患!”

拖雷道:“怕未必吧,葛大哥仁厚忠信……”

鐵木真接口道:“是嘍,你和他本是敵人,經過幾句話後,就能變成兄弟,互換了刀劍,可見此人善於服人!耶律楚材說的很對,此人在邊陲一帶,朋友極多,甚是人望,若容他安抵江南,長城內外的人心便無法收服了!”

窩闊臺這時開口道:“父親的話有理,拖雷小弟的話也對,孩兒師事耶律楚材,深知他料事萬無一失,葛樂山的確是個要緊的人物……”

鐵木真皺眉道:“一件事,有了兩個看法,你卻說都對,什麼意思?”

窩闊臺道:“父親,孩兒的意思是要找出最對的來!”

鐵木真道:“你大概已經有了成算,這件事就聽你的了!”

窩闊臺道:“孩兒先謝父親。”

鐵木真道:“不管你作何決定,我全答應,但要說出理由來!”

知子莫若父,鐵木真已經知道,追趕葛樂山的事怕要作罷了!

果然,窩闊臺開口道:“父親,孩兒認為不能去追葛樂山!”

鐵木真道:“我說過,這件事聽你的,好,任他去,但我要聽理由!”

窩闊臺道:“耶師向父親提議的時候,料不到小弟會和葛樂山結為兄弟,交成好友,所以才認為必須留下他!

“現在小弟既然和他交成友,人貴信義,一諾千金,就算耶師在此,孩兒相信也會改變初衷的!”

鐵木真道:“這是理由?”

窩闊臺道:“是的,這是個正大的理由!”

鐵木真道:“我懂得信義,但太牽強,難道拖雷和葛樂山的交情,還能勝過我當年和王罕的深情友誼嗎?”

窩闊臺道:“這不能比,論事情,父親和王罕伯的情誼,要比小弟和葛樂山的交情厚得多,也深得多!但那時父親必須和王罕伯交兵,否則就不能立足大漢,自然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如今不然了,父親已有了大漢土地,更囊括了黃河以北廣大的區域,是萬民之王的‘大汗’!身為‘大汗’,最重要的就是不只是勁卒猛兵了,而是信義,小弟與人定約,‘大汗’必須責其信守,這叫……”

拖雷突然開口道:“這叫‘一言九鼎’!”

鐵木真一愕,道:“你也懂得一言九鼎!”

拖雷道:“是葛大哥教我的,他還說過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話!”

鐵木真一拍大腿道:“成!他能教我的孩子‘言信’,難道我鐵木真就不能教自己的孩子‘守義完信’,拖雷,這件事不談了!”

拖雷大喜,窩闊臺也放了心,這就是鐵木真能成大業的原因之一,也是他們父子同心合力,和衷共濟的實際情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19:42

第五章 大將書生

鐵木真仰頸喝乾了杯中酒,突然說道:“拖雷,我認為葛樂山闖不出木華黎的防線!”

拖雷道:“他能,孩兒安排的!”

鐵木真雙目一霎,道:“你給了他‘軍令’?”

拖雷道:“孩兒向父親請罪!”

鐵木真道:“算了,這是同一件事!”話鋒一頓,又道:“吩咐下去,準備酒飯,稍待朮赤和察合臺要來,還有耶律楚材及十名萬夫長!”

拖雷立刻使多拉傳諭,然後向鐵木真道:“要商量重大的軍情?”

鐵木真道:“我決定回漠北去!”

窩闊臺道:“這樣父親就可以好好的享點福了!”

拖雷卻搖頭道:“才不呢,父親要打狠仗了!”

鐵木真哈哈笑著,雙手圈圍著兩個愛子的肩頭道:“安民撫順,實施政令,窩闊臺第一,猜我心事,率領精兵,攻則勝,戰必克,拖雷不二!”

窩闊臺道:“父親回漠北,當真又要作戰?”

鐵木真道:“你不贊成?”

窩闊臺道:“孩兒願父親能稍歇鞍馬之勞!”

鐵木真正色道:“還早呢!”

拖雷笑對窩闊臺道:“北金未滅,屈出律逃亡到西遼,還有花刺子模殺傷我們的使臣,這些都要用兵才能解決!”

鐵木真道:“對,所以我先回漠北,一面整軍,一面可以靜靜想想!”

拖雷道:“父親大概已經有了決策,是先攻哪裡?”

鐵木真道:“到時候再說!”

拖雷不敢再問,窩闊臺已知弟意,道:“父親準備哪個人領率大軍?”

鐵木真看了窩闊臺一眼道:“你認為誰最合適?”

窩闊臺道:“父親剛才說過,率精兵,攻則勝,戰必克的是四弟,所以孩兒認為若要攻,該用四弟為師!”

鐵木真看了拖雷一眼,道:“你成嗎?”

拖雷想了想,道:“父親如能信我,我必勝!”

鐵木真哈哈大笑,道:“好志氣,不過你要知道,西遼容易滅,打花刺子模難,並且我鐵木真的大軍,決不許敗!”

拖雷道:“孩兒領兵,從未敗過!”

鐵木真霎霎雙睛,道:“這是實話,從當年野狐嶺一戰,你大敗金兵四十萬眾之後,金人已經把你當作了神人!”

這是誇讚的話,哪知聽到拖雷耳中,卻低下頭!

他十分清楚自己父親的思想,知道攻西遼之役的主將,不會選他了,因之他低下頭來,有些悵然!

果然,鐵木真接著一拍拖雷肩頭又道:“凡對金國用兵,主帥必然是你,兵伐西遼的話,我另選大將,可能是哲伯和速不臺。”

拖雷猛地抬頭,似欲有言,鐵木真又接著說道:“我要親率大軍,攻打花刺子模!”

有這麼一句話,拖雷就沒得好說了!

鐵木真目射奇光,十分嚴肅的又對拖雷說道:“傻孩子,什麼地方也沒有宋朝的地域廣大,任何國家,也沒有宋朝富足繁華!今後我們蒙古族要立國,必然是在中原,金國不滅,宋朝不亡,就立國無基,你的責任比誰都重!”

拖雷這才高興起來,道:“孩兒懂了!”

鐵木真話鋒一變,轉對窩闊臺道:“耶律楚材有一身學問,你要打起精神來學著其中的大道理,立國之初是靠兵,固國的基本卻要靠仁政!這個道理也傳給子孫!”

窩闊臺鄭重的應道:“孩子永不會忘!”

鐵木真笑了,是開朗得意的發笑!

朮赤和察合臺來了,耶律楚材及十名萬夫長相隨於後,鐵木真父子家人,團聚一處。

耶律楚材,字普,號五泉,法號“堪然居士”。

他投入鐵木真手下,為時不久!

他本來是“天守”阿何機的九世孫,遼與金是世仇,但時間久了,他能沖淡民族間的思兇,所以耶律楚材的祖父,出仕為金國的“興平軍節度使”,耶律楚材的父親,也官居金國的尚書通!

耶律楚材三歲時,父親耶律履就病逝了,但他母親非常賢能,竭盡心力來撫養教遵他成人!

他天資聰慧,無論讀什麼書,能過目不忘,十七歲時,對天文、曆象、醫、卜等學術,都有了相當的成就。

他和鐵木真的結識,有段故事——

當鐵木真的軍攻破金國中都(今北平)時,耶律楚材只二十五歲,是金國中都省的員外郎!

金兵大敗,金宣宗都京(今開封),他官小職卑,不能隨駕出走,因此成了鐵木真的俘虜!

鐵木真聽說耶律楚材是遼之後裔,精於契丹和蒙古語文,又有特殊的才能,便特別召見他。當時鐵木真對他說道:“遼金兩國,本是世仇,現在我打敗了金人,把他們趕出了中都,說來也算為你報了世仇!”

鐵木真這番話的意思,是希望以民族間的仇恨,挑起耶律楚材對金國的怒怨,而為蒙古效力。哪知耶律楚材卻回答他道:“遼和金雖是世仇,但臣自無祖一代起,已三世在金國為官,既為金國之臣民,則不該還有二心!”

鐵木真一生,最恨的忘本之徒,敬的是忠勇之人,因此不但沒有怪罪耶律楚材,反而十分敬重他!

並且把耶律楚材留在身邊,談論著治國安邦平天下的道理,這才知道,耶律楚材的博識達見,遂信之不疑!

耶律楚材是白面書生,和高大強悍只信強權的蒙古騎士們站在一起,卻能受到尊敬,也是異數!

這次鐵木真在拖雷軍帳中,召集會議,除了是為搜捕葛樂山外,再是為了商談大軍西征的事。他們坐定之後,鐵木真對耶律楚材道:“你算無遺漏,這遭卻沒能算準!”

耶律楚材笑道:“大汗可能是指葛樂山的事情?”

鐵木真笑道:“不錯。”

耶律楚材轉向窩闊臺道:“大概你傳話晚了一步吧?”

窩闊臺道:“是來晚了一步,葛樂山早已走了!”

耶律楚材看了拖雷一眼,道:“恐怕還不便追吧?”

窩闊臺道:“四弟和葛樂山因打相交,竟結成了兄弟,四弟還送他一支軍令,並約於未來相會,所以……”

耶律楚材接口道:“當然就不能再食言追他回來了!”話鋒一轉,點著頭道:“人貴相知,我替拖雷恭賀,雖然這個結果不比收服葛樂山好,但卻強過被葛樂山突圍而去多多!”

鐵木真道:“你說過,此人恐將為我們的大患!”

耶律楚材道:“不錯,但是有了這層關係,卻會轉變!”

鐵木真道:“喔!將來他能順從拖雷嗎?”

耶律楚材搖頭道:“漢家儒教言仁、言信、言忠,使他順從我們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卻能改變他對我們的看法!”

鐵木真濃眉一皺道:“這話我不太明白!”

耶律楚材道:“大汗能容我直說?”

鐵木真道:“就算是批評到我,也沒有關係!”

耶律楚材謝道:“話直可以傷人,大汗莫罪,大汗自出兵以來,殺戮太過,使人認為蒙古大軍是兇惡和狂暴的戰士!

“如今拖雷義釋葛樂山,盟結兄弟,賜以軍令,證明了大汗的軍旅,也是仁厚信義的‘王師’!

“葛樂山回到南方,必然看不慣偏安宋室的重重享受和名別之爭,他勢將馬不停蹄到邊陲山區!

“因為有了拖雷的這次事件,他若無必勝的把握,和配受他尊敬的英明之主,他是決不會輕宜出兵的!

“這樣,有十年的話,臣料大汗必已成中原主人,那時行仁政,安萬民,葛樂山就算出兵,也無能為力了。”

鐵木真濃眉一挑道:“你認為我軍殺戮重了!”

耶律楚材直爽的說道:“是的,尤其在佔據某個城池後,不該任由軍卒勇士搶物殺人,對婦女更該避免侮辱……”

“耶師,大汗興兵起自大漢,軍勇行萬里,離家鄉,為著什麼?不找漢家女人,難道還讓他們……”

鐵木真怒聲斥道:“察合臺,你可知道耶律楚材是在和誰講話?”

察合臺低聲道:“孩兒知道,只因這道理不通……”

鐵木真一拍桌案道:“閉上你的嘴,你明白個屁的道理,你若能聽耶律楚材的話,寫封誠懇的信,派個仁厚的人去見葛樂山,又怎會辦不好事,你就覺得自己強,我告訴你,你比誰全稀鬆,比誰全沒有用!”

察合臺臉色變成了蒼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耶律楚材卻鄭重的代他分辯道:“大汗,葛樂山的事,是錯怪了他!”

鐵木真餘怒未息,道:“錯怪了他,我難信!”

耶律楚材道:“臣下剛才講過,以葛樂山的忠勇來說,他根本不會投降歸順的,臣下定謀令人持函相脅,是另有用意!”

鐵木真道:“什麼用意?”

耶律楚材道:“以盡人事和仁義,在我們仁義盡至之下,他若逃亡,就有殺他而去未來大患的藉口了,這是策謀!”

鐵木真哦了一聲,道:“你跟察合臺說過?”

耶律楚材看了察合臺一眼,道:“沒有,這是臣下的疏忽!”

鐵木真看了耶律楚材,再瞧瞧察合臺,驀地哈哈的大笑起來,接著拍手震響,指著耶律楚材道:“我服了你,難怪軍中勇士和我這幾個孩子,對你都欽佩恭敬,不過你卻休想能騙了我!”

耶律楚材道:“大汗有時也會上當的!”

鐵木真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倏止,突然問道:“察合臺,耶律楚材到底告訴過你那策謀沒有?”

察合臺不敢仰視,道:“告訴過孩兒!”

鐵木真道:“你不服,所以沒聽?”

察合臺道:“孩兒願意領罰!”

鐵木真把手一擺道:“抬頭起來,一個大丈夫,錯了認錯,不錯要威武不屈,有什麼好怕的,你又不是個女娃兒!”話鋒一頓,接著說道:“葛樂山的事,算了,今後你聽話點!”

察合臺應著是,才緩緩抬起頭來。

鐵木真這時轉對耶律楚材道:“你說的很對,我殺人是太多了些,今後改改!”

耶律楚材得此機會,立刻進言道:“大汗,臣下敢請下個令諭……”

鐵木真接口道:“給誰?什麼事?”

耶律楚材道:“給現在帳中的所有的人!”

鐵木真道:“為著什麼事情?”

耶律楚材道:“臣下要求,今後不會再有‘屠城’的事情發生!”

鐵木真慨然轉對四個愛子和十名萬夫長道:“聽清楚,今後不得屠城!”

眾人齊聲的應諾,耶律楚材一句話,拯救了億萬生靈!

夜深!人靜!風蕭蕭!

草坡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的,鳩衣垢面,蓬頭赤足,是那個指路的乞丐!

女的,紅腫著雙目,秀髮亂蓬,正是秋娘。

半晌之後,乞丐開口道:“秋姑娘請信我的話,葛伯君決無危險!”

秋娘默然的搖搖頭,微嘆出聲!

乞丐道:“據可靠的消息,葛將軍已經平安到了黃河岸……”

秋娘接口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空言來安慰我,反而更增加我的痛苦,尤其是想起伯哥兒來,使我……”

乞丐焦急的接道:“秋姑娘,你怎麼不信我的話呢?”

秋娘哀愁的看了乞丐一眼,道:“你哪裡獲得消息?”

乞丐道:“秋姑娘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呀!”

秋娘道:“自你救下我之後,就沒有離開過我一步,卻說伯哥兒不會死,又說我姊夫平安到了河岸,讓人怎麼信呢?”

乞丐笑了,道:“原來如此……”

秋娘接口道:“本來如此!”

乞丐不慌不忙的說道:“秋姑娘,我們又回到過小道上,對吧?”

秋娘嗯了一聲,沒接話。

乞丐又道:“也上了小坡,對吧?”

秋娘又嗯了一聲,還沒開口。

乞丐慢條斯理的又道:“然後我們走到此處,休息下來,對吧?”

秋姑娘不耐煩的說了話,道:

(缺字)

“姑娘待我就用這種態度?”

秋娘深懷歉意著乞丐,道:“是我心太煩了,別怪。”

乞丐哈哈一笑道:“姑娘放心,我逗你玩的。”

秋娘白了乞丐一眼,微嘆出聲!

乞丐神色一正,道:“秋姑娘,你可曾注意過,我每到一處,總要找一顆‘歪脖樹’看,沿路上一共看過五棵樹,對不?”

秋娘想了想道:“不錯。”

乞丐道:“秋姑娘,樹上有人留的暗記,消息就是從暗記上得來的!”

秋娘神色略轉,道:“有人會在兵荒馬亂逃亡的當兒,留消息給你?”

乞丐正色道:“姑娘又不信了?”

秋娘不好意思的把粉頰一低,道:“不是不信,是太感到意外了!”

乞丐點頭道:“姑娘這話才對,我承認此事姑娘聽來會有意外的感覺,不過這是事實,希望姑娘能夠相信。”

秋娘瞟了乞丐一眼,道:“指點小道可走的消息,也是同一來源?”

乞丐頷首道:“姑娘聰慧,正是如此。”

秋姑娘道:“我猜在緊急的情況下,你就沒了辦法!”

乞丐一愣,道:“姑娘這話,好像有所指嘛!”

秋娘道:“譬如這次元兵回師,竟有夜宿小坡林中的後隊,並且還是元軍中最驃悍的‘鐵騎軍’,你就沒有……”

乞丐頷首後接口道:“誠然如姑娘所說,這是今後我要改善的第一件大事!”

秋娘一笑,道:“要不是留下消息的人,一向忠信,我幾乎都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太意外了!”

秋娘道:“真急人,消息到底怎樣嘛?”

乞丐道:“這次元兵的主帥,竟是勇猛冠元軍的拖雷,他一向是殺人不眨眼的,這次卻中途收兵,退軍而去……”

秋娘忍不住接口,道:“這怎麼可能!”

乞丐道:“不可能的事還有呢,葛將軍竟和拖雷打成了朋友,並且結為兄弟,拖雷還送給葛將軍一支軍令!”

秋娘楞然道:“這……這是真的?”

乞丐道:“半點不假。”

秋娘蹙眉搖頭道:“真叫人難信!”

秋娘此時已經相信這些事情不假了,懸心放落,道:“謝謝天地,這樣我就放心了!”

乞丐本來還有關於伯君的一個消息要告訴秋娘,但在目睹秋娘那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後,改變了主意。

他決定把伯君被擄的事,暫時隱藏瞞起來,真待再有了可靠而好的消息傳到時,才對秋娘說明!

適時秋娘話鋒一變,問乞丐道:“我們什麼時候渡河?”

乞丐欲言又止,久久,沒有答話!

秋娘本極聰慧,略以沉思又道:“你大概還不準備渡河到南邊去呢?”

乞丐想了想,搖頭道:“當然,當然,姑娘是理當往南去的。”

秋娘看出乞丐似乎十分為難,不由問道:“可是沒有便人?”

乞丐尷尬的一笑,道:“姑娘是最聰明的,現在我身邊實在沒有便人,渡河往南,又百步荊棘,使我甚覺為難。”

秋娘道:“我想會還有成群的難民來的……”

乞丐搖頭道:“姑娘,如今中原地帶,除汴京屬地外,已經都是元軍的天下,恐怕再沒有難民逃亡了!”

秋娘低下了頭去,默然無語。

乞丐也緊皺著雙眉,自地下站起,行不已!

半晌之後,乞丐目光一掃秋娘,道:“秋姑娘,我想來想去,仍然不能親自送你過河!”

秋娘剛要開口,乞丐已接著說道:“目下元軍活動頻繁,我必須把元兵調動的情形探聽清楚,好安排幾件大事,這些事,關係十分重大……”

秋娘接口道:“我懂,關於我渡河往南去的事,不用談了!”

乞丐一楞,秋娘卻話鋒一變接著又道:“我們談點別的事吧。”

乞丐聞言把頭一低,道:“秋姑娘,我不能親自送你渡河,心裡覺得很不好過,只有請姑娘原諒我實在無法分身……”

秋娘一笑,道:“我說過了,不再談這件事,你怎麼不信呢?”

乞丐道:“不是不信,實在我自己覺得十分不該……”

秋娘神色一正,道:“別看我是個弱質女子,但卻知道大義,我說過我懂你的苦衷,就是懂,說過不談此事,就不再談了!”

乞丐看看秋娘,喟籲一聲,道:“好,不再談了,當真再談下去也徒傷人意。”

秋娘霎霎眼,一笑道:“對了,你救我不死,我卻……”

乞丐接口道:“姑娘怎說這種話,那是我該做的……”

秋娘嫣然一笑道:“我也不說空謝的話了,不過總該拜問你貴姓吧?”

乞丐也笑了,道:“真是的,我竟然忘給報出名姓來了,我姓陳,草字繼志,姑娘若要叫我,最好直呼姓名。”

秋娘又是一笑,道:“你年長,若不嫌棄,容我叫你陳大哥可好?”

陳繼志慌不迭的搖頭道:“這怎敢當……”

秋娘喟嘆一聲道:“這是我太不量力了!”

陳繼志被這句話說紅了臉,急得直搓手道:“沒有的話,姑娘……”

秋娘接口道:“你就叫我秋妹或大妹吧。”

陳繼志楞了剎那,道:“好,我是大哥,你是秋妹。”話鋒一頓,接著說道:“秋妹別急,也許隔一兩天之後,我會想出辦法來送你過河,天快亮了,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吧。”

秋娘一笑道:“說來大哥也許不信,我已經不著急渡河的事了。”

陳繼志看了秋娘一眼,道:“秋妹越是這麼說,我越加要儘快的想辦法……”

秋娘接口道:“大哥別錯會了我的意思,我的確是想開了,與其沒有妥當的護送而發生危險,不如等些日子好。”

陳繼志道:“秋妹這話說的對。”聲調一落又起,道:“秋妹,不遠處有個地方,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秋娘頷首道:“今後的行止,怕要聽大哥的吩咐了。”

說著,她由草地上緩緩站起,又道:“我有很多事想問大哥,走著談可好?”

陳繼志道:“當然好。”

於是他們離開了草坡,向遠處走去。

走著,陳繼志開口道:“你要問些什麼?”

秋娘一笑道:“大哥可記得,在三叉路口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你吃完了饅頭和肉,拍著肚子說的話?”

陳繼志楞了一楞,道:“我說的什麼話?”

秋娘又是一笑,道:“大哥說,跑了幾千里路,總算今天混了個半飽!”

陳繼志聞言,哈哈的笑了,道:“秋娘好聰明。”話聲一頓,接著又道:“秋妹單單提起這句話來,必有緣故……”

秋娘嗯了一聲,道:“秋妹猜呢?”

秋娘搖頭道:“人家可不敢再猜了,免得被指說是‘自作聰明’!”

陳繼志笑了,指著秋娘道:“今後對你說,要加三分小心了你記仇!”

秋娘也笑了:“我只是記話,卻不記仇,何況恩還沒報呢?”

陳繼志含著微笑,沒有開口,秋娘也沒再說話。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3:59

第六章 乞丐嬌娘

半晌之後,陳繼志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由南邊回來不久!”

秋娘嗯著,道:“回來辦事?”

陳繼志微籲一聲,道:“鐵木真突然又兵伐金國,我不能不回來探聽一下可靠的消息,如今總算知道鐵木真不會往南進兵了!”

秋娘掃了陳繼志一眼,道:“若是鐵木真往南進兵呢?”

陳繼志突然一笑道:“那你就有個可靠朋友,送你渡河了!”

秋娘微微一笑,道:“這樣說來,我該恨鐵木真才對!”

陳繼志卻正色道:“你沒有恨錯,不過這種恨很快就會改變的,鐵木真在整軍徵西之後,就輪到我們了!”

談到家國恨事,秋娘神色也轉為肅正,道:“南邊怎麼樣?”

陳繼志道:“秋妹是指著什麼問的?”

秋娘道:“人心和大志!”

陳繼志聞言神色一變,半晌沒有出聲!

秋娘喟嘆一聲,道:“大哥,難道是不堪提嗎?”

陳繼志恨聲道:“日日笙歌夜夜宴,人心隨年月俱老!”

秋娘一驚道:“難道他們忘記了國恨家仇!”

陳繼志搖頭長嘆一聲,道:“恥如海深,仇比山重,是個人就不當忘的!”

秋娘黛眉一蹙,道:“那是說,有很多志復山河的壯士了?”

陳繼志嗯了一聲,道:“不錯,譬如葛將軍,就是其中之一!”

秋娘道:“目下誰在領兵?”

陳繼志卻回她一句道:“領兵的無權,無權的有志!”

秋娘突然突然道:“秋妹,咱們不談這些煩心事好不好。”

秋娘道:“若真如大哥所說的,我姊夫就不如不走了?”

陳繼志卻正色道:“這樣想的話,秋妹你就錯了,南邊就少像葛將軍這種人物,他若留在此地,恐怕很難活命……”

秋娘接口道:“姊夫要是和大哥聯手,豈不很好!”

陳繼志一楞,道:“秋妹,你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

秋娘道:“這想法當真奇怪!”

陳繼志笑道:“你要葛將軍和我聯手,幹麼?一起討飯呀!”

秋娘也笑著道:“討飯的能有專人在樹上刻字傳信,也不壞呀!”

陳繼志瞥了秋娘一眼,道:“秋妹,你認為我是個幹什麼的?”

秋娘也回望了他一眼,道:“很難猜,總之不是個要飯的乞丐!”

陳繼志哈哈一笑,道:“這遭秋妹卻看走眼了,我是個道道地地花子!”

秋娘哦了一聲,道:“那也不錯,跟著你不愁沒飯吃了!”

陳繼志道:“你能吃那些殘茶冷飯……”

秋娘接口道:“也能叫白麵饅頭和滷肉!”

陳繼志笑了,道:

(缺字)

“這種辦法最高明,能隱藏住一切秘密!”

陳繼志皺眉道:“秘密!我有秘密?”

秋娘一笑道:“不談了,古人說過,交淺不言深!”

陳繼志豪爽的笑了,道:“已成兄妹,還說交淺,這話該罰!”

秋娘道:“小妹我認罰!”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即是兄妹,還不說實話,不知該不該罰呀!”

陳繼志雙眉一挑,道:“秋妹,你究竟想知道些什麼?”

秋娘道:“想知道的事可多了!”

陳繼志道:“問吧,我知道的就回答你。”

秋娘道:“好,第一是大哥祖居哪裡,第二是怎會有這一身武藝,第三要問你官居何職,第四是……”

陳繼志答著擺手道:“慢來慢來,這不是大考場……”

秋娘道:“大哥先答第一問!”

陳繼志道:“祖居山東青州府!”

秋娘道:“第二個問題!”

陳繼志道:“家傳武技!”

秋娘道:“這是實話?”

陳繼志正色道:“一點不假,先父是幫會龍頭!”

秋娘哦了一聲,道:“是什麼幫?”

陳繼志道:“說出來秋妹又認為不是實話了!”

秋娘道:“只要大哥實說,不必管我信否!”

陳繼志道:“是個專要飯吃的幫口!”

秋娘粉黛一蹙,突然問道:“是‘窮家幫’!”

陳繼志聞言一笑,道:“原來秋娘也知道天下有個‘窮家幫’呀?”

秋娘一笑,道:“是聽姊夫偶然說起,記在於心中!”話鋒一落又起,道:“大哥,現在你是‘幫頭’了?”

陳繼志噗嗤一聲笑了,道:“說你不懂,你卻知道‘窮家幫’這個名稱,說你懂吧,你卻說出外行話來,幫會首領要稱‘幫主’,不是‘幫頭’!”

秋娘也笑了,道:“大哥說句‘龍頭’,我就認為‘幫頭’也通了!”

陳繼志道:“稱作‘龍頭’可以,卻不能稱作‘幫頭’!”話鋒一頓,接著又道:“窮家幫不是帝王基業,父傳子,子傳孫,龍頭幫主要選賢與能,並非先父曾為幫主,我就能承繼幫主之位!”

秋娘星眸一霎,道:“那大哥是窮家幫的什麼‘主’呀!”

陳繼志眉頭微微一皺,道:“秋妹,你為什麼會認定我……”

秋娘已知陳繼志要說些什麼,一笑道:“你獨來獨往,有專人要負責向你送消息,你功力又高,氣派凌人,身份自然不是低於人下了!”

陳繼志搖搖頭道:“少見像你這麼厲害的站娘!”

秋娘白了陳繼志一眼,道:“我哪點厲害!”

(缺字)

秋娘一笑道:“看對了?”

陳繼志微微一笑,道:“八九分!”

秋娘星眸閃光,柔睫一霎,突然道:“對!大哥就是現在窮家幫的幫……幫主!”

陳繼志又是一笑道:“暫代龍頭罷了!”

秋娘道:“那‘龍頭’呢?”

陳繼志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膀道:“你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秋娘也聳聳肩頭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陳繼志道:“你可知道探查幫會隱密,是犯了大忌!”

秋娘道:“這麼嚴重?”

陳繼志頷首道:“不錯,這是十分嚴重的事!”

秋娘把頭一低,道:“大哥恕我不知,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多問了!”

陳繼志搖頭道:“話雖然是這麼說,當然也要分人而論的!”

秋娘搖頭道:“規不可違,法不可廢,倘若朝庭不自廢規法,朝令夕改,國事又何至於淪落到這種不堪的境地!”

這話,說得陳繼志心神猛一震,暗自思念道:“著呀!禮不可因近而疏,法不能為親而廢,陳繼志呀陳繼志,你怎地連個女孩子都不如了!”

想到這裡,不由對秋娘肅然起敬,道:“秋妹說的是,愚兄受教了!”

說著,他十分恭敬的對秋娘一揖到地!

秋娘萬福為禮,連稱不敢。

陳繼志心靜神明,話鋒一轉,道:“秋妹,有一些事情和話,我認為已經到了應該跟你說的時候,正好我們暫時歇息的地方也已不遠……”

秋娘接口道:“大哥,凡你認為應當吩咐的,小妹都會恭聽。”

陳繼志搖頭道:“秋妹別這樣說,有多少事還要你拿主意呢!”

秋娘媚然一笑道:“我能懂多少!”

陳繼志沒有接話,只笑了一聲,手腳向右方不遠的一片黑密林遙指著,秋娘會心也指了指,陳繼志頷首為座。

密林內,別有洞天!

這處“洞天”是名符其實的洞天!

洞天之隱秘,敢說上千人搜索終日,也難發現!

這是片廣大的黑密林,黑松株株粗如合抱,越深進,黑松也越發粗壯,有三五十株,足夠十抱!

陳繼志在松林旁沿停步,悄對秋娘說道:“秋妹,裡面黑,你怕不?”

秋娘卻不答話,只是縮了縮腳步!

陳繼志含笑道:“別怕,我牽著你的手走!”說著,伸手拉住了秋娘的柔荑,一握之下不禁說道:“好細的手!”

秋娘卻哎喲了一聲,陳繼志慌不迭的鬆手道:“握痛你了?”

秋娘抿著嘴,搖搖頭。陳繼志雙目連霎道:“那是……”

秋娘道:“裡面好黑!好怕人!”

現在她才說出“怕”來,煞是真性說道!

女孩子,古今一樣,像這種深夜,黑密松林,沒有伴兒,她們是絕對不肯走的,殺了她們也不肯定!

當真她們就這樣膽小嗎?

不!十個大男人的膽子,加在一起也沒有一位姑娘大!

只是若有一個男人在她們身旁時,她們就樂得“膽小如鼠”了,這樣不但能表現出女性的柔美,而身旁的男人,自更會“大力護花”,使他們不費半絲氣力的達到目的,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愚公移山,子孫相繼,全靠恆心毅力!

美人移山,只須嬌蹙即得,到底誰的力量大呢!女人!

秋娘一聲好黑,好怕人,陳繼志立刻又握住了那軟柔無骨的酥手,不敢用力,又不能虛握,煞費苦心!

一步尺半,兩步三尺,要走到密林正中,非天亮不可!

秋娘開口了,說道:“大哥,是不是地上坑多!”

陳繼志一楞,道:“沒有坑,只是泥濘一些。”

秋娘噗嗤笑出聲來,道:“沒有坑可以走的快點嘍?”

陳繼志臉紅了,幸而人在深暗的樹林中,不至丟醜。

他臉紅著,心更跳動的厲害,不由加快了步子!雖說夜深林中漆黑,伸手難見五指,可是陳繼志卻輕車熟路坦然前行,秋娘不禁問他道:“這裡你好熟悉呀?”

陳繼志一笑道:“不錯,此地等於是我的半個家了?”

(缺字)

陳繼志只嗯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這句話!

秋娘卻接著又道:“大哥這半個家裡,可還另外有個主人?”

陳繼志搖搖頭,天黑,秋娘,根本瞧不見!

不過秋娘卻沒有再發問,只是步起步落隨陳繼志走著!

突然!

陳繼志微微冷哼出聲,倏忽停了腳步!

秋娘試出足下已踏著乾硬的土地,心中一動!

這時,陳繼志悄然轉身,恰和秋娘臉頰相貼!秋娘一驚一楞,尚未來得及責問和應變,陳繼志已附在她的耳旁,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

(缺字)

話沒說完,秋娘只覺全身驀地一緊,已被陳繼志抱了起來,接著是剎那間的飄忽,陳繼志話聲又起,道:“秋妹坐好,別動,別開口,事畢我再來接你。”

話罷拭風微響,陳繼志已沒了影子!

秋娘一顆心,如十七八隻吊桶般,上下撞著,她什麼也看不見,夜深沉暗,伸出手來輕輕摸探,原來人在樹上!

她不敢出聲,果不敢挪動,這次她真的怕了,高坐樹上,如臨深淵,生怕來一陣風,把她吹將下去!

這時,林中已有了變化!

在西北近乎密林中央的地帶,突然傳來了聲悶哼!

接著,勁風自四面八方向出聲的地方集中!

不知是誰,偶一大意,腳下帶出沙沙聲響,這才證明由四面八方集中而來的,是一條條夜行人物。

這極為輕微的沙石聲響過後,又變作鴉雀無聲!

突然,林中秋蟲鳴叫,一聲,又一聲,再一聲!

西方,蟲鳴感應,連叫三聲!

東方,也有三聲蟲鳴互應!南方,卻寂然悄靜!

驀地,又一聲悶哼自東方傳出,蟲鳴又起,東方也沒了回應,這情形顯然有些不妥,事態十分嚴重!

有人忍耐不住了,蠢蠢欲動?這時,有個洪亮的聲音喊道:“亮起火把!”

隨著這聲沉喝,四面八方火把齊燃,竟有七支!

七支火把高高舉起,十丈地區已現光明,看出是一個勁裝漢子,各有兵刃,正圍成個夠大的圈圈!

另外,一名老者,玄衣雪髯,獅鼻環眼,十分兇獰,站在圓圈外面,徒手,目射寒光,一望即知是領軍人物!

老者這時向大漢們喝道:“誰躺下了?”

其實在火光照明下,老者早已看清一切,大可不必多問,只為他一向有人無我,尊嚴萬分,遇有機會表現權勢自不放過!

他話聲剛落,一名大漢立刻答道:“躺下了三個,是老三、老六和老九!”

老者冷哼了一聲,道:“看看還有救沒有,人家用的是什麼手法!”

剎那之後,答話的漢子回報道:“他們完了,傷在‘丹田’,看不出是哪種功力!”

老者斥道:“笨蛋,抬過一個來!”

另外兩名大漢,聞聲而動,搶著一具屍體放在了老者面前,老者一伸手,大漢立刻恭敬的遞過去一支火把!

老者在死者前袍一劃,衣衫已碎,火光照明下,看出死者“丹田”有一赤紅的指痕,大若黃豆!

老者神色一變,雙眉緊鎖在一起!沉靜剎那之後,老者冷冷地吩咐道:“把人給我帶過來!”

侍立老者身旁的那名大漢,聞聲一楞,老者已怒叱道:“怎麼,你不知道老夫要你帶誰過來?”

大漢期期艾艾的說道:“是帶……帶……”

老者哼了一聲,道:“帶那個要飯的過來!”

樹頂上粗枝闖坐著的秋娘,聞聲心跳驟止!

“要飯的”,自然是指陳繼志,莫非……

她只能聽到對方的話聲,卻看不到人,急得冷汗滴流!

人帶來了,但卻已經沒了人物!

滿頭滿臉的血,右腿已斷,雙手指節皆碎,指甲縫裡,還緊插著十根細竹籤,血已凝固!

蓬頭敗衣,果然是個花子。

老者伸手抓住了這個花子的頭髮,厲聲道:“別裝死,老夫再問你一次,秘道是在哪裡?”

秋娘的那顆懸心,隨著這一句問落了下來!

陳繼志離開不久,林中沒聽到刑逼聲,對方那句話“再問你一次”的話,已足說明被擒的不會是陳繼志了。

離死業已不遠的那名花子,即哼都沒哼一聲!

老者惱怒交加,揚掌甩向花子的右頰,這一掌,用了七成力,竟將花子牙齒打落了三顆!

可是花子依然不哼不哈,沒有開口!

老者吼道:“從你被擒到現在,骨頭夠硬,不哼不哈,老夫告訴你,你,再不開口,還有好罪讓你受呢!”

花子開口了,他猛一揚臉,呸的一口濃痰吐在老者面上,老者不防有這種事情,竟被吐了個正著!

恨怒至極,猛的一掌切下,這次盛怒出手,竟用了真力,花子本就傷重將亡,受此一掌立即死去!

老者不知花子已死,哼了一聲,道:“老夫不怕你硬,再試試……”

抓著花子的那兩名大漢,這時道:

(缺字)

老者一楞,伸手相試,花子果然死去,陡的一腳將屍體踢飛,抹去髯上的濃痰,一肚皮的悶氣,全發在了大漢們的身上!他手指著七個大漢,怒罵道:“發什麼楞,還不快些搜!”

大漢們不敢怠慢,各持火把四外搜去!老者卻目光一掃四外,哼了一聲,飛身向東方縱去,哪知身形剛剛拔起,一段枯木奔西方!

老者冷笑出聲,頓足而起飛追了上去!

前逃的黑影,飛縱並不甚快,因此在十丈之後,已被老者追到了身後,老者悶聲哼道:“你還想逃!”

話到人到,右掌已壓向前逃黑影的後心!

哪知前逃的黑影,這時霍地轉過身來,出掌相迎!

雙掌相抵,黑影動也沒動,老者卻被震摔到地上!

老者神色陡變,一躍而起,暴退丈外,他已受內傷,傷勢雖然不重,心膽卻幾乎被這一掌震碎!

老者奸滑至極,先交抵的一掌來說,黑影的功力高過他太多,但是黑影剛剛卻有逃意,而飛縱也不夠快,何也?

想通了這一點,他有些膽寒了,所以一躍起身立即後退,並沉轉著如何應付,面前強敵的策略!

黑影震翻老者之後,現出身形,正是陳繼志!

陳繼志並不急急動手,等老者站穩之後,才冷冷地說道:“老匹夫,你已經知道上當了吧?”

老者目光顧盼不已,陳繼志卻又說道:“我既然誘你追來,試想還能再容你逃出手去麼?”

老者沉下了浮心,道:“你就是‘風塵異丐’陳繼志?”

陳繼志一笑道:“不錯,該你報名了!”

老者雙眉一挑,道:“老夫胡天國……”

陳繼志冷哼一聲,接口道:“我早已料到是你,換個人也不會這般兇殘狠毒!”

話鋒一頓,接著斥道:“兩淮志士的清譽,幾乎毀在老兒你們兄弟之手,陳某早想殺你這賣友賣國的叛徒,你卻聞風遠逃他鄉!

“近日我才聽說,你和三小有了勾結,已投身賣靠在察合臺的軍中,正想有空時找你算清血債,不料你狗膽不小,竟然來我這‘黑松林’中,如今殺我門下,相逢此地,胡天國,你死定了!”

胡天國內懼卻色厲,沉喝道:“陳繼志,今天算是走巧了,大汗有諭,你若歸順不失高官,二將軍(指察合臺)卻出重賞要你的人頭,陳繼志,你怎麼說?”

陳繼志冷哼一聲道:“你就算舌吐蓮花,耗此時間,但仍然要死!”

話聲一頓,厲喝道:“陳某為這兩位朋友們的清譽,為復門下之仇,出手即分生死,胡天國,你要當心了!”

話罷,陳繼志飛撲而上,揚掌擊下!

胡天國退避已難,明知逃是無望,立即揚聲長嘯,人卻向左方飛身縱避陳繼志的掌力!

陳繼志北道:“你那七個鷹犬爪牙,來了最好,省我不少事!”

說著,人已飛閃欺上,不容胡天國再有縱避的機會,猛攻不已,逼得胡天國出掌相格,打在一處!

胡天國功力不低,但是若跟陳繼志相較,卻差了不少,五掌之後,胡天國已險象環生,危急一發!

陳繼志上來就以真力相搏,逼得胡天國不能不也以真力相接,連對五掌,胡天國已吊息作聲!

陳繼志,卻若無其事,第六掌已拍向胡天國的天靈!

胡天國真力不繼,指望手下人早到,第六掌鼓起餘力勉強應付過去,可是馬步已然失穩,額頭汗凝成珠!

這時喝喊聲震,胡天國那七名手下,已聞聲趕到!

接應業臨,胡天國放了懸心,嘿嘿兩聲道:“陳繼志,老夫倒要看看,今天誰死誰活!”

陳繼志並不答話,左掌挾風拍下!

生力軍到,胡天國精神一震,況且當著手下人的面,不能丟人,因此你再提內力,迎抵硬拼!

誰料陳繼志早已打好了主意,六掌相較,已經試出胡天國成了強弩之末,第七掌透傳了“神龍力”!

陳繼志並不放掌,也不收指,胡天國出不得聲,脯腹已碎,肉血橫流,但卻無個發洩處!

所以他的臉紅了,由粉紅而深紅,漸漸變成了茄子顏色!

(缺字)

但在目睹主子已落人手之下,卻不敢撲上,於是一個個楞在了一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樣才好!

陳繼志不想多殺無辜,但今夜卻逼他非把所有的人殺光不可,否則根本重地外洩,大事去也!

事逼至此,陳繼志只好狠下心腸!他目光一掃那七名大漢,沉聲喝道:“接著你們的主子!”

話聲中,猛將胡天國丟向了那七名大漢!

胡天國離手飛出的剎那,陳繼志右手食指一挺,胡天國肚腸已然多了個深洞,因之腥血似雨箭般飛射出來!

一驚,一楞,慘呼繼之,只見寒光連閃,七名大漢竟連回手的餘地都沒有,已皆身首異處!

陳繼志緊皺著兩道劍眉,看了看地上的殘屍,搖頭嘆息出聲,接道似是自語般喃喃說道:“若不動用這柄奇劍,就無法快當的了結此事,誰叫你們賣國賣友的,這算是你們的下場!”

話聲中,陳繼志收了寶劍,頓足而去!

(缺字)

秋娘驚呆了,但是一臉喜容!她看看左,又瞧瞧右,不由讚歎一聲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陳繼志微笑著說道:“秋妹是說想不到什麼?”

秋娘道:“想不到此處別有洞天!”

陳繼志嗯了一聲道:“昨夜那群狐鼠,搜了半夜也沒有發現,秋妹自是更想不到了!”

話聲一落,卻嘆息出聲道:“不過保護這個洞天的代價,卻是不小!”

秋娘懂得話中之意,道:“昨夜死了一個朋友?”

陳繼志悲籲一聲道:“不是朋友!”

秋娘一楞,陳繼志卻已說出驚心動魄的話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4:36

第七章 有情千里自相會

陳繼志語調悲澀,神情哀傷的說道:“他是我的胞弟!”

秋娘聞言不由啊了一聲,陳繼志已接著說道:“我眼看著他慘死狗賊之手,不能夠救……”

說著說著,他英雄淚下,已難出聲!

秋娘也唏噓不已,不知如何安慰陳繼志才好!

久久之後,陳繼志擦乾淚水,低沉的說道:“其實這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情,慷慨就死,總強似忍辱苟活,何況浩然之氣長存,也表示了大漢民族的氣節!”

秋娘頷首道:“死有重如泰山,令弟即是。”

陳繼光苦笑一聲,道:“秋妹,說實話,人可有怕死而不願死的麼!”

秋娘搖搖頭道:“沒有,俗語不是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陳繼志道:“那就是了,說死容易,真捨生入死則難!”

秋娘道:“所以後代人才寫下他們的史傳,使他們能名傳萬年,為人之表範,教人以仁、義、忠、勇!”

陳繼志嚥了一聲,道:“不錯,也只能這樣了!”

這句話,說得悲哀,雖然古之聖賢,教我們成仁成義,但真說起來,捨生取義仍不若全身成功呀!

秋娘聽出這話的內心感概,多過安慰,於是有心的看著左右,故意把話題改變,手指四周道:“這不是小工程!”

陳繼志一愕,道:“工程?秋妹是指……”

秋娘道:“我指這個‘洞天’說的!”

陳繼志哦了一聲,道:“這是一座古墳!”

秋娘猛地一抖,道:“啊!是堆墓呀!”

陳繼志頷首道:“是座古墳,大概建在‘東周列國’的時期!”

秋娘道:“可是我們來時,卻由樹洞中……”

陳繼志接道:“那是我小弟的功勞,他自幼喜歡消息埋伏和營建,在無心發現這座古墳後,他就動了念頭!用了一整月的時候,五十個人,終於多出一道秘道,在樹腹中上下,這樣別人就不會發現此處了!”

秋娘嘆息一聲道:“他有天才,只惜未能大用!”

陳繼志恨聲道:“說來真令人憤概……”

秋娘不容他接說下去,立刻谷話道:“大哥,在這個世道,我認為凡是漢家的子民,應該不管朝廷是賢是愚,都要克盡自己的能力才是!

“若事可為,我們當然要為,就算事不可為,請問大哥,我們既然不能賣國,不肯苟安,不為又怎樣呢!”

陳繼志看了秋娘一眼,道:“秋妹的意思我懂,也就因為如此,我才不惜領率整個窮家幫的志士,有一份力盡一分力!”

秋娘道:“大哥有多少人!”

陳繼志尷尬的一笑道:“本幫中真有‘香頭’的弟子,只有三萬,分佈全國,但這三萬弟子卻有十萬正在是教的門徒!

“不過看看現在,應該說本幫的弟子有百萬眾人,哪個難民又不是討飯為生,朝不保夕呢?”

秋娘也一笑道:“能為百人敵的,有若干?”

陳繼志道:“三千以上!”

秋娘道:“分散各處?”

陳繼志道:“若有急務,一個月內可以召齊相集!”

秋娘道:“大哥可能恕我說幾句見識短的話?”

陳繼志道:“你的見識若短,愚兄就變成個毫無見識的人了!”

秋娘嫣然一笑,道:“可惜我不是持干戈而衛國的甲士,否則聽了領軍主帥這樣說,看不以一當百勇向直前才怪!”

陳繼志搖頭道:“這你可錯了,將與士,不能行詐,不能空言,必須要貧苦共,賞罰明、紀律嚴、待之信,推之誠才行!”

秋娘聞言,肅然起敬道:“孫武神髓,大哥已經盡得,我為黎民賀!”

陳繼志服頭喟然一嘆道:“荊軻懷抱大志,有安天下的本領,但卻終於被情勢所迫,走上自知必死的悲慘道路!”

秋娘道:“這不能比的,他在太子丹的知遇,樊於期的死義,公主的恩情,你呢大哥?你什麼也沒有呀!

“朝庭沒封一官半職,沒賜你盞酒杯水,所以你沒有人情的逼迫,能放手去做該做的事!”

陳繼志猛地抬起來來,慨然說道:“秋妹的話對,秋妹知道……”

話鋒一頓,神色轉為嚴肅的說道:“秋妹,你可願意和我共此患難,肩挑這個重擔!”

秋娘粉頰一紅,但終於大方的說道:“大哥認為我行?”

陳繼志道:“你行!”

秋娘道:“大哥若認為我行,我看我能挑多重,就給多重的擔子好了!”

陳繼志大步而前,一把緊握著秋娘一隻玉手道:“秋妹說定了?”

秋娘含羞垂頭道:“嗯,說定了!”

陳繼志有說不出的歡欣,秋娘也有道不出的嬌羞。

他們四手交合,久久無言。

雙方含情默默,心犀相通,悄然無聲,只是在燭光下相距的兩個影子,慢慢地慢慢地靠攏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

秋娘醒了,睡得又香又甜!

睜開眼,陳繼志在室內對床地上趺坐著,全身被熱氣籠罩,但神態卻極安祥,滿面紅光!

秋娘聽葛樂山說過,功力若到化境,能稍坐即可去盡疲勞,是所謂“靜調”工夫,就是如今陳繼志這個樣兒。

她不敢在這個時候驚動他,悄悄翻個身,恰好正看著終身託靠的人,腦海中波念湧起!

人生果然如夢,她欣慰自己這夢做的很美!

夢是幻虛的,人卻是實在的,她不由微微笑了。

再看看趺坐著的人,她下了決心,等他醒來,非和他好好的談談不可,要談到很多問題,別人的和自己的。

她目光轉移,搖了搖頭——

這洞天神地,有個缺陷,難見日光!

對!這要想個辦法,不分晝夜的都要點著蠟燭,很彆扭,不過她卻深知,這個辦法不容易想!

陳繼志頭上的熱氣散了,人也繼之睜開了眼!四目相視,默然一笑,秋娘道:“真是的,我睡了你的床,卻累你坐到天亮。”

陳繼志笑道:“這裡有的是房子,有的是床,是我自己賤骨頭!”

秋娘一抿嘴,忍住了笑,道:“水在哪裡?灶在哪裡?”

陳繼志霎霎眼,道:“幹嘛?”

秋娘道:“問的多,難道人能夠不吃不喝?”

陳繼志道:“這是我的事,你歇著……”

話沒說完,秋娘已接口道:“龍頭幫主燒水做飯,別笑掉人的大牙!”

陳繼志卻哈哈一笑,道:“他們都早就沒有牙了!”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原來你很貧嘴!”說著,一躍下床,又道:“別羅嗦,帶我去。”

陳繼志指明瞭哪是灶房,哪是水井等處,秋娘道:“這口井怕也是個傑作!”

陳繼志搖頭道:“這你可猜錯了,古墳內有了這口井啦。你該知道,古人葬地,風水要緊,地桌即是龍脈!”

秋娘笑道:“所以現在位著你這位‘龍頭’!”

陳繼志打個哈哈道:“說不過你,我認輸如何?”

秋娘媚然一笑,道:“你就只有這麼一身衣服?”

陳繼志道:“很夠了,反正是個花子……”

秋娘道:“咱們可得談談這件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你回臥房去,把這身衣從裡到外全脫下來!”

陳繼志一臉笑,道:“那……那換什麼呀?”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把那床單被裹在身上不行?”

陳繼志無奈何的答應著去了,秋娘燒水、做好飯,以爐灰及米湯合紋當鹼使用,洗乾淨了兩個人的衣服!

陳繼志裹著件床單,像新媳婦似的連房門都不敢出,所以秋娘也能放心大膽的淨身洗衣!

爐火不熄,烘衣奇快,她自己首先換好,卻不把陳繼志衣服拿給他,站在室外說道:“衣服在後面,幹了,你去換吧!”

陳繼志唉了一聲,卻不出來。

秋娘暗中一笑,道:“有現成的熟水,先洗個澡,不先洗澡就換上衣服的話,可別說我不理你,我到四外走走再回來。”

秋娘走了,陳繼志像個小偷似的跑到了後面,水早備好,還有從前剩下來的半塊鹼,陳繼志笑了笑,解下床單,跳進水中,舒適的洗著!嚇!剛用了一點鹼,水就成了泥湯,他不由一吐舌頭道:“好髒!”

“好髒!”

“好白,這小子好胖!”

一群“鐵騎軍”正在給伯君洗澡,你一言,他一語,拿著伯君當成了玩物,伯君卻緊繃著小臉,一言不發!

嬉笑聲,驚動了拖雷,他走了過來!

“咦?”拖雷看了伯君,驚叫一聲,道:“這小孩是哪裡來的?”

千夫長裡各達遂把怎樣救了伯君的事情說出。

拖雷哦了一聲,道:“快些給他洗,然後帶來見我!”

於是伯君被帶進了拖雷的軍帳!

拖雷摒退左右,吩咐伯君坐在他的對面道:“你姓什麼?”

伯君雖小,卻聰明過人,緊閉著小嘴一句話也不說!

拖雷道:“你幾歲了?”

伯君依然不管不理,狀若未聞!

拖雷濃眉一皺,道:“小孩子該乖的,大人問話要回答才對!”

伯君聞言,索性把頭一扭,轉向一旁。

拖雷盯了伯君一眼,道:“我告訴你呀,軍營裡是不能收留小孩子和女人的,從前遇上這種事,多半是殺了算完!”

說到這裡,拖雷故意停了話鋒,注視著伯君!

哪知伯君不但臉色未變,反而現出無畏的神態!

拖雷心中一動,接著又道:“如今我對小孩和女人,已經不再亂殺了,不過你必須說出姓名年歲和我所要問的話來,那才可以!”

伯君冷冷地看著拖雷,還是不開口!

拖雷道:“你父親姓什麼?”

這是騙小孩的把戲,但卻休想能騙過伯君。

拖雷見軟的不行,怒拍書案沉聲喝道:“你太可惡了,來人呀!”

多拉應聲而進,像半截鐵塔似的站在了伯君面前?

伯君視若無睹,卻撅了撅嘴唇。

拖雷先對多拉施了下眼色,接著一指伯君道:“把這個孩子拉出去砍了!”

多拉高應一聲,伸手去拉伯君的臂膀。

哪知伯君哼了一聲,往旁一閃,自己站起了就走!

多拉霎了眼搖搖頭,看著拖雷,拖雷卻傻了!他真惱了,厲聲喝道:“難道你不怕死!”

這句話,卻獲得了伯君快捷的答覆,道:“有什麼好怕的!哼!”

拖雷笑了,道:“原來你會說話呀,我還認為你是個啞巴。”話鋒一頓,揮手對多拉道:“你去吧,叫人送兩杯羊奶!”

羊奶在拖雷來說,就是水,蒙古民族日飲羊奶難以計數,可是這也是他們身體特別強壯的原因之一。羊奶送來了,拖雷親自端一杯送到伯君的面前,道:“喝吧,你大概渴了。”

伯君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再開口!

拖雷不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小友,你好膽量!”

伯君看看拖雷,緊繃的小臉,開展了些。

拖雷喝了口羊奶,道:“我剛才是嚇唬你耍的,別害怕……”

伯君很快接口道:“誰害怕來!”

拖雷把拇指一翹,道:“好,這才是小英雄的本色!”語調一變,和氣的又道:“小朋友,你為什麼怕告訴我你的姓名呢?”

孩子總是孩子,雖然伯君叫八歲,但他的生日太小,是臘月初六,二十幾天已算作了兩歲!

實說起來,現在他還差些日子才足六齡呢!

小孩子比敵容易受哄,拖雷就針對伯君的“無畏”性格,以“為什麼‘怕’告訴我”的“怕”字來發問!

伯君果然上了當,他不怕,立刻道:“誰說我怕告訴你我的姓名呀!”

拖雷道:“通個姓名,是個禮貌,很平常,你要是不‘怕’我的話,我奇怪你是為什麼堅持不說……”

伯君接口道:“我不怕你,告訴你,我姓葛!”

拖雷聽說伯君姓“葛”,不由一呆!接著問道:“你的家住在古城?”

伯君道:“你知道了還問什麼?”

拖雷臉上泛出笑容,道:“葛樂山是你的什麼人?”

伯君不答話了,卻直霎眼!

拖雷笑道:“我好傻,難民群中,只有葛大哥一家是乘著雙騾大車,我早該知道你是葛大哥的孩子才對!”

伯君不能相信拖雷這“葛大哥”的稱呼是實情,是真話。他小腦筋一活動,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大爺’!”

“大爺”這種稱呼,在北方鄉間,是侄兒對伯父的親切暱稱,拖雷自當年兵進居庸關,外居此方,立刻就知道伯君是誰了!

他哈哈大笑著,霍地離座而起!

猛不丁的把伯君抱了起來!

伯君小臉一變,右手食指也猛的揚起!

適時,拖雷抱著伯君,歡愉躍著說道:“天意,這可是天意,葛大哥你想不到吧,你答應叫你伯君長大後來看我,哪知老天卻先把侄兒送到我手!”

說著,跳著,他又哈哈的大笑起來。

伯君的手指,已經要點到拖雷的“玉枕”穴上了,聞言突然收手而回,雙目盯著拖雷道:“你怎麼會知道葛伯君這個名字的?”

拖雷笑著,把伯君放在自己的帥位上,自己卻一屁股坐到軍案上面,濃眉開展,一拍伯君肩頭道:“你可知道,我和你伯父,已結成了生死兄弟?”

伯君哼了一聲道:“你胡說!”

拖雷道:“這話要是換個人講,我非殺他不可!”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怪你不信,說出去誰也難信,這是天意,和你命中該當在此地一樣,是老天的安排!”

伯君道:“哪來得這麼多天意!”

拖雷道:“我和你伯父,因打相交……”

伯君立刻接口道:“你絕對打不過我伯父。”

拖雷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我敗了……”

伯君又接口道:“你敗了我伯父會不殺你?誰信!”

拖雷道:“你還小,不懂人間變化……”

伯君不耐煩的說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不信!不信!不信!”

拖雷沒了主意,不由直打自己的腦袋,連次舉手,臂肘碰到了一件東西,大喜過望,立刻說道:“你叫葛啥君呀?”

伯君道:“葛義君!”

他給自己改了名字,很夠機警!

拖雷道:“今後你要叫我拖雷叔叔才對。”

伯君道:“休想!”

拖雷並沒有動氣,道:“我問你,你能認出你伯父所用的寶劍來麼?”

伯君道:“當然能!”

拖雷立刻解下佩劍,遞了過去道:“認認看,這柄劍是不是!”

伯君一楞,注目劍上,又將劍抽出來仔細看過,心中不由奇怪萬分,這柄劍正是自己家傳的寶刃!

拖雷這時又道:“是不是你伯父用的那一柄呀?”

伯君點點頭道:“是,不過……”

拖雷接口道:“帳中除了你和我,再沒有別人,現花你可以叫聲‘多拉’,多拉就是剛才送來羊奶的人!

“你伯父和我結盟兄弟的時候,多拉也在場,他現在仍然不知道你是葛家的人,他進來之後,你可以問問他!”

伯君果然把多拉喊進帳來,問及前事。多拉一五一十將那揚搏戰經過,詳細說出,伯君信了,那正是自己父親的性格,於是問道:“我伯父現在哪裡?”

拖雷道:“今早大汗得到木華黎的‘行狀’,順便有個消息轉給我,說樂山大哥已經平安的渡河南下了!”

伯君傻了,楞了楞。有了主意,道:“拖雷叔叔,我要去找……”

話沒說完,拖雷已拍著伯君的頭頂道:“我明白,不過我說老實話,現在沒辦法想!”

伯君道:“你不能派個人送我過河?”

拖雷搖頭道:“軍務天急,大汗軍令嚴緊,沒有辦法!”

伯君一躍下位道:“那我自己走!”

拖雷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道:“別傻小子,在我這裡,誰也不敢欺負你,走出我的大營之後,可就難說了,要有危險,我還有臉見你伯父麼?”

伯君道:“那我怎麼辦?”

拖雷道:“很簡單,就住在我這裡,晚上同床,白天同帳,像父子一樣,我對葛大哥說過,我們的子孫就是兄弟!”

伯君雖然不願,但也無法可想。

拖雷笑著又道:“你幾歲了?”

伯君眼珠一轉,想到——

“父親若是和他提過自己,必然也告訴過自己的年紀,現在我已無法改口,只有以葛義君名字假裝到底。”

“我六歲了。”

拖雷道:“我有個想法,你聽聽如何。”話鋒一落即起,道:“你就跟著我,我要收你作義子,好好的調教你成個人才,然後有一年,伯君來了,你們兩個人比比誰成誰不成!”

伯君霎霎眼道:“比什麼?”

拖雷道:“比武藝嘍,學問嘍,看看葛大哥調出來的伯君高,還是我教育出來的義君高,你願不願意?”

伯君道:“我不和哥哥比!”

拖雷笑道:“比和比不同,就像我兄弟四個人,誰也不想比過人去,這樣才能上進,並不是要你比厲害!”

“我怕比不過哥哥,哥哥有伯父教訓……”

話未說完,拖雷已笑著接口道:“我承認葛大哥文武全才,但論經天緯地的大學問來說,他卻比不了耶律楚材,所以你也有名師!”

伯君沒有說話,拖雷卻將聲調壓低,道:“那我怎麼說呢?殺了我也不能不姓葛!”

拖雷道:“這當然,姓不用改,只是……”

話鋒停了,拖雷也為了難,不知怎麼說才好。

多拉卻在一旁答了話,道:“算是葛家的書童不很好麼?”

拖雷大喜,道:“對對,你就說伯君伴讀的書童,這樣連名字都不用改了!”

伯君已知現在渡河無望,立刻有了決定,道:“拖雷叔叔怎麼說怎麼好。”

拖雷搖頭道:“我叔叔當夠了!”

伯君暗下決心,看他拖雷一眼,緩緩跪下道:“葛義君拜見義父!”

拖雷高興了,哈哈大笑著接起伯君,轉對多拉道:“你去通知大家,並且知會各將軍!”

多拉道:“大汗那裡,你該自己去才好!”

拖雷道:“當然,我這就帶著他去!”

說罷,拖雷立即乘馬攜帶著伯君,飛馳向鐵木真的大營!

燭火下,有兩人對飲!

一男一女,都是容光煥發。

男的是陳繼志,風塵的異丐,女的是秋娘,女人的丈夫,他們是憑日月為媒,已成婚配定了名份!

陳繼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著道:“秋妹,我沒想到你對烹調之術還這樣精!”

秋娘媚然一笑道:“餓上十天,豆腐渣也會變成美味!”

陳繼志正色道:“你可別當我這個花子,沒吃過山珍海味,我向不虛誇人,說實話,你這幾樣小菜夠道地,真好吃!”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就算好吃,你就多吃點少說閒話!”

陳繼志道:“對對對,多吃點要緊!”

秋娘沒再接話,這頓飯在香甜中吃完了。

飯後閒談,秋娘首先開口道:“繼志,這裡的事,什麼時候能辦完?”

陳繼志道:“等一位長老來,聽過最後的消息就完了。”

秋娘嗯了一聲,沉思起來,陳繼志也不問她想些什麼,只含著愉快而真誠的微笑,看著秋娘。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5:09

第八章 報應臨頭不遲來

久久之後,秋娘又開口道:“繼志,我看北邊已經沒有大作為!”

陳繼志看了秋娘一眼,道:不錯。”

秋娘道:“你熟悉鐵木真的用兵之道,好好的想想看,鐵木真大軍西征,能否得勝?何時才能平定花刺子模?”

陳繼志仔細想了半晌,道:“鐵木真西征必勝,因為任何一國,也沒有他這種勇戰勁旅,不過這次西征,他至少也要用四年的時間。”

秋娘道:“你再想想,他滅亡了花刺子模後,會再攻何處?”

陳繼志一笑道:“這很難說,鐵木真用兵雖然似有神助,但目的卻大半緣由怨生,和他結怨的國家太多了……”

秋娘接口道:“我有個看法,不知道對不對,說給你聽聽。”話鋒一停,十分謙虛的又道:“我想,鐵木真大志還是在問鼎中原!”

陳繼志頷首道:“這是不會錯的!”

秋娘道:“他善於用兵,目下金兵又死守著咽喉要道,渡河渡江,都勢必要有重大的傷亡,他必然避免!

“我認為在他兵徵花刺子模後,會轉攻西夏,若西夏滅亡,由甘涼古道兵進中原就容易多了!”

陳繼志拍案道:“秋妹一語中的,鐵木真必然是走這條路!”

秋娘道:“譬如事情果然這樣,我們也有好幾年的時間,這幾年之之內,若能上下一心,也許會扭轉乾坤!”

陳繼志嘆息一聲道:“若不能實行新政,刮除奸邪,勵行節約,萬民一心,將士用力的話,就算有十年時間,又有何用!”

秋娘道:“我們不能因為奸邪當道,就不為呀!”

陳繼志道:

(缺字)

秋娘接口道:“這是問題,我有個計劃,也許可行!”

陳繼志道:“秋娘妹請講!”

秋娘道:“首先派人和我姐夫聯絡,然後召集齊了你的人,在遠僻而暫不會有兵亂的地方,屯田開墾!

“我相信,四方誌士,必會聞風而來,我們一面屯田存糧,一面練兵成軍,五年之間,就有千萬勁旅了!”

陳繼志道:“甲械弓箭刀槍等物怎麼辦?”

秋娘道:“這樣做,是要有妥善完備的整個計劃才行,因此在計劃中,必須包括各種人才,治金技術也在其內!”

陳繼志道:“這些都不太困難,但銅錫鋼鐵卻成難題!”

秋娘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能想到這個計劃麼?”

陳繼志搖頭道:“難以猜測出來。”

秋娘道:“我姐夫去的地方,就有你認為最困難的東西!”

陳繼志大喜過望道:“你確實知道?”

秋娘一笑道:“那裡已經有了兩座巨堡,是兩個大家族所建立的,昔日都是我姐夫的好友,他們和我姐夫年必互通信件兩次。

“姐夫所以決定舉家遠離到他們那裡去,一定昔日舊部都在附近,再就是因為那個地方盛產精鐵!”

陳繼志雀躍而起道:“這是今年我所獲得的最佳消息!”

秋娘卻黛眉微蹙道:“先別高興,事情不是這樣簡單的!”

陳繼志卻道:“沒關係,其他困難我有信心能夠解決!”

秋娘道:“那裡缺監和醫藥及火藥!”

陳繼志道:“這是人能克服的問題!”

秋娘道:“還有,那裡的兩大家族,據說為了某個原因,業已失和,我雖然相信姐夫去後,能夠解決,但是……”

陳繼志接口道:“秋妹,凡是人為的因素,只要待之以誠,將爭執的問題公正而合理的解決,是能令人心悅誠服的!”

秋娘一笑道:“話很對。”聲調一變,接著說道:“繼志,聽你話裡的意思,是願意去了!”

陳繼志道:“有這種機會,我當然願意!”

秋娘道:“好,這樣的話,就有事給你做了!”

陳繼志笑道:“恐怕不是好事吧?”

秋娘道:“跑腿的事。”

陳繼志又笑了笑,道:“不是去買紙筆吧?”

秋娘白了一眼道:“你可以稱為‘鬼精靈’了,正是去買文房四寶!”

陳繼志道:“沒別的事啦?”

秋娘搖頭道:“沒有了。”

陳繼志緩緩站起,道:“我就去,很快就能回來。”

秋娘嗯了一聲,道:“小心些,別忘了前天晚上的事情!”

陳繼志一笑道:“放心,當真還有狐鼠之輩,在外面潛窺的話,我一定會揭下他們的皮來,給你當作墊被用!”

秋娘抿嘴一笑道:“你用吧,我看著那東西嘔心。”

陳繼志微笑著對秋娘揮揮手,轉身而去。

秋娘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在沉思一切大事!

剎那,陳繼志一躍進來,把秋娘嚇得霍地站起,道:“怎麼,可是真有人……”

話沒說完,就自動停了,她看到陳繼志雙手放在背後,一臉笑意,這情形,不像是遭遇了意外,於是聲調一變道:“你是誠心嚇我對吧?”

陳繼志一笑,雙手往秋娘面前一伸道:“好巧,我剛出去,外面就有人在賣文房四寶!”

秋娘哼了一聲,道:“我想吃月餅了,外面準有賣的,去買嘛!”

陳繼志一笑,道:“文房四寶,本來就有,是現成的。”

秋娘也笑了笑,道:“說謊該罰!”

陳繼志道:“認罰就是。”

秋娘一指桌椅和文房四寶道:“罰你在半天之內,草就一份妥當而絕無遺漏的計劃書,包括治金,生聚,教養,屯田,練兵等等!”

陳繼志一吐舌頭道:“這份差使你要我做?”

秋娘道:“你不做誰做?”

陳繼志道:“你來吧,你心細……”

秋娘接口道:“心粗的先打草稿,心細的再來補充!”話鋒一頓,接著說道:

(缺字)

“秋妹,勞個駕如何?”

秋娘道:“做什麼?”

陳繼志道:“倒杯茶喝。”

秋娘噗哧一笑了,道:“好,這是我該當做的事。”

陳繼志笑道,在桌中展紙提筆沉思起來!

燭淚垂滴,凝結成一堆一堆,陳繼志伸個懶腰,站了起來,看看身旁的秋娘,搖搖頭道:“這比打一場硬仗還累!”

秋娘嫣然一笑道:“完了?”

陳繼志道:“完了沒完不知道,反正我是盡了心力,凡我知道的想到的和會寫的,統統的寫在上面了!”話聲一落,聳肩一笑,又道:“不過我寫的夠雜也夠亂,要你來整頓才行。”

秋娘沒有答話,卻拿過寫滿了蠅頭小字的那張紙,仔細的看著,神色鄭重,使陳繼志也不由的嚴肅起來!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臉上現出了無比欣慰的笑容,回顧著陳繼志,含情而讚佩的說道:“繼志,這個時代真委屈你!”說著,伸出玉手!

陳繼志握住了秋娘的玉手,道:“要委屈你!”

秋娘搖頭道:“我是個女孩子,再要強,有時也強不下去!”

陳繼志微一皺眉道:“這話真的難懂!”

秋娘粉臉一紅道:“女兒家的事,幹麼要你來懂!”話聲一頓,又道:“你這計劃,可說是周全無比,朝廷若能真的按這份計劃行事,異族今後就休想再能踏入中原一步!”

陳繼志謙虛的說道:“沒有那麼大的功能!”

秋娘正色道:“這不是虛面上的事,我用不著故意的奉承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這計劃當得是復興大策……”

陳繼志接口道:“秋妹,說說這計劃的缺點可好?”

秋娘道:“這是商量大事,話好聽是事實上好,你別喜,也別謙,話要人直,也是事實上有了不妥,你也別過意呀?”

秋如嫣然一笑,道:“你這計劃,可說已經無一不妥了,只是像莊家人一樣,牛有了,犁有了,水有了,田也有了……”

陳繼志笑著接了道:“那就下種子種地吧!”

秋娘道:“說的是,該下種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可是種子吧?”

陳繼志一楞,道:“難道我這計劃裡面,漏了種子?”

秋娘把那計劃書遞了過去,道:“你仔細看看,裡面是不少了那顆種子?”

陳繼志接過了討計劃仔細看著,半晌之後搖頭道:“也許文章是自己的好,我看不出漏了些什麼。”

秋娘一笑道:“你這計劃裡面,是清一色全用男人……”

陳繼志聞言恍然,接口道:“若非秋妹提醒我,真要誤了大事!”話聲一停,沉吟剎那才接著又道:“關於女孩子的事,要靠你了!”

秋娘道:“我義不容辭,只是在選擇隱居的家族時,卻必須小心,我們應該時時警覺,防患於未然才行!”

陳繼志鄭重的點著頭道:“這當然。”

秋娘道:“那位長老什麼時候能到?”

陳繼志道:“難說,不過十天之內他一定要來的!”

秋娘道:“你可能在三兩天內,找出功力很高,人又機警,而且十分忠誠可靠的兩三位幫中兄弟來麼?”

陳繼志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過若沒有十分必要的事情……”

秋娘接口道:“他們是不是都有要緊的事在辦?”

陳繼志道:“不錯。”

秋娘道:“那就算了,等幾天再說吧。”

陳繼志道:“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必須趕辦呀?”

秋娘道:“我想謄清這計劃書,找人追上姐夫,送給他過目。”

陳繼志道:“這是要緊的事,讓我想想辦法!”

秋娘道:“繼志,人選要緊呀,這人必須靠得住才行,否則這份計劃書要落到別人手中,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陳繼志頷首道:“這當然,我會仔細的考慮最妥當的人選!”話鋒一頓,陳繼志長嘆一聲又道:“小弟若是活著,就不用為難了!”

秋娘立刻安慰他道:“過去的事了,別再傷感。”

陳繼志點點頭,悶然而坐,秋娘移坐在他的身旁,兩個人默然不語,都為慘死敵手的小弟悲傷!

突然!

蠟淚流乾,燭花爆散,室內頓成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這時傳出了快馬蹄聲,由遠而近!有人低沉的開口說道:

(缺字)

黑影背後約六丈地方,有座山洞,在如此深夜,若無燈火照明,誰也難以發現這座山洞的所在!

黑影當山而立,面對著來路上,一動不動!

這時馬蹄聲越法近了,黑影依然峙立如山!剎好,在黝暗中業已隱約能見到了馬環的閃光,黑影方始沉喝道:“來騎停步,報名再進!”

來騎聞聲勒僵停蹄,馬上人好像的騎術,疾馳中,只猛地一勒絲鞭,已使這匹快馬四蹄如定般站住!

快馬猛遭勒停,又因為馬上人功力罕絕,發不得那氣,於是長嘶出聲,猛甩頭尾!接著,馬上人揚聲答話道:“攔路的朋友貴姓!因何攔我去路?”

黑影接話道:“今夜此地此時,在下約得好友相聚……”

話未說完,馬上人一躍下鞍,歡呼道:“前面可是‘無畏’葛將軍?”

黑影哈哈笑著道:“閣下是哪一位,竟認識葛某?”

馬上人大步向前道:“末將周吉……”

黑影歡然而呼道:“是周賢弟,愚兄樂山,真沒想到賢弟今夜會來。”

話聲中,葛樂山和周吉,已互迎而合!

周吉猛的伏地道:“將車,想煞末將了!”

葛樂山跪地相扶道:“此為何時,賢弟怎還行此重禮,請起請起。”

四臂把合,一齊站起。

周吉道:“將軍風采依舊,令末將感愧!”

葛樂山喟籲出聲道:“老了,不像賢弟勇如當年!”

周吉道:“聽說夫人隨行,容末將謁拜。”

葛樂山道:“不敢當,賢弟請隨我來!”

說著葛樂山鬆手旋身肅容,周吉拱手退次,葛樂山笑了,只好前遵,周吉則恭敬隨行於後。

他那匹寶馬,煞是怪道,竟知尾隨主人之後,噠噠的走著,不時發出一聲低嘶,或甩甩長鬃!

葛樂山道:“好馬,周賢弟,不會是那匹‘赤雲豹’了吧!”

周吉道:“不是羅,是那老豹頭的兒子!”

葛樂山笑了,道:“賢弟識馬,名駒自當歸明主的!”

周吉搖頭道:“將軍,這匹馬……”

葛樂山接口道:“賢弟換個稱呼吧,將軍二字,使愚兄不安!”

周吉卻正色道:“將軍,昔日解甲時,三軍同哭,咎在朝廷,過不在將軍,將軍一生對此無愧,這稱呼末將不能更改!”

葛樂山道:“賢弟性烈如昔,不過卻當知道,將軍二字,舟智命官稱,愚兄卸職已久,不當再用舊日的官稱了!”

周吉道:“話是對的,但末將這‘末將’二字,和對將軍的‘將軍’之稱,卻成習慣,要改實在覺得彆扭。”

葛樂山一笑道:“那就任憑賢弟好了!”

周吉恭應一聲道:“謝將軍!”話聲一頓又起,道:“剛剛談到末將這匹馬……”

葛樂山接口道:“這匹馬如何?”

周吉道:“這匹馬依然叫‘赤雲豹’,白天看來,毛色勝過乃父,腳程尤其過之,是末將專程送來供將軍乘騎的!”

葛樂山一楞,道:“這怎使得,他……”

周吉道:“將軍可還記得那年年底,風雪之夜的事?”

葛樂山道:“賢弟是指愚兄解甲前夜的那場血戰!”

周吉頷首道:“是的將軍,那夜,末將馬陷泥雪之中,金狗箭如飛蝗,將軍冒死救下末將,並將寶騎賜末將乘騎……”

葛樂山接口道:“賢弟百萬軍之中勇將也,那夜因有賢弟在,始能痛創金狗,阻住他們的挺進,使百萬黎民未遭荼毒!”

周吉道:“但是這‘赤雲豹’,卻本是將軍的愛駒!”

葛樂山道:“名駒贈勇將,寶劍賜英雄,正像紅粉之與佳人一樣!”

周吉道:“這卻不同,那夜之後,末將傷重先歸後方,豈料次日將軍即接旨解甲,一別直到今天……”

葛樂山接口道:“渡河之後,遇王倫賢弟於途,約晤此處,愚兄卻夢想不到,王賢弟未到,你卻來了!”

周吉聞言,竟垂下頭去,沒有答話!

葛樂山不由暗覺奇怪,才待詢問,已近山洞,遂暫忍心中手指眷赤暗深沉的山洞,對周吉說道:“愚兄暫居這山洞之中,請稍候,我令人挑燈……”

周吉接口道:“萬莫掌燈,小心為是!”

葛樂山道:“難道賢弟已有所見?”

周吉低喟一聲,道:“待末將見過夫人之後,再為君稟內情。”

葛樂山道:“不能點燈,洞內對面難見,不如明朝再說,你我現在就在洞口石上暫坐,先談談賢弟所知道的事吧!”

周吉想了想道:“末將遵命!”

說著,二人遂在洞外大石塊上坐下。

周吉未語之前,又低聲長嘆,葛樂山皺眉道:“賢弟快說,到底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抑或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王倫因何不來?”

周吉低沉的說道:“將軍,人會變的,今夜和昨夜就不同!”

葛樂山一楞,道:“賢弟指什麼而言?”

周吉道:“自昔日將軍解甲,眾將紛紛散歸,末將家傳鐵匠手藝,遂落戶杭州,在城內開了個鐵鋪……”

葛樂山接口道:“這是英雄本色!”

周吉道:“末將在當時,多了個心眼,住家在城外,還有兩名當看家老兄弟,跟著末將,照料破家和那匹老豹!

“又因末將恐人認出生了是非,將鬍子留長,再加上日夜與風、火為伴,皮膚成了生銅顏色。”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末將嗜飲,將軍素知,前數日,偶登一家酒樓,無心中瞥見王倫與人在座,不由大喜過望!

“才待上前招呼,鄰座有人恰在悄聲相談,被末將聽到,始知與王倫同飲者,竟是當朝那般奸種的走狗!”

葛樂山眉頭一皺道:“賢弟當時可是生了誤會?”

周吉道:“不是末將生了誤會,而是當時加了小心,才想辦法換了坐次,恰正背對王倫,因而聽到他們的談話!”

葛樂山道:“雖說當朝奸邪握極,但總不似金狗或蒙古兵那樣,會對本朝的人不利,或生什麼惡毒之心吧?”

周吉恨哼一聲道:“將軍請聽末將說下去就知道了!”話聲一落又起,道:“他們談及將軍,末將不由加倍注意,那人問王倫,將軍現在何處,王倫說,他已約將軍在天目山等……”

葛樂山接口道:“王倫輕洩我的行蹤,是不應該的!”聲調一頓,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周吉道:“難道王倫會計算愚兄!”

周吉道:“將軍請聽下文,那人聽說將軍要在西天目山逗留,遂冷笑著說,他們已經獲得消息,知道將軍回到南方!”

葛樂山道:“我回到南方,總不是錯吧?”

周吉道:“將軍錯了,他們早已經準備好罪名,等將軍來接受!”

葛樂山一楞道:“罪名?什麼罪名?我有什麼罪?”

周吉道:“罪名簡單,只有四個字!”

葛樂山道:“哪四個字?”

周吉道:“叛國通敵!”

葛樂山憤然道:“呸!朝廷認賊作父,喪權辱國,成兒皇帝,納金供糧,偏安一地,竟還不知羞恥,加我以莫須有之罪……”

周吉接口道:“將軍莫惱,下面還有更氣人的呢,那人說,罪名已有,只惜不知將軍下落,現在好了,可以擒獲將軍正法!”

葛樂山頓足道:“我不明白,他們這是為什麼?”

周吉道:“很簡單,怕將軍東山再起!”

葛樂山道:“別說我已無為官之心,就算還有,又何為於彼等呢?”

周吉道:“將軍東山再起,自不肯苟且偷活,必將募兵秣馬,收復失地,他們業已個個鉅富,哪容將軍背城借………”

話未話完,葛樂山已恨聲接口道:“王倫怎麼說?”

周吉道:“王倫說將軍萬人敵也,必須慎重!”

葛樂山冷哼一聲,道:“因此,他們定下了惡毒的計謀?”

是什麼惡毒計謀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5:54

第九章 將軍和尚

葛樂山強壓下無比的忿概,道:“周賢弟,王倫動了什麼陰謀?”

周吉道:“王倫和那權相的走狗,密商之下,認為若差派大兵,定難守密,逐決定了個雙管齊下的毒計。

“由那走狗密稟當政的諸奸,立派十名護衛高手,悄登此山,王倫卻仍按與將軍所約時間,獨自來會。”

葛樂山冷笑一聲道:“這狗賊好大膽子!”

周吉道:“王倫認定此事極端秘密,絕無人知。在商妥好之後,就準備了‘迷藥’,乘馬來會將軍!”

葛樂山道:“是什麼迷藥?”

周吉道:“一種江湖下流人物所專用的迷粉,可藏在指甲裡面,對人迎面一彈,嗅到之後就會昏迷不省人事!”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很好,我就等他前來……”

周吉卻接口道:“將軍,王倫不會來了!”

葛樂山一楞,道:“這為什麼?”

周吉道:“末將巧得內情,立即將鐵鋪送給了那兩個老弟兄,帶好昔日用慣了的兵刃和弓箭,乘馬在必經路上等著王倫!

“不久,果見王倫單騎而來,末將故意和他走個迎面,然後出聲招呼他停馬,像久別老友般歡述起來。

“他見到末將,先是神色一變,繼之似是想到身懷殺人迷藥,膽子漸大,才也故作剛認出末將,歡躍下馬!

“他不知末將已得虛實,問及末將作何生理,乘馬攜弓何往,末將遂假言說得到將軍的消息,可能經此,故在路上等待!

“這賊沉思剎那之後,竟不知末將是他的殺星,反而起了順便也將末將擒擄的主意,說出將軍和他相約的事來!”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末將也不點破,裝作聞言大喜之狀,遂和他並馬而行,邊行邊談著當年軍旅中大家的樂事!”

葛樂山道:“他怎麼說?”

周吉道:“末將故意談起當年,他管運糧時,被朱殿軍前鋒告他一狀的事,並把那時將軍有心開脫他的恩德說出!”

葛樂山一笑道:“如今想來,那件事我犯了錯!”

周吉道:“末將卻深知那時將軍的心意,延誤糧期和貪汙有據,罪名是死,但敵前殺將為行軍大忌,況王倫彼時十分勇猛,對敵作戰,不失一員好將,因此將軍才以‘誤限’一罪交問,只打了他四十大板!”

葛樂山道:“卻惹得朱將軍大發雷霆!”

周吉道:“那時卻也難怪朱將軍,不過後來末將把將軍心意向殿軍弟說明,他立即親自到將軍大帳請罪……”

葛樂山感慨的說道:“殿軍是員勇將,可知道他現在哪裡?”

周吉道:“將軍,天下事因果前定,劫皆胡數,王倫約將軍來此相會,用心極惡,誰知卻巧合天心!”

葛樂山道:“這話怎麼講?”

周吉道:“殿軍弟就在這西天目山上!”

葛樂山大喜,道:“他在何處,可能一見!”

周吉道:“將軍不用著急的見他,他就會來的!”

葛樂山一楞道:“他會來這裡?”

周吉道:“是末將通知他的。”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原來賢弟早已上山來了。”

周吉含笑搖頭道:“末將是用‘軍鴿’通知殿軍弟的!”

葛樂山也笑了,道:“殿軍昔日就喜歡鴿子,沒想到如今依然!”話一頓,接著問道:“賢弟們還用軍鴿互通消息,莫非心有不死!”

周吉肅色道:“正好如將軍所說,末將等不能死心!”

葛樂山沉思剎那,道:“我判斷賢弟們,可能已經有了個組織,對嗎?”

周吉道:“是的將軍,人數業已不少,將軍若不生氣,此事容末將後稟,現在有更緊急的大事,要請將軍定奪。”

葛樂山一笑道:“所謂‘緊急大事’,可是有關我一家安危……”

周吉接口道:“正是,權相及群奸派出來的高手,天亮可到,趁此有限的時候,必須妥當的安置好夫人及公子!”

葛樂山道:“愚兄一家人的性命,並不比任何人尊貴,用不著為這件事太費心思,況生死由命,天已排定!”

周吉卻道:“將軍一身安危之重,末將等必須有所安排。”

葛樂山一笑道:“他們陰謀是連環運用,若王倫迷藥見功,他們會悄悄把將軍一家人處決,然後神鬼不知的回去!

“若王倫之計雖然得逞,卻只迷倒將軍一人時,他們就飾扮盜寇,殺盡將軍家人,然後再行文捉拿強盜!

“設若王倫之計未能竟功,彼等仍以盜匪劫財出現,若再不成,就以官家力量來逮捕將軍了!”

葛樂山沉哼一聲,道:“不含糊,計劃周到!”聲調一變,接著又道:“賢弟剛才會說,王倫不會來了……”

周吉接口道:“末將只顧談說殿軍弟的事,沒能把王倫的事說完,末將和王倫並馬而行,談及當年種種,表面看來似甚歡洽。

“說到他誤糧事時,他卻仍有餘恨,對殿軍弟更是恨到極點,末將已不能耐,很想立刻斬這狗賊於馬下!

“可是沿路行人正多,不能下手,只好忍在心中,直到今晨早行,末將才在一片樹林中,解決了他!”

話聲頓住,周吉探囊取出了一隻赤金小盒,道:“這是從王倫身上搜出來的迷藥。”

說著,將金盒獻呈給葛樂山。

葛樂山道:“賢弟帶著它好了。”

周吉道:“還是將軍帶著好,末將曾逼出王倫一切實情,他說這迷藥十分有效,並且不需解藥,對時自醒!

“將軍如今日洩行蹤,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到危險,多這麼件東西,必要時也許能管大用!”

葛樂山想了想,收起了小金盒,笑著道:“這盒子有個大用是不錯,遇上身無分文時,把它賣掉,大概還能交換三五個月的衣食!”

周吉也笑了,道:“末將卻沒想到,王倫一生還能作這麼件好事。”

葛樂山卻面現一絲悲容,道:“王倫若非利慾心太重,我們豈不又多了一員勇將!”

周吉笑道:“將軍和他途中相遇,難道沒有看清!”

葛樂山道:“看清什麼?”

周吉道:“聲色犬馬,早已掏空他的身體!”

葛樂山長嘆一聲道:“人有苟安的天性,享受的習慣,久之殆矣!”話鋒一頓,接著卻道:“賢弟已將王倫的屍體掩葬了?”

周吉道:“軍侶多年,末將自然不會叫他屍骨露天。”

葛樂山道:

(缺字)

“天光將亮,將軍對來襲的鷹犬,如何處置。”

葛樂山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周吉知道葛樂山的用意,答道:“一群沒有是非,不明仁義,毫無人性,只知道奉令殺人,欺壓良民,有錢無事不能商談的武林敗類!”

葛樂山雙眉一挑,道:“賢弟知道的清楚!”

周吉道:“很清楚!”

葛樂山道:“剛才那種批評,沒存成見?”

周吉道:“末將隱身多年,太明白這些人了,不但沒有存著成見,並且也沒有冤屈他們一星半點!”

葛樂山立即果斷的說道:“我要先以赤誠試試他們,不行的話,就留他們在天目山中!”

周吉道:“末將也是這樣想,不過這要智取才行!”

葛樂山道:“莫非他們功力極高!”

周吉道:“將軍武勇,天下聞名,他們既然派人專為對付將軍的,被派來的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葛樂山道:“賢弟說的是,我們不能力敵!”

周吉聲調壓低道:“末將看來,非但不能敵,並且必須把權奸這次所派來的人,一個不留的全要誅殺才行!”

葛樂山沒有答話,雖說自古忠奸不能並立,但要他一舉殺這多的並無深仇大恨的人,實在不忍!

周吉這時卻接著又道:“第一,這群東西有取死之道,第二,將軍的行蹤,必須保密,否則怕到不了目的之地,就會遭到暗算!”

葛樂山仍然沒有答話,但卻緩緩的點了點頭。

周吉聲調壓得更低了,說道:“不過將軍,事雖已有妥當安排,但卻仍該防備萬一,因此對夫人公子,必須今夜有個安置的地方。”

葛樂山這時開口說道:“賢弟是不是想把拙荊小兒,安置在殿軍那裡?”

周吉道:“將軍若不反對,末將就這樣請求了。”

葛樂山道:“殿軍是不是已經有了家小?”

周吉笑了道:“這矮胖小福氣大,已然是‘他那個家’的主人了!”

葛樂山道:“他有了家小,拙荊蠢兒就不便……”

周吉接口道:“將軍這是為什麼?”

葛樂山道:“奸黨如若用‘叛國’二宇罪我,倘若拙荊蠢子在殿軍府上被捕,殿軍一家豈不也被牽連?”

周吉竟又一笑道:“殿軍弟是不怕這牽連!”

葛樂山卻搖頭道:“殿軍弟雖義薄雲天,但我卻不能連累他的家小!”

周吉依然含笑說道:“此事殿軍弟來後,將軍再作決定如何?”

葛樂山仍然搖頭道:“我意已決,拙荊等在此處藏身就好!”

周吉沒有接話,卻一指高處的下山路上道:“殿軍弟來了,將軍請直接和他商談此事吧。”

葛樂山坐的面對著下方上山的路徑,由山上往下來的人,他正好看不到,因此起身回顧!

天時雖然已過四更,卻依然夠暗,葛樂山只隱約的看到由高處往下來了幾條黑影,行走似乎很快!

周吉上前半步,到了葛樂山的身前,道:“將軍還沒有看清?”

就這句話的工夫,幾條人影已近了很多!

葛樂山注目之下,道:“賢弟看錯了,來的是五位和尚!”

周吉哈哈一笑道:“末將要請領重罰,再說內情!”

葛樂山心頭一動,道:“莫非殿軍已出了家?”

周吉道:“誰說不是,他竟然當了和尚!”

葛樂山慨然悲籲一聲道:“這亂世,是非難明,當和尚樂得眼不見心清靜!”

周吉卻笑道:“他才不呢,已經因為專管閒事出了大名!”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出過什麼名呀?”

周吉道:“他目下已是家戶皆知的‘不閒和尚’了!”

葛樂山道:“這浮玉西蜂,只有一座‘禪源寺’,殿軍……不閒和尚他本是少林俗家弟子,莫非在寺內教些拳棒?”

周吉搖頭道:“他不輕易動棒的,但若木棒一舉,卻無人不怕!”

葛樂山道:“那是主持‘戒法’了?”

周吉又搖頭道:“他比‘戒法僧’的地位高!”

葛樂山猜不到了,道:“若按少林法規來說,十戒十僧的主持,就是‘監院’大師,位置僅次於掌教一人!

“設若禪源寺規法也和少林一樣,殿軍身份又高過‘戒法僧’的話,那他是禪源寺的主持了!”

周吉道:“將軍這回猜對了,他正是一群小禿頭中的老禿頭!”

葛樂山笑了,道:“賢弟怎這樣稱呼出家人?”

周吉道:“別人都這樣稱呼他,末將自然更夠資格!”

說話間,一名僧人業已行近!

周吉一個虎躍,跳在了山道中間,恰好阻住了五名僧人的進路,只見他揚手向僧眾一指,沉聲喝道:“此山不是俺開,此樹更是別人栽,因此凡人都能過路,就是禿頭不能來,哪個若是不服氣,揪下腦袋當球甩!”

喝聲方罷,接著又道:“和尚們,每人獻上黃金一兩,然後回去!”

五名僧人為首的那一位,笑嘻嘻的合十道:“強盜施主說的對,只是出家人哪來的白銀黃金,若不嫌棄,請多駕敝寺,敝寺正熬好一鍋熱粥‘屆’,今日五煞臨東,喝‘粥’吉利!”

周吉大笑道:“好個禿驢,竟敢把我周將軍當粥喝下肚去!”

和尚也大笑出聲道:“你放著將軍不當,卻幹打劫的生涯,怪誰!”

他兩個正打著哈哈,葛樂山已步向山徑道:“朱賢弟可好?”

這為首的和尚,正是昔日葛樂山部下第一猛將,先鋒朱殿軍,如今卻是“禪源古剎”的大方丈了!別看這“不閒禪師”貴為方丈,別看他剛才和周吉嘻嘻哈哈,但在看到葛樂山後,卻肅色地道:“朱殿軍拜叩將軍!”

葛樂山大跨而前,扶住朱殿軍道:“賢弟這算什麼!”

朱殿軍起身道:“末將因為安排夫人及公子的往處,來晚了……”

周吉接口道:“這好辦,罰酒三杯!”

朱殿軍哈哈一笑道:“你當這個能為難我?哼!喝就喝!”

周吉道:“好的很,你不守清規!”

朱殿軍道:“清規賣多少錢一斤,葛將軍既已脫險歸來,這袈裟誰愛穿誰穿,姓朱的可要還我本來面目了!”

周吉道:“那也好,你本是大軍先鋒,今夜狐鼠之輩,就交給你這先鋒官來解決,如今我老周問你,大軍何處安營?”

朱殿軍道:“不勞你這莽漢操心!”話鋒一頓,轉對葛樂山道:“末將已有妥善對策,請將軍及夫人公子,隨末將先到寺內安置,然後再詳稟對敵的種種策略……”

周吉又攔了話,道:“這才對,走,咱們去請夫人和公子去。”

葛樂山笑著揮手道:“不勞兩位賢弟大駕,愚兄去喚她們出來好了。”聲調一落又起,道:

(缺字)

“禮不可廢,必須一拜。”

葛樂山無奈喚出家人,見過了禮,由朱殿軍帶路,自山道上行,從後門進了禪源古剎!

古剎中,靜房何止千百,朱殿軍早有準備,在那“聽雨軒”內,安置了葛樂山的一家人。

接著,就在聽雨軒外的花廓上,三人落座,小和尚獻上茶點,趁天光未亮,先商談正事!

三人低語著,久久之後,由葛樂山結束了談話,道:“這是萬全之策,唯一令愚兄不安的,是在這佛門清靜之地,設謀殺人,沾染血腥,但願事情不至……”

朱殿軍接口道:“將軍不可掛懷此事,俗話說的好,殺惡人即是行善,我佛有靈,相信會鼓掌贊成,不會降罪的!”

周吉快人快語道:“好啦,事已決定,咱們各自休息吧,睡好了精神足,明天還要應付那些狐鼠鷹犬呢!”

於是朱殿軍和周吉,向葛樂山拜別,各自安歇。

次晨,禪源古剎來了香客!

不閒禪師還在抱被高臥,這種事,是用不著驚動方丈的,

知客僧接待來客,客堂落座,香客共有五人,言明是興遊西天目,要住上幾天,請客僧料理。

知客(大悟),在敬過了茶點之後,道:“施主們要住幾天?”

香客中一名六旬老者答道:“多則五日,少也要三天!”

大悟哦了一聲,道:“施主們可願在香簿上留個緣名?”

六旬老者哈哈一笑道:“這是該當的事!”

大悟一笑,令人拿來善簿及文房四寶。

老者由身上取出十兩白銀,道:“為我佛添幾個燈油,老朽敬獻紋銀十兩。”

說著,老者提筆在善簿上寫了名姓。

以此相推,五位香客各佈施了十兩銀子。

大悟並未看這緣簿,吩咐身旁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和尚道:“立刻開啟‘暖閣’,供施主們歇宿。”

然後轉對老者道:“請施主們跟了因去暖閣休息,不論何事,請吩咐了因好了,他會照吩咐辦事的。

“施主們若有雅興,本寺歡迎施主們隨意走動,本寺十分廣大,雅游時最好令了因帶路,免得迷失!”

老者哦了一聲,道:“貴寺還能令人迷路麼?”

大悟道:“施主乍來敝寺,路徑不熟,寺內屋宇又大半相同,很可能錯碎了方向地方,走進其他施主的居所。”

老者道:“此非香期,難道還有和老朽等人不謀而合的香客?”

大悟道:“當然有,以敝寺的盛名,加上‘天目龍井’和‘大樹王’的古蹟,一年十二個月內,香客不絕!”

老者別有用心的說道:“這樣的話,佛前燈油怕不要滿了出來!”

大悟搖頭道:“滿不了的!”

老者哦了一聲道:”難道燈油點得這麼快?”

大悟道:“敝寺善事甚多,比如像施主們佈施的銀兩來說吧,也不過只夠買十口中等棺木,殮十個孤魂野鬼罷了!”

老者聞言,神色一變,道:“貴寺還做這種大善行事呀?”

大悟道:“佛門弟子不做此事,要什麼人家做呢?”

老者道:“就算行善,普通的棺木就夠了,又何必用中等貨?”

大悟道:“必須用中等貨那才行!”

老者嗯了一聲,道:“可有個講究?”

大悟道:“敝寺受十方施主布舍,千百年來,受惠已多,孤魂野鬼暴屍於光天之下者,誰敢說不就是敝寺的施主呢?

“況人生百年,有朝河東,則有朝河西,今為坐作,昔乃階囚,敝寺不敢勢利,所以一視同仁都有中等棺木!”

老者哈哈大笑道:“聽你這樣一說,老朽對人生又多了一層認識!”

大悟一笑道:“這是施主的客氣話,其實,人之對於自己的一生,大多是在作幻夢,成真者少,空想者眾!”

老者瞥了大悟一眼道:“老朽沒有想到,大師對人生有這般深刻的認識!”

大悟合十道:“貧僧只是敝寺中的一個普通和尚,不敢當這大師的稱呼!”

老者道:“大師不要客氣,老朽愚昧,正好藉此難得的良機,一聞人生真諦,有所問,望大師賜示!”

這老兒話客氣了起來,並且客氣的過了份!

大悟肅色道:“施主請儘管發問。”

老者道:“大師言人生百年,非真即幻,請問何者真幻?”

大悟道:“發乎誠,出乎衷者真,此外皆幻,真者,格天心存仁厚,是人生正途,幻者就是魔道了!”

老者聳肩一笑,道:“請問大師,出家為僧是真是幻?”

大悟哈哈一笑道:“施主若有這種意念,已入魔道了!”

老者道:“老朽不懂了?”

大悟道:“貧僧出家,自然是真,但是施主卻問出家的真幻!眼見的事實,施主都不相信,豈不是已入了魔道?”

老者才待開口接問,驀地聽到遠處有人喊道——

“喂,你怎麼這樣慢法,端幾個萊也要這半天呀!”

接著有人回答道……

“你站著說話‘不腰痛’,像吃燈草灰似的,一點也不費勁,你可知道,這幾個菜都是慢工活!”

先前那人急促的催著道——

“好了好了,葛施主等得都不耐煩啦,快走兩步吧!”

端菜的小尚,嘟嘟喃喃的說道——

“不耐煩了,我還不耐煩了呢,也不看看要的是什麼菜,冰糖肘子,清蒸雞,烤鴨再加荷葉餅……”

先前那個催問的和尚,接口道:“你是我一個人的小佛爺,別嚕嗦,快走幾步好不?”

話聲停了,人也遠去!

老者心頭一動,問大悟道:“在貴寺內,能動葷腥?”

大悟道:“敝寺有專為施主們預備的小廚房,能做各種葷腥,是從外城鎮聘來的師傅,手藝地道!”

老者一笑道:“老朽等人今天的午飯,就請大師代為準備可好?”

大悟道:“自然可以,不知施主們要吃些什麼?”

老者道:“入境問俗,大師說說貴寺小廚房,有什麼拿手菜吧。”

大悟道:“敝寺最最拿手的,是九吃‘櫻桃肉’!”

老者聞言大喜,道:“可是‘田雞’?”

大悟道:“田雞多難聽,是櫻桃肉!”

老者道:“這玩意能夠九吃?”

大悟笑笑,點點頭,卻沒有接話。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6:38

第十章 冤家朋友

老者也笑了笑道:“也有酒?”

大悟道:“天下美酒,敝寺都有!”

老者道:“那太好了,茅臺十斤,櫻桃肉三吃,紉魚蘿蔔湯,芙蓉豆腐,搶暇,再來兩個炒菜下飯!”

大悟頓首道:“正午用,不是提前些吃?”

老者道:“正中午的時候開飯,現在老朽等人要到處走走。”

大悟道:“是,不過貧僧話要說在前面,吃東西是另外算錢的!”話鋒一頓,接著又道:“還有先前那句話也講施主記住,走動可以,只請不要推拉沒開或有了布簾的門,免得其他的施主們……”

話沒說完,老者已接口道:“放心吧大師,這點規矩老朽還懂!”聲調一落又起,道:“對了,老朽等一共有十個人,昨天說定誰先到誰等,也許他們先到了,此時正等我們……”

大悟搖頭道:“這不可能吧!”

老者道:“怎見得不可能呢?”

大悟道:“敝寺現在寄居施主,都是早來好幾天的了,昨天晚上雖然也有幾個施主才對,但人家卻是一家人……”

老者接口道:“正巧我們另外一撥人中,也有個姓葛的帶小十幾位呢!”

(缺字)

老者擺手道:“更不對了,這麼說我們另外那一撥人,準還沒來。”

大悟道:“不會對,他們來晚了,不過施主可以放心,他們來的時候,貧僧會著人通知施主你的。”

老者笑謝道:“那可有煩大師了。”

大悟笑了笑,沒再開口。

暖閣,建在寺區的左上角!

暖閣應該說是“水閣”才對,它四個環水!

水面寬有十丈,深難見底,有座小橋往來。

暖閣佈置高雅,琴棋之物,應有盡有。

老者等一行五人,在大悟別去後,立即圍坐相談。老者乃眾人之首,因此第一個開口道:“兄弟們,‘點子’是落在這‘葫蘆窯’的了,我們奔馳了一夜,現在都好好的休息一下,飯後再去‘探道’!”

一個瘦枯的小個子,接話道:“張爺,您不覺得這大悟和尚可疑?”

張爺,就是老者,他瞥了小瘦個子一眼,道:“黃七弟有何所見?”

黃七弟黃齡九,一笑道:“張爺,這和尚不簡單!”

張爺哦了一聲道:“我也動過疑念,只是抓不到把柄,黃七弟若已看出破綻,就請直說,我們也好商量對策!”

黃齡九道:“我只是覺得這和尚談吐很健,別的倒沒有……”

張爺皺眉接口道:“黃七爺,試想這種和尚,整天的迎王送李,說得難聽點,和青樓女子有何分別,自然養成機靈健談的習慣!”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過黃七弟能注意到這個,已很可貴了,我認為就算和尚可疑,也該和‘點子’無關,所以我們不必多事!”

黃齡九似有未服,道:“小弟想不出和尚與‘點子’無關……”

張爺不耐煩的接口道:“和尚與‘點子’有關,怎會輕洩‘點子’一家人的下落,黃七弟今後遇事,該多想一想!”

黃齡九語塞,只好連聲稱是。

張爺轉對其餘三人道:“陸爺帶的那撥人,八成也要到了,我們休息過後,吃完中飯,立刻分開來排搜整個的寺區!”

大塊頭的魯大雄,開口道:“張爺何必費這個事,問問和尚豈不就得了?”

張爺哼了一聲道:“多問惹得和尚動疑,萬一無心中對‘點子’洩了機,打草驚蛇,我們再到哪裡去找人呀!”

話聲一落即起,又道:“諸位記住,不論是誰,和‘點子’對了面之後,不準逗留,更不能動手,要立刻回暖閣報告!

“別忘了‘點子’是有名的‘乾坤奇俠’,手底下的功夫,十分高超,弄不巧就會陰溝裡翻船!”

眾人應聲,坐於右方的矮胖子勝彥,這時道:“張爺,小弟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張爺道:“什麼事?”

勝彥道:“王倫這小子是耍的什麼把戲,到現在也沒見人,不會出了毛病吧!”

張爺點頭道:“老勝你說得不錯,這小子,八成是出了毛病!”

勝彥道:“那山洞裡還留有脂粉香氣,可見人走不久,王倫就算是晚了誤了和‘點子’的約會,也該在洞外等我們呀!”

張爺道:“所以嘍,我說這小子八成是出了毛病!”

勝彥道:“張爺,我看咱們要好好研究一下,王倫這小子究竟是出了什麼毛病,然後再想對策方保萬全!”

張爺道:“我看先睡,睡醒了再商量!

於是這五個小子,扣合了門戶,睡上大覺!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音,叫醒了這五個小子,張爺首先喝問道:“是誰?”

有人應聲道:“我,貧僧大悟!”

張爺去開了門,笑著道:“好叫大師見笑,昨夜我們太累了,竟一睡睡過了頭!”

大悟道:“沒過頭,還早呢!”

勝彥緩緩起床下了地,道:“大師,什麼時候了?”

大悟道:“就要開飯啦。”

勝彥一笑道:“還說沒過頭,昨夜在山下宿處,只顧坐天說地,一宿未眠,想不到今晨竟一睡到了晌午。”

大悟心裡有數,也不說破。

張爺經勝彥接過的話去一描,方始想起自己那句“昨夜我們太累了”的話,說得太露骨了一些!

所幸勝彥似乎無意的立刻接上話,才不致使和尚疑心。

大悟此時說道:“今晨施主們來時,貧僧就已看出,施主們面帶風霜之色,昨夜準沒睡好,所以並沒打算驚動施主們。

“只因剛剛來了五位施主,詢及張老施主,聲言是五位後一撥同伴,貧僧這才叩門,施主們請多原諒。”

張爺一聽大喜道:“就煩大師請老朽那些同伴前來……”

話沒說完,大悟已接口道:“張老施主,貧僧問過,剛到的這五位施主中,並沒有姓葛的人,貧僧又怕是張老施主所說的朋友……”

張爺接口道:“不會錯,也許老葛沒來。”

大悟道:“那就是了,貧僧去請他們。”頓了頓,接著又道:“對了,又添了五位施主,怕要再加幾道菜吧?”

張爺點頭道:“酒也加位,菜請大師代籌,要精細點的東西,多花幾兩銀子沒有關係,並請沏兩壺好茶來。”

大悟合十應聲,道:“貧僧就去吩咐。”

說著,大悟告辭退去。

剎那之事,另外一撥五名漢子,已由小和尚帶路,到了暖閣,他們十個人會合在一處。小和尚沏好香茗去後,第二撥人為首的陸琳立刻開口問道:“張兄,可曾見到王倫?”

張爺張桐明,搖頭道:“這小子大概出了事,到現在他沒見著人!”

(缺字)

陸琳眉頭一皺,道:“去過,是在今晨去的,洞內還有女人的脂粉香氣未散,按時間來說,‘點子’一家走了不久!”

陸琳道:“洞中餘香至今還未散淨呢!”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張兄沿路留了指標,令小弟率人來這禪源寺會合,莫非已經偵知‘點子’一家的下落了!”

張桐明頷首低聲道:“不錯,‘點子’一家就落在寺內!”

陸琳道:“住在哪裡?”

張桐明道:“我怕打草驚蛇,沒敢多問,稍待我們用過了飯,分為五撥,假作遊寺,半天工夫足夠摸清的了!”

陸琳點頭道:“張兄辦事不會失誤的,這樣最好。”說至此,話鋒一轉又道:“王倫似乎不該出事……”

張桐明接口道:“陸賢弟可是已有所見?”

陸琳道:“王倫和二總管談及這事的時候,十分秘密,商妥了辦法,王倫立即動身,二總管也回府稟知了相爺!

“相爺他接著就召傳我們,計議好了一切,我們也就動身為了,時間和安排,全照預計辦的,所以不應該出問題!”

張桐明道:“也許王倫話中有了毛病,被‘點子’聽了出來,於是下手宰了他,然後才離開了山洞……”

話沒說完,陸琳已接口道:“這不會的,第一王倫能言善道,不會說漏了話,第二‘點子’絕不可能疑心到王倫會出賣他!”

勝彥開口道:“陸爺,姓葛的可是個聰明人喲!”

陸琳看了勝彥一眼道:“不錯,當真‘點子’看出破綻,殺了王倫,以他那種聰明,又怎會領著大隊人馬跑到寺中宿夜呢!”

勝彥一拍大腿道:“對,陸爺說的對,王倫的事有些古怪了!”

陸琳轉對張桐明道:“張兄,我對王倫知道的不多,張兄你呢?”

張桐明搖頭道:“我也一樣,不過他是二總管的知已朋友,據二總管總說,王倫可信,絕對沒有問題,並且說有事實為證!”

陸琳道:“是什麼事實!”

張桐明道:“去年一年,王倫就送了七個昔日袍澤的命,都是二總管一手經辦的,相爺也知道,這是事實!”

陸琳皺眉頭道:“王倫要是可信無疑的話,這事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張桐明道:“算了賢弟,咱們不鑽牛角尖了,好在‘點子’一家沒跑,只要今日咱們收拾下來,就功德圓滿了!”

陸琳點頭道:“這話也是……”

這時,小和尚們端來了酒菜,於是他們停下話鋒,開懷暢飲起來,酒足飯飽之後,立即展開行動!

他們分成了五組,一組兩人,假作遊寺,走遍各地!

張桐明和陸琳一路,指點頭各處殿堂邊談邊走,煞有介事!

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左轉右旋,不過片刻時間,走到一處客居,踏上踏石,迎面突然出現了一人!

張桐明和陸琳,都不認識葛樂山,但在迎面相逢之下,卻能一眼就斷定這人是葛樂山無疑!

原來自王倫途遇葛樂山後,權奸為了能一舉成事起見,非但叫王倫細說了葛樂山的模樣,並將昔日葛樂山的畫像取出叫大家過目!

因此張、陸二人,一見迎面來客,就知道是葛樂山了!

葛樂山也不認識張、陸二人,不過寺僧早巳通知一切,所以葛樂山心中十分清楚對方是誰!這時,葛樂山轉頭對屋中喊道:“自強,我去幫此寺的方丈弈棋,有事可去找我!”

屋內傳出話聲道:“老爺放心下棋去吧,沒什麼事啊!”

葛樂山笑了笑,坦步迎著張、陸二人走去。

同是遊客,相遇階上,張、陸二人先對葛樂山點頭一笑,葛樂山也報之一笑,點了點頭。

張桐明眼珠一轉,立即拱手道:“借問兄臺一聲,去‘暖閣’是怎樣走法呀?”

葛樂山暗中好笑,卻也拱手道:“真抱歉,在下作客也只一夜,路不熟。”

張桐明哦了一聲,笑道:“沒想到這禪源地如此廣大,走來走去竟迷了路。”

葛樂山道:“沒關係,好在人在寺內,總會碰到個和尚的。”

張桐明點頭笑道:“老兄說的是。”話鋒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來,拱手道:“在下張桐明,吾兄貴姓?”

這小子生怕有錯,藉故互通姓名!

葛樂山道:“在下葛樂山,這位貴姓呀?”

葛樂山問及陸琳,陸琳笑答道:“我姓陸,單一個字是琳,陸琳!”

葛樂山也笑笑道:“兩位閣下,怨我不陪,因我約得本地寺方丈弈棋。”

陸琳道:“葛兄請便!”

他們互相拱手,互相點頭,彼此分道。

葛樂山走後,張、陸二人在附近轉了半天,才含著得意的微笑,迴轉暖閣,靜待所有人回來安排動手的一切了。

哪知葛樂山的出現,和屋內葛自強的答對,在在都是經朱殿軍與周吉相商後,所定出來的妙計!

這才是——安排妙計設羅網,只等魚兒自投來!

晚飯已畢,暖閣中,正低低計議!

突然!小和尚來報道:“眾位施主。本寺方丈,陪著兩位施主前來拜會!”

張桐明聞言一楞,陸琳立刻答道:“這怎敢當,有請!”旋即轉對張桐明道:“張兄,我們不能失禮,快迎。”

張桐明還沒應聲,閣外小橋上已傳來方丈宏亮的話聲道:“張老施主可在,老衲不閒來拜!”

張桐明看了陸琳一眼,雙雙搶出了暖閣。

他們搶出暖閣,看清隨在方丈身後的來客,不由一楞,原來跟在不閒方丈身後的人,竟是葛樂山!

葛樂山旁邊,還有一個大漢,一望即知是位勇士!

張陸二人在一楞之下,馬上拱手道:“原來是葛兄。真沒想到,快請進來,快請進來。”

葛樂山拱手道:“客居山地,空閒無聊,方丈說諸位都是當代英雄,葛某得知大喜過望,才不揣冒昧,特來拜望。”

張桐明心中打著鼓,卻笑在臉上道:“可不敢當‘英雄’之譽,葛兄,方丈,裡面請吧。”

不閒禪師和葛樂山,坦步進了暖閣。

賓主落座,陸琳親自獻茶,道:“葛兄午間已經見過了,方丈卻還是剛會面,這一位……”

那大漢哈哈一笑道:“莽夫周吉,前邊關右翼將軍!”

張、陸二人及一旁圍坐的八名爪牙,聞言無不色變,人的名樹的影,周吉勇冠三軍,是萬人之敵!

張桐明楞了一楞,立即拱手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周將軍!”

周吉大笑道:“什麼將軍,不過是赤膽忠心的莽夫罷了!”頓了一頓,突然說道:“周某聽得人說,諸位都是當朝上府中的衛士高手,人人英雄,個個了得,今能結識你是三生有幸!”

張、陸等十人聽了這話,全都傻了,竟不知如何答話才好!”

不料周吉卻絕不饒人,接著又道:“權奸結黨,上欺天子,下壓群僚,外與金賊互相勾通,內和宦官狼狽為奸,是誤民賣國的賊子!

“諸位是英雄人物,在這世上,理應分明是非,識得忠奸才對,今竟甘為奸狗鷹犬,豈不羞愧?

“周吉更聽人言,諸位這次前來西天目,是為擒‘無畏葛將軍’來的,是與不是請說一句實話!”

這種開門見山的話語,壓得人喘不出氣來!

不閒禪師這時正色對周吉說道:“喂,你這算什麼意思?你怎不睜大了眼睛看看,這滿屋子的朋友,哪一個不是大丈夫,會有不分忠奸,不明是非的匹夫嗎?

“先時在我那禪堂,葛將軍就已說過,過耳之言不可聽信,你怎麼來到此處,就胡說了起來!”

周吉道:“我話若說錯,甘願負荊請罪,不過我是直性直腸子的人,有話想到了就說,叫我轉彎可不會!”

葛樂山揮手道:“周賢弟退後站,讓愚兄說幾句話!”

周吉肅應一聲道:“是,末將聽命!”

葛樂山一笑道:“別讓好朋友們笑話,坐下來。”

周吉應命坐下,雙目圓睜,氣沖斗牛,威風八面,令人望之生畏!

葛樂山這時對張、陸等十人一抱拳道:“周賢弟快人,所以,說話也是快語,諸兄莫罪!”話鋒一頓,接著誠懇的又道:“諸位的來意,葛某已知,若能容葛某把話說完,諸位認定必須擒葛某回去的話,葛某……”

周吉接口道:“將軍,末將不贊同這種說法!”

不閒禪師怒叱道:“你就不能閉上狗嘴?”

不閒禪師這種態度與口吻,誰都聽得出來,不是個出家僧人對施主所應有的,因此陸、張等人十分納罕!不閒禪師似乎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對陸、張等人一笑道:“眾施主請別多心,老衲見到昔日的生死兄弟,就不由得恢復了當年的口氣和態度,這就是習慣已成自然啊!”

陸琳不由接話道:“哦?原來禪師和周將軍是好朋友!”

不閒禪師道:“實不相瞞,老衲就是從前‘無畏葛將軍’帳下,先鋒朱殿軍,如今出家當了這禪源寺的和尚頭!”

張桐明和陸琳傻了,目瞪口呆,半天作聲不得!

朱殿軍這時接著又道:“還有什麼事情,老衲要說在前面,葛將軍關係著今後的國運,民命,所以老衲必須十分小心護衛!

“如今,暖閣的小橋,已經高高吊起來了,也就是說,現在暖閣已和外面隔絕,誰也休想再進來或出去了!

“暖閣內,本有厲害的埋伏,老衲業已令專人前往管理,並有本寺二十名一流高手在閣外防護,現在暖閣無異鐵桶金湯!

“所以諸位有什麼話,儘管放開膽子的說,保證洩露不了,老衲對眾施主的安全保障,也只能作到空虛地步了!”

朱殿軍這種聲明,簡直是威脅,但話語卻十分中聽!

果然,陸、張等人,更傻了眼,心慌而意亂!

葛樂山這時微笑著道:“諸位這次奉令前來,擄葛某所各,對我是有三種辦法,其一是叫王倫迷藥傷我,若能得手,則以盜殺呈報上去!

“王倫事敗,諸位則以尋仇方式,聯手殺我,事後也一樣呈報上去,並行文各地,捉拿兇手以掩人耳目!

“如此若再無功,就以官家身份捕我了,罪名是‘通敵賣國’,因為我若不能敵,就不可能平安到達此地!”

至此一頓,依然含著微笑,問道:“諸位,葛某說的對嗎?”

陸琳看看張桐明,張桐明瞧瞧陸琳,都低下了頭!

葛樂山突然揚聲問道:“如今葛某問諸位一句話,請實答!”

張桐明強提著膽子,道:“葛將軍請講!”

葛樂山道:“諸位認為葛某,是不是個通敵叛國的人!”

陸琳和張桐明交換了個眼色,葛樂山已寒著臉又道:“我已有聲明,請實答!”

張桐明喟籲一聲道:“葛將軍,若有人對老朽說,將軍通敵,老朽是死不相信,並且會和他辯個明白,但這人若以命令……”

葛樂山接口道:“有這幾句話,已經很夠了!”掃視陸、張等人一眼,接著又道:“諸位都是相府的侍衛吧?”

陸琳道:“不錯!”

葛樂山道:“都有家小?”

張桐明道:“有幾位有。”

葛樂山道:“權相諭令取我性命,要你們回去如何交待?”

陸琳問道:“將軍可是指‘取信’說的?”

葛樂山道:“正是!”

張桐明道:“說出來將軍別惱。”

葛樂山一笑道:“他可是要看看我的人頭?”

張桐明道:“正是如此!”

葛樂山又是一笑道:“他知道昔日晉南一戰,我頭上被砍過一刀,有處傷痕,提頭見他時,若頭上有這道刀痕,他就放了心啦!”

張桐明喟然長嘆道:“將軍,如今老朽等人,真懊悔前來了!”

周吉突然插口道:“不能歸報奸狗,說沒有追上麼!”

陸琳道:“很難瞞過他去,何況還有個王倫……”

周吉一哼道:“王倫早讓我給宰了!”

朱殿軍這時道:“有辦法了!”

眾人異口同聲問道:“什麼辦法!”

朱殿軍對陸、張等人道:“老衲敬問諸位,奸狗信任你們,抑或信任王倫!”

陸琳道:“對王倫也無疑念,不過多少仍存戒心!”

朱殿軍道:“良好,諸位請仔細聽著,看老衲這個辦法是否可行,首先請問,要是諸位暫時住在寺內,後日再動身回去,不知行不行?”

張桐明道:“這沒有問題。”

朱殿軍道:“第一步,要老周快馬加鞭,去帶來王倫的屍首,老衲有辦法在他頭上作一處刀傷,保證看不出來!

“第二步,老衲損失一間房間,把王倫的屍首放在裡面,然後放上一把火,將面目燒個無法辨認!

“第三步,你們將人頭割下,回去領賞,奸狗在一看頭上刀傷後,必然深信不疑,認定事已辦妥……”

陸琳接口道:“若問起王倫,拿何話回答!”

朱殿軍道:“很簡單,實話實講,就說始終沒再和王倫見面!”

張桐明沉轉半晌,頷首道:“這個可以,我相信也能瞞得過去。”聲調一落,目光一瞥葛樂山又道:“只是葛將軍的家小……”

朱殿軍接口道:“好辦,就說葛將軍已與接他的人,聯絡上了,先將家小送走,對方人多,高手如雲,未敢窮追!

“我想,奸狗要的只是葛將軍,葛將軍人頭帶去,他已安心高興,對其他小節,諒不會多追究了!”

陸琳看看張桐明道:“有此可能。再說我們冒點險也是該當的!”

周吉這時揚聲道:“大家決定了?”

張、陸等十個人,俱皆頷首,表示了態度!

周吉哈哈大笑說道:“本是一場生死戰,如今化作了朋友,叫人痛快!”話聲一頓,轉對朱殿軍道:“禿頭王,取酒來!”

朱殿軍哈哈笑著,吩咐重新擺宴,敵我雙方,竟圍坐一處,各棄成見,以真誠相對,暢飲起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7:12

第十一章 索命使者接踵至

暢飲間,不知不覺的談到當前的局勢。

葛樂山突然停杯不飲,長嘆出聲!

陸琳等人也不由都放落酒盞,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葛樂山立有所覺,連忙微微一笑道:“大家別停杯呀……”

周吉快人快語,接道:“將軍突然停杯不飲,長嘆出聲,想必是又因為國家大事,哪一個還有心再喝這悶酒呢?”

張桐明道:“周將軍說的是!”

葛樂山頷首道:“我承認是有些感觸!”話鋒一頓,隨轉輕鬆道:“在諸位歡絮暢飲的時候,我卻突然感愁起來,將歡洽的變為沉悶,是我的不對,來,我自己罰一杯!”說著,他仰頸乾了杯中的酒!

朱殿軍在和眾人暢飲乾杯後,一拍桌面道:“其實這也難怪將軍,國事日非,那班唯名利是圖的東西,卻仍在爭權奪利,結黨經私,怎不叫人憤慨!”

陸琳這時接道:“國事雖然日非,但並不是已無可為,恨只恨自私的人多,像葛將軍這樣的人少,這才可悲呢!”

葛樂山低頭不語,是在沉思一件事情!剎那之後,他有了決定,抬頭看看大家,道:“諸位,我有幾句話不吐不快,說出來也許不太中聽,諸位請不要怪罪我,並且希望……”

張桐明接口道:“葛將軍……”

葛樂山搖頭道:“諸位若不嫌棄,稱我一聲樂山就很夠了!”頓了頓,不待有人說話,接著又道:“首先我要請問張、陸十位朋友,從前諸位在綠林中混日子,是不是生活的安適愉快?”

陸琳苦笑一聲道:“提心吊膽,志願不安!”

葛樂山道:“有人曾經批評過諸位,說諸位是毫無仁義,惡事做盡,心黑手辣,有錢就肯殺人的惡徒,諸位……”

話沒說完,張桐明已接口道:“這些批評,並沒有錯,不過葛將軍,俗話說的好,人望高,水流低,好好的人,誰又願意盡作壞事呢!

“誰不是自己爹孃的妓兒,誰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誰又願意為非作歹,被親友笑罵,鄰里不齒呢!

“只是已經錯走了一步,再回頭難,好人不和我們為伍,普通的一般人,見了我們就怕就躲,想想看……”

朱殿軍一笑,接上了話道:“我說張大俠,敢情你也知道這個苦呀!”

張桐明苦笑一聲,道:“說來可能沒有人情,天下任何苦的事情,也沒有遭受人家的白眼,輕蔑和冷漠更苦的了!”

葛樂山頓首道:這話不錯!”聲調一變,突然轉了話鋒說道:“我願意聽聽諸位回去之後的打算!”

陸琳長嘆一聲道:“有什麼打算,還不是‘兩飽一倒’,‘橫吃等死’!”

葛樂山雙眉微鎖,道:“怨我多問一句,諸位是願意就這樣的活下去,抑或是願意在這時勢造英雄的年月,轟轟烈烈的有番作為!”

張、陸二人同聲道:“若有機會,誰願像狗一樣的活下去?”

葛樂山正色道:“現在就有機會……”

陸琳立即接口道:“要是葛將軍不嫌棄的話,我陸琳願為馬前之卒!”

張桐明也道:“桐明敢說,在座的兄弟,皆有此志!”

葛樂山看了他們一眼,道:“諸位若願和我甘苦相共,生死同命,我別無所求,只是今後要潔身自家,不得違犯規令!”

張桐明道:“願受將軍的規令!”

葛樂山道:“大家若有此心,請同對上蒼立過血誓!”

周吉和朱殿軍,目注於葛樂山身上,似欲開口,葛樂山卻示意制止,陸張等十人,已聞言站了起來。

匕首現成,他們各自刺膚滴血,合而為酒,立為重誓!

葛樂山為了以兄弟相稱,道:“自今之後,彼此都是生死相共的兄弟了,為著交待先時的任務,和暗中接出家小,你們後日一早就先回去。

“十日後,仍以這禪源寺為聚合地點,有家眷的攜眷而來,同赴目的地,過期不等!”

張桐明和陸琳等十人,俱皆答應,表示絕不誤限!

周吉辦的事情,辦好了!

禪源寺損失了一間木屋!

張陸等人,帶著王倫的人頭,回去消差!

送走了陸張諸人之後,朱殿軍和周吉,在靜室中相暗葛樂山,坐談不久,周吉忍不住說出了心中話道:“他們安逸慣了,今後怕會生出是非!”

葛樂山道:“賢弟放心,我應付得了!”

朱殿軍此時開口道:“將軍,當真在此地等上十天!”

葛樂山道:“當然要等!”

朱殿軍道:“末將之意,老周該護著將軍和夫人及公子先行登程,此處由末將等待他們,他們人來時,末將自能率之歸隊……”

葛樂山道:“我必須守信!”

朱殿軍想了想,道:“將軍若不肯先走,可否讓老周護著夫人公子……”

周吉接話道:“禿賊少出餿主意,將軍不走,我決不走!”

朱殿軍把眼一瞪,道:“你這莽夫懂個屁,萬事都該先往壞處想,萬一此地有變,我和將軍可以破敵全身而退,決無危險!

“但若是夫人和公子也在,那就不易逃出虎口了,所以才叫你先保著夫人和公子走,你當這是好差使呀!”

周吉道:“難道你就不能保著夫人和公子先走?”

朱殿軍道:“說你是個莽夫,你還不服氣,我問你,若是這禪源寺內發生了事情,你能號令哪一個?”

周吉傻了,沉轉半響才恨聲道:“算你這個禿頭王當對了,好好好,聽你的!”一瞪目,接著又道:“不過,你可記住了,要是將軍有個好歹……”

朱殿軍斥道:“放你的狗屁,你胡說些什麼?”

周吉臉一紅道:“算我老周說的放屁話,好了,禿賊,你去吩咐那些‘盛世受現成,戰時無關我’的小禿賊們,準備車馬!”

葛樂山這時擺手道:“用不著,家小們和我一起走!”

別看周吉剛才和朱殿軍為這個大抬其槓,如今聽葛樂山說不要家眷先走,他卻把頭一搖,急聲說道:“將軍,這可不行,防患未然是必須的事!”

朱殿軍也接話道:“將軍,你該為夫人公子多想一想!”

葛樂山無奈的點點頭,道:“隨便你們吧!”

事已談定,葛樂山通知了夫人和子女,一再囑咐葛興父子,小心謹慎,路上要聽周將軍的安排!

一切現成,午飯吃過,葛夫人等一行,便在周吉和葛自強的保護下,離開了西天目山,踏上行程!

日子過得真快,晃個眼已有六天了!

六天來,風平浪靜,看上去是不會發生意外了。

第七天的清晨,禪源寺中來了兩位老香客,年紀都在六旬左右,打扮得如同宿儒,談吐不俗!

仍由知客大悟接待,把他們安置在客堂後面的“賓館”居留,這兩位老者在香簿上所留的名字,是“陳亞夢”和“杜鎮”!

朱殿軍自陸琳等人去後,就關照過大悟,若有香客要求住宿,要立刻告知,因此陳、杜二人來到不久,朱殿軍已經知道!

午飯時,朱殿軍在大悟陪同下,拜會了這兩位年老的香客,乍一見面,朱殿軍心中已經有了數目!當大悟命人敬上香茗之後,朱殿軍突然吩咐說道:“大悟,等會兒將兩位施主的行囊,送到大客房去!”

陳亞夢看了杜鎮一眼,對朱殿軍道:“方丈不必再麻煩了,老朽二人住在此地很好!”

朱殿軍一笑道:“小徒認不清人,兩位施主不要怪罪才好!”

陳亞夢道:“哪裡哪裡,老朽和杜老弟,都不是什麼高官名流,也非豪富仕紳,知客大師能如此招待,已是盛情了!”

朱殿軍笑道:“貧僧曾去蘇杭,見過兩位施主的。”

杜鎮神色微變,道:“哦,如此說來,是熟人了。”

朱殿軍合十道:

(缺字)

“方丈去蘇杭,是在哪裡見過老朽的呀!”

朱殿軍立刻接話道:“相爺府邸!”

杜鎮改容道:“這倒是老朽眼拙,失敬了!”

朱殿軍微微一笑低聲道:“二位施主深得相爺信任。身份特殊,別對貧僧客氣!”

陳亞夢注目道:“方丈既然知道了老朽兄弟的身份,又常往這裡走動,雖說是出家人在家人有所不同,但也該算是朋友了!”

朱殿軍合十道:“陳施主若一定如此說,貧僧就樂得高攀了!”說著,打個哈哈,笑了起來!

陳、杜二人,也哈哈地笑了!笑聲止住,陳亞夢道:“敬問方丈,出入相府都為何事?”

朱殿軍暗中冷哼一聲,想道——“好刁猾的老賊,敢情仍不相信?”心中這樣想著,答話卻快,道:“兩位施主可曾聽相爺說過‘替僧’的事!”

杜鎮頷首道:“不錯,相爺因小公子時時不適,曾說過‘替僧’。”

朱殿軍道:“那就是貧僧見識,靈隱寺……”

陳亞夢突然笑了起來,接口道:“方丈,如今老朽方始放心了,咱們是一家人了!”

朱殿軍道:“談到‘放心’二字,難道施主們是有事而來?”

陳亞夢道:“不瞞方丈說,老朽二人是奉令來查件事情!”

朱殿軍道:“是什麼事?”

杜鎮道:“方丈,貴寺在最近可曾發生過……”

朱殿軍早已有數,旋即道:“哦!原來是為敝寺焚燬房屋的事呀,有……”

話未說完,陳亞夢己接口道:“請方丈說得詳細些!”

朱殿軍應了聲道:“在八天前,寺內來了一位香客,遊遍敝寺後,和貧僧情商,借居在寺內偏後的那一間僻靜木屋中。

“不料次夜,那木室突遭火焚,當貧僧獲知令人搶救時,才發現另外多了十位施主,時正站在木屋外面!

“內中一位張施主,悄悄對貧僧說,他們是奉令捉拿叛國逃犯的,寄居在木屋中的那人,就是主犯……”

杜鎮接口道:“後來怎樣?”

朱殿軍道:“火救滅了之後,叛逆已死,那位張施主遂將屍體帶走,以後的事情,貧僧就不知道了!”

陳亞夢道:“火是怎樣起的呢?”

朱殿軍道:“據目睹此事的門下弟子稟告說,這火起得很怪,是由屋內燒起來的,可能是那叛逆自知難逃,縱火自焚!”

杜鎮道:“方丈,在那叛逆寄居貴寺後,或是同時,可另外有人也借居寺屋?”

朱殿軍搖頭道:“沒有。”

陳亞夢道:

(缺字)

“沒有,最近一個月來,就沒有王姓的施主……”

杜鎮看了陳亞夢一眼,又道:“方丈,那被焚的木屋,可否看看?”

朱殿軍道:“當然可以,貧僧相陪,說去就去。”

於是朱殿軍陪著陳、杜二人,到了被焚的木屋前,陳亞夢和杜鎮,在現場仔細了很久,點點頭道:“果然火是從屋裡燒起來的!”

朱殿軍低聲道:“這叛逆到底是個什麼人?”

杜鎮又看了陳亞夢一眼,道:“是和蒙古及金國有勾結的一個將軍!”

朱殿軍變色道:“莫非是守江的那位……”

陳亞夢正色道:“方丈最好不要多猜!”

朱殿軍故作尷尬的說道:“是是,貧僧一時好奇多口了,兩位莫罪。”

陳亞夢和杜鎮只笑了笑,沒有接話,又過了片刻,杜鎮才對陳亞夢道:“陳兄,我們回去吧?”

陳亞夢嗯了一聲,和杜鎮一起轉身離開了被焚的木屋。

朱殿軍這時說道:“貧僧已令門下將兩位的行囊,安置在大客室中,大客室離此地不遠,容貧僧為兩位帶路。”

他前頭走著,一直把陳、杜二人送到大客室門前,又再三的說了不少的請陳、杜關照的話,才合十別去。

陳亞夢和杜鎮走進客室,室內有兩張軟床,要比前面的小客房寬敞乾淨多了,遂寬去外衣,仰臥休息,剎那之後,小和尚送上香茗退下,陳亞夢突有所觸地道:“杜大弟,你看這裡的方丈如何?”

杜鎮道:“陳兄是指什麼而言?”

陳亞夢道:“禪源古剎,會有這種勢利的主持如何?”

杜鎮一笑道:“莫非陳兄認為主持方丈可疑!”

陳亞夢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噁心!”

杜鎮頓首笑道:“陳兄可還記得靈隱寺的方丈嗎?”

陳亞夢哈哈一笑道:“怎會忘記那一身俗氣的禿驢!”

杜鎮道:“這就是了,若以此地主持方丈來比那‘俗氣禿驢’的話,此地的不閒禪師,算得是高僧了!”

陳亞夢一笑道:“那隻因為禪源寺不是靈隱寺,否則還不是一樣!”

杜鎮道:“所以嘍,那句‘要找無仁義的人,吃齊唸佛隊裡尋’的俗話,是有它的經驗和道理呀!”

陳亞夢道:“我真覺得很奇怪,他這‘不閒禪師’的稱呼,是怎麼得來的?”

杜鎮道:“這還不容易,就憑勢利吹拍而來!”

陳亞夢又哈哈的笑了,道:“你看剛才他在門外的樣子,打躬作揖,再三請託關照,那種怕事而可憐的態度,像一條狗!”

杜鎮道:“搖尾祈憐,陳兄這‘狗’的經譬,恰當萬分!”

陳亞夢話鋒一轉,道:“我看可以回去交差了!”

杜鎮道:“一點也不錯,咱們睡上個午覺就是。”

陳亞夢嗯了一聲,二人逐脫去鞋襪,坦然入夢。

此時,方丈靜室後面的一間秘室內,朱殿軍正向葛樂山稟陳適才見過陳亞夢及杜鎮的情形,朱殿軍微笑著說道:“這兩個老兒,看來是已經中了計!”

葛樂山一笑道:“難為賢弟如此應付他們!”

朱殿軍道:“將軍別認為末將這樣是苦,這多年來,像這樣應付那些虛好善名而惡事做盡的匹夫,末將早已成了習慣!”

葛樂山一笑,話鋒突然轉道:“殿軍,今後我們的行動,要加倍小心才是!”

朱殿軍道:“將軍說的是,沒想到權相姦黨這樣謹慎!”

葛樂山道:“這群鼠輩謹

(缺字)

怎能安枕!”頓了頓,接著又道:“時限還早,末將斷定這兩個老兒就會走的!”

葛樂山道:“這兩個老東西的功力如何?”

朱殿軍道:“傳說是奸相的貼身護衛!”

葛樂山頷首道:“這樣說來。官階身份都高過張陸等人了?”

朱殿軍道:“高得多,末將聽人說過,這兩個老兒,昔日曾在川邊‘打箭爐’一帶多年,是罕見的綠林高手!”

葛樂山道:“為人如何?”

朱殿軍搖頭道:“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兩個老少,已是賊中之賊了!”

葛樂山一笑道:“周賢弟在和我談到陸琳及張桐明等人時,論調和現在賢弟相同,但是我卻深信,世無不化之人!”

朱殿軍道:“人與人不同,事和事也不一樣,陸琳等人,一則因為所謀未遂,身處危境,就算平安回去,也難交差!

“再者遇上將軍,施之以恩,待之以誠,又以做人的大道理相責相勸,他們自然會明辯是失是非!

“而這兩個老兒就不然了,人是權奸的親信,功力又高,昔日江湖中惡行又著,想勸其投明……”

葛樂山接口道:“是很難了?”

朱殿軍道:“不只是難,而且是無法可想!”

葛樂山道:“我卻是不到黃河心不……”

他“死”字還沒說出來,秘室“金鈴”忽然輕鳴!

朱殿軍雙眉一皺道:“末將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很快就回來。”

葛樂山頷首道:“好的,你要小心些!”

朱殿軍一躬而退,由秘門到了他的方丈靜室!

大悟大師已在堂中相候,朱殿軍立刻問道:“有什麼事情?”

大悟道:“片刻前,又來了兩名老者找陳、杜二人!”

朱殿軍哦了一聲,道:“人呢?”

大悟道:“已由了因帶他們去了大客室。”

朱殿軍道:“走,我們去聽他們談些什麼!”

大悟立即轉身先行,幾經轉折,到了一座石樓前,大悟自身畔取鑰,開了巨鎖,推門而入,反扣了鐵閂!

這座石樓,是禪源寺存放米糧油鹽等物的地方,十分大,而建造堅固,整個是用巨石砌成!

內中米糧等物,放置的十分雜亂,尤其是靠著右牆的兩排雙層巨大油簍,看上去又髒又黑!

其實,這卻是朱殿軍有心的安排!

油簍中間的一隻,只是虛有其表,但卻空無一物!

大悟在左牆石柱上的一按,那中間的一隻油簍,隨即自動滑向一旁,露出了一道通往地下的門戶!

朱殿軍在前,大悟隨後,悄然而下!

行未多久,已到達另一間石室!

石室中,除了三五軟椅外,別無一物!

靠牆鑄著一尊石佛,大肚皮,笑嘻嘻,人見人愛!

朱殿軍奔向了大肚佛,舉手在佛面上一摸,佛開了臉,眉、鼻、目、嘴,已隨手取下!眉、目一失,露出了空隙,大客室內的話聲,立即傳入耳中!

只聽一人說道:“事若不怪,相爺也不會叫屬下來召請了!”

接著,是杜鎮的口音,道:“是什麼怪事?”

原來他們剛剛談到正題,朱殿軍來的恰是時候!

杜鎮的發問,有人應聲答道:“張桐明前天向相爺請假旬日,說攜眷往蘇州一遊,相爺準了,可是昨天一早,陸琳又請假……”

陳亞夢接口道:“這是平常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答話的人道:“按說這沒有什麼,可是總管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密稟相爺說,‘木’字隊的十個人,似有異動……”

杜鎮道:“異動?是什麼異動呀,劉均?”

劉均答道:“據總管說,‘木’字隊有家眷的人計六位,包括張領隊桐明在內,就在三天前,家眷們都離了城!”

陳亞夢哦了一聲,對杜鎮道:“杜老弟,毛病來啦!”

杜鎮道:“也許是巧合吧,張桐明和陸琳,不會有問題的!”

陳亞夢嘆了一聲道:“哪有這樣巧的巧合!”

杜鎮道:“家小偶而離城,又有什麼呢?”

劉均這時接話道:“杜爺說的是,屬下也曾這樣對總管說過,可是總管的答覆是,不只眷屬離城,‘木’隊紛紛請假……”

杜鎮張目問道:“那些人請了假?”

劉均道:“張桐明、陸琳、黃齡九、魯大雄、勝彥……”

杜鎮接口道:“勝彥和黃齡九沒有家小呀!”

劉均道:“是的,可是總管說,小心為上,遂將此事察陳了相爺,相爺立刻召屬下前去,要屬下招請總座回去!”

陳亞夢嗯了一聲,道:“本來老夫和杜爺已決定今天回去的!”話鋒一頓,接著又道:“那就現在走吧!”

朱殿軍聽到這裡,立刻把佛面重又裝好,對大悟道:“你去告訴這兩個老兒,說我在方丈靜室恭候!”

大悟會意,道:“這姓劉的和另外一個姓吳的怎麼辦?”

朱殿軍道:“交給你了,不要力敵!”

大悟道:“帶到暖閣可好?”

朱殿軍道:“可以,但要乾淨利落!”

大悟一笑道:“將軍放心,跑不了的!”

二人說著話,雙雙出了石樓,朱殿軍快步走向靜室,大悟卻轉了個彎,找到了因,耳語幾句之後,才奔向了大客室。

大悟進了大客室,陳亞夢和杜鎮及劉均還有一個漢子,起身正要離開。

杜鎮見大悟到來,含笑道:“兩位施主請借一步講話!”

陳亞夢笑指劉均與另一個漢子道:“他們是老朽的手下親信,有話大師儘管直說!”

大悟必須拖延點時間,好讓朱殿從容佈置,因此聞言故作十分為難的樣子,欲言又止!

杜鎮眉頭一皺,道:“事情莫非十分緊要?”

大悟道:“是的,十分緊要!”

陳亞夢沉思剎那,轉頭道:“劉均,吳林,你們先出去一下!”

大悟卻又慌忙擺手,道:“劉、吳兩位施主,請留在室內稍坐——”

杜鎮不耐煩的接口道:“好好,我們就出去談。”說著,他已當先大步而出。

大悟卻轉對劉均二人道:“兩位莫罪,因為敝方丈這樣一再囑咐小僧,是故小僧不敢不遵,兩位請坐,得罪處容小僧後謝!”

陳亞夢哼一聲,道:“別讓杜大俠久等,快出去談吧!”

大悟應著聲,陪著笑臉,恭讓陳亞夢先行。

走出大客室,大悟卻不開口,埋頭直向前走,杜鎮雙眉一挑,已有了怒意,陳亞夢卻搖頭示意,叫他忍耐。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7:50

第十二章 護駕端仗舊時人

杜鎮強按住怒火,隨行於後,轉折移時,到了方丈靜堂外。大悟這時才止步回頭道:“兩位施主請進吧,這是敝地方丈的靜堂。”

杜鎮誤會了,道:“老朽等有要事待辦,無暇赴這宴請,請大師轉告貴方丈,就說老朽等人心領,日後來時再……”

大悟含笑搖頭道:“杜施主誤會了,不是宴請兩位施主,是有要事密告!”

陳亞夢道:“什麼事?”

大悟道:“小僧只知道事關叛逆,別的不知!”

一聽“事關叛逆”,陳亞夢變了神色,道:“如此多謝大師通知,請即傳語,說陳某承召道拜!”

大悟點點頭,推門而入,將門關緊,悄聲道:“人來了!”

朱殿軍已趺坐蒲圍之上,會意的點點頭,道:“請他們進來!”微頓,接著說道:“你辦你的事去,此地不必掛心!”

大悟應聲返了出去。出門向門外等待的陳、杜二人道:“敝方丈有請。”聲調一低,悄語又說道:“兩位有件大功可領,小僧預為之賀!”

陳亞夢笑道:“果真如此,老朽等必對大師重禮相謝。”

大悟合十道:“這怎敢當,兩位請進吧!”說著代為推開了門,在門外揚聲道:“稟方丈,陳、杜兩位大人到!”

朱殿軍在堂內笑呼道:“有請!”

杜鎮和陳亞夢,隨聲進了靜堂,大悟掩門自去!

此時,了因已經走了大客堂。

這小和尚,聰明伶俐,是朱殿軍昔日軍中收養的孤兒,授以武技心法,年紀最小,卻已久經大風大浪!

他到了大客室,對劉均及吳林道:“陳老施主令小僧傳語,請兩位隨小僧往會。”

劉均和吳林,怎疑有他,立刻隨行!

了因把他兩個帶到了暖閣道:“請稍候,陳老施主就來。”

劉均不由問道:“陳爺可還有吩咐?”

了因笑道:“沒有了,不過小僧適才侍立一旁,卻聽了幾句要緊話!”

劉均追問道:“請問是什麼話?”

了因道:“大概陳、杜兩位,今天不走了!”

劉均皺眉道:“為什麼呢?”

了因道:“敝方丈發現叛逆藏於此山某處……”

吳林接口道:“叛逆叫什麼名字?”

了因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話聲一頓,接著說道:“陳老施主在聽到敝方丈這樣說後,立刻命小僧來傳話給二位,敝方丈才叫小僧帶兩位來這暖閣等候!

“暖閣是敝寺招待貴賓的地方,譬如說府縣太爺,都難得被請進此處,由此可見敝方丈對……”

劉均接口道:“陳爺和杜爺什麼時候來?”

了因道:“不會很久的,談完了事就會來!”

這時,大悟踱步而入,先對了因道:“有緊要事,剎那,你去撤去浮橋,關閉門窗!”

了因應聲而出,剎那,暖閣門窗自動關了起來,不問可知,那必經的浮橋,這時也已撤回對岸了!門窗掩閉,暖閣內頓成一片漆黑。

大悟一笑道:“貧僧性急了些,竟然忘了先點上燈!”說著,他打動火石,將桌上蠟燭點燃!

有燈光照亮後,劉均皺眉問道:“青天白日,能有什麼緊急大事發生?”

大悟神態冷漠的說道:“事關兩位生死,難道不是大事?”

劉均聞言一楞,道:“事關我們的生死!這……這到底是……”

大悟冷笑一聲,道:“兩位用不著多問,只坐著就是!”

這種口調,劉均和吳林一聽就懂,吳林切齒喝道:“和尚,你敢搗鬼?”

喝聲中,他站起身來,向大悟逼近!

大悟沉聲道:“吳林,你給我乖乖的坐好,仔細聽著!”

吳林冷哼一聲,道:“和尚,原來你就是叛逆!”大跨一步,已逼近大悟不到七尺了!

大悟冷笑一聲道:“吳林,我叫你坐好,你若不想立刻糊里糊塗送命的話,最好退回去,聽我把話說完之後再作蠢動!”

吳林皺了眉頭,劉均卻道:“老吳回來,難道還怕他跑了?”

吳林嗯了一聲,然而並不走回去。

大悟冷笑道:“首先我告訴你們,這座暖閣,門窗牆地,都是純鋼建造,如今業已全部關閉,就是大羅神仙,也再難進來或逃出了!”話聲一揚,接著又道:“然後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凡是被進暖閣的人,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死,一條是生,當然……”

劉均冷笑接口道:“慢著和尚,你說此閣關閉之後,神仙也難出入,劉某要問你和尚句話,你又怎麼出去呢?”

大悟笑道:“問得好,可惜不夠聰明!”

劉均怒聲道:“怕未必吧!”

大悟冷哼一聲道:“你能想到我如何出去,可說十分細心,如此細心,就該進而悟及我出去的辦法,才是聰明……”

吳林接口道:“和尚,吳某倒要看你這自命聰明的人,如何出去!”

大悟道:“你們可想知道?”

劉均道:“當然,劉某怎肯放過這好機會?”

大悟一笑道:“你們也許認為,我和尚是在誇口,神仙既然都難出入,我又能隨意出去呢,其實這是最簡單的問題!”

吳林哼道:“難不成和尚你會‘隱身法’?”

大悟笑道:“不必出言激我,我說簡單,就不會複雜,我和尚只要舉手宰了兩位,進出此閣,誰又攔我呢?”

劉均叱道:“怕沒有這樣容易吧?”

大悟仍然帶笑道:“陳亞夢和杜鎮如何?功力比你們兩個要高得多了吧?結果如何?哈哈……他們同樣難逃一死!”

劉均和吳林聞言色變,吳林不由問道:“陳爺和杜爺……”

話沒說完,大悟突然怒叱道:“什麼爺長爺短的,兩個鷹犬老狗頭罷了!”

劉均道:“和尚你們的膽子不小,敢殺朝廷命官?”

大悟道:“這可不敢,殺官等於造反,和尚怎敢!”

聲調一變,俏皮的說道:“如今來到我們禪源寺的命官,人有四位,就是你們兩個與陳、杜兩位,只要能全給宰了,就沒了人證!

“兩位作官多年,當知道‘人證’和‘物證’的重要,沒有‘人證’,再毀了‘物證’,誰敢說我們殺過‘朝廷命官’?”

吳林推座而起,道:“好,老子就先宰了你!”

大悟擺手道:“別慌別慌,還沒到時候,和尚不是說過麼,有生和死兩條路走,也許你們不必選擇這條死路!”

劉均冷哼一聲道:“要是老子們不聽你的呢?”

大悟道:“我還沒說出生路怎樣來,兩位又何必不聽聽呢?”

話聲一頓,笑嘻嘻的接著又道:“這年頭,幹什麼全沒有有當和尚自由,再說,殺人要你命,哄死人卻不犯法,當和尚只要會哄人就行!

“兩位若是選擇生路,把頭髮一去,弄上幾粒戒疤,變作本寺的香火和尚,那就活了……”

吳林怒喝道:“放你的狗屁!”

大悟不惱,一笑道:“那是多難聞的東西!”面色一扳,又道:“兩位是選擇死路了?”

劉均道:“就算是吧,又怎樣?”

大悟道:“很好,貧僧可以告訴兩位,兩位將要怎樣死法,稍待,貧僧告辭之後,這整個的暖閣中,就只留下兩位!”

“在這暖閣中,無論怎樣狂呼大喊,牆外是都聽不到的,所以兩位不必費這個氣力,而且,也沒人來送食物和水,這一點兩位可別忘記!

“一個人不吃東西,大概仍能活上個十天半月,但是不喝水,卻活不過七天,這是我和尚的經驗談!

“當初這暖閣內,曾困過比兩位還英雄的英雄,他們就是在七天之後死的,所以這個時間保證不會錯!”

搖頭嘆息一聲,接道:“餓渴而死,是十分難過的,譬如兩位,本是好友,又是一殿之臣,可是在渴餓至極下,卻會變了樣子!

“那時兩位將像瘋狗一樣,互相存了敵意,你想殺我,我想殺你,要殺對方幹什麼呢?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也許兩位現在不信,其實要能仔細想想,就會相信我的話不假了,人和禽獸有啥分別?

“當飢渴到萬分時,那些仁義嘍,良心,道理嘍,早都隨飢火焰飛上了天了,剩下的只有‘我怎樣才能活下去!’

“對了,我怎樣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對方……”

吳林大聲吼道:“不許再說下去了!”

大悟卻一指吳林道:“你怕聽,我判斷在第四天上,你會首先想起殺了劉均,不過我卻奉勸你,那不是該動手的時間!

“因為飢渴到第四天,人正瘋狂,力量特別大,求生的慾望也特別強烈,劉均會拼死反抗,說不定先殺了你!

“要殺他,應在第六天,那時劉均已身疲無力,你只要能在六天內,靜心而不焦急,保存一點的力氣!

“有這一點氣力,殺個疲乏不堪的人,易如反掌,決不會遭。

(缺字)

豈料大悟袖一拂,已將燭火滅掉,人也閃向了一旁。

燭光一熄,閣內又成一片漆黑,吳、劉二人不敢再妄動,人摸摸身畔,不由暗恨起來,身上竟然沒帶著火種!

平日,他們身上總會帶著引火之物,或者是火焰子的。這次來禪源地,根本沒想到會遭遇意外,才沒有攜帶。

他倆正自暗恨,黑暗角落上卻傳來大悟的話聲道:“我不陪了,吳林,你別忘我告訴你的話,要沉著,在決心要殺劉均的時候,下手要夠狠,夠準!

“劉均你別急,我和尚行事,最最公平,雖說吳林可以向你下手,你又是個呆瓜,難道不會先發制人?”

吳林早在暗中留心,話聲方起,他已探囊取出了暗器,猛地揚手朝發話地方打出,並怒叱道:“賊禿照打!”

豈料背後暗影中,大悟嗤笑出聲,道:“和尚已習慣了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逗狗熊玩,你們這個東西想要傷我。豈非痴人白日說夢!”

話聲未落,又換了地方,道:“有個消息必須告訴你們兩個人,剛才我說過,只有七天不吃東西,死不了,七天不喝水卻活不成!

“現在桌上有兩碗現成的香茶,這可是在要緊關頭,憑以活命的東西,誰能先搶到手,誰就可以多活幾天!

“劉均你不該剛才離開原地,撲向角落,吳林現在卻正好舉手可及桌上茶碗,看來吳林你……”

話剛說完,吳、劉二人果然已雙雙撲向桌子,爭取茶水!

哪知雙雙撲到之後,伸手一摸時,桌上卻空無一物!無處(缺字)

暗中,大悟哈哈大笑著說道:“為了表示和幸運起見,這兩碗茶我藏放在另外的地方了,不過你們儘可放心,絕對沒出這個暖閣!

“等你們到了渴極的時候,自然會一寸一寸地地方仔細搜索,誰不該死誰幸運,誰就能夠找到它!

“這兩碗茶,放的地方不同,因此你們有兩個機會,如今我看在佛面,再給你們兩個人一次難得的承諾!”

話聲一頓,再接續時,又換了地方,道:“你們若能互助互信,在找到一碗茶時,不起私念,不暗自藏起或飲用,並協力再找另外一碗時……”

這時,暖閣內突然傳出三聲鐘鳴,大悟話聲一變道:“方丈已令人召我前往問話,我不能久待,得趕緊把話向你們說明,你們若能再找到另外一碗時,便都能活命!

“不過你們卻要記住,不能藏私,不能偷飲,我話說完了,你們若是有什麼交待的,可趁早快講!”

吳林立刻開口道:“和尚……”

大悟怒叱道:“要叫‘大師’!”

吳林忍住滿腔怒火,道:“大師,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大悟道:“商量什麼?”

吳林道:“我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大師怎忍心如此對待我們?我要求大師向方丈說明,我們……”

大悟接口道:“你們願意當和尚了?”

吳林道:“這要讓我和劉兄商量商量再答覆大師!”

大悟道:“可以,你們快商量吧!”

吳林立刻招呼劉均道:“劉兄,久困只有死,好死不如惡活,你怎麼說?”

劉均想了想道:“劉兄,不當和尚就要活生生餓渴而死……”

大悟竟又接口道:“不錯,何況死有重如泰山,輕如鴻毛之別,你們為權奸賣命,可說是奴中奴,豬狗不如,為他們而死值得嗎?

“再告訴你們,張桐明和陸琳等‘木隊’諸人,早已背棄了奸相狗黨,‘無畏將軍’葛爺,正坐鎮於此!

“你們仔細想想,若真願為那群專權禍國的狗黨盡忠,就等死,要不就說上句痛快話,換個‘心和麵’!”

劉均答道:“大師的話我們懂,再說我與吳兄又適巧沒有家小,幹什麼都沒有後顧之尤,只是若要我們來當和尚……”

大悟哈哈的笑了,道:“所謂當和尚,玩笑也,兩位若真能棄絕奸黨,重新作人,葛將軍另有地方安插兩位的,放心吧!”

吳林立刻應聲答道:“果真如此,吳林願聽號令!”

劉均道:“劉均也不後人!”

大悟笑道:“很好很好,兩位坐會兒,貧僧去去就來,必將兩位的心意轉達葛將軍知道,我敢說,葛將軍會待你們如同兄弟!”一頓,鄭重的接著又道:“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面,你們若是虛情假意,另懷鬼胎,到時候可別說法嚴規厲,要受酷刑而死!”

吳林和劉均同聲道:“大師放心……”

大悟接口道:“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這樣說定了!”

話聲忽然頓住,沒有了聲息!

半晌,劉均開口道:“大師,劉均有話請教。”

閣中已無人答話,大概大悟大師已經走了!

不過劉均和吳林,卻不能斷定,遂不再多言,摸到床上,索性脫去鞋襪來個矇頭大睡,死人不管!

陳亞夢和杜鎮,被請到了不閒禪師的靜堂!

不閒禪師朱殿軍,立刻自蒲團上站起,合十道:“驚動兩位,兩位莫怪,請坐!”

陳亞夢和杜鎮落座之後,陳亞夢首先問道:“方丈召老朽兄弟至何事?”

朱殿軍道:“敝寺僥倖擒得了一名叛黨……”

話未說完,陳亞夢已接口道:“是誰,在哪裡?”

朱殿軍含笑道:“兩位不用心急,請細聽貧僧從頭說起。”話聲略頓,接道:“兩位可知道葛樂山此人?”

陳亞夢看了杜鎮一眼,道:“不瞞方丈說,日前在貴寺放火自焚的叛徒,就是葛樂山!”

朱殿軍聞言一楞,道:“不會吧?”

杜鎮和陳亞夢都變了臉色,雙雙問道:“怎麼不會?”

朱殿軍道:“貧僧雖不識葛將軍,卻認識他最最親的部下……”

杜鎮接口道:“方丈認識他的部下,和他有什麼關係?”

朱殿軍一笑道:“關係太大了,兩位知不知道,葛將軍昔日帳下有三員大將,一名王倫,為後軍,一名周吉是……”

杜鎮再次接口道:“知道,還有一名先鋒朱殿軍!”

朱殿軍拍掌道:“不錯不錯!”聲調一變,含笑反問道:“這三個人,兩位施主可都認識?”

陳亞夢道:“只和王倫相識!”

朱殿軍哈哈一笑道:“貧僧卻和另外兩個人很熟!”

陳亞夢和杜鎮,聞言不由互望一眼,陳亞夢道:“這確實是出乎老朽兄弟的意外。”

朱殿軍依然帶笑道:“不只出兩位的意外,連貧僧都覺得十分意外呢!”

杜鎮眉頭一皺,道:“這怎麼說?”

朱殿軍道:“敝寺有不少熟識的施主,內中有兩位,與貧僧尤其熟悉,一姓周,一姓朱,正是朱殿軍和周吉!

“不過他們改了名字,貧僧從前又沒見過他們,自然沒有多疑,彼此來往已有多年,十分投契,逐結為方外交!

“他們時常前來,有時一人,有時結伴,適才那朱殿軍,突然來了,因為太熟,他就直接到了貧僧的靜室……”

陳亞夢又驚又喜,道:“人呢?”

朱殿軍含笑道:“兩位別急,人跑不了!”

話聲一頓,接著又道:“兩位知道,此寺是有名的古剎,貧僧這靜堂之中,就另有門戶,是專為有道高僧閉關靜修用的。

“朱殿軍和周吉,都曾到過,這次朱殿軍來到後,立刻拖住貧僧,到了那間靜修的禪堂,說出了心底話!”

杜鎮道:“他說什麼?”

朱殿軍道:“他先旁敲側擊的問了貧僧半天,貧僧與各方施主交往,何事不懂,遂見情說話,虛與委蛇。

“結果他說了實話,承認他是朱殿軍,那姓周的就是周吉,這次因有緊急事情,必須請貧僧幫忙!

“貧僧聞言心中雖驚,卻不動形色,問他要貧僧幫什麼事情的忙,他說那‘無畏將軍’葛樂山到了!”

朱殿軍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喝了一口茶。

杜鎮與陳亞夢,則互相注目,一面孔的驚訝!

朱殿軍心中暗冷笑,接著說道:“那朱殿軍說,昔日袍澤中的後軍王倫,途遇葛將軍,相約在本山某地相會,哪知竟是一個陰謀!

“他說王倫已經投入相府,成了奸黨,約葛將軍在本山會面,實則存了惡毒的心腸,要置葛將軍於死地!

“周吉首先獲知消息,途中等候王倫,將王倫殺以滅口,然後迎上葛樂山,計中計把王倫代替了葛將軍……”

杜鎮聽到這裡,不由一拍大腿道:“好個‘移花接木’之計!”話鋒一頓,對朱殿軍揮手道:“若非方丈相告,老朽兄弟及相爺,都幾乎上了葛樂山的大當,方丈建此巨勳,老朽敢說,相爺必有重報!”

朱殿軍卻謙虛的說道:“貧僧做的是本份事,怎敢望報。”

聲調一變,接著又道:“朱殿軍最後對貧僧說,因為葛將軍帶著家小,難掩形藏,要貧僧想個方法,在寺中安頓他們!

“當然,這是十分秘密的事,他說葛將軍必有重謝,問貧僧能不能答應幫他這次大忙!

“兩位請想,那朱殿軍既然對貧僧洩露了機密,貧僧我若是不答應,焉有活路,於是拍貧僧的胸口,慨然承諾!

“最後他說葛將軍隨時會到,有周吉相陪直進貧僧的靜堂,貧僧略一盤算,立刻得計,令人設宴,把朱殿軍灌醉在那秘室之內!”

陳亞夢滿面含笑道:“方丈可能帶路去秘室看看……”

朱殿軍接口道:“貧僧請來兩位,正是此意!”聲調突然轉低道:“不過貧僧有兩個要求,還請兩位答應。”

陳亞夢拍胸說道:“請吧方丈,凡老朽能辦到的,全可以答應!”

朱殿軍道:“一個是擒住朱殿軍和葛樂山等人後,請不要在寺中詢問,免得讓其他香客獲知,造成貧僧今後困難!”

孫亞夢笑道:“這是當然的事,方丈放心!”

朱殿軍又道:“第二是,貧僧總算和朱、週二人結識一場,要討個人情,希望兩位能多加照拂,少用刑罰!”

陳亞夢道:“方丈仁義忠厚真是罕見,老朽答應方丈,決不碰他們一根汗毛,不過叛國這罪卻是無可免的!”

朱殿軍道:“這個貧僧知道,也不妄求!”

杜鎮道:“方丈,老朽兄弟聽說,貴寺不久會有罕見的慶典!”

朱殿軍道:“哦,請問是……”

杜鎮接口道:“方丈建下這大功勞,老朽兄弟回去後向相爺進言,今歲香期,相爺會親率文武百官前來進香的!”

朱殿軍合十為禮道:“何謝之有,方丈,現在可以去了嗎?”

朱殿軍道:“當然可以,請兩位隨貧僧來!”說著,起身帶路,進了裡面的那間禪房。

陳、杜二人隨行於後,朱殿軍指著壁間的佛像道:“佛像之後,就是閉開修禪的秘室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搬動佛像,果然露出一道門戶!接著他肅讓道:“兩位先行,貧僧還要關閉它的!”

陳亞夢和杜鎮頷首額首跨進了門,他們看得清楚,朱殿軍手向佛像背後一按,佛像立刻自緩緩滑回原來的地方!

佛像歸位之後,眼前頓成一片漆黑,朱殿軍似早已有備,袖中取出半截白燭,引火點起。

燭火照明下,朱殿軍又走在了前面,一轉,一拐,又來到了一個門戶前,朱殿軍悄悄一指,點點頭,陳亞夢和杜鎮會意,隨即提聚功力輕步當先而進!

陳、杜正感楞惑,奇變立即發生!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8:27

第十三章 請君入甕

一聲輕響,驚動了走在前面的陳、杜二人!

陳亞夢適時回頭,心中微然一驚,道:“咦!這裡也有暗門?”

杜鎮雙眉微蹙,接著說道:“方丈,須要如此嚴緊嗎?”

朱殿軍正色道:“必須如此,因那周吉是輕車熟路,只憑外面佛像,攔不住他,設若這時他和葛樂山正好闖了進來……”

陳亞夢接口道:“方丈顧慮周到,請!”這話雖是稱讚之意,卻也含著三分不甚耐煩!

朱殿軍這時手指右方唯一的一道門戶,道:“到了,此處別無第二間秘室!”

杜鎮和陳亞夢,都是年老成精的江湖道,卻不就走,二人向四外打量,看得非常仔細!接著,杜鎮瞥了朱殿軍一眼,道:“方丈,此處果然再沒有另外的秘室了?”

朱殿軍道:“是的,貧僧主持敝寺已有多年,只發現……”

陳亞夢卻含笑接口道:“若論佛經禮典,老朽兄弟自是不敢與方丈相比,但要說江湖中事,及消息埋伏秘密安排,方丈可就不如老朽兄弟了!”

話聲一頓,接著笑指四外又道:“自進入佛像的暗道,再經過剛才那道消失的門戶,足有十丈以上,在這樣寬廣的地區,可建三間秘室。

“再說那初建此寺的人,非但聰明絕頂,並且是個中的高手,又怎會花費偌大工程,只建一間秘室呢?”

朱殿軍聞言,暗自驚心,道:“這話很對!”聲調一轉,又道:“不過貧僧這多年來,朝夕在此,卻只發現了這一間秘室,並且曾經仔細搜探多次……”

杜鎮接口道:“方丈這次的功勞不小,老朽願意投桃報李,等此間事了,老朽必代方丈多添一或兩間秘室就是!”

朱殿軍聞言暗中心凜,道:“聽杜施主的話,似乎是已經有所發現了!”

杜鎮一笑,道:“方丈不必多問了,反正老朽話說出口,負責就是!”

朱殿軍也報之一笑道:“杜施主這樣說,貧僧就是先拜謝了!”說著,他緊行幾步,又走到了前面,道:“人就在室內,讓貧僧先行帶路。”

陳亞夢一點頭,和杜鎮隨行於後,進了石門。

乍進石門,室內漆黑,因此朱殿軍轉身高舉起燭火,向後退了幾步,這是極為恭敬的肅客禮貌。

杜鎮和陳亞夢,笑了笑作為致謝,坦步進入秘室!

豈料踏進室內的剎那,朱殿軍因為燭火舉得太高,蠟淚斜滴在手背之上,一聲痛呼,將燭火拋掉!

燭火拋出,室內頓成一片黑暗!

不過在燭火拋落前的剎那,陣亞夢和杜鎮,卻已經看到有一個人醉臥在方丈靜修的禪榻上!

只是這人合衣而面向裡,看不到模樣!

朱殿軍這時很快的摸出火石火鐮,引著火紙,撿起地上的半截蠟燭,重又燃著,將燭火插放燭臺上面。

燭火重燃,室內恢復了光明,但卻在無形中,已有了變化。

可是這無形的變化,陳亞夢和杜鎮卻沒有發覺!

這時,杜鎮大步奔向禪榻!

朱殿軍突然沉聲道:“杜施主,你要做什麼?”

朱殿軍的聲調嚴肅,使杜鎮直覺出有了變化,因此他霍地止步,神色威凌,回顧著朱殿軍道:“老朽要拷問朱殿軍!”

朱殿軍哈哈一笑道:“杜施主,你可認識那朱先鋒?”

杜鎮皺眉道:“老朽早已說過,不認識他!”

朱殿軍又是一笑道:“那何不等老衲雙方引介呢?”

朱殿軍的自稱,由“貧僧”變成了“老衲”,已意昧著起了變化,陳亞夢和杜鎮,心頭更亮了許多!

陳亞夢有心相試,道:“方丈已帶路至此,未了事不便再麻煩方丈了!”

朱殿軍冷冷地說道:“老衲必須有始有終!”

杜鎮耐性差些,沉聲道:“方丈,你現在的風度,和先時不同了,這為什麼?”

朱殿軍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陳亞夢哦了一聲,道:“這話該如何解釋?”

朱殿軍道:“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難道不懂?”

杜鎮道:“老夫不懂!”

“老朽”改成了“老夫”,這是唇槍之對舌箭!

朱殿軍冷哼一聲道:“先前老衲說話的時候,是在四通八達的外面,而今是在密不通風插翅難飛的秘室,自然不同!”

陳亞夢聞言一驚,這才回顧身後,心頭猛地下沉!

原來身後那道門戶,不知何時早已消失無蹤!

再注目,四壁如同天然石鑿而成,連個縫隙都沒有!於是雙目陡射煞火,厲聲道:“和尚,你存的是何等心腸?”

朱殿軍也沉聲說道:“很簡單,誅殺鷹犬爪牙!”

杜鎮獰哼一聲道:“算老夫兄弟瞎了眼,說,你是誰?”

朱殿軍道:“老衲本寺方丈,法號‘不閒’!”

陳亞夢道:“問你俗家的名字!”

朱殿軍一字字沉重的說道:“老衲,大宋‘無畏將國’無畏將軍麾下,先鋒朱殿軍!”

陳亞夢和杜鎮,聞言失色,驚問道:“榻上人是誰?”

朱殿軍哈哈一笑:“正是‘無畏上將軍’葛……”

話未說完,葛樂山已自榻上坐起,接口道:“在下葛樂山,兩位請坐談如何!”

葛樂山三個字,幾乎驚出陳、杜二人的心服!

事已至此,他們在互望一眼後,點點頭,坐了下來!

葛樂山立即拱手道:“因事逼無奈,迫得奉請兩位來這秘室一談,兩位還請全諒。”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葛樂山久聞兩位大名,卻不知兩位已然投入奸黨門下。如今雖說道已不同,但葛樂山仍願與兩位開誠論交!”

陳亞夢和杜鎮,並沒有答話,只靜坐而聽。

葛樂山接著又道:“葛樂山願意推誠相談,兩位如何!”

陳亞夢沉思剎那後,道:“事已至此,只好各憑功力一決生死了!”

葛樂山拇指一伸道:“痛快,陳大俠果然是推誠面談的!”話聲一頓,接著又道:“只是葛樂山認為,一戰可以,誓分生死似乎不必!”

杜鎮道:“老朽兄弟奉有諭令,逮捕閣下,閣下既然不會束手就縛,搏戰自是難免,搏戰一起,就只有生死兩途了!”

葛樂山頷首道:“杜大俠說的不錯,但是仍然有辦法避免的!”

杜鎮道:“願聆高教!”

葛樂山道:“搏戰可分雙方動手及以物代之兩種……”

話未說完,陳亞夢已接口道:“閣下的辦法老朽兄弟懂了,只是以物代人,必須找出同一重量、大小、本質等,不差分毫之物才是!”

葛樂山道:“那是自然!”

陳亞夢道:“若有這種東西,老朽不反對閣下的搏戰辦法!”

葛樂山頷首道:“好,這件事就算說定了。”話聲一頓,接著又道:“請問兩位,勝負如何……”

杜鎮才待回答,陳亞夢看了他一眼,道:“杜大弟不慌答話!”

聲調一頓,轉對葛樂山道:“老朽兄弟事先毫無防備,被朱將軍巧言騙進秘室,胸中並無成竹,閣下卻是早有打算,並經熟思!

“因此老朽認為,搏戰較技印證功力的勝負賭注,不該由老朽兄弟提出,閣下以為然否?”

葛樂山道:“話有道理,也極公平!”話鋒一停,想了想道:“兩位曾經聲明,是奉諭擒人,因此葛樂山提議,就以‘擒人’或‘被擒’來作勝負之下的賭注!”

陳亞夢道:“閣下的意思,是不論那方若負,負者的人就聽憑勝利的一方發話,生之殺之概由勝方決斷!”

葛樂山道:“正是此意!”

陳亞夢眉頭一皺,道:“誰是當事人!”

葛樂山心中暗暗盤算了剎那,道:“兩位本是想逮捕哪個人呢?”

陳亞夢答覆了一句十分乖巧的話,道:“凡是相爺認為是叛國者的,都在逮捕之列!”

葛樂山雙眉微微一揚,道:“兩位這次是為誰來的?”

陳亞夢道:“是為閣下!”

葛樂山道:“這就是了,樂山自然是當事人!”

陳亞夢一笑道:“朱將軍怕也不能不算是當事人吧!”

朱殿軍接話道:“朱某十分榮幸!”

葛樂山卻道:“朱將軍業已跳出三界,身入佛門,似乎……”

杜鎮接口道:“逮捕叛逆,難分……”

朱殿軍沉聲叱道:“杜鎮住口,你說哪一個叛逆!”

杜鎮冷哼一聲道:“自然是你們!”

葛樂山也不由色變,道:“杜大俠,葛某請你說話謹慎一些!”

朱殿軍卻怒聲道:“奸相殘害忠良,私結狗黨,橫行不法,天下人哪個不知,凡是不肯和他同流合汙的,他眼中之釘?

“像你們這兩個,從前雖是滾馬強盜,綠林賊寇,多少還有些骨氣,如今賣身投靠,頂了天不過是兩個豬狗奴才!”

杜鎮羞惱成怒,道:“朱殿軍你好一張利口,須知……”

葛樂山沉哼一聲,接口道:“葛某認為,話已說得不少了!”

陳亞夢也知道再談說下去,非但與事無補,設若惱了朱殿軍,不按葛樂山的辦法,卻怕大事不妙!於是接話道:“葛將軍說的是。”話聲一停,轉對杜鎮示意道:“杜大弟,愚兄與葛將軍既然談妥搏戰的辦法,你就不該再多說些什麼,理當靜候下去才是!”

杜鎮遂也見風轉舵,道:“小弟話是多了一些!”

孫亞夢一笑,又轉向葛樂山道:“葛將軍,老朽認為朱殿軍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葛樂山神情已無剛才那樣客氣,冷冷地道:“你們一定要朱殿軍參與較搏!”

陳亞夢點頭道:“這才公平!”

葛樂山哼了一聲,道:“也無不可!”

孫亞夢沒有想到,這件事葛樂山立即承諾,所以聞言微微覺得有些意外,朱殿軍卻已冷笑出聲道:“說實話,葛將軍先時曾經和我商量,如何處置你們,我的意思,你們業已難以悔改,應當誅之!

“可是葛將軍卻起了愛才之意,希望能在天理人情和技藝提問方面,使你們心服之後,再以大義相罰!”

“不料你們果然在利慾薰心之下,已經忘記了本來面目,因此葛將軍決定不再留你們為害世人了!”

杜鎮又要開口,陳亞夢卻立即阻住,接話說道:“老朽兄弟承認‘道不同難為謀’,朱將軍儘管看我們的鷹犬爪牙,當我們作利慾薰心之輩好了!

“這和我們兄弟,必須把兩位當作叛國之徒來論斷是一樣,至於葛將軍的與謀之意,老朽兄弟只有心領了!”

話說到這裡,已經是有了決定,不必再多費口舌!

於是葛樂山冷冷地接話道:“心跡已明,是該動手了!”

杜鎮這時說道:“切煩葛將軍指定較技的物件……”

話未說完,朱殿軍卻已接口向葛樂山道:“將軍,現在似乎不必再按前議行事了吧?”

葛樂山正色搖頭道:“話說出口,則須守信!”

朱殿軍無奈的應了一聲,葛樂山立即對陳亞夢道:“我們是以幾陣來分勝負?”

孫亞夢想了想,道:“三陣六場參定勝負如何?”

朱殿軍沉聲道:“三陣就三陣,六場就六場,什麼叫三陣六場呀!”

陳亞夢道:“所謂三陣,是指較技三次而言,彼此都是兩個人,每一對以三陣分論勝負,兩對豈不就是六場了!”

葛樂山道:“可以,怎樣算是勝呢?”

陳亞夢道:“六場共勝四場者是勝,負四場者輸!”

朱殿軍道:“要是各勝三場呢?”

孫亞夢一笑道:“那就只好再約時日一戰了!”

朱殿軍冷哼一聲,道:“好如意的算盤!”話聲一頓,接著又道:“陳亞夢,今天是非要分出勝負不可!”

陳亞夢沒有接答這一句話,卻轉問葛樂山道:“請問葛將軍怎麼說?”

葛樂山怎會上當,正色道:“朱將軍的話對,今天是要分出勝負才行!”

陳亞夢緊鎖眉頭道:“若是各勝三場呢?”

葛樂山道:“就多加一陣而定勝負!”

陳亞夢想了,道:“也是辦法!”說著,他目光一掃朱殿軍,又道:“只加一陣,是誰和誰來動手呢?”

葛樂山一笑道:“當然是我和你了!”

陳亞夢搖頭道:“這不公平!”

朱殿軍沉聲道:“怎樣不算公平?”

陳亞夢道:“抽籤決定是哪兩個人來動手。”

這老兒半點虧都不吃,他深知杜鎮的功力,差價只有一丁點,但朱殿軍和葛樂山,就無法相比了!

因此在杜鎮和葛樂山抽中為對手時,無異他自己抽中,設若幸運抽中的兩人是他和朱殿軍,那就穩操勝券了!

再退一步,抽中的是杜鎮和朱殿軍,他們也會得勝,所以他堅持用抽籤的辦法來決定最後一戰!

葛樂山冷冷地說道:“可以。”

陳亞夢得寸進尺道:“還有,前六場彼此的對手,也該以抽籤決定?”

葛樂山道:“不必,這不是雙方對手,而是借物而試功力。功力不到火候則負,無法偷巧,所以用不著多此一舉!”

陳亞夢語塞,遂不再多言。

這時葛樂山對朱殿軍道:“賢弟取出代用的東西來吧!”

朱殿軍答應一聲,探手禪榻之下,拖出來一塊烏黑的東西,厚有尺餘,大若禪坐所用的蒲團!

葛樂山指著這件東西對陳亞夢道:“你們試試重量,好有準備!”

陳亞夢和杜鎮雙雙向前,搬動之下,不由暗自心驚!

他們只試出此物重有三五百斤,但卻看不出本質何物,因此也無法想像這一陣要比什麼功力?

葛樂山這時卻道:“三陣六場,都是十分公平,這一陣是試內力真力,只准用一根手指,插向此物,以所插深淺火候而定勝負!”

杜鎮道:“這是塊什麼東西?”

朱殿軍冷笑一聲道:“兩位成名江湖多年,難道不識此物!”

杜鎮道:“天下無奇不有,識不得不算丟人!”

朱殿軍哼了一聲,道:“這是塊石頭!”

陳亞夢道:“是塊什麼石頭!”

朱殿軍道:“這是被武林中人稱為神石的‘寒鐵石’!”

陳亞夢和杜鎮聞言一楞,彼此互望了一眼,作聲不得!

朱殿軍接著又道:“兩位請吧!”

陳亞夢眉頭一皺,道:“老朽不敢先越,朱將軍先請!”

朱殿軍嗤笑一聲,道:“我先就我先!”

話聲中,他大步向前,提聚內功,伸出來右手的中指,按向“寒鐵石”上,中指緩緩沉於石內。

不過朱殿軍卻沒有能夠將全指沒入,只插進了寸餘——

杜鎮繼之,提足內力按下,始知此石比鋼鐵還硬!

人拼盡全力下按,也僅是深入了寸許!

朱殿軍這時對陳亞夢道:“該你了!”

陳亞夢緩緩提力,出指按下,力盡方始拔指出石!

他業已瞥目看過朱殿軍和杜鎮所留的指孔,深淺大概不差些許,因此他要以全力勝過葛樂山去!

葛樂山也不提力,也不運氣,伸出手指點下!

葛樂山指沉石中,陳亞夢立刻知道第一陣敗了!

葛樂山整個手指,完全沒入石中,深有兩寸以上!

四個人輪流過了,立即以香探定深淺,杜鎮和朱殿軍,半斤八兩,是和數,陳亞夢卻輸給了葛樂山!

杜鎮和陳亞夢心頭一寒,這第一陣的兩場,他們不能不承認為負!

第二陣十分奇特,是豆腐四大塊,鐵皮四小張!

豆腐每塊厚兩寸,寬尺餘,鐵皮平滑,略小於豆腐!

朱殿軍請陳亞夢和杜鎮監視著,然後動手將鐵皮自豆腐厚度的正中間,平塞入豆腐之中!

這樣,四塊鐵皮都沒入夾在了豆腐的中間,葛樂山這時說道:“這一陣是較搏奇特的功力,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來打這塊豆腐,凌虛出掌也行,但卻不能再用指力!

“豆腐不準破裂或散碎,中間的鐵皮,卻必須一擊而碎,碎塊越多,證明功力越高,但豆腐若毀那就輸了!”

杜鎮把牙一咬,道:“老朽佩服葛將軍的這種安排!”

葛樂山卻冷冷地問道:“不公平!”

杜鎮無言以答,陳亞夢皺眉道:“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事,而是各人所學的技藝功力不同,對這種奇特的較技方法,很難適應的問題!”

葛樂山道:“陳大俠話是不錯,不過也該相信,任憑是誰,在習學功力技藝的時候,也沒專門練過打豆腐吧!”

陳亞夢臉一紅,道:“這一點老朽是相信的,不過……”

朱殿軍接口道:“要是自知內力真氣不敵,就乾脆的說。”

杜鎮哼了一聲道:“朱殿軍,老夫未必就輸給你!”

朱殿軍卻一笑道:“好嘛,那就比比看!”

杜鎮道:“比就比!”

朱殿軍道:“這次可輪到你先動手了!”

杜鎮才待提力運氣,陳亞夢已對葛樂山道:“葛將軍,請問這一陣若是豆腐沒碎,鐵皮未裂,是輸是贏?”

葛樂山道:“鐵皮裂散,豆腐不碎為勝!”

陳亞夢道:“設若雙方相比的結果,都是鐵皮未裂,豆腐也沒碎的話,這勝和負豈不是很很判斷了嗎?”

葛樂山道:“不難,那就是雙方皆負!”

陳亞夢頷首道:“很好!”

杜鎮此時業已明白陳亞夢之意,立刻對朱殿軍道:“朱殿軍,你仔細看看!”

話聲中,他手心凌虛放在豆腐上面,緩緩壓下!

一聲輕響傳出,杜鎮倏忽收手。上層的豆腐沒有碎裂,可是下層的豆腐卻已經散落成好幾塊。

杜鎮老臉一紅,退了下去!

朱殿軍繼之出手,結果和杜鎮一樣,將下層豆腐震碎。

葛樂山這時有心的說道:“鐵皮裂開,自然要劃破下層的豆腐,杜大俠和朱賢弟能到現在這種火候,已經是不容易了!”話聲中,葛樂山一變聲調,道:“如今該看我了!”聲音剛落,手已舉起,快似閃電向豆腐上面一壓,道:“等陳大俠試過之後,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陳亞夢早已有備,在葛樂山說話的當空,他已揚掌凌虛拍下,也是極快,一壓即收,豆腐沒碎!

葛樂山含笑道:“請杜大俠來檢查朱賢弟的豆腐。”

杜鎮上步輕輕將上層豆腐揭下,中間的鐵皮,已碎成三塊,下層的豆腐卻變了樣子,十分碎爛!

陳亞夢不輸禮數,道:“我煩朱殿軍檢視我杜大弟的豆腐吧!”

朱殿軍也輕輕揭去上一層,中間鐵皮碎成四塊!下層的豆腐也是“慘不忍睹”,朱殿軍十分乾脆的說道:“姓杜的鐵皮多碎了一塊,我輸了!”

杜鎮卻無喜色,雖勝卻勝得僥倖!

葛樂山一指自己打過的豆腐,道:“請陳大俠費心吧!”

陳亞夢拂落上層完整的一半豆腐,再看中間的鐵皮,竟然碎成了十五六片,而下層的豆腐,卻絲毫未散!

葛樂山挑落陳亞夢豆腐的上層,鐵皮碎成六塊,不過下層的豆腐,卻也完整如初,沒有碎散!

這一陣,是和!葛樂山贏了陳亞夢,朱殿軍卻輸了杜鎮!

兩陣四場,葛樂山和朱殿軍是一勝一和,杜鎮與陳亞夢卻是一負一和,因此最後的一陣兩場,陳、杜二人是隻能贏不能輸了!陳亞夢自然心中志願,沉思剎那之後,對葛樂山道:“在最後一陣沒有較比之前,老朽要和杜大弟商量商量!”

葛樂山一笑道:“請便!”

於是陳、杜二人走到牆角,互相低聲計議起來,半晌之後,已有決定,陳亞夢又轉對葛樂山道:“老朽想問一聲這最後一陣是比什麼?”

葛樂山微笑著說道:“是比膽量!”

比膽量,這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陳杜二人,本已商妥第三陣要另出題目,如今聽說是比膽量,不由高興起來,比功力必須高過對方,偷不得巧,比膽量卻是易事,只要膽子夠大,就可穩操勝券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9:02

第十四章 大膽者勝膽大否

於是陳亞夢問道:“怎樣比法?”

葛樂山道:“看誰的膽大,膽大者勝!”

杜鎮看看陳亞夢,道:“這倒真是新奇,我們何不試上一試?”

陳亞夢仍然存著疑念,搖頭道:“該先聽聽葛將軍的解釋!”

葛樂山一笑道:“剛才兩陣四場,可有不公平的地方?”

陳亞夢道:“沒有說它不公平呀?”

葛樂山道:“那就是了,這最後一陣較比膽量,也是公平的!”

陳亞夢道:“既然是比膽氣壯否,自然就有怕人的事發生,否則當然談不到膽量大或小了,葛將軍是準備如何比法呀?”

葛樂山道:“兩位是不同意這最後一陣,較量膽子呢?”

陳亞夢道:“原則上同意,較量的方法卻須一聽!”

葛樂山道:“方法十分簡單,用一種毒物,來試雙方的膽量!”

陳亞夢想了想,道:“必要時可能用功力相抗?”

葛樂山道:“不能施展功力,但卻少不了用手!”

陳亞夢又沉思了剎那,道:“就這樣!”

葛樂山立刻對朱殿軍道:“朱賢弟把要用的東西取出來吧!”

朱殿軍卻搖頭道:“將軍請稍待,末將要問他們幾句話!”聲調一落又起,道:“陳亞夢,我們事先說明過,以三陣六場來論勝負,現在兩陣四場過去了,你們是一負一和,對不對?”

陳亞夢答話十分小心道:“不錯!”

朱殿軍道:“最後這一陣兩場,要是我們再勝一場就贏定了可對?”

陳亞夢想了想,道:“好像不然吧?”

朱殿軍道:“怎麼不然,我們若再勝一場,另一場就算是你們勝了,這第三陣的結局與第二陣一樣提和!

“你們二和一負,我們一勝二和,豈不是贏定了?”

陳亞夢半晌沒有答話,朱殿軍接著又道:“你仔細的計算一下。”

陳亞夢被迫無奈,道:“我懂了,朱將軍說的不錯!”

朱殿軍道:“所以我認為第三陣較理,只舉行一場就可以了,當然,這一場要是我們輸了就必須再舉行第二場!”

杜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第三陣的第一場,你們若勝就贏了,所以不必再接著搏較下一場!

“若是第三陣的第一場你們輸了的話,我們有希望達到一勝一負一和的全面‘和局’,當然還要比下去!”

朱殿軍點頭道:“公平!”

朱殿軍道:“那就這樣決定了,現在我就取出較量膽氣的東西來,並且由葛將軍應戰你們之中的任何一位!”

話剛說完,陳亞夢立即接口道:“朱將軍且慢!”

朱將軍哦了一聲,道:“你有何話說?”

陳亞夢冷冷地一聲道:“朱將軍剛才不惜反覆聲述只比一場時,老朽已覺奇怪,如今經朱將軍聲明,由葛樂山將軍應戰……”

朱殿軍沉聲接口道:“難道你疑心我在搗鬼?”

陳亞夢哼了聲,道:“老朽沒這樣說,只是有些奇怪罷了!”

朱殿軍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陳亞夢道:“為什麼是葛將軍應戰,而不是朱將軍你應戰呢?”

朱殿軍皺眉道:“因為也許只比一場,所以……”

杜鎮似乎也明白了朱殿軍的居心,接口道:“所以不通,就算只比一場,你也可以應戰呀?”

陳亞夢接上一句道:“除非朱將軍你自知膽不夠大,因此取巧!”

杜鎮又道:“除非你另有鬼胎,明白葛將軍應戰則勝!”

陳亞夢也補上一句,道:“早有安排,就不公平?”

陳亞夢道:“老朽要求,第三場第一場,有挑戰的權利!”

杜鎮補充道:“這話也就是說,第三陣的一、二兩場,老朽兄弟有權挑選對手,也許是挑葛將軍,也許挑到朱將軍你!”

朱殿軍搖頭道:“那不行,你們這是非份的要求!”話鋒一頓,又道:“和前兩陣一樣,抽籤好了!”

哪知陳亞夢這次卻堅持其見,道:“朱將軍,老朽的要求,並未過份。”

朱殿軍道:

(缺字)

“將軍信人,況此三陣較搏,題目都是將軍策劃,為求信義,為示公平,為去我疑,想將軍必有承諾!”

葛樂山緊鎖雙眉,沉思久久,才道:“好吧!這第三陣的兩場,你們可以挑選對手!”

朱殿軍急忙接話道:“將軍怎麼成,末將……”

葛樂山把手一揮道:“事已說定,朱賢弟不必多言了!”

朱殿軍無奈,只好嘆了一聲!

陳亞夢和杜鎮像打了次勝仗似的,臉上接著得意的笑容!杜鎮看著朱殿軍,一笑道:“朱將軍,就請準備吧!”

朱殿軍哼一聲,然到了禪榻下面,先自榻下取出一隻無蓋的木箱,放在了秘室當中的香桌上!

然後在木箱中,拿起兩把鋼鉤,在榻下鉤拖出來一隻鐵籠,鐵籠四外都有豆大的孔洞,略小於木箱!

陳亞夢和杜鎮,四目注視鐵籠之中,心頭猛地一顫!

籠中是條奇壯的巨大“眼鏡毒蛇”,碧目射光,望之令人生畏{

朱殿軍以兩把鋼鉤,鉤著鐵籠,將籠放於木箱之內。

箱內鐵籠,恰好不留縫隙!

朱殿軍鉤動鐵籠時,籠內的毒蛇,嘶嘶作聲嚇得煞人!

以“眼鏡毒蛇”來試彼此的膽量,這主意出的又損又怪,別看陳、杜二人自命英雄,此時也不同變了臉色!

朱殿軍此時把鑰鉤取下,在禪榻木枕內取出了一塊厚厚的黑布,將黑布蒙蓋在木箱上,當作了蓋子!

然後再用鋼鉤,探進箱中,輕輕地動,費了半天的時間,才將箱內鐵籠上的蓋子,由黑布下拖了出來!

現在,木箱裡層是鐵籠,銑籠裡面是那條“眼鏡毒蛇”,鐵籠的蓋子已經取出,木箱本就沒有蓋子,毒蛇隨時可以爬出箱外!

奇怪的是,箱籠中的毒蛇,卻不聞動靜!

朱殿軍這時寒著臉對杜鎮和陳亞夢道:“你們都看清楚了,這籠中箱內是條最毒最毒的‘眼鏡毒蛇’,被咬一口,就只有死路一條!”

杜鎮聲調有些顫抖的問題:“怎樣來……來比膽量呢?”

朱殿軍瞪了他一眼,道:“簡單,你們挑選對手,然後由其餘的兩位,商同計數,在數到三的時候,比試膽量的兩個人,要將手臂伸進黑布下木箱內!

“伸哪一隻手臂,隨便,但卻必須在喊到‘三’的時候伸進去,遲疑猶豫,雖隔剎那,也要算輸!”

杜鎮臉上已見了汗,道:“什……什麼時候才……才能把手臂拿出……”

朱殿軍沉聲道:“你慌什麼,聽下去就知道了!”

話聲一頓,接著又道:“計數的兩位,仍不能停,在喊到十五的時候,試較膽量的當事人,才能將手臂由黑布下拿出來!

“大家聽明白了,還有個附帶的條件,鐵籠底,有一層蒲草鋪墊著,手臂取出之後,必須捏有幾根草莖!

“三根兩根都可以,這證明你的手,實在是伸到了底,若無草莖的話,證明你在取巧,判你為負!

“若是手中都有草莖,又都是在計數十五之後才將手臂取出來的話,不論被毒蛇咬沒咬過,同列為勝,也就是和!”

“不過要是在計數不到十五,就將手臂取出的話,是負,規則如上,我相信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話說完了之後,朱殿軍冷冷地看著杜鎮和陳亞夢!

陳亞夢和杜鎮,變顏變色的都不答話!

朱殿軍故意逼問道:“兩位都聽明白了嗎?”

陳亞夢點點頭,杜鎮也點點頭!

朱殿軍再次相逼道:“很好,兩位請決定一下誰先誰後,也好挑選對手!”

陳亞夢看著杜鎮,杜鎮也瞧瞧陳亞夢,兩個人仍然沒有開口!

朱殿軍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們這個態度,我很同情,說實話,這種‘眼鏡毒蛇’,毒性太大,咬上一口見血封喉,絕對沒法救治!

“為了一試誰的膽大氣豪,冒十之五的死險,當然不容易輕作決定,不過事已成為定局,發昏難以當死了!”

話聲一停,接著慢言慢語的又說道:“若是兩位現在承認第三輪輸了的話,就可以不必再冒這種危險,當然嘍,認輸則死,結局是一樣的!”

陳亞夢受不住冷嘲熱諷,開口道:“朱將軍放心,老朽兄弟是不會這樣認輸的!”聲調一轉,又問道:“被蛇所咬,果然無救?”

朱殿軍道:“若是普通人,當然沒救了,換上兩位,卻還有辦法可想!”

杜鎮急忙問道:“有什麼辦法?”

朱殿軍道:“立刻學‘壯士斷腕’,可保殘生!”

杜鎮臉一抽動,道:“別無辦法了?”

朱殿軍搖頭道:“沒有了,所以不論兩位決定由誰先開始,我都要奉勸一句,最好是用那條左臂,失一左臂沒有多大關係!”

陳亞夢咬一咬牙,道:“朱將軍,別忘記你也許會被選中?”

朱殿軍全身一抖,看出是在心中害怕!但他在全身一抖後,卻故作從容道:“若兩位選中我,那是命,怕也沒有辦法!”

陳亞夢哼了一聲,道:“這件事老朽兄弟要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朱殿軍一笑道:“請便,多商量商量沒有關係!”話鋒一頓,他別有用意的又道:“其實用不著商量,在我看來,陳大俠該搶先才對!”

陳亞夢怒視著他,恨得咬牙作聲!

朱殿軍卻故作未見,道:“論功力,陳大俠高過杜大俠,論身份,杜大俠低於陳大俠,能者為先行,況兩位又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再說,論仁、論義、論友道,在在該著陳大俠臨履險,所以我說這件事本來用不著商量的!”

陳亞夢受了激諷,還不能開口,真是恨得牙癢!

朱殿軍仍不算完,這時又道:“最要緊的,是兩位中誰真能‘泰山崩於前面色不改’,依我看來,沉著的功夫,杜大俠差得多!

“他現在已經心鼓直敲,畏懼至極,若叫他伸手進這內有毒蛇的木箱,看不把他嚇昏才怪!”

說著,朱殿軍向旁立的杜鎮一笑,又道:“杜大俠別怪我直言,我這是好意!”

這番話,說得杜鎮和陳亞夢,氣惱不得,哭笑兩難!陳亞夢忍無可忍,向葛樂山道:“葛將軍,朱將軍這算什麼意思?”

葛樂山道:“陳大俠質問的哪一件事?”

陳亞夢道:“他羅嗦不已,亂人心志!”

葛樂山哦了一聲,轉對朱殿軍道:“朱賢弟,你心意已盡到了,就少說兩句吧!”

朱殿軍應一聲是,道:“末將遵令!”話說完了之後,果然不再開口!

陳亞夢可作了難,話全叫朱殿軍說在前面了,如今不論對杜鎮怎樣講,若要杜鎮先自己冒險,實難措辭!

可是陳亞夢又怎肯自己先來犯難呢,他又不是傻鬼,箱中毒蛇也不是他的親友,誰能保一試不死!他想了半晌,一拉杜鎮的衣袖,道:“杜大弟,我們到一旁商量商量!”

杜鎮已被朱殿軍那番話,說活了心腸,聞言道:“陳大哥,小弟認為這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陳亞夢雙眉一皺道:“自然有必要我才這樣說!”

杜鎮道:“反正陳大哥不想先試,就只有小弟先試,有什麼可再商量的?”

陳亞夢道:“誰敢說後試的,人就能倖免……”

杜鎮接口道:“先試的人若敗或被蛇咬傷,我們就已經輸定了,自然不會再有後試!”

陳亞夢道:“這種試膽的方法,純粹是命運,說不定蛇咬了他們……”

杜鎮冷笑一聲接口道:“對,這說不定!”

陳亞夢道:“所以說誰先誰後,危險相等!”

杜鎮嗯了一聲道:“陳大哥既然這樣說,就請先動手吧!”

陳亞夢傻了,楞得一楞,低沉的說道:“別在對方面前現歧見,我命令你先試!”

杜鎮冷笑一聲,道:“我們是相爺五隊護衛中的正副手,身份並不差什麼,你這‘命令’二字用的叫杜某難耐!”

陳亞夢聲沉色厲,道:“先試最多是死,死又如何,別忘記我們早已踏進了虎穴,就算後試,怕也不能免死,還白白的叫對方恥笑我們!”

杜鎮道:“說的是,就因為如此,你何不先試?”

陳亞夢道:“杜鎮,難道我們之間沒了規矩?”

杜鎮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規矩早因你的自私而毀了!”

陳亞夢沉聲道:“杜鎮你別忘了今天的事,設若我們能僥倖不死,回去之後,別說我陳亞夢翻臉不認老朋友!”

杜鎮沉聲道:“你能怎麼樣杜二爺?”

陳亞夢道:“你自己明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杜鎮賭氣道:“大不了杜二爺不回去啦!”

陳亞夢厲聲道:“莫非你敢心萌叛志?”

杜鎮怒、惱、火、狠齊來,道:“叛又如何?”

陳亞夢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忘記!”

杜鎮掃了葛樂山一眼,道:“陳亞夢,你當杜二爺不敢現在就向葛將軍投誠嗎?”

陳亞夢傻了,一張臉變得煞白,無言以答!

葛樂山和朱殿軍,卻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杜鎮看到這個情形,心中有些慌了,萬一葛樂山並不收容自己,此後天涯海角可就無處藏身了!於是他略以沉轉,下定決心再作試探,轉對葛樂山道:

“葛將軍,試膽的這一陣,杜鎮並無所懼,先後皆可,恨只恨口口聲聲生死相共的數十年兄弟,卻只是一張嘴巴!

“杜鎮先時蠢傻,不知人心,如今既然明白了一切,又怎肯再和虎狼之輩相共,妄求道義?

“現在杜鎮就首先一試第三陣,不過在試膽之戰以前,有一個請求,卻希望葛將軍能夠承諾!”

葛樂山道:“杜大俠請講,葛某若能盡力,必不相卻!”

杜鎮道:“試膽之後,若僥倖未死,求將軍收留……”

話沒說完,葛樂山已接口道:“杜大俠若能和葛某一樣,心志同,行正共,葛某願結為伴!”

杜鎮向葛樂山一拱,道:“感激金諾!”

話聲一頓,轉向陳亞夢道:“陳兄,陳大俠,數十年的友情,自此絕矣!”

說著,他扯起長衫,五指若刀提聚真力猛地一削,長衫下襬已斷落一角,將斷角拋向了陳亞夢,然後凌虛向地中央一劃,地裂成槽,道:“袍斷義絕,地裂情消!”

接著對朱殿軍抱拳道:“就煩朱將軍計數,杜鎮一試膽量!”

說著大踏步奔向木箱,就等伸進手去!

葛樂山一步而前:“仁者勇,智者義,杜兄的膽氣,已使葛某心服,不必再試了!”話聲一落即起,道:“杜兄,此後前途荊棘尚多,要靠杜兄的壯勇了!”

杜鎮老眼含淚道:“將軍,我還能說什麼呢,古人道:疾風識勁草,患難顯實朋,將軍,此後杜鎮生死,交給將軍了!”

葛樂山把臂而握,才待開口,朱殿軍已一聲怒吼道:“老賊你敢!”

接著一聲震響,朱殿軍被震飛在禪榻之下,把一張禪榻生生壓碎,陳亞夢卻連退五步,靠在了牆上!

原來杜鎮在和葛樂山答問時,陳亞夢竟暴下毒手,以“天震掌”力偷襲杜鎮的後心,欲置杜鎮於死地!

朱殿軍卻早已有備,迎上前接了一掌!

不過朱殿軍功力差了陳亞夢半籌,互抵一掌之下,被震飛出去,並受了內傷,但卻保住杜鎮一條性命!

陳亞夢一掌雖勝,卻也被反震之力彈退牆邊,受了傷損,雖說他內傷輕過來殿軍一些,一時也難恢復!

葛樂山首先一拉杜鎮,退向碎斷的禪榻旁邊,朱殿軍這時已掙扎起來,葛樂山急聲問道:“殿軍,覺得如何?”

朱殿軍一笑,擦乾嘴角上的血跡,道:“將軍放心,養兩天就好!”

杜鎮慌忙上前攙扶道:“杜某感謝將軍,若非將軍,杜鎮此時早已成了冤鬼,將軍……”

朱殿軍接口道:“凡已投入葛將軍麾下的人,都是朱某的兄弟,朱某義不容陳老兒暗算得手,杜老哥何謝之有?”

葛樂山此時對陳亞夢說道:“老匹夫,你可知道殺人者死?”

陳亞夢一擊未能得手,已知大勢去矣!

人在秘室之內,若無退路,料到要有場護命的搏鬥,早已暗提真力壓下浮動的氣血,準備一戰!

葛樂山叱問,他並不作答,目射兇光,注視不停!

葛樂山緩步前逼,道:“葛某試試你有多狠的功力!”說著,探手而出,擊向陳亞夢的前胸!

陳亞夢深知功力不敵葛樂山,況且剛才和朱殿軍對了一掌?已受內傷,怎肯再硬接葛樂山的掌力!

他刁滑萬分,陰險至極,早已暗中有了主意!

當葛樂山掌力壓到的剎那,他竟身形一閃,飛向朱殿軍和杜鎮撲去,撲時雙掌齊下,分打二人!

葛樂山一時失慎,救應不及,朱殿軍卻用力一挺杜鎮,將杜鎮斜撞出了好幾步,他自己也向右後撲滾了開來!

這一拯一滾,使陳亞夢毒計落空!葛樂山這時已撲到陳亞夢背後,他向不背後傷人,因此怒叱一聲道:“好惡毒的老兄,接掌!”

陳亞夢身形一斜。三轉,飛避開葛樂山這一掌,再次撲向剛自地上掙掙扎扎,才爬起來的朱殿軍!

葛樂山左足一擰,先陳亞夢一步,到了朱殿軍的身前!

哪知陳亞夢此番並非真要再攻朱殿軍,而是別有毒計,有心叫葛樂山退落於朱殿軍身前!

所以當葛樂山退護在朱殿軍身前時,陳亞夢身形一轉,奔向那隻木箱,霍地將木箱,高高舉起!木箱高舉,人卻靠向東牆,沉聲對葛樂山道:“再若前逼,陳某就把這隻木箱拋向朱殿軍身旁,眼看著他受這條毒蛇攻咬而死,不信你就試試!”

葛樂山神色未變,冷哼一聲道:“那樣你就活得了嗎?”

陳亞夢道:“葛樂山,現在我要你開啟秘門!”

葛樂山回答他一句冰冷的話,道:“辦不到!”

陳亞夢把牙一咬,道:“好,老子就算非死不可,臨死也要接上一個墊背的!”說著,他做出要向朱殿軍及杜鎮拋擲木箱的樣子!

葛樂山這時道:“陳亞夢,你放下木箱,還許能夠多活片刻……”

話未說完,陳亞夢已沉聲道:“老夫不信這條毒蛇分敵友,要想不弄個玉碎偕死,只有一個辦法,立刻打開通往外面的門戶!”

朱殿軍冷哼一聲,道:“做夢!”

陳亞夢道:“那很好,咱們就看看這條毒蛇,先照顧誰!”

葛樂山揚聲道:“陳亞夢,你雖作惡多端,我決仍無殺你之心……”

陳亞夢接口道:“空言難信,開啟門戶!”

朱殿軍這時轉向葛樂山道:“將軍,這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人!”

葛樂山還沒有答話,陳亞夢已開口道:“就算是吧!”話鋒一頓,厲聲喝道:“接著箱子!”

他話雖這樣說,也裝出就要把箱子拋向朱殿軍的樣子,可是卻沒有真把箱子扔掉!

他非常明白,箱子一拋,毒蛇出來,未必就真如他的願一口咬中朱殿軍,設若不能,他就再無逃生的機會了!

朱殿軍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竟雙唇抖動,作出怪聲!

聲如吹竹,淒涼可怖!

這種聲音,陳亞夢似乎覺得曾在某個地方聽到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不由連連皺眉!

葛樂山這時急聲道:“陳亞夢,火速放下木箱,再遲就來不及!”

孫亞夢冷哼一聲,理都不理!

杜鎮目光瞥處,突然驚駭萬分的呼道:“蛇!蛇!”

兩聲驚呼,陳亞夢霍地想起朱殿軍所發吹竹之聲,是何時曾經聽到過了,就在不久以前,發出箱內毒蛇口中!

想到這裡,他心膽俱寒,才待把木箱拋落,已經遲了!

箱中毒蛇,不知何時早已爬出,就在陳亞夢記起聲音來處,立刻拋落木箱的剎那,腥風已臨喉際!

求生的本能,使陳亞夢伸手抗拒,但是蛇行如飛,又近在咫尺,陳亞夢只覺喉間一痛,被咬正著!

好毒的蛇!

陳亞夢被咬的當空,木箱已恰正落地,接著,陳亞夢也摔倒地上,只挺挺身子,蹬足了腿,就已死去!

朱殿軍吹竹之聲不絕,毒蛇乖乖地又回了木箱中的鐵籠中,朱殿軍掙扎著把蓋扣死,道:“將軍,這不能怪我。”

葛樂山掃了陳亞夢烏黑的屍體一眼,道:“吩咐下去,好好的埋葬他!”

朱殿軍答應著,葛樂山卻立刻探視他的傷痛。

禪源寺換了主持!

前知客僧大悟大師,如今是方丈了!

原先的方丈“不閒禪師”,據說是發下宏願,苦行天下十年,所以在走前把方丈的職務,交給大悟!

其實,朱殿軍卻是跟隨著葛樂山,和杜鎮、張桐明、劉均、吳林等人及這些人的部份家小,向遙遠的邊陲山區而去!

巨大的黃金色寶帳中,怒衝衝闖出來了拖雷!

他手牽著葛伯君,滿面寒霜!

拖雷的威怒,使帳外三軍都大氣都不敢喘!

窩闊臺接著奔出的寶帳,向前解勸道:“四弟,息息怒火,這事好商量的!”

拖雷搖頭揚聲道:“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三哥,我說話在前面,這孩子是我的義子,我收定了他,也認定了我!

“今後,不管他是哪一個,若敢打我這孩子的主意,我拖雷發誓和他幹到底,三哥你請回吧!”

話聲中,拖雷抱著伯君飛上了他那匹寶馬,奔馳回自己的大營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29:42

第十五章 赫家酒坊·酒、色、財

十名蒙古勇士,一色的束裝!

十匹蒙古名駒,一色的紅!

他們是大汗的親兵,千中選一的搏戰好手。

馬蹄聲驚天動地而來,似一陣旋風般止於拖雷帳外!十名勇士,飛身下馬,為首者揚聲肅立喊道:“大汗有軍令到!”

拖雷手牽著伯君,威嚴的大步出帳!

為首的那名勇士,這時雙手高捧著一面令牌,道:“大汗有令,賜‘小將軍’十賞!”

“十賞”是大汗恩賜中最貴的一種!

東西正是十樣,包含了文、武、榮耀所不可或缺的一切,一聲“小將軍”,更是大汗承認伯君的聲明!

於是拖雷笑了,即令多拉收下大汗的賞賜,並且對十名勇士中,這個傳令的首領道:“克袖,和弟兄們在這裡喝酒……”

克袖正是大汗千名親兵中的隊長,大汗遇有要事,或重大的慶典,才會差派克袖出來!

克袖的身份特殊,武勇更是勝冠三軍!他沒等拖雷把話說完,已接著高捧金牌道:“大汗另有軍諭,請大督師立即領率所部,迴轉草原,並要大督師在三月內,調練三萬‘輕騎軍’!”

拖雷收起了笑臉,道:“克袖,這是誰的主意?”

克袖肅立如山,高捧著金牌,動也不動,道:“有大汗金令,自是大汗的諭示!”

拖雷哼了一聲,道:“很好!”話鋒一頓,轉向多拉喝道:“多拉,給我備馬!”

克袖卻接話道:“大督師要到何處?”

拖雷道:“去見大汗!”

克袖一字字大力的說道:“軍令如山,請大督師傳諭整軍轉回草原!”

拖雷把眼一瞪,剛要開口,克袖已接著說道:“大督師應該知道大汗的脾氣,請三思!”

多拉這時大步而前,在拖雷身前悄聲道:“克袖的話對,回去就回去吧。”

拖雷沉思著,剎那之後,猛一頓足,對克袖道:“你回稟大汗說即刻整軍出發!”

克袖應一聲是,收起金牌,向拖雷一禮,手揮處,和其餘九名勇士一起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拖雷一臉悻悻之色,自語道:“不會有錯,這是察合臺的主意!”

多拉卻接口道:“透過大汗的金牌傳令,就只好說不是了!”

拖雷兩道濃眉一掃,道:“你的話對!”話鋒一頓,接著肅色道:“傳令大軍開拔,告訴他們,要回家了!”

五千“鐵騎軍”開令,個個喜形於色,精神奪發。

剎那,帳蓬收起,大軍已整齊的列好,再聲令下,浩蕩前行,伯君無法離開拖雷,也到了蒙古草原!

天下又太平了起來!

蒙古的大軍,已撤回草原!

金朝的勢力,卻依然只限於昨京一地!

蒙古兵,留了五萬精銳,北幾省都變成蒙古兵的天下!

隔江的偏安宋室,君臣宴樂,歌舞終日不墜!

鐵木真的大將木華黎,現在是北幾省的統治者,他十分小心,奸、殺、搶、掠,只限在鄉村鎮莊!

因此各大省縣城內,又恢復了繁榮!

中都(即今之北平),如今更加繁榮了,蒙古兵、將,對中都的人民,不論金民漢民,都很少欺凌!

這並不是木華黎軍令嚴密,也不是蒙古兵將改了常性,而是因為耶律楚材說動鐵木真諭令如此!

中都,以“吃”而聞名天下,況“民以食為本”,所以在日子稍稍平定之後,首先高朋滿座的就是茶樓酒肆!

正陽門外,“打磨廠”這條貫於東西的長街,茶鋪林立,酒肆十步一隔,生意鼎盛!

赫家老酒坊,在這條長街上,高挑著第一的招牌!

赫家老酒坊的這個名字,並不是專賣“老酒”(北方稱黃酒叫老酒),而是因為這家酒坊的資格太老!

相傳這赫家老酒坊,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若非赫家老酒坊不遠處,又有人開了一家“赫家酒坊”的話,相信赫家老酒坊絕不會用上這個“老”宇,如今“老”字是表示比另外一家“老”了不少年!

真說起來,赫家老酒坊的酒、菜和招待,的確是要比赫家酒坊高出一籌,人人盡知!

不過事情卻怪,自從中都安靜下來之後,赫家老酒坊的生意,卻硬是做不過赫家酒坊,你說多怪!

同是酒坊,又同叫赫家酒坊,說起來新開張沒多久的這一家,不太應該,不該也取“赫家酒坊”這個名字!

可是明白內情的人,就不這樣說了,他們只說“赫家二爺”不應該,不應該和大爺分了家,獨立門戶!

原來赫家老酒坊,傳到現在兄弟二人,當拖雷一戰打垮了金兵,中都易手之後,赫家兄弟也起了爭執!

赫二爺堅持要分家,赫大爺該說的說盡了,仍然無法挽回局面,只好含淚折屋,好東西儘讓兄弟先拿!

赫大爺是釀酒的好手,赫二爺卻善交際,聲色犬馬的道,吃喝嫖賭四門,他無一不精!

分了家,赫大爺在當天晚上,設了盛宴,請來族老好友,算是兄弟間做一次最後的聚會。

席間,赫大爺問及二爺,今後作何生理。

赫二爺搖著頭像貨郎鼓,道:“誰知道!”

赫大爺老臉一板,道:“老二,你計算過沒有,帶上劉家租我的那處房屋,你一共分了‘三萬零一千二百兩’銀子!”

赫二爺算盤很精,搖頭道:“是三萬一千兩銀子!”

赫大爺哼了一聲,道:“明明是三萬一千二百兩嘛!”

赫二爺道:“有二百兩銀子,是劉家的押定,我已通知了劉家,下個月初,房子要收回來,所以……”

赫大爺又哦了一聲,接口道:“對對,這樣一算,就只有三萬一千兩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過老二,三萬多兩銀子,已不是個小數目了,但是要胡花亂用的話,年把兩年可就光了……”

赫二爺接口道:“說的是嘛,我要乾點什麼才行!”

赫大爺手捏著鬍子,笑了,道:“對了老二,你要幹什麼呢?”

赫二爺搖著頭道:“難就難在這裡了,我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赫大爺皺著眉頭,想了好久,道:“劉家那所房子,比現在這座酒坊還大,你該好好利用才對,你要知道,收回來這後,每月少了五兩租銀……”

赫二爺接了口,道:“要不是因為劉家這所房子,和大哥這裡同是一條街,只隔十幾個門的話,那就好辦多了!”

赫大爺聽出二爺話裡有話,道:“沒關係老二,你說,你想幹什麼吧!”

赫二爺道:“咱們家傳的是釀酒,當然是開酒坊!”

赫大爺一聽,笑了,道:“老二,你也會釀酒?”

赫二爺也笑了,道:“四十年來,看也該看會了!”

赫大爺哦了一聲,道:“那好,你用什麼名字?”

赫二爺道:“當然是‘赫家酒坊’!”

兄弟二人的談話,到此為止引起了爭執,結果不歡而散,沒隔多久,赫二爺的“赫家酒坊”就開張了!

於是赫大爺把自己名下的“赫酒酒坊”加上了個“老”宇,從此兄弟如同陌路,各幹各的!

赫大爺雖然有老主顧,雖然酒濃菜香招待親切,但是赫二爺卻有赫二爺的那一套,生意勝過兄弟多多!

按日計算,兩家酒坊比較起來,能氣死赫大爺!

赫家老酒坊,一天若賣二十兩銀子的話,赫家酒坊至少能賣到二百兩銀子,這數目簡直不能比!

原來赫二爺把聲色場中的那一套,搬到酒坊來了!

赫大爺的老酒坊,進門就是一口口半埋在地下的大缸,三寸厚的大圓缸蓋,雪白的瓷碗,一碗正好二兩!

樓上賣茶,帶著茶,價廉酒香菜美,高朋滿座!

赫二爺的酒坊,就不然了!

進門是八扇屏風,有兩名美豔少女迎客!

轉過屏風,一間間小雅座;每一間有一名美女佐酒,笑臉迎人,能言善道,偶而還會唱段小曲!

因此使賓至如歸,三壺酒算八壺,保險出不了問題!

飲食中,美女會有心無心的談到後面“花樓”,說花樓的園亭有多好玩,令客人們想往!

一朝生,兩朝熟,客人們在一再聽佐酒美女談到花樓之後,不由好奇心發了,問三問四起來。

美女們說的好,問沒有用,要親自見識見識才行!

見識見識,平常的很俗,話說的好,踏入花街就是有心尋芳客,既然問到了花樓,見識見識又有何妨!

於是前面酒坊的熟客,漸漸作了後面花樓的主顧!

“花樓”?只聽這個名字,就知道十分巧妙!

穿過前面和後面間隔的一道紅牆,就是一座大花園,園中一座巨樓,時時傳出笑聲、琴聲、歡呼之聲?

原來“花樓”是原“聲色”之大成了,有美女,有佳餚,有醇酒,有豪賭,豪賭才是“花樓”的主要生意!

沾上“賭”,有錢的無不惹氣傷財,沒錢的身敗名裂。

神秘客說來並不神秘,他每天清晨來酒坊,不出半盞熱茶的時候就走,走時身上最少多了三二百兩銀子!

日日如此,天天這般!

每隔十日,他就會傍晚來一次,在“花樓”逗留到天亮,然後大步而去,去時身上的銀子,又多了不少!

赫二爺以酒坊為名,春色豪賭暗藏其中,使赫大爺覺得丟臉,一怒之下。有一天親自找上了門!

二爺聽說大爺來了,親自迎接,在後宅客廳落座。

大爺赫仁成,十分痛快,坐定之後,立刻說道:“老二,你在幹什麼營生?”

二爺答話也痛快,道:“酒坊,豪賭!”

大爺道:“我聽人家說,你這裡至少有一百多名少女……”

二爺接口道:“一百三十八名,都是千中選一的美女!”

大爺道:“用這些女孩子幹什麼,這又不是秦樓楚館!”

二爺笑道:“大哥真笨,酒引普通客,美女助興……”

大爺臉一板,道:“老二,咱們是什麼家世,難道你不怕把祖宗的臉都丟光,竟然幹這種營生。賺這種錢!”

二爺答話很妙,道:“大哥,你別迂了,俗話說,有錢的‘忘人’坐上席,這年頭,人是‘笑貧不笑娼’,誰有錢,誰就是大爺!”

大爺怒叱道:“你可知道人家怎麼說你!”

二爺道:“大哥告訴我吧,人家怎麼說?”

大爺說:“人家在背後,叫你‘龜奴’……”

二爺含笑道:“不錯,我也聽說過!”

大爺道:“那你還不改改……”

二爺擺手接口道:“大哥,這些人在背後叫我什麼,我沒聽見,但當面對我的稱呼,我卻十分滿意而高興!”

大爺道:“當面怎麼叫你?”

二爺道:“哪個不稱我赫二員外?”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大哥,你自幼就只顧看管酒坊,書又讀的太多,受毒太深,根本不懂‘人是什麼東西’……”

大爺怒聲道:“人就是人,不是什麼東西不東西!”

二爺搖頭正色道:“人是無情忘恩善變無恥的東西,是世間最最狠毒的東西,他們只認‘銀子’,這是我的經驗……”

大爺火了,沉聲道:“胡說!老二,現在我告訴你,你這種營生不準再幹,立刻結束,要不那是逼著哥哥我……”

二爺接口道:“大哥請別忘記,我們已拆產分居,沒關係了!”

大爺道:“分家歸分家,你還是我兄弟呀?”

二爺道:“這不錯,可是你管不到我了!”

大爺怒立道:“這話是你說的?”

二爺也起座道:“不錯。”

話聲一落又起,道:“大哥,實話實說,我堅決要分家,就是不願行動上再受您的管束,我就算錯到家,人家罵也不會罵到大哥!

“這樣,接罵是我,好人是您,當真有一天,我出了事,大哥也不致受我的連累,大哥您懂嗎?”

大爺鬍子一撅,道:“不懂,現在我問你一句,你這營生是不是……”

二爺接口道:

(缺字)

“你說的!”

二爺道:“我說的!”

大爺怒衝衝的說道:“好,我回去了,咱們從現在起,誰也別再認誰!”

二爺談然說道:“這樣最好!”

大爺緊咬著牙,眼中含著淚走了!

第二天,赫氏家族傳出了消息,赫大爺在祖墳上設奠告天,普請族老和當地有聲望的仕紳,逐出了赫二爺!

從此,赫大爺在人前人後,再也不提有這一個兄弟,赫二爺更好,根本不承認有這麼一位大哥!

親兄弟成了陌路人,見面部扭頭別過!

赫家老酒坊,傳出了消息,赫大爺要將一切家產全部變賣,他氣不過兄弟決定回祖籍了!

赫家祖籍通州離中都很近,赫大爺每年總要回去幾次,這次卻是決定回去之後不再離開了,赫家老酒坊的名聲好,赫大爺出售一切產業的消息傳出之後不久,已有好幾撥人來商談過了!

這幾撥人,出價也夠高,但卻都沒有成交!

沒成交的原因,是為了赫大爺附帶的一個條件,這條件是,不論今後生意好壞,不得收市改行,俗話說的好,有愛吃辣的,就有愛吃酸的人,赫家老酒坊,終於換了主人,並立下文書,寫明瞭赫大爺附帶的條件!

赫大爺回去了,全家離開了中都。

但是他回去不久,就得到了個消息:這消息幾乎氣死赫大他,使赫大爺不能不單人獨身又悄悄回到中都!

赫大爺在一天清早,怒衝衝的拜訪他已決不相認為弟弟的赫二爺,兄弟在前廳對坐,大眼瞪著小眼!

赫大爺先開了口,道:“赫金成,你暗中讓人買了我的酒坊,無恥!”

赫二爺卻笑著說道:“大哥,赫家的酒坊,賣給別人總不如賣給我……”

赫大爺接口道:“別再叫我大哥,我不認識你!”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赫金成,我告訴你,我有文書為憑,赫家老酒坊不能改變經營你,若想把老酒坊也變成‘花酒館’……”

話未說完,赫二爺已接口道:“大哥放心,老酒坊內,不但不變營業,我可立下保單,一草一木都不動,任憑大哥何時來看……”

赫大爺霍地起座,道:“那很好,咱們一句話,打擾了!”

赫大爺回去了,赫家老酒坊果然沒變營業,真如赫二爺所說,連條桌子和板凳都沒變更過!

赫家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它最大的主顧,是蒙古兵將和一班投入蒙人胯下的漢奸走狗,及發了亂世橫財的無義奸商!

這一天,剛定更,中都各處早已宵禁,唯有出入赫家酒坊的人,卻能不受阻礙,暢行南北!

這些人,各有一面竹符,是用黃金十兩買的!

替赫二爺頂著腰的人,是中都的蒙古最高統領,萬夫長齊烏達,齊烏達是本華黎的親信,如今中都的小皇上!

出賣竹符的主意,是赫二爺出的,竹符背面上烙著“通行”兩個大字,正面卻是中都防守軍的軍令烙印!

凡中都的禁卒勁旅,都知道這是萬夫長奉大汗之諭,發出的通行符牌,因此見於此符,自然放行!

每符售價十兩黃金,共得了黃金一萬一千兩正!

按這個數目來計,是售出竹符一千一百兩!

這一萬,一千兩黃金,赫二他分文沒留,全數交給了齊烏達,併為了有某種必要。

赫家酒坊後面,是一座菜園,菜園的主人姓裴。

赫二爺曾出高價,要買裴老頭兒的菜園,來擴充營業,可是裴老頭兒說什麼也不肯,多少錢也不賣!

這件事被齊烏達知道了,抓來裴老頭兒,一陣嚇,一陣唬,可是裴老頭兒說的好,死也不賣!

並且向齊烏達聲明,說他早知道赫二爺有齊烏達撐腰,所以已有準備,只要他出了事,沒多久大汗就會知道!

齊烏達恨在心裡,卻也怕在心裡,終於威嚇了裴老頭兒一頓,把裴老頭兒放了,買菜園的事,就此作罷!

裴老頭兒也生了氣,在菜園和赫二爺酒坊間,建了一間高牆,牆高三丈,寬有二尺,劃分了界限!

並且也興了土木,在菜園近牆處,建了一片石房!

這一天傍晚,那神秘人物又到了赫家酒坊!

於是赫二爺親自相陪,在花樓上最好的一處雅室內,設宴招待,並有四名美女佐酒相伴!

五更時,神秘人物要走了,赫二爺交給了他一隻皮口袋,神秘人物一笑,赫二爺也一笑,附耳道:“這些日子生意更好,大人猜猜,這是多少?”

神秘人物道:“份量不見得重嘛!”

赫二爺一笑道:“是五十兩!”

神秘人物濃眉一挑,道:“生意好,怎麼反而少了……”

話未說完,赫二爺已接口道:“兩與兩不同,自即日起,我為了大人攜帶方便,把東西改了個顏色,白的現在改了黃的了!”

神秘人物聞言一楞,打開皮口袋,掏出一聲來看了看,他笑了,一面收起口袋,一面拍著赫二爺肩頭道:

(缺字)

“今天大人不慌走,有個人請大人見一見!”

神秘人物皺眉道:“方便嗎?”

赫二爺道:“是自己人,我派在外面打聽消息的!”

神秘人物哦了一聲,道:“有什麼理由,他一定要見我?”

赫二爺道:“事關大人!”

神秘人物坐了下來,道:“叫他來吧!”

赫二爺一拍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人,青衣小帽,臉上現露出十分精明的樣子,但卻有風塵之色!赫二爺一指神秘人物,對這人道:“赫興,給齊大人行禮!”

赫興才待行禮,神秘人物已擺手道:“不來這些,有什麼快說!”

赫興應了一聲,向神秘人物道:“小的是二員外派在大汗軍中……”

話沒說完,神秘人物已沉聲叱道:“胡說,大汗軍中,從來不用金、漢百姓!”

赫興道:“不錯,但是耶師(當時蒙古人對耶律楚材的慣稱)卻有一隊漢人,代他管理星儀,醫收,丹藥等等!”

神秘人物不再否認,嗯了一聲,道:“不錯,你帶來了什麼消息?”

赫興道:“有人密告了大人!”

神秘人物大吃一驚,道:“誰告我,是誰?”

赫興搖頭道:“是誰小的不知道,但是小的卻知道這件事大汗十分震怒了,已經交給耶師來處理!”

神秘人物道:“怎樣處理法?”

赫興道:“事情是這樣的,耶師見大汗震怒,上言說傳聞未必可信,不如差人到中都去偵訪清楚!

“大汗遂把這件事情,交給了耶師,耶師正好要派人到中都收購些藥材,於是把兩件事都交給了一個人……”

神秘人物等不及地問道:“交給誰辦?”

赫興道:“也是個漢人,叫‘張孟學’!”

神秘人物皺眉道:“我沒聽說有這樣一個人呀?”

赫興道:“耶師辦事,有時連大汗都猜不透,不過此人身懷有大汗的‘金丸’憑,一望即知!”

神秘人物臉色大變,道:“大汗‘金丸’,向不輕賜,這一下糟了!”

赫二爺微笑道:“齊大人用不著急,這件事情好辦!”

神秘人物道:“老赫,你平日主意最多,快替我想一個周全的!”

赫二爺道:“我早問過赫興,耶律楚材要那姓張的來查什麼,赫興說,很可能在見到大人之後,直接了當的查大人的私物……”

神秘人物又是一驚,道:“這就糟了,我那秘室內,黃白之物……”

赫二爺接口道:“大人莫急,我早有了打算!”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大人回去之後,立刻將所有金銀清點數目,封藏軍械箱中,以一紙手令,著將軍械提放庫中……”

神秘人物,正是中都守將齊烏達,他搖頭說道:“不妥,姓張的仍然會查到的!”

赫二爺道:“大人請聽我說完就知道了,入夜之後,派隊親兵,將那幾箱假軍械,押送這裡,然後就不用大人再費心!”

齊烏達想了想,點頭道:“這是個辦法。”聲調一落又起,道:“老赫,我看咱們這個生意該停幾天了!”

赫二爺道:“為什麼?”

齊烏達道:

(缺字)

“這是一定!”

齊烏達道:“所以我說先停兩天,候著姓張的他一走,咱們再開始,這樣豈不是鬼不知神不覺,沒有問題了嗎?”

赫二爺笑著搖頭道:“要這樣的話,才中了人家的鬼計呢!”

齊烏達哦了一聲,道:“這怎麼講?”

赫二爺道:“生意停頓,難掩眾人之口,被那姓張的打聽出來,反而多生疑問,不知照常營業的好!

“不過大人卻要下令軍中,一連出幾天操點,使兵將們無暇前來,而不知是有了事故不能前來……”

齊烏達一拍赫二爺肩頭道:“老赫,好主意!”

赫二爺一笑道:“我再把賭場停了,這樣任憑那姓張的查找,保險沒有問題?”

齊烏達道:“好,就這麼辦吧!回去了!”說著,齊烏達立即起座,目光一掃赫興,突然問道:“赫興,你不遠數千里路,給我送來消息,我要重重的賞你。”話聲一頓,探手把剛剛收到的五十兩黃金取出,又道:“這個給你!”

赫興連聲說著不敢當,齊烏達卻已將口袋扔給了赫興!

赫興接住,行禮道謝。

齊烏達一笑,大步而去!

哪知走未數步,霍地轉身,目逼視著赫興,似乎是發現了有什麼不妥當的大事般!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0:19

第十六章 耶師特使·方、正、嚴

赫興神色依舊十分安閒,赫二爺卻道:“大人可是還有吩咐?”

齊烏達嗯了一聲,問赫興道:“赫興,你在那耶律楚材那裡,管些什麼?”

赫興道:“地理圖表!”

齊烏達道:“你怎能請假回來呢?”

赫興道:“小的不是請假回來的!”話聲一頓,赫興探手衣袋之中,取出一張皮紙,大步走向齊烏達身旁,將皮紙展開道:“請大人過目!”

齊烏達首先注意的,是皮紙下大汗那顆漆印!

他嚇了一跳,再看皮紙所列,都是些上等的藥材!心中明白了,拍拍赫興肩頭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和你二員外一樣高明!”

赫興道:“是大人誇獎!”

話鋒一停,接著又道:“耶師厚道,小的聽到消息之後,懇求耶師讓我作個先站,也可順便回家探望一下父母,耶師答應下來。

“小的遂先討了這張藥單,察知張爺,先一步快馬來到中都,給主人送信,以防不測!”

齊烏達哈哈一笑道:“你們的聖人曾說過,君子欺以其方,耶律楚材有多麼精明,誰想卻也會上你的當而成全了我。”

赫興道:“這是大人的宏福。”

赫二爺接話道:“齊大人,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齊烏達道:“什麼事?”

赫二爺道:“大人何不先按這副藥單,抄一份回去,立刻命人購全備好,當張孟學來後,提及藥物事,豈不方便……”

齊烏達拍掌接口道:“對對對,好主意。”

於是赫二爺立刻命赫興照抄一份,交給了齊烏達,齊烏達喜笑著走了,赫二爺送到二門,悄聲囑咐道:“大人,這些藥物夠貴,但卻不能強索,大人要記住呀!”

齊烏達頷首道:“老赫放心,我會分毫銀兩不差的去買!”

赫二爺道:“要最最上等的貨!”

齊烏達道:“當然,這錯不了的!”

赫二爺笑了,齊烏達也笑了,拱拱手,齊烏達走了。

齊烏達走後,赫二爺下了令,道:“不論是誰找我,一概不見!”

手下應聲而去,他卻對赫興一揮手道:“咱們過去!”

說著,赫二爺和赫興,下了花樓,向後宅而去。

後宅的書房,是赫二爺的禁區,除了事先約定的親信外,誰也不敢未經呼喚就跑到書房!

書房的門,十分特別,只有一扇,這扇門一推就開,但是你卻要會推,否則門一開,你就會命喪當場!

赫二爺推門而進,赫興隨行於後,赫二爺親自關了門,只把書案前的坐椅一拉,就奔向旁倚牆角的書櫥!

赫興這時態度稱呼全變了,道:

(缺字)

接著還有三處厲害埋伏,誰也難越雷池!”

赫興哦了一聲,沒再接話。

赫二爺已將書櫥拉開,背後竟是一道門戶,赫二爺點著燭火,道:“老七先下!”

赫興應了一聲,順秘門石階而下。

兩個人直下石階後,赫二爺笑道:“老七你可知道,咱們上面是什麼地方麼?”

赫興搖頭道:“我第一次來,怎能猜到!”

赫二爺道:“上面是牆,是裴家菜園的那道寬牆!”

說著,有道門戶阻住了地下甬道。

赫二爺在那門上的一處凹陷地方,伸出拉出了一隻小小鋼環,一連扯動了三次,門戶呀然洞開!

開門的是個老頭兒,挑著一盞燈籠!老頭兒看清了赫二爺後,笑嘻嘻的說道:“我算計你該來了!”

赫二爺也含笑道:“老裴,頭兒來過沒有?”

老裴霎了眼道:“老七,你幾年沒見咱們頭兒啦?”

赫興道:“兩年多了,最近聽兄弟們說,頭兒身旁多了位堂客,似乎能使頭兒言聽計從,可有這麼回事?”

赫二爺道:“你算問著人啦,這事不假!”

赫興眉頭一皺,道:“二哥,你沒勸勸頭兒?”

赫二爺道:“勸什麼?”

赫興道:“自古至今,英雄豪傑的大業,多是敗在婦人女子之手?”

老裴這時突然接話道:“赫老二,這毛頭小夥子是誰?”

赫二爺道:“是頭兒的好兄弟,兒時的玩伴,他叫赫興!”

老裴哼了一聲道:“頭兒倒是常提起他來!”話鋒一頓,接向赫興道:“我說小夥子。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嘴巴上已經有那麼三兩根毛了,怎地說話還沒準頭呀?”

赫興眉頭一皺道:“你怎麼稱呼?”

老裴道:“裴老頭!”

赫興道:“我說我該怎麼稱呼您?”

老裴依然冷冷地道:“也是裴老頭!”

赫興一笑道:“好,裴老頭,我什麼話說的沒了準?”

老裴道:“有關頭兒未來夫人的話!”

赫興道:“自古紅顏禍水。”

老裴怒叱道:“住口小子,我警告你,在沒見到人,沒了解事情真象以前,少和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巴一樣,信口開河!”

赫興看了老裴一眼,道:“裴老頭,姑不論這位姑娘如何……”

老裴厲聲接口道:“我警告過你了,現在再作最後的一次警告,在沒見了這位姑娘,沒了解姑娘為人以前,少放閒屁!”

赫興火了,道:“你是不是吃錯了藥啦,當我作出氣筒?”

赫二爺卻急忙對赫興道:“老七,不準對老裴無禮!”

老裴冷哼一聲,道:“赫老二算了,現在找老頭子把這篇帳暫時擺著,等見了頭兒,正經的事完了,再和這小夥子算!”

赫興接話道:“很好,我等著!”

氣氛變了,誰也不再開口。

又碰上了石階,但這卻是上行!

老裴生了氣,走在前面,手一推,開了門,竟是一座火灶,門開灶移,現出了廚房全景。

老裴帶路,走室廊,穿小廳,到了中堂。

中堂上,八仙桌左右,坐著一男一女,正是窮家幫的代理幫主陳繼志,和那秋娘姑娘。

赫興見了幫主,立刻以幫禮叩見,對姑娘卻沒理會!

這是他還生著氣,有心來個故作不見!

陳繼志和赫興,是兒時的玩伴,如今分手多年,赫興又是風塵萬里而來,不由得十分高興的起座道:“累你了,快坐下。”

赫興嗯了一聲,沒坐,也沒開口說話。陳繼志看出了不對,再瞧老裴更是冷著一張老臉,不禁雙眉一皺,盯了赫金成一眼道:“金成,這是怎麼回來?”

赫金成沒敢說明,只好裝傻道:“幫主是問什麼事?”

陳繼志哼了一聲,道:“老裴和興弟第一次見,為什麼動了意氣?”

赫金成直摸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陳繼志不悅的又道:“有什麼為難的事呀?說!”

赫金成道:“幫主恩典,這事最好問他們兩個,屬下不能說!”

陳繼志哦了一聲,問老裴道:“老裴你先說,要是興弟冒犯了你,別生氣……”

老裴哼了一聲接口道:“幫主您看不出來?”

陳繼志眉頭一皺,道:“到底是什麼事?”

秋娘姑娘卻已看出端倪來了,道:“我看沒什麼大事,兄弟們偶而動了點氣,氣頭上自是誰也不讓,你再問個沒完,豈不把事越弄越僵?

“以我看,你別管了,我保險一會兒他們老兄弟熟啦,天大的雲霧也一吹就散,又都換上笑臉啦!”

陳繼志想了想,一笑道:“這話有理,只要不是違規而傷兄弟感情的事,我多管多問,真不如不管不問,來來來,大家都坐下!”

本是一場是非,經姑娘三言兩語,化於無形!

赫興這時對姑娘有些好感了,遂告謝而坐。

坐定之後陳繼志立刻問道:“興弟,我接到金成的傳報,說你來了,事情如何,蒙古兵動靜怎樣,鐵木真的大軍,是企圖……”

話沒說完,秋娘已接口道:“照你這個急勁,你看看興兄弟和赫二弟臉上的顏色,足證是通宵未眠,該先吩咐送上點心,然後請他們休息。

“一覺睡醒精神也來了,那時候再談有關鐵木真大軍動態,和一切事情,也不為遲呀!”

陳繼志哈哈一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對。”話聲一頓,轉對老裴道:“老裴去吧,吩咐擺上點心,然後……”

老裴已經現出了不高興去的樣子,姑娘立刻接話來道:“你的年紀最大,是大哥,該當為小兄弟辛苦的!”

老裴這才應了一聲,大步而去。

姑娘接著對陳繼志道:“你隨著兄弟們談談,我到後面看看,弄兩樣可口的菜!”說著,對赫金成和赫興都打了個招呼,含笑而去。

姑娘剛走,赫金成就開口道:“老七在南道中,話說沒加考慮,又不知道姑娘的為人,無心中得罪了老裴,他倆要比劃比劃!”

陳繼志聞言一楞,看了赫興一眼,道:“興弟,是怎麼回事?”

赫興把頭一低道:“是的!”

陳繼志雙眉深鎖,道:“興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所以我不忍以幫規問你,不過你這種武斷言語,卻很叫我傷心!”

“別人不知道我,情有可原,你卻不該不知道我,今後你若有一個侮辱姑娘的字,就不再是我的好兄弟了!”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秋始娘不是凡女,這些你今後會慢慢知道的,我不多說,我只問你,你最佩服的人是誰?”

赫興道:“第一當是葛樂山葛將軍,再者就是幫主。”

陳繼志嗯了一聲道:“姑娘,就是葛將軍的妻妹!”

赫興聞言一楞,急忙道:“屬下不知道葛將軍玉成……”

陳繼志擺手道:“不是,這件事葛將軍也不知道!”話鋒一頓,接著將往事詳說了一遍,然後又道:“如今事隔多年,早已與葛將軍聯絡上了,葛將軍曾有信件,祝賀此事。”

赫興現在知道錯,立刻道:“屬下願領家法!”

陳繼志一笑道:“不知者不罪,等一會兒罰你三杯就是!”

赫金成卻道:“老七,裴老頭兒可不像幫主這麼好講話啊!”

赫興笑道:“沒關係,天下事,怕只怕兩個都不好講話的人碰到一塊兒,要只有一個只不好講話時,小弟能保平安無事!”

赫金成哈哈笑道:“老七你真成!”

陳繼志卻正色道:“興弟,你獨當一面,在外忍辱事仇,怎麼性格還這樣鹵莽,今後卻要記住,忍人所不能忍的才是使者!”話鋒一頓,瞥了赫金成一眼,又道:“要多向金成學習了。”

赫金成謙虛的說道:“屬下又懂些什麼。”

陳繼志搖頭正色道:“為了國家民族,被胞兄誤解,逐出族來,不辯,不抗,逆來順受,多少委屈都帶淚吞下,這豈是容易的事!”

赫金成道:“這全是幫主的指點!”

陳繼志長吁一聲道:“是葛將軍在萬里之外指揮。”聲調一落又起道:“但若沒有你,怎能全此大功,如今韃奴宮禁,已形同虛設,千餘面竹符,洞開了門戶,設有行動,垂手則成!”

說到這裡,秋姑娘和老裴,各自端著兩個大萊盤為,每盤中四樣佳餚精點,有四壺美酒!

眾人連忙起座,幫忙擺好,赫興看了陳繼志一眼,陳繼志還以微笑,赫興立刻斟滿一杯酒,高舉對秋娘道:“一謝姑娘勞苦,再祝葛將軍健康!”說罷,仰頸杯乾!

他又斟上了第二杯,笑對老裴道:“赫興在外,就聽說幫中有位肝膽義氣的裴老丈,但性如烈火,是我不信,有心相識果然不虛傳!

“這杯酒,一為幫主得裴老丈賀,再者為示鄭重向老丈致歉,若老丈仍有不悅,稍待容我臥地,打上幾板消氣便是!”

這番話,裴老丈就算曾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如今也該把昇天那二佛,捉將回來了!

果然,裴老丈笑了,道:“小夥子,你果是試我老頭子的?”

赫興道:“老丈試想,既然要見幫主,對目下幫主身邊的一切事務和人,豈有不先向赫二哥問明的道理?”

裴老頭兒一想,這話不錯,於是轉了目標對赫金成道:“赫老二,我不能饒你,你不該跟著起鬨!”

赫金成搖搖頭,對赫興道:“好哇老七,你上了船就抽跳板,算哪道的兄弟!”

赫興笑道:“誰叫二哥你不性如烈火呢,否則小弟怎敢?”

這話說笑了大家,一席酒,在歡談中吃盡!

日正當中!

赫金成和赫興都醒了。

堂屋立刻開始密商,赫金成首先報告早上對付齊烏達的事!

陳繼志笑了笑道:“你膽子不小,葛爺賜下來的金彈,是備而不用之物,你竟不先告訴我,就作主派上了用場!”

赫金成道:“這老兒心黑貪極,要整他一整!”

陳繼志道:“半年多來,齊烏達一共得了你若干銀兩?”

赫金成道:“六萬三千七百二十五兩!”

陳繼志道:“你計算他今夜會送來多少?”

赫金成道:“十萬兩以上!”

陳繼志一笑道:“你太狠,連他的老本都想騙個光!”話鋒一頓,又道:“想如何下手?”

赫金成道:“屬下已有妥善計劃。”

聲調一低,接著說個沒完,最後只聽到大家哈哈地笑了,由此可見,赫金成的計劃,一定十分巧妙!

大事議妥,赫金成道:“幫主要辛苦一次了。”

陳繼志一笑道:“去看韃奴丟醜,何辛苦之有?”

赫金成見無事再談,立即告辭,和赫光仍由地道而回。

入夜!

齊烏達又扮成了神秘客!

有十六名親信,抬著兩乘大轎,轎中無人但卻身價十萬兩!

剛走到赫家酒坊的門前,赫金成已氣穩敗壞的自酒坊內,似小偷兒一般的溜了出來,迎上齊烏達!

齊烏達只當赫金成來接自己,開口道:“東西都在轎上,老赫……”

赫金成接口道:“大人快快抬走,快,快,越快越好!”

齊烏達聞言一楞,道:“是怎麼一回事?先前不是說好了……”

赫金成跺腳道:“說好了是不錯,我可作夢也沒想到,他媽的那個張孟學傍晚的時候,突然來到我這酒坊,現在……”

齊烏達一聽,嚇慌了神,迭聲吩咐親兵小隊喬扮的轎伕道:“快,往回抬!”

話剛說完,有人以威凌的沉喝道:“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中都宵禁之令嗎?”

齊烏達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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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轎子放下!”

齊烏達一轉身,正和這人面面相對!

只見這人一身華衣,氣度肅嚴,不怒而威!

這人和齊烏達一對面,立刻驚咦一聲,道:“齊烏達,是你?”

齊烏達不認識此人,但本能的喊道:“是張孟……張檢使?”

這人正是張孟學,當然不是真的張孟學,而是由丐幫幫主陳繼志所喬飾的張孟學,目射寒光,身立如松!

張孟學哼了一聲,道:“齊烏達,你身為鎮守中都的將軍,因何青衣小帽,令親兵扮作轎伕,抬著兩乘大轎,是作什麼?”

齊烏達十分狡猾,眼珠一轉,立即得計,道:“得報檢使在此,特來迎接!”

張孟學更好了,冷冷地說道:“那真多謝了,就請先把轎抬到赫家酒坊吧!”話鋒一頓,肅手相讓齊烏達道:“你先請!”

齊烏達早慌了神,連聲道:“你不敢先請,不不不,我不敢先請,不先請!”話說完了之後,一想這不成語,又道:“我不敢佔先,檢使先請?”

張孟學冷冷地說道:“那就並肩齊行吧!”

於是齊烏達只好咬著牙,和張孟學並肩進了赫家酒坊!

行走間,齊烏達心中只想著如何善後,並沒有想到怎樣。

這原因很簡單,鐵木真不反對搶掠,卻痛恨貪私!

張孟學似乎十分老練,在跨進酒坊門檻之後,立刻轉身道:“轎子直抬到後面花樓!”

齊烏達傻啦,檢使連花樓的名謂都知道了,其他何必再說!

轎子直抬到花樓下,張孟學目注赫金成道:“你過來!”

赫金成是老百姓,那種可憐像,無法形容。他戰戰兢兢的走向前去,道:“草民恭聽大人示諭!”

張孟學哼了一聲,道:“你給我站在這裡,不許動,也不許說話!”

赫金成連聲應是,道:“是是是,小的不動,不開口就是!”

張孟學這時轉對齊烏達道:“齊將軍,你認得我?”

齊烏達這時不敢說慌,搖頭道:“不認識檢使!”

張孟學把臉一扳,道:“這就怪了,適才在酒坊門外,你竟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姓,接著又稱我檢使,這是誰告訴你的?”

齊烏達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張孟學冷哼一聲又道:“你不說我也會查出來的!”話鋒一頓,探手取出了一粒金彈,道:“我先表明身份,這東西你接過去看看!”

齊烏達當初伺候過鐵木真,一望張孟學手中物,就認出那是如假包換的金彈,立刻說道:“檢使請收起此物,有什麼話盡請吩咐就是!”

張孟學哼了一聲,收起金彈,道:“走,咱們屋裡談!”話聲一停,突然問道:“請說實話,轎中是什麼東西!”

齊烏達看看赫金成,赫金成低著頭,動不敢動!齊烏達無奈,硬起頭皮道:“是銀兩!”

張孟學道:“若干?”

齊烏達道:“約計十萬兩!”

張孟學道:“煩你諭令親兵,嚴加看守,若少了分文,軍法從事!”

齊烏達下了令,張孟學肅讓道:“齊將軍請。”

齊烏達連連打躬,道:“檢使請。”

張孟學一笑,對赫金成道:“你也來!”

赫金成應著聲,在赫興帶路下,進入了一闖靜房!

落座之後,張孟學首先問道:“這些銀子是什麼來由?”

齊烏達不敢直言,又不敢不說,只好道:“請檢使高抬貴手,這些銀兩,就算我……”

張孟學很快的接口道:“原來是將軍要解送回去,呈獻給大汗的!”

齊烏達一聽,有了活路,連聲噯噯應著,道:“正是正是!”

張孟學道:“那很好,這十六名親兵就留在此地,等我事畢,隨我押送這些銀回草原,也是將軍的一件大功!”

齊烏達雖然平白丟了多年貪墨所得,著實心疼,但卻能保住官爵,想通了自然也就認為值得!

何況他在檢使的言語中,已聽出檢使是有心成全!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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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言而釋疑,真太好了!”話聲一落即起,道:“齊將軍很好人緣,我來時,曾有人代將軍致意!”

齊烏達聞言先是一楞,繼之恍然大悟道:“莫非是二將軍……”

張孟學接口道:“何必亂猜呢?”

齊烏達連聲稱是,道:“一切事還要檢使包涵。”

張孟學正色道:“齊將軍,假如另外一件事情,證實了的話,只怕任何人都無法為你盡力,希望你能明白!”

齊烏達心頭一凜,道:“檢使指的是哪件事情?”

張孟學道:“據告發人密稟說,這赫家酒坊,往來豪客都是我軍勁旅,此事若是屬實,你有八個腦袋,大汗也會砍光!”

齊烏達全身一抖,道:“檢使可以調查……”

張孟學冷冷地說道:“我突然到這酒坊,就為調查而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事情耳聞,不如眼見,現在我親眼看過半天,不見我軍兵將來此尋歡作樂,這總算你的幸運!”

齊烏達連聲稱是,心中卻在感激赫金成,若不是昨日赫金成想到這一點,今天就是不了之局!想到這裡,齊烏達故作憤怒之態道:“不瞞檢使說,偶而對部下和習民們嚴緊些,那是有的,卻怎敢放縱部卒任意行樂而誤……”

張孟學接口道:“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希望將軍今後再加謹慎,我回去之後,會將此間一切事,票告大汗的。”話聲一落即起,又道:“我這次前來中都,還有件事……”

赫興肅立接口道:“小的要先向檢使請罪!”

張孟學沒有接話,即目射寒光逼視著赫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0:55

第十七章 慷慨悲歌嶽王事

赫興嚇得低下頭去,不敢開口!

張孟學哼了一聲,又轉對齊烏達道:“有一件事情,是耶師的命令,並經大汗允許的,要將軍盡力幫忙,此事也許將軍已經知道了!”話聲一頓,轉向赫興道:“你再取出那張藥單出來,交給齊將軍過目吧!”

赫興並不先取藥單,卻垂首肅立道:“檢使料事如神,小的不敢隱瞞,昨日小的來後,立即向藥肆打聽行情,竟受了些窩囊氣,一怒之下……”

張孟學接口道:“一怒之下,你就拜望齊將軍去了,可對?”

赫興頭垂的更低,道:“檢使恕罪。”

張孟學怒哼一聲道:“你那套鬼把戲,當我不知道?”

赫興不敢分辨,只是低頭不言!

張孟學接著又道:“這次饒過你,今後當心!”聲調一落即起,轉向齊烏達道:“齊將軍,那些藥料可曾購齊?”

齊烏達躬身道:“俱已齊備了!”

張孟學一笑道:“這是件功勞,耶師不會忘的,尤其當大汗或諸將軍需要時,更會念及齊將軍的辛苦!”

齊烏達道:“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張孟學一笑,突然問道:“用了若干銀兩?”

齊烏達道:“一千二百三十八兩正!”

張孟學頓首道:“耶師曾經估價,說非千五百兩不可,齊將軍會辦事,省了近三百兩銀子,稍待我叫赫興給將軍送過去。”

齊烏達慌不迭的擺手道:“檢使有所不知,購藥所用的銀兩,已由解呈大汗的十萬兩尾數中扣除,並非……”

張孟學哦了一聲,接口道:“這更方便了。”話聲一頓,接著說道:“我明日即歸,將軍請回府吧!”

齊烏達恭敬的說道:“末將已將檢使行館設在敝處……”

張孟學搖頭接口道:“齊將軍的盛情,孟學謝了,為整個大局著想,孟學最好另外居住,免得彼此再被中傷!”

齊烏達立刻謝道:“是,檢使想得周到。”話聲一頓,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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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我悄然而來,也希望能悄然而去。”接著目注赫興道:“僱好車輛,天明時,去齊將軍府接領藥材!”

赫興應聲,齊烏達立刻接話道:“末將命人送來,只請檢使賜示行館所在……”

張孟學道:“我今夜就住在此處了!”

齊烏達道:“這更好,天色不早,檢使該安歇了,末將告辭!”

赫金成這時悄聲對齊烏達道:“大人應該把抬轎親兵喚走的!”

齊烏達聞言恍然大悟,立刻又對張孟學道:“末將有所請?”

張孟學哦了一聲,道:“何事?”

齊烏達道:“若檢使能另僱民夫,將金銀和藥材一齊裝車的話,末將想懇求檢使,把親兵們留下……”

張孟學接口道:“你離不開他們?”

齊烏達道:“他們各有司責,一時難找替代的人!”

張孟學頷首道:“好吧,不過車輛……”

齊烏達接口道:“車輛現成,明晨末將撥來兩輛聽使!”

張孟學道:“可以,別忘記車上張掛你的軍令!”

齊烏達一楞,道:“有這個必要?”

張孟學道:“當然,我行走甚慢,車輛快捷,過關之後,我要將車上一切,點交關口駐軍代送,為防有失或缺少……”

齊烏達先時還認為這十萬金銀,至少要被張孟學吃進一半,因為這是死無對證的數目,自己又不敢多口。

現在一聽,不由佩服萬分,原來人家檢使,毫釐不取,要個軍令掛上,關口駐軍代送,簡直分文也不會少!於是由衷的接口說道:“末將懂了,末將如今著實佩服檢使!”

張孟學笑了笑,道:“將軍也請回府休息吧,我倦了!”

於是齊烏達應著連聲的是,率親兵而回!

他損失了十萬兩紋銀,卻沒有半點不高興,這不能不說張孟學的手法高明,計劃周詳而妥當!

尤其是不費氣力的就騙得一支軍令,憑這支軍令,由沽口乘舟,黃金藥材,輕而易舉就能送到自己人手中!

張檢使走了,赫興自然也隨之而去,赫家酒坊,又恢復了往常的熱鬧,齊烏達卻平白的丟了十數萬銀兩!

穿越過“金沙寨”,就是一片亙古無人去過的原始森林了,峰連峰,山堆山,連條羊腸小道都找不出來!

但在這峰巒起伏,古木連天的原始森林內,卻有一片盆地!

這片盆地,就是葛樂山舉家要投奔的地方!

從古城逃亡那天算起,葛樂山費時經年才到達了金沙寨,不只是走的慢,而是極慢!

行程雖慢,事卻做了不少!

包括義收群盜,及收穫秋姑娘和陳繼志的秘圖,更通行了四省,而聯絡好近千心懷故國的志士!這一年,是有聲有色的一年!

朱殿軍催促過他,請他早日趕到地頭!

可是他卻知道,很多事只有現在這個機會來做,在隨歸千山後,很少再有安然他往的可能了!

他早經熟思,才指示陳繼志和秋娘,購求大批必需的藥材和食鹽,這是山區必不可缺的物品!

如今他身旁的同歸志士,已由數十人到數百人,進而變作百數十人的大隊了,這些人都有一身了得的本領!

是清晨,葛樂山領率著近百餘名志士高手,經千辛萬苦,過重山深澤,終於到達了金沙寨!

但是他卻並不踏入金沙寨一步!

在相距金沙寨還有十里的時候,諭示朱殿軍傳令,大隊改走石側荒僻地區,在金沙寨右後方樹林中歇足!

昨夜整整走了一晚上,馬未停蹄,人難離鞍,百數名高手,在歇足之後,立刻各自大睡!

中午醒來,自然是例行的埋鍋做飯。

豈料葛樂山傳諭下來,嚴令禁止生髮火種!

於是不分男女老弱,都只好吃上頓冷水乾糧!

飯後,葛樂山諭令又到,吩咐大家再次歇息,要養足了精神,不問可知,今夜十之八九又要走個通宵!

傍晚時,百十數名志士,又接到了命令!

這是一道十分奇特的命令,要大家生火做飯!

午間嚴禁煙火,晚上卻叫人埋鍋做飯,這種命令,不由使所有的人都互相看著,疑念橫生!

吩咐生火做飯的命令剛到,朱殿軍又傳達了消息!

凡乘車的,都要棄車!

東西多的,都要留下來!

諭令嚴禁,限半刻時間整理清楚,葛樂山要親自檢察!

於是馬離了轅,栓在一旁,笨重而並不急需的物件,拋滿了一地,葛樂山絲毫不馬虎的檢看一遍!

接著親自下令,將車毀壞,以其材就地生火做飯,並將大家棄卻的笨重物品,全部燒燬!

一時火光沖天,遠在十里以外都可以看見!

大家自是倍覺奇怪,但卻無人詢問原因!

飯後,已是初更時分了!車輛及一切雜物,此時早化作灰燼,葛樂山這時傳令道:“全體立即上馬!”

大家遵令而行,紛紛上馬。

葛樂山再傳諭令道:“催馬疾馳,隨我身後!”

話聲中,他當先抖韁催馬,向左方奔馳而去!

大家迅疾相隨,一口氣出去了三十里路。

不遠處,有一片樹林,林外,有“北斗”形狀之七點星火,大如碗口,裡餘外都能看清!

葛樂山立即揚臂止住眾人前進,對朱殿軍道:“點起一支火把,高高舉起,迅疾輪轉五圈!”

朱殿軍應一聲是,邊點火把,邊道:“將軍,不是用咱們那‘守望火號’呀?”

葛樂山道:“這火號非自己人不能理解,用它最好!”

這時火把已點燃,朱殿軍將火把高攀著!

片刻之後,他迅捷的連輪了五圈,再將火把高高舉起,接著全力將火把向前拋去,墜於五丈以外!

對面“七點星”火前,這時也出現了一支火把!

那支火把,同樣的輪轉了五圈,然後停在高處剎那,接著,火把飛射而右,於五丈外墜下!

朱殿軍笑了,催動跨下馬,撥風般衝向前去!

對面暗影裡,也有一人一馬,電掣面前!兩馬迫近,朱殿軍首先大喝道:“來的可是右護軍沈重年沈將軍?”

對面馬上人揚聲道:“正是小弟,你是前鋒朱將軍?”

話聲中,兩條人影飛身馬下,合抱一處,哈哈大笑聲中,並不時傳來劈啪啪的互掣肩胸的掌聲!

片刻之後,聽到朱殿軍問道:“周吉這笨鳥,難道沒來迎接葛爺?”

那沈重年尚未開口,一人冒然喊道:“禿賊頭兒又要說我什麼壞話!”

接著又是一陣鬨笑,繼之馬蹄聲動,三馬三人到了葛樂山的面前,馬上人一齊縱下鞍橋,有兩個人叩首呼道:“末將沈重年、周吉,接將軍虎駕!”

葛樂山早已翻身下馬,扶起二人道:“這是什麼時候,還如此多禮。”

周吉起身後,立刻說道:“夫人本要來迎軍,是末將勸阻住了。”

葛樂山一笑道:“很對。”話鋒一頓,轉向沈重年道:“沈賢弟,山中朋友們都好?”

沈重年身高八尺,濃眉環眼,聲若宏鍾!當年是葛樂山手下的右護衛將軍,有萬夫莫敵之勇!聽到葛樂山詢問,立即答道:“他們都好,要末將拜叩將軍安寧,自周兄先站與夫人公子來到,他們日盼夜念將軍,如久旱之望甘露!”

葛樂山悽然一笑道:“樂山無路可去,斷魂喪志來投,怎當得大家這般看重!”

沈重年道:“將軍說哪裡話來,末將等早已寸心許將軍,此身報國家,況早日若無將軍預為安頓,今朝哪有這片基業!

“周將軍來後,大家已知出山有日,復國有時,只等將軍駕臨,震臂一呼,號令三軍,誓師北上了!”

朱殿軍這時接口道:“老沈,這些話應該到山中之後再說吧?”

沈重年笑了,道:“是是!”接著肅讓一旁,恭敬的對葛樂山道:“都上馬,咱們齊鞍而行!”

於是大家紛紛上馬,由周吉帶路,進了樹林。

沈重年趁此時機,悄聲問葛樂山道:“將軍,我們要在林中布個疑陣,並請將軍清點所部之後,傳令由末將壓後,周將軍領隊而行,可否?”

葛樂山明白緣由,頷首道:“很對,必須小心。”話一頓,接著又道:“金沙寨旁,我已佈下疑陣,此處再若安排一下,更是萬無一失的了,不知可有殿後暗中保護的人馬?”

沈重年悄聲道:“今夜山中好手,都出來了!”

葛樂山一笑,道:“可是為了一路追躡我身後的那些人?”

沈重年也笑了,道:“原來沒瞞過將軍去?”

葛樂山不答這一句話,卻道:“沈賢弟準備怎樣對付他們?”

沈重年道:“末將接報,他們一共是六個人,分成了兩撥從湘西起,就直躡將軍隊後,日日有秘報回去……”

葛樂山接口道:“這些我都知道,現在我只問賢弟,要如何對付他們?”

沈重年道:“願遵將軍之令!”

葛樂山肅色道:“同是孤臣孽子,願賢弟能留點活路給他們!”

沈重年沉思未答,葛樂山接著問道:“有礙難處?”

沈重年長嘆一聲道:“將軍仁厚,令出山倒,末將不敢不遵……”

葛樂山再次接口道:“賢弟請先聽清,今日時地不同!愚兄目下尚不知事可為否,但為山區眾兄弟著想,嚴緊自是必要!

“若追躡身後的這六個人,對大局頗為不利時,愚兄怎敢姑息養奸,賢弟不妨放手去做!”

沈重年恭應一聲道:“將軍心意末將理會得,今願向將軍陳述一二。”話鋒一頓,接口沉重而感慨的說道:“將軍大人,智謀廣遠,敢問那嶽元師是死於何人之手?”

葛樂山未答,只以一聲長嘆,表示了心情!

沈重年又道:“事雖相隔已久,但仍難令人忘懷,儘管傳言說,秦賊一日矯旨傳下十二道金牌,調回了嶽元帥,不過……”

葛樂山接口道:“你要說的我知道。”

這話,是有阻止沈重年再說下去的意思!

可是沈重年憤慨湧上了心頭,依然說道:“末將敬問一句,將軍相信十二道金牌是假的麼?”

葛樂山低頭喟然的說道:“那不假,但朝廷卻未必知道!”

這句話,更勾起了沈重年的激動,道:“末將不敢說將軍言不由衷,但事實卻勝過了巧辯,我朝自強金寇邊,山河沉淪,已近危亡邊沿!

“幸有嶽元帥,號召兩位志士,誓死保國,適逢黃天蕩之戰,金兵初潰,朱仙鎮再破柺子馬,令金賊喪膽!

“這種捷報,頻頻上達朝廷,末將不信,那康王他不知道,末將更不信,秦賊敢雙手來掩天下人的耳目!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康王他真不知道,末將不由要問國家已然處在危亡一發,火燃眉須之際,為上者,竟不知軍情得失,政令利弊,黎民之心,萬眾之志,那他坐身九五,到底在幹些什麼?”

葛樂山雙眉一揚,道:“沈重年你大膽!”

沈重年悲慨的說道:“將軍,請容我說下去!”

話聲一落,不容葛樂山答話,已接著說道:“再退上一萬步說,秦賊金牌降旨,能連下一十二道,為上者仍不知情,其昏庸無能可知!

“說實話,天下誰不知道嶽元帥非死不可呢……”

葛樂山沉聲道:“我就不知道!”

沈重年苦笑一聲,道:“將軍的仁厚,毋乃太過?又何必在這個時候,還替那隻知護其高位,安其逸樂的昏君分這個擔子呢?

“嶽元帥太迂了,竟真想兵進金都,直搗黃龍,一洗二聖被擄之心,而迎聖駕返歸故國……”

葛樂山接口道:“為人君臣,皆當如是,有什麼迂的?”

沈重年卻道:“嶽元帥迂在沒想一想後果,俗話說的好,一山難養二虎,二聖若歸,康王他又到何處?”

葛樂山低沉的叱道:“重年,不許再說下去了!”

沈重年頷首道:“末將對這一方面的話,也就說完了。”

聲調一頓,又道:“末將說這些話,旨在稟陳將軍,末將對那一殿君臣的看法,也就是說,末將對那些人,決不姑息!

“如今追躡予于軍身後的六個匹夫,正是那些東西們的鷹犬爪牙,末將又豈肯再放他們歸去!”

葛樂山皺眉道:“重年,不對了吧?”

沈重年道:“將軍是指什麼而言?”

葛樂山道:“秦賊早就死了,目下雖然他的孽子仍有很大的勢力,但是已非當年,況蒙古田起,也非……”

沈重年接口道:“將軍教訓的是,目下是非當年了,不過在末將看來,現在比當年還不如,也更加危險!

“當年雖說康王秦賊互相勾結,自毀長城,求見稱兒,但卻能偏安江南,不改大漢舊俗傳統!

“今日就不然了,自將軍兵權被奪,到如今蒙古興起,朝廷上下,無不只顧貪私歡樂,不問國家前途……”

葛樂山擺手道:“重年,有關朝廷中事,我不許你再說了!”

沈重年應一聲是,道:“末將也不想再說這一方面的事了。”

話鋒一轉,又道:“現在這六個東西,毫無骨氣,末將敢說,有朝一日他們若被蒙古兵擒住,為了偷安苟活,就會出賣將軍!

“他年若被這些匹夫所賣,蒙古大軍結集此地,斷我出進,豈不後悔嫌遲,所以末將對他們,不想留情!”

葛樂山無奈的說道:“隨你吧,不過我總希望,少些殺戮好!”

沈重年道:“除這件事,這六個人外,末將當遵諭令!”

話說到此處,也不必再多講下去,恰好人馬已進了樹林,立即各自下馬,林外有人守望,林內開始佈置!

沈重年這次帶來了四個人,攜有大批備妥之物,扎將有馬蹄包紮妥當,有人請掃餘痕蹄印,四更時登程而去!

五鼓!

晨光徽曦。

這片巨林中,左、右、正方,各自來了兩個人!

左面的那兩個人,首先躡步林中,在深入約有五丈後,方始停步,在隱約的晨曦下,看出是兩名老者!

左邊那名老者,首先開口道:“吳兄,我們要小心些!”

左邊的老者點頭道:“林兄放心,小弟不敢莽撞!”

林老頭道:“我們最好是等唐老招呼,再往深處走?”

吳老頭卻道:“那多不好意思,大白天,我看沒什麼關係!”

林老頭道:“小心些好,只說昨天吧,葛樂山竟會不進金沙寨,整整一天,歇足不動,傍晚竟又發火做飯……”

吳老頭道:“這很平常,葛樂山慣用之技!”

林老頭搖著腦袋,道:“不平常不平常,這是疑兵之計!”

吳老頭道:“小弟不是說過麼,葛樂山慣用此計的!”

林老頭道:

(缺字)

舊是‘故布疑兵’!”

吳老頭道:“這有什麼不同的?”

林老頭道:“當然不同,此處四面皆山,我認為已到了葛樂山應該進入山區的地方了,以葛樂山一生謹慎來說,在進山的附近,故意生火做飯,必有陰謀!”

吳老頭一笑道:“反正有沒有陰謀,我們都非冒險不可,何必還猶疑呢?”

林老頭道:“只怕他早已發現了我們,有心引我們自投羅網!”

吳老頭道:“試探前進,也許能夠無事!”

正說間,林中突傳人聲道:“這不公平,你憑什麼就多得一份?”

一人啞著嗓音道:“你沒良心,要不是我,你能從山裡面逃出來麼?”

又有一人道:“對,老陳呀,我說老李的話不錯,好在黃金一千,分三份和分四份,我們只不過少一點兒……”

老陳接口道:“笑話,誰說只少了一點兒?小劉你好好算算,分三份的話,咱們少要點,也要分三百三十兩,若分兩份,他一個人就得咱們兩個人的份!”

小劉想了想,道:“唉,我說老李,你一個人佔那麼多,這怎麼公平呢?”

老李道:“沒有我,你們能夠……”

老陳接口道:“李大木,你還別認為我了不起,引我們出山有多大的功勞,告訴你,要沒有我這千兩黃金,你肯帶路麼?”

“先前我們說好的,下了山就分帳,不論有多少金子,都三一二十一,現在你想要一半,不行!”

李大木火了,冷哼一聲,道:“好,我算認識你陳本立了,老子一個子兒也不要啦,這就回山,到瞧瞧你姓陳的能痛快幾天!”

小劉聞言,趕忙說道:“老李,老李可別動意氣,好商量好商量。”話鋒一停,接著說道:“這樣吧,我分的那三百三十兩內拿出三十兩來送給你,老陳也這樣,你看可以不可以?”

李大木道:“不希罕,要就按我的說的,分四份,不就你們兩個人分,我分文不要,行與不行,痛快的說一句好了!”

陳本立怒聲道:“不行,你回山就回山,老子不信有這麼多金子,找不到安穩地方快樂,更不信山上的人能找到我!”

李大木冷笑一聲道:“那就試試看,別忘了我用‘流星傳音’的辦法,一個時辰就到了地頭,迴音依然,那時你還沒走出一百里地呢!”

小劉怕事,又道:“老李,每人多給你五十兩,這總可以了吧!”

李大木想了想,道:“陳本立,你幹不幹?”

陳本立也想了想,道:“好吧,算你狠!”於是接著又傳來了分金的聲音,道:“你十兩,我十兩……”

他們十兩十兩的分,可見金錠是十兩一個!

林、吳二人,自然聽了個明白,吳老頭這時悄聲道:“林兄,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林老頭也頷首微笑道:“擒住他們,勝過追躡葛樂山多多了!”

吳老頭也報之以笑,道:“誰說不是,並且小弟認為,這分金的李、陳、劉三人中,那李大木最最要緊,只有他知道山區的道路!”

林老頭嗯了一聲,低低地說道:“咱們掩將過去!”

吳老頭頷首為答,這兩個老兒,遂悄悄摸著向前!

行約十丈後,煥然停步,在一株古木下,蹲著三個壯漢,地上一堆金錠,正在一個個分作三份!

林、吳兩個老頭兒,相距這三個漢子不到兩丈,彼此微一點頭,提聚功力,暴然撲了過去!

他們認定是手到擒來,豈料一撲之下,那三個蹲在地上的漢子,卻倏忽轉身,接著千點寒芒,已罩到林、吳二人的身上!

別說林、吳二人,功力還不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算功力已達火候,在突然而無防之下,想躲也難!

真可憐他倆追躡葛樂山之後,繞行了數千里路,在只當大功將成之下,連個哼哈都沒出,已然了帳!

這時另外林內,也有了同樣的故事!

同樣的話,同樣的事情,同樣的結局!

那兩個老兒,一姓楊,一姓胡,也屍橫林中!

只有走在樹林當中這條路上的兩個老兒,目下還都平安!

這兩個老兒,一叫唐彬,一名鄭宗,功力在六個追躡葛樂山的鷹犬中,是最高也是最狡猾的兩個人!

他們追入林中,就停了腳步!

雙雙並不開口,只是提聚功力靜靜的聽!

此林廣大,因之左右兩撥,誘使他們同黨上當的志士,不論說話還是有何動作,他們都無法聽到聲音!

半晌之後,唐彬匹夫才悄聲道:“老鄭,你走左,我去右,十丈平進,行五丈,彈指為號彼此聯絡,若遇敵者,可出聲招呼!”

鄭宗點頭,於是這兩個老兒,左右分行排搜!

只看這一點,就證明他倆奸巧狡猾過人!

霎眼十丈,鄭宗傳來彈指之聲!

唐彬正好也到了十丈外,立刻彈指出聲相答!

接著,雙雙向前搜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1:44

第十八章 痛哭流涕話當年

五丈時,他倆又彈指作聲!

再五丈,又五丈,已深進林中的約二十丈了!

又前行,鄭宗忽聞人聲,立即止步!

人聲,唐彬老兒也聽到了,於是他悄向橫裡移動!

這是他老賊陰險的地方,也是他惡毒的地方!

他不輕進,卻橫裡移身知會鄭宗!

設若此時鄭宗已輕敵獨身向前,他不會出聲招呼鄭宗的,但會悄悄跟在鄭宗身前,讓鄭宗犯險!

要是鄭宗沒遇危險,並有功力可居時,他會突然疾射而出,先鄭宗一步或同時到達,以示自己並未存私!

萬一不幸,若鄭宗遇險,他會隱身一旁不出,靜看這險難如何,自己能救,他會全力出手,買鄭宗的好。

不過這危險要是太大,他自驚動未必能夠解決時,他絕對會當作沒有看見,任憑鄭宗或死或活!

他正橫裡移身,假有所覺,提力戒備看時,原來正是鄭宗,竟也由橫裡向他這一方面移來!

兩人碰了頭,彼此會心的一笑!

這真是半斤八兩,一是老鴨一是豬,誰也不用說誰黑了!

此時,話聲更清楚的送入他們耳中。

一人道:“這不公平,你憑什麼分兩份去!”

另一人道:“放明白點姓陳的,沒有我李大木,你和小劉根本就下不了山,就算有一萬兩黃金,又有個屁用!”

陳本立大聲道:“笑話,要不是因為你知道上下的秘道,我陳本立又不痴又不傻,憑什麼平空三一三十一,分給你一份!”

李大木道:“廢話少說,這千兩黃金,分作四份,我李大木要佔兩份,現在問你,你是答不答應好了!”

陳本立道:“作夢!”

小劉道:“有什麼關係呢,老陳,他要兩份就給他兩份……”

陳本立接口道:“懂個屁,他一個人兩份,就等於是分去一千兩黃金的一半,你算算看,我豈能答應他!”

李大木道:“不錯,幹就幹,不幹老子半兩也不要……”

下面的話,和已死林、吳等人,所聽到一樣!

這並不是沈重年安排事情太笨,太板,而是三方面下手,又算就了時間和地點,用不著改換花樣!哪知這一起的三位志士,卻碰上了老奸巨猾的對手!

鄭宗霎霎眼,以傳聲道:“唐老,你認為怎麼樣?”

唐彬老兒明知故問,傳聲道:“什麼事?”

鄭宗道:“前面有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是從山上溜下來的,在分金子,內中那個叫李大木的,對我們用處很大……”

唐彬接口傳聲道:“說的是,動手如何?”

唐彬道:“誰先?”

鄭宗笑了,道:“算了吧,老唐,咱們兩個誰也不該再耍心計!”

唐彬也傳聲笑了,道:“本來是的,嘻嘻!”

鄭宗傳聲道:“咱們早有密報,說山區中隱藏著不少當年的‘無畏軍’,可惜苦於無路可尋,只好空空放過!

“如今葛樂山也到了,他正是當年‘無畏軍’的將軍,不問可知,是到山中和當年的部下會合!

“我們沿途追蹤,遲遲不敢動手者,一因葛樂山功力太高,人數又多,再者也是為了要找出老巢,永絕後患!

“現在事情到了結局的地步,這三個分金爭多的東西,必然是山中下來的‘無畏軍’,自然不能放過過去!”

唐彬傳聲道:“這道理我懂,但不知如何下手的好?”

鄭宗道:“老唐,你相信這三個所爭論的事麼?”

唐彬道:“若以‘無畏軍’當年的情形來看,這是不可能的事!”

鄭宗道:“對了,何況昨天葛樂山率眾而到,他那些部下,欣慰中,必有戒備,又怎會適巧有不肖者逃下山來呢?

“就算此事是真,也斷然沒有在出進山區必要之地,就敢分金而多少,忘懷追兵將至大呼的道理!”

唐彬道:“說的對呀,我們該怎麼辦呢?”

鄭宗一笑道:“等下去,他們是真是假,會自己露出馬腳來的!”

唐彬嘻嘻兩聲道:“和我的意思一樣,咱們隱身一旁等!”

這兩個老奸在商量妥當之後,立即悄然登上就近的兩株古木,他倆功力又高,再加上特別小心,所以毫無聲息!

再以他們分登兩株古木來說,再見出這兩個老兒的精靈來了,一人一株古木,再也不會同時遇險了!

他倆登上古木之際不久,那因分金而急執的三個人,也解決了問題,終於讓李大木分黃金一百零一兩!

金子總要分完的,三個人分配妥當,該分道而去了!

於是李大木首先開口道:“我說陳本立,你是奔什麼地方?”

陳本立餘恨仍存,道:“不勞費神,我自有去處!”

李大木哼一聲,道:“老陳,別再為分金子的事情委屈,我告訴你,金子分完了,事就算完了,我問你去何處是一片好心!”

陳本立也哼了一聲道:“謝謝,你這好心收起來吧!”

李大木道:“我警告你,有了金子,少露面,京華江南,最好別去,當心沈將軍派出在外面的高手,抓到你活開了腔!”

陳本立一笑道:“李大木你放一百個心。抓到我姓陳的,罪我姓陳的受,死也不會咬出你這個帶路的人來!”話聲一落,接著問道:“說了半天,你可也有地方去麼”

李大木嘿嘿冷笑著,道:“姓陳的,告訴你吧,李大木不是為了你這點金子,才答應帶路一塊兒逃下山來的,我姓李的早有了打算!”

“就算沒有你這件事,我也要走了,不過有你這份現成的金子可賺,我又不是傻子,自然順便賺它一水!”

陳本立道:“說來說去,你想奔什麼地方呀?”

李大木道:“去一個未來發展,目下也不害怕人家敢追的地方!”

陳本立十分聰明,已猜出了地方,道:“平安的草原上,千軍萬馬營中!”

李大木驀地低喝道:“閉上你的鳥嘴,你太多話了!”

陳本立也低喝道:“很好,咱們試試看!”

這時,突有傳聲入耳,道:“那兩個老鬼,已高踞古木之上,不會上當了,你們藉此機會散去,記住,往左、右而行,莫往前!”

陳本立立刻接話道:“試試就試試!”

小劉這時開口相勸道:“得了我的兩位爺,別引鬼上門,真的惹出禍來,金子都分了,還吵個什麼勁,散了散了,咱們各奔前程啦!”

李大木似是藉機下臺,道:“衝著小劉,咱們現在算完,不過陳本立你聽明白,俗話說,冤家路窄,今後總還碰得上的,那時候……”

陳本立接口道:

(缺字)

步氣沖沖的去了!

李大木冷笑連聲倏忽轉身,背向陳本立,奔右方面飛般而去,卻剩下小劉,呆在當場!

小劉喊道:“喂喂!老李,老陳,好朋友嘛,別這樣就拂袖而去,再商量商量,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李大木腳步不停,卻道:“要嘛你跟我來……”

陳本立在反向揚聲道:“姓李的‘食狼財黑’,這種人‘六親不認’,我說小劉,你跟我走,咱們合起錢來,幹什麼不行?”

李大木哈哈狂笑著,道:“聰明的兔子,不會在要倒的大廈窩,小劉,姓李的說句狂話,不出半年,沈將軍就會找到他!”

小劉傻了,大步趕上了陳本立,道:“老陳,別動著氣,回去,回去!”

陳本立卻拉緊了小劉,道:“別傻,跟我走,跟我走!”

結果,小劉沒有陳本立的力氣大,被陳本立拉走了,再說,就這麼一拉扯的時間,李大木早走沒了影子!

小劉無奈,嘆口氣,跟著陳本立去了。

藏身兩株古木之上的鄭宗和唐彬,這時飛身而下!

唐彬首先開口道:“老鄭,看來咱們是料錯了!”

鄭宗嗯了一聲,道:“真沒想到,這三個小子是辦真事!”

唐彬笑道:“這就是多疑的害處了!”

鄭宗冷笑一聲,道:“剛才你不多疑,為什麼也藏到樹上?”

唐彬道:“多疑雖有害處,這害處卻不大,就像現在的,憑這三個小子,還逃不出咱們的手去!”話聲一落即起,道:“我說老鄭,你去追姓陳的,我擒這李大木!”

鄭宗噗哧一聲,沒有接話,唐彬不由問道:“笑什麼,咱們挨個抓吧,我照顧那姓李的!”

話聲中,鄭宗已如脫弦之箭,飛射向右方追去!

唐彬把腳一跺,自語道:“你休想!”

他話沒說完,人已疾追而上,去奔追李大木!

原來這兩個老兒,都存著一種想法,因為上下山區的秘道,只有李大木清楚而熟悉,所以要先擒李大木。

他倆可不是在擒住李大木後,要一齊詢問,而是誰先擒住人,誰就立刻帶著人走,躲開另外那個!

然後找個隱秘地方,酷刑逼問李大木,叫李大木繪出山區詳圖,再殺以滅口,回去請功!

由此可見,他們根本沒有道義友情可言!

所以唐彬提議,鄭宗就先追,唐彬又繼之追上,不去過問那小劉和陳本立,任由陳、劉逃走。

哪知人有萬算,不知老天一算,古語說的好,上得山多終遇虎,今這兩位老兄,就碰上了虎!

小劉是假的,陳本立也不真,自然那李大木也不是李大木,但這自認聰明過人的兩個老兒,卻不知道。

鄭宗在追出十五六丈之後,已經看到李大木的影子!

李大木走的很快,看上去還有些本領!

自然嘍,鄭宗沒把李大木看在眼裡!

又十丈,鄭宗已到了李大木的身後,他連聲警告都不發,倏忽伸手,抓向李大木的“笑腰”穴上!

豈料李大木早不縱身,晚不縱身,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縱身而起,恰好將鄭宗這一招躲過!

天下事再巧,也沒有這樣巧的,何況鄭宗老奸巨猾,一下抓空,他不再追了,站立當場暗自思忖!

他不信巧事,卻信真本領,李大木必然是發現了自己,否則斷然不會適巧飛縱而起!使自己抓空!

因此他開口說了話,道:“李朋友停步!”

李大木一縱三丈,正好落下站穩,聞言轉身道:“有什麼事?”

鄭宗一聽李大木竟敢答話,也不再逃,臉上更沒有絲毫驚疑之色,越發知道所想不錯,碰上了好手!於是一笑道:“算我失眼,看錯了李朋友……”

李大木冷冷地接口道:“你失眼老子可沒失眼,你們兩個鬼老頭子,悄沒聲的躲在樹上,看老子分金子,是存著什麼心?”

這一下子可好了,原來人家早就發現了自己和唐彬。

鄭宗暗自沉思,按這種情形來看,怕不是好事!

果然,李大木話聲一落,接著又道:“你可知道,老子為什麼往此地走?”

鄭宗搖頭道:“不知道!”

他答著話,暗中卻已提聚功力,準備戰或逃了!

李大木嘿嘿一笑,道:“你們一共來了六個人,可知道另外四個的下場?”

鄭宗臉色變了,道:

(缺字)

這兩個字太清楚了,鄭宗話都不答,飛身而逃!

可惜已經晚了,自上而下,突然撤落一張巨網,將上逃之路遮住,並往下壓落,逼得鄭宗沉身下墜!地上,他剛剛立足處的草內,這時候忽一網升起,恰將鄭宗兜了個嚴密,接著傳來一聲沉喝,道:“放箭!”

四面八方強弩猾集,鄭宗慘吼連聲,立死網內!

他才死,那唐彬也踏上了黃泉路!

原來唐彬怒惱中,由斜向飛追李大木,想走到鄭宗的前面,先一步擒住李大木,獨建巨功!

行未十丈,側向人影一閃,面前已多了一個人!

這人一身勁裝,五旬年紀,怒目瞪著唐彬!

唐彬停步提功,道:“什麼人阻住老夫的進路?”

這人答話乾脆,道:“是‘要命鬼’,奉令打發你上路來的!”

唐彬一聲嗤笑,探手處,已自腰間撤出他那成名的兵刃,盤龍金絲鞭,龍鞭一抖,冷笑道:“報名!”

五旬老者哈哈一笑,道:“說出來怕嚇破你的苦膽!”

唐彬道:“空言何益,老夫唐彬,你是誰?”

唐彬總算不含糊,在料到已入羅網下,還能以江湖本色對敵!

五旬老者冷冷地說道:“唐彬,我找的就是你,否則剛才你和鄭宗隱身古木之上時就下令將你們射個對穿了……”

唐彬接口道:“我問你是哪一個?”

五旬老者道:“老夫魯愚,還記得嗎?”

唐彬聞言色變,全身不禁一顫道:“是你?”

魯愚嗯了一聲,道:“你沒想到吧?”

唐彬大聲道:“不!你不是……”

魯愚怒叱道:“老狗,你再仔細看看?”

唐彬往後退了兩步,道:“不會,不會,你不是魯愚,魯愚當年就死了……”

魯愚哈哈一笑,道:“我死了?你認為我已經死了?哈哈……”

唐彬又退了兩步,道:“不錯,當年你夜入相府,中了我的‘追魂刺’,死在西牆之下,我親眼看著過你被拾上屍車……”

魯愚嘿嘿的狂笑起來,道:“不錯,我死了,所以今天改名叫‘要命鬼’,來追索當年你欠我的一條命,唐老賊,納命吧!”

話到人到,寒光一閃,寶劍已削到唐彬的頭頂!

唐彬龍鞭推卷,寶劍竟然沒有收轉,被龍鞭捲了個結實!唐彬膽氣一壯,叱道:“就算你沒死,現在也活不了!”

話聲中,唐彬左掌已印向魯愚的前胸!

這時,魯愚左手一抬,一聲輕響,接著大蓬碧芒射出,全部射進了唐彬的頭臉和前胸之內!

剎那,雙手鬆垂下來,身子凜抖不停!雙唇張闊不止,擠出話來,道:“我不信魯……魯愚……沒……沒死,你……你到……到底是……是……是誰?”

魯愚牙咬的作聲,道:“魯愚是先兄,我是魯拙!”

唐彬提了一口氣,道:“你……你怎……怎會有……有追魂……刺?”

魯拙道:“由先兄身上取下,經十年功夫,照樣鑄造的,我在先兄靈前發過誓,一定要你也死在追魂刺下!”

唐彬無力的說道:“你……你如願……願了!”

他吐出了最後的一口氣,死在林中了!

這次權奸使臣等人,暗中差派出來的六名高手,死得一個不剩,屍骨被埋入深坑,林中經人工收拾,誰也找不出絲毫痕跡?

這些志士,完成使命,含笑而去!

拂曉!

萬丈石崖上,站著四位儒衫人!

他們一字兒平肩站立在崖石邊沿,道指著四方地勢,遊論不休,內中兩位,是熟人,有葛樂山和沈重年!

最左邊的一位,叫鍾佩符,右邊的那位是任萬山!

任萬山是歸隱此處最早的一位,聚族而居,已有三世!

據任萬山自己說,那時正值金兵突興,乃祖看出大宋君臣耽於安樂,終將沉淪,遂率族歸隱!

鍾佩符,是昔日嶽元帥帳下的一員虎將,因重傷在後方養傷,傷愈時,適逢嶽元帥被奸相所陷,拿問大牢!

後聞嶽元帥父子,在“風波亭”歸天,才怒率親兵及子弟家將,隱身山裡,因與任家舊識,被引進這世外桃園!

沈重年,是葛樂山的舊部,葛樂山去職,知不可為,數千丁壯,相隨沈重年遠走巒荒,找到這洞天福地!

如今,在萬山叢中,古森林內,這片廣大的福地上,只有三座堅如同金湯的城堡,互隔五里路程!

一是鍾家堡,堡主鍾佩符,建堡在“靈山”頭上!

“靈山”,本無名目,是這三座巨堡中人,感上蒼之恩賜,才稱呼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為“靈山”!

洞天福地,也正是自靈山起,方周十里之內!

靈山中腰的那座堡,是任家堡,當初由任、鍾兩家合力興建的,正守著登上靈山的中峰道路!

傍靠山環,有難度最大也最堅固的堡,就是“無畏堡”,取“無畏”二字,正是永記當初“無畏軍”而不忘之意!

三座堡,無畏堡在正南,任家堡偏東,鍾家堡卻偏東北方,各有下山的通路,不必經由其他堡前上下!

但這三座堡,卻是兄弟般守望相助,互訂公約,對唯有的一條通條通往山外的秘徑,嚴守不洩!

多年來,相安無事,不過如今卻生上了暗疑!

這內情,發生已有年餘了,三位堡主還能守著信誓,忍在心頭,沒將事態惡化,不過總有一天會爆發的!

葛樂山率族前來,並不知道三堡已互生猜忌的事,不過三位堡主和堡民,對葛樂山率眾來隱的事,卻都十分高興而欣慰!

因此今晨集會,偕葛樂山登上山頭,眺望地勢!

他們雖說彼此間已有了不和,但卻深知責任和本分,從未忘懷國恨家仇,時際到來,他們會灑熱血拋頭顱的!

三堡雖有公約,在治理上卻是各管各的。

唯有當山中食鹽及必需物品缺少時,是由三堡輪流派高手,按各堡開列的清單購辦,歸而按單散發的!

如今葛樂山來了,也許將要起些變化!

現在,葛樂山正指著正東方一座山峰,問沈重年道:“那是什麼山?”

沈重年一笑道:“不瞞將軍說,此處本是亙古無人的原始森林,儘管末將和任、鍾二兄居此已久,卻……”

葛樂山接口道:“還沒有名稱對不?”

沈重年道:“是的。”

葛樂山笑對鍾佩符道:“鍾將軍,你說那座山峰,遠看像個什麼東西?”

鍾佩符注目已外,聞言笑道:“很象一隻公雞!”

葛樂山拍手道:“正是正是,這是吉兆!”

任萬山卻問道:“是什麼吉兆?”

葛樂山道:“雞鶴五鼓,山是東山,有‘東山再起’之兆,這好比漢室山河,今雖暫時沉淪,終有驅寇復國之一日了。”

任萬山道:“這怕要看葛大將軍的了!”

葛樂山搖頭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況眾志成城,今後若有復國的機會,任兄恐怕也不能後人呢!”

任萬山一笑道:“若獲天垂,在下怎敢後人!”

葛樂山點點頭,又手指那像極公雞的東山峰道:

(缺字)

“好,好的很!”

於是這座東山,有了名稱!

葛樂山接著說道:“金雞山山勢雄壯,有氣吞天地之慨,又當咽喉之路,愚下認為,那裡應該建座巨堡,專為訓練兵馬而用!”

竟然沒有人開口接話!

葛樂山不由暗覺奇怪,遂試探的說道:“鍾將軍文武全材,認為拙見如何?”

鍾佩符道:“小將只會衝鋒陷陣,卻不懂高深的兵法。”

葛樂山聞言暗中皺眉,又轉向任萬山道:“任兄的意思如何?”

任萬山答話更妙,道:“莫大將軍說是好的,相信必然是好的了!”

葛樂山有了警覺,直接問沈重年道:“重年,你看呢?”

沈重年想了想,道:“是該先將附近一切地形摸清繪圖,然後才能看出哪裡要緊,何處應設路卡,及建堡練兵等事宜!”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這話對!”聲調一落即起,笑對任、鍾二人道:“一大早,天寒風涼,叫兩位這樣辛苦,實在不該,回去吧,午間沈賢弟堡中設宴,那時再聚談好了。”

任萬山道:

(缺字)

“任兄,該由小弟那裡開始的,然後鍾兄處,再是任兄處,這樣各自輪流一日,咱們也能好好聚聚?”

任萬山還想再說什麼,鍾佩符卻開口道:“這樣很好,無畏堡中都是葛將軍舊日弟兄,理當先聚,以次而上,這也含著個吉兆!”

任萬山冷冷地接話道:“這有什麼吉兆可言?”

鍾佩符冷冷地回答道:“這叫做‘步步高昇’!”話一停,接著別有含意的說道:“任兄這座巨堡,地勢最好也最高,望了有領率群雄的氣蓋,何況任兄文武全材,未來是不可限量呀!”

任萬山才待開口回嘲兩句,沈重年已接口道:“任兄,就這樣說定了,午間小弟再命人促駕……”

任萬山明白沈重年之意,旨在遮過剛才的事,以免唇槍舌劍在來爭執,於是笑了一笑,道:“兄弟之誼,說定就好,不必再往返奔波了!”

沈重年也報之一笑,轉向鍾佩符道:“鍾兄,就這樣說定了?”

鍾佩符點點頭,道:“小弟準時前往!”

於是大家互相拱手而別,各回堡。

任萬山先走,鍾佩符繼之,最後剩下了葛樂山和沈重山兩個人,他倆在回無畏堡途中,都默默無語!

將到堡門了,葛樂山方始低沉的說道:“沈賢弟,這情形有多久了?”

沈重年知道葛樂山問是什麼,嘆口氣道:“一年了!”

葛樂山憂形於色,道:“賢弟回堡之後,請詳細告訴我內中的事情,同處一地,若彼此面和心背,這太危險了!”

沈重年嗯了一聲,似乎也有苦衷,葛樂山不由越發心疑不安,他決定午間,將是非分個明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2:19

第十九章 英雄謀防患未然

在“無畏堡”的花廳上,安排了盛筵。

因為時間沒到,所以客人還未光臨。

作主人的沈重年,陪著葛樂山,坐於花廳內進門右首的太師椅上,中間隔著一隻小茶几,几上是兩盞蓋碗茶。

葛樂山端起碗來,喝了口茶,道:“沈賢弟,我先請賢弟來這花廳,是要聽聽有關‘任家堡’和‘鍾家堡’交惡的事情。”

沈重年未語之前,先嘆了口氣,道:“將軍,說來話長了!”

葛樂山道:“沒關係,距中午宴會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呢,不論多長的話,有一個時辰也說完了。”

沈重年默然點點頭,半晌才開口道:“任、鍾兩家交惡,是最近一年的事情……”

葛樂山接口道:“這我知道了,我問原因?”

沈重年道:“罪魁禍首,是小弟那不成材的畜生!”

葛樂山聞言一楞,道:

(缺字)

“是老二沈鈞!”

葛樂山道:“內情如何?”

沈重年道:“為了小兒女之間的事!”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是任筠姑娘?”

沈重年嘆息一聲,道:“不錯。”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鍾家長子鍾敬人,和任家姑娘任筠及鈞兒,都是同樣的年紀,他們三人,也都是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

“後來年紀大了,往來也就漸漸少了,在他們十二歲的那一年,我因為任堡主經文蓋世,就命鈞兒師事習文。

“這樣,鈞兒和筠姑娘,就又時常會面,文同室,武同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十六歲……”

葛樂山接口道:“鈞侄兒現在多大了?”

沈重年道:“十九了!”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請賢弟再接著說下去。”

沈重年道:“均兒筠姑娘,日久相處,彼此知深,竟生情愫,不過這年事情小弟和任堡主,卻都不知情。

“直到他們十七歲時,鍾堡主親訪任堡主,代其子鍾敬人謀取筠姑娘為媳,才洩露了真情!

“任堡主當時並沒有意見,不過因為他和鍾家有世誼,鍾堡主親自提親,他沒有謝拒的意思,只說他要和夫人商量一下,過三五天,回消息給鍾家,鍾堡主認為事必能諧,自然答應著回去了。

“哪知任堡主和夫人商談此事後,才知道愛女和均兒的感情已深,相愛已久,於是通知鍾家,無法應命。

“筠姑娘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均兒,鈞兒遂懇求小弟出面,往任家提親,於是一定的成功,換了禮帖。”

葛樂山頷首接話道:“這也是平常事,若鍾將軍灑脫,當為兩家恭賀才對,似乎不致於鬧成各懷主見,不愉不歡的局面呀。”

沈重年道:“說的是,消息傳入鍾將軍耳中,鍾將軍倒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示,但當鍾夫人知道以後,卻不然了!”

葛樂山嘆了一聲,道:“婦人女子之言,豈可聽信!”

沈重年搖頭道:“鍾將軍卻不這樣想,反而聽信了夫人的氣話,怒衝衝到了任家堡,親向任堡主興問罪之師!”

葛樂山道:“他問任堡主什麼罪呢?”

沈重年道:“他責問任堡主說,既然早知女兒和鈞兒的事,當他提親時,就該說明,不該推拖而使他丟臉。”

葛樂山道:“任堡主該詳為解釋才對呀!”

沈重年道:“解釋過了,無奈鍾堡主已有成見,並不相信,怒斥任堡主欺人,看不起他鐘家父子!

“任堡主再三賠著笑臉,指天道地的聲明絕無他意,可是鍾堡主不容分說,講了幾句很難聽的話,拂袖而去!”

葛樂山道:“後來呢?”

沈重年道:“後來小弟得知此事,親去鍾家堡拜見鍾將軍,再三說明其中的誤會,哪知卻碰了個軟釘子回來!鍾將軍他說,對小弟父子,決不多心,任家有女,誰也能夠前往提親,他只怪任家,為什麼戲耍他父子!

“小弟還想再說幾句,鍾將軍就用話封了口,接著自稱身體不適,難再陪客,小弟只好告辭而回!

“自此,三方面就開始彆扭,明裡仍是好朋友,暗中卻在勾心鬥角,已發生過多少次不愉快了!”

葛樂山搖頭道:“危險,這太危險了!”話鋒一頓,接著問道:“他們小一輩的三個孩子,是不是也鬧得不歡……”

沈重年接口道:“事情可怪了,他們三個人,卻和當年一樣,甚至還要親近些,若非如此,早就有大事發生了!”

葛樂山嘆息一聲,道:“大人反而不如孩子,這是從何說起,沈賢弟,你看這件事,愚兄能夠從中盡力,化解得了嗎?”

沈重年道:“將軍出面,自是化解得了!”

葛樂山道:“還有件事情,我要問你!”

沈重年道:“哪件事?”

葛樂山道:“這一年的時間,你們何不先給鈞兒完婚呢?”

沈重年苦笑一聲道:“這是孩子們意思!”

葛樂山皺眉道:“我聽不懂了!”

沈重山道:“鈞兒對我說,他和筠姑娘,為全友誼,曾答應過鍾敬人,在二十歲生日前,不定婚嫁的日期!”

葛樂山一楞,道:“這就叫‘以全友誼’?”

沈重年聳聳肩頭,沒有答話。

葛樂山又道:“這是誰的主意?”

沈重年道:“據鈞兒說,他見鍾敬人不歡,問及所以,鍾敬人提出這個要求,他就答應下來。”

葛樂山心中一沉,道:“太沒有道理,鍾家賢侄,怎會提出這種要求來呢?尤其鈞賢侄,又為什麼要答應呢?”

沈重年道:“小弟也問過鈞兒,他說為了多陪好友共習武學,遲延一年,是沒關係的,小弟也就任他……”

葛樂山接口道:“這樣說來,今年還不能成婚了?”

沈重年頷首道:“還有七個月,才到日子呢。”

葛樂山道:“任筠姑娘也贊成嗎?”

沈重年道:“鈞兒說這些話的時候,筠姑娘也在,沒有反對。”

葛樂山想了想,話鋒突變,肅色道:“沈賢弟,愚兄投奔此處,並不想只圖安逸老死山中,這一點,在當年愚兄請賢弟先一步來此時,已然說的非常明白!

“如今愚兄來了,有句話必須和賢弟講說明白,就是自今以後,對調領昔日部眾事,愚兄願……”

話未說完,沈重年已知其意,接口道:“將軍只看小弟命名此堡為‘無畏’,就足證明……”

葛樂山接口道:“賢弟既無他意,自今日起,愚兄可說當仁不讓了?”

沈重年恭敬的答道:“該當如此,小弟仍似當年,願聽將軍調度!”

葛樂山一笑,道:“很好,目下就有件事情,要賢弟來做!”

沈重年道:“將軍吩咐!”

葛樂山道:“賢弟立刻準備辦理喜事,日子稍待來選,愚兄去通知任堡主,也請他早日準備!

“此事,賢弟暫請保密,對均兒和筠始娘,都也別透露,對鍾堡主父子,更不能事先通知……”

沈重年接口道:“將軍,這件事有必要……”

葛樂山正色說道:“賢弟,此事必須如此!”

沈重年無奈的點點頭道:“將軍這樣說,我只好遵行,怕只怕鍾堡主知道之後,對任堡主與小弟,就越發不能諒解!”

葛樂山一笑道:“關於這一點,賢弟放心,愚兄會處理得十分妥當!”

沈重年仍不放心,道:“其實七個月的時間,也不過瞬際即到……”

葛樂山搖頭道:“不能等到那一天!”

沈重年道:“將軍可能詳示原因?”

葛樂山道:“愚兄生平不喜疑人,疑為‘心賊’,賊生則智亂,但是這件事情,卻突然勾起我的疑念……”

沈重年接口道:“將軍是疑心此事的哪一部分!”

葛樂山道:“疑心敬人的要求!”

沈重年道:“也許小弟剛才沒能講得清楚,鈞兒小弟說時,曾言因見鍾敬人悶悶不樂,乃向他詢問緣由……

“鍾敬人說,他和鈞兒及筠姑娘聯手的武技,再有一年剛可竟功,只惜其間鈞兒隨時可能成婚,那樣筠姑娘就不能再練下去……”

葛樂山哦了一聲,接口道:“鍾敬人也隨著任堡主習武?”

沈重年道:“那是在均兒和筠姑娘訂婚之後的事,鍾敬人悟性甚高,因此任堡主答應傳他聯手攻擊的技藝。”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他們平日習武,賢弟可曾去看過?”

沈重年道:“這倒沒有!”

葛樂山沉思剎那,道:“他們每天何時習練武技?”

沈重年道:“均兒五鼓前起身,自本堡出發,先獨自以輕身功力飛縱登山,路經鍾家堡時,再會合鍾敬人,去任家堡!”

葛樂山點頭道:“賢弟,適才所囑立即辦事喜事一節,仍照愚兄的話去準備,至於日期,等愚兄過幾天再來決定!”

沈重年答應道:這時親兵走報,說客人已到,葛樂山和沈重年立即雙雙出迎,肅答花廳,賓主落座。

客人有任、鍾家堡主,及任筠和鍾敬人。

沈重年喚出沈鈞前來陪客,賓主盡歡。

宴後,三小往前廳交談,老一輩的,即席吃茶相商要事。

他們從宴後商談,足足談了兩個時辰。

在這兩個時辰內,決定了幾件大事!

第一是,自現在起,三堡合一,由葛樂山總施號令,各堡即刻點造丁壯名典,擇吉按兵法集訓!

第二,三堡統籌日用必需物品,外出辦物的人選,由三堡好手中選考,以其人忠而勇為原則!

第三,三堡即日將金銀珠寶獻出,作為未來糧飽之用,除此這外,任何人也不能擅動毫分!

第四,探察附近百里的地勢,開闢農場,自種糧米屯倉,並墾植藥材,果林、蔬菜等,自給自足!

第五,任何人若沒有通行軍令,不得出山一步!

當然,這五項仍未能包羅萬象,好在嗣後上下一心,遇有問題,隨時隨刻都可以商討解決!

晚飯,仍在“無畏堡”歡聚,並決定了吉日,全山男女齊集共誓,自此生死共,禍福同!

四鼓!

葛樂山卻已起身,他那兩員不離寸步的虎將,朱殿軍和周吉,也早已各換勁裝,在外廂伺候!

葛樂山漱洗過後,悄聲問道:“鈞侄兒來了?”

周吉點頭道:“這孩子真好,日落則息,三更即起,已在武技場中練過一趟劍和兩路拳法了,很有些功夫!”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我們走,到堡外等他!

於是他們悄然動身,離開城堡,隱守在堡外林中,時間還早,遂先談些別的事情,葛樂山一指堡牆道:“此堡空有‘無畏’之名,防守這般懈怠!”

周吉道:“這難怪,以將軍功力,出進此堡,守堡丁壯是萬難發覺的。不信再走走鍾、任兩堡,亦然!”

葛樂山冷冷地說道:“這不是理由,天下如此之大,能人高手倍出,試想,來人若能入山區,找到此地,豈是普通人物!”

朱殿軍道:“這是應該改善的!”

葛樂山囑咐周吉道:“周賢弟記下此事,並擬一防守的辦法交給我!”

周吉一吐舌頭,道:“將軍,這件事老朱來辦……”

話未說完,葛樂山已接口道:“叫你做的事,你就做!”

周吉連聲應是,道:“末將三日內辦好!”

朱殿軍笑了,道:“笨瓜,這一下子你滿意了吧?”

周吉一笑道:“你這和尚頭兒行樂用‘幸災樂禍’,等一會兒事辦完畢回到堡中,就有你的好看了!”

朱殿軍霎霎眼睛,道:“你又在動什麼鬼心計?”

周吉剛要說話,葛樂山突然低聲道:

(缺字)

疾射而去!

沈鈞略遲片刻,因此並沒看到葛樂山的影子,他習慣的展動了身形,不疾不緩,輕身提氣往山徑上縱越而行!

朱殿軍和周吉,在沈均後面追躡著,隔有半箭之地,很仔細的注意著沈鈞的一舉一動,毫不遺漏!

沈鈞在登上山徑裡許路時,右山邊上適有一株古木,他在相隔十丈地方,頓足加疾而馳,兩躍而到樹前。他倏忽提氣,大喝一聲“嘿”!

他接著這一推之後,是一拍,一掃,部分樹皮和樹幹碎沫,隨掌而落,枝葉也被震飛不少!

他並不回顧,身形又起飛射而去!

他剛走剎那,一條人影自暗中閃出,飛臨到樹幹前面,雙目射出兇光,掃了樹幹一眼冷哼出聲!

接著,這條黑影也衝拔而起,追了上去!

黑影消失,朱殿軍和周吉已落身那株古木旁邊,兩個人首先注意樹幹,見有個地方,樹木早脫,樹幹也凹陷進去了五寸多深!

凹陷的地方,很清楚的露著一對掌印!

朱殿軍看了周吉一眼,兩個人點點頭,面帶讚佩之色!

周吉開口道:“難得,這‘般若金剛掌’,他已有了七成火候!”

朱殿軍道:“輕功還差,老周這一點要記下來!”

周吉點頭道,“忘不了,放心吧!”話鋒一頓,接著說道:“那黑影可是將軍想象的人!”話鋒一頓,接著說道:“天黑,看不清楚,不過絕非善類!”

周吉道:“那人的輕功,要高過鈞侄!”

朱殿軍哼了一聲道:“曾冷哼出聲,惟對鈞侄兒這掌上的功力,也有輕蔑之意,如此看來,他一切都比鈞侄兒強些!”

周吉道:“為人心術不正,越強越是個惡坯!”

朱殿軍點頭道:“老周,咱們不能再遲,快追!”

話聲下,雙雙縱起,加疾追去!

不久,他倆又看到沈鈞,沈鈞正是提力聚氣!

原來前面,到了一條小橋,過橋才是山路!

橋長五丈有奇,高丈二,下臨百丈深淵!

沈均此時佇立橋頭,提力聚氣,倏忽高拔而起,由橋上飛越而行,一望即知,他要一躍越過這座小橋!

只是功力火候不到,一躍而下,落在了橋上!

假如沒有這座小橋的話,沈鈞必然已喪生深淵了!

不過他雖沒能一躍而過,卻只相差數尺,假以時日,是不難如願的,武技文章,皆須漸進,是不破至理!

他過了橋,再展身形,轉過了山環!

這時,那條黑影又出現了,在沈均起步縱向橋對面的地方停身,只見黑影略以提氣,頓足而起,一躍而過!

黑影躍過了小橋,得意而忘了形,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絕早的時候,寂靜的山道上,傳出好遠,又因適逢山彎所在,起了回聲,久久始絕!

狂笑的聲音,使黑影生了警惕,立即緊閉嘴巴,可是已經遲了一步,沈鈞飛縱而回,到了橋邊!

黑影無法躲藏,只好隨機應變,站在那裡!

沈鈞此時也看清了黑影,欣歡的迎向前去,道:“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有什麼高興的事,一大早哈哈的大笑,不叫人疑神疑鬼的?”

沈鈞既然這樣說,黑影自是熟人了!

果然,黑影一笑道:“今天起‘冒’了,再睡又不能,一想,索性這次來迎迎你好了,所以就馳下山來……”

沈鈞接口道:“我怎麼一路上山沒看見你呀!”

黑影道:“我躲起來,本想和你開個玩笑,哪知看到你鄭重其事的提力飛身過橋,遂決定自己也試一試,所以……”

沈鈞道:“你的輕功比我高明,過去了吧?”

黑影搖頭道:“還差二尺,所以才笑了!”

沈鈞一笑,道:“走吧,咱們正好賽賽腳程,看誰先到筠妹處!”

黑影道:“好呀,走!”

他倆說走就走,疾縱而去!

朱殿軍看看周吉,停步說道:“甭問了,是鍾敬人這小子!”

周吉道:“這小子沒安著好心!”

朱殿軍哼了一聲道:“難為他起這‘敬人’的名字!”

周吉聳肩一笑道:“自古至今,越是惡人,名字也越發好聽,臂如漢之‘王莽’,今之‘秦檜’,這名字就能騙人!”

朱殿軍道:“好了,咱們現在不用急奔嘍,讓他們佔先吧!”

周吉道:“那也得快些,將軍還在任家堡外等我們呢!”

於是這兩位將軍,再展身形,向山上馳去。

任萬山一身勁裝,在堡中他那小武場內,指點著愛女習練一種劍法,鍾敬人和沈鈞,侍立左右!

這時,下人走報道:“葛將軍率朱、周兩位將軍來拜!”

任萬山聞言一楞,繼之笑道:“快請,快請!”

下人恭應而去,任萬山卻一指掛在兵刃架上的長衫,對沈鈞說道:“均兒把衣服拿過來,快!”

任萬山不願短衣會見貴客,恐失禮儀。哪知剛剛穿上一隻袖子,葛樂山在前,朱殿軍和周吉在後,已到了小武場,葛樂山並且開口道:“萬山兄彆著長衣,越隨便越好!”

話聲中,雙方已近,葛樂山拱手又道:“冒昧,萬山兄可別怪罪!”

任萬山哈哈笑著,把長衣又脫下,道:“我是恭敬從命,不穿長衣了,葛將軍已是這山區中的總帥,何時前來都應該,卻說‘冒昧’,似乎該罰!”

葛樂山笑著道:“好,小弟認罰,稍待連喝三杯,如何?”

任萬山聞言大喜道:“將軍能在舍間午飯,萬山也奉陪三大杯!”

葛樂山道:“小弟來時,已決定要作個白吃客了!”

任萬山笑嘻嘻的說道:“這是今天萬山聽到的最好消息。”

葛樂山道:“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莫太張羅!”

任萬山道:“只要將軍能少吃點鹽,別的我不心疼!”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因為山居什麼都好,牲畜自養,米糧自種,只有食鹽,卻是珍品!

笑聲止住,任萬山接著說道:“將軍清早駕臨,必有大事,請客房中談。”

葛樂山卻搖頭道:“事情是有,怕任兄猜不出來!”

任萬山霎霎眼道:“聽將軍話意,瞧將軍神色,似乎不是緊要大事!”

葛樂山拍手道:“任兄厲害,好眼力,小弟特來看侄兒們習武!”

任萬山心中微微一動,笑道:“將軍八成是考我來了!”

葛樂山道:“說實話,是考這幾個孩子來了,任兄知道,未來任務難巨,他們又是要緊的腳色,所以小弟要先看看他們功力如何!”

任萬山頷首道:“這話對,那我就叫他們各展所長,請將軍指點!”

葛樂山問道:“知徒莫過於師父,任兄看,他們的功力何人最高?”

任萬山掃了沈鈞、鍾敬和愛女一眼,道:“各有所長!”話鋒一頓,接著說道:“小女輕功好,敬人輕功也夠火候,劍法最好,沈鈞掌力上有些功夫,劍法也還過得去!”

葛樂山突然問道:“暗器呢?”

任萬山搖頭道:“我都沒有教他們練過!”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任兄必有道理。”

任萬山籲一聲道:“暗器太陰險,太惡毒,大丈夫當遠而避之!”

葛樂山心中一動,道:“任兄的話對,不過小弟覺得,天下事要論人為,劍為百兵之英,但若心術不正,豈非也能仗以為惡?”

任萬山頓首道:“是的,不過那總還是要一招一式去勝人才行,暗器就不然了,隨時可突襲對方,使人喪命!”

葛樂山道:“小弟仍然認為,只要用得正當,是該學的!”

任萬山無奈,道:“我也許太古板了些,不過自己對暗器欠精,可能這也是始終沒有想起教他們練暗器的一個原因!”

葛樂山一笑道:“這一點,稍待各罰三杯的時候,再商量吧!”

任萬山聽說“各罰三杯”這句話,覺得有些奇怪,但他只是偶一動心,沒有深思,只含笑代表了答話。

葛樂山卻接著又道:“任兄,可教過他們兵法戰術?”

任萬山道:“這是鍾賢弟的責任,近一年來,鍾賢弟懶散了些,不過有前兩年所學的東西,也夠用了!”

葛樂山點點頭,道:“此事我和鍾兄去研究,如今先看令媛練輕功可好?”

任萬山笑應,示諭三小各展所長!輕功劍法掌力試過,果如任萬山所說,三小這各有獨到之處。

葛樂山誇讚三小几句之後,又道:“聽沈賢弟說,他們三人還練有一種合圍之術?”

任萬山道:“是我將少林一派的‘羅漢降魔陣’,加以添減,創出九九八十一手‘三合聯手陣式’,有點效力!”

葛樂山道:“可能試演一次?”

任萬山道:“當然可以,不過這要有人攻陣,才能看出厲害!”

葛樂山聞言而起,道:“任兄不嫌小弟魯莽的話,我試攻此陣如何?”

任萬山拍手道:“這太好了,如此我還可以看出哪裡應該改善來,使此陣變化到盡善盡美,對敵時才能得收全功!”

話鋒一頓,轉對三小道:“葛將軍是當代一位武林奇客,你們要發揮全力,別擔心會傷到葛將軍,誰愉懶,誰罰!”

三小應聲,立刻列成“品”字陣,靜峙相待!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3:06

第二十章 將會慶喜於先

但古聖先賢曾說,以貌取人失之於羽,所以葛樂山要另外再對鍾敬人,加深一層來觀察!

一個善於藏拙的聰明人,在小節上,是不會忘記隨時隨刻注意自己的,因此你必須從其他方面下手!

人,能掩飾劣性,惡行,喜藏其拙笨,施人以偽,但他本身的“氣質”,卻很難掩藏得不露!

一個武林中人,在看他氣質的時候,最好是在彼此動手過招之下,這樣也無法施弄狡猾,隱瞞一切!

如今,葛樂山就在間中留意著鍾敬人!

當任萬山說到他劍法最好,輕功也高的時候,葛樂山冷靜注目,鍾敬人臉上掠過一絲輕蔑的冷笑!

說到掌力以沈鈞最好時,鍾敬人緊咬著牙,陰譎的斜了眼睛,那種暗自嘲蔑恨怨的神色,難以形容!

葛樂山暗在心中嘆息,大好的一個青年,胸襟卻這般狹窄,無成,只害自己一生,有成,則必為鉅奸!

因此葛樂山決心親自一試鍾敬人的功力,葛樂山說道:“有幾句話,我要在事前囑咐你們,首先我要問明,你們對這‘三手聯合陣法’,心得如何?”話鋒一頓,手指著鍾敬人道:“由鍾賢侄作答,不得虛言!”

鍾敬人作出十分恭順的樣子來,道:“是,小侄認為,我們已有八成火候!”

葛樂山道:“來敵若不是罕見高手的話,難有脫逃的機會!”

(缺字)

葛樂山點頭道:

(缺字)

中良好,稍待我攻陣之時,你們就當我是罕見的高手來對付,不過與敵動手,仍以多存仁厚才是!”

三小點頭,葛樂山又道:“你們以此陣對敵時,可是各展所長?”

鍾敬人頷首道:“是的,小侄和筠妹用劍,鈞弟空手!”

葛樂山瞥了沈鈞一眼道:“鈞侄兒,你可知道空手的原因?”

沈均恭敬的答來:“那是因為小侄本來就不用兵刃的關係!”

葛樂山一笑,突然轉向鍾敬人道:“你說呢?”

鍾敬人道:“一是鈞弟所說,他本就用不慣兵刃,另外卻還有一個原因,是使被困的敵人,發生錯覺!”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說明白些。”

鍾敬人道:“敵人被困陣中,突圍不易,久戰則難逃一死,這時必然興起攻最弱之一環,出困脫身之念!

“小侄和筠妹皆持寶劍,招式凌厲,無懈可擊,對方很自然的就想到最弱的一環,是鈞弟的守區!

“如此在此機之下,必然全力向均弟猛攻,敵人這種以鈞弟守區為最弱一環的想法,就是錯覺!”

葛樂山霎霎眼睛道:“這樣說來,最後擒敵或致敵於死的,是沈侄子?”

鍾敬人道:“這不一定,要看情形了,有時鈞弟已足竟功,有時敵人可能被掌力震失方位,為小侄或筠妹所誅!”

葛樂山道:“假如來敵真力火候,都勝過沈侄兒的話呢?”

鍾敬人道:“那時小侄和筠妹,有維護鈞弟而破敵的雙攻劍法為輔!”

葛樂山頷首道:“這樣說來,此陣的是毫無破綻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我就要攻入陣中了,你們小心,不準留情!”

三小應命,任筠和鍾敬人,已雙雙撤出劍來!

沈鈞左掌護胸,右掌側依在左掌拇指一旁,他竟然以“普渡眾生”的招法開式,可見慎重!

此時,葛樂山才注意陣式,頷首再三!

不怪任萬山在解說這人陣法時,面有得色,來敵如非當代罕奇的頂尖好手,陷此陣中,休想脫逃!

葛樂山不肯失儀,轉顧任萬山道:“任兄指點!”

任萬山笑道:“將軍威臨天下,此牛刀小試耳!”

葛樂山一笑,坦然大步走向陣中!

他面對著鍾敬人而行,當相距敬人還有七尺的時候,鍾敬人身式不動,卻突然沉聲喝道:“請回去,此路難通!”

葛樂山臉上笑容不改,卻倏忽加快了腳步,一邁而到鍾敬人和任筠姑娘防區的中間,似欲乘隙而過!

豈料這時劍華突盛,鍾敬人劍走龍蛇,斜前胸及一半肩臂劈到,任筠卻以“張網待魚”之式,罩在四方!

這種配合,天衣無縫,使來敵前不能進,後無法退!

葛樂山有心相試,腳分了午,步踏魁罡,倏忽滑退右旁,一變而成了立於鍾敬人和沈鈞的防區中間!

哪知陣法轉動奇快,葛樂山腳步踏隱,卻仍是面對任鈞和鍾敬人的地區,當然,他沒有攻進陣內!

葛樂山笑了,誇一聲:“好陣法!”

誇聲中,兩道劍華兵風而到,已臨前胸和後背!

葛樂山倏忽將身一側,人已欺到鍾敬人胸口,鍾敬人的寶劍外遞,收回已難,按理只有以掌相拒或退身兩途了!

不想鍾敬人卻有詭誘奇招,突然身形疾旋,人劍橫定,劍華大盛,葛樂山若不退下,必將被寶劍攔腰斷分!

這一招,又奇又快,任萬山啊呀一聲呼叫出來!

這招法,使任萬山驚心動魄而不安!

因為這種詭計譎奇的劍法,不是他的傳授!

並且任萬山看出,鍾敬人在這招詭奇的劍式中,還含著另外的一招殺手,不過任萬山卻推測不出是什麼變化!”

於是他不由的驚呼出聲,並注目不懈!

這時,葛樂山卻如影如形,貼身鍾敬人的背後,在一連三轉之下,葛樂山連點三指,人已到了陣內!

因之鐘敬人另外那招殺手,沒有施出!

陣式停了,鍾敬人卻紅了臉!

任萬山這時揚聲問道:“敬人,剛才你那是什麼劍招?”

鍾敬人道:“是家父所授的劍式,名為‘奪魂七劍’!”

任萬山眉頭一皺,還要開口,葛樂山已接話道:“我總費了不少力氣,攻進陣裡來了,如今要再攻出去,這次你們可別中途下,並且我出手真闖!”

三小聞言而動,陣法又變,葛樂山直撲沈鈞而去!

沈鈞靜如處子,動也不動!

直待葛樂山撲貼身前二尺時,沈鈞如脫兔般暴起,雙掌挾威,竟先葛樂山一步,擊向胸口!

就在沈鈞突出雙掌時,鍾敬人那柄寶劍,以“橫裂日月”一招,由下而上,到了葛樂山雙腿之間!

任筠的寶劍,以“龍飛風舞”一式,劃出六道寒光,連削葛樂山身左,身後六處大穴,疾如電掣!

如此配合,無異天羅地網了!

就算被困陣中的敵人,功力奇高,但在和沈鈞雙掌相抵下,至少也會停頓剎那,這剎那間,必已身受重傷了!

鍾敬人這一招,能將葛樂山分屍兩半!

在前後上下左右都被封死下,神仙也難安然撤身了!

任萬山雙目瞪圓,注目不瞬,現在的這種變化,是任萬山認為必可制敵的絕招,也不信葛樂山能夠破解!

哪知事實卻大謬而不然!

葛樂山會者不忙,沈鈞掌到,葛樂山竟倏出右手五招,以“鐵琵琶”功,彈向沈鈞的雙腕!

沈鈞若不這時收手,雙掌必廢,無奈收招而回!

沈鈞收招,已在葛樂山預料之中,因此他身形微側,左手五指疾閃電般擊下,恰將鍾敬人的劍身捏住!

右手再翻,如左手一樣,攔住了任筠的劍身!

鍾敬人和任筠,空有絕招,已無法施展!

沈鈞收招快捷,出手更疾,乘葛樂山雙手各捏一劍之際,左掌卻奔葛樂山左肘,右掌化指點向葛樂山肩井!

葛樂山哈哈一笑,只見他身形一閃,人已到了圈外,以較技來說,葛樂山算是闖出陣來了!

三小這時也各自收式,將劍歸鞘。

葛樂山不等三小開口,也不等任萬山發言,已笑著說道:“這陣法是天衣無縫,若能再配合的迅捷些,任他是一等一的好手,也休想能越雷池一步了!”

任萬山哈哈一笑,道:“將軍是給我留臉。”

葛樂山搖頭正色道:“任兄可能容我與他們談談?”

任萬山道:“自然可以!”

於是把三小喚道,並各賜座位。

葛樂山首先掃了一眼,才道:“我先祝賀你們,這陣法是十分成功的!”

沈鈞把頭微微一低,道:“剛剛要不是小侄被迫收招,將軍就不會……”

葛樂山接口道:“這話也有道理,今後再以這種陣法困住敵人時,你該以一掌對敵,這樣敵人就無法從容破解刺到的臉式了!”

沈鈞恭應道:“小侄明白了。”

葛樂山笑了一笑,轉對鍾敬人道:“鍾堅侄,令尊是‘淮南’門戶中人嗎?”

鍾敬人十分沉著,道:

(缺字)

“鍾賢侄浸淫‘奪魂七劍’有多少年了?”

鍾敬人道:“不足三年!”

葛樂山頷首誇獎道:“那很難得,不足三年的時間,已有五年以上的火候,可見賢侄之高,和用功之勤,吾為鍾兄賀。”話聲一頓,接著又道:“你們三個人當中,以鍾賢侄的功力最高,對敵的經驗也最深,我相信你必然時常與人印證,對不?”

鍾敬人道:“是的,家父除親自‘喂招’外,並時時召集堡中高手互相較搏印證,小侄也不例外,所以……”

葛樂山接口道:“令尊是有心人。”話鋒一頓,接著又道:“自此日起,你該多指點他們些,你們若能功力相同時,則此陣固若金湯,任何人也休想破解了!”

鍾敬人恭應道:“是,小侄必盡全心了。”

葛樂山道:“你劍招都非常厲害,今後該多存仁厚!”

鍾敬人道:

(缺字)

嗣後當心。”

葛樂山笑了笑,道:“你休息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任堡主談。”

任筠這時開口道:“葛叔,侄女……”

任萬山叱道:“丫頭放肆,要喊‘將軍’!”

葛樂山卻擺手道:“將軍哪有‘葛叔’聽來親切,這稱呼我喜歡!”

(缺字)

“葛叔不能偏向男孩子呀?”

葛樂山道:“我怎生偏向來著?”

任筠道:“葛叔單單沒指點我,不是偏向是什麼?”

葛樂山一笑道:“因為你是個女孩子,所以我要有什麼說你的話,會告訴令尊,由令尊轉告你,這樣好些!”

任筠小嘴一嘟,道:“才不呢,女孩子還不是一樣!”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你認為一樣?”

任筠道:“當然一樣,侄女不信,女孩子會不如男孩子!”

葛樂山哈哈的笑了,道:“好志氣,葛叔欣喜見到一位‘巾幗英雄’!”話鋒一頓,又道:“令尊曾說,侄女你輕功特佳,剛才卻沒能施展所長,這是為了什麼?”

任筠道:“攻陣的是葛叔嘛!”

葛樂山又是一笑,道:“這就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樣的地方了,敬人和沈鈞,難道就不知道是我攻陣,為什麼卻能毫不留情呢!”

任筠星眸一瞥沈鈞,道:“這一點我承認不一樣,但這卻是一種美德!”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

(缺字)

這句話,惹得葛樂山哈哈大笑起來。

任萬山也不由一笑,沈均卻微一紅臉,低下了頭。

鍾敬人竟咬了咬牙,臉上毫無表情,如同一個泥人!

葛樂山在笑聲止住後,道:“再遇敵人,當沈賢侄被迫收招時,你若施展高深的輕功,輔沈鈞之不足,敵者就必被鍾賢侄寶劍所傷了!”

任筠頷首道:“葛叔放心,若真是敵人攻陣,我不會放過他的!”

葛樂山一笑道:“能如此,你就無懈可擊了。”

任筠一笑,道:“葛叔,我想請您單獨指點些身法……”

葛樂山接口道:“為什麼要說‘單獨’呢?”

任筠道:“我不願意讓別人瞧見!”說時,星眸含情,瞟向沈鈞!

葛樂山一笑道:“這又和男孩子不同了!”

任筠仍有話說,道:“相同要分事情,不同也要分事情呀!”

葛樂山道:“我說不過你。”

任筠道:“葛叔答應不答應?”

葛樂山道:“豈有不答應的道理,不過我也未必高明!”

任筠突然道:“葛叔騙不了我,我爹告訴我說,你有一種……”

葛樂山急忙接口道:“好侄女,我們等一會兒詳談可好?”

任筠霎霎眼道:“當然?葛叔,我們告退了。”

於是三小向葛樂山施禮告退,離開了練武場!

葛樂山這時向任萬山道:“任兄,我們到個靜的地方一談吧?”

任萬山頓首,遂肅容而行。

(缺字)

葛樂山指著曆書,道:“任兄請看,這一天如何?”

任萬山看了看日子,道:“好極了,就如此決定吧!”

葛樂山道:“任兄請不要忘記聽囑,期前暫守秘密!”

任萬山頷首道:“將軍放心。”話聲一停,接著又道:“只是我有此奇怪,此事何必守……”

葛樂山接口道:“內情此時言之過早,到時候小弟準會詳告任兄的。”

任萬山道:“將軍的安排,自不會錯,其實我也能夠想出一點原因來,不過只怕這樣會更惹得佩符弟不悅!”

葛樂山道:“暫密佳期,並非只為了鍾堡主,不過鍾堡主到時候若有不悅,小弟保證會親自對他解釋。”

任萬山道:“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葛樂山含笑而起,道:“小弟告辭了。”

任萬山誠意留客道:“剛用完了中飯,何不再多談一會兒。”

葛樂山道:“晚間要赴鍾兄宴,小弟和任兄都該早作準備。”

任萬山道:“那就不留將軍了。”

話聲中,主客起座,在堡外互揖別。

朱殿軍在途中,首先開口道:“晨間末將和周吉……”

葛樂山接口道:“回去再談,咱們另走一條路,不要經過鍾家堡。”

周吉道:“這為什麼?”

葛樂山道:“免掉被請留堡中。”

於是他們繞行另一條下山路。疾馳而去。

豈料正行間,不遠處林木中,突然閃出一彪人來,為首正是“鍾家堡”堡主鍾佩符!

鍾佩符身後,十六名一色表衫打扮的中年人,個個服裝整齊,神色恭敬,立於鍾佩符身後,一動不動!

鍾佩符老遠就哈哈笑道,抱拳道:“將軍,末將苦等多時了!”

葛樂山這時悄囑朱、週二人道:“答話當心!”接著也快步前迎,道:“鍾將軍如此多禮,這怎敢當。”

鍾佩符已和葛樂山都停了步,他說:“晨間犬子回來,言及將軍現在任兄堡中,末將想,將軍午後必然回程,故而先來迎候。

“但下山通路共有兩條,犬子說,將軍必然走堡後這一條路,末將不信,哪知卻果然在這裡迎上了將軍!”

鍾佩符話中有話,葛樂山自然聽得出來。葛樂山並不否認,含笑道:“令郎的是聰明,小弟因為今晚即將赴宴鍾兄處,遂決定午間不再打攏鍾兄,才繞走堡後,不料卻入令郎算中!”說完,豪爽的笑了起來!

如此坦白,使鍾佩符已生的妒念和疑心,頓時消失!他也笑了,道:“反正現在末將已迎上了將軍,不容將軍再過門不入了!”

葛樂山哈哈笑著,道:“這是‘強行邀客’了!”

鍾佩符本性也夠豪放,遂笑著大聲道:“就算是‘綁票’吧,末將認定了罪!”

葛樂山道:“鍾兄如此坦誠,小弟敢不遵命,只煩鍾兄令人通知沈賢弟一聲,免他在堡中虛待小弟歸去!”

鍾佩符道:“不瞞將軍說,末將已令人奉請沈堡主去了。”

葛樂山道:“鍾兄真是快人。”

話聲中,鍾佩符揮手處,十六名手下的分出八名在前帶路,八名於後恭隨,擁著葛樂山等三人,進了鍾家堡。

乍進堡門,葛樂山也暗自心驚!

直對著堡門,有一條青石板路,直通大廳,路長半里,兩旁種植著高有丈方的龍松,氣勢不凡!

再看看青石路,寬足兩丈,橫列豎排,自具形格!

這橫列豎排的青石路,使葛樂山油然而生佩服之心!

青石路不是普通的青石路,是暗合先天陰陽“魁罷七星陣”式所建,遇有必要,可令來敵迷於陣內!

葛樂山雖然看出,卻故作不知。

鍾佩符肅客正廳,門窗四開,這是最尊敬的方式,坐定獻茶,鍾佩符揮退所有的手下,恭敬的說道:“犬子晨間回來,曾詳陳在任兄堡中的一切,末將感激將軍對犬子的指點,尤其是示以仁厚一節。”

葛樂山自謙道:“令郎人中之龍,未來不可限量!”

鍾佩符卻搖頭道:“知子莫若父,末將有些不安!”

葛樂山訝然道:“這是何故?”

鍾佩符道:“此子天性不夠厚道,而有些剛愎,遇事雖然還算沉著,但修養卻不到火候,十分容易步上歧途!”

葛樂山暗中點頭,表面上卻不現形色,道:“若真如此,鍾兄教他在養氣上多下功夫就是!”

鍾佩符搖頭道:“平日他很夠沉靜,但激動時,卻似兩人!”

葛樂山道:“這不像他現在年齡該有的變化呀?”

鍾佩符長嘆一聲道:“鍾兄可能示知?”

鍾佩符道:“說來慚愧,末將為了這件事情,還幾乎與世誼的任堡主,傷了和氣而成仇家!”

葛樂山皺眉道:“這樣嚴重?”話鋒一頓,接著誠懇的說道:“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鍾佩符再次再嘆一聲,道:“儘管請講。”

鍾佩符半垂著頭,道:“犬子十分喜歡任筠侄女兒,曾與任兄商及婚嫁,不料任兄謝拒,並將任筠侄女兒訂婚沈鈞賢侄!

“犬子獲知消息之後,心情十分沉重,末將一時不忍,曾質問任兄,幾乎翻目,此事已有好久了!”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鍾兄,小弟認為男女緣份,皆有前定,是不可強求的,鍾兄似乎應該多多勸解令郎一些才對!”

鍾佩符嘆一口氣道:“說來將軍也許不信,末將曾不惜唇舌,反覆對犬子慰解,可是犬子卻有‘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心志,又能奈何?”

葛樂山道:“令郎可有特殊的舉動!”

鍾佩符道:“從前,他脾氣極暴,在聽到這消息之後,卻突然變得沉默起來,平日已很少見他開口說話了!”

葛樂山道:“還有麼?”

鍾佩符道:“一心放在習武上面,似是受了迷惑!”

葛樂山道:“今晨令郎突然施出‘奪魂七劍’,可是鍾兄傳授他的!”

鍾佩符道:“是拙內所授!”

葛樂山心中暗驚,道:“原來嫂夫人也是武林俠女。”

鍾佩符大方的說道:“拙內是‘淮南三賢’中,二爺古淵的愛女!”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將門虎女,難怪令郎身懷淮南一派絕技了!”話鋒一頓,突然問道:“鍾兄,令郎可曾出這山區?”

鍾佩符搖頭道:“沒有,山區中凡年不到三十的高手,都沒有資格出山公幹,這是三堡共同的決定,奉行已多年!”

葛樂山頷首道:“令郎可知道下山的道路?”

鍾佩符再次搖頭道:“也不知道!”

葛樂山聲壓低,道:“鍾兄請多多注意,最好嚴囑知道出山路徑的手下,在令郎面前,不得洩露半字,以防不測!”

鍾佩符點頭不迭,認為這的確是要緊的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4:40

第二十一章 定佳期喜結連理

主客沉默了剎那,葛樂山劍眉一順,又開口道:“鍾兄,有件事小弟要請教……”

鍾佩符接口道:“將軍請說就是。”

葛樂山道:“設若筠姑娘和沈鈞賢侄,喜期已定時,鍾兄可能推測出來,令郎他會有什麼表示嗎?”

鍾佩符搖著頭道:“很難說!”

葛樂山道:“不管推斷的是與不是,有防勝於無防的!”

鍾佩符道:“按犬子從前的脾氣,他不會冷靜的面對現實,必然有所舉動,很可能直接找上沈賢侄,拼搏一場!”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過他現在性情變了,平日幾乎難得開口說上句話,每天很早起身,出堡飛馳,疲極始歸。

“照這種情形來說,可能是好,也可能轉壞,往好裡推測,事情已成定局,他已心死,專心習武了!

“但若往壞的一面來想時,就實在令人害怕了,末將說句不當說的,犬子很可能走向極端!”

葛樂山肅色頓首,道:“鍾兄,賢夫婦對此事的看法如何?”

鍾佩符似乎沒有聽懂話中之意,道:“末將剛才所說的話,就是和拙荊……”

葛樂山接口道:“小弟是問,賢夫婦對沈鈞和任筠成婚的……”

鍾佩符懂了,接口答道:“這是應該的事,末將夫妻會誠心祝福他們。”

葛樂山道:“設若其間,令郎果走極端時,鍾兄怎生處置?”

鍾佩符道:“是則是,非即是,末將不會偏私行事的!”

葛樂山道:“令正的想法,和鍾兄相同嗎?”

鍾佩符道:“拙荊難免傷懷,但末將可以保證,她也會公正處理這件事的!”

葛樂山笑了,道:“有鍾兄這一番話,小弟就放心了,自今之後,鍾兄暗中多注意令郎些,其餘事情,交由小弟來辦好了!”

鍾佩符道:“有將軍作主,犬子也許……”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一個辦法,立刻改變話鋒道:“將軍,末將突然想起了個主意,也許可行。”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什麼辦法?”

鍾佩符道:“將軍若肯成全,末將想令犬子拜於將軍門下……”

葛樂山含笑搖頭接口道:“並非小弟推託,實有別個原因,不能收傳門徒。”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過小弟也早有意,將三座堡中年輕一代天資高的男女,召於一處,加以嚴格的訓練,授以奇技和陣法!

“只是小弟剛剛來到,一切還都沒有安排定當,如今既然有這件事情,小弟原儘快的先辦好它。”

鍾佩符大喜道:“如此末將就能安心了。”

葛樂山卻肅色道:“集訓時期甚苦,令郎……”

鍾佩符接口道:“這一點將軍放心,末將願遵將軍的任何令諭!”

葛樂山頷首道:“那很好。”話鋒一頓,接著又道:“鍾兄若無他事,可否領小弟到在堡中各處走走?”

鍾佩符道:“末將正有此心,稍待沈兄駕臨後就去如何?”

葛樂山自無不可,話鋒轉變,賓主談到了防守正事。

葛樂山在喝了一口香茶後,誠懇的問道:“鍾兄,適才小弟進堡之時,發現青石板道,是按七星暗設陣法,那可是淮南門戶中的絕學!”

鍾佩符聞言,不由暗中十分佩服,道:“將軍學究天人,是瞞不過去的。”

葛樂山道:“這陣法實效如何?”

鍾佩符道:“利害各半,這種陣法範圍太廣,用於平地,須大量人手,不過被困陣中之人,卻很難逃脫!”

葛樂山道:“可能一看實效?”

鍾佩符道:“本堡中人,對此陣之攻防,素經訓練,稍待沈兄來後,末將傳令堡丁,演習一遍請將軍過目。”

葛樂山頓首道:“好,小弟預料此陣必有奇妙的變化。”

鍾佩符道:“不瞞將軍說,此陣是拙荊所授,據拙荊說此陣十分兇險,變化無窮,被困陣中之人,若誤踏死門,很難活命!”

葛樂山道:“自古至今,‘兵’事無不兇險,算不得什麼!”

鍾佩符道:“拙荊曾言,若陣中能再設上一處箭陣……”

話未說完,下人走報說沈重年到,於是鍾佩符立刻離座而出,親自將沈重年父子迎了進來。

鍾佩符並喚出鍾敬人相陪,然後親身帶路,陪著葛樂山走遍了全堡,最後在堡中廣場上演習陣法!

事後,葛樂山一再稱讚陣法的奇妙,下午,任萬山父女也應邀而來,晚宴在歡暢中快樂渡過。

“金雞堡”動工了!

堡址就在“金雞山”下,地當出進山區的咽喉要道!

“金雞堡”共分上下兩座,同時興建!

上堡位於山頭,下堡就在山腳。

兩座堡,都由葛樂山親自繪圖,就地取材而建!

統統以“無畏”二宇定名,按地勢而分上下。

原來的“無畏堡”,仍稱為“無畏堡”,鍾家堡改為“中無畏堡”,任家堡改成了“上無畏堡”。

三堡中的丁壯,業已集點過多次,並且分作了六個大隊,每隊恰正是五十個人,共三百名,日日操練武事。

六隊皆以“飛”字取名,為——飛龍隊!飛虎隊!飛豹隊!飛鵬隊!飛鷹隊!飛燕隊!

沈重年的兩個兒子,沈誠和沈鈞,領率飛龍和飛虎隊,鍾佩符二子鍾敬人和鍾應人,是飛豹、飛鵬的隊長!

任萬山侄兒任毅,愛子任剛,管理飛鷹、飛燕兩隊!

另外還有兩個特殊的大隊,一名“金蚊”,一名“金風”,金蚊隊,由朱殿軍和周吉負責。

這一隊,共百十二人,無一不是武林中的高手!

他們完全是昔日葛樂山的舊部將校,心志如一。

金風隊,隊長竟是任筠,全隊共百二十人,都是三堡中精選出來的少女,清一色的娘子軍!

葛樂山身任總堡主之外,也管理著一隊人馬!

這一隊有兩百位高手,名“無畏隊”,大半是權奸昔日手下的武林人物,和江湖英豪,受葛樂山感召而投效名下!

山區取材甚易,人手又多,整整兩個月,“金雞”上下兩堡,已巍然建成,城高五丈,固若金湯!

此時,龍、虎、豹、鵬、鷹、燕及金蚊、金風各隊,也在葛樂山統一集訓下,完成了各種攻防戰陣!

葛樂山在山下歡慶雙堡建成的大會上,當眾宣佈,自明日起,開始分隊精研兵刃及掌法等技藝!

山區中,山堡丁壯父老女子,在沈重年的安排下,於金雞雙堡慶會上,由莫樂山領率,立下了生死共守的大誓!

接著,宣佈了十大山規,自此,整個佔地千里的蠻荒山區,成了負有復國雪恥重任,志士們的大本營!

就在雙堡完成的慶會後,葛樂山在“無畏堡”中,後花廳上,設下了茶點,和各堡負責人商到,但卻十分重大的問題。他道:“各位堡主,可知道現在我們丁壯的確實人數嗎?”

鍾佩符首先答道:“末將注意過名冊,共千二百十六人!”

葛樂山頓首稱讚道:

(缺字)

多少的。”

葛樂山道:“這也是負責的表現。”話鋒一頓,突然又問大家道:“諸位可知道我們全區,待字閨中的女孩子有多少?”

這一問,問傻了大家!

你看我,我瞧你,誰也無法回答出確數。

葛樂山一笑道:“是五百一十三人!”

任萬山眼睛一霎,道:“大將軍突然談到這些,可是有什麼感觸?”

葛樂山頷首道:“是的,我為未來憂!”

鍾佩符道:“請大將軍指示。”

葛樂山道:“山區未開墾的地方,多得很,不慮衣食,雖說有些必需物品,要仰仗購買,但那不是問題。

“問題是,我們在山區中,恐非十年八年能夠舉事,如此,在男多與女一半的情形下……”

任萬山接口道:“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鍾佩符道:“不錯,若非大將軍提及,誰也想不到這種事的!”

葛樂山道:“越王勾踐,兵敗辱國之後,首先就訂定了‘十年生聚’的計劃,諸位,丁壯是未來複國的基本呀!”

沈重年道:“女少於男,這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葛樂山道:“近山苗族,是解決女多於男的唯一辦法!”

任萬山道:“大將軍不怕機密外洩?”

葛樂山道:“聯盟結親,使成一體,自然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鍾佩符道:“辦法很好,怎樣去做呢?”

葛樂山道:“現在不用商量辦法,到時候我自有良策!”話鋒一頓,卻轉向任萬山道:“談到這種事,使我想起了沈鈞和令媛婚期來了,文定已久,我看你們兩家也該商量個好日子了!”

沈重年和任萬山,至此方始明白葛樂山的用意,不由心中感激,任萬山想了想,答話道:“這件事請大將軍作主好了。”

沈重年卻開口道:“小弟認為,此事還不忙著辦!”

鍾佩符自數月前,經葛樂山開導,已無成見,這時反而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沈重年道:“小弟問過犬子,他說曾與令郎約定,在聯手陣式沒有習精前,暫不準備成婚,以免……”

鍾佩符心中一動,立刻接話道:“沈兄,別聽孩子們的話,我認為該辦了!”

沈重年早經葛樂山知會,適才那番話,旨在試探一下而已,鍾佩符的答覆,使他放下懸心。

葛樂山這時作了決定,道:“恰好為慶雙堡落成大典,我查過歷書,十日後是大吉的日子,這樣吧,就定在那天為他們成婚好了!”

任萬山自不反對,沈重年更是贊成,鍾佩符早有了表示,於是沈鈞和任筠的婚期,就這樣決定了!

葛樂山並關照任萬山,在六天之內,結束三小的聯手陣法,和待授三小的一切武技文章。

佳期,定在九月初。

九月初二,是任萬山預定結束對三小授武的一天。

清早,沈鈞和往常一樣,離開無畏堡,登上山路,習慣的擊、推、削,過了那株古木後,縱越過橋!

他仍然無法躍過這座小橋,但卻有了進步,比從前要縱遠了二大步,若再有半年,必可一躍而過!

在“中無畏堡”堡前門前,鍾敬人早在相候,不過鍾敬人今天卻沒有往日的精神,臉色不正,一言不發。

沈鈞和平日一樣的問題:“鍾大哥,咱們再賽腳程?”

鍾敬人陰陰的哼了一聲,道:“要跑你自己跑,我沒興致!”

沈鈞聞言一楞,道:“大哥你今天怎麼了?”

鍾敬人冷冷的說道:“不怎麼,就是不高興走快!”

沈鈞奇怪的看了鍾敬人一眼,道:“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鍾敬人怒瞪了沈鈞一眼,道:“不錯!”

沈鈞道:“怎麼不舒服法,是哪裡?”

鍾敬人一指心口道:“這裡,很疼!”

沈鈞道:“應該請大夫看看……”

鍾敬人接口道:“這不是病!”

沈鈞奇怪的問道:“那又怎會痛呢?”

鍾敬人道:“怎麼不會痛?”

沈鈞一楞,沒能答話,鍾敬人已接著說道:“受人欺騙的滋味,是不會好過的!”

沈鈞恍然大悟,紅著臉道:“大哥應該諒解,這不是小弟自己願意的,葛將軍作主,家父和任伯無法拒絕,小弟……”

鍾敬人接口道:“人無信不立,不管有多好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沈鈞道:“大哥要多體諒小弟些……”

鍾敬人嘿嘿地笑著,道:“何必說這句話,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早巴不得有人出頭催你成婚,葛樂山多事,你正求之不得呢!”

沈鈞聲調不由提高了些,道:“大哥,你怎能直呼葛將軍的名字!”

鍾敬人冷哼一聲,道:“怎麼,直呼他的名字,難道還犯殺頭的罪!”

沈鈞道:“至少是不禮貌和不敬……”

鍾敬人接口叱道:“得了,你們把他當作人物看,是你們的事,他在我眼睛裡面,只不過是個逃亡的敗軍之將罷了!”

沈均誠懇的說道:“大哥,你不高興小弟,儘管向小弟發火,不該對葛將軍不敬的,再說,就算葛將軍不提小弟的婚事……”

鍾敬人接口道:“他要是不自作聰明的提這件事,至少你們成婚還有幾個月,那時聯手陣法也學完了,又何必半途而廢!”

沈鈞道:“大哥,聯手陣法仍然能夠學完的。”

鍾敬人聞言心頭一動,道:“這怎麼能夠?”

沈鈞道:“家父告訴小弟說,任伯父會在下月初二那天,將聯手陣法中的一切奧妙,全部講解清楚並教全。”

鍾敬人眼珠一轉,換了笑臉,道:“原來如此,那就好了。”話鋒一頓,接著問道:“吉期是初六吧?”

沈鈞道:“是的。”

鍾敬人一笑道:“我先祝福你了。”

沈鈞臉一紅,道:“謝謝大哥。”

鍾敬人霎著眼睛,道:“我要送給筠妹份重禮才對。”

沈鈞謙謝道:“自己兄弟,大哥別太破費。”

鍾敬人哈哈笑道:“談不到破費,‘舉手之勞’而已。”聲調一落,隨之又起,道:“只是不知筠妹喜不喜歡。”

沈鈞道:“筠妹沒有不喜歡的道理。”

鍾敬人看了沈鈞一眼,道:“難說,不過我是送定了那份禮,她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在我來說,反正是盡了心意。”

沈鈞道:“大哥太客氣了,大哥要送些什麼?”

鍾敬人笑著搖頭道:“不能說,到時候就知道了。”話鋒一停,手指上山路程又道:“別再談了,還是早點趕到‘上堡’,練功夫吧!”

於是他兩個展動身法,疾射而去。

九月初一。

午飯過後,鍾佩符吩咐下人,喚鍾敬人到書房中去。

鍾夫人古女俠,早已在座,這是一場親切的談話。

鍾佩符首先令鍾敬人關上房門,指令他坐到鍾夫人身旁椅上,鍾夫人接著十分誠懇說道:

(缺字)

“母親請講,孩兒不敢說謊。”

鍾夫人道:“再有幾天,筠姑娘就要出嫁了,媽問你有什麼感覺?”

鍾敬人道:“男大當婚,婦大當嫁,這是平常事嘛。”

鍾佩符低沉而威嚴的說道:“你媽在問,筠姑娘嫁給沈家,你有何感觸!”

鍾敬人道:“孩子媒說不成,這是天意,筠妹嫁給沈鈞弟,這也是天意,古人說的,姻緣前定,是強求不得的!”

鍾夫人道:“不錯,只是你仍然沒有說出自己的感觸來!”

鍾敬人道:“孩兒感觸非常單純,為自己想,代沈均喜!”

鍾夫人雙眉一鎖,道:“任家沒能應承我們的提婚,你有什麼看法?”

鍾敬人道:“孩兒說過了,那是緣份還沒到!”

鍾佩符雙眉一挑,道:“敬兒,你應該說‘沒有緣份’,而不是‘緣份沒到’!”

鍾敬人抬頭看了父親一眼,倔強的說道:“不!是‘緣份沒到’!”

鍾佩符哼了一聲,道:“敬人你放明白點,筠妨娘嫁給沈均之後,就是沈家的人,她和你只有世誼,再不會有別種緣份了!”

鍾敬人談談地說道:“也許!”

也許這兩個字,惱了鍾佩符,一拍桌案道:“敬人,什麼叫也許!”

鍾敬人邪惡的一笑,道:“孩兒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天意人豈能測!”

鍾佩符道:“這和天意無關,你這‘也許’二宇,說的可怕,可恥!”

鍾敬人苦笑一聲道:“爸不信天意,試想任、鍾兩家,通家世好,竟會提親遭拒,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呢?”

鍾夫人接了話道:“孩子,既然你知道那是天意,就該罷休了才是!”

鍾敬人道:“孩兒能不罷休麼?”

鍾佩符道:“敬兒,我告訴你,天下美女多的是,既然你和筠姑娘無緣,從現在起,就當先守本份,另謀發展!”

鍾敬人想了想,突然說道:“爸,您召來孩兒,就為談些這個?”

鍾佩符道:“敬兒,知子莫若父,我瞭解你,因此也非常為你擔心,這件事要不弄個清楚,為父的無法安心!”

鍾敬人道:“爸要真想談這件事,孩兒也不瞞您老人家,孩兒今生不能和筠妹結成連理,就終身不娶……”

鍾佩符怒叱道:“胡說!筠姑娘已是沈家的人,你豈敢再作妄言!”

鍾敬人道:“孩兒只是表示自己的心意,這無傷他人!”

鍾夫人道:“孩子,這話你又說錯了,想一想,你若抱定這個主意,終生不娶,置父母雙親於何處呢?

“你是鍾家的長子,當知人子應盡的孝道,難道為了一個外姓女子,就不怕傷了自己父母的心麼?”

鍾敬人急欲結束這次不愉快的談話,於是說道:“孩兒說歸說,若緣份來到,也許會立即成家呢!”

鍾佩符哼一聲,道:“你騙不過我去,這一年多來,你所行所思,表現出心中的恨怒,我斷然不許你妄行妄為!

“告訴你,從現在起,直到九月初七止,我不許你離開我寸步,若敢不聽我的命令,當心我……”

鍾敬人竟笑著接口道:“爸,您先聽孩兒說件事情如何?”

鍾佩符一拍桌案道:“先聽我說完!”

鍾敬人道:“不!爸要孩兒明天不出去,這辦不到!”

鍾佩符虎地站起,沉聲道:“你再說句‘辦不到’聽聽!”

鍾敬人道:“孩兒所學的聯手陣式,只剩明天一天,就能全部學完了,孩兒要求父親,從明午起,不再出堡可好?”

鍾夫人接話對老伴道:“佩符,你把件事忘了。”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全是叫這個奴才氣的!”話鋒一頓,轉向鍾敬人道:“好,明早例外,功夫練過,立刻回堡!”

鍾敬人恭應著說道:“是,孩兒現在可以去了麼?”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你去吧,記住,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父母,但是你若叫‘鍾氏’一姓蒙羞的話,我決不饒你!”

鍾敬人再次恭應著說道:“是,孩兒明白!”

鍾夫人這時也道:“孩子,這全是為了你好,你該靜下來多想想!”

鍾敬人道:“母親放心,孩兒不傻!”

說著,他向二老施禮後,退出了書房!

剛出書房,他臉上就掠過了一絲殘酷的獰笑,牙咬得直響,邁開大步,向他自己的臥房奔去!

書房中的鐘佩符夫婦,互望著,搖頭嘆息!

半響,鍾佩符開口道:“你聽到了沒有,剛出書房,就咬牙發狠了!”

鍾夫人道:“說來說去,都怪任萬山……”

鍾佩符接口道:“夫人現在怎麼還這樣說呢,從前我們不知道萬山兄的困難,錯怪了他,如今不該再不滿了!”

鍾夫人道:“我是怪萬山應早注意筠丫頭才對!”

鍾佩符道:“從前我也這樣裝牛角尖,如今我想通了若是萬山早注意這件事,任沈兩家也早就結成秦晉了!”

鍾夫人一想也對,於是微籲一聲,道:“說的也是!”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佩符,這幾天我們確實要當心注意敬人些,若是一出了事故,我們就沒有臉見人了!”

鍾佩符點頭道:“從現在起,我就隨在他的身後!”

鍾夫人又道:“說來敬人也可憐,你要有些分寸才是。”

鍾佩符道:“我理會得,從明天起,派人跟在他身旁!”

鍾夫人道:“誰能守得住他呢?”

鍾佩符道:“我自有辦法。”

話聲中,老夫妻也雙雙起座,轉向寢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5:25

第二十二章 驚突變悲失嬌兒

鍾佩符到了臥房,突感心驚肉跳,坐臥難安!

他神色一變,霍地大步而出!

鍾夫人急忙喚止道:“佩符,有什麼事?”

鍾佩符道:“我覺得像有事發生,去前面看看!”

鍾夫人哦了一聲,沒有接話,鍾佩符立刻到了敬人的住處,他站在門外,沉思剎那,方才喚道:“敬人!敬人!”

室內無人應聲,鍾佩符不由皺起了雙眉。

他猛地推門而入,直闖進了右暗間!

右暗間床上,鍾敬人卻在蒙被大睡,一雙快靴,倒置床前,難怪鍾佩符呼喚多聲,他都沒有答應!

鍾佩符雙眉展開,想了想,轉身而去。

行未數步,突然又心肉跳動,搖搖頭暗自忖思——

“敬人沒有離堡,還會發生什麼事呢?”

想不通,只好搖搖頭踱出房去,順手輕輕的將門掩好!

他感無名煩躁,信步向堡門而行。迎面,遇上了手下親信家將鍾興,於是招手道:“興弟過來!”

鍾興,五十一歲,但卻壯如猛虎,是鍾佩符三十六員家將之一。

昔日鍾佩符在“岳家軍”中,與金賊大戰,不幸身中流矢,墮落馬下,就是被鍾興殺開一條血路救出來的!

鍾興聽到呼喚,迎上了前去道:“將軍怎又這樣稱呼屬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為了敬人的事,要和你商量。”

鍾興看了主人一眼,道:“將軍不說,屬下也要稟陳將軍了,這些日子,屬下早已看出長公子神色不對,行動尤其怪異……”

鍾佩符哦了一聲,接口說道:“莫非你看出了什麼?”

鍾興道:“公子時常一個人對天自語……”

鍾佩符嘆息一聲,道:“唉!你也知道,他對任家姑娘,十分情痴……”

鍾興接上道:“將軍,任家到底是為什麼拒絕……”

鍾佩符道:“不是拒絕,是因為筠姑娘和沈公子,早已彼此愛悅,兒女成人之後,父母是不能過分……”

鍾興突然悄聲道:“將軍怨屬下放肆,屬下看出長公子對此事似乎無法釋懷,若不能妥善安排,恐怕會發生意外之事!”

鍾佩符道:“我就是為這件事,和你商量。”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我要你緊跟著他,不離寸步,直到沈、任兩家佳期過後,這樣也許能夠有點用處。”

鍾興道:“若長公子命令屬下離開他的左右呢?”

鍾佩符道:“我會當他的面,諭示一切,不使你為難!”

鍾興道:“不過這也並非解決的辦法,最好能讓長公子暫時離開山區,等一年半載後,再迎接他回來……”

鍾佩符接口道:“出山不易,這要和葛將軍商量的。”

鍾興道:“將軍最好就去和葛將軍商量,或可避免……”

說到這裡,鍾興突然自動停下話來!

鍾佩符已聽出話中有話,立刻問道:“鍾興弟,你可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鍾興低頭無言,鍾佩符接著又道:“來,我們前廳談去。”

說著,鍾佩符轉身步向前廳,鍾興只好隨後而去。

落座之後,鍾佩符首先開口,十分誠懇的說道:“興弟……”

鍾興霍地起坐道:“屬下不敢,請將軍直呼名姓。”

鍾佩符更將鍾興按坐椅上,道:“我早已當作胞弟看待,從前就曾說過,你不受我勉強不得,我這樣喊你卻也不能……”

鍾興接口道:“上下有分……”

鍾佩符面色一正道:“多年來都是如此,興弟能否再這樣……”

鍾興慌忙的答道:“是是,屬下不再多說就是。”

鍾佩符笑了笑,轉回話題,道:“剛才在外面,我聽出你似有所見,所以來這裡好好談談,興弟,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快些告訴我!”

鍾興猶疑的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也許沒有關係……”

鍾佩符接口道:“興弟,別讓我著急好麼?”

鍾興想了想,道:“屬下看見長公子,曾去‘鐵樓’!”

鍾佩符聞言一驚,道:“鐵樓的鑰匙在陳先生身上,他是怎麼進去的?”

鍾興道:“屬下說出來之後,將軍請別動氣。”

鍾佩符道:“不會的,興弟快說!”

鍾興道:“當時屬下就曾去看陳先生,親眼看到陣先生的鑰匙,還掛在腰帶上面,因此屬下就格外注意長公子。

“一連三天,都看到長公子用鑰匙開了鐵樓的門進去,屬下判斷,陳先生大概曾有疏忽,被長公子……”

鍾佩符雙目緊皺,接口道:“我懂了,這奴才自己配了鑰匙!”話鋒一頓,揚聲向外面喊道:“來人呀!”

廳外侍役弟子,聞喚而入,靜待吩咐。

鍾佩符沉聲道:“去叫鍾富來!”

侍役弟子恭應而去,不多時,一個黑壯的大漢,隨在侍役的弟子身後而來,鍾佩符揮令弟子退下,對大漢道:“鍾富,我有話問你,不準虛言!”

鍾富是個老粗,點著頭道:“將軍知道,我不會撒謊!”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鍾富,這半個月內,可有人叫你去配製鑰匙?”

鍾富道:“有,是大少他。”

鍾佩符道:“那是把什麼鑰匙?”

鍾富道:“大少爺說,是將軍金櫃上用鑰匙。”

鍾佩符道:“你沒有問他,配那鑰匙作什麼用麼?”

鍾富道:“太少爺說,是將軍吩咐,多配一把備用!”

鍾佩符把牙一咬,揮手道:“你回去吧,這件事不準多講!”

鍾富恭應而退,鍾佩符接著霍地起座道:“興弟,跟我來!”

鍾興道:“將軍要去哪裡?”

鍾佩符道:“找敬人這個奴才!”

鍾興道:“長公子出去了!”

鍾佩符聞言一楞,道:“出去了,什麼時候出去的?”

鍾興道:“就在將軍召喚屬下前一刻!”

鍾佩符猛一跺腳,道:“興弟傳令下去,讓十六親隨一齊出動,找他回來!”

鍾興道:“將軍請息雷霆之怒,屬下就去請回長公子。”

鍾佩符道:“興弟先對這奴才說明,我要……”

鍾興接口道:“將軍,這是第一次,請將軍從輕發落。”

鍾佩符道:“我有數,不過私進鐵樓,卻非要他說出道理來不可!”

鍾興道:“屬下只盼將軍和緩來問!”

鍾佩符沉思有頃,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去吧!”

鍾興躬身而退,鍾佩符氣沖沖的回到了後房!

三更!

鍾興才陪著鍾敬人回來。

在後房中,鍾佩符夫婦,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鍾敬人進了後房,鍾佩符虎地站起,手指鍾敬人尚未開口,鍾興已搶著恭恭敬敬的施禮說道:

(缺字)

“興弟辛苦。”話鋒一頓,接著問道:“你在哪裡找到奴才的?”

鍾興看了主母一眼,道:“公子坐在後山‘孤獨石’上,直到現在!”

鍾佩符夫婦聞言,彼此互望了一眼,微籲出聲!

鍾興這時又道:“興弟暫到外廂,稍待還有事要煩你。”

鍾興告辭退向外面,鍾佩符夫婦重又落座。

半晌之後,鍾佩符才低沉的問鍾敬人說道:“你出堡幹麼?”

鍾敬人呈淡然之狀,道:“無聊,隨便走走!”

鍾夫人哼了一聲,道:“鍾興說,你一直都在那塊‘孤獨石’上,是真的?”

鍾敬人卻答道:“那地方正好看到日落!”

鍾佩符忍著怒氣,道:“你懂日落?”

鍾敬人冷冷地說道:“日出可比人之初生,日落與人死無異!”

鍾夫人不悅的說道:“胡說!”

鍾敬人苦笑一聲道:“媽要認為孩兒胡說。就算胡說好了!”

鍾佩符道:“你這種比法,我想聽個道理!”

鍾敬人道:“人生苦短,百年瞬間,孩兒只是有點感慨罷了!”

鍾夫人卻道:“就算如此,你更該知道,人生苦短,對酒當歌,為什麼就不能放落已成定局的事,另謀開端呢?”

鍾敬人再次苦笑出聲,卻沒有答話。

鍾佩符看了夫人一眼,正色對鍾敬人道:“你母親的說法,並不全對,假如當真人生可比日出與落,則你該知道,日之出落間,造福世人……”

鍾敬人的接口道:“這些孩兒知道!”

鍾佩符哼了一聲,道:“既然知道,我問你,你為世人作了些什麼?”

鍾敬人垂首不語,鍾佩符接著又道:“有件事情問你,但是我卻不願意聽任何不實在的話!”

鍾敬人道:“爹問好了,我不會說謊。”

鍾佩符道:“你到‘鐵樓’去幹什麼?”

鍾敬人聞言一楞,繼之答道:“孩兒一時好奇……”

鍾佩符沉聲接口道:“你一連好奇去三次?”

鍾敬人臉色變了,沒有答話。

鍾佩符接著問道:“是誰給你開的門?”

鍾敬人把頭一低,沒有回答。

鍾佩符怒聲道:“你聾了?我問誰給你開的門!”

鍾敬人不敢再不答話,道:“孩兒自己用鑰匙開的門。”

鍾佩符沉聲道:“你哪來的鑰匙?”

鍾敬人十分聰明,業已料到一切都已洩露,遂答道:“孩兒叫鍾富配的。”

鍾佩符冷哼兩聲,道:“你好大的狗膽!”聲調一頓,接著又道:“你接二連三偷上‘鐵樓’企圖何在?”

鍾敬人道:“孩兒說過,為了好奇……”

鍾佩符接口叱道:“胡說!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鐵樓’中都有些什麼東西?”

鍾敬人道:“爹說過,但是孩兒卻沒見過。”

鍾佩符道:“那你是信不過爹了?”

鍾敬人搖頭道:“不是,的確只是好奇……”

鍾佩符沉聲接口道:“說實話,你在‘鐵樓’中,偷取了些什麼走?”

鍾敬人道:“爹說過那些東西,都是巨毒,所以孩兒動不敢動……”

鍾佩符猛地一拍桌案,道:“你說老實話不?”

鍾敬人很快的接話道:“孩兒說的是老實話。”

鍾佩符牙一咬,高聲對外廂喊道:“興弟你進來。”

鍾興聞聲而進,鍾佩符手指敬人道:“從你找到這奴才之後,有沒有和他離開過?”

鍾興道:“沒有。”

鍾佩符頷首再三,轉向敬人道:“你過來!”

鍾敬人走到父親身畔,鍾佩符立刻動手在敬人身上搜索,除了搜出那把鑰匙外,別無他物。

鍾佩符把鑰匙放置囊中,鄭重的對敬人道:“奴才你聽明白,從現在起,你睡在我的房中,我叫你興叔陪著,寸步不離,你若敢再弄狡猾,我就打斷你的狗腿!”話鋒一落即起,轉對鍾興道:“興弟,敬人的任何行動,你都能管,若實在看不過眼,他也不肯聽話時,你就廢了他的雙腿,我不怪你!”

鍾興道:“將軍,事情沒有這麼嚴重,屬下會當心照料公子的,隔三載下山一次外,這十年就沒再離開過山區,如今有些靜中思動了。

“屬下有心請求將軍,明日和葛將軍商談一次,准許屬下伴著公子,到山區外邊走一趟,一年可歸……”

鍾佩符接口道:“此時正在用人之際,何況興弟你負有專責……”

鍾夫人在沉思剎那後,卻接口對鍾佩符道:“佩符,興弟這個辦法是上策,我贊成!”

鍾佩符道:“辦法是不錯,但是夫人請想,我用什麼理由去和葛大將軍說呢,總不能說這奴才已難管教……”

鍾夫人接口道:“我相信葛大將軍,不會多問你的!”

鍾佩符搖頭道:“我不能去!”

鍾夫人急了道:“這為什麼?”

鍾佩符道:“我一生從沒為私務求過人,如今卻為個不爭氣不要強的奴才,去向人作明知不該的要求,我不能幹!”

鍾夫人道:“佩符,事有大小,若萬一不幸時……”

鍾佩符沉聲接口道:“他敢!”聲調一落又起,道:“當真有了不幸,夫了該知道我的脾性,我將親手處治這個奴才,而毫無顧藉,像當年軍中……”

鍾興這時驀地雙膝跪地,道:“將軍可容屬下再說句話?”

鍾佩符急忙上前攙扶,道:“興弟,有話好話,快請起來。”

鍾興搖頭道:“屬下相隨將軍半生,無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向將軍和今生唯一的要求,請將軍准許屬下與長公子離山!”

鍾佩符雙眉緊鎖,道:“興弟,你這是逼我了!”

鍾興雙手撲地,道:“不敢,屬下以半生苦勞,作此請求!”

鍾佩符猛一咬牙,道:“興弟,你當真?”

鍾興道:“是屬下生平之願!”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好,明天我去向葛大將軍求說!”

鍾興欣然道:“屬下謝過將軍!”

鍾佩符冷冷地說道:“你起來吧。”

鍾興起身,鍾佩符接著說道:“興弟你聽明白了,在沒得葛大將軍出山令以前,敬人這奴才我交給你了,若有違規不德之事,我決不容忍!

“我再說一遍,若在出山軍令未下之前,這奴才設有妄行,我決不留情,那時你再多話,別怪我以軍法從事!”

鍾興道:“屬下理會得。”

鍾佩符目瞪著敬人,道:“我怕你要上這奴才的當!”

鍾興道:“長公子深明大義,屬下的相信不會有問題發生!”

鍾佩符冷哼一聲,道:“但願如此!”話鋒一頓,轉向敬人道:“奴才,聯手陣式是不是明天就學全了?”

鍾敬人道:“是的,不過爹要是不放心的話,孩兒從現在起,可以不離此堡半步,那聯手陣式不去學了。”

鍾佩符冷冷的看了敬人一眼,道:“只剩下一天,要有始有終,反正你興叔會陪著你去!”

鍾敬人道:“是,孩兒遵命。”

鍾佩符道:“現在你聽話了,哼!”聲調一落,揮手道:“去搬自己的行李,別忘記從現在不許離你興叔一步!”

鍾敬人恭應著,和鍾興去了。

鍾夫人在鍾興走後,才低聲道:“佩符,你不覺得對敬人這孩子,太嚴厲了些!”

鍾佩符苦笑一聲道:“夫人你沒有注意,這孩子眼神不正,時時流露出詭詐陰險的兇光,我斷定他必然已經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鍾夫人接口道:“沒聽興弟說嗎?他枯坐在‘孤獨石’上……”

鍾佩符搖頭道:“夫人,這孩子的話能信嗎?”

鍾夫人詫然道:“這是興弟說的……”

鍾佩符接口道:“不錯,但卻是興弟在‘孤獨石’畔找到他後,他對興弟說的,在興弟沒找到他以前呢?”

鍾夫人道:“我相信他不會撒謊!”

鍾佩符看了夫人一眼,道:“怎見得?”

鍾夫人道:“你問他‘鐵樓’鑰匙的事,他實說了,可見……”

鍾佩符冷哼一聲,接口道:“夫人,你平日的確是太縱慣他了,說實話,我問他鑰匙的事,在話意中,已暗示給他我已知道了一切!

“否則我只要換個問話的方法,保證這孩子會搖頭否認私配鑰匙的事,但我不忍親自聽到他欺騙我的謊話……”

鍾夫人皺起眉頭接口道:“你如此自信!”

鍾佩符苦笑了一聲道:“夫人,你看清這孩子今夜所穿的衣服沒有?”

鍾夫人道:“自然看清了。”

鍾佩符道:“他穿著夜行勁衣,為什麼?”

鍾夫人一笑道:“他也沒有什麼呀?”

鍾佩符哼一聲道:“這證明他是去幹某件事情,勁衣方便而隱密!”

鍾夫人道:“怎見得?”

鍾佩符道:“你別被他那巧妙的安排所欺,他騙得了你,卻騙不了我,今夜他做的勾當,不但多,並且是非常費力!”

鍾夫人不悅的說道:“敬人這孩子最近不很聽話是實,私配鑰匙不當也是實,但卻不至於像你所說,在‘勾當’些什麼?”

鍾佩符道:“夫人不信?”

鍾夫人搖頭道:“不信!”

鍾佩符道:“夫人你沒注意,他那身夜行勁衣的臉前和後背,皆被汗溼透,這是證明他作了些十分費力的事情……”

鍾夫人接口道:“大概是你的眼睛有毛病了,我沒看見汗溼……”

鍾佩符接口道:“我的眼睛沒有毛病,也不怪你沒有看到溼痕,實在是這孩子太聰明瞭些,已將汗溼的地方叫風吹乾!

“但是我卻十分注意,他那勁衣前胸和後背上,都有一片灰白的溼汗乾透所留的斑痕,不信可以……”

鍾夫人突然想起來了,果然如此,當時她已看到了那種灰白色的痕跡,這曾奇怪過那是什麼東西。如今經鍾佩符說明,她才恍然大悟,於是頷首道:

(缺字)

“夫人請想,這孩子有多可怕!”

鍾夫人道:“佩符,想想看,這孩子會作些什麼可怕的事!”

鍾佩符道:“必與‘鐵樓’有關,來,我們去查個清楚!”

鍾夫人點點頭,於是夫妻二人奔向“鐵樓”。

天亮了!

鍾佩符夫婦,還在清查“鐵樓”上的一切毒品。

鍾敬人卻已起身,鍾興更早,已柬齊相待!

鍾敬人神色自若的洗臉並用過早點,才對鍾興道:“興叔,咱們走吧,到堡外去接鈞弟。”

沈鈞每天五更,到“中無畏堡”和敬人會齊的事,已無人不知,鍾興自更清楚,答應著跟在敬人身後到了堡外。

他倆在堡外門旁,等了有半個時辰,卻仍不見沈鈞前來,鍾興不由暗覺奇怪,鍾敬人也是皺著眉頭唏噓不已!

又半響,鍾興忍不住開口道:“公子,是不是我們出來得晚了些!”

鍾敬人皺眉道:“好像並沒晚呀!”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也許稍晚了些,興叔,我們到任伯父那兒去……”

鍾興接口道:“對,反正是要在那兒見面的,公子請!”

於是鍾敬人在前,鍾興在後,飛馳登上了山徑!

“上無畏堡”中,鍾敬人和鍾興,見到了翹足急盼知心人來的任筠,和老英雄任萬山,但卻不見沈鈞!

彼此見面,任筠首先問敬人道:“鈞哥呢?”

鍾敬人咦了一聲,道:“鈞弟還沒來嗎?”話聲一落,又道:“我今天晚了些,在堡門外等不到他,認為他必然已經來了,所以……”

任筠不等敬人話罷,就轉對老父道:“爹,鈞哥準是出了事,女兒放心不下,要去看看……”

任萬山搖頭道:“你不能去,爹走一趟。”

鍾敬人接話道:“對,賢妹身份特殊,現下不便前去,讓愚兄和興叔陪著伯父大人走一趟,立刻就有消息回來。”

任筠無奈,只好應允,目送老父等人急馳下山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6:01

第二十三章 心狠意毒鍾氏子

任萬山、鍾興和鍾敬人,疾行如箭,往無畏堡飛馳!

任筠目遂老父等你去後,心急如焚,似勢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中行不已,終於忍耐不住,也趕奔了無畏堡!

任萬山一行,當疾馳出半是許路程時,鍾敬人突然哎喲一聲,聽從臥在山道之上,這聲哼唉呼痛不止。

任萬山和鍾興,急忙將鍾敬人扶起,頻問所以。鍾敬人緊咬著牙,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道:“小侄腹痛如絞,哎喲!哎喲!”任萬山略以沉思,對鍾興道:“看來敬人是病了,你還是先送他回去吧!”

鍾興自無窮顧,答應著抱起呼痛不已的鐘敬人,向任萬山告別,飛般向“無畏堡”疾趕!

任萬山微籲一聲,再展身形奔向了目的之地!鍾興抱著鍾敬人,正往堡中疾馳間,鍾敬人突然開口道:“興叔,請把我放下來吧!”

鍾興一楞,停步道:“不痛了?”鍾敬人一笑道:“我本來沒有病,痛什麼?”

鍾興暗中眉頭一皺,道:“公子剛剛是裝的!”鍾敬人一笑,道:“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正好在這時候生了病!”鍾興不悅的說道:“我有兩大原因!”鍾興冷冷地說道:“公子,並非鍾興敢多說話,因為公子年輕,實在是有些事情怕沒想周全,沈公與公子,為道義交……”

鍾敬人接口道:“興叔,你聽我說完兩大原因之後,再講是非可否?”鍾興道:“是是,公子請講。”鍾敬人目光向四外一掃,道:“此處不便,興叔可否移駕到‘孤獨石’上一談?”

鍾興道:“就在附近林中不好嗎?”鍾敬人道:“小侄還另外有些事情,要和興叔商量,此處地當要道,林中亦難暢談,去‘孤獨石’最好。”

鍾興道:“只怕任堡主歸程時,惦念公子病體,去堡中拜訪主人,那時豈不是拆穿了紙老虎,十分難堪?”鍾敬人一笑道:“我料任伯父不會去的!”鍾興心頭一動,道:“何心見得”?鍾敬人又是一笑,道:“到‘孤獨石’後再談吧!”

說著,不容鍾興接口,已轉身奔向後嶺!

鍾興無奈,只好相隨,不久,孤獨石已迎面而立!

“孤獨石”,真夠孤獨,在它四旁,非但再沒有半聲石頭,十丈之內,竟連一株枯木或雜草都不見!

石高三丈,寬廣近十丈,其端平滑,可坐數十人!

鍾興和鍾敬人,縱身而上,鍾敬人似是常來這裡,十分熟悉而習慣的,坐在左方邊沿上,將腿垂於石下!

石下,千丈深淵,人若不幸失足,必然粉身碎骨!鍾興看到鍾敬人如此坐法,不由出聲警告道;“公子,何不往石中間坐坐,這多危險!”鍾敬人搖頭一笑道:“習慣了,再說這樣坐舒服。”

鍾興道:“古人說!君子不立危……”鍾敬人接口道:“都按古人的說作,恐怕要寸步難行了!”

話聲一頓,拍著身旁的石面又道,“興叔請坐,我們好好的談談!”

鍾興無奈,逐坐在了鍾敬人的右旁,他是盤膝而坐,距石邊沿有半尺,自然不會跌落崖下!

坐定之後,鍾敬人立刻開口道:“興叔你是知道的,為了求婚遭拒,使我十分恨怨,這一年多來,恐怕誰也不會明白,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鍾興道:“公子,這件事已經有了最好的解釋,公子似乎應當去懷了!”

鍾敬人道:“最好的解釋?哼!我卻不太清楚!”

鍾興道:“論求婚的遲早,是公子早過沈家,但若論當事人的情義,沈家公子和任姑娘卻早就心聲相通……”鍾敬人接口揚聲道:“興叔,你說句公道話,我什麼地方不如沈鈞!”

鍾興沒有答話,鍾敬人卻已接著說道:“論家世,鍾、任兩族是通家世好,論人品,我敢說不輸沈鈞半毫,論文或武,沈鈞是瞳乎其後!可是父親前往求婚,卻遭任萬山謝拒,不錯,任家的理由充足,說這是兒女一生幸福大事,哼!不錯,那句:小女因與沈公子日久相處,情感已深,意堅志決,為父母者實不便相強的話,說的很夠清楚了!只是興叔,你信嗎?信嗎?這明明在任家嫌棄我鍾敬人,才想出應付父親的面子話……”

鍾興不能不再開口,道:“公子請聽一言,正如公子所說,設若任姑娘和沈公子,並非情緣早起,任堡主何必謝拒主人的求婚呢?”鍾敬人冷哼一聲,道:“這道理再簡單也沒有了!”鍾興搖頭道:“我卻想不明白!”

鍾敬人道:“興叔好好的計算一下日子,在父親前往代小侄求婚時,山區中是否業已盛傳出,葛樂山即將到達的消息!”鍾興想了想道:“不錯,葛將軍業已脫險,將來山區的消息,比主人前往任家堡代公子求婚要早了半月!”

鍾敬人冷哼連聲,道:“著呀!這就是在任萬山堅拒求婚的真正道理,這也就是,在拒絕了父親的次日,竟答應沈家的緣故!”鍾興皺眉道:“公子,我仍然不明白……”

鍾敬人眉頭一皺,道:“說得簡單些,任萬山是為了本身的名利……”鍾興接口道;“兒女婚事,和任堡主本身的名利何干?”鍾敬人道:“興叔,日下這數千裡地的山區中,誰是統帥!”

鍾興道:“公子豈不是多此一問?”鍾敬人道:“怎見得?”鍾興道:“山區男女老少集聚之日,公子也曾參加,共推葛大將軍為山區統帥事,公子知道,再問豈非多……”

鍾敬人一笑,接口道:“小侄再問興叔一件事情,當傳葛樂山進山時,山區中人,雖否已將葛樂山看作了未來統帥的人選。”鍾興額首道:“以聲望和昔日軍職,及品學德格,自是非葛將軍莫屬!”

鍾敬人哦了一聲,道:“是嘍,可見葛樂山將為統帥事,那時已然決定了!”鍾興道:“不錯,這就是功彪勳望……”鍾敬人突然接口道:“興叔,那時任萬山是否也能預見到這一點呢?”

鍾興道:“有知之士,誰都能夠想到!”鍾敬人哈哈一笑道:“這就是後來父親代我去任家求婚,被拒絕的原因!”鍾興雙目一瞪,道:“公子,這是用什麼邏輯推演出來的道理呀。”

鍾敬人道:“沈重年是葛樂山的舊部在將,葛樂山若擎山區統帥之職,沈重年自然就成了威高望重的人物!任萬山利慾囂心,早已不甘寂寞,是故趁這機會,以女乘龍,未來兵進中原僥倖成功時,能少了他一份榮華富貴嗎?”鍾興聞言,連連皺眉道:“公子,原來你是這個想法!”

鍾敬人把眼一翻,道:“興叔莫非還另有想法!”鍾興道:“對任堡主謝拒公子求婚事,似乎主人及山區中其他的人,都認任堡主所聲明的原因,是真實的!”鍾敬人陰森的一笑,道:“如此說來,我的判斷錯了?”鍾興道:“公子的判斷,主見太深!”

鍾敬人冷哼一聲,道:“也許不只是深,並且堅信不移!”鍾興道:“公子,復國中興我華夏河山事,是何等的鄭重莊嚴,又是何等偉大,公子卻這般的輕蔑它,大錯誤了!對沈將軍的為人,任堡主的德格,雖識廣見深智謀宏如主人,亦從未有疑,公子當知自己確實是錯了!”

鍾敬人面對空山,臉上掠過一絲獰笑,但他在轉瞬間,就恢復了平靜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興叔,是我錯了?”鍾興道:“的確是公子想錯了!”

鍾敬人道:“好,讓我們對這件事,求個公平的批評吧!”話聲一頓,接著又道:“我對任堡主拒婚的事,算料錯了,而任堡主拒婚的道理,我也不能認為是對,所以有個……”

鍾興接口道:“任堡主婉拒婚事的聲明,那點不對呢?”鍾敬人道:“自古有訓,婚姻大事,不能兒戲,須憑媒說,父母之命,始為正當,這點興叔反對嗎?”

鍾興搖頭道:“此呈賢之方,由古之例,我自不反對!”鍾敬人道:“那就是了,既然誰都知道,男女婚姻,當守制禮,當遵父母尊長之諭,自然是並不承認私許終身之說了!既然兒女私許終身之說,被視為羞,為正人君子所卑棄,任堡主拒我求婚,卻又怎以此說為解釋呢?緣乎此,設若我那種料斷,興叔認定是主見太深而錯誤的話,剛任堡主拒婚的理由,自然也是一種錯誤了!”

“小侄這番話,興叔認為還有些道理嗎?”鍾興皺眉道:“聽來似乎也有道理,不過……”不過怎樣,鍾興也說不出來,鍾敬人更不容鍾興有思秘的時間,手拍大腿,發出“啪”的一響,道:“是唆,有道理的事,就是有道理,這強辯不來的!”話聲一落,接著聲調高揚的又道:“如今,小侄的判斷算它錯了,任堡主拒婚的理由,根本就不對,那雙方是各錯一次,扯平不談!”

鍾興心中對鍾敬人,起了厭惡之意,想道:“主人仁義英雄平世,公子卻怎的是個如此心腸的人呢?”

正想著,鍾敬人已故作神色道:“那小侄就再問興叔一件事了!”

鍾興道:“什麼事?”鍾敬人道:“以我的一切,來比沈鈞,我實在是千思百想都弄不明白,他底是比我那個地方高強,出眾?”

鍾興道:“說句公道話,公子和沈公子,一時之瑜亮耳!”鍾敬人哈哈一笑,道:“興叔說的這句成語,其本身就不通。”鍾興道:“這句成語,自三國傳到今天,是流傳很久了……”

鍾敬人接口道,“不錯,也不通了很久,若渝、亮難分高低,又為何二人有幸與不幸?興叔,這比較不夠札實!”鍾興念頭一轉,道:“也許!”鍾敬人道:“興叔請客觀的公道批評一下!”

鍾興想了想,道:“論人才,公子和沈公子難分高低,設談文、武,現在是公子高過沈公子,這是事實!”鍾敬人故意作出一聲苦笑道:“興叔謬讚,小侄本是慚愧而不敢當,但平心而論,正如興叔所說,這是事實,小侄也正為這事實所苦!”

鍾興道,“怎說為事實而苦呢?”鍾敬人道,“事實上,小侄倒是勝過沈鈞,但小侄卻求婚而遭謝拒,佳人將嫁沈家,這……如何能使小侄不恨呢?”

鍾興道:“千言萬語,還是那句老話,公子和任姑娘無緣!”鍾敬人再次苦笑一聲道:“說到緣,老天何待我如此之薄!”鍾興道:“也許未來的公子夫人,勝過任姑娘多多!”

鍾敬人搖頭道:“小侄說過,除卻巫山不是雲,就算有上界仙女,美勝古今所有的佳人,奈小侄雖視而如不見何——”鍾興微籲聲道:“公子,你已入魔道了!”鍾敬人嘿嘿一笑道:“若能得心上人為侶,雖魔道何妨!”鍾興心頭一凜,立刻改變話題道:“公子,話談了少了啦,回去吧?”

鍾敬人搖頭道:“不,小侄還沒有說出,故作腹痛不去沈家的第二個原因來呢!”鍾興只好接上話道:“對,公子請講!”鍾敬人道:“料我爹今晨會去。若是我們為找沈鈞,在‘無畏堡’中和他老人家碰了頭,對商談之事,似乎有些不便,所以……”

鍾興哦了一聲,接口道:“這個理由還免強說得過去。”話鋒一頓,看了鍾敬人一眼,又道,“不過以公子和沈公子的友誼來說,就算今天使主人得難提及出山之事,似乎也該去一趟才對!”

鍾敬人冷笑著說道:“小侄不瞞興敘說,沈鈞和小侄已沒有友誼可言了!”鍾興道:“仍然是為了任姑娘?”

鍾敬人道:“當然!”鍾興道:“公子似乎應該明白,沈公子和任姑娘,是經父母之命,並本身願意結為連理,即將成婚的夫妻!”

鍾敬人道:“這個我知道!”鍾興道:“再退一步說,拒婚的是任家,和沈公子何干?”鍾敬人道:“沈鈞小人,不夠道義!”鍾興道:“這句話怎麼講?”

鍾敬人道:“他若是夠朋友,有道義,就不該在求婚被拒後,也去求婚,若不如此,小侄敢說任筠遲早會嫁給我的!”

鍾興把臉一扳,道:“公子,這是你一面的情理!”鍾敬人本身沉聲喝問鍾興,為何偏向沈鈞,但他在轉念之間,中止了衝動,換上笑臉道,如何才好。鍾興吁嘆出聲,拍著鍾敬人的肩頭道:“公子現在只要平靜下激動的心情,多往好的地方想想,胸襟開敞,以仁恕人,自然安寧!”

說著,話鋒一轉又道:“公子,我們必須回去了!”鍾敬人道:“回那裡?”鍾興雙眉一皺,道:“回堡呀?”鍾敬人搖頭道:“興叔,我不回去!”

鍾興道:“公子怎說孩子話了,走吧!”鍾敬人雙眉連委,道:“實話告訴興叔吧,我不能回去了!”鍾興聞言大驚,道:“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鍾敬人道,“我爹和娘,從昨夜去‘鐵樓’,直到今晨我們離堡時還沒有出來!”鍾興目射寒光,道:“不錯,這和公子回堡與否有何關係?”

鍾敬人道:“我曾取走了‘蝕骨毒粉’!”鍾興頭皮一炸,道:“公子將毒粉用在那裡了!”鍾敬人道:“抹在一株古木幹上!”鍾興道:“作什麼?”鍾敬人道:“那是沈鈞每天清晨練習掌法的一株古木!”鍾興驚呼出聲,道:“這樣說來,沈公子今晨不到能達上無畏堡,是中了毒?”

鍾敬人道:“假如沈鈞今晨依然在古木幹上練習掌法的話,就會中毒,不過他若突然偷懶一天,自是……”鍾興忍不住怒火上“公子,你可見過有偷懶的習武朋友麼!”話鋒一頓,調沉痛而嚴肅的說道:“公子,你這樣作,可知道後果麼!”鍾敬人談然若無其事的,說道:“後果?我沒有想過!”

鍾興雙眉一挑,道:“公子,雙手難掩天下人耳目,沈公子中毒事,如今可能已被堡主或別人發覺,進而推演,則知是公子所為!況主人主母要去‘無畏堡’,任、沈二老,俱知主人主母為製毒的高手,此時,就許正想辦法解救沈公子!這是往好的地方說,設若說的嚴重些,葛大將軍無所不知,要是看出端倪,問及主人,叫主人以何言答對?”

鍾敬人並不接話,卻嘿嘿的一笑!這一笑,越法惹惱了鍾興,他搖頭嘆息著說道:“公子為一已之私,置主人主母於無地,以主人的性格脾氣來說,恐怕不會再放過公子去了!”

鍾敬人突然瞥望了鍾興一眼,道:“興叔,這‘蝕骨毒粉’到底有多少厲害?”鍾興道:“公子既然敢用,怎會不知其性?”鍾敬人道:“小侄只是偶然聽爹說起,所以……”

鍾興道:“此物之毒,毒在發作甚晚,中毒之後,對時內,若能求得高明識毒之人,投以奇藥,或能治癒!過時雖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了,沈公子若已中毒,此時救治,自是無礙,但卻必然遲卻佳期!”

鍾敬人道:“小侄也只是為了解恨,並無他意……”

鍾興哼了一聲道:“興叔剛才說過,有爹和娘在,他死不了的!”

鍾敬人一笑道:“就算這樣,公子可曾想過主人主母的處境?”鍾敬人把頭一低。道:“作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這許多!”鍾興道:“昨夜!”鍾興道:“在我找到公子以前?”

鍾敬人額首道:“不錯。”鍾興虎地站起,道,“公子,請隨我來!”鍾敬人道:“去那裡?”鍾興道:“先回堡中,若主人和主母已卻了沈家,我們再轉到沈家!”鍾敬人悟然道:“去幹什麼?”

鍾興道:“去向沈堡主自稟所為,並領主人的施罰,”鍾敬人搖頭道:“我不去,興叔您該知道爹的脾氣,他不殺了我才怪!”鍾興誠懇的說道:“公子,我想了好久,才想出只有現在承認過錯,方能保得公予平安,過了這個時候,誰都難以為力了!”

鍾敬人道;“如今公子隨我去沈家,在自承一時糊塗,作錯了事,就算主人怒火難熄,但是葛將軍、沈堡主,卻定然會縱旁代公子求情!況人貴知錯,一個自悔自承往昔過錯的人,在任何情形下,遇上任何一個人,也會給他條自新之路的……”

鍾敬人突然接口道:“公子,去向長者承罪是乞憐嗎?”鍾敬人道:“我是認為這樣!”鍾興道:“難道向父母尊前,自悔所行,也是乞憐?”鍾敬人道:“我的看法,對任何人都無不同!”

鍾光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話聲一頓,接著一字字有力的問道:“公子,你是不是仍然認為沒有作錯?”鍾敬人道:“不錯!”鍾興聞言全身猛抖不已,沉痛的說道:“公子,我沒有什麼話好說了,唯願公子能多想一想,並祈今後公子遇事,以仁怨為旨。”

話聲中,鍾興轉身就定!鍾敬人急忙喊道:“興叔,您那裡去”鍾興並不停步冷冷地說道:“回去向主人告罪!”鍾敬人似是已失智慧般,手足無措的說道:“那……那……我呢?”

鍾興道:“公子只有兩條路走!”鍾敬人哦了一聲,道:“那兩條路?”

鍾興停步轉身,嚴肅的說道;“一是按我適才所說,去自承錯過,再一條路是,公子自此將無家可歸,並將長期逃亡,直到被主人擒獲為止?”

鍾敬人神色變了,那種可憐而害怕的樣子,已非先時堅不認錯的神氣,鍾興看在眼中,暗自點頭想道——“知悔知怕,可見他並不是個心性惡毒的人!”

於是聲調轉為和緩,再次相勸道:“公子,隨我去吧,我保證除必須稍領主人家法外,決無其他施罰,況主母愛護公子,也不會……”鍾敬人接口道:“興叔,真的……真的爹不會殺我……”

鍾興道:“虎毒不食子,到了沈府,我曾悄悄向葛大將軍說的!”

鍾敬人點點頭,道:“好,那……那就去,不過……”鍾興道:“一切有我,公子安心。”話鋒一頓,接著警告鍾敬人道:“不過公子如此卻必須方行事一,否則若再有什麼不當的行為發生,那時恐怕誰也救不了公子……”

鍾敬人接口道:“怎敢還犯這種過錯,興叔放心吧!”

鍾興一笑,止步拍拍鍾敬人的肩頭,相伴下了後嶺!

“鐵樓”中,毒物毒刃太多,查來實在不易!

鍾佩符夫婦,直到天光大亮,方始查明少了一瓶奇毒的“蝕骨毒粉”,於是夫婦立即下令,往召鍾敬人回堡!

去的人回報鍾佩符夫婦說,因沈鈞今晨未去任家習武,恐有意外,任堡主及鍾興和鍾敬人,逐一起趕奔無畏堡去了!鍾佩符聲報,心頭一動,揮退手下,悄向夫人道:“夫人,我看此事不妙。鍾夫人也慌服心神,道:“我懂,你帶著解藥,咱們就去!”

鍾佩符答應,一面將解藥找出來,放置囊中,一面咬著牙道,“夫人,這畜生是當真作了手腳……”鍾夫人立即接口道:“你先別疑神疑鬼的亂猜,到時候看情形就是!”

鍾佩符道:“若是畜生下的手,夫人,你想能瞞過葛大將軍嗎?”鍾夫人道:“是辦不到,不過也許根本沒事,總之,去了再說才對!”

鍾佩符點點頭,夫婦立刻派人備好馬,飛馳出堡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6:30

第二十四章 義正詞嚴葛將軍

沈重年步履倉惶的迎任萬山!

他聽得下人走報,說任堡主有十萬火急之事的來拜,心頭已蒙上了一層陰影,首先想到的,就是愛子沈鈞!”二老見面。

根本顧不得客套,沈重年首先開口道:“任親翁,是不是小犬出了事?”這句話,使任萬山變了臉色,猛一頓足道:“重年弟,剛剛我就問過貴堡子弟,知道令郎像往常一樣,清晨已然出堡,現在再聽你這麼一說……”

沈重年雖有預兆,卻不知到底發生何事,不由接口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任萬山道:“令郎今晨,並沒有到我那裡去,”沈重年大吃一驚,道:“他沒去親翁處,這…這……”

任萬山已接口道:“今晨敬人是由鍾興相伴,到達我處,彼此互問,始知令郎今晨也沒有去找敬人,筠兒放心不……”沈重年聞言,越法不安,不由急忙接話道:“他從來不失信的,今天卻……”

任萬山道:“這事透著奇怪,令郎會到什麼地方去呢?”沈重年搖頭道;“不知……”

任萬山接口道:“不瞞沈賢弟說,此時我心中有些不詳的的感覺!”

沈重年雙緊鎖,沉思不語!

這時,朱殿軍和周吉,自內宅步出,看到任、沈二人,立於廳道之上,面現尤容,不由在步而前!朱殿軍首先問道:“任兄怎會來的,可是有什麼事情?”

任萬山逐將詳情說出,周吉聞言神色一變,和朱殿軍互望了眼,朱殿軍心裡有數,把頭一點。周吉哼了一聲,立刻說道:“老沈,火速召令二十四名年輕好手,著各推鉤、索,分成兩隊,由兩處上山路徑,一寸寸摸索!”沈重年想了想,道:“我看暫時不要勞師動眾的好!”

朱殿軍道:“為什麼?”沈重年道:“萬一是這孩子臨時有事,轉向某個地方,若勞師動眾之後,他卻無事回來,豈不惹人恥笑!”周吉搖頭道:“你不知道,我看若不派人搜索,鈞侄兒是不容易回來了,事已發生甚久,你就快點辦吧!”

沈重年和任萬山,都已聽出話裡有話,不由同聲問道:“是不是周賢弟知道,他遭遇了危險!”周吉地催促道:“有話等找回人來再說也不晚!”

話聲中,周吉向就近的一名堡丁招手,道:“你過來!”這名堡丁,三十幾歲,聞令而前,恭敬的說“周將軍有可吩咐?”周吉道:“你騎快馬,立刻趕奔下‘金雞堡’,向葛大將軍稟報,就說,從前大將軍預料到的那件事,現在果然發生了!再對大將軍說,任、沈兩位堡主,和我與朱將軍,業已分率十二名年輕好手,分兩路在搜索山區,快去!”

這名莊丁,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著,自馬棚中領出今日堡中值役的快馬,填了單,飛馳而去!沈重年這時忍不住又回道:“周賢弟,聽你剛才吩咐沈勇的話,實在令人奇怪,莫不成鈞兒今晨突然失蹤之事,已在大將軍預料之中!”周吉一跺腳道:“你可真是該急的不急,快召集人手吧!”朱殿軍從旁接話道:“詳情稍待再談,老周說的對,召集人手要緊!”

於是警鐘響了,無畏堡年輕的高手,在聽到一連三響,共響三次的鐘鳴後,都飛快的齊集在廣場之上!周古顧不得體制,飛登高臺,揚聲傳渝道:“飛虎、飛龍兩隊,自第一號到十二號,立刻向前三步,火速列成兩隊,副隊長站於排頭聽令!”

兩隊年輕高手,早經訓練有素,剎那如今成隊!周吉又道:“你等立刻各去取來名下長索、鐵鉤、斬刀,及火把四支,水袋兩個,軟墊兩床,在堡外列隊候渝!”

這二十四名高手,各在副隊長領率之下,按周吉所令而行,剎那之後,已再次齊集在堡門以外了!周吉這時對朱殿“老朱,你和任兄親串飛龍隊,走正面的山咱,我和老沈率飛虎隊,登另一條近路,留心那樹和橋!”朱殿軍昭了一聲,首先轉對任萬山道:“任兄下山,是走在那條路?”

任萬山道:“因心急趕到,走的是近路!”朱殿軍點點頭,周古卻道:“老朱,任兄既然說走正面山路,你出去更要小心注意了!”朱殿軍道:“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去了,咱們小橋前相會羅?”周吉道:“就這樣說了!”話聲中,周吉轉對沈重年道:“走了!”

於是兩隊高手,在堡外分道登上了山徑!

“警鐘”各堡皆有,是守望相助傳示一切的信號!。

鍾高丈二,響時能聲傳數十里!

剛剛“無畏堡”九響三連的鐘鳴,已將正在“金雞堡”處理要公的葛樂山驚動,他立刻派出快馬,去探問內情!此時,鍾佩符夫婦,恰好走離距“無畏堡”還有半里的中途,驟聞鐘聲,鍾佩符神色大變,勒疆沉聲道:“夫人,大事不好了!”鍾夫人雖已料知可能是什麼事情,但卻仍然抱著萬一的希望,因此故作不解丈夫言下所指的事,問道:“過只是沈堡主鳴鐘集眾,如召訓飛龍飛龍兩隊而已!”鍾佩符長嘆一聲道:“夫人糊塗,這是遇上大事,才能敲動的警鐘鳴聲,”

猛提馬疆,如疾前般馳下山徑!

葛樂山在接聽到沈勇的察報後,挑動了幾下劍眉!

他略以沉思,揮手示令沈勇歸去!然後他轉回內室,自旗令箭簡內,取出一支“金紋令箭”,搖搖頭,對令箭自語道:“想不到第一次用你,卻是為個不成材的東西!”

話聲一停,轉向室外揚聲道:“自強你進來!”葛自強聞召而進,道:“將軍有何吩咐?”葛樂山道:“剛剛沈勇的凜報,你全聽清楚了?”葛自強道:“小的聽清楚了!”

葛樂山道:“那很好,這件事極可能像周將軍所說,是鍾敬人這個奴才乾的,不過事情雖然不幸發生,卻不容易再生枝節!你持這軍令,前去向兩部搜索的人馬,傳我諭命,現在只准搜索救人,不准他們多言其他!快去。”葛自強應命接過軍令,道:“將軍您呢?”葛樂山道:“我就去!”

葛自強立即轉身而出,令人備馬,然後揚鞭馳下!

鍾佩符夫婦,走得是正面山路,和朱殿軍及任萬山,在相距無畏堡的山環途中,碰了面!鍾佩符不善言詞,正苦不知該如何問起才好,任萬山卻替他解了圍,他快步的迎上鍾佩符後,立刻說道:“賢夫婦來得好快,我已料到,鍾興回報給賢弟知道之後,賢弟就會立刻來的,卻沒想到弟妹也到了!”

話鋒一頓,“敬人突然腹痛,現在好了沒有?”鍾佩符一楞,鍾夫人聰明絕頂,立刻接話道:“小毛病,算不得什麼。”聲調一落即起,道:“沈將軍鳴鐘取眾,是……”

是字之後,她故意停下話來。任萬山道:“還不是為了搜索山區,找沈鈞這個孩子!”鍾佩符聞言,一顆心已提到了咽喉,鍾夫人自然也深感驚恐,但她只是強耐著不安,又問道:“鈞侄兒那裡去了?”任萬山唉了一聲道:“這誰知道,他今晨沒去習武,更不在堡中,據沈賢弟說,他和平日一樣,一太早就離堡……”

鍾佩符此時越法明白了內情,心中的悲痛,實難形容,霍地將馬頭調過,揚鞭就走,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傻了任萬山!

鍾夫人立刻催馬相阻,悄聲道:“你幹什麼!”鍾佩符恨恨的說道:“你還用問!”鍾夫人道:“別衝動,此事要小心處理才行!”鍾佩符道:“你還說我衝動,這畜生……”

鍾夫人快捷的接口道:“佩符,也許鈞侄兒還在這畜生的手中呢,你若衝動而行事,如有意外,我們豈不是更沒法作人了嗎?”鍾佩符雙目連霎,道:“這倒是,我沒想到這一點!”

話聲一頓,又道:“你看該怎麼辦?”鍾夫人道:“先參加搜索,見到人再說!”鍾佩特點點頭,鍾夫人卻又低聲道:“記住,別衝動!”鍾佩符臉上掠過一絲愧色,道:“好,我去了,隨你如何向任、朱兩位解釋吧!”

這話說完,他真的往回程路上疾馳走了!

鍾夫人卻不能不下馬重回到任萬山身旁,朱殿軍因為心裡有數,暗自冷笑,也不開口,他要看鐘夫人怎樣解釋!鍾夫人先把頭一搖,才開口道:“任大哥和朱將軍可別見笑,佩符就是這個脾氣,遇事性急,他突然想一處均侄兒可能去的地方,竟……”任萬山當了真急忙接口道:“那是個什麼地方?”

朱殿軍卻哦了一聲道:“這太好了,我們何不也就趕了去呢?”任萬山聞言,道:“對,我請弟妹帶路吧!”鍾夫人早已想好了說辭,一笑道:“這倒不必,地方就在‘無畏堡’外不遠處,現在佩符已經去了,假如人在那個地方,他定會找到!天下事有時十分難料,何況這是推測,未必如願,所以我們還是從此地開始,仔細搜索的好!”

任萬山想了想,也點頭道,“弟妹說的對,就從此處開始好了!”話鋒一頓,任萬山才待渝令所有高手行動,朱殿軍卻已接話道:“此處距堡門不遠,我想人是不會在這裡的!”聲調一停,又道:“我也知道那個鈞兒必然會去的地方,並且有八分自信,在那兩個地方,必有所見,我們去吧!”

任萬山是心無主見,只要找到沈鈞就好,鍾夫人根本不就在相距沈鈞必然掌擊的古木,還是一里路時,一條人影如流失般,飛投而來,飛投來,停步眾人身前!

來者正是任筠姑娘,她跑了個上氣不接下氣!

任萬山雖覺愛女竟也前來,有些不悅,但因如今事情的發展,已非先時所料,目下沈鈞極可能已遭遇上危害!

若是如此,愛女能來,則是該當的事了。

鍾夫人見到任筠,心頭又是一驚,也倍感難過。任筠雖然跑得喘息不出聲,卻不肯失禮,先向朱殿軍和鍾夫人施過禮,才轉問父親道:“爹,鈞哥人呢?他病了?”

朱殿軍誠恐任萬山答話困難,立刻說道:“這事很,鈞侄兒竟然失蹤了!”

任筠一聽,花容失色,道:“這怎麼可能?他平日無故的又怎會失蹤的?再說在山區之內,都是自己人,他路又熟悉,這決不可能!”朱殿軍道:“我們也是這樣想,現在正分頭找他!”

任筠道:“朱叔叔,是不是鈞哥遭了意外。朱殿軍沒有答話,任筠急了,連聲問道:“朱叔叔,到底是不是嘛?是不是嘛?”朱殿軍安慰她道:“好侄女你彆著急,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任筠已星目含淚,道:“朱叔叔不用騙我了,我看得出來!”朱殿軍一楞,道:若是鈞哥沒發生意外,為什麼出動這多的人,並且分成兩隊,還都速帶繩索長鉤,這……這明明是……”

她說不下去了,淚珠兒如湧泉般,奪眶而出!朱殿軍雙眉一皺,道:“好侄女,你先別哭好不好,現在只是大家在推測,到底有沒有事情發生,還不知道!”

任筠悲悲的說道:“有啦,我知道,我有個感覺,從今天清早起身,我就心神不寧,要不我又怎會去堡外路上接他呢!不過我雖然心神難寧、卻沒有半點絕望的念間,只是好像知道他正在受苦,受著很重很重的苦!”

朱殿軍道:“這不就對了嗎,那你哭什麼!”任筠道;“鈞哥那麼好,老天為什麼卻叫他受苦嘛!”朱殿軍道:“古人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小年紀,又是身負未來重任的英雄,吃點苦能算什麼!”

任筠卻道:“苦和苦不同,這苦他不該吃的!”任萬山這時開口道:“筠兒,你來了也好,一起去的他好了!”任筠道:“他在那裡?”

任萬山搖頭道:“沒聽未將軍說嗎,他失蹤了,目下誰也不敢說他在那裡,不過我相信吉人天相,不會找不到他的!”朱殿軍在旁接話道:“你爹的話對,吉人天相我們必然能找到他!”

任筠道:“山區如此廣闊,那裡去找嘛?難道朱叔叔已有了概念?”朱殿軍道:“侄女,叔叔是聽說侄女你在同輩當中,最最聰明……”

任筠聞言,心中一動,轉念想道——“朱叔叔的話說得有理,現在不是光哭的時候,我要仔細的靜心的好好想想,或許能夠……”

她果然沉靜下來,用心思索。過了剎那,她星睜一眨,閃出精光,道:“朱叔叔,鈞哥路徑熟悉,絕對不會迷路,這是不必說的,不過他今晨離堡的,身體……”

朱殿軍接口道:“沒病,好好的!”任筠道:“既然沒有病,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朱殿軍聞言一楞,鍾夫人和任萬山,也都深感意外,於是三個人互望了一眼,由不得同聲問道;“那一個可能!”

任筠道:“他今晨上山時,只顧心中想著事情,誤踏岸沿,滑墜下深崖中……”朱殿軍暗中額首,卻故意問道:“這也許可能,但卻還有其他可能……”任筠搖頭接口道:“不,我認定只有這一個可能!”

任萬山低聲叱道:“筠兒,你怎敢如此武斷!”任筠道:“女兒並非武斷,是有根據的!”朱殿軍哦了一聲,道:“侄女你根據什麼?”任筠道:“鈞哥若不是墜落深淵,身受重傷,或隱身之處無路可通的話,焉有至今還沒現身的道理!”

朱殿軍道:“侄女你的意思是說,鈞侄兒若非陷身深淵,或已受傷難行的話,此時應該早就平安出現……”

任筠按口道:“鈞哥要是隱身別個地方,爬也早爬回堡了!”朱殿軍嗯“侄女說得”話鋒一頓,朱殿軍一指所率高手們帶的繩索,又道:“愚叔蠢笨,卻也料到他是跌落深崖下了!所以才令眾人各攜繩索,不過愚叔認為,另外還有其他可能!”任筠道:“是什麼可能呢?”

朱殿軍道:“譬如被人推下深崖呀!上當跌落崖下啦……”任筠接口道:“這怎麼會!”任萬山也道:“朱賢弟,那是不可能的!”朱殿軍一笑道:“天下事,人難料斷,到時候看吧!”

鍾夫人在一旁聽了這番話,卻砰砰心跳,十分不安。朱殿軍話鋒微頓即起,問任筠道:“侄女你從正面山道上下來,沿途可曾有什麼發現?”任筠搖頭道:“沒注意,那時我不不知道鈞哥失蹤的事,一心認定他病了,只顧在‘無畏堡’疾趕,所以……”朱殿軍接口道:“這難怪你,現在可要仔細注意著每個地方了!”任筠答應著,任萬山道:“朱賢弟不是說,料到一個地方,鈞侄兒可能去嗎?”朱殿軍道:“不錯,我們一路上山嫂去,就會到的!”

於是大家又開始了搜索,漸漸遠去。

朱殿軍心裡有數,一路對危崖險地,只不過是瞥望幾眼,立即移步向前,這情形看在任筠眼中,不由暗覺奇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7:06

第二十五章 悲痛無個發落處

正行間,朱殿軍故意把腳慢一步,和鍾夫人成了平行,他若(缺字):“令郎腹痛好了沒有?”

鍾夫人就怕有人問及這些,她夫婦直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鍾興及鍾敬人,對敬人腹痛事,根本就莫名奇妙!

但是任萬山說過,鍾敬人突然腹痛,由鍾興送回堡中,這當然是事實,所以鍾夫人又無法否認!

適才乍見到任萬山,鍾夫人本想聲明,敬人並沒回堡,只是還沒有開口,任萬山問及敬人腹痛事。

就這樣稀里湖塗的應付過去,遂無法再說明真象。如今朱殿軍突然又問及此事,她只好仍是含糊的說道:“我想是不要緊的。”

朱殿軍道:“反正要直搜上峰頂,經過中堡時我想看看他的病。”

鍾夫人急在心中,笑在臉上,道:“這怎敢當。”

朱殿軍道:“孩子們都是一樣的,必須都要照料到。”

鍾夫人只好稱謝道:“還是等他好了,去拜叩將軍吧!”

鍾敬人假作腹痛的事,任筠卻不知道,聞言不由問道:“鍾伯母,敬人大哥怎麼啦?”

鍾夫人眼珠一轉,下了決心,道:“聽說他在趕去無畏堡中途,突然腹痛,我想是沒有什麼大毛病的,這孩子最近變了,也許……唉!”

朱殿軍有心的接話道:“難道嫂夫人沒見到他?”

鍾夫人道:“從昨夜到今晨,我夫婦因點查一切物件,忙碌不堪,若非適才任大哥談及他腹痛業已回堡……”

朱殿軍接口道:“這樣說來,鍾兄和嫂夫人還沒有見著敬人了?”

鍾夫人道:“不錯,沒見到他的人!”

任萬山一楞道:“這就奇怪了,鍾興……”

鍾夫人接口道:“佩符和我離堡時,興弟還沒有回來!”

朱殿軍道:“小弟敢問嫂夫人一句,既然尚未見到敬人和鍾兄,嫂夫人和鍾兄,是怎會知道鈞侄兒出來的!”

鍾夫人搖頭道:“本來不知,聽任兄說才曉得的。”

朱殿軍道:“鍾兄和嫂夫人,一早快馬下山,是另外有事了?”

鍾夫人道:“是去拜望葛大將軍。”

朱殿軍哦了一聲,沒再接著發問!

因為鍾夫人既然說明,是去見葛樂山,朱殿軍再追問不已,就顯得自己不懂禮貌和沒有分寸了。

鍾夫人在話說完之後,微籲一聲,接著又道:“朱將軍怎不問我夫婦,去見葛將軍何事?”

朱殿軍臉一紅,道:“嫂夫人不說,小弟是不當問此事的!”

鍾夫人長嘆一聲,道:“我若說出內情,朱將軍也許不信。”

朱殿軍道:“小弟怎敢。”

鍾夫人道:“實話對將軍說,中無畏堡內,丟失了緊要的東西!”

朱殿軍一楞,旁聽始終沒有答話的任萬山,這時卻道:“丟了什麼?”

鍾夫人一字字悲傷的說道:“敬人這孩子,偷去了不少‘蝕骨毒粉’!”

此言出口,大家全都傻了!

任筠恍有所悟,道:“但願是沒有關係!”

任萬山全身一抖,道:“弟妹,剛剛佩符走,可是去找敬人!”

鍾夫人頷首道:“是,佩符走時曾對我說,若發現鈞侄兒矢蹤的事,和敬人有關時,他叫我不作再指望敬人能回來了!”

任筠道:“鍾叔這話是什麼意思!”

任萬山道:“你鍾叔好強,敬人若真做出這種事來,鍾叔會殺了他!”

鍾夫人此時已淚順頰下,道:“那也只能怨這孩子是自己找死!”

任筠道:“難道當真敬人大哥偷去毒粉,是想害鈞哥!”

鍾夫人道:“敬人入了魔,神智已失去,什麼事都會做的!”

朱殿軍這時卻突然揚聲道:“別談了,既然事情可能如此,快去救人才是正經。”

鍾夫人道:“朱將軍,你確實是有地方找到鈞侄麼?”

朱殿軍道:“八九不離十,咱們越快越好!”

於是大家不再多言,鍾夫人並飛身上馬,朱殿軍在前領路,一行施展飛縱之術,疾馳上山而去。

不多時,朱殿軍突然停步不前。

鍾夫人飛身下馬,道:“到了!”

朱殿軍一指不遠處一株古木道:“這株古木,是沈鈞每天練掌的標物,小弟相信,設若敬人所偷毒粉,是為對付沈鈞的話,必會抹在這樹幹上面!”

鍾夫人道:“這怎見得?”

朱殿軍道:

(缺字)

鍾夫人哦了一聲,立即當先飛身到了樹前!等朱殿軍和任萬山父女近身時,鍾夫人已淚落如雨,悲切的說道:“朱將軍,你……你說對了!”

任筠驚呼道:“鍾夫人,這樹幹上果有毒粉!”

鍾夫人頷首道:“不但有,並且已大部分殘毀了!”

任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鍾夫人安慰她道:“好孩子,別傷心,毒粉雖毒,嬸嬸能夠醫治,現在嬸嬸當面答應你,必將敬人這畜生擒住,交給你處治!”

朱殿軍見所料不虛,越發有了把握,立令手下分出四人,固守古木,以防再有人誤遭毒傷,然後說道:“如今我已知道鈞兒困在何處了,我們快走!”

這句話,催動了大家,一陣風似的卷向山道而去!

正行間,朱殿軍霍地止步!

眾人自是隨之而行,任筠心急萬分,立刻道:“朱叔叔,到了?”

朱殿軍搖搖頭,卻向鍾夫人道:“請問嫂夫人,這‘蝕骨毒粉’可有解藥?”

鍾夫人面帶愧色的說道:“有,佩符在發覺‘蝕骨毒粉’少掉後,立即攜帶解藥,和我飛騎急馳而來,若鈞侄中此毒……”

朱殿軍不待鍾夫人把話說完,已接口道:“再問嫂夫人,若中此毒,何時才能發作?”

鍾夫人道:“約隔半個時辰!”

鍾夫人道:“何時則難救治?”

鍾夫人道:“對時之後!”

朱殿軍想了想,道:“發作前,是否對功力有礙!”

鍾夫人搖頭道:“發作前剎那,四腳則有微微顫抖的現象。”

朱殿軍如釋重負般嘆息一聲,道:“那還好,沈均大概不至於摔死!”

這話說的奇怪,眾人不由得問道:“摔死!”

任筠更急道:“他是中毒,又怎會摔死呢?”

朱殿軍手向前面一指,道:

(缺字)

話聲中,他再次當先疾縱而上!

大家彼此望一眼,一列的疾奔隨行於後。

“到了!”

朱殿軍突然這樣喊叫一聲,停步山徑之上。

眾人自是相率止步。任筠首行問道:“在哪裡?”

朱殿軍一指丈外的絕崖搭橋道:“看到橋頭那一端了嗎?”

任筠點頭道:“當然看到了!”

朱殿軍道:“隨我近前去,小心些!”

鍾夫人眼尖,業已看到橋那端兩塊三尺橋板,碎倒殘斷,立刻明白了這是愛子敬人圖謀沈鈞的手法!

她悲從心生,怎樣也想不通,自己夫婦竟會生了這麼一個兒子,更不知如何善後和怎樣向諸友表示心意才好。

他們到了兩塊殘缺的橋板前,朱殿軍立刻吩咐所率年輕高手道:“你們立刻將巨索互相結聯,結釦千萬注意,要牢固,然後將一端於橋旁大樹幹上,順繩而下,下去之後,搖繩三次表示平安,找到沈鈞,立刻搖繩不絕,快!”

年輕的高手們,聞令即動,剎那按照吩咐辦妥!

任萬山霎動雙目,道:“朱賢弟,你怎知沈鈞墜落橋下!”

朱殿軍看了鍾夫人一眼,道:“周吉剎那之後,就要從另外那條路來了,問他吧!”

任萬山皺眉道:“怎麼問他?賢弟莫非……”

話未說完,朱殿軍已頻頻示意!

鍾夫人看在眼中,羞,恨、痛、傷於心田!她把頭連搖,上前兩步道:“朱將軍。”

朱殿軍應道:“嫂夫人有何吩咐?”

鍾夫人苦笑一聲道:“對沈賢侄墜落下的事,由這兩塊已殘而碎裂的橋板判斷,是不會錯了,至於怎會墜落下去,卻令人難解!當然,我知道這是敬人那畜生乾的好事,只是他怎能斷定沈賢侄必須上當,卻是個不解的謎!

“朱將軍,實不相瞞,自然夫妻發現毒粉短少,已然決定將敬人這個畜生,逐出鍾氏族內,將軍有話,雖當著我的面,也盡說無妨!”

朱殿軍道:“嫂夫人,還是救人要緊,其餘的事……”

鍾夫人接口道:“那是當然。”話鋒一頓,目光瞥處,突然驚呼道:“筠姑娘,你要幹什麼?”

這一聲,使大家的目光,齊集在那垂入深淵之下的長索上,只見任筠雙目含淚,已迅捷的自長索上滑了下去!

在鍾夫人高喊時,任筠已落十丈以下了!

任萬山焦急沈鈞的生死,再見愛女不顧任何突降的危險,順長索滑落淵下,竟也一聲不響,飛身抓住了繩子,繼之滑落!

任筠沒有順繩而下前,已有兩名年輕高手先一步下了深淵,任筠是第三名,任萬山是第四個下去的人!

鍾夫人目睹此情,雙目垂淚,對朱殿軍道:“朱將軍,請令人去通知拙夫,解藥在他身上,適才他只顧怒衝衝去找敬人的這個畜生,忘記把藥給我!事情全由敬人這個畜生而起,我夫妻難辭責咎,如今我也必須下這深淵,一切就拜煩朱將軍了!”

說著,鍾夫人已奔向了長索!

朱將軍見鍾夫人已抓住了長索,立刻大聲相阻道:“嫂夫人且慢,現在下去不得!”

鍾夫人只當朱殿軍別有心用,手握長索,苦笑一聲道:“朱將軍,我若再不下去,今後有何面目以對任筠?”

朱殿軍急忙道:“並非我不讓嫂夫人下去,只是長索由數條結聯而成,恐怕擔負不住每個人的重量,設有不幸……”

鍾夫人臉紅了,慚然道:“我忘記此事了。”

於是她手握長索,在等待先下去的人,搖繩示意!

這時,周吉、沈重年等一行,由另外那條山道上跑來了!

周吉和朱殿軍,約好在這橋前相會,朱殿軍因發現了古木上的毒粉,所以反而比周吉早到了一步!

周吉遠遠就看到朱殿軍和鍾夫人立橋頭,心中已然緊張萬分,知道自己和朱殿軍所料,不幸猜中!但他成見在心,到達橋頭時,沒理鍾夫人,立刻問朱殿軍道:“老朱,人在下面?”

朱殿軍道:“還不知道,任兄父女和兩名小兄弟,全下去了!”

周吉皺眉道:“你怎讓任兄父女下去呢?”

朱殿軍苦笑一聲道:“說傻話,我若能攔住,不早攔阻了?”

周吉眉頭又是一皺,沒有開口,沈重年父子關心,立刻道:“老朱,你怎能斷定,鈞兒是落身……”

鍾夫人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在一旁接口道:

(缺字)

“夫人怨小弟心急失禮,還沒招呼。”話聲一頓,接著又道:“這件事與敬人有關?”

鍾夫人長嘆一聲,道:“這畜生必然是為婚事不諧,懷恨於心,偷去不少‘蝕骨毒粉’,又將橋板破壞,使鈞侄兒墜落下去!”

沈重年神色陡變,道:“嫂夫人是說,我兒還中了毒?”

鍾夫人垂首道:“極為可能!”

周吉聽鍾夫人這樣說明,始知鍾佩符夫婦,並非預知陰謀不聞不問,心中的成見,至此自然消失!於是接話道:“毒粉可是已在那古木幹上發現了?”

鍾夫人只點了點頭,朱殿軍卻道:“現在少問別的廢話,救人要緊!”

周吉立刻吩咐所率年輕好手,也將長繩結牢,和先前那條同扎一株樹幹上,然後分讓兩名隊員,攜軟榻而下!

這時,朱殿軍先前紮好的長索,有了動靜!

一連三搖,證明人已到了淵底!朱殿軍在索搖之後,嘆息著說道:“好深,竟有百丈!”

話說出口,他也懊悔了起來!

果然!沈重年接話問道:“老朱,你看鈞兒要不要緊?”

這是父母愛子女,心急失智的表現了!

要不要緊,朱殿軍又怎知道?

朱殿軍卻不能不答,更不能直說自己也不知道。

周吉在一旁替他解了圍,道:

(缺字)

沈重年沉思剎那,大步奔向了長索!

周吉一把將他拉住,道:“你要幹什麼?”

沈重年道:“下去!”

周吉道:“沒聽老朱說嗎,鈞侄兒若在崖下,下去的人會搖繩通知我們的,如今他們還在找。您急些什麼?”

沈重年道:“我要親自下去找!”

周吉道:“下面有六個人。足夠了!”

就在這時候,繩索又連連搖動了起來!

朱殿軍高興道:“好了,他在下面,已經找到了啦!”

找到了沈鈞,反而更使沈重年和鍾夫人,心膽懸在一塊兒,朱殿軍和周吉亦然。這就是常情!

找不到的話,抱著一切希望,找到了,誰又敢說是活著,抑或已死,因此人人面色都凝重起來!

半響,有個人影自深崖下,順索漸漸爬升了上來!

不多時,人到了橋端,卻已累得坐於地上,喘息不止!上來的,是個飛龍隊的年輕好手,在喘息稍止後,朱殿軍和周吉,及鍾夫人,不約而同問道:“人怎麼樣?”

沈重年更急聲道:“沈常,鈞兒如何?快說!”

沈常面色悲忿的說道:“將軍,公子還活著,可是……”

沈重年說聲道:“說嘛,別吞吞吐吐的!”

沈常道:“任爺說,公子現在一切都不能動,非但不能移動,連口也不能開腔,快!速請葛大將軍下去!”

鍾夫人這時一言不發,飛身上了她的坐騎,還沒坐穩即揚鞭迅疾狂奔而去,轉過了山環!

沈重年卻對著鍾夫人消失的山道上,怒哼出聲!朱殿軍這時招手召來一句隊員,道:“你去,催請葛大將軍……”

話末說完,一匹快馬已由山路上飛馳而近!

沈重年首先看清,馬上人正是沈勇。沈勇近前之後,飛身下馬,立刻向沈重年說道:“小的已將詳情稟報過葛大將軍!”

沈重年道:“葛大將軍怎麼說?”

沈勇道:“大將軍吩咐小的先回來,沒說其他的話!”

沈重年不由雙眉鎖起,揮手向沈勇道:“已經找到了公子,他摔落崖下了!”

沈勇道:“那小的下去看看!”

朱殿軍接話道:“這不必了,現在有件事,你辦正好!”話鋒一頓,接著說道:“你立刻再回‘金雞堡’,向葛大將軍稟報,說沈鈞已然在橋邊崖下找到,但因傷重並又中毒,不敢任意搬動,請大將軍親臨想辦法!”

沈勇應了一聲,再次飛身上馬,奔向山下而去!

沈重年這時對周吉道:“如今我非下去不可了!”

周吉道:“老沈,沉著點,何不等大將軍來了再說!”

沈重年道:“心急如焚,實在等待不及!”

朱殿軍道:“老沈,你就是下去了,又有什麼用呢?不但無用,反而倍增痛苦,不許再出意外,靜一靜,等大將軍……”

沈重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來,接口問沈常道:“沈常,你親自看過公子的?”

沈常道:“小的看過。”

沈重年道:“你只說,他身受重傷,到底傷在何處。”

沈常道:“任爺說,是傷了‘背骨’!”

沈重年聞言,一顆心又懸了起來,道:“在崖下何處發現他的。”

沈常道:“崖下的草中。”

沈重年道:“人是昏迷,或是醒著。”

沈常道:“發現時是昏迷的,後來搬動時公子醒了,但卻痛苦不堪,因此任爺又封了公子的穴道。”

沈重年猛一頓足,道:“哼,你在這裡守著,不許離開!”

說著,他大步走向橋頭!

朱殿軍立刻追了過去,道:“你去哪裡?”

沈重年一個字一個字,恨極怒極的說道:“去中無畏堡!”

朱殿軍道:“去幹什麼?”

沈重年道:“找鍾佩符,算算這篇帳。”

周吉一躍而前,阻住了去路,道:“老沈,你聽我說,這件事鍾兄夫婦,事先也不知道,今晨方始發覺毒藥被盜,就下山來。”

沈重年道:“我不聽,這明明是玩手法,我不信天下有這樣巧的事,今天早晨才發覺少了毒藥,哼,想騙哪一個?”

周吉道:“這事我沒趕上,不敢說真象如何,不過你現在要上中無畏堡找鍾兄夫婦理論,卻是不當!”

沈重年怒聲道:“我還不當!”

周吉道:“你該等大將軍來,再作行動。”

沈重年哼了一聲道:“那就晚了,你們沒有看見,人家男的始終沒有出面,女的又飛馬而去,這明明是通知那小畜生……”

朱殿軍接口道:“兄夫婦,不信等一會兒你問任兄,鍾兄夫婦早在途中就遇上了我們。鍾兄在聽說均侄兒失蹤之後,就已料到是敬人作了手腳,大怒而去,現在正在山上找那惹禍的冤家呢!”

沈重年道:“你這麼一說,我更明白了,哼!你們站開……”

周吉接口道:“你更明白了些什麼?”

沈重年道:“我明白這是他們一家商量好,鍾敬人才下手做出此事,老的佯裝好人,小的卻早在老的指點下,出了山!”

朱殿軍說聲道:“老沈,這話你必須收回去,胡說不得!”

沈重年道:“笑話,這是事實,否則就這麼座山,鍾佩符若真心要抓回兇手,我不信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周吉道:“老沈,你為了鈞侄兒的事,似乎已失去了沉靜,試想,山區如此之大,若一個人躲藏起來,又豈是那樣容易找到的?再說,老朱向無半字虛言,他既然一再說明,鍾兄夫婦不知內情,你就該知道這是事實才對!至於那種由怒恨而生的出來的判斷,說敬人已逃出山區,更不可能了,現在你聽我說……”

沈重年揚聲接口道:“誰說的話我也不願意再聽,現在只問你們兩個人一句話,你們是真的阻路不讓,還是讓路站向一旁?”

周吉和朱殿軍彼此互望著,難以答話!

他們不讓的話,眼見得沈重年就會“割袍”絕交,若是任由他去則更不堪設想,他倆為了難!

這時,沈重年再次問道:“你們讓不讓路?”

朱殿軍暗自思考,得一妙計,立刻向周吉示意!

周吉和他,出入與共多年,一看眼色,就明白了一切,遂也回了朱殿軍個會意的眼神!

朱殿軍這才對沈重年道:“老沈,你若非叫我和老周讓路不可,那要答應我個條件!”

沈重年道:“什麼條件?”

朱殿軍道:“見了鍾兄夫婦,不能無理取鬧,並且由老周陪你前去!”

沈重年搖頭道:“這是沈、鍾兩家的事,不必別人費心!”

朱殿軍似是生了氣,說一聲“好”,站向了一旁!但他在轉身旁站起,卻很快的向周吉低聲道:“點封他的穴道,要準,要快!”

周吉輕輕的嗯了一聲,這是他倆僅僅可以做到的,雖然事後沈重年會暴跳如雷,目下卻是最好的方法!

沈重年見朱殿軍站向一旁,又轉對周吉道:“你呢?”

周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也站了開來!

沈重年這才向朱殿軍拱手道:“老朱,不情得罪處,容我後拜!”

話聲中,他大踏步走上了橋面!

幾大步,沈重年已越過了朱殿軍,又兩步,到了周吉的身前,朱殿軍已提力準備,準備周吉點昏沈重年時,去接抱住人!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山環轉處,傳來了馬蹄之聲!

鍾佩符,一身勁衣,背插寶劍,肋下皮囊,勁衣前後心,卻已溼透一片,催動寶駒狂奔前來!先向立於橋當中的沈重年一禮道:“沈兄,小弟教子無方,使這畜生做出如此不端之事,如今說什麼愧歉的話,都已晚了,我們先救令郎要緊……”

沈重年卻揮手接口道:“不必,犬子若是命大,他就死不了!”

鍾佩符苦笑了一聲,道:“沈兄,小弟知道現在沈兄的心情,但令郎晨間中毒,今已一個多時辰了,自以早早救治為宜!適才途遇拙荊,小弟已著她回堡,立令所有手下出動,哪怕翻轉過來這座山峰,也要把我那小畜生擒回!那時小弟夫婦,除向沈兄負荊請罪外,並願將敬人這小畜生,交與沈兄,任沈兄如何罪之……”

鍾佩符這番話,直可說已儘夠陪罪的了,哪知沈重年這時因成見已深,霓然冷笑連聲,揮手接口道:“夠了,話已很夠仁義的了,可是敬人呢?”

鍾佩符道:“這小畜生從今晨離避,現在沒有消息,不過小弟早有數防,有鍾興隨他身旁,他跑不了的!”

沈重年一聽到“鍾興”,嘻哈一笑道:“可是當年在萬馬軍中,救過你的鐘興?”

鍾佩符道:“正是他!”

沈重年道:“也就是曾任出山購物領隊的鐘興?”

鍾佩符霎著眼睛道:“本就是一個人嘛……”

沈重年嘿嘿一笑,卻轉對周吉和朱殿軍道:“怎麼樣,我並沒有冤屈姓鐘的吧?”

朱殿軍和周吉,聞言正在想沈重年所指究為那一句話,尚未想通,沈重年卻已霍地又回對鍾佩符道:

(缺字)

“沈兄此話何指?”

沈重年道:“就指著你夫婦參與敬人行兇,事後又縱他潛逃出山而說的!”

鍾佩符雙眉一皺,道:“沈兄,敬人那畜生,做下這種事情,我不能怪沈兄動怒發火,但是卻請不要侮蔑我鍾佩符的人格!”

沈重年冷笑一聲道:“鍾敬人的作為,已經代表了你的人格!”

鍾佩符全身一抖,沉聲道:“沈兄,我那畜生如此行為,我鍾佩符不推諉‘養子不教’的過錯,就算沈兄對我侮蔑,卻也該有個限度!”

沈重年道:“抱歉,我不懂什麼叫‘限度’!”

鍾佩符道:“沈兄,現在我什麼話也願再說了,等拙荊所率之人,找到敬人這畜生時,再向沈兄答對!”

沈重年冷哼一聲道:“你能找到?”

鍾佩符道:“他人若活著,我發誓我個活的交給你,死了有具屍體,我鍾佩符若作不到這一點,當自裁以謝!”

周吉和朱殿軍,始終接不上去話,如今知道鍾佩符真動了火氣,這也難怪,沈重年的話,確是說的太重!

朱殿軍不能再讓沈重年的答話了,很快的接著說道:“鍾兄,沈兄乍聞愛子中毒失足,只聽說人受重傷,挪動都不敢,自是難免悲傷過份而暴躁起來!鍾兄量大,況此事又是令郎做錯引起來的,小弟等至盼鍾兄多多忍耐,事過氣平,小兄保證沈兄會……”

鍾佩符苦笑一聲,接口道:“朱兄用不著多解釋了。”說著,探手囊中,取出一個玉石小瓶兒,道:“這是‘蝕骨毒粉’的解藥,聽拙荊說,沈鈞毒中掌心透傳

(缺字)

“沈鈞人在下面,小弟陪鍾兄下去!”

鍾佩符搖搖頭道:“不了,我愧見任兄父女,這藥就煩周將軍和朱將軍保管吧,我要去搜出以擒不肖的畜生!”

朱殿軍道:“此事葛大將軍已知道了,鍾兄何不等葛……”

鍾佩符冷冷地再次搖頭,接口道:“大將軍來時,請兩位代小弟向在將軍先告罪,待我擒住敬人這個畜生,交由沈堡主後,再親自到大將軍面前領罰!”

話說完,將玉瓶置於橋板之上,牽馬往回走去!

這時,兩騎寶駒,一是葛自強,一是沈勇,由山徑上飛馳而來!近前,葛自強當先甩韁下馬,雙手捧著令箭道:“奉大將軍這諭,此時山區任何人等,皆應以救治沈鈞為當前急務,其餘是非,不得聞問!”

朱殿軍聞令大喜,俯身拾起玉瓶,到了鍾佩符身畔道:“鍾兄聽取了吧,小弟敢請鍾兄,遵從軍令行事!”

鍾佩符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接過玉瓶道:“既然大將軍令下,我自當遵令而行,只是心中卻慚愧的緊。”

朱殿軍道:“這是什麼話,孩子大了,有些事作父母的實在很難替他們負責,鍾兄以藥醫人,何慚愧之有?”

周吉這時悄對沈重年道:“老沈,你可知道大將軍的脾氣,現在軍令已下,你最好是少說話,否則莫怪小弟向大將軍稟報一切!”

沈重年嘆息一聲,低頭沒有回答。

朱殿軍恰正接著對鍾佩符道:“來來來,小弟陪鍾兄下崖!”

鍾佩符點點頭,上步手已抓

(缺字)

“應該運張軟榻下去!”

朱殿軍道:“小弟帶來兩張軟榻,已運下去!”

鍾佩符道:“可是任兄叫人傳話,說沈鈞不能挪動?”

朱殿軍道:“正是。”

鍾佩符道:“那請朱將軍傳令手下,快些取個最大的帳篷,支在崖下,否則雨霧隨時飛降,對沈鈞極為不利!”

朱殿軍應了一聲,道:“此地距鍾兄中堡最近,可不是……”

鍾佩符接口道:“自無不可,只怕沈將軍多心!”

沈重年才待接話,周吉用肘一碰沈重年,悄然道:“答應下來,這是一言而釋誤會的機會!”

沈重年無奈,只好開口道:“這是鍾將軍多心了,我絕無成見!”

於是朱殿軍吩咐沈常,前往中無畏堡去取帳篷!

鍾佩符手指所乘空馬道:“你就騎這匹馬去吧,快去快來,帳篷一到,立刻送下崖去,並且帶一水袋淨水來應用!”

沈常答應一聲,上馬飛馳而去,鍾佩符卻轉對朱殿軍道:“朱將軍不必陪我下去了!”

朱殿軍正要接話,突然聽到沈勇揚聲道:“鍾興和鍾公子來了!”

鍾佩符聞言,霍奪轉身過去,大家都聽得非常清楚,鍾佩符牙咬得咯咯直響,實是怒恨至極!

鍾興此時急行幾步,首先拜問過眾人,才對鍾佩符道:“小的先向將軍告罪,陪公子來得晚了!”

鍾佩符哼了一聲,道:“公子就為向小的說內情,才來晚了!”

鍾佩符又哼一聲道:“你晚來了不要緊,愚兄卻幾乎被沈將軍誤為幫兇!”

話鋒一頓,鍾佩符大踏步向鍾敬人走去!

朱殿軍立刻疾步相隨,趕向鍾佩符的前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7:43

第二十六章 傷心自是斷腸人

朱殿軍快,哪知鍾興比他還快,身形一側,正擋住了鍾佩符的進路,鍾佩符目射怒火,沉聲道:“興弟,你想作甚?”

鍾興道:“小的尚未稟完詳情!”

鍾佩符揮手道:“有話留待回堡再說不遲!”

鍾興道:“將軍聖明,有些話是遲誤不得的。”

鍾佩符雙眉一皺,道:“興弟,莫非你要逼我說出絕情的話來?”

鍾興退了一步道:“小的不敢!”

鍾佩符道:“那你站向一旁!”

鍾興應聲是,人卻並不挪動,道:“將軍想對公子怎樣?”

鍾佩符厲聲道:“對他怎樣?我恨不得剝他的皮!”

鍾興道:“將軍請暫息雷霆之怒,容小的詳稟一切,那時不問將軍如何處置公子,小的再不多管行嗎?”

鍾佩符道:“我不要聽。”

鍾興道:“小的卻非說不可,公子錯了,做錯了事,若是公子仍不知道認錯,自當以家法處法,如今公子……”

鍾佩符沉聲接口道:“興弟,你若再多說一個字,你我情誼立即斷絕!”鍾興不敢開口了,朱殿軍此時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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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將軍放心,就算我想宰了他,也不會是現在,現在我只是要問他幾句話,要他實說罷了!”

鍾敬人此時卻驀地雙膝跪地,道:“爹,孩兒錯了,願領爹您任何施罰!”

鍾佩符卻嘿嘿一笑道:“你起來,仔細看看,我鍾佩符怎配有你這樣的好兒子,再說,天下有你這種使父母羞以見人的兒女嗎?”話鋒一頓,接著問道:“昨日我發現你私配‘鐵樓’的鑰匙,立令興弟找你,三更天才把你找回來,我問過你去‘鐵樓’何事沒有?”

鍾敬人道:“問過孩兒。”

鍾佩符道:“你竊取毒藥,為何不說?”

鍾敬人道:“是孩兒一時糊塗。”

鍾佩符哼了一聲道:“將毒藥抹在古木幹上,謀使沈鈞上當中毒,並松毀了這小橋的橋板,致沈鈞墜落危崖的事,誰教你的?”

鍾敬人道:“是孩兒一時糊塗,做出此事!”

鍾佩符道:“誰是主使?”

鍾敬人道:“起意的孩兒,動手的也是孩兒!”

鍾佩符冷哼一聲道:“你認罪?”

鍾敬人道:“孩兒認罪!”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那很好,被害的是沈將軍的公子,至今生死尚難預料,我將你交給沈將軍,任憑沈將軍如何處治你!你聽明白,若敢反抗,或思謀逃遁,哪怕你走到天邊,我也會追你回來,把你這畜生碎屍萬段!”

話聲一落即起,轉對沈重年道:“沈將軍,人在此地,交給你了!”

說著,他轉奔長索,一言不發順索下了危崖!

這一來沈重年傻了,不知該當如何才好。”

這時鐘興卻驀地跑到沈重年面前,將與鍾敬人所說之事,及鍾敬人知悔認錯而來等情,說了一遍。

最後,他請求沈重年開恩,從輕發落鍾敬人!

沈重年在急無良策下,想出來了個主意,立刻道:“鍾興你起來,此事已然稟報了葛大將軍,山區,以大將軍諭令是從,因此怎樣發落敬人,那要看大將軍了!”

鍾興卻道:“沈爺,話是不錯,但沈爺你是當事者,小的相信,大將軍處理此事時,必先詢問沈爺的意思,所以……”

沈重年接口道:“若沈鈞不致喪命,大將軍問我的意見時,我必然會開脫敬人,輕責就是,現在你可以放心起來了吧!”

鍾興感激的一拜道:“鍾興謝過沈將軍的恩情。”

話鋒一轉,他對身後的鐘敬人道:“公子理當一拜的。”

鍾敬人始終低著頭,但卻拜了下去。

沈重年至此又有什麼話好說呢,只有長嘆一聲道:“你起來吧,這次的事情,你實在是太糊塗了!”

鍾敬人以低沉的聲調道:“小侄也不知道怎會一念生錯,做出這種事來,今雖已知悔,卻不能逃避責任,願領任何施罰。”

沈重年搖頭再次長嘆出聲道:“敬人,我是看著你及鈞兒和筠姑娘長大的,一向待你如子侄,試想,哪個又能當真對你怎樣呢?如今只求上蒼佑護,使鈞兒雖傷不殘,稍待再見了你爹,我也許還能說上幾句話,

(缺字)

“家爺處,小的伏請兩位多多美言。”

朱殿軍道:“你們先起來,沈將軍說過,只要鈞侄兒雖傷不殘,這事就好辦多了,等會兒大將軍到……”

話未說完,葛自強突然揚聲道:“大將軍到!”

眾人轉身注目,果然見葛樂山率令著四名江湖前輩高手來到,葛自強上前帶馬,餘眾立刻紛紛相迎。

葛樂山想的周全,竟已將一切應用物品,全都帶來。他首先目射神光,掃了鍾敬人一眼,然後問沈重年道:“沈賢弟,鈞兒的傷勢如何?”

沈重年搖搖頭道:“人在崖下,任兄說中毒在先,摔落危崖以後,現在絕對不能搬動,由此看來,傷勢不輕。”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來時路徑那株古木,看出所塗是‘蝕骨毒粉’,此粉雖毒,卻非當時就能發作,還是不幸中的大幸。這危崖峭險,失足墜落自是危極,不過鈞兒那時功力未失,又十分聰慧,在我判斷當不致及生命!任兄既然說目下不能搬動,自然是很對,好在我已將一切應用之物帶來,決無不便。賢弟儘管放心,莫因急躁而引起其他事。”

沈重年頷首道:“是,末將理會得。”話鋒一頓,他接著又道:“大將軍來前,末將會與鍾堡主頂撞過幾句……”

葛樂山眉目一皺,轉對葛自強道:“你來晚了對不?”

沈重年急忙接話道:“這不怪自強,是末將急躁了些。”

葛樂山道:“突聞惡耗,難怪你的,不過今後處事卻該謹慎!鍾將軍他到哪裡去了?”

沈重年答說人已到了崖下,葛樂山點著頭,手(缺字)“周賢弟陪沈賢弟下崖一行,順便把這些東西送下去。”

周吉答應一聲,和沈重年帶著應用物件,下了危崖。

葛樂山這才轉對鍾敬人道:“你過來?”

別看鍾敬人心裡不服,在私下對葛樂山也是直呼其名,但當面面相對時,他卻由衷的不敢抬頭!

因此在葛樂山叫他近前去時,他竟顫抖不已!

葛樂山看到這個情形吁嘆一聲道:“你怎麼這般糊塗?”

鍾敬人俯首無言,鍾興卻上步肅立道:“大將軍可容許小的說幾句?”

葛樂山頷首道:“你說。”

鍾興道:“敬人年輕,對筠姑娘敬愛至極,因之婚事遭拒,全心妒恨,恨生而怨起,致失性做出這種事來。但事後,他立即知悔,家爺也發現他行動怪異,遂吩咐小的寸步不離,所為也是防患未然。只是家爺看出不妥時,已然晚了一步,今晨發現沈公子失蹤,敬人已良心自發,向小的吐出了實情。如今敬人是自動前來向沈將軍,及大將軍領罪來的,他願受任何施罰,而絕對毫無一絲怨尤!”

話鋒一頓,熱誠的又道:“古人說,過毋憚改,敬人事是做錯了,但也認錯知錯,並知悔,古人也說,已近乎勇矣!小的深信,沈將軍定能寬宏大量,施以訓教,但家爺性烈,又曾為此被沈將軍誤為‘知而不舉’,業已怒極!

“稍待救傷事畢,小的危恐家爺不能放懷,盛怒下,勢將以嚴厲家法,賜敬人一死,而全鍾氏聲譽!就算敬人糊塗,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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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樂山此時接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怪鍾將軍以兄弟待你,你放心吧,此事我會處理,斷不致淪於不堪地步。”

鍾興奮撲身而拜道:“如此則小的生生世世,皆顧在將軍恩德!”

葛樂山上前扶起他來,道:“言重了。”聲調一頓,沉聲向鍾敬人叱道:“敬人,你興叔叔的話,聽到了嗎?”

鍾敬人答道:“侄兒聽到了!”

葛樂山道:“若以你這次的行為來說,是實難寬恕,今始念在初次的犯錯,又能認錯知悔,你興叔叔並再三求情,我當從輕發落!不過,雖說從輕恐怕也很夠你消受的了,我希望你經過這次事後,能心靈清明,重新做人!”

鍾敬人恭應道:“侄兒發誓,不負大將軍的期望。”

葛樂山道:“好,我願拭目以待。”聲調一落即起,轉對鍾興道:“興弟,我現在有件事情,要交給你辦!”

鍾興慌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大將軍吩咐就是。”

葛樂山道:“從現在起,到公判對敬人有何施罰為止,敬人的行動,由你監視,若再有任何事情發生,我唯你是問!”

鍾興應道:“小的遵命!”

葛樂山又對鍾敬人道:“敬人,你聽清楚我說的話沒有?”

鍾敬人道:“侄兒字字入耳。”

葛樂山道:“那很好,現在隨你興叔回去,先去向令堂大人請罪,然後回去你所住之處,在我沒到之前,不許他往!”

鍾敬人恭應聲是,葛樂山目視鍾興又道:“興弟就回去吧,順便稟報鍾夫人一聲,請她放心。”

鍾興(缺字)“大將軍的恩德,鍾興永記不忘,小的去了。”

葛樂山站著頭,目送鍾興帶著敬人,消失在山環盡頭。

頭經無數人高手的診斷,證明沈鈞已無大礙。

不過卻必須將養月餘始能復元,佳期是非誤不可了!

傍黑,葛樂山替沈鈞作了次診斷,遂留下任筠等小一輩的男女四人,和兩名女侍照料,餘皆離去。

行前,葛樂山在崖頭安置了示警火花,若病傷轉變時,崖下群小扯動活繩,火花立刻自然升空報警。

在“中無畏堡”的大廳上,鍾佩符擺設晚宴待諸友。

因沈鈞不幸事件,葛樂山臨時傳諭,以“中無畏堡”暫作全山區的號令中心,他和葛自強就住在堡中!

酒過三巡,鍾佩符捧著滿盞酒,站了起來!

在目光掃了眾人一眼之後,仰面喝乾了杯中酒!接著又斟滿一半,道:“佩符今天有言,如有不到處,祈諸友原諒!”

朱殿軍和周吉及任萬山,知道鍾佩符今朝感慨其多,話若出口,必然是悲切沉痛而憤慨的,因此都看著葛樂山。

那意思是,希望葛樂山能出面阻止和勸說一下。

不料葛樂山卻含笑靜待,神色自如,好像早有成竹,知道任憑鍾佩符說些什麼,都毫無關係似的。

於是眾人也都安了心,靜聽鍾佩符的話語。

鍾佩符話聲一停,接著說道:“這次不幸事情發生,佩符必須自承‘教子無方’和‘管教不嚴’的過錯,並向諸友致最深的抱歉!佩符失德,才有這種畜生不如的兒子,萬幸沈賢侄傷而不殘,復原之日可待,佩符

(缺字)

“佩符身為中堡堡主,責任何等重大,堡中‘鐵樓’,密藏各種毒物及兵刃,又是何等危險!鐵樓重鎖,建築牢固,又是何等當心謹慎,卻仍難防不肖奴才,私配門鑰竊取毒粉陰謀害人,這又是何等的驚心動魄之事!但佩符卻罔然無覺,非只沒有能防患於先,並且幾乎無法善後於事出之後,難怪沈兄誤成不法之幫兇!”

說到這裡,鍾佩符沉痛激動了起來,虎目中英雄淚下!

葛樂山不開口,依然含著微笑,靜聽不懈,鍾佩符在停剎那,又道:“如今,佩符必須聲明兩件事情,並將堅持,其一,是自今之後,佩符辭謝中堡堡主之任,只居私宅引咎自罰!其二,敬人這個畜生在此宴過後,交由沈堡主發落,不論殺之剮之,佩符皆無一言!”

葛樂山這時含笑開口道:“鍾賢弟說完了?”

鍾佩符道:“末將說完了。”

葛樂山道:“鍾賢弟這樣聲明,正是我輩中人應有的氣度與胸襟,不能不叫樂山油然生敬,而深佩且愛!只是鍾賢弟你卻沒有多想一想,諸友是和賢弟同生死共的患難兄弟,胸襟氣度,自也是同等同樣!沈賢弟在痛獲惡耗下,言激語烈,是必然有的,這自是不當,但樂山卻敢相信,鍾賢弟的。”

聲調一頓,接著正色道:“古人說: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做人惡行,實令人痛恨挽惜,但不論是誰,卻皆知此事不能叫你負責!不錯,賢弟身為嚴父,自然是有失察和管教不嚴的責任,這責任應受何等

“關於你因此而辭去無畏堡堡主的職事,更要不得,須知這是兩件事情,兩個責任,怎能混為一談?如今樂山,立刻就要公佈對敬人的懲處辦法,設有不平不公的地方,賢弟們儘管提出,大家商討。不過對其他的事情,樂山身為山區總施號令人,貴職關,令下,斷然不容任何違背抗命!”

說到這裡,葛樂山停下話來,又笑對鍾佩符道:“鍾賢弟請歸座,一切莫再提及,那是過去的事了。”

鍾佩符道:“大將軍請容末將再說幾句……”

葛樂山搖頭道:“不必了,話和事,就到此為止!”

鍾佩符道:“末將若不將心意表明……”

葛樂山再次接口道:“剛剛賢弟的那務話,就是最好的表明。”話聲一落,葛樂山高舉酒盞道:“來,我們共盡此杯,酒幹,滿天雲霧亦散,然後用飯,自此不論是誰,都不準節外生枝,再議往事了!”

然後他首先喝乾了杯中酒,眾人自是相暗乾杯,因為有了這個聲明,這餐飯始能在安靜中吃罷。

飯後,換上香茗,公論對敬人應如何處罰事。

葛樂山首先開口,問鍾佩符道:“鍾賢弟,你對敬人要如何處罰呢?”

鍾佩符道:“末將有言在先,將這畜生交沈將軍任意處治!”

葛樂山嗯了一聲,轉向沈重年道:“沈賢弟之意呢?”

沈重年道:“鈞兒既然傷勢無礙,敬人復又知悔認錯,末將之意,敬人年輕,一時衝動出此下策,加以管訓就好。”

葛樂山正色道:

(缺字)

這畜生,又怎會發生今朝的事!”

任萬山道:“有賢弟這番話,愚兄就放心了!”話鋒一頓,接著說道:“我認為對敬人,今後應在修養上多下功夫,氣質上多作學問,未來他必然會是一個奇男兒!”

葛樂山拍掌道:“任兄卓見,的是卓見。”說著,目視鍾佩符道:“鍾賢弟,我對敬人,已有成竹,稍待與賢弟單獨一議,現在我想喚他出來,由賢弟先以家法訓之,如何?”

鍾佩符道:“這是大將軍對他的恩典,但願這畜生知恩感報。”

說著,他召進手下,道:“去請興將軍,要他帶著敬人來!”

手下應聲而去,大家遂靜待敬人來到。

移時,鍾興在前,敬人隨後,進了大廳。

別看鍾興陪著敬人,在後它靜候傳召,但卻已經知道了大廳中眾人在談論的一切,包括將對敬人的施訓!

所以鍾興無先時那般焦急,而敬人卻是自始至終就毫未擔心,他早已料到演變下來必然是如此結果!

敬人聰明至極,和鍾興單獨在“孤獨石”上所議,是他的安排之一,他終於聽從鍾興,自首承過,也是預定的步驟!

不過敬人卻還擔心一件事情,就是唯逃一頓家法!

乃父性可靠,他所深知,這頓家法必然是十分厲害,可是他若不忍受這頓家法,就無法達到預定的目的,所以說,從塗抹毒粉後破壞橋到現在,種種發生的事情,都是他經過熟思,謀定而動的安排!

因之山區中所有的前輩高手,包括葛樂山和敬人的父母,都上了他的當,沒人發現沈鈞落崖不過是他陰謀的開始!

鍾興這時大步向前,和眾人分見過禮後,才對鍾佩符道:“奉將軍召喚,小的已陪著公子來了。”

鍾佩符道:“喚那小畜生進來!”

敬人這時立於廳門,低垂著間,看似個小可憐一樣!

聽到鍾佩符叫他近前,全身一抖,那種害怕的樣子,使在座的前輩,個個興起了同情之心!

他走到近前,雙膝跪地,低聲道:“孩兒叩見爹爹,並問諸叔伯們好!”

一句話,省了很多事,這就是他刁巧的地方!

鍾佩符這時拱手對葛樂山道:“大將軍請諭示這個畜生……”

葛樂山接口道:“公罰之事,稍待我與賢弟商量,如今是賢弟以嚴父的身份和立場,訓教敬人,樂山不便多言!”

鍾佩符對葛樂山一笑,道:“大將軍太客氣了!”話聲一落,他寒下臉來,厲聲向敬人喝道:“小畜生,你可知罪!”

敬人僕伏於地,道:“孩兒知罪,並願領家法!”

鍾佩符哼了一聲,道:“那很好,你仔細聽著!”話鋒一頓即起,道:“私配鑰匙,擅進禁地,當該禁足!偷竊毒粉,陰謀殺人而未遂,當殘雙臂!罔顧道義,破壞山區軍令……”

話聲說完,葛樂山已接口道:“鍾賢弟,第三隻是公家事了!”

鍾佩符應一聲是,再次轉對敬人道:“畜生,你還要我費事動手嗎?”

敬人霍地抬起頭來,滿面誠懇的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不許多言!”

葛樂山一笑道:“鍾賢弟,這雖是賢弟的家法,但因諸友在座,判罰不論輕重,似乎都應該聽聽被罰者的申訴才對。”

鍾佩符點一點頭,轉向敬人叱道:“大將軍有諭,準你這個畜生答辯,有話就說吧!”

敬人道:“孩兒先時就已經說過,已知所做的事情錯了,並且願領爹的任何施罰,所以不論什麼罪刑,孩兒無言領命!”

鍾佩符道:“那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敬人說道:“孩兒對於自己的行為,沒有話說,但若換個立場,犯此過錯是他人時,孩兒要代他說幾句話了!”

鍾佩符叱道:“混帳東西,你這算是些什麼話?”

葛樂山卻含笑開口道:“鍾賢弟不要嚇唬他,他的意思我懂!”聲調一頓,轉對敬人道:“敬人,你可是要換個立場,來答辯這次的罪行?”

敬人叩首道:“大將軍聖明,這次罪行是不容答辯的,換任何立場,也都無話可說,小侄之意,僅僅是為施罰而答辯!”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可是施罰過重?”

敬人搖頭道:“罪行既然認定,若以寒家家法而論,家嚴適才的第二項,實應分作竊物和殺人兩條來說才對!現在家嚴將竊物殺人以一項示意,已存周全之心,否則小侄應受的家法,尚不只此,所以也非為刑之輕重答辯!”

鍾佩符雙眉一皺,道:“那你又是為什麼事情答辯的?”

敬人道:“孩兒仗祈大人,是准許換個立場,然後解釋!”

鍾佩符道:“我想不明白,換否立場,有何不同之處!”

葛樂山接話道:“這是有不同的地方。”

鍾佩符哦了一聲道:“末將請求大將軍指示。”

葛樂山道:“不換立場,敬人是待罪之身,有些話也不能說,不敢說也不便說,準他換個立場的話,他就沒有顧忌了!”

鍾佩符點點頭,問敬人道:“是如此?”

敬人道:“這正是孩子要求換個立場的原因!”

鍾佩符道:“那麼好吧,我答應你!”

敬人叩首謝敬,然後說道:“如今孩兒以另一立場說話,首先要敬請爹您和諸叔伯們答個問題……”

鍾佩符猛地一拍桌案道:“放肆,準你換個立場,你卻問起我和諸友問題來了,你要弄明白,這是你的答辯,並非……”

葛樂山接口道:“鍾賢弟錯了,立場已換,敬人當然可以發問!”話聲一頓,轉對敬人道:“你問吧,不論任何問題,我們都會有使你滿意的答覆!”

於是敬人道過謝,問出了個使眾人無法答覆的問題,結果……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8:21

第二十七章 秉燭夜談逆子事

鍾敬人在得到葛樂山和諸前輩的允許後,放下了懸心,他驀地抬起頭來,神色肅正的說道:“在改變了立場之後,我一共只有兩個問題要求前輩們指示,第一個問題是,竊取毒藥陰謀殺人該不該死?”

他話鋒一停,靜待大家的答覆!可是卻沒人開口。於是敬人又道:“可否請大將軍賜示?”

葛樂山道:“你所做的這些事情,若以武林規戒來說,只有死路一條,在任何門戶中,也不會有其他的判決!”

敬人道:“是,要如此的話,我就開始問第二個問題了!”

葛樂山道:“問吧!”

敬人道:“那各位前輩怎不判我‘死罪’呢?”

這句話,問傻了大家,也問楞了葛樂山!

實在,這一問真令人難以回答!

按敬人所犯罪行來說,是該判他一死的,可是自始至終,就沒有人想叫他死,自不會有死的判決。

如今卻沒想到,敬人會這樣發問,當然無法回答。

鍾興看到這種情形,暗自焦急,卻又不能答話。

鍾佩符此時霍地一拍桌案,沉聲道:“糊塗東西,你難道不曉得,為什麼不判你死?”

葛樂山此時已有了妥當的答案,接話道:“敬人,一因你向未犯過,再者此次作錯事後,你立即知悔認錯,所以大家才決定從輕發落!”

敬人道:“不過若按我爹剛才諭示,擅進‘鐵樓’罰以禁足,竊取毒粉則殘雙臂的話,侄兒斗膽要求一死!”

轉了這麼大的個彎,眾人這才明白敬人的要求。

葛樂山聞言一笑道:“你可是覺得令尊諭示的刑罰重了?”

敬人道:“不是輕或重的問題。”

葛樂山道:“是什麼問題呢?”

敬人道:“人失雙臂,生不如死!”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令尊諭示,只是按家法論判而已,至於是否就按此而行,尚在未知之數,你要求一死,豈不使令尊傷心?”

敬人聞言,俯首未答。

葛樂山接著又道:“我試向令尊,討個人情看。”話聲一落即起,轉對鍾佩符道:“鍾賢弟,關於第二條‘當殘雙臂’的刑罰,為使敬人得能重新做人起見,可否暫不施罰,留待未來?”

鍾佩符瞪了敬人一眼,道:“大將軍認為這畜生必能改過?”

葛樂山道:“設若敬人再犯大錯,那時這樣罰他就是。”

鍾佩符想了想,向敬人喝道:“畜生,你聽到沒有?”

敬人恭敬的答謝:“孩兒聽到了!”

鍾佩符道:“眾叔伯不忍不教而誅,為父我答應給這個機會,今後該如何作為,你自己冷靜的去多想想吧!

“不過我警告你,殘臂之刑並非罷論,設若今後你再有不當面重大的惡行時,我會加倍施罰!”

敬人低頭答道:“那時孩兒絕無怨言!”

鍾興在一旁接話道:“公子,你該說絕對不會有那一天才對!”

敬人應了一聲,才待重講一遍,鍾佩符揮手道:“興弟,把這畜生帶下去,我看見他就有氣!”

鍾興答應著,敬人向大家拜別,退了下去。

夜深了!

任萬山和沈重年,已在客房睡下。

朱殿軍等人,自然也安歇的地方,就在這個時候,突有一人悄悄離開後宅,到了一座小院外。

這人左顧右盼了剎那,才輕推院門,悄然而進。

院中上門房,燈光未熄,影映窗前!

這人輕叩門戶,道:“末將奉召來了。”

原來此人竟是堡主鍾佩符!

他話剛說完,空門洞開,出現了葛樂山的身形。

鍾佩符躬身閃進,門戶重又關閉!

葛樂山和鍾佩符,決定在今夜秉燭而談。

首先聽到鍾佩符以傷感的語調道:“大將軍,敬人這個畜生,已使我方寸全亂,真不知說該當如何對他才好,祈大將軍教我。”

葛樂山微籲一聲道:“鍾賢弟不必再多感傷了,所幸沈鈞傷勢雖重,復原有望,而敬人又深自後悔,知罪認錯……”

鍾佩符突然接口道:“大將軍……”

他只喊出一聲,就停下了話鋒。葛樂山劍眉一皺,道:“賢弟要想說些什麼!”

鍾佩符長嘆一聲,道:“大將軍,這……這叫我從何說起呢?”

葛樂山心中一動,道:“賢弟,你想說什麼,我說什麼,別忘記,我們是義共生死的好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談呢?”

鍾佩符又猶豫了半天,才道:“末將要是將話說出口來,只怕大將軍難信!”

葛樂山道:“這也未必,賢弟說出來我聽上一聽!”話鋒一頓,接著又道:

“對了,賢弟請先說明,是講哪個人,哪件事?”

鍾佩符道:“自然是說敬人這個畜生!”

葛樂山暗中奇怪,道:“可是賢弟又發現了什麼事情?”

鍾佩符低籲一聲,道:“末將……”

他突然又停口不言!

抬頭處,葛樂山正以肅穆的眼光,緊盯著他!於是他再以一聲長嘆,巧飾了話鋒,道:“末將看出,這個畜生不是誠心悔過!”

葛樂山聞言,皺眉道:“由何處看出來的呢?”

鍾佩符道:“末將也談不出來,只是心中難安,好像有種意念,也可以說是個感覺,這畜生別有……”

葛樂山放下了懸心,接口道:“我還當賢弟是又發現了什麼證據了呢!”

鍾佩符搖頭道:“不是,但末將卻總認為……”

葛樂山安慰他道:“這是賢弟因了敬人所做的事上,而深深自責的緣故,才這般志願不安,始終不能放懷!

“其實事情已經過了,敬人這次雖然手段太辣太狠,但他總是一個孩子,激動之下,是難免不顧後果就妄作妄行的!

“我深信只要從今之後,我們多操點心,嚴加管教,再派出妥當的人來,監視著他,訓之以義,就不會……”

鍾佩符接口道:

(缺字)

葛樂山道:“我深夜約來賢弟的原因,正是為了商議今後如何教導敬人才對的事,賢弟請坐下來,我們仔細談談。”

鍾佩符告坐後,道:“不瞞將軍說,對這孩子我是已經灰心了!”

葛樂山一笑道:“賢弟可還記得,周處的故事?”

鍾佩符道:“大將軍,這不同的!”

葛樂山道:“有何不同的地方?”

鍾佩符道:“周處只是因無知識,橫行鄉里而已,敬人這畜生,卻是心思巧細,看他這次的佈置,即知末將…”

葛樂山頷首接口道:“這一點我承認你說的很對,但是這不要緊,我們來想個好辦法,使敬人的智慧向善處發揮!”

鍾佩符看了葛樂山一眼,道:“末將軍早已計窮了!”

葛樂山道:“無妨,我有個辦法,說出來賢弟聽聽可行否?”話鋒一頓,又道:“我聽小一輩的說,敬人對罕奇武技和劍法,由衷喜愛,只要他能學到手,會不惜工夫來練,可真?”

鍾佩符道:“這是真的,不過這也是他可怕的地方!”

葛樂山道:“我懂,這正像一個學問極高,而品格卻低劣的人得勢一樣,後果不堪,不過我們可以改進他的品格呀?”

鍾佩符道:“大將軍指示做法吧。”

葛樂山道:“首先我要問問賢弟,那鐵樓堅固否?”

鍾佩符道:“若金湯!”

葛樂山道:“好,明日一早,賢弟命人將鐵樓內的一切東西,搬換到別外一個地方去存放,空出鐵樓……”

鍾佩符不由接口來:“來囚禁這個畜生!”

葛樂山搖頭一笑道:“不是,我要他住在樓中,學習兩種罕奇的功夫!”

鍾佩符聞言大喜,道:“大將軍要親自來教導他?”

葛樂山又搖頭道:“不,讓他一個人練。”

鍾佩符聽不懂了,道:“大將軍既然不加傳授,他又怎樣練呢?”

葛樂山道:“我將那兩種功夫,寫繪成冊,交他去自己揣摩,我相信不出一年,他就會變作另外一個人了!”

鍾佩符道:“是哪兩種功夫?”

葛樂山道:“佛祖‘心禪大法’和‘慧劍十式’!”

鍾佩符一驚,道:“大將軍,這使得麼?”

葛樂山道:“怎麼使不得呢?”

鍾佩符道:“大將軍傳他這種武林奇學,不怕未來生變?”

葛樂山笑道:“能生什麼變故?”

鍾佩符道:“以目下這畜生的功力來說,若為極惡,末將還有餘力以正家法,若他學會那兩種神功,大將軍……”

葛樂山接口道:“怎麼樣?”

鍾佩符警告道:“那時休說末將,怕大將軍也難以制住他了?”

葛樂山道:“若只按這種功夫來說,賢弟的顧忌是有道理!”

鍾佩符道:“難道還另有說法?”

葛樂山道:“不錯!”

鍾佩符道:“末將愚蠢,想不明白,聽大將軍指示?”

葛樂山道:“這是我的秘密……”

鍾佩符惶恐的說道:“如此說來,末將失言了!”

葛樂山一笑道:“並沒有,這秘密只是對敬人而已!”

鍾佩符楞然道:“有這種事?”

葛樂山道:“是這樣的,若只習成慧劍,以敬人現在的思想作為來說,那是等於在猛虎身上,加插雙翼!”

鍾佩符一拍大腿道:“誠然,這也就是末將最怕的事!”

葛樂山道:“不過若是習成‘心禪大法’,就不然了!”

鍾佩符依然不解,道:“怎麼不然呢?”

葛樂山道:“心禪大法習成後,只要他心生歹念,想以一身武技制人或別有打算時,則功力頓失,如同常人!”

鍾佩符大喜道:“大將軍,果能如此,末將當為鍾氏一門,三叩而謝!”說著,他霍地起身,拜了下去!”

(缺字)

鍾佩符感激而激動的道:“大將軍,大將軍,請……請容我拜!”

葛樂山正色道:“你我生死兄弟,若拜就一塊兒拜!”

鍾佩符無奈,道:“大將軍,我……我……我說什麼好呢?”

葛樂山笑道:“什麼不說就好!”

鍾佩符吁嘆一聲道:“為這畜生,如此辛勞大將軍,畜生有知,若再不發奮圖強。那真是禽獸不如的東西了!”

葛樂山卻道:“當他將心法習成後,已是換了面目,那時我再傳他慧劍,使他能為國為家,作番事業出來!”

鍾佩符道:“這全是大將軍的育化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鐵樓中,東西又多又都是有毒的物品,搬動整理,恐怕要有兩天的時間,這可以麼?”

葛樂山道:“不慌,我還要仔細繪寫那心法的訣要呢?”

鍾佩符道:“是,末將隨時聽候召喚好了!”

葛樂山頓首道:“就這樣吧,不過此事卻望賢弟,先和弟妹仔細商量一下,並且必須要遵守幾件事情才行!”

鍾佩符道:“都是什麼事?”

葛樂山道:“第一,未得我的許可,賢夫婦不能去鐵樓探望!”

鍾佩符道:“好!”

葛樂山道:“第二,鐵樓自敬人進入後,立刻建一三丈圍牆,遠遠將鐵樓圍住,任何人不得在圍牆三丈附近,喝喊呼呼!”

鍾佩符道:“這很好辦!”

葛樂山道:“第三,要派專人照料鐵樓,並送衣食!”

鍾佩符道:‘這人先請大將軍指定就是!”

葛樂山道:“我看鐘興最好!”

鍾佩符道:“是,末將明朝和興弟說,請他勞神。”

葛樂山一笑,道:“沒別的事了,賢弟早些回去安睡吧。”

於是鍾佩符告辭而退回轉內宅。

但他走出院子,將院門關閉後,卻奔向了暫時囚禁敬人的地方!其實,敬人現在所住的地方,也是內宅。

這是從敬人出事之後,鍾佩符的妥善安排!

並請鍾興監視,日夜不離!

鍾佩符快步到了敬人所居,眉頭已皺起!

室內燈光明亮,人尚未睡!

鍾佩符才待推門而進,室內恰好傳出話聲。

他遂佇立相待,要聽聽敬人和鍾興說些什麼!

室內的話聲,在他沒來之前,已經有了,所以他現在沒法聽到全部對話,但卻已知所談何事!

他首先聽到的,是鍾興開口,道:“公子,你這個判斷是錯誤的!”

接著敬人哼了一聲,道:“興叔,你不瞭解那葛樂山的!”

鍾興道:“公子,人對人之間所謂的瞭解,根本就是一種不可能的事,否則古人也不會說,得一知已雖死無憾了!”

敬人道:“興叔知道就好!”

鍾興一笑道:“公子你可知道我說這話的緣故?”

敬人道:“當然知道,是說‘人心難測’和……”

鍾興接口道:“不!是說公子的識見,還不夠妄談‘瞭解’二字!”

敬人道:“就算是吧,可是我所想的卻不會錯!”

鍾興道:“我卻認為公子想的錯了!”

敬人道:“興叔,你是沒有看到,像父親那樣剛強的人,在葛樂山的面前,都只有唯唯諾諾,何論其他?”

鍾興道:“葛大將軍不論識見,人格,武技,抱負,樣樣勝過他人,自然會被人尊敬,主人如此,別人也是如此!”

敬人道:“我卻不懂,葛樂山什麼地方超人一等?”

鍾興道:“就譬如公子這次所作的事吧!葛大將軍在得報之後,不惜動以金令,首先諭示不得妄論其他,救人要緊!

“今夜之宴,主人話中已降下施罰,又是葛大將軍一言而解,就這些地方,就很夠公子學習的了!”

敬人冷哼一聲道:“興叔,這正是他老奸之處!”

鍾興道:“公子,這希望你能改個看法!”

敬人道:“興叔儘管不信,咱們看吧,他還不定要向父親說些什麼和暗示對我如何處治呢,不過……”

鍾興接口道:“公子,不論大將軍和主人要怎樣施罰,以公子這次所作所為來說,那都是應該接受的!”

敬人道:“不錯,父親就算將我處死,我都沒有話說,可是若以他的吩咐而作,我就一百二十個心不甘服!”

鍾興道:“公子,你究竟是為什麼,對大將軍成見如此深呢?”

敬人道:“很簡單,他沒來山區時,我們各自為政,大家相處的也很好,他來之後,卻統帥全區,發施號令……”

鍾興接口道:“公子,這是群策群力以對外侮的辦法呀!”

敬人道:“外侮?外侮在哪裡?”

鍾興道:“公子,看來和你是說不通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我奉勸公子一言,公子年紀尚輕,目下又是待罪之身,高談空論無補一切,還是多作修身養性的工夫吧!”

敬人道:“修身養性?哼!”

鍾興道:“聽不聽在公子,夜已深了,公子該安眠……”

敬人道:“我睡不著!”

鍾興道:“那躺下談話也是一樣。”

敬人沉默了剎那,道:“興叔,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鍾興道:“凡我職責之內該辦的,都可以!”

敬人道:“興叔你判斷一下看,葛樂山會向父親怎樣提議罰我?”

鍾興道:“這很難說,不過我卻知道,不論要怎麼處罰公子,都是為了對公子好,沒有半點私心的!”

敬人道:“會不會囚禁起我來?”

鍾興道:“也許會,不過絕對不只囚禁就算完!”

敬人道:“哦?那還要怎樣呢?”

鍾興道:“必然要公子在德育上下工夫!”

敬人冷笑一聲道:“很好!他沒來時,我本是好好一個少堡主,如今卻成了籠中之鳥,待罪之囚,人人以不肖視我!”

鍾興道:“公子,這是因為你做錯了事!”

敬人道:“他若不來,沈鈞和任筠斷然不會這麼快就成婚,我自然也就不會做這次的荒唐事來!”

鍾興正色道:“說來說去公子還是沒能誠心悔悟所行之罪!”

敬人不答,反而一變話鋒道:“興叔,我只要在山中一天,就無法靜下心來。”

鍾興道:“這為什麼?”

敬人道:“興叔請想,我這次不惜一死而做出來的事,是為了什麼?興叔,你當我能將此事放懷了?”

鍾興長嘆一聲道:“公子,你這次錯的可怕,當公子你昨夜外出,施毒設阱時,我本已求得主人,答應要我陪公子出山……”

敬人道:“當真?”

鍾興又是一嘆,道:“可是現在卻談不到了!”

敬人道:“這為什麼?”

鍾興道:“將人心比自心,沈家公子身受如此重傷,公子你是罪魁,若主人再將你放走,何以對山中兄弟?”

敬人道:“他們真笨!”

鍾興一楞,道:“公子你說他們笨。”

敬人道:“不錯,是笨!”

鍾興搖頭道:“我不明白公子所指!”

敬人道:“這次我是錯了,但是他們應該從根本上想辦法解決才對,只顧罰我,囚我,豈能解決問題?”

鍾興道:“公子所謂‘根本上想辦法’是什麼辦法呀?”

敬人道:“我既然能為了任筠,作出此事,他們就該明白,什麼是問題的‘根本’,問題的根本在於任筠……”

鍾興正色接口道:“哦!公子之意,是仍然不放過任姑娘了?”

敬人道:“興叔誤會了,任筠必嫁沈鈞,已是定局,但是多了我這個人,相信他們今後也不會安心的!再說我,佳人他屬,永難忘懷,我只要活在山中一日,就一日不能去懷,一日不能安枕!

“這樣下去,興叔,總還有一天,我一時又不管住自己,再作出荒唐事來,那時大家後悔,就來不及了!”

這番話,只聽得門外佇立的鐘佩符,心寒膽顫!

鍾興亦然,接話道:“公子,你就不能看開點嗎?”

敬人道:“俗話說,人活著是一口氣!我這口氣……”

鍾興接口道:“公子,你究竟打算如何?”

敬人道:“我若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會向大家提出,把我囚禁,不如放逐出山,這是根本解決問題的辦法!”

鍾興沉默了一會兒,道:“也許公子這話對!”

敬人道:“興叔,不用說任筠還是個人,是個女人,我所深愛的女人,就算這是一件我所深愛的物件,若朝夕看著它在別人手中把玩,心中會怎樣想呢?興叔,我希望你幫我這個忙,能叫我出去,這樣是大家的幸福,更是小侄的幸福!”

鍾興未答,在沉思著這事的利害一切!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9:14

第二十八章 毒鉤偷龍至親人

敬人見鍾興沉思未答,又接著說道:“興叔,你再想想,囚禁我總有釋放的一天,越是囚禁我的日子久,我也就越發增加恨怨!

“到那一天,萬一不幸,出了事故,非但我一生幸福斷送,恐怕父親也會身敗名裂,興叔……”

鍾興接口道:“公子,現在你能守在這裡,一步不離嗎?”

敬人道:“當然能!”

鍾興道:“那好,我去拜叩葛大將軍,向他要求……”

敬人欣然,接口道:“侄兒會永遠感激興叔的!”

鍾興苦笑一聲道:“公子,你……你……唉!”一聲長嘆之後,他接著說道:“公子請稍後,我去去就來!”

話聲中,他剛要推門外出,室門卻已被人拉開!

鍾佩符寒著臉,迎面而立!

鍾興立刻施禮道:“主人您還沒睡?”

鍾佩符一點頭,邁步而進!

敬人也自椅上霍然而起,道:“爹,您還沒休息嗎?”

鍾佩符冷哼了一聲,道:“休息,我有你這麼個好兒子,還敢早休息嗎?”

鍾興這時道:“主人您……”

鍾佩符接口道:“興弟,你不用管。”

鍾興想起答應過敬人的事來,遂道:“小的想出去走走……”

鍾佩符揮手道:“興弟你坐,不用去煩大將軍了!”

鍾興冷眼旁觀,看出鍾佩符怒容滿面,立刻道:“是,小的是去方便……”

鍾佩符道:“好,快去快回,我的話要等你回來說!”

鍾興應是,大步而去。他並非方便,卻悄悄將守夜司役堡丁喚來,低聲道:“你可知道大將軍的宿處?”

堡丁道:“小的知道。”

鍾興道:“好,快去請大將軍駕臨此處,就說堡主和公子可能出事,請大將軍無論如何,快些前來。”

堡丁道:“興爺,要不要通知夫人?”

鍾興想了想,道:“不必了,快去吧!”

堡丁參令而去,鍾興重又回到房中。

房內,鍾家父子一坐一站,仍是剛才的樣子,動也沒動,鍾興的這顆心,已到了咽喉間!

鍾佩符見鍾興回來,立刻道:“興弟你坐下,今夜就作我父子之間的一個證人!”

鍾興道:“主人請息雷霆之怒,公子……”

鍾佩符苦笑一聲道:“興弟,我以數十年患難兄弟之義,向你要求,你肯否今夜作我鍾家父子之間,談判大事的證人?”

鍾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楞在了一旁!

剎那,鍾興想出了辦法,以目向敬人連連示意。

敬人會心,立刻恭敬地向鍾佩符道:“爹,孩兒錯了,你打就打,罰就罰,孩兒領受,只求爹您別生這麼大的氣,保重身體!”

鍾佩符冷冷說道:“好個孝順的孩子,爹不生氣!”話聲一頓,接著聲調一變,道:“不過鍾敬人,咱們是不是還能作父子,我還願不願你來孝順,卻要看現在所談的結果而定!”

鍾興接話道:“主人,您這又何必?”

鍾佩符正色道:“興弟,你還沒答應我的請求呢,現在說吧!”

鍾興道:“主人,小的是但憑吩咐!”

鍾佩答道:“不,這次要你自己作主。”

鍾興道:“是!主人若認有此必要……”

鍾佩符乾脆的說道:“必要!”

鍾興不敢再說別的話,恭敬的說道:“是,小的願意!”

鍾佩符頓首道:“我感激你!”話鋒一頓,轉對鍾敬人道:“剛才的話,我全聽到了……”

鍾興接口道:“主人,公子所說的那些話,只是在和小的閒談,並且小的認為,內中有些地方,也有道理……”

鍾佩符冷面相對,道:“興弟,別忘了你的立場,現在你是證人,證人只能證明今夜我父子所談的事,不該批評是非的!”

鍾興語塞,垂頭無言!

鍾佩符又轉向敬人道:“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我們等一會兒再來分辨是非,現在我先問你以事情,願聽你的答辯!”

敬人道:“爹吩咐好了!”

鍾佩符道:“這不是吩咐,是問題!”

敬人道:“是,孩兒必然實答!”

鍾佩符道:“今夜晚宴後,我曾查過庫藏,發現少了十粒明珠,百兩金葉和鍾家那傳家之寶的‘天蜈鉤’!”

鍾興一聽,面色變了!

敬人卻若無其事的答道:“是孩兒拿的!”

鍾佩符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拿去的?”

敬人道:“昨天!”

鍾佩符道:“在你將毒藥抹在樹上以前!”

敬人頷首道:“是的!”

鍾佩符道:“為何始終沒向我稟告?”

敬人剛要開口,鍾佩符已接著說道:“別說謊,更別講你忘了!”

敬人道:“孩兒本來沒忘!”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為何不告訴我!”

敬人道:“孩兒本來就沒有打算,把此事稟報爹的!”

鍾佩符道:“這我知道,我問你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敬人低下了頭去,沒有答話!

鍾興在一旁忍不住接話道:“主人,公子已知道錯了!”

鍾佩符怒瞪了鍾興一眼,道:“興弟,我是問他,沒有問你!”

鍾興臉紅了,垂首無言。

鍾佩符話聲一頓,又轉對敬人道:“你說話,我告訴你,不論你有沒有理由,這理由通是不通,都沒有關係,我只是要聽答覆!”

敬人道:“孩兒,要離開山區,到外面闖番天下,所以取了百兩金葉,十粒明珠,來當作衣食費用!”

鍾佩符道:“取家傳至寶‘天蜈鉤’的用意呢?”

敬人道:“作為孩兒護身之用!”

鍾佩符道:“你不是有柄寶劍嗎?”

敬人道:“但卻並非千古奇兵!”

鍾佩符道:“你能用這把鉤嗎?”

敬人道:“孩兒能用!”

鍾佩符一笑道:“你會那七十二式追魂鉤法?”

敬人道:“孩兒會!”

鍾佩符聞言一變,道:“你母親傳授你的?”

敬人道:“是的!”

鍾佩符有心的問道:“多年來我怎麼就不曉得?”

敬人道:“母親嚴囑,不得洩露,孩兒又一向不在人前精研鉤法,且絕不施展,難怪爹您不知道了!”

鍾佩符冷冷地一笑,道:“很好,藏的好!”話鋒一頓,接著又問道:“你可知道鍾家那瓶‘七淨散’?”

鍾興一聽,臉色又是一變!

敬人這時答道:“孩兒知道!”

鍾佩符道:“你取去了多少?”

敬人搖頭道:“孩兒分毫沒動!”

鍾興聞言,臉色恢復了正常,也放下了懸心!

由此可見,鍾家這瓶“七淨散”,是如何珍貴了!

這時,鍾佩符卻沉聲道:“說老實話!”

敬人指天道:“孩兒發誓,半毫未動!”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很好,我相信你是沒動。”

鍾興有心的接話道:“主人,可要小的前去取來,主人檢查一下?”

鍾佩符搖頭道:“不必,他是沒動?”

鍾興道:“公子本是個老實的人……”

鍾佩符眉頭一皺,嚇得鍾興趕快住口不言!鍾佩符看看敬人,道:“你可知道那‘天蜈鉤’的厲害?”

敬人道:“母親說過!”

鍾佩符道:“此鉤非但可斷金玉,鋒利無倫,並且在三百年前,曾經淪入昔日武林‘毒魔’夏侯子楚手中,改變了它的本質!

“夏侯子楚以十八種奇毒藥物及蟲蚧,火煉此鉤三年,使此鉤見血封喉,無藥可醫,成為天下第一毒刃!”

敬人道:“孩兒也聽母親這樣說過!”

鍾佩符道:“此鉤本非我家所有,可知怎的成為我家之物!”

敬人道:“這件事孩兒卻不知道!”

鍾佩符冷哼一聲,道:“此鉤成為我家至寶,已有兩百年了,那時此鉤,已經到了武林中另外一個惡魔的手內,他仗此為惡,使武林人人膽寒!

“後來,天風奇俠可徒朗,力鬥此魔,此魔被自己的毒鉤所傷而死,但司徒朗卻也被鉤傷了右腿!

“他封住穴道,自信還有一個時辰的活命,遂攜鉤夜入深山,身負巨石,想跳入深澗與此鉤皆亡!

“不料善行有報,我家宗祖,時正隱於那座山澗,精研歧黃之術,恰正有成,遂以奇藥救了司徒朗的性命!司徒朗感激大恩,遂將此鈞相贈,贈時曾說,此鉤實為大凶不祥之物,因我宗祖有藥可解,才贈以相謝!”

話鋒一頓,又冷哼一聲,問敬人道:“你可知道,什麼藥是這毒鉤的剋星麼?”

敬人道:“這一點孩兒知道!”

鍾佩符道:“你說說我聽!”

敬人道:“就是爹剛提起過的‘七淨散’!”

鍾佩符道:“不錯,由此可見,你母親雖然因為過份愛你,傳錯了你鉤法,但卻仍將厲害說出,叫你知道!”

敬人道:“是的,孩兒知道!”

鍾佩符道:“如今我再問你一次,你取去此鉤何干?”

敬人道:“為闖天下,以此護身!”

鍾佩符道:“這樣說來,難免會用它了?”

敬人道:“恐怕難免!”

鍾佩符道:“江湖陰詐,是非難斷,有時和你動手為敵的人,是惡徒,但卻有時,會是正人君子,這點你信麼?”

敬人道:“孩兒信的!”

鍾佩符道:“那很好,不過我要請問你了,你出去之後,若遇正派強敵,非用此鉤不足以勝時,你用不用?”

敬人道:“當然用!”

鍾佩符道:“恐怕你並沒有打算,多帶一柄劍去吧?”

敬人道:“是的,孩兒認為,有此鉤足矣!”

鍾佩符嘿嘿一笑道:“當然足矣,傷者死,擋則亡,是足夠了!”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你既然會用此鉤,能保不傷人麼?”

敬人搖頭道:“這太難了!”

鍾佩符道:“是的,那就一定會傷人,不論對方是正人君子,抑或是奸邪之人,只要和你動手,怕不後果相同!”

敬人道:“動手搏戰,非死即傷,我不殺人,人也殺我!”

鍾佩符道:“這話也對,我再問你,若在鉤傷對手後,發覺那人竟是一位孝子,一位正人,你怎樣辦?”

敬人把手一攤道:“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鍾佩符道:“你這種回答,也就是說,只好看他死?”

鍾興接話道:“主人……”

鍾佩符霍地沉聲道:“興弟,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們兄弟就從此絕!”

鍾興俯首,流下了淚來!

他已知道主人這樣問話的緣故了,他很想暗示給敬人,使敬人明白厲害,在答對上留些分寸!

可是鍾佩符已以“相絕”的話,下了警告!

他暗自著急,平日敬人十分聰明的,為何今夜卻糊塗至此,若照這樣下去,結局已不難想象了!

其實,敬人這叫作“鬼迷心竅”,忘記了!所以,鍾佩符在沉叱過鍾興後,又轉向敬人道:“你回答我剛才的話!”

敬人道:“他已中毒鉤,自然是隻有看著他死了!”

鍾佩符道:“不錯,是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話鋒一停,神色變了!他臉上已滿布了殺氣,道:“還有件事要問你,你能走出這山中麼?”

敬人搖頭道:“不能!”

鍾佩符哈哈大笑了起來,霍地推椅而立,道:“敬人,以你現在的鉤法、劍術、功力來說,若是和我相對動手,有勝我的可能和把握麼?”

敬人雙目眨動,道:“爹!孩兒沒想過這件事!”

鍾佩符道:“你該想想!”

敬人道:“這是不會有的事,孩兒……”

鍾佩符沉聲叫道:“我要你想想,回答我!”

敬人道:“孩兒是難勝爹爹的!”

鍾佩符又是一笑道:“不錯,你現在勝不了我!”話聲一頓,一字字又道:“可是在三五年後,你功力已高,修為亦深,又有毒鉤在手,那時我就只有閉目等死的份了!”

敬人霍地退後一步,道:“爹,您……您……”

鍾佩符揮手叱道:“住口!”

敬人抗聲道:“孩兒天膽,也不敢對爹不敬呀?”

鍾佩符道:“敬人,現在爹要問你,你是乖乖的讓爹一掌震死你,抑或是以你這一身所學,和爹放手一戰!”

敬人大驚失色,道:“爹您要殺我?”

鍾佩符道:“不錯,我要殺你,我非親自先殺不可!”

鍾興不再顧忌一切了,上步道:“主人,主人,您請息怒,聽小的一言!”

鍾佩符面對鍾興,苦笑出聲道:“興弟,你若良心未泯,還能再替他講情嗎!”

鍾興道:“小的不敢替公子講情,小的另有話說!”

鍾佩符虎目中,已有淚痕,道:“興弟,你……你有什麼話說呢?”

鍾興道:“公子不識厲害,總因年紀還小,主人不能只在答對的話語中,就認定公子已入魔道難再自拔!”

鍾興這話的用意,旨在點醒敬人!

可是敬人卻被仇、恨、妒、殺的魔心所困,根本沒有聽出厲害,並且還在對乃父突然暴怒,深覺不解呢?

鍾佩符等鍾興說完,沉默了剎那!當他知道,敬人不會接話時,才開口道:“興弟,你的心已盡到了,現在還有話說嗎?”

鍾興見敬人仍然未悟,只好又道:“主人,公子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呀?”

鍾佩符淚已流下道:“興弟看你份上,你再聽我問他幾句話。”話聲一頓,轉對敬人道:”我要親手殺你,就在今夜,你可明白是為什麼?”

敬人一瞥乃父,道:“孩兒不明白,不過那些害人的古書上,曾經寫過,父叫子亡,子不亡是為不孝,作兒子的,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死!”

鍾佩符道:“我殺你,並非是為你這次的惡行……”

敬人道:“是這樣而還能容孩兒再無過錯!”

鍾佩符道:“哼!我所以必須今夜殺你,是因為你的‘心’可誅!”

敬人道:“爹要這樣說,那是‘欲加之罪’!”

鍾佩符道:“施毒、拆毀橋面,心術至惡,事前竊取金珠、毒粉,已作逃亡安排,是小人鼠輩的一貫作風!

“盜毒鉤,棄寶劍,是早有存心,要仗此毒鉤在武林稱雄,但不取解藥,證明了你心術的惡毒陰狠!這有錯嗎?”

敬人道:“孩兒既然決定闖這天下,自然是不擇手段!”

鍾佩符道:“不錯,因此未來要死在你毒鉤之下的冤魂,很難計數,而我鍾氏列祖列宗,也將受千載罵名!”

敬人道:“孩兒沒想這些,不過孩兒卻早已決定,若不能留芳百世時,那就該遺臭萬年,總勝過平淡而死!”

鍾佩符道:“你闖出了惡名之後,爹就再難安枕,在眾口之前,千手所指下,必然要天涯海角去找你以正家法!那時,你功力己高,名頭亦大,父子彼時見面,怕你就很難認我這個爹而服家法了!”

敬人未答,鍾興急煞!

鍾佩符話一頓,接著又道:“於是那時我被天下人恥笑,使列祖蒙羞,而仍要落個殺子之名,或被逆子所殺的下場,不如現在先殺你了!”

敬人退後一步,道:“爹!您這是當真?”

鍾佩符沉聲道:“不假!”

敬人聞言又退一步,道:“爹,孩兒請您三思!”

鍾佩符冷哼一聲道:“我三思過了!”

敬人道:“聖人曰,大杖測定,小杖則受……”

鍾佩符叱道:“你不配談什麼聖人之訓!”

敬人道:“爹,你不後悔?”

鍾佩符道:“今夜若不殺你,我會後悔一世!”

敬人道:“虎毒不食子,爹您……”

鍾興接口叱道:“公子,您怎能如此對主人說話?”

鍾佩符卻面對鍾興苦笑道:“興弟,今朝如此,未來可懼!”話一停,厲聲對敬人喝道:“虎毒不食子,才使世人患虎,我若不殺你,未來世人就皆目我可殺了,敬人,你還有話嗎?”

敬人道:“爹,你若真的下手,孩兒是不會束手待斃的!”

鍾佩符哈哈大聲的笑了笑著,那眼淚如泉而下!他手指敬人道:“我說過,你有一身功夫,可以還擊!”

鍾興卻對敬人喝道:“公子,就算主人殺了你,你也不能忤逆抗上!”

敬人冷笑一聲道:“興叔,這套古人騙人的玩意兒,我可不信!”

鍾興無奈,說露了骨的話的道:“公子,這可是在山區!”

敬人心頭一凜,馬上接口道:“興叔放心,我只要跑到母親那兒暫避一時!”

鍾佩符這時牙一咬,道:“任憑是誰,也維護不了你!”

敬人這時卻對鍾興道:“興叔請暫阻攔爹爹一步,我好走!”

鍾佩符沉聲道:“畜生你是做夢!”

話聲中暴然撲上,掌挾寒風,直劈而下!

敬人避之不及,以臂相格!

這時,室門倏開,人影閃處,這人的右手已拿住了鍾佩符的手掌,左手卻抓住了敬人,一甩,道:“敬人你大膽!”

一聲沉喝,如同春雷!

一甩之,竟將敬人扔在丈外的牆角邊沿!

敬人哎喲出聲,竟難站起!

鍾佩符已看清了來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來人,正是葛樂山,也只有他,才能安撫好這件事情!葛樂山首先扶住鍾佩符,對鍾興道:“興弟,抓過敬人來,叫他跪下!”

敬人有一百八十個不服,但卻連屁也不敢放!

乖乖地對鍾佩符跪了下去,跪的畢挺!

葛樂山扶鍾佩符坐下,安慰他道:“鍾賢弟,你這又何苦?”

鍾佩符抬頭看看葛樂山,悲切的說道:“大將軍,我……我生何如死!”

葛樂山正色道:“賢弟,萬莫如此,處大事該拿出昔日萬山營中的氣魄來,這算什麼,剛強些!”

鍾佩符道:“大將軍,這畜生他不是人,其心可誅……”

葛樂山道:“靜一下,靜下來讓我們談個清楚,這事容易解決。”

鍾興這時倒來了熱茶,捧給鍾佩符,鍾佩符喝了幾口,將適才事詳說出口,葛樂山聞言,劍眉高挑,這忠仁但卻威嚴的將軍,雙目中射出了寒光。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39:52

第二十九章 禽知反哺人何如

鍾佩符以沉痛無比的聲調,向葛樂山詳述內情!一字一淚的說道:“大將軍,先前和大將軍說話時,末將不是曾有所吞吐嗎,就是為了這畜生偷竊金珠毒鉤的事情!大將軍問及末將,有何難言的要說,而末將以他語掩飾過去,大將軍您原諒我,我仍想這畜生重新作人!

“不料末將問及他種種事後,才發現這畜生非只無情無義,並且還是個陰險毒辣怨狠的東西!大將軍,您試想一下,若我今朝不親手刃之而除害,有朝一日,他必會以那毒鉤,無情而冷酷的殺父!

“大將軍!大將軍!我……”

他一聲一哭,再也說不下去了!

內情的吐露,震驚於葛樂山。葛樂山目射神光,轉對鍾興道:“興弟,自始自終,佩符弟父子的爭論,你都在場吧?”

鍾興道:“小的在。”話一頓,接著說道:“不過小的認為,公子是在急怒失智下……”

葛樂山沉聲接口道:“興弟,一個心性近於瘋狂而失智的人,能將未來的事情,安排打算到十全十美那樣周到嗎?”

鍾興語塞,悲聲道:“大將軍怨小的冒死進言,不論如何,小的都不忍見主人父子交惡,或任何一位淪入不堪的境地……”

葛樂山接口道:“興弟,假如敬人逃遁出山,你能保證,他在山外各地的作為行動,以仁義為先,忠厚為輔嗎?”

鍾興語塞,垂頭無言!

葛樂山又道:“佩符弟適才說,若任敬人隨性而為,未來必然會走到佩符弟被迫出山找他以正家法的一步,你信嗎?”

鍾興道:“大將軍,您叫小的怎麼說才好呢?”

葛樂山道:“以事論事就行!”

鍾興搖頭道:“小的只求將軍別問我這件事情!”

葛樂山怒聲道:“你的意思是,佩符弟杞人憂天了?”

鍾興急忙接話道:“不!不是……”

葛樂山道:“那究竟如何?”

鍾興無奈,點頭道:“主人所憂,並非虛無。”

葛樂山道:“那很好,當真有一天,佩符弟說的很對,不是他落個殺子之名,就是敬人這孩子成為殺父的畜生!”

話鋒至此一頓,神態威猛嚴肅至極!他目光如炬,直逼在敬人身上,道:“鍾敬人,我要聽你的解釋!”

敬人已鐵了心腸,其先天的暴戾,現露無遺!猛抬頭,揚聲道:“葛樂山,你是本公子的什麼人?”

鍾佩符虎目圓睜,怒叱道:“好畜生!”說著,猛揚右足踢去!

鍾敬人卻飄身避過,站於丈外,道:“爹您用不著如此,孩兒把話說完,那時你愛怎樣就怎樣都可以,不過當著姓葛的卻請稍忍耐些!”

說停,敬人手指葛樂山道:“你回答我,你算是我鍾家的什麼人?”

葛樂山雙手壓著鍾佩符的肩頭,道:“佩符弟,不論他說什麼,你請暫莫發火,他有問,我必有答,他若有理,是可以侃侃而談!”話聲一落,轉對敬人道:“你問我是你鍾家的什麼人,對嗎?”

敬人道:“你又不聾,回話就是!”

葛樂山道:“我是你們鍾家的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

敬人冷哼一聲道:“本公子要是知道,何必問你?”

葛樂山道:“很好,那我也要問你,你是鍾家的什麼人?”

敬人道:“鍾家的長子,鍾家此堡的少堡主,”

葛樂山一笑道:“你也許只顧一心如何害人了,所以把很多事都已忘懷,如今山區之內,已經沒有‘鍾家堡’這個名稱了!”

敬人道:“那是自你來後,巧言欺人,我父親不知你的存心,所以上了這個當,將自己心血所建的城堡,拱手送人!”

葛樂山道:“此堡改為‘中無畏堡’後,仍是令尊主理,令尊並且掌管了整個山區的軍飽及糧鹽,這你知道?”

敬人道:“照這樣說,本公子自稱少堡主,也沒有錯呀?”

葛樂山道:“這卻未必!”

敬人怒聲道:“未必?哼!我倒要看看,哪個人他敢不承認此事!”

葛樂山道:“興建此堡主時,你出過多少力?”

敬人道:

(缺字)

“你出過多少錢?”

敬人道:“你多此一問!”

葛樂山冷哼一聲道:“就算此堡是私人所有,這人也只有令尊才配!”

敬人道:“本公子是鍾家長子,有權繼承,也有權要求分配!”

葛樂山道:“大概你施毒於人,陰謀害人,忤逆抗上,偷竊金珠毒鉤,和現在這種種態度,也都認為有權了?”

敬人道:“這是鍾氏家務,您姓葛的過問不著!”

葛樂山道:“你參加過血誓大典,不會忘記所立誓言吧?”

敬人道:“抱歉,你以三寸靈舌,兩行巧齒,騙得大家跟你胡言亂語發那牙痛咒時,本公子在隊中,誓卻不同!”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怎樣不同法?”

敬人道:“我那誓言是:絕不聽信你姓葛的那些胡話,我做我要做的事,哪個攔我,他就是我的對頭冤家!”

鍾佩符虎吼一聲道:“好個萬惡的畜生!”說著,他向葛樂山懇求道:“大將軍請放心,以此畜生,還何必和他多說?”

葛樂山卻一笑道:“佩符弟,聽聽也沒有什麼關係。你忍耐些!”

敬人卻道:“姓葛的,你這一套少在本公子面前耍!”

葛樂山哼了一聲,道:“鍾敬人,山區上下,在一心血誓為復國恨家仇時,你卻以另外的誓言告天,你認為非常得意?”

敬人道:“不錯!”

葛樂山一笑道:“可知如此你就成了全山區的叛徒,公敵?”

敬人冷哼一聲道:“本公子早已看透,凡不服你葛樂山的人,遲遲早早,你都會加上他們這個帽子,以公敵除之!”

葛樂山道:“鍾敬人,依你自稱來說,是本堡的少堡主對麼?”

敬人道:“不錯!”

葛樂山道:“令尊有權不作這個承認吧?”

敬人道:“家父受你之毒已深,所作決定,本公子未必接受!”

鍾佩符適時又道:“大將軍,你問到現在,難道還不明白麼?”

葛樂山拍拍鍾佩符肩頭道:“佩符弟,你不必生氣,我只問你句話,先時我們所談的辦法,你還願不願意一試?請想一想再回答我!”

鍾佩符尚未開口,敬人卻已揚聲道:“姓葛的,本公子如今功力不敵,殺我可以,若想叫本公子聽你鬼祟的安排,那是作夢!”

鍾佩符已氣得七竅生煙,道:“大將軍,如今已知道這畜生早晚必成大害,還何必再為他耗費精神,不如就此除去,就算末將沒生這個兒子!”

葛樂山道:“佩符弟,子雖不肖,父又何忍落殺子之名,況且我有把握,在一年之內,定能使其改頭換面重新作人!”

鍾佩符嘆息一聲道:“若大將軍決心如此,末將夫復可言!”

葛樂山道:“不,有件事情卻和從前不同了……”

鍾佩符道:“哪件事情?”

葛樂山道:“如今足以證明,敬人天性涼薄,說實話,我若非對另外兩個人有過承諾,真不願意再為他耗費心力!

“所以現在我要問明賢弟,你對敬人這個兒子,還有沒有希望,也就是說,賢弟還要不要這個兒子?”

鍾佩符目注敬人,悲聲道:“大將軍您何必還要問我呢!”

葛樂山道:“必須要你有個決定,我才好放手處置!”

鍾佩符道:“血誓明月為憑,大將軍是全山統帥,以此害群之馬,大將軍理當摒棄一切顧忌,以法處治!”

葛樂山道:“這樣說,賢弟是能捨得此子了?”

鍾佩符慨然道:“鍾氏一族,沒有這種子孫!”

葛樂山此時對敬人道:“鍾敬人,你聽到了沒有?”

敬人嘿嘿冷笑著,道:“本公子佩服你,不過本公子早就說過,家父在受你教惑之下,早已失去了能力,任何話我皆難接受!”

葛樂山道:“只要你自認有足夠的能力反抗,那就任你!”話鋒一頓,轉對鍾佩符道:“請賢弟下令,著人將鐵樓中一切物品,立即搬空!”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主人,搬空鐵樓中物,要作什麼用呢?”

鍾佩符道:“幹什麼用不必問,你只傳令就行!”

鍾興無奈轉對葛樂山道:“大將軍……”

葛樂山雙目一瞪,道:“興弟,傳令去吧!”

鍾興道:“大將軍可肯再聽小的說一句話?”

葛樂山道:“興弟,此事多說一句,足以得禍,若興弟為佩符弟和敬人著想,請別多問,多說,就去傳令!”

鍾興長嘆一聲,轉身而去!

葛樂山候鍾興去遠,才鬆脫壓在鍾佩符肩上的雙手,並以安慰的語句,拍著鍾佩符眉頭道:“興弟回來,我別有分派。”

鍾佩符答應一聲,看也不看敬人,大步而去。

如今室內,只剩了敬人和葛樂山了。

葛樂山冷哼一聲,看著敬人道:“我真少見天下有你這個樣的人!”

敬人也冷哼一聲道:“我也少見這種人!”

葛樂山道:“那很好,如今兩個世上少見的人,碰在一起了!”

敬人道:“碰在一起又怎麼樣?”

葛樂山道:“不怎樣,那就看誰狠過誰了!”

敬人道:“現在我狠不過你,但遲早一天,哼哼!”

葛樂山一點頭,道:“也許如你所說,有這遲早的一天!”話聲一落即起,又道:“不過那卻絕對不是現在,你很聰明,不否認吧?”

敬人道:“用不著否認!”

葛樂山道:“這就是了你可知道,鐵樓中物品搬空後,要作什麼用?”

敬人道:“囚禁我而已!”

葛樂山道:“不錯,你怎麼打算吧?”

敬人冷哼一聲道:“我不必打算!”

葛樂山道:“哦,你甘願束手被擒?”

敬人道:“你認為我會反抗?”

葛樂山道:“不錯,以你的性格來說,至少要試上一試!”

敬人輕蔑的對葛樂山一笑,道:“你所想的事,從來沒覺得不對,不是嗎?”

(缺字)

敬人道:“當然!”

葛樂山道:“那就是了,何必還要多問?”

敬人冷哼一聲道:“可是我卻偏偏不上這個當,絕不反抗,你想用你這那骯髒的手指頭碰我一下,也辦不到!”

葛樂山仍然微笑著說道:“鍾敬人,此處只剩下我們兩個,可否好好談談?”

敬人道:“可以嘛,談什麼都行。”

葛樂山道:“記得我乍到山區時,你對我並不是這種態度……”

敬人接口道:“你知道就好!”

葛樂山道:“現在卻視我如仇深似海的冤家,何也?”

敬人冷哼一聲道:“你不明白?”

葛樂山搖頭道:

(缺字)

“因為你多管閒事!”

葛樂山哦了一聲,笑道:“是任、沈兩家的婚事?”

敬人道:“原來你也明白!”

葛樂山道:“你不小了,應該知道婚姻事不能強求,何況人家名份早定,再退一步說,你為何不多想想其他的原因?”

敬人一皺眉道:

(缺字)

“最初任兄拒婚,只說是因為筠侄女和鈞侄兒,已生情愫,不錯,這是事實,但另外卻還有個原因!”

敬人一楞,道:“什麼原因?”

葛樂山誠懇的說道:“假如你是真心誠意的想要知道,我就說給你聽,不過在我沒有說完以前,你別插嘴!”

敬人道:“好,一言為定!”

葛樂山道:“敬人,剛剛的信約,和你無傷吧?”

敬人皺眉道:“是指不插嘴而言?”

葛樂山頷首道:“不錯。”

敬人想了想,道:“無傷!”

葛樂山道:“那你答應了不能再悔,明白?”

敬人冷哼一聲道:“你別當我真管不了自己,放心好了。”

葛樂山一笑道:“我就再信任你一次。”

話聲微頓,竟先吁嘆出聲,才又接著說道:“古人有‘知人難’的警語,也有‘閱人多矣’的話,你們年輕人,往往認為老一輩的對人對事,是古板又莫明奇妙!

“實事說,這是得過教訓的經驗談,譬如有人,對其父母忤逆而不孝,卻能忠於國家妻室,你信嗎?

“一個人,連生身父母,都可以視如冤家,遇事則爭,爭則吵,吵則失態,出言無狀,甚至多侮辱的話語!

“卻說他對妻子是忠誠的,純潔的,兄弟姊妹是友而恭的,對國家是一心一意盡忠聽責的,這可能嗎?

“又譬如說,一個人,動則以殘殺貓、狗、弱家畜或生靈為樂,卻說他是會以仁愛對人的,你也信嗎?

“假如有這個人,他向別一家求娶其愛女,試問這家的父母,可敢把掌上明珠終身幸福交付這人嗎?”

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葛樂山看看敬人,又長嘆一聲,道:

“你天性的嗜殺和涼薄,及行事多用詭計,早在幼小的種種行為上,表現了出來,自己不知,但旁觀者清!

“你可還記得,在你學劍有成後,曾為了精練幾招‘天羅地網’,不惜諭令堡丁,捕捉數十雙乳雀的事?

“然後你將乳雀,散於室中,緊閉門窗,驚其飛撲逃竄,而施展劍招,將數十乳雀,皆裂肢斷首而斬殺!

“又有一次,深夜內,集貓狗一室,屋懸油絮然後燃之,練暗中視物斬物的劍術,一舉刺斃貓狗十六隻之多!

“敬人,這種事你做了很多,在你也許志研劍法,未曾多想,但在老一輩英雄看來,已看出你有嗜殺的天性!

“任堡主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精武技奇術,經歷數十年,可說‘閱人多矣’,他豈敢將愛女終身,託給一個嗜殺成性的人?

“但是為了任、鍾兩家的友誼,那時是令尊令堂,又皆愛你過甚,所以任堡主才沒有說明這些事情!

“何況沈鈞和任筠友情早定,任堡主自然就以這個理由,來婉拒了令尊代求婚的事!現在你明白了嗎?”

敬人垂下頭去,沒有開口!

葛樂山接著又道:“當然,也許你能和任姑娘成婚後,受其仁愛慈祥的感化,變一個人,但是究竟是未知之數,太冒險了!

“再說,你若真心是愛著任筠,任筠若是嫁給你,後果何堪,設若她不快樂,試問你一個作丈夫的,就能快樂嗎?

“敬人,你是個聰明孩子,如今卻為著一件事情沒有想通,鑽到了牛角尖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還覺得可惜嗎!”

敬人依然沒有抬起來,仍然沒有開口!

葛樂山又吁嘆一聲,道:“我和令尊曾商量過,暫將你禁於鐵樓中……”

話未說完,敬人已接口道:“不論你怎麼說,不管我有多少錯,囚我鐵樓後果更壞!”

葛樂山道:“別急,聽我說完,我生平有三種奇絕功力,卻無傳人,在禁你鐵樓後,正好傳你這奇絕功力中的兩種!

“不過這兩鍾功力,卻無法同時習練,所以第一年,要你來習練心法真力,第二年再精練劍術!

“現在這屋子裡面,就我們兩個人,我願意聽聽你的實話,你想不想學,願意不願意練!

“我告訴你,我決不勉強你,願意的話,就乖乖的去鐵樓等著,不願的話,我再也不過問你任何事情!”

敬人道:“現在就回答?”

葛樂山道:“不錯,你可以考慮到鍾興來到!”

敬人道:“還要行拜師之禮嗎?”

葛樂山搖頭道:“現在用不著,將來你把功力學成時,若到時認為那該補行拜師之札,我會生受你這三叩九拜!”

敬人嗯一聲,卻沒有答覆願否!

葛樂山也不再開口,兩個就這樣沉默著!

半晌之後,外面傳來了步聲!

葛樂山低低的說道:“大概是鍾興來了!”

敬人仍未答話,門開處,鍾興已跨步而進!

這時,敬人卻突然揚聲道:“好!去鐵樓就去鐵樓,活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死!”

因有鍾興在,所以葛樂山沒多問也沒多說,只道:“那就跟你鍾興叔去!”話一頓,轉向鍾興道:“鐵樓中的東西,都搬空了?”

鍾興道:“是的,都搬空了。”

葛樂山道:

(缺字)

鍾興答應著,目光卻盯在敬人身上。

敬人冷冷地說道:“興叔,走吧。”說著他當先大步而出,神色安然,若無其事。

鍾興跟在他的背後,一言不發而去。

葛樂山卻對著敬人的背影,長嘆出聲,自語道:“有這種兒子,真是前世的孽!”

鐵樓鎖了!

鐵門鐵窗,鎖上加鎖!

就算敬人功力比現在再高一倍,也休想出來!

鍾佩符已傳令下去,在樓外五丈地區,建造高牆!

並嚴諭鍾興,不得擅令別人欺近鐵樓!

不過鐵樓中,卻留了個往來送飯的洞口。

鐵樓內,一間鐵室中,自有方便的設備,所以不怕敬人不便,那專供送飯送水的洞口,是方的!

四寸見方,可送或取出碗著等物,人卻進不去也出不來?

除非有人會“易筋縮骨”術,那又另當別論?

照管鐵樓中,是鍾興,其他人根本皆難走近!

葛樂山這時正在專心繪寫“心法”,他有自信,按這心法習練,一年後,敬人會有大大的轉變!

不過繪製心法寶冊,卻急躁不得,不能有絲毫錯誤,所以葛樂山摒除一切往還和雜念,一心為之!

他終於將寶冊完成了,在仔細核對過三遍,確定無錯後,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並立即到了鐵樓!

其間,沈鈞在大家全力看顧下,傷勢好了許多,並已決定,再有三天,就移回崖上,返堡將養。

鍾佩符夫婦,這兩天日夜分班照著沈鈞的傷勢,當沈鈞可以暢言而無疑時,首先問及鍾佩符的,竟是敬人如何!

接著他要求鍾佩符,不要過份責罰敬人。

這此,聽到鍾佩符耳中,如劍刺心胸般痛疼!

鍾佩符含混了過去,你叫他說些什麼話好吧?

將人之子,比諸自己那孩子,鍾氏夫婦真傷心欲絕了!

萬幸此時敬人有葛樂山負責,已將其禁錮鐵樓,鍾氏夫婦別無所求,只希望有朝一日,敬人知悔而悟!

夜初更,葛樂山在那鐵樓的送飯洞口外,召喚敬人!

兩個人面對面,間隔著厚厚的鐵牆談話!

葛樂山為了敬人的自尊,連鍾興都沒叫走近。

敬人看到葛樂山,首先問道:

(缺字)

“我請他暫時離開了!”

敬人聞言暗喜於心,表面卻不現形色。

葛樂山仍然含笑,道:“敬人,心法寶典我已經寫好了,十分容易懂,有字有圈,我寫的非常精細,現在給你!”說著,由洞眼中,把心法寶典塞了進去。

敬人接過,道:“還有話嗎?”

葛樂山道:“你呢?你有話要說嗎?”

敬人道:“我要被關多少日子?”

葛樂山道:“這難說,你學會心法和另一種劍術後,才能出困!”

敬人道:“好吧,沈鈞傷勢如何?”

葛樂山道:“他好多了,你可知道,他醒來知道受傷經過後,首先對令尊和令堂大人,說的是什麼話?”

敬人道:“隨他說什麼吧!”

葛樂山微一皺眉,道:“你決猜不到,他代你向令尊、堂求情。”

敬人冷笑一聲,道:“我很感激他。”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他還在崖下養傷?”

葛樂山道:“目下還不能搬動他,不過你可以放心,傷已無礙了,不會惡化,大概再有三天,就能回堡將養!”

敬人嘆息一聲,道:“可惜我不能前去探望!”

葛樂山道:“此間事了,我就要下去,你這心意,我定帶到!”

敬人又嘆口氣道:“算了,免得他傷感!”

葛樂山聞言,暗中高興,認為雖只幾天鐵樓隔離,對敬人來說,似乎已經收到了一些效果!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0:34

第三十章 獸解跑乳你如何

所以葛樂山笑對敬人道:“你可要什麼書看?”

敬人心中早有了成竹,聞言道:“大將軍請他們送些古書來吧!”

“古書”,使葛樂山心中又是一喜!

因為舉凡古書,迂腐之處是有的,但卻絕無害人的記述!

於是問道:“論語、大學和孟子如何?”

敬人頷首道:“很好,這些書從前雖然念過,但好像都沒念通,再讀上一次,或許能有些心得也難說!”

葛樂山道:“不錯,你吃的如何?”

敬人道:“有興叔照料,我是不會苦的。”

葛樂山道:“那很好,我每隔三天,來看你一次,有什麼需要和想說什麼話,到時候可以儘量的告訴我。”

敬人一笑,道:“是,還有吩咐麼?”

葛樂山搖頭道:“沒有了,咱們三天後見。”

敬人低應道:“是,大將軍順便請興叔來一次可好?”

葛樂山答應著,轉身輕快的走著!

葛樂山見到鍾興,正待告訴鍾興,敬人要見他的時候,自鐵樓方面,突然傳來了敬人的吼叫聲!鐵樓空洞無物,人在裡面破聲吼叫,外面是一個字都聽不清,鍾興不由雙眉一皺,搖頭道:“在喊什麼?”

葛樂山也搖頭道:“聽不清,反正他在找你,你快去看看好了,我聽這聲音,很近似自尋煩惱,自找苦吃的作賤來發洩他自己。”

鍾興應是,轉身快步而去。

葛樂山這時又道:“若有事找我,我在崖下!”

崖下,自然就是看顧沈鈞,鍾興曉得,應了一聲!

葛樂山放心的去了,鍾興步履又加快兩分。

他奔近鐵樓,心頭猛地顫凜起來!

鐵樓中,傳出來的怪吼,此時已經聽清,竟是敬人在悶聲呼痛,他心跳顫著,縱身到了洞眼口!

敬人的臉,也出現在洞口內!

一望之下,鍾興傻了!楞了!也嚇住了!

只見敬人滿臉是血,一張臉,被抓成了花瓜模樣!

鍾興急忙問道:“公子,公子,你……你怎麼了?”

敬人撲在那洞口上,全身索索顫抖著,無法出聲!

看去,他好像是為了一種奇特的痛苦,使他連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了。

鍾興目睹此情,怎不驚心動魄!由不得急聲的問道:“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興叔,我請您念在過往份上,可憐可憐我!”

鍾興道:“公子這是說什麼話?”

敬人悲聲道:“興叔,我請您念在過往份上,可憐可憐我!”

鍾興道:“公子,你要叫我做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

在鍾興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已有了打算,按現在的情形來說,敬人的要求,必然是要自己釋放他!

哪知敬人卻道:“興叔,請您給我把刀,小刀就行!”

鍾興一呆,奇怪的問道:“公子要把小刀何用?”

敬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興叔,我還能活下去麼?”

鍾興大驚道:“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敬人指著自己的臉上的傷痕,道:“興叔,我受不了這個活罪!”

鍾興皺眉道:“公子臉怎麼啦?”

敬人道:“說出來你也不信,興叔,我求求您,給我把刀吧!”

鍾興正色道:“公子請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敬人道:“是葛樂山抓的!”

鍾興一楞,搖頭道:“公子,這話當真?”

敬人又哭出聲來,道:“果然正象他說的一樣,天啊!”

接著,敬人開始像沒了爹孃的號陶不止!

鍾興只急的搓手抓頸,不知如何才好。好不容易勸得敬人止住悲聲,道:“公子,你別哭,有話慢慢說。”

敬人道:“葛樂山來了,把我叫到洞口,他問我願不願意聽他的話,永遠只接受他一個人的命令,我當然說不!

“誰知道他冷哼一聲,突然伸手就把我的臉抓成這個樣子,然後警告我說,他從現在起,每天要給我受些活罪!

“我說一會兒興叔您就來看顧我,我要把實情告訴您,他聽了哈哈一笑道,天下沒人會信,他在折磨我!

“果然!果然!果然我告訴了興叔,興叔您不信,今後他日日給我活罪,慘弄,我生何如死!”

鍾興猛一跺腳道:“我去向他!”說著轉身就走。

敬人急聲喊道:“興叔,我求求您別去!別去!”

鍾興道:“這為什麼?”

敬人道:“興叔怎麼這樣笨,你問他,他會承認麼,他隨便加我個罪名,甚至說是我自己抓的,您又有什麼辦法?”

鍾興傻了,不知如何才好。半晌之後,突然道:“那我去稟知主人!”

敬人苦笑出聲道:“興叔,爹會信麼,您別去給我多找罪受了!”

鍾興依然難信,但卻不知該怎樣才對!

敬人看在眼中,又苦笑出聲道:“他來時,吩咐興叔離開此處,就已存了惡毒的心腸,興叔,今夜您要不給我把刀,我就碰死在鐵樓裡!”

說著,他當真向鐵樓上碰起頭來!

鍾興現在信了,敬人的話對,葛樂山若無私心,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打發離開此地,才和敬人談話呢?想到這裡,鍾興勸敬人道:“公子,下次他來,我決不離開,再說,他若你喊到洞口來,你可以不理會他,躲得遠些,看他還有什麼辦法!”

敬人搖頭道:“這洞口只能阻住我出去,卻擋不了他進來!”

鍾興呀了一聲道:“這怎會?”

敬人道:“別忘了,他有一身罕奇功力,易筋縮骨是普通事!”

鍾興傻了,道:“那……那我該怎麼辦呢?”

敬人淚如雨下,道:“興叔您只有一個辦法。”

鍾興道:“你快說,是什麼辦法?”

敬人道:“給我把刀!”

鍾興緊咬著牙,道:“公子,我總覺得除死之外,必然還有辦法。”

敬人搖頭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的!”也話鋒一頓,接著以悲傷慚愧的語調道:“興叔,我死了之後,請興叔對爹和娘說,說我已知悔悟了,並請再告訴沈家公子,說我對不起他!”

鍾興就見不得這個,怎能不上他的當!在沉思剎那後,鍾興作了決定,道:“公子,你是真的悔悟了?”

敬人低沉的悲嘆出聲,道:“興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鍾興接口道:“公子你死不了!”

敬人苦笑一聲道:“興叔從小就關懷我,可惜您這份恩情,我今生是無法報答您了,興叔,我……我……我真恨自己!”

鍾興道:“恨自己什麼?”

敬人道:“恨自己這個脾氣,死不認錯的脾氣,其實我早就知道錯了,否則又為什麼願意隨興叔自首呢?

“可是當有別人在,或脾氣上來的時候,卻偏偏要說些根本不是我心裡說的話,才落到這個下場!

“興叔,古人說的話真不錯,一失足成千古根,再回頭也百年身,如今雖已知悔,卻是悔的晚了!”

鍾興毅然道:“公子,不晚,決對不晚!”

敬人早已料到,鍾興必會上當,如今越發有了把握,並且已料知鍾興下一步要說些什麼!

可是他卻一定把這場戲,唱作到爐火純青!於是再次苦笑一聲,道:“在他面前,我死也不會丟鍾家的人!

“所以不管答對抑或其他,我都沒有好話好氣給他,他當然會想盡方法折磨我,殘害我!

“如今因為一步走錯,父母不認我這個兒子,兄弟沒人來探看我一次,朋友都把我當成了惡魔兇手!

“可是我還有勇氣活下去,原因是我已一心改悔,要重新作人,只要有一天我出了這鐵摟,自會讓他們刮目相待!”

鍾興道:“對!這才對!”

敬人悲切的又道:“但是現在辦不到了,我受不了姓葛的這種陰損暗傷,和對我心靈的折磨,我不死也必會逼瘋!

“興叔,我認命了,求您念在照顧我這多年的份上,最後再幫我次忙,借我把刀,借我把刀!”

其實,一個身懷武技的人,若想死,大可不必非用刀不可,但是在敬人悲慨痛訴下,鍾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鍾興也早有了決定,又問一句道:“公子,您當真是誠心的悔過了?”

敬人長嘆一聲道:“興叔,可惜的是悔之已遲?”

鍾興道:“公子,你若是真的改悔了,我有辦法?”

敬人淡然道:“誰也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可想!”

鍾興道:“當然有!”

敬人道:“是什麼好辦法呀?”

鍾興道:“我放公子你走!”

敬人搖頭道:“興叔的好意,我感激不盡,但是我走不了!”

鍾興道:“怎麼走不了?”

敬人道:“首先是這鐵樓,鎖上加鎖,鎖眼我親耳聽到被爹爹吩咐,灌上了鉛,無法找開,我怎能出去?

“再說就算能逃出鐵樓,出不了這山區,仍是死路一條,那時若被捕回來,反而更累了興叔……”

鍾興接口道:“公子你怎麼忘了,出山的話,我比誰都清楚!”

敬人聞言,臉上掠過半絲喜色!但那喜色,剎那就又消失殆盡,搖頭道:“不錯,可是還有兩不可……”

鍾興接口道:“什麼兩可兩不可的?”

敬人道:“一不可是無法出這鐵樓,第二個不可,是我決不能夠連累了興叔,使興叔在眾口交罰下,難以作人!”

鍾興點點頭,慨嘆出聲道:“公子,如今我承認你是真的悔悟了!”

敬人故作不解,道:“興叔的意思……”

鍾興道:“公子從來作事,都不為人想,現在竟會為我打算,這就是公子心性已改,知悔知錯的明證!”

敬人長嘆一聲道:“奇怪,從前我為什麼就想不到人家呢?”

鍾興反而安慰他道:“其實這也難怪,以整個山區中的少年人來說,真的還沒有一個,在智慧武技聰明方面,能勝過公子的人!

“再說公子又是從小嬌生慣養,獨專慣了的人,所以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替別人著想!”

敬人嘆了一聲,道:“不論怎麼說,這總是不對的事!”

鍾興一笑道:“公子不必為從前的事情,引咎自罰了,好在來日方長,事有前鑑,永記不忘而不犯,足矣!”

敬人誠懇的點著頭,道:“嗯,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鍾興道:“公子,你決定了沒有?”

敬人故作不解,道:“什麼事決定沒有呀?”

鍾興道:“走!出山!”

敬人道:“興叔您呢?”

鍾興慨然道:“我孤身一人,有何可怕!”

敬人想了想,道:“興叔此舉,不嫌冒險了些?”

鍾興正色道:“只要公子此去,革心洗面,是值得冒這險的!”

敬人誠懇的說道:“興叔,您不能和我一塊走?”

鍾興搖頭道:“不可能,我決定不離開主人一步!”

敬人道:“我走後,興叔會遭到葛樂山罰難的!”

鍾興道:“不用他來找我,當我算計公子已平安離開山區後,就先回去找他,告訴他我已放公子出山!”

敬人道:“興叔這又何必……”

鍾興道:“這是作人的態度!”

敬人語塞,並且深知已不能多說,遂點點頭道:“是的,侄兒此去,也本此態度作人作事!”話鋒一頓,接著卻道:“只是無法開啟門戶,也是枉然!”

鍾興看著敬人,道:“公子,你當真沒有想出開啟門戶的辦法來?”

敬人聞言,心頭暗驚,仍作不解,道:“沒有呀!”

鍾興再作試探道:“公子好好的想嘛?”

敬人心頭又是一凜,道:“興叔,我被圍摟中,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鍾興雙目盯著敬人,直視不瞬!

敬人知道,此時自己必須也敢和鍾興目光相對才行,否則被鍾興看出有詐,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他也坦然的看著鍾興,久久不懈。

鍾興被敬人這種坦然所欺,相信敬人是真的忘記了某一件事,因之臉上現出了笑容,低聲道:“公子被禁鐵樓時候,有件事情我沒敢提,生怕主人惱上加氣,卻沒想到公子也把這件事情忘了!”

敬人暗中咬牙,表面卻惘然道:“是哪一件事?”

鍾興道:“就是那柄‘毒鉤’!”

敬人只好作出恍然之色,道:“對對對,興叔,那鉤削銅斷鐵如摧枯拉朽,這座鐵樓困不住他,興叔,那鉤我放在臥房裡面……”

鍾興道:“可是公子從前的臥房?”

敬人道:“不錯,在中樑上,我挖了一道槽中!”

鍾興道:“珠寶金子呢?”

敬人道:“在臥房外院中的古樹上,很好找!”

鍾興笑道:“要知道地方之後,才很好找!”話聲一落,又道:“公子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著,鍾興飛身疾縱而去。

敬人在鐵樓中,卻獰笑出聲!

剎那,鍾興將金珠毒鉤取來,首先將放置金珠的小皮袋放於地上,輕輕撤鉤出鞘,低聲對敬人道:“公子,我立刻斷鎖開門!”

敬人道:“且慢,鎖一斷落,天明就會被人發現,那時侄兒逃尚未遠,必被追回,豈不前功盡棄?”

鍾興頷首道:“對,那就……”

敬人接口道:“興叔將樓頂開個洞吧,將來爹要補也好補。”

鍾興嗯了一聲,飛身登上了鐵樓!

他在鐵樓頂的左方,將鉤刺下,輕易的把鐵樓一刺洞穿,剎那,已開成一個長尺半寬一尺的裂口!

敬人一縱而上,出了牢籠!他倆飛身下樓,鍾興首先將毒鉤歸鞘,接著將毒鉤鞘於腰帶之上,促手拿起地上皮袋,道:“公子請隨我來。”

敬人道:“現在快三更了,興叔是要……”

鍾興道:“沿途難道沒有埋伏?”

鍾興道:“當然有,並且十分嚴緊,可是我走的是一條秘道,山中除各堡堡主外,就只有我知道……”

敬人接話道:“秘道中沒有埋伏了?”

鍾興道:“秘道無人知曉,設上埋伏反而有害無益!”

敬人答應道,隨鍾興而去。

當飛縱疾行約一個時辰後,敬人突然停步道:“興叔,你還趕得及回去嗎?”

鍾興道:“我送公子進入秘道後,只要指點走法,就不會有錯,由秘道出山近了十里,天亮時公子已在山外了。

“然後我再回來,若無其事照樣送飯送水,等到中午,才去找那葛樂山,向他證明一切!”

敬人哦了一聲,不再開口,二人又疾馳起來。

正三更到了一座山腰,鍾興停步於一塊巨石前。

石高丈八,寬丈二,倚靠山壁!

鍾興飛身右上,探手處,怪事來了,那塊巨石,竟自動滑開一線,原來石後就是秘道的門戶!

鍾興縱落石下,將金珠皮袋給敬人道:“這就是秘道出口,公子記住,不論裡面有幾條路,公子只撿中間那條走,左右寬道萬萬去不得!”

敬人道:“若遇上只有兩條路的時候呢?”

鍾興道:

(缺字)

“就這樣簡單?”

鍾興道:“不錯!但不知內情卻休想進來或出去!”

敬人頷首道:“興叔,您對我的這份恩情,我遲早有報。”

鍾興道:“公子千萬莫講這種話,我只希望公子此去,能發奮圖強,有朝一日,光榮歸來,或候出師時歸隊,則……”

敬人雙手緊握著鍾興的手臂,接口道:“興叔萬安,小侄必不辜負興叔就是!”

鍾興老眼含淚,道:“公子記住,我在山中,日夜為公子祝禱。”

敬人道:“興叔,我捨不得就分手。”

鍾興接口道:“公子,遲早是要分手的,公子你前途……”

敬人道:“興叔,何不先將巨石還原,再走一程?”

鍾興想了想,道:“好吧,我再送公子一刻時光!”

說著,鍾興手向壁間一處凹入的地方一探,巖洞的巨石,又自動的滑了回來,將洞掩住!

巨石掩遮下,南道就變作了漆黑一團,敬人道:“興叔可帶著火燭子?”

鍾興道:“沒有,剛才心急沒顧到這一點。”

敬人道:“那可怎麼走呢?”

鍾興無奈道:“這也是天意,合當要我多送公子一程!”

話聲中,鍾興伸手和敬人的左手相合,道:“不過這卻要快些才行,否則我回去就太晚了!”

說著,雙雙提足功力,全力飛射而前!

雖然甬道中深黑難見一物,但是鍾興輕車熟路,毫未延誤停留,轉的面前,快似奔馬!

到了!到了!

前面已現出了亮光。

雖說仍在夜間,但甬道漆黑,天上有星有月,因此比較起來,近出口地方,顯得已很明亮!

鍾興停步了,手指亮處道:“公子,較亮的地方,已近出口,出去是山背崖壁上的一個洞穴,石旁有留置的‘萬年藤’,垂藤可下!

“下去之後,是山谷,順谷右行,約五里已入平原,公子去吧,莫忘所言,並祝前途珍重!”

敬人頷首道:“興叔,你也自己保重!”

鍾興道:“是!公子放心去吧!”

敬人又道:“代向爹孃問好,就說小侄不孝……”

他故作悲切,止住了話鋒。

鍾興反而勸他道:“公子,只要此去有成,我保你歸來必受歡迎!”

敬人破涕為笑,道,“興叔,別忘了問候筠姑娘和沈家兄弟!”

鍾興道:“知道了,公子保重!”

敬人點著頭,轉身去了,未走五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鍾興道:“公子可是還有話要交待?”

敬人道:“是的!興叔腰間所插毒鉤……”

鍾興接口道:“我要還給主人,並且我也認為,公子不該仗持這柄毒鉤,闖蕩江湖,再說此鉤太毒,傷人無救……”

敬人接口道:“興叔誤會小侄的意思了,小侄若還想統帶這柄毒鉤出山,豈有不早向興叔討索的道理!”

鍾興笑了,道:“說的是!”

敬人道:“小侄在無心中,發現此鉤真正價值連城的原因,誠恐爹爹不知,空空放過一個好大機會!現在小侄把此鉤所藏的秘密,告訴興叔,興叔在見到我爹時,請轉告他老人家知道,如今興叔請拿鉤出鞘!”

鍾興不疑有他,立刻撤鉤出鞘,哪知卻中了這黑心小兒的毒計,結果……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1:08

第三十一章 乍聞滿天降飛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鍾興如今正是應了這句古話。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念之仁,從鐵樓中救出了敬人,更不該指點敬人逃亡出山的道路。

最不應該的是,身懷“毒鉤”,想要送還主人!

敬人早就等待這一天了,也早就計劃妥當!

他從設謀、施毒、自首、被禁,直到鍾興私自救他出困,在在是按預計行事,也事事是利用了鍾興。

鍾興是位君子,敬人欺以其力!

如今,敬人行將自由,一切將如所願,焉肯在這最後的關頭,使所謀成空,而致功虧一策呢?

因此他才謊言,說無心中發現毒鉤的一大秘密!

天可憐老實忠厚而善良的鐘興,怎會料到這小主人心如蛇蠍般狠,般毒,果然中計,由鞘中出了毒鉤!

敬人並不接取,卻道:“興叔,請將鉤尖向裡。”

鍾興不疑有他,如言而行。

這樣,等於鍾興手握鉤柄,鉤尖及彎刃,正對前胸!

敬人突然長嘆一聲道:“興叔,我突然想起來,興叔放了我會不會後悔……”

鍾興道:“公子,我若後悔就不會做了!”

敬人道:“是的,這像介子推對晉文公一樣,是自願的!”

鍾興道:“不錯。”

敬人道:“我想及晉文公,那時他若非殺介子推不可,恐怕介子推也不會不願的,聽說這就叫做忠!”

鍾興皺眉道:“公子,時間不多了,還是快些……”

敬人嗯了一聲,接口道:“興叔說的對,反正是脫不了的事,與其懷婦人之仁,而誤大事,還不如快些作了於脆些!”話鋒一頓,鍾興正覺奇怪,敬人霍地厲喝道:“興叔,我要送你回去!”

鍾興一楞,道:“送我回哪……喲!”

他“裡”字還沒說出口來,敬人猛地全力一推鉤柄,毒鉤那多出來的尖刺,已刺入了胸口!

鍾興明白了,可惜明白己遲!

他雙手捧著鉤柄,目如銅鈴,面色已變!

他沒有因恨而出惡聲,口是怒視著敬人!

然後慢慢的,慢慢的,退靠在牆邊!

剎那,他慘然的笑了!以最後的一口氣,掙扎著說道:“公子,你……你本可以……吩……吩咐我死的,何必……何必落……個惡名……”

敬人直往後退,心中生出了恐懼!

鍾興卻勉強再次吐聲,道:“我……該死……該死……公……公子,只……只求……求公子……出去……別濫……濫殺……人。”

敬人緊咬著嘴唇,血自被咬碎的唇肉中滴出。

但是敬人卻不知痛楚,因為他早已喪心病狂!

又剎那,鍾興的怒目,仍然不瞬!

敬人顫抖著說道:“興叔,興叔,你不能怪我,我別無選擇,誰叫你一心想把毒鉤要帶回去的?我只好殺你,只好殺你!

“這都怪任筠,都怪沈鉤,都怪那該萬死的葛樂山,爸無能,竟幫著別人來對付自己親生的兒子……”

話末完,鍾興突然又動了起來!

嚇得敬人立刻住口,往後直退!

噹的一聲!毒鉤被扔到了面前,鍾興力盡聲竭的說道:“拿著這鉤,去……去……去吧!”

叭!鍾興仆倒在右甬道內,他死了,含恨而死了!

敬人不再猶豫,從鍾興身上,解下鉤鞘,攜鉤而去!

沈鈞回到了“無畏堡”,在日漸復原中!

葛樂山這才有了時間,再次來探望敬人!

鍾佩符夫婦,這三天,衣不解帶,照看沈鈞,現在也高興的陪著葛樂山,返回“中無畏堡”!

鐵樓交由鍾興負責,鍾佩符夫婦不問,別人更問不著,所以直到第三天傍黑,還無人發現鍾興失蹤的事情。

直到葛樂山探望敬人,發覺鐵頂上被開一洞,敬人已逃,告知鍾佩符夫婦,大家這才知鍾興也三天不見面了。

這是大事,說不得只好鳴鐘集眾!

各堡主及高手,齊集“中無畏堡”大廳中,共商對策。

鍾佩符是不停的長噓短嘆,連連的說:“興弟糊塗!糊塗!糊塗!”

葛樂山卻搖頭道:

(缺字)

“大將軍,您親眼看到那鐵樓頂上,透穿的地方,鐵樓壁、牆頂端,厚有寸半,若無寶刃,休想成功!”

葛樂山道:“賢弟之意,是說那是毒鉤……”

鍾佩符接口道:“正是,末將這幾天,只顧全心救治沈侄兒,竟忘記追問敬人這個畜生,將毒鉤藏於何處,否則……”

葛樂山道:“這一點不容置疑,是興弟乾的,不過我卻相信,興弟是受了敬人的欺騙,並非是與敬人同逃出山!”

鍾佩符道:“不論怎麼說,反正興弟此事幹的糊塗!”

葛樂山道:“焦急無用,首先查明他們走有幾天才是!”

說著,立即詳加調查,結果證明在三天前夜,葛樂山將寶冊交給敬人後,有人發現鍾興曾到內宅。

再經追問,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沒有人見到鍾興了。

以此推斷,鍾興和敬人,走了整整三個白天加三個夜晚,再以不停飛馳來推算,此時早已遠去。

出山的路只有一條,並且不分日夜有高手埋伏,查詢之下,卻無人見到鍾興經過,於是眾堡主都恍然大悟!

他們摒退手下,只剩葛樂山、朱殿軍、周吉、任萬山、沈重年和鍾佩符夫婦,重作密商。

鍾佩符道:“大將軍,不必再查了,興弟是帶敬人這個畜生,走的那條秘道,我們前往一看就知道。”

葛樂山道:“秘道除鍾興外,還誰知道嗎?”

鍾佩符道:“除各將軍外,知道這條秘道的,就多了個興弟!”

葛樂山霍地起座道:“我們去看看,不過……”

說到“不過”二字,葛樂山突然停下了話來!

鍾佩符不由問道:“大將軍,不過什麼?”

葛樂山長嘆一聲道:“不過我卻希望,他們是平安的去了!”

鍾佩符一楞,道:“有興弟引路,他們此時早在幾百裡地外了!”

葛樂山搖頭道:“恐怕未必!”

沈重年接話道:“莫非大將軍另有見地?”

葛樂山道:“有雖有,卻寧願我是想錯了!”

鍾佩符雙眉緊皺,道:“大將軍何不明示所以!”

葛樂山看了看大家,卻只吁嘆一聲,並沒答話。

任萬山這時卻悄然招手,鍾佩符和沈重年,在莫明其妙下走了過去,鍾佩符首先開口道:“何事?”

任萬山聲調壓低道:“愚兄已知大將軍要說些什麼!”

鍾佩符哦了一聲道:“任兄請講!”

任萬山道:“大將軍在懼怕……”

鍾佩符心急,接口道:“怕些什麼?”

任萬山聲調更低了,道:“大將軍怕興弟此時已不在世上了。

鍾佩符懂了,面色變作蒼煞,呆傻傻的楞在一旁!

“佩符,你認為這可能麼?”

鍾佩符猛一頓腳,道:“任兄,這畜生的事難說!”話鋒一頓,目光一掃侍弟子,突然揚聲道:“鍾兄,你去內宅,取我那柄‘風雷劍’來!”然後轉對乃妻道:“夫人也請辛苦一趟,和那瓶毒鉤的解藥來,並請將放置床下小紅箱中的東西,拿來給我!”

鍾夫人聞言,臉色變了,道:“佩符,有解藥就夠了,還要那件東西作甚!”

鍾佩符苦笑一聲道:“夫人,你可知道,剛才任兄說的是什麼話!”

鍾夫人道:“任大哥聲調壓低,又隔的遠,我怎會聽到?”

鍾佩符道:“不錯,那我就告訴你,任兄說……”

任萬山接口道:“佩符,我只是推測,未必是實……”

鍾佩符道:“不錯,小弟也只是準備一切,未必就用!”話一頓,重對乃妻道:“夫人,大家都在推測,說興弟並沒和敬人這個畜生一道離山,我相信這個意思你會懂的!”

鍾夫人搖頭道:“奇怪,若非興弟指點敬人出路,敬人又怎會出的了山!”

鍾佩符道:“這是對的,不過興弟指點秘道或許有的,但卻並不一定就和敬人這個畜生同逃離山呀!”

鍾夫人道:“興弟私放敬人逃脫,深知難以交待……”

鍾佩符接口道:“興弟的脾氣你該知道,他既然做了,就會承認,並且若明知是錯而做的話,更不會一走了之!”

鍾夫人道:“就算如此,可是現在證明,興弟是走了呀!”

鍾佩符皺眉道:“夫人,你平日不是這樣笨呀!”

鍾夫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鍾佩符長吁一聲道:“告訴你,大家在為興弟的生死擔心!”

鍾夫人瞪目道:“奇怪,這怎麼會,他和敬人……敬人……”

鍾夫人說不下去了,原來她也想明白了某種可能!

鍾佩符這時又道:“夫人,辛苦一趟吧!”

鍾夫人雙目連霎,道:“佩符,那東西太霸道了,你用它來對付敬人……”

鍾佩符火了,怒聲道:“夫人,你該知些分寸,我有腿,會自己去拿的,請你勞步,正是避免很多難堪和內咎!

“夫人,興弟與我,無異生死兄弟,敬人這個畜生,倘若如人所料,對興弟下了毒手,這何異殺親大逆!

“他身懷毒鉤,若無箱中那件東西,我遲早也會喪命他的手中,夫人,我有此逆子,死是應得,但若不能為興弟復仇,為武林除此大害而先死,何能矚目!”

鍾夫人被鍾佩符一頓叱責,逼出了淚來,道:“佩符,我……我去取來就是。”話一頓,轉對葛樂山道:“大將軍,興弟果然會有險麼?”

葛樂山悲籲一聲道:“以興弟的為人來說,若決心離山,是不會不給我們留下片紙數字的,所以我認為內中有了非常的變故!”

鍾夫人沒再發問,告罪而退,去取東西了。

鍾夫人去後,葛樂山才轉向鍾佩符道:“鍾賢弟,弟妹代你所取這物,是什麼東西?”

鍾佩符道:“一種無人能躲的暗器!”

葛樂山道:“不會是那‘滿天飛雨落花紅’吧!”

豈料鍾佩符卻頓首道:“大將軍,正是此物!”

葛樂山心頭一凜,道:“愚兄不知,賢弟會有此物!”

言下之意,似對鍾佩符藏有天下至毒狠的這種兵刃(毒鉤)、暗器(滿天飛雨落花紅),十分不悅!

鍾佩符道:“大將軍,此物並非本將軍所有,並關連一段恨事,目下不是解釋的時候,等追查興弟之事後,當為詳稟!”

葛樂山一笑道:“此物在賢弟手中,我很放心,至於其中內情,我卻不想知道,只是希望賢弟要多當心,不要落於惡徒手中!”

鍾佩符道:“大將軍請放寬心!”

葛樂山話題一變,道:“賢弟請弟妹往取此物及金葉,又令鍾富去取你那‘風雷寶劍’,不知賢弟心中有何打算!”

鍾佩符道:“大將軍聖明,若興弟當真並未生離山區,末將當發重誓,立即離山,海角天涯要追殺那萬惡的畜生!”

葛樂山搖頭道:“鍾賢弟你走不得!”

鍾佩符道:“大將軍,興弟若死,任是什麼人,任有什麼理由,都難阻住末將離山去替他報這血仇的!”

葛樂山哦了一聲道:“賢弟此話當真!”

鍾佩符道:“大將軍應當知道末將,向無虛言的!”

葛樂山又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賢弟是去定了!”

鍾佩符道:“興弟若真不幸,末將別無他途!”

葛樂山道:“好吧,我們先去秘道看看,在證實興弟不幸是真時,恐怕要離開這山區的人,就不只賢弟一個了!”

鍾佩符一楞,道:“末將是義不容辭去,其餘的人,又何必離山呢?”

葛樂山道:“別人我不能說,我一家人是要離開的!”

此話出口,眾人大驚,不由同聲問道:“大將軍這是何故!”

葛樂山一笑道:“眾賢弟自己去想吧!”

諸將軍聞言傻了,彼此互望著,久久無言!風雷劍取到了!

解藥和金葉及那“滿天飛雨落花紅”,也取來了!

葛樂山此時卻一言不發,由鍾佩符帶路,攜帶著火種,進入了那條通往山外的秘密道路!

進入秘道不久,他們已有發現,鍾佩符以火把照明,手指著秘道中地上清楚的腳印道:“不會錯了,是興弟和敬人這畜生!“

鍾夫人目光帶出了焦慮,一心祝禱大家的推測成空!

行行復行行,到了!火光下,葛樂山平伸出雙臂,道:“周、朱兩位賢弟近前去,餘者就停在此處!”

鍾佩符夫婦都看見了,鍾興僕臥在秘道地上!

鍾夫人不自主的,雙手緊握住了乃夫的手臂!

鍾佩符卻一震手臂,悲吼道:“躲開!”

話聲中,向前搶去!

葛樂山威凌的注視著鍾佩符道:“鍾賢弟莫要急躁,等朱、週二弟,翻轉過……”

話未說完,周吉已悲聲喊道:“是興弟,屍體已不能再搬動了!”

沈重年不懂其由,道:“這為什麼!”

鍾佩符哭出聲來,悲切的說道:“鉤毒太重,屍骨就要化淨了!”

葛樂山這時喝道:“周賢弟,你可認得仔細!”

鍾佩符竟接口道:“大將軍,剛才翻轉興弟屍骨時,我已看清!”

葛樂山沒有理他,又道:“朱賢弟將火把高舉!”

兩支火把高高舉起,照亮了鍾興死不瞑目的臉!

哇!哇……

鍾佩符痛號起來!眾人也無不落淚!

鍾佩符猛地撲跪於地,哀聲誓道:“興弟,興弟,愚兄當你屍體發誓,若不能手刃這殺上叛孽的畜生,當自刎賢弟僕屍之處!”誓畢,強忍淚,掙扎立,寒面對乃妻道:“夫人,你要親手挖坑,就在此處掩埋,立一石碑,上寫‘恩弟鍾興之墓’!”

鍾夫人哭泣頷首,說不出話來!

鍾佩符又道:“碑後要刻,某年某月某日,為逆侄鍾敬人所殺!”

鍾夫人道:“佩符,你這又何必?”

鍾佩符怒目而視道:“照我的話辦,能!你我仍是夫婦,不……”

鍾夫人趕緊接口道:“當然能!”

鍾佩符苦笑一聲道:“那很好。”話一頓,轉對葛樂山道:“大將軍恕罪,末將就此拜別了!”

葛樂山並不相攔,卻道:“我一家也就走的!”話聲微頓,轉對朱殿軍和周吉道:“就煩周、朱兩位賢弟,去知會拙荊及子女一聲,要他們立刻收拾行囊,天明前離開山區!”

眾人傻了,鍾佩符不能不開口問道:“大將軍全家離山,為何緣故?”

葛樂山淡然一笑,道:“此處已有我不多,無我不少了!”

鍾佩符道:“大將軍何出此言?”

葛樂山道:“這是事實!”

鍾佩符雙眉緊鎖著:“莫非就為敬人這個畜生!”

葛樂山搖頭道:“敬人之事,出我意料,興弟被欺,令人難防,我不為他,我堅欲離山,鍾賢弟,卻是為了你!”

鍾佩符一驚,道:“是為末將?”

葛樂山道:“不錯!”

鍾佩符道:“末將請罪,至祈大將軍明示!”

葛樂山道:“敬人逆上,興弟私亂山規,樂山不才,既然被諸賢弟賜以統帥之職,對意外事,自有處理之策!

“但鍾賢弟你,卻早已把我這山區統帥忘了,取寶劍,攜暗器,置山規堡責於不願,一心堅欲離山!

“樂山敢問鍾賢弟你,以人比已,這統帥之職要是賢弟的話,則賢弟能再厚顏幹下去嗎?”

這番話,問呆了鍾佩符,他無言可答!

任萬山這時開口道:“鍾賢弟,大將軍出言由衷,賢弟離山事,似應從長計議才是!”

鍾佩符道:“小弟此時追蹤敬人這個畜生,必有所得,設若容他遠去,非但追捕不易,並且必多死傷!”

任萬山道:“話是不錯,不過賢弟能夠想到,難道大將軍就想不到?”

鍾佩符語塞,垂頭不言。

任萬山道:“鍾賢弟,現在先將興弟埋葬,然後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何況真論事大,莫過違抗軍令……”

鍾佩符這時霍地向葛樂山一拜,道:“末將知罪,願領施罰!”

葛樂山扶住了他,道:“賢弟知我,現在回去吧。”

鍾佩符頓首道:“是,也該令人準備棺木……”

葛樂山卻搖頭道:“恐怕用棺木是不行了!”

鍾佩符不解,道:“這為什麼?”

任萬山從旁提醒他道:“興弟是身中毒鉤而死,其屍體即將化為濃水,而毒性非但很大,反而尤烈,必須火葬!

鍾佩符恍然道:“是是,小弟乍睹奇變方寸亂了。”

樂山這時卻對周吉道:“周賢弟在此看守興弟屍骨,朱賢弟火速先回堡中,命人攜來大量枯柴,和幾包石灰,越快越好!”

朱殿軍奉令而去,鍾佩符接話道:“朱將軍,煩你想想,還須要些麼,一起帶來吧。”

朱殿軍道:“放心,交給小弟了。”

於是他去辦理這一切事務。

鍾興的屍骨,火化了。

骨灰,供在“中無畏堡”的大廳內!

鍾佩符夫婦,素衣靜坐,悲難自制。

事情過去了,像雨過天晴一樣。

鍾佩符不再言去,只是終日陪伴著鍾興的靈位。

葛樂山卻夠忙的,他調動了朱殿軍、周吉、沈重年、任萬山和葛自強,瞞著鍾佩符在作一件苦工!

這件苦工,是在秘道中作的!

秘道已不通了,但並非全部不通!

由山區起,進入秘道後一里路上,皆已堵死!

是用巨石沉塞起來的,絕難開通了!

但自出口到被堵的地方,卻依然暢行無阻!

不過葛樂山,卻暗設上了十幾種厲害的埋伏!

乍看來,這簡直是虛耗光陰,但遇上必試,這業已封閉堵塞不通的秘道,卻是能埋葬上千的人馬!

一月後的一個深夜!

鍾佩符在他夫人安歇之後,悄悄起身!

金葉,解藥,和那“滿天飛雨落花紅”,都早備好,背上他那“風雷劍”,留下了一封信來,進了秘道。

哪知行未十丈,卻已無路可通!

鍾佩符不由大驚,急快返回,在秘道入口處,碰上了含笑而立,早在等待著他的大將軍葛樂山!鍾佩符臉一紅,施禮道:“大將軍原宥末將!”葛樂山卻揮手笑道:“別說這些,鍾賢弟請跟我來。”

說著,葛樂山在前,鍾佩符隨後,在秘道外一個轉角地方,停了下來。那裡早已有人備座相待!

等待他的人,竟是那葛自強!

鍾佩符暗皺眉頭,卻不開口。葛樂山伸出手指座椅道:“賢弟請坐,我和你好好的談談!”

鍾佩符告坐,仍不開口。

葛樂山微笑著問道:“賢弟其心不死,仍想出山?”

鍾佩符道:“不瞞大將軍說,末將每一思及興弟,就食無味,寢不安,若不能將敬人這個畜生擒回山中,實難……”

葛樂山接口道:“我懂,所以現在要知賢弟好好商量此事。”

鍾佩符道:“大將軍,這秘道……”

葛樂山接口道:“秘道堵死了!”

鍾佩符長嘆一聲道:“大將軍,這又何必,末將還能從另外一條出山的路走的,況秘道堵塞,絕了山中一條逃亡的……”

葛樂山又接口道:“賢弟你若認為堵塞秘道,是怕你潛離山區,那就錯了!”

鍾佩符不解的問道:“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原由?”

葛樂山頓首道:“不錯,是為整個山區中的平安著事,才堵塞了這條路的!”

鍾佩符仍然沒想明白,道:

(缺字)

“按敬人他能狠下心腸,對興弟慘下毒手之事來說,賢弟可能保證,他不會出賣整個的山區嗎?”

鍾佩符嗯了一聲,道:“對對,多虧大將軍想到這一點!”

葛樂山一笑道:“賢弟別怪我事先沒告訴你,因為……”

鍾佩符接口道:“那時末將心情惡劣,是該暫時瞞一下的!”

葛樂山笑了,鍾佩符卻好不意思的低下頭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1:42

第三十二章 又見大地落花紅

半晌之後,鍾佩符又道:“末將願聽大將軍的吩咐!”

葛樂山道:“鍾賢弟,吩咐不敢,卻須商量!”

鍾佩符道:“是,不知大將軍要商談何事?”

葛樂山道:“賢弟可還記得,我乍到山中時,曾與諸將軍談及,說中途逃難,曾遇蒙古大軍,致犬子伯君和一家失散事?”

鍾佩符道:“此事末將不會忘記!”

葛樂山頓首道:“中途失散的那輛車,是由自強駕駛著,因此自強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至今不能心安!”

鍾佩符道:“這難怪,不過事出意外,非人力能防……”

葛樂山接口道:“正是,我曾這樣開導自強,奈何他終於認定責任屬他,並且他至今深信,犬子還活在世上……”

葛自強接口道:“主人聖明,姨姑娘既然還在,小主人自是活著!”

葛樂山笑叱道:“沒規矩了,我在和鍾將軍談話,你怎插嘴!”

鍾佩符這時道:“大將軍,自強的話對,末將也認為伯君必然還在人世!”

葛樂山道:“其實我十分達觀,俗話說:是兒不死,是財不散,不論伯君是活著抑或已死,都平常的很!”

鍾佩符對這句,不能有所表示,只好不言。

葛樂山接著又道:“但是現在另外兩件大事,卻必須出山去辦……”

鍾佩符立刻接口道:“大將軍,不論這兩件大事有多艱辛,末將必然全力完成。”

葛樂山一笑道:“賢弟可別動火,我沒考慮要賢弟去辦!”

鍾佩符一楞,沉思剎那之後道:“是,末將自討此令!”

葛樂山搖頭道:“賢弟勿躁,請聽我說完。”

話鋒一頓,沉重的說道:“賢弟,這近年來,中原各處及北幾省,已有了極大的變化,尤其是舍親所率那股特殊人馬,已經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此時,本山各隊的訓練,尚不足以對強敵,況山高路遠,接應不及,而舍親那標人馬,未必卻有大用,不能任其自生自滅!

“因此就必須派出人去,詳為策劃一切,始能度過危期,並可出奇使謀,令強弱無測這隊人馬的下落!”

鍾佩符道:“末將雖知才淺,但大將軍若能指示機要,末將相信,必可成功,完成使命而歸來!”

葛樂山卻一笑道:“賢弟可知道他們現在何處?”

鍾佩符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任是何地,末將……”

葛樂山道:“他們如今在黃河,開封和‘黃土古道’間!”

鍾佩符聞言一楞,道:“是在那裡呀!”

葛樂山憂形於色道:“不但地區太壞,並且前有金兵,旁有蒙古大軍,他們背靠滾滾黃河,無食無衣,日避夜出……”

鍾佩符搖頭道:“這如何得了!”

葛樂山頓首道:“說的是,因此必須派人前往指示大計!”話鋒一頓,誠懇的看著鍾佩符道:“賢弟莫動意氣,此事賢弟能辦到嗎!”

鍾佩符搖頭微籲道:“末將有自知之明,不論矯飾多好,也難到達目的之地!”

葛樂山點頭道:“賢弟說的很對,若有萬一,更壞了我們的大事!”

鍾佩符連連點頭,無話好說。

葛樂山又道:“再有一件大事,也非賢弟力所能及!”

鍾佩符道:“是什麼事?”

葛樂山道:“我離家時,曾將所有金銀珍寶,封藏一個地方,如今必須動用它,來作訓練一支新軍的餉銀……”

話未完,鍾佩符已接口道:“末將力難勝任。”

葛樂山搖頭道:“其實這兩件事,並非賢弟不能勝任,而是時地不同,辦時必須以十成力換五成可能,自是不智!

“古人用人用兵,講究任其能,任其時,任其得!若是要將百萬兵,與敵對陣,則非賢弟莫屬了!”

這是實情,因此鍾佩符毫無不悅之色,反而說:“大將軍知我!”

葛樂山鄭重的又道:“因此我朝思夜想多時,有了決定,這件事最好的人選,莫過於是讓葛自強去,他去有三利三便,無一不妥!

“其一利是生面孔,誰也識他不得!

“二,是與舍親熟,知藏金處!

“三,他這身功力,已千人之敵,卻不為人知,若遇必要,可單身周旋敵區,不受行動牽制!”

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三便是非但可暗偵敵人動靜,並可探知權奸安排。

“再者順便一查犬子下落,可有確訊!

“三者,就和賢弟你發生關係了!”

鍾佩符道:“可是偵訪敬人這個畜生。”

葛樂山頷首道:“正是,賢弟意下如何?”

鍾佩符起座將葛自強道:“自強,我是向你道謝!”

葛自強連退三步,躬身道:“將軍請坐,有所命,自強死不敢辭就是!”

此時,鍾佩符已經明白葛樂山的心意了。於是他慨然對葛自強道:

(缺字)

“將軍吩咐!”

鍾佩符道:“這般重任,大將軍既然選中了你,可見你必有過人之處,所以這一點我決不擔心,也不敢擔心。

“如今我要問你的是,當你和敬人這個畜生相逢或找到他的時候,想沒想過該怎樣的對付他!”

葛自強道:“曾經想過!”

鍾佩符道:“可以告訴我嗎?”

葛自強道:“不由分說,擒回山來!”

鍾佩符霍地一跳而起,對葛自強一揖道:“我安心了,相信你會成功!”

葛樂山伸手攔住了鍾佩符,並按他落坐道:“賢弟這是作甚?”

鍾佩符道:“大將軍,凡能為末將擒獲逆子者,皆末將恩人!”

葛樂山一笑道:

(缺字)

“就算如此,末將也是心感。”

話說一頓,轉向葛自強道:“自強,你既然能說將逆子擒回,自然是有足以擒他的功力,不過此子心性太壞,不能以常理論斷。

“若能生擒,自然最好,設有困難,殺之亦可,不過若是殺他,卻請取他左手食指回來為證……”

葛自強接口道:“為什麼只取左手食指?”

鍾佩符道:“他左手食指,昔日練劍斷去一截,非常好認。”

葛自強道:“我儘可能,生擒他回來。”

鍾佩符嗯了一聲,自動將“風雷劍”、金葉、毒鉤解藥,及“滿天飛雨落花紅”取出,交給葛自強道:“自強,若遇上這個畜生,他不聽你的吩咐時,可用我鍾氏的家傳‘風雷劍’將他處死!萬一他已結有惡黨,並且以那毒鉤相對時,你不必等待,立刻就發出‘飛雨落花紅’去,將他擊斃!不過你要記住,這‘飛雨落花紅’,能發兩次,每次有數百細針,中人則死,萬萬不能妄用!再就是,不論是生擒這畜生,抑或殺之,毒鉤卻必須攜回,若生擒他時,立刻斷他的三脈,廢去他一身功力!”

葛自強道:“將軍萬安,我會見機行事的!”

鍾佩符卻正色道:“不!我安不了心,你必須當著大將軍的面,發一重誓,遵照剛才所囑的去辦,否則……”

葛自強接口道:“將軍這又何必一定……”

鍾佩符搖頭道:“否則你去辦其他的事,這一件你不必管了!”

葛樂山這時道:“自強速按鍾將軍吩咐的辦!”

葛自強無奈,只好發了重誓!

鍾佩符這才解釋道:“興弟之死,給了很大的教訓,我絕不容許再有山區兄弟子侄,上這畜生的當,死於非命!”

葛自強沒有接話,葛樂山道:“是,不再更改!”

葛樂山道:“賢弟今後,可不許再有擅自留書出走的事啦!”

鍾佩符低頭道:“末將知錯,決不再犯!”

葛樂山笑了,拍著鍾佩符的肩頭道:“你留的信,我已經取來了,交給你,回去休息吧。”

鍾佩符對葛樂山,投以感激的一瞥,無言而退!

宋理宗寶慶三年(公元一二二七年)十月,一世英雄的成吉思汗,病死在甘肅東部的清水縣!

不久!

蒙古那“不兒罕山”的靜寂山色,更因這位英雄的長眠斯地而出名!

金關已滅!

大宋亦亡!

天下,成了蒙古人的天下!

一隊紅衣騎士,在一位銀甲美英雄的領率下,衝破茵茵草原,踏進無恨黃河,進入了甘涼古道!

他們只有一十三騎,一銀十二紅!

馬匹也是如此,為首者是一匹白龍玉駒,其餘一十二匹寶馬,竟然是清一色的赤兔紅鬃!

為首銀衣英雄,正是當年……

劍眉、虎目、威凌蓋世,但卻有張笑臉!

這隊人馬,目的地是古涼州城!

時過晌午,這隊人馬,卻無歇足之意,大概是因為涼州古城業已不遠,準備進城去再為休處!

正行間,為首者倏忽揮手,一隊人馬立刻驟然停住!

五步外,有一行人,步履艱辛,左擺右搖,似欲仆倒,果然,這人又勉強掙扎了兩步之後,摔在地上!

那銀衣英雄,劍眉一挑,催騎趕上!

近前後,銀衣英雄飛身下馬,十二紅衣,也紛紛離鞍,內中那名唯一的五旬老者,搶上前去道:“小王爺請退,這事讓巴答來辦!”

老者名叫巴答,是這隊中唯一的年長者。

但他卻非以年長受人尊敬,而是以“秋圍較技”名列全蒙古草原第一,被軍中英雄們所敬畏!

銀衣英雄嗯了一聲,道:“看看他可有傷?”

巴答應聲,仔細看過之後,哈哈笑道:“小王爺,這小子是餓的!”

銀衣英雄劍眉一挑,道:“扶他上馬,帶著走!”

巴答想了想,卻道:“他是往前去的,帶他往回走,他更要費工夫了!”

銀衣英雄笑了,道:“巴答笨,進城叫他吃飽,再給他匹馬代步就是!”

巴答也笑了,道:“巴答腦子不會拐彎。”說著,向後面一名紅衣大漢道:“魯哥你搜乾淨他,然後給他點水喝,他就和你同騎了!”

誰說巴答笨,笨也笨得知道要搜搜這人!

魯哥敬聽令,開始搜索!邊搜邊向巴答報道:“是窮小子,沒有一塊銀子,一把鉤,一冊書……”

巴答接口道:“全放到你馬囊裡!”

魯哥這時卻又說道:“咦!還有張地圖,上面一字

(缺字)

巴答不耐煩的說道:“真羅嗦,放起來就是了嘛!”

銀衣英雄聽說有張地圖,立刻揚聲道:“把地圖拿過來!”

魯哥把地圖捧交上去,銀衣英雄立刻展閱!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現出了驚容、將地圖收於囊中!然後囑咐魯哥道:“好好照顧他,他醒後不許他講話!”

魯哥答應連聲,也答著道:“小王爺,這小子是個壞小子?”

銀衣英雄冷冷地說道:“不用多問,上馬走吧!”

說著,他首先飛上玉駒,提韁馳下。

於是這隊鐵男,又似狂風般滾滾遠去。

是座巨府,一列蒙古勇士,躬身迎接他們的小主人!

銀衣英雄打馬直入中廳,在階前甩韁下馬!

巴答緊隨於後,大步直入中廳!

第一聲——克果將軍拜!

第二聲——哲波大將軍拜!

第三聲——玉哈公主拜!

銀衣英雄一揮,不耐的說道:“今天不論是誰,一概免見!”

手下應聲欲退,巴答卻喚止道:“候著!”話聲一頓,他轉對銀衣英雄道:“小王爺,兩位將軍見不見都可,但這玉哈公主小王爺你卻非見不可!”

小王爺劍眉一揚,道:“為什麼?”

巴答哈哈一笑道:“小王爺忘了?”

小王爺虎目連眨,道:“忘了何事?”

巴答道:“老王爺送您十里玉亭時,不是說過,請小王爺不要忘記此行的目的,並且嚴諭巴答,要隨時提醒小王爺……”

小王爺接口道:“這我知道,何用你多事?”

巴答聞言,笑得更歡,道:“小王爺真會耍賴,明明忘了……”

小王爺怒聲道:“巴答,你又沒樣子?”

巴答馬上止住笑容,道:“是是,巴答一高興,就忘了規矩。”話一頓,接著又道:“小王爺您忘了吧!”

小王爺眼珠一轉,笑了道:“巴答,你去請公主到內廂……”

巴答一笑,一跳到了門口,道:“老王爺嚴囑,說公主來時,要小王爺親自迎接吧,我巴答去休息了,小王爺放心和公主談,巴答保您連只蚊子也進不來!”說著,又一跳,出了中廳!

小王爺急忙喊道:“巴答,我另外有事要你辦!”

巴答在廳外應聲道:“你吩咐!”

小王爺道:“我們路上救的那個人,別放他走!”

巴答揚聲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好小子來了,小王爺您放心,這小子就是長著翅膀兒,也飛不掉!”

小王爺道:“還有事!”

巴答接話道:“您和公主用的,吃的,巴答會準備,那小子也餓不著,巴答給小王爺回話,您再吩咐什麼,我都聽不見了!”

說著,巴答的步聲漸漸遠去!

小王爺無奈,搖搖頭,高聲喊道:

(缺字)

呀明明話裡有了漏洞,怎怪人家要笑!

可是公主心中,卻有無比的欣歡!

因為面對面這個未來自己終身所伴的人,不是塊木頭,而是個可人兒,這有多美,這又有多甜!

笑!微笑!勝過了千言萬語!

所以公主的粉頰也紅了,頭也緩緩垂下!

不用說,多攬拙!沒話也要我說話,小王爺開口了,道:“公主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呸!

話說出了唇,小王爺也暗中呸了自己一口!

什麼話不能當成話題兒,卻怎地偏偏找這難說的說?於是小王爺不等公主接話,又接上一句道:“不談這個,談談……”

談什麼呢?沒有可談、好談的事,所以話又中斷了!

公主微抬起頭,星眸瞟向小王爺!

小王爺正在窘,窘的是不知如何接上話鋒才好!

心無愧怍的窘,正是極美的表現!公主發現了這個美,愉快的說道:“就先談小王爺您此行目的吧,可好!”

小王爺心裡說:“不好!不好!”答話卻使自己覺得奇怪,道:“當然好!”

公主道:“小王爺此行,是辦理什麼事呀?”

小王爺不能不答,又不善謊言,牙一咬,道:“辦……辦……辦……你猜!”

是小孩話,人急了,敢情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哪知道天下事,就這麼邪行的可人!

歪打偏正著!歪打偏正著!

公主心中正在想——

“看!這可人兒八成要給我難題做!”

她剛想著,小王爺話巳說完,正好!正好!

正好是個一難題兒,可人心眼的難題兒。

公主羞了,暗自想道——

“我要讓他也窘窘,反正這裡只有我和他!”想著,輕啟朱唇,道:“小王爺,我若猜到呢?”

小王爺心中想——

“這事你不會猜不到,不過我不相信你有膽量說出口來!”於是微微一笑,道:“公主若是猜不到呢?”

公主抿嘴笑了,暗中在想——

“聰明人,你也有上當的時候呀?”隨著這個得意的念頭,開口道:“小王爺您說好了!”

小王爺不客氣,道:“那就罰公主彈奏一曲,並且不準再問我的來意!”

公主聞言暗笑,自忖——

“好可惡,出這種苛罰!不過我會叫你好看的!”

暗笑,變作了咯咯出聲,如銀鈴動,美妙無倫!接著,公主道:“可以,若我猜對了,小王爺可不能賴說不對喲?”

小王爺仰頭道:“公主,大丈夫,不欺心!”

公主道:“我若猜對了,怎樣罰小王爺呀?”

小王爺道:“任由公主之意!”

公主大笑道:“好,我若猜中,罰小王爺自述這次前來的目的,並須詳而盡,又聞人言,小王爺善歌,清唱一首!”

小王爺劍眉一挑,道:“唱一首歌可以,公主可肯和曲?”

公主柳眉一展,道:“誰做的詞?”

小王爺道:“是關漢卿的詞!”

公主戴微微眉理道:“哪一首?”

小王爺一笑道:“公主未必能夠猜中,現在問豈不太早?”

公主也報之一笑道:“免得臨時受窘,問明白了好放心!”

小王爺哦了一聲,道:“和一曲,何窘之有?”

公主媚然道:“若小王爺唱的是那‘朝天干’小令,也想叫我和嗎?”

小王爺笑了,道:“我怎會如此惡作劇!”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公主對癢漢的詞曲,很清楚呀!”

公主笑了,道:“已是時尚,偶知一二罷了!”

小王爺道:“公主放心,我唱那永關羽的‘新水令’!”

公主玉掌輕拍,道:“好,我一定為你彈曲!”

小王爺笑道:“那公主猜吧?”

公主有心的問道:“幾次作準?”

小王爺得理不讓,道:“當然是只猜一次了!”

公主蹬然一笑道:“不夠仁厚!”

小王爺哈哈一聲,道:“是我輸不起啊!”

公主星眸連霎,又抿抿嘴,搖搖頭,小王爺接著道:“猜不到了吧?”

話剛出口,公主已幽蘭吐香,道:“小王爺此來,可是為了親事?”

小王爺傻了,他本來知道,公主心裡有數,必能猜中的,只是卻一心認為,這含羞答答的事,公主是不好提說!

誰知事謬不然,況一句“小王爺此來,可是為了親事”,出自公主之口,反而聽來十分平淡,沒啥羞人處!

認了吧?認了!小王爺微微一笑,道:“公主你猜對了!”話一頓,劍眉展,虎目閃,接著又道:“不過我看那‘詳述婚事緣來’的輸贏,免了吧?”

哪曉得公主卻把頭一橫,又一搖,再一搖的決不認可,無奈何,小王爺只好從頭談起?從頭談,那真是說來話長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2:14

第三十三章 喜相逢歡述當年

從頭談,那真是說來話長。

小王爺明眸在玉公主身上一轉,他有了主意。開口帶笑,道:“若非‘詳述婚事緣來’不可,要自三年前說起了!”

玉公主沒接話,星眸閃輝,在仔細的聽!

小王爺未語先笑,接著又道:“三年前,草原上來了自大都新封‘鐵衣王’的玉大人,原來玉大人是奉旨掃墓,衣錦榮歸。”話一頓,笑問玉公主道:“公主,‘鐵衣王’是公主的什麼人?”

玉公主嫣然答道:“我父親!”

小王爺一笑道:“也許是‘入境當問俗’,或者是‘返鄉拜故人’,令尊乍回家園,坐未停,事不辦,就去拜會我義父!”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這不希奇,老王爺是當朝身份至尊的人,別說是我父親,就算國君龍駕回幸,也會首先去拜會他老人家的!”

小王爺道:“有此一說,不過‘鐵衣王’卻不太應該……”

說到這裡,小王爺突然將話鋒停住。

玉公主由不得輕啟擅口道:“是哪裡‘太不應該’了!”

小王爺道:“他不該還帶著那有第一美人名譽的女兒!”

另一方面公主明白了,粉臉微微一紅,道:“她未見得有那樣美吧!”

小王爺瞥了玉公主一眼,道:“若是不美,我義父又怎會當面代我求婚呢?”

玉公主道:“那時小王爺可在!”

小王爺搖頭道:“不在,我正獰獵……”

玉公主立刻接口道:“這就是了嘛,傳言怎能作得真呀!”

小王爺道:“可是後來我義父令人把我召回,見到了公主!”

玉公主道:“見到了又如何?”

小王爺道:“從此就多事了!”

玉公主喊了一聲,道:“多了些什麼事?”

小王爺道:“數不勝數,說不勝說,譬如現在……”

玉公主接口道:“現在怎樣?”

小王爺道:“現在我就是為她而來!”

玉公主目盼顧問,垂首道:“又怎樣?”

小王爺道:“要帶她回草原!”

玉公主道:“何時走!”

小王爺一笑,道:“這就要問她了,她說什麼時候動身,就什麼時候動身!”

玉公主緩緩起座,道:“我想她是在等小王爺的吩咐。”

小王爺哦了一聲,調皮的說道:“公主,若她是你,請問你想何時起程呀!”

玉公主羞了,但在轉瞬間,有了對策,道:“這我可不敢擅專,不過我可以回去問一問她……”

小王爺接口道:“何必如此費事!”

玉公主一笑道:“小王爺若嫌費事,就作主好了!”

小王爺也報之一笑,道:“鐵衣王爺說去了蘭州,就要回來,這件事似乎非等王爺回來之後,才能決定呢。”

玉公主道:“王爺還有五天就回來了。”

小王爺一笑道:“那就等吧!”

玉公主道:“這五天,小王爺將作何消遣呀!”

一句“作何消遣”,提醒了小王爺,立刻神色一正道:“若非公主提醒,我幾乎忘了父王所囑辦的大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公主,後日做次郊遊如何?”

玉公主道:“莫非明天去不得?”

小王爺道:“父王有事囑辦,就在今午和明天!”

玉公主本已起座,聞言自更會意,道:“好,我告辭了,後天清晨見。”

小王爺道:“公主恕罪,讓我親送公主一程。”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就送到廳門吧。”

小王爺搖頭道:“怎敢無禮!”

玉公主悄然道:“外面候召拜叩小王爺您的人不少,若送我到府門口,你又怎向那些候召的人說,再說公忙免禮吧!”

小王爺笑了,道:“公主真體貼人!”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小王爺,後天清早哪兒見呀!”

小王爺聲調突然一低,道:“公主,你可帶隨從?”

玉公主聰明過人,垂首低聲道:“沒必要吧?”

小王爺靠近一步,道:“對,那我們在東門外會合,可好?”

玉公主頷首道:“五更?”

小王爺也點頭道:“五更!”

玉公主飄然而行,邊走邊道:“就這樣說定了,你別送!”

小王爺道:“說好的送到廳門外。”

玉公主一笑,伸出了玉手,小王爺輕輕扶住,一步,又一步,丈長的路,他們走了老半天!

玉公主去了,小王爺在聽到府門重關的聲音後,才轉回到大廳,老巴答這時也露了面,笑嘻嘻而來。

巴答正要開口,小王爺已問道:“那人呢?”

巴答道:“在候著小王爺您的傳召啦!”

小王爺劍眉一挑,道:“帶他來!”

巴答轉身高喊道:“魯哥,小王爺有令……”

小王爺這時接口道:“巴答,你自己去,關照魯哥他們,不準多言!”

巴答應聲,道:“從小王爺您吩咐過,不準任何人和他交談之後,直到現在,誰也沒在這小子面前開過口!”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他沒問什麼?”

巴答道:“這小子問的可不少。”

小王爺哦了一聲道:“都是問些什麼?”

巴答道:“這小子半路上就醒了,所以聽到他們傳報各將軍來拜的聲音,一再問你是哪家王爺,有多大歲數,怎樣稱呼……”

小王爺雙目陡射寒光,接口道:“那時誰在他旁邊?”

巴答道:“是魯哥。”

小王爺道:“魯哥沒開口!”

巴答道:“沒有,不過卻……”

巴答停下話來,不再講了,小王爺不由沉聲道:

(缺字)

“不知道這小子哪句話說錯了,被魯哥踢了一腳,這小子到滿有種的,一聲哼哈也沒有。”

小王爺眉頭一皺道:“魯哥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巴答道:“我罰過他了。”

小王爺哼一聲道:“先把魯哥叫進來!”

巴答只好應命,喚來魯哥!

小王爺寒著臉,問魯哥道:“誰叫你打人家的?”

魯哥低著頭道:“他在胡說……”

小王爺接口道:“胡說什麼?”

魯哥道:“他說他是來叩見小王爺的……”

小王爺把手一揮,道:“住口!他怎麼知道我是小王爺?”

魯哥道:“他不知道,他是說來叩見您,又說有件至重且大的事情,向您稟告,若我敢不向上傳而誤了事,就會殺頭!”

小王爺笑了,他明白了魯哥生氣的原因,蒙古習俗,人死不能見血,殺頭豈有不流血的道理,所以魯哥火了!小王爺把手一擺,道:“你去吧。帶他來!”

剎那,魯哥押著那被救的漢子,到了廳外。

巴答擺手示令魯哥退下,然後對著這人往廳內一指,冷著一張臉,以最簡單的字句說道:“進去!”

這人雙目連霎,左顧右盼,舉止失態,一望便知是個心懷鬼胎而多疑多詐的坯子,決非好人!

巴答在說出“進去”這兩個字後,就把胳膊一起,靠在大廳裡面門旁邊,不再言語也不再挪動!

小王爺這時才仔細的上下打量此人,不由暗皺眉頭!

這人此時整了整衣冠,叩行大禮道:“小的拜見王爺!”

小王爺冷冷地哼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位王爺。”

這人道:“小的被王爺救在馬上,經過顫動,業已醒轉,入府後,傳報調見聲聲可聞,故而知道。”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氏?”

這人卻不答此問,回顧巴答,顯出因有第三者在,不便稟陳的神態,使小王爺越發沒有好感。

於是小王爺冷冷地又說道:“講呀!”

這人道:“小的身世關係著一件大事,為恐有礙,是以想單獨……”

小王爺接口道:“我這裡沒有洩露秘密的人,你儘管講。”

這人眼珠一轉,道:“小的身上本來有張地圖的……”

小王爺再次接口道:“在我這裡!”

這人哦了一聲,似乎放了心,道:“那小的就放心了,還有把護身所用的鉤……”

小王爺不耐煩的說道:“凡是本來在你身上的東西,半點也不少你的,放心吧!”

這人連忙解釋道:“小的並無此言……”

小王爺沉聲喝道:“答我所問,閒話少講!”

這人連連應聲,道:“是是是,只請王爺將圖取出,小的邊講……”

巴答忍不住了,揚聲道:“放屁,你的名姓和那圖有什麼關係?”

這人向巴答道:

(缺字)

有關係,你心很急,但是話總要一句句說的,現在你先回答我所問的,然後再一件件說個清楚就是!”

這人又連聲應著是,道:“提起小的,沒有什麼名望,不過若提起家父,卻……”

巴答道:“弄弄明白,我們王爺是在問你!”

這人曖曖兩聲,卻仍笑接著說道:“家父是岳家帥帳下的大將,姓鍾名佩符!”

小王爺神色一變,巴答也連連眨目。

原來這餓倒甘涼道上的人,竟然是那狠毒的鐘敬人!

小王爺壓住心事,道:“我生也晚,沒聽到過你父親的大名……”

老巴答不解小王爺的話中意,竟答了話,道:“我知道,嶽元帥在朱仙鎮,破金兵‘柺子馬’的時候,那鍾佩符就是首先帶人掩殺金兵的猛將!”

小王爺皺了皺眉,只好對敬人說道:“我手下的老勇士既然這樣說,那就不會錯了!”話一頓,又道:“你的名字呢?”

敬人道:“小的叫鍾敬人!”

小王爺道:“你父親是殉難了抑或是……”

敬人接口道:“家父現在隱居在十萬大山中,小的身上那張地圖,就是往來通行的唯一辨識,是小的費十天工夫才繪好的!”

小王爺心頭一震,道:“你繪製此圖,和對我說明此事,有何用意呀!”

敬人道:“小的知道,當今天子,正要找那些自以為忠勇不二的前宋遺臣,尤其是聽說要找那葛……”

小王爺霍地站起,拍案沉聲道:“住口!”

敬人猛地一驚,失色不敢再說!

小王爺卻目光一掃巴答道:“你去書房設茶,我就到。”

巴答一楞,正要開口,小王爺已接著說道:“事關重大,聽令就是!”

巴答恭應一聲,施禮而退。

小王爺這才神色轉為緩和,對敬人道:“這可就是你對我手下,曾經說過的大事!”

敬人道:“是的,不過內情複雜,非三言兩語可盡!”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這我明白,此處說話不便,你隨我來!”

說著,小王爺起步而行,敬人恭敬相隨,轉向內宅。

夜已深,風吹銅鈴聲震!

鍾敬人,被安置在後宅賓館上房中!

他酒足飯飽,目對紅燭,突然高興的嘿嘿笑了起來!接著,得意萬狀的自語道:“古人說,否極則泰來,我鍾敬人看來是走上了好運啦,什麼叫良心,什麼叫倫常,屁!

“這幾年,我被那小子戲弄慘了,如今真的美夢成真,我果然如願投到尊貴人門下,看你還能把我怎樣?

“憑這地圖,再能帶著蒙古大軍直入山區,哼哼!沈鈞呀沈鈞,你那嬌嬌娘就該是我的了!

“樂山呀葛樂山,我率軍壓境之日,也就是你這個專好管鬧事的亡國將軍,喪命之時!”

嘿嘿……

哈哈……

哼!一聲怒哼,接著傳來茶碗摔碎的聲音!

這聲音起自小王爺的寢處,這哼聲是發自小王爺的鼻中!

小王爺滿面怒容,目射寒光,令人畏懼!

此時,已無人服侍在他的左右了。

他摒退眾人,包括那忠心耿耿的老巴答!

他手中展望著一幅地圖,正是敬人所獻!

那是一輛馬車,驚馬怒奔!

馬倒了,車滾翻,他人事不知。

醒來,不見一個親人,自此,他成了彼人收養的狐兒,被拖雷所收養,日月相繼,他又成了現在的小王爺!

他是誰!

他就是葛樂山的長子,那身懷一種罕奇功力的葛伯君!

現在,無人再提當年,包括老巴答,沒人不當他是生來就算是皇族的小王爺,大家的小主人!

可是他自己卻沒忘了庭訓,家國,父母弟妹!

他也知道,父親早已隱於山區,他還記得,父親曾經無心的對他說過,要去何處,不過海角天涯,卻再逢無期!

不料此時,上蒼竟將一個欺心而惡毒的叛賊,送到自己手中,有這張圖,他已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了!

不過……他再怒哼一聲,低低地自語道:“鍾敬人!鍾敬人,我不能叫你再活下去!”

殺人,他早已無懼,只是讓他殺個毫無防備的人,卻很難下手,不過這件事,卻又不能讓別人來辦!

正苦思而無善策時,突然揚起了雙眉!

目射寒光,向窗外一瞥,笑出聲來,接著,他沉聲喝道:

(缺字)

室外無人答話,只有風吹銅鈴聲動!

小王爺,也就是葛伯君,冷冷地笑了!

笑聲中,他推門而出,仰頭顧盼!他那雙神光十足的眼睛,恰和隱身房脊後,只探出一個頭來的兩隻眼,互相對上,他一笑道:“下來吧,大丈夫當光明磊落,何不下來談談!”

肩脊上,冒出一條人影!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接話道:“下來談談就下來談談!”

說著,這人飄身而下,到了階前!

葛伯君知道這人相距丈外,仍然看不清這人的面目。

這人這時道:“談吧,你要談什麼?”

葛伯君劍眉一挑,道:“你膽量不小,竟敢夜探我這王府!”

這人嘿嘿冷笑兩聲,道:“這幾年來,你們大都的皇宮,我也是愛去就去,想來則來,何況這涼州城內的一座王府!”

葛伯君哦了一聲道:“就仗這身功夫!”

這人頓首道:“不錯!”

葛伯君道:“如此說來,你算得是個英雄了!”

這人冷笑一聲道:“好說,這不算什麼!”

葛伯君將室門推開,道:“你可敢到屋子來談!”

說著,葛伯君轉身已進了臥室。

這人想了想,一笑道:“算他是龍潭虎穴如何,我照樣敢去!”

話聲中,這人竟真的大踏步走了進來!

室內,燈明燭亮。兩個人又對了面!

突然!葛伯君搶前一步,道:“葛自強!”

驀地,這人撲於塵埃道:“是公子?”

話有疑問的意思,但人卻隨著話聲擁在一處!

葛自強虎目淚下,道:“公子,我找的您好苦!”

葛伯君全身顫抖道:“你……你從哪兒來!”話一頓,又急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葛自強道:“這真是天知道了,小的誤打誤撞,不想卻真的撞見了公子,公子……您長的好結實,好……”

葛伯君扶起葛自強道:“這是天意,快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多高興,今夜我們誰都不許睡,要談個沒完才行。”

葛自強雙目含淚,激動的說道:“要是談個沒完,要談上十年,不!二十年!”

葛伯君笑了,葛自強也樂了,你看我,我看你,四手相合,終於猛地撲抱在一起,都流下了眼淚。

突然,葛伯君想起了一件事來,道:“自強,你還沒吃飯吧?”

葛自強卻道:“公子,這個時候誰能吃得下東西?”

葛伯君道:“說的也是。”話一頓,微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好喝酒……”

葛自強臉一紅,接口笑道:“公子,您的記性可真好,總共就那一回,我偷酒被你發現了,哪知卻成了一輩子的短處。”

葛伯君哈哈兩聲,道:“我想現在你要喝酒用不著偷了吧?”

葛自強道:“這當然,不過……”

葛伯君又是一笑,道:“還有人管?”

葛自強道:“我爹限制的很嚴呢!”

這句話,拉回了很多問題,葛伯君神色悽然的問道:“我爹和娘可好?”

葛自強道:“公子,大家全好,您放心就是。”

葛伯君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取酒和下酒的萊,咱們邊喝邊談。”

酒、萊取到,葛伯君首先說道:“今後咱們的稱呼,要改改了!”

葛自強一楞,道:“改改?怎樣改法呀?”

葛伯君道:“我知道,爹最喜歡你,早有收你作弟子的心……”

葛自強接口道:“我早就拜過師了,只不過大將軍不願讓人知道罷了。”

葛伯君哦了一聲道:“這為什麼?”

葛自強道:“公子您可知道……”

葛伯君接口道:“慢些,你既然已是爹的徒弟,就是我的大哥了,從現在起,你叫我伯君弟,我喊你自強大哥!”

葛自強看了看葛伯君,慨然道:“好吧,不過要當著我爹的面,可不能這樣叫。”

葛伯君笑了,道:“興大叔真古板!”話一頓,接著又道:“究竟我爹是為什麼,不讓人家知道你是他的徒弟呢?”

葛自強道:“山區年輕的人太多,又都是一家人,若知道大將軍收徒弟,這個也拜,那個也拜,大將軍……”

葛伯君笑了,接口道:“公子……”

葛伯君接口道:“此地只有王侯,哪來的公子!”

葛自強一笑道:“二弟你告訴我,是怎樣作了王爺的可好?”

葛伯君遂將昔日事,說了一遍。然後卻反問葛自強道:“大哥出山是為了何事?”

葛自強吁嘆一聲,也將自當分別之後的種種事情,簡述一遍。

當說到奉令出山所辦的三件大事時,話鋒微頓,喝了口酒。

葛伯君劍眉緊鎖,道:“大哥,這麼一說,你出山有不少年了嘛?”

自強著嘆出聲道:“不錯,每隔一年,我必定有信帶給大將軍!”

伯君道:“事情辦的怎樣了?”

自強道:“姨始娘那支人馬,早已平安接進山中了,大將軍私宅所藏起來的珍寶,至今無法取出!”

伯君道:“地方還沒動?”

自強搖頭道:“在沒有妥善的辦法運送前,我怎敢動它!”

伯君道:“大哥,這件事交給我辦好了!”

自強道:“二弟,如今咱們的故居,已敢為‘託各將軍’的軍衙了!”

伯君一笑道:“沒關係,我有辦法。”話一頓,接著問道:“第三件事辦的如何?”

自強道:“就為這第三件事,才使我在外面奔波流浪不已!”

伯君笑了,道:“怎麼,可是至今沒找到那鍾敬人?”

自強搖頭道:“

(缺字)

伯君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何不擒他回山?”

自強道:“這東西非但狡猾,並且狠毒,出山不久,早交結了不少死黨,經過這樣久,現在我才逼得他成了孤身一人!”

伯君道:“現在可知他人在何處?”

葛自強沒有回答,卻含笑看著伯君。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2:48

第三十四章 誅惡徒橫飛意外

“大哥怎不說話?”

自強一笑道:“二弟,你在路上,可曾救過一個餓倒地上的人?”

伯君笑了道:“原來大哥已經知道了。”

自強道:“那時我離他不遠,正要趕向前去,可是二弟你的人馬已經到了,我只好眼睜睜看著你救他……”

伯君接口道:“大哥那時沒看出是我?”

自強道:“一別如此之久,我又不是神仙,遠隔裡幾許路外,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小王爺就是二弟呀!”

伯君一笑道:“大哥夜探此地,是為鍾敬人而來了?”

自強道:“正是,卻不料會和二弟相逢!”

伯君感慨的說道:“此雖天意,但還是感激鍾敬人成全!”

自強道:“二弟,他人呢?”

伯君道:“現在賓館,正作那富貴榮華的美夢呢!”

自強道:“二弟,想如何對他?”

伯君道:“大哥你想如何?”

自強道:“我奉令擒他回去,不過……”

伯君已知自強心意,接口道:“大哥,小弟目下還不能回山,大哥回去之後,請向爹孃稟告,小弟已有進山的地圖,只要……”

自強聞言一驚,道:“進山地圖?二弟這不可能吧!”

伯君自身畔取出敬人所繪地圖,在桌上展開:“大哥過目!”

自強仔細檢看,變色道:“此圖可是由敬人這東西哪兒得到的?”

伯君頓首道:“不錯!”

自強聲調壓低,道:“二弟,此處談說大事……”

伯君接口道:“大哥放心,絕對無人偷聽!”

自強哦了一聲,手指地圖道:“此圖繪製的十分詳細,但萬幸因敬人這個東西,只知道這一條秘道,否則山區近萬的兄弟,怕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話一頓,又道:“敬人逃出山區,是由鍾興叔所指點,剛才話說經過時,我己向二弟說明了,這地圖上所繪的秘道,也就是敬人逃亡的路線!”

伯君道:“大哥,有這一條秘道詳圖,已足夠進山的了!”

自強搖頭,聲調一低,道:“這卻休想!”

伯君奇怪的問道:“為什麼?”

自強道:“這條秘道,在敬人逃出山中不久,就封死了!”

伯君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自強道:

(缺字)

頓首道:“不錯,至少已經暴露了山區的所在!”

伯君道:“有件事我覺得奇怪……”

自強接口道:“哪件事?”

伯君道:“當年鍾家進入山中的那條路,鍾敬人怎不會繪出!”

自強笑道:“那條路早就不通了。”

伯君道:“也對啦?”

自強搖頭道:“那時山中,只有任家聚族而居,任堡主指引進鍾家之後,就用地雷將山道崩毀,已斷了幾十年了!”

伯君沉轉有頃,道:“大哥,小弟認為你須派人查看一下才對!”

自強道:“二弟說的是,小心些總是好的!”

伯君一笑道:“大哥可要現在將敬人帶走?”

自強道:“他既然在此,就不用這樣忙了,你我兄弟有好多話必須商量,就叫他多做一天美夢吧!”

伯君道:“也對。”

自強接著手指地圖道:“二弟,你若要前往山區,可千萬別走這條秘道!”

伯君眼珠一轉,道:“可是有了埋伏?”

自強道:“大將軍親自設了埋伏,據說厲害非常!”

伯君頷首道:“爹作事,一向老穩。”

自強道:“二弟注意看這張圖,也請仔細聽我說,你去之時,要從這裡進入山道,在此處停留,那時……

他們耳語起來,久久始停!

伯君邊聽邊頓首為應,然後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大將軍怎能不分外小心!”

伯君道:“山區壯丁如何?”

自強道:“皆足以一當十!”

伯君然後長笑嘆出聲,道:“如今天下業已安定多年,設若出師復國,怕要十分艱難,況元兵正當極盛之時,我真為未來的前途憂心!”

自強卻慨然道:“二弟不論成敗,我們復國之師,是遲早必動的!”

伯君道:“那當真,不過如今要比當年,困難多了!”

自強點頭道:“這些年來,我始終在外面流浪,很清楚現勢,老百姓習於苟安,元兵又收斂了暴行,義師一起……”

伯君接口道:“大哥先前說的對,不論現勢有多困苦艱難,復國之師是遲早的必動的,唯願那時民心振奮,就是吾族之福了!”

自強微籲一聲,沒接這一句話,卻變換話題道:“二弟,你準備在什麼時候進山?”

伯君想了想道:“我要親自押送著那些藏珍回去!”

自強道:“山區軍腦還不成問題,這因為全是子弟兵的關係,食糧也因能夠生產而甚足,但鐵器兵刃皮革和鹽,卻極缺。”

伯君想了想,道:“我有辦法,不知山中可有治金名家!”

自強道:“有,二弟可以放心!”

伯君頓首道:“大哥,我須要十名高手聽用,這方便嗎?”

自強道:“當然方便,不知二弟是想如何?”

伯君聲調一低,如耳語般道:“大哥,搬動藏珍,我不能用現在的手下,運送食糧和鐵器亦然,況且此事必須秘密,非自己人

(缺字)

自強接口道:“二弟說的是。”話一頓,又道:“二弟能否在此處等上半個月?”

伯君道:“可以,不過要在城外。”

自強道:“那就沒有問題了,我用傳信這個方法,把詳情傳送給大將軍,以時間計算,約兩天可到!”

伯君道:“大哥,所到高手,卻須能吃得起苦,受得住侮辱,並且必須能在任何情形下,都不露絲毫破綻才行!”

自強道:“二弟放心,這些沒有問題!”

伯君道:“小弟真想大哥也留在此地……”

自強接口道:“這個容易,叫他們分出人手,押送敬人回去,我留在此處相助二弟就是。”

伯君頷首道:“好,就一言為定!”

自強道:“二弟,山中高手來時,怎樣會見法呢?”

伯君道:“只是委屈了大哥和他們!”

自強以玩笑的口吻道:“二弟必須棄去這王爺爵位,豈不更加委屈!”

伯君笑道:“大哥若是羨慕,小弟讓賢如何?”

自強微笑著,連連擺手道:“照照銅鏡,我也不像王爺……”

伯君道:“那大哥就看著我像!”

自強笑道:“像得很,假如今夜我們不是恰巧重逢,恐怕二弟你這王爺,還要當不少年呢,這一點不會有錯吧!”

伯君搖頭道:“大哥錯了,日間自我發現敬人是來自山區後,就已經存了心,正想明朝套問他些虛實,就前往……”

自強笑著接口道:“看來富貴榮華,抵不過親情!”

伯君感慨的說道:“休說是異族的榮華富貴,就算是我朝的賞封,小弟知父母親蹤跡時,也會棄爵而去的!”

自強點點頭,話轉正題,道:“二弟,現在該怎樣悄悄押著敬人走呢?”

伯君眼珠一轉,道:“大哥功力,可足擒他!”

自強道:“二弟放心,不過他有柄毒鉤……”

伯君接口道:“他那毒鉤現在小弟手中!”

自強笑了,道:“此物我奉令也要帶走的!”

伯君卻搖頭道:“設若一直押送敬人回山的是大哥,此鉤當然要交給大哥,現在中途必須換人,小弟認為謹慎些好!”

自強想了想,道:“二弟說的也是!”

伯君道:“大哥現在請隨我來,我指明敬人宿處,大哥動手就是。”

自強一笑道:“二弟,今夜怕是不能動手了!”

伯君道:“為什麼?”

自強道:“沿路關卡重重,帶著個大活人,他鼻子底下有張嘴巴,一嚷一喊,豈不前功盡棄,所以此事還要想個辦法!”

伯君聰明至極,道:“我有主意了!”

自強道:“什麼主意!”

伯君道:“大哥就用王府的馬車,將敬人置於箱中,馬車上高插王府旗令,這一路就不怕盤問了。”

自強道:“好是好,萬一有人問,我該怎麼說呢?”

伯君沉思剎那,道:“如今已無人不知,小弟就要和‘鐵衣玉王爺’的掌珠成婚,大哥此去,可藉此隨便答話如何?”

自強聞言一楞,道:“二弟,你果然要成婚了!”

伯君長嘆一聲道:“不錯,是義父之命。”

自強正色道:“二弟,此事該好好的考慮一下吧!”

伯君無奈的搖頭道:“怕是無法可想!”

自強沉聲道:“二弟,此事我相信大將軍是不會贊成的!”

伯君道:“小弟明白,但願能有兩全之策!”

自強道:“二弟你別忘記,不久你就是押送珍藏等物進山的,那時候你該如何向大將軍解說實,況且那玉公主……”

伯君接口道:“大哥不必為著這件事情不安,小弟深情有辦法可想的。”

自強卻搖頭道:“我必須把話說個明白,當然,二弟看中的人,我相信必是德高品厚的,但雙方卻是仇對,若成連理……”

伯君接口道:“國恨家仇,是不會為兒女私情所誤的!”

自強無奈,只好帶籲一聲道:“這樣吧,我將此事,也稟報上去,看大將軍怎麼吩咐可好!”

伯君點頭道:“也好,我信爹是不會……”

自強不待伯君把話說完,已接口道:“設若大將軍諭示不可呢?”

伯君道:“父命難違,小弟只有聽從。”話一頓,接著又道:“大哥向山中稟報此事時,請說明這是義父的主意。”

自強道:“這你放心。”

聲調一落,葛自強看看葛伯君,又道:“我為二弟著想,是最好將此事作罷,試想今後若回山區,山戰匝敵,誰能保住安全!

“況誰又保證,二弟有朝一日,不能和那‘鐵衣玉王爺’作了對手,若是有那一天,二弟該怎麼辦呢?”

葛伯君語塞,無言以答。

葛自強緩緩起座,道:“二弟,籠中苦我理會得,但是事實如此,長苦不如短痛,狠狠心,斬慧劍,是益多於害的!”

葛伯君無奈的吁了一聲道:“若無兩全之道,小弟就只好如此了!”

葛自強在葛伯君肩上輕拍一掌,道:“天下難以求全的事太多了,二弟看開些吧!”

葛伯君沒有開口,只是低頭不言。

說實話,人世間百般事,惟情關難破,“看開來”只是無以自慰的空話而已,勞姜眾生,誰又能真個看得開呢?

王府的邊門,打開了!

一輛雙輪馬車,轅架那高出的地方,插著一支杏色旗令!

旗令上十個字,是——四王府,震威鐵騎上將軍!

凡屬元軍,不論他是何身份,一看這支旗令,就知道這輛雙馬華麗的轎車,是拖雷老王爺府中物!

何況那馬車兩旁的車門上,還漆有王府皇族金徽!

車中,只有一日巨大的皮裹厚木所制的箱子!

箱內卻無他物,僅有一人!

駕車的,自然是葛自強!

葛自強已改了打扮,是位十足的蒙古勇士了。

車出王府,飛馳而去!

車簾放落,疾行如風,過城門時,那守城兵將,人人對這車恭敬欠身肅立,由此可見拖雷老王爺的威信!

車既然由葛自強駕轅,車內箱中,不問可知,是那天性涼薄,狼子野心,手段狠毒的鐘敬人。

葛自強走未半個時辰,小王爺已傳令巴答準備動身!

老巴答覺得奇怪,不由問道:小王爺,您要上什麼地方去?”

小王爺一笑道:“這是老王爺的秘密,你最好少問!”

巴答眨著眼道:“小王爺,目的地我可以不問,此行目的,也可以不問,但是沿途要走什麼路線,卻該告訴我,以便……”

小王爺揮手道:“這次例外,不準驚動沿路官府!”

巴答沒了話說,只好照樣傳下令去,小王爺趕著寫了封書信,示令守府家將,在他率隊離開涼州之後,再送交“鐵衣王府”給玉公主。

小王爺仍然率令著他那對紅衣騎士,不過卻吩咐巴答,多帶上了十匹快馬,出城奔向荒涼的山區而去!

一封密函,在燈光下,傳閱開來!

當這封密函再轉回為首人的手中時,開始了談話。

為首者,正是無畏將軍葛樂山!葛樂山老了,兩鬢都出現了白髮!

不但他,任萬山、鍾佩符、沈重年、朱殿軍和周吉等人,臉上也全現出日月光陰劃過的深刻痕跡。

年華是不饒人的啊!任你是誰,過一年就老了一年!

葛樂山首先把密函收起,才開口道:“這真是夢想不到的事情!”

任萬山道:“我們應當為大將軍慶賀。”

眾人個個頷首道:“這是大喜,當賀的!”

葛樂山含笑道:“我不矯情,接獲此函,實是喜出望外,我沒有想到,伯君這個孩子,會被拖雷收養了去!”話一頓,目光一掃鍾佩符道:“鍾賢弟,這封密函上,也有敬人的消息!”

鍾佩符長吁一聲道:“大將軍,日月久過,心情已變,屬下如今的想法,已和從前不同了,我要求大將軍諭令自強,在山外處治了他!”

葛樂山明白鍾佩符的心情,搖頭道:“當年事,尚須對證,況事過多年,若敬人能夠悔悟,我想也許還有再給他一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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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佩符誠懇的接口道:“大將軍,你誤會末將的意思了!”

葛樂山哦了一聲,正要接話,鍾佩符已接著說道:“自強這封密函上,寫得清楚,敬人這個畜生,竟將出進山區秘道,繪製成圖,以求榮華富貴,他焉能自新!

“末將之所以要求大將軍,在山外處治了這個畜生的原因,是不想再見這畜生的面,保存些鍾家的顏面……”

葛樂山接口道:“鍾賢弟暫請停話,讓我向眾賢弟問個辦法!”話一頓,目光一掃大家,又道:“諸位賢弟,對敬人事,我要個公判,請發表自己的看法!”

任萬山目光看著鍾佩符,道:“老朽贊成佩符弟要求的辦法!”

沈重年道:“末將也是如此!”

朱、週二將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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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此事就這樣決定了!”聲調一落又起道:“現在我們要討論自強密函中的事了,他急需十名年輕力比的高手,眾賢弟心目中,可有適當的人選!”

任萬山道:“大將軍,此事十分重大,派去的人,必須任勞任怨,以老朽看來,似乎應該在各將軍子侄中選拔!”

葛樂山頷首道:“任兄高見,正與樂山相同!”

沈重年道:“末將認為,還該有位老一輩的人去,好領令他們!”

葛樂山道:“不錯,我想請周吉賢弟帶隊,諸位可有異議!”

眾將軍自無異議,事遂決定。

人手選出,當夜就由周吉帶領,悄然離開了山區,他還帶著一道密柬。

山區所派的十名高手,還沒到!

可是飛鴿傳書,葛樂山的命令,卻已經到了!

葛自強看過諭令,冷冷地趕著那輛雙馬轎車,離開所住的小鎮,馳向鎮外,直趕進了一片樹林中!

他首先將馬拴在樹上,接著把車中的箱子拖出來!

啟箱蓋,鍾敬人仍然昏迷不醒!

其實,葛自強這三天之內,已拍醒又點睡敬人多次了,不如此,鍾敬人穴道在被封過久下,早已死去。

葛自強目注敬人,沉思起來,他搖搖頭,重又將箱蓋關閉,長嘆一聲,計算著時刻自語道:“已經八個時辰了,再有四個時辰若不拍醒他的話,他就不會再醒了,還是這樣好,免得我不忍心下手!”

話聲中,他自車內取出了鐵鏟,開始掘地!

不久,已掘一個深坑,將皮箱置於坑中!正要開始掩埋,身後突然有人冷哼一聲道:“停下手來!”

葛自強聞聲停手,回顧身後!

身後站著七名黑衣蒙面客,看不到面目,自然也分不清年紀!

葛自強眉頭一皺,道:“叫我停手,是為了什麼!”

七名黑衣蒙面客,正中那身量高大的一個,開口道:“箱中何物!”

葛自強道:“不管是何物,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高身量的蒙面客,冷笑一聲,道:“當然有關係,老夫才問!”

葛自強劍眉一挑,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蒙面客道:“是專門和你們這群狗東西作對的!”

葛自強雙目連霎,道:“不會吧,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蒙面客道:“你是條蒙古狗!”

葛自強笑了,道:“你們可能報個名姓或出身!”

蒙面客冷叱一聲道:“作夢!”

這時,排於右邊最末的一個人,開口道:“老大,反正咱們不能饒他,告訴他一聲,讓他作個明白鬼吧,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葛自強一笑道:“這話對,說不定咱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呢!”

為首的蒙面客,哼了一聲道:“我們老七說了,那老夫就實話告訴你小子聽,老夫兄弟,家園盡毀,全是你們這群狗種乾的……”

葛自強接口道:“朋友,別認為我穿著這件衣服,就一定是蒙古人!”

蒙面客怒指那華麗的馬車道:“這怎麼解釋!”

葛自強道:“這是件秘密,恕我無法對外人道!”

蒙面客哈哈一笑,道:“箱中何物!”

葛自強道:“是個人!”

蒙面客沉聲道:“死人還是活人,漢人還是你們蒙古人!”

葛自強道:“是個活人,更是個漢人!”

蒙面客哈哈兩聲,道:“你要活埋了他,還能解釋?”

葛自強想了想,道:“能是能,包括我所有的任務,都能解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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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卻是休想!”

蒙面客冷哼連聲,道:“你鬼主意真不少!”聲調一落又起,轉為忿怒道:“老夫兄弟現在要你所埋的這個人,你怎麼說!”

葛自強為了難,他想不明白,這七個蒙面客究竟是哪方的人物,是敵抑友,於是他沉思著應付的辦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3:25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

葛自強面對七個蒙面客,他為了難。

並非是對方人手多,怕難以應付,而是在無法分別敵友下,實不知該當如何答對才好。

對方那為首主人,聲勢洶洶,直指箱中的鐘敬人道:“老夫兄弟現在要你所埋的這個人,你怎麼說?”

葛自強劍眉一皺,道:“朋友們,我們可不可以開誠一談!”

蒙面客又冷哼一聲,道:“無此必要,把人給我們就行!”

對方一再討索鍾敬人,不由令葛自強動了疑。於是他變個方兒,道:“這箱中的人你們認識?”

蒙面客十分乖巧,道:“不回答!”

葛自強眼珠一轉,道:“假如箱裡面的這個人,是敵非友呢?”

蒙面客冷冷地說道:“凡是你們認為敵人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

葛自強此時已有所得了,但他仍要一試,道:“如此說來,別無良策了?”

蒙面客道:“一點不錯!”

葛自強道:“好,不過卻必須先答應我個條件!”

蒙面客嘿嘿一笑,道:“狗奴,你別做夢!”

葛自強並不惱怒,卻道:“朋友先別拒絕,聽聽何妨?”

蒙面客嘿嘿兩聲道:“聽聽當然沒有關係,順便也可以提你個醒兒,你若打算空耗辰光,等待救應,也是做夢!”

葛自強一笑道:“我只有一個人,何來的救應可等!”

蒙面客冷笑一聲道:“你明白就好!”

葛自強道:“你們怕空耗辰光,我更怕誤了事,所以咱們快刀斬亂麻,乾淨俐落些好,現在請聽我的條件……”

蒙面客揮手道:“且慢,狗奴你放明白,沒人答應過你什麼條件!”

葛自強頷首道:“這我懂,不過等我把條件說出來之後,也許……”

蒙面客再次接口道:“白搭,仍然作不得數!”

葛自強一笑,手揮右方最末一個蒙面客道:“你行七,是最小的一個對不對?”

老七點頭道:“算你聰明!”

葛自強道:“我問你句話可行?”

老七道:“可以,不過我不一定願意回答你!”

葛自強一笑道:“這很好回答,你念過‘三字經’吧!”

老七似乎楞了一楞,道:“當然念過!”

葛自強道:“請回答我,三字經的頭六個字是什麼?”

老七道:“銀(人)擠(之)粗(初)行(性)本三(善)。”

葛自強笑了頓首道:“唸的好!”話一頓,突然一指左方倒數第二人道:“按排班你該是老四,可對?”

這個蒙面客正是老四,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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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嗯了一聲,沒說“不錯”或“正是”!

葛自強又道:“我也有句話問你!”

老四不知何故,卻往後一退!

這時為首的蒙面客,沉聲道:“狗奴,你在玩什麼把戲!”

葛自強這時卻對為首的蒙面客一笑道:“朋友,這不是把戲,是條件!”

蒙面客叱道:“什麼條件,老子卻沒有聽到!”

葛自強雙肩一聳,道:“條件已經說完了,你還聽個屁!”話鋒一頓,葛自強接著沉聲肅色道:“喂,我說蒙面的朋友,你們認識這輛車!”

蒙面客道:“若不認識這輛車,老子兄弟們還不來呢!”

葛自強嗯了一聲道:“好,你們只要能說出這輛車主人的全銜,你們所要這箱子裡的人,就給你們,還包括這輛車!”

蒙面客似乎楞了一楞,才道:“哪個要你的車!”

葛自強哈哈一笑道:“我諒你們也不敢要這輛車!”聲調一停又起,道:“不過我說話算數,你們還可以帶走箱中的人!”

蒙面客道:“丈夫一言!”

這句話並無可笑的地方,但是葛自強卻笑了起來!

七名蒙面客,不是覺奇怪,葛自強這時卻接口道:“丈夫一言,不過你們要說不對,卻必須轉身就走!”

蒙面客道:“不得痛呀?”

七名蒙面客,竟不約而同的回答了同樣的一句話!

話剛說完,葛自強已哈哈的大笑不止!

蒙面客怒聲道:“什麼事如此好笑。”

葛自強不答此問,道:“朋友,咱們說過的都算數,請吧!”

蒙面客道:“這輛車,是震威鐵衣上將軍拖雷四老王爺的!”

葛自強驀地仰頸對天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乍止,突然怒睜雙目道:“你們再仔細看看,別認錯了!”

老七這時接話道:“放心,我們認不錯!”

葛自強道:“那是認準了!”

蒙面客道:“認準啦!”

葛自強道:“沒錯了!”

蒙面客不耐煩的說道:“本來就沒有錯!”

葛自強拍拍手道:“那很好,你們認對了!”

蒙面客嘻嘻一笑道:“現在我們可要抬人走了!”

葛自強道:“且慢,用不著你們抬,我給你們送去!”

蒙面客啊了一聲道:“你送去?你知道送到什麼地方!”

葛自強一笑道:“我何必費事,跟著你們走就行嘛!”

蒙面客沉聲道:“你做夢!”

葛自強道:“若嫌我礙事,動手把我一殺不就結了麼!”

老七又接話道:“你當不能?”

蒙面客卻對老七一擺手,道:“殺你這種奴中狗,汙了手!”

葛自強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借點膽子給你們,你們也不敢動我半根汗毛,所以我樂得大方點,請你們殺!”

老七突然往上一衝,蒙面客哼了一聲,老七又止步退回!蒙面客接手指葛自強道:“不殺你,是留你回去向主子報告,再警告你一句話,今後我們若再碰了頭,就該要你的命了!”

葛自強若無其事的把手一攤道:“這一點我懂,你們……”

話沒說完,蒙面客已接口道:“你懂就好,今後小心了!”聲調一落即起手向箱子一指,對其他的六名蒙面客道:“抬走!”

那六名蒙面客,閃出來了兩個人,剛要向前,葛自強伸手道:“且慢!”

為首蒙面客怒聲道:“你敢言而無信!”

葛自強搖頭道:“放心,我說過的話准算數。”

蒙面客道:“那你何故伸手相攔!”

葛自強道:“咱們的事還沒有辦完呢!”

蒙面客道:“我們還有什麼事要辦!”

葛自強道:“第一件我要請問,咱們這場戲還必須唱下去嗎!”

蒙面客叱道:“哪人是和你唱戲!”

葛自強手一橫七個蒙面客道:“你們!”

蒙面客哼一聲道:“沒話找話……”

葛自強立即接口道:“朋友,要唱你們自己唱,我可沒有這多時間奉陪了,現在恕我要一點不留情的,指明一切!”話聲一頓,接著說道:“第一,我們從見了面,答對不上幾句話,除了你們老七說過三句半話外,其餘的五位,為何‘金口難開’呀!”

蒙面客全身一震,道:“我是此行之首,答話自然由我一人!”

葛自強一笑道:“第二,老七念那三字經時,口音極怪!

“第三,我早已探聽清楚,附近十里地內,前宋遺民無義士,你們蒙上臉也算不得是漢人!

“第四,我曾突然說了句蒙古話,你們在戒心已失之下,齊聲相答,這證明了我們是一家人!”

蒙面客猛地退了一步,正要接話,葛自強已開口道:“不慌,等我把我話全說完了,最後,你們馬腳露得太明顯了,只敢帶走箱中人,而不敢殺我!

“還有,四老王爺隱居草原已久,除了自己人之外,任何漢人,也難以不加思索就開口叫出‘震威鐵衣上將軍’這七個字來!”

葛自強話聲一頓,神色轉為威嚴,沉聲道:“說,你們是哪個將軍屬下的官佐,有這大的膽子,敢動四老王爺插有諭令皇旗的車輛。”

這七個蒙面客傻了,為首者也不知該如何答對才好!

葛自強這時又怒哼一聲道:“說來你們敢許不信,小王爺的大隊,即將來到,你們不敢殺我,不敢動這輛車,證明必是哲伯大將軍的部下!”

那為首的蒙面客,急急接話道:“你莫胡說!”

葛自強冷笑一聲道:“胡說?哼!此處千五百里面,雖是‘鐵衣玉王爺’的封地,但卻由哲伯大將軍鎮守!

“若在他的鎮守區內,四老王爺的車輛遭劫,人員遭殺,任他哲伯施通天之能,也休想安然無事!”

蒙面客聞言,越發不知該如何答話才好了!

葛自強卻手指林外,聲調緩和下來道:“朋友!讓我教你們個辦法,從哪裡來的,還從哪裡回去,回去就說,你們晚了一步,人已死去!

“能這樣,咱們全把這件事情忘了,這當它根本沒有發生一樣,願不願意,給我個答覆!”

話一停,葛自強凌虛伸手一抓箱子,箱蓋隨之開啟!

他露出了一手功力,使七名蒙面客驚退數步!

接著,葛自強一指箱中的鐘敬人,又道:“再說,此人已被小王爺親封了穴道,那是門獨絕的手法,我敢說,你們就算救走了他,也沒有用處!”

此時,那為首的蒙面客,答話道:“我們要商量商量!”

葛自強頷首道:“可以,給你們一刻時間!”

於是這七名蒙面客,退向十丈以外!

葛自強目注箱中的鐘敬人,劍眉一皺,道:“不對,這裡面還有毛病!”

話聲中,他凌虛向那拖車的馬一招,以真力將雙馬拉動,拖著空車,向前挪去,恰正擋上那個土坑!

葛自強偷看七名蒙面客,並未注意,身形一旋,伸右手,已將箱中的鐘敬人抓出,扔在車上。

他左手一揮,箱蓋重封,那七名蒙面客卻仍未發覺!

葛自強扣上車門,揚聲道:“怎麼樣,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那七名蒙面客,一排的又走了回來。仍由那為首之人發話,道:

(缺字)

“是個什麼結果!”

蒙面客道:“一共有兩點!”

葛自強冷哼一聲,道:“還有兩點,說吧!”

蒙面客道:“第一點,我們不能放你走,我們也不和你動手!”

葛自強一楞,道:“哦,第二點呢!”

蒙面客道:“你不是說四小王爺要來嗎,那很好,我們等著!”

葛自強皺眉道:“是監視著我,等候小王爺駕到!”

蒙面客道:“不錯!”

葛自強道:“看來你們必然另有仗恃!”

蒙面客道:“這也談不到,說實話,四小王爺我們惹不起,就算這輛車,我們也不敢動,但是我們可更不敢就這樣回去!

“我們難,你也難,這就是我們當人部下的苦處,等一會兒,四小王爺到,我們二小王爺也就來了……”

葛自強聞言暗驚,接口道:“原來你們是察合臺二小王爺的人!”

蒙面客苦笑一聲道:“誰說不是。”

葛自強皺眉道:“奇怪噯,二小王爺要個漢人幹什麼!”

蒙面客道:“這個漢人,曾將一張地圖和信柬,呈遞我們二小王爺府,不巧那時我們小王爺不在,回來之後……”

葛自強懂了,立刻接口道:“好啦,你們要早說是二小王爺府裡的人,也早就沒有這多麻煩了,人在箱中,交給你們人!”

說著,故作手指箱子的樣子,卻暗以高深的內力,將箱子縫隙壓為一處,非用大力是無法開啟了!

接著,葛自強話鋒一變,道:“你們最好監視著箱子別走,等我家小王爺到時,煩你們稟報上去,說我去趕辦老王爺吩咐的事情去了!”

蒙面客道:“四老王爺有何吩咐?”

葛自強一笑道:“你們消息真不靈,小王爺要和玉公主成婚,老王爺親自傳的諭令,趕辦一切應用之物!”

蒙面客放心了,這種回答正對!於是這位為首的蒙面客笑了道:“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葛自強也一笑道:“你們可能摘下蒙面巾來?”

為首的蒙面客一聲哈哈道:“得了,說不過你,你請吧!”

葛自強點點頭,他一聲哈哈道:“若有緣,咱們再會了。”

蒙面客道:“不會沒這個緣份的,再會!”

彼此一聲再會,葛自強已飛身轅上,長鞭一震,一聲得嗨!雙馬八蹄起空,拉著這輛車,飛馳而去!

葛自強聰明,奔出了樹林,是能多快有多快,往遠遠剛看得清的另一座樹林中奔去!

這兩座樹林,大約相距三里路,在葛自強轎車馳進另外那座樹林時,曾回顧身後,身後已現人影!

那是七個人,仍然蒙著臉,正沒命的追趕過來!

葛自強一笑,將車趕進樹林深處,立刻飛身下馬,連馬都顧不得栓,就打開車門,將鍾敬人抱了出來!

他早有安排,抱著鍾敬人,飛縱向適才入口處,高拔在一株古松上,把敬人安置在樹叉上安穩處,才飛身而下。

然後重縱又回車上,緊扣上車門,仍然趕著轎車由林後飛馳出去,出林外的約裡許路,已被那七名蒙面人追了上來!

那為首的蒙面客,一連三縱,到了雙馬之前,猛拉嚼環,好手勁,好功夫,硬生生的將馬車停住!

葛自強此時故作怒態,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客嘿嘿一笑,揮手對老七說:“搜車!”

說搜就搜,老七打開了車門!

葛自強在轅上,長鞭一揮,一聲爆響,長鞭擊在了老七的手上,一道血槽凸起,立刻流出血來!

老七一聲呼痛,卻喊道:“車上無物!”

蒙面客對葛自強怒哼一聲道:“你下車!”

葛自強冷哼一聲道:“你們的膽子不小,竟敢真劫這輛車!”

蒙面客也哼了一聲道:“小子,我問你,箱子裡面的人呢?”

葛自強故作一楞,道:“你們竟然還問我要人,真是豈有此理!”

蒙面客道:“算老子走了眼,被你騙啦,不過你卻也休想逃走!”

葛自強道:“告訴你們,我可沒打算逃,不過你們要是有心生事,誤了老王爺的諭限,對不住,我會找你們小王爺說話!”

蒙面客道:“可以,現在我們不聽嚇唬了!”

葛自強道:“那人在箱裡,你們都見過,我當面交給你們的,如今你們反而又向我要人,還講不講理?”

蒙面客道:“就算老子不講理了,你滾下來!”

葛自強道:“我不下來就下來,不過話說明白,若再想請我上去,可比登天還難,我發狠走回涼州,咱們打這場官司好了!”

蒙面客道:“可以,現在老子情願掉頭,也不再受騙!”

葛自強一跳而下,道:“好,我下來了!”

蒙面客一揮手道:“給我仔細搜,快!”

他們人多,搜得徹底,搜罷道:“老大,還是沒有!”

蒙面客把頭一低,霍地轉對那片身後的樹林,哈哈一笑,手指著葛自強的面前,冷哼一聲道:“你真有些鬼聰明,把人藏在樹林裡?”話一頓,向葛自強道:“不過那沒有用處,現在隨我回去!”

葛自強沒答話,轉身大步就往樹林方向走。

蒙面客喊道:“駕著車!”

葛自強道:“我說過,請我下車易,再叫我上這輛車難,對不起,你們誰愛駕著這輛車誰架,別找我!”

說著他步並未停,已出去了兩丈!

蒙面客無奈,吩咐老七道:“老七,你先替他駕著車!”話鋒一頓,他接著轉對其餘五人道:“把他圍起來走!”

葛自強心有成竹,只冷哼一聲,從容而行。

剎那,又回到了這片剛剛停過的樹林!

蒙面客很仔細,在樹林中有了發現。他手指車輛痕跡,對葛自強道:“你想瞞誰,看,地上明明有四個輪痕,這是一停又走才有的現象,不用說,你把那鍾敬人就藏在附近!”他聲調一落又起,對另外六名蒙面客道:“留兩個人監視著他,其餘的立即排搜下去!”

他們搜得十分仔細,葛自強不由提起心來!

照這樣搜去,遲早必然要搜出鍾敬人來的!

如今事臨萬難,他只好將這七個蒙古勇士殺死了!

他並非不想早殺了這七個人,但因山區派來的人就到了,小王爺伯君也要來,那二小王爺當真也到此處的話,死了七名勇士,怎能不查,查起來,怕與大局就有妨礙了,所以葛自強才忍著不肯動手!

現在不行了,他非下殺手不可!

當正要提聚功力,狠下心腸,下手殺這七名蒙古勇士時,靈機一動,突然得計,嘻嘻一笑,飛身而去!

監視著他的,是蒙面七弟兄中的老三老四,突然聽到葛自強一聲嘻嘻,瞥目處,人已飛縱而去,自不能捨。

老三首先一聲呼喝,騰身追去!

老四繼之飛縱急追,其餘的人,搜查樹林皆未走遠,聞聲而回,一線兒的追了上去,邊追邊叫!

剎那,都消失在樹林深處。

接著,葛自強一閃而回,直撲那藏著鍾敬人的古松!他飛縱間,卻在瞞四,道:“鍾敬人,這可是天命了,你休怨我!”

自語中,他人已高拔而起,落於那株古松之上,瞥目處,只嚇得目瞪口呆,樹枝杈上,哪裡還有鍾敬人的蹤跡!

這種突然的變故,使葛自強心慌意亂,楞得一楞,靜了心神,才開始仔細思索此事的種種可能!

他想不通,而時間也沒有辦法讓他再想下去,那七名蒙古勇士,已由四面八方追了回頭!

葛自強百忙中,首先要適應這個變故,腦海轉念,已然得計,一聲長嘯,飛身而起,展動絕學,向林外而去!

當七名蒙古勇士聞聲而到,直撲向林外時,葛自強已只剩下一點黑影,迅疾無倫,一閃而失!

七名蒙古勇士虎地摘下了面巾,彼此瞠目以對,對方功力太高,眼看是怎樣也沒有辦法追得上了!

為首的勇士,恨聲道:“這可怎麼辦?”

老七大概是在這七弟兄中,最有智謀,接話道:“大哥,見到小王爺,只有實話實說!”

所謂小王爺,卻是二小王爺,其實,察合臺早已故世,老兄弟四個人,目下僅存世上的,只有拖雷了!

因此二小王爺,應該稱為二王爺才對!

為首的勇士,聞言向後方一指,道:“這真是個難題!”話一頓,似已得計,欣然道:“老大,咱們也走,就當沒發生過這次的事!”

為首的勇士想了想,道:“對,只有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才最簡單!”

老二這時卻道:“沒聽老七說嘛,實話實說,受罰當該!”

老七這時道:“別談個沒完了,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他們走了約有盞茶光景,林中古木梢頭,突然傳來一聲“布咕”鳥鳴,接著東、南兩方,又有兩聲鳥叫傳出!那時,三條黑影,自樹梢頭縱落,集於林木當中!

這三個人,非常好認,一望即是中原漢氏!

他們是一老二壯,老的黑高又瘦,兩名壯漢,卻是矮小精悍,個個太陽穴高凸,身懷不凡的功力!

那黑瘦老者手中抓著鍾敬人,首先開口道:“人是弄到手啦,可怎麼個往大營帶呢?”

“大營”?奇怪,這三個人是做什麼的?

壯漢之一,接話道:“師叔,咱們可以利用那輛車!”

老者沒有回話,在沉思可行否!

另一名壯漢卻搖頭道:“師叔,劉師弟的主意不高明,這車我們不能用!”

劉三連一瞪,道:“辛師哥,怎地不能用法?”

辛易一笑,道:“師弟忘了,連二王爺的親丁都不敢妄動這輛車,我們要是用了,那後果誰能來承當?再說……”

劉三連哼了一聲道:“怕什麼,只要師叔手中抓住的這個人,能開口,在將軍把他的供落了,連供帶車往四老王府一送……”

辛易一笑道:“師弟先問問師叔,咱們能不能叫這個小子開口!”

劉三連目光掃向老者,尚未開口,老者已搖頭道:“這姓鐘的小子,穴道被封,是獨門手法,師叔我恐怕解不開,所以不能保證他還會開口說話!”

劉三連道:“師叔,交給師父想辦法可行?”

老者微籲一聲,又搖著頭道:“我和你師父是同樣的傳授,論功力火候,自然是你們師父高些,不過對這種獨門的手法,怕他也無法可想!”

劉三連眉頭一皺道:“如此說來,豈不是白費了力氣!”

老者一笑道:“這倒不會,有人交上去,我們就算完了差使!”

劉三連沒再開口,辛易卻道:沒有好處,何況剛才那個駕車的人,功力太高……”

話未完,林中已傳來冷笑之聲,三人聞聲如警,倏忽站成了個品字形,提力相待來人,戒備不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4:11

第三十六章 一石二鳥獲元兇

人來了!

是九位!

頭前一位,他們都認識,正是二王爺!

二王爺身後,八名一等蒙古勇士,雪亮的彎刀搭在手中,背有強弓,目射寒光,直瞪著他們三個人!

老者神色一變,看了身後劉,辛二人一眼,悄聲道:“應變要緊,急時立退!”吩咐完了,他自己緊行兩步,對二王爺施禮道:“老朽樊安,叩見王爺!”

二王爺冷哼一聲道:“樊安,你還認得本王!”

樊安一笑道:“老朽認識。”

二王爺道:“你們大將軍可好?”

樊安道:“承王爺下問,大將軍好,並問王爺安康。”話一頓,不容二王爺開口,已接著說道:“老朽率兩個師侄,奉大將軍諭令,來擒這姓鐘的下書人,未想剛將人犯擒獲,卻巧遇上了王爺……”

二王爺接口道:“下書人?什麼下書人!”

樊安心裡有數,故作不知道:“就是老朽所抓的這個人,他曾有封密柬,並將著一張地圖,買通大將軍禁衛,將書信呈上。

“但等大將軍傳見他的時候,他卻已恍然逃去,因此大將軍下令,必須將他生擒回去,詳問所以!”

二王爺哦了一聲道:“有這種事!”話一頓,接著又道:“這人叫什麼名字!”

樊安道:“密柬上他自稱姓鍾名敬人,是前岳飛帳下猛將鍾佩符之子,柬中並說,他知道某一山中,藏有遺民……”

二王爺揮手道:“夠了,把人放下來!”

樊安早知有這一招,道:“是,不過老朽還有話稟報。”

二王爺冷冷地說道:“放下這人,並不誤你說話!”

樊安又應了一聲是,道:“這人在老朽找到他的時候,業已被人以特殊的獨門手法,點封了穴道,所以至今昏迷難醒!”

二王爺冷哼一聲道:“樊安,你在本王面前,也敢搗鬼!”

樊安急忙分辨道:“王爺聖明,此事真假請一問‘他們’七兄弟便知!”

二王爺目露殺威,道:“哦?你見過他們七兄弟了?”

樊安道:“只見過影子,他們被人戲耍,無功而回,老朽一步正巧晚到片刻,不過卻恰好能找到這鐘敬人!”

二王爺一笑道:“一個‘正巧’再配上個‘恰好’,你成了功!”

樊安道:“這是事實!”

二王爺道:“若是本王,答應你帶這人回大將軍營,你可有辦法拍解開這人被封的穴道,使他開口講話嗎?”

樊安道:“老朽不能,也許敝師兄可以辦到!”

其實,他深知師兄也無能為力,不過二王爺若是情以為真的話,他豈不就能將人平安帶回去交差了嗎?

哪知二王爺比他厲害多了,一聲道:“你是說安慶徽辦得到!”

樊安道:“是的,敝師兄也許能辦到!”

二王爺嗯了一聲,手一揮,身後八名蒙古一等勇士,倏忽已將樊安和辛易及劉三連圍於正中!

樊安一見此情,色變道:“二王爺要做什麼!”

二王爺一字字威嚴的說道:“你乖乖的把人送到四老王爺那輛車內,然後隨本王回去!”

樊安道:“敢問王爺,要老朽等回哪裡!”

二王爺道:“不遠。涼州城我那王府!”

樊安道:“二王爺,大將軍軍諭嚴緊,老朽等不敢誤限!”

二王爺淡淡地說道:“他若降罪,一切有我!”

樊安沉思末答,他非常清楚,成吉斯汗在日,四個兒子除老三窩闊臺和老四拖雷,十分友恭外,其餘都是面合心違!

成吉思汗死前,已列土為封諸子!

以族規,將蒙古舊族封給了幼子拖雷!

西征所得之土地,封給其餘諸子。

喊海,裡海(亦即康裡及欽察舊壤),封贈其長子朮赤,朮赤遂在封地上,建立承欽察汗國!

次子察合臺,封以西遼故土(即今新疆中亞紅地帶)。

三子窩闊臺,除得了乃蠻故地外,並主大汗之位。

自此,看來是各自分治,其實卻誰也不再服誰。

窩闊臺死,大汗立位你爭我奪,血兵交流,樊安久居是邦,對這些自然是明白而又清楚!

那老哲伯,正巧和二王爺不和,自己若是現在隨著二王爺一走,今後有了罪,身受的還是自己!因此樊安在沉思多時後,答道:

(缺字)

聲道:“辦不到!”

樊安道:“王爺,留下老朽並無補於事呀!”

二王爺是實話實說,道:“你們漢人,講究同堂之義,留下你才能使安慶徽幫我的忙!”

樊安傻了,他只是一句藉口,誰想卻弄巧成拙!

二王爺這時又道:“你怎麼說!”

樊安看包圍於四周的八名勇士,苦笑一聲道:“老朽如今被事實所迫,還能說什麼呢?”

二王爺一笑道:“你們漢家人有句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本王相信這句話的用意,你比我清楚!”

樊安苦笑一聲道:“是是!”

二王爺又是一笑道:“還是麻煩你把這姓鐘的送到車上。”

樊安明知故問道:“是四老王爺的那輛車?”

二王爺嗯了一聲道:“只有這一輛車,又何必多問!”

樊安連聲應是,手指剛剛放於地上的鐘敬人,對劉、辛二人喝道:“來,好好的搶著,送入車中!”

辛易和劉三連的師父及師叔,本是當年兩淮一帶草寇,後來投入了元軍陣中,收了辛易和劉三連兩個門下。

自小就教以江湖上的一切和功力,因此凡是安、樊二人的話語,無不聽音知意,會於心懷。

現在樊安明明可以抓起鍾敬人,送到車上而不為,反而吩咐他們兩個來抬,內中自有文章!

辛易和劉三連,聞令即行,大步而前。

一個搬著昏迷不醒的鐘敬人的頭,一個搬腳,抬了起來。

抬起來要走的時候,他倆彼此偷看了一眼,作個會心的頷首,於是在八名蒙古勇士監視下,向車輛處走去!

行近車輛,樊安若無其事的奔向前去,將車門拉開,道:“小心些,輕輕放下!”

劉三連和辛易應了聲是,辛易道:“師弟,要放穩的話,你必須上車才行!”

劉三連嗯了一聲,倒退著上了那輛車!

他是抬著鍾敬人的頭,辛易抬腳,他退到車中,手一順,已將另外那邊的車門打開,辛易卻還在車外!

這時,那八名蒙古勇士,戒備稍懈,樊安立即揚聲道:“師侄們速退!”

一聲速退,三個人身形拔起,分三面而逃!

按說,逃得了和尚可逃不了廟,他們是屬於大將軍軍營的衛士,現在逃掉,二王爺若想找他們,隨時可以。

不過若按蒙古本族的習慣,和他們彼此之間利害關係上,目下若能逃出去,就可平安無事了。

樊安等三人,飛縱極快,又是謀定而動,在一聲喝呼下,已如脫弦之箭,疾射而出,一縱三丈。

他們逃亡不為不快,可是那二王爺,卻更有過人的聰明,早就防備了這一招,並且早已囑咐過手下勇士!因此在樊安等三人,飛身而起,疾縱逃出的剎那,二王爺一聲輕叱,手一揮,向八名勇士道:“射!”

一聲令下,八寒光飛出,劉三連和辛易,在一聲疾風下,由半空摔落下來,背後都插著兩支透腹而過的梭槍!

樊安功力高出兩個師侄多多,在驀地聽到二王爺一聲喊射下,並不回顧,雙臀猛地一抖,又高拔起來四尺!

這時,三道寒閃,自足下飛過,可是背後風聲又到!

好個樊安,知已難躲,霍地身形在空中一橫,左掌拍出一股真力,恰好將最後的一支梭槍砸飛!

他目光一瞥,老淚流下,兩個師侄已橫屍地上!

他一聲悲嘯,疾射而出,人已到了十丈以外!以他的功力,深知對方再難追上,立即厲聲喝道:“殺我師侄,必須以血還血,爾輩今後小心了!”

話聲中,他提足飛身功力,飛縱逃去!

二王爺雙眉緊皺,雙目連霎,走了樊安,是他未曾料到的事,因此他計劃要騙安慶徽自投解救鍾敬人的事,他只好作罷了!

樊安逃出很遠,才敢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下步來。

他越想越難過,回營之後,如何向師兄交待呢。

不能回去,何況事未辦妥,回營也交不了差,可是不回去送個信,卻心又不安,再說自己能到什麼地方去呢?正苦思無策時,身後突然有人開口道:“樊朋友,如今你知道為人之奴的下場吧!”

樊安聞言一驚,霍地轉身,雙掌護胸,注目對方。就在他面前不足五尺地方,站著個人,看似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不由喝道:“你是什麼人。”

這人一笑道:“我只不過剛將一身蒙古衣衫脫掉,你就不認識了!”

樊安聞言變色,道:“你是駕著四老王爺那輛車的人!”

原來這人,正是葛自強,他頷首道:“不錯,是我!”

樊安又喝道:“你到底是漢人還是……”

葛自強接口道:“自然是漢人!”

樊安道:“那你怎能駕著四老王爺的車!”

葛自強一笑道:“這太簡單了,一是偷,再是騙!”

樊安哼了一聲道:“你拿我當作了小孩子?哼,你做夢!”

葛自強道:“信不信隨你,不過你若還有點智慧的話,就該明白,我沒有騙你的道理,也沒有這個必要!”

樊安想了想,道:“你來幹什麼?”

葛自強道:“找你商量一件事!”

樊安道:“我沒有事和你商量!”

葛自強道:“隨便,只要你能甘心忍受兩個師侄慘死的事,或者回到大營還能夠交上差使的話,不商量就不商量!”

樊安皺起了眉頭,道:“這些事和你有什麼關係,要你操心。”

葛自強道:“當然有關係我才問!”

樊安哼了一聲道:“若不是你帶著那個姓鐘的出現,根本……”

葛自強接口道:“這可怪不了我,我也是被害人!”

樊安不解道:“誰害你?”

葛自強道:“就是那鍾敬人呀,我為他跑遍了半個天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擒住,正要活埋,碰上了……”

樊安接口道:“這些事我知道。”

葛自強看了他一眼道:“樊朋友,你們師叔侄三個,要不多事的話,那姓鐘的早就遭了報,你兩個師侄又何至於慘死!”

樊安道:“你和那姓鐘的有什麼仇!”

葛自強道:“和你一樣!”

樊安一楞,道:“我聽不懂!”

葛自強道:“這小子不知在哪裡弄了張地圖,寫了封倒黴信,人卻溜之乎也跑了,上面下了令,讓我們六個人追……”

樊安明白了,長嘆一聲道:“好啦好啦,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這個姓鐘的小子!”

葛自強突然道:“我若是不能親手殺了他,死也不能安心!”

樊安也恨聲道:“我也是,不過……”

葛自強猛一拍大腿,接口道:“對了,樊朋友你想不想報仇?”

樊安道:“當然想,不過……”

葛自強接話道:“殺你兩個師侄,是那八名蒙古勇士,我們不能饒他,再說,若想奪回那個姓鐘的來,也非先殺了他們八個不可!

“這麼辦,咱們兩個人合作,悄悄追蹤他們,明鬥不行,咱們來個‘暗算無常’,一個一個的下手,如何!”

樊安想了想,道:“辦法是可以,不過……”

葛自強明白樊安說的是什麼話,接口道:“咱們先報了仇,至於那姓鐘的到手之後,應該歸誰,這好商量,何況你我都知道,誰一沾他誰就倒黴!”

樊安想了想道:“說了半天,你貴姓呀?”

葛自強道:“我姓葛,名叫自強。”

樊安看看葛自強沒有開口,葛自強一笑道:“我隨便說個張三或是李四,你也不知道,我既然說叫葛自強,就叫葛自強,父母姓氏是不能改的!”

樊安邊聽邊點著頭道:“也有道理。”話鋒一停,接著又道:“反正我回去也難以交待,就這樣辦了!”

葛自強道:“不過咱們也要謀定而動才行!”

樊安道:“如今我方寸早亂,你有主意說就是!”

葛自強早心有成竹,遂在樊安耳邊低語連連。

樊安頻頻頓首,道:“好辦法,葛朋友,最後你那句話,可是真心!”

葛自強指天道:“到時候,我若不把那個姓鐘的交給你,天地不佑!”

樊安霍地起立道:“好朋友,咱們一言為定,走!”

他倆說走就走,雙雙飛縱而去。

一輛雙馬華麗的轎車,風馳電掣般往涼州飛奔!

駕轅的,是個高大壯勇的蒙古武士。

前面,一名蒙古武士開道,威風十足。

馬車左、右,各有兩名蒙古武士衛護。車後,緊跟著兩匹有鞍無人的空馬。

空馬後面兩丈外,也有兩名蒙古武士,於是這輛華麗的雙馬車,是在森嚴的衛護和警戒之下。

這輛車,是拖雷四老王爺所有的車。

但是現在車中的人,卻是那二王爺,和始終昏迷未醒的鐘敬人,二王爺已經搜過鍾敬人全身,空無所得。

二王爺緊皺著眉尖,在沉思一件大事。

突然,他有了決定,臉上掠過一絲詭孺的笑容!接著,自言自語的說道:“對,我就是這個主意,到要看這小雜種有何話答對!”

聲調一停,立刻以手叩敲車頂,駕轅者聞聲停車。

二王爺把車門推開,向左旁一名蒙古武士託他洛道:“託他洛,你立刻先一步飛趕回涼州,直奔四王的府居,必然見到那四小王爺,向他報告說……”

二王爺話一停,略以沉思,才接著說道:“就說本王在無意中,發現四老王爺的車子,車中有那事關重大的告密者鍾敬人,本王已在途中,請四小王爺在府中相候。”

託他洛,是二王爺八名一等武士中的高手,也是二王爺的親信,聞言知意,笑一笑,道:“王爺,這不是最上妙計?”

二王爺雙眉一皺,道:“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託他洛悄聲道:“據我們所得密報,鍾敬人是餓倒路旁,而巧被四小王爺所救的,那時這人只有餓倒,並非昏迷難醒……”

二王爺接口道:“這些我都知道了。”

託他洛應一聲是,道:“鍾敬人被四小王爺悄悄送出府中後,就成了這個樣子,由此可見,是四小王爺對他做了手腳!”

二王爺道:“這是當然。”

託他洛道:“王爺,您可看出,這並非是藥物的力量。”

二王爺頷首道:“知道,這是一種獨門的武功手法!”

託他洛一笑道:“王爺說的是,既然他是被一種獨門手法所制,那只有找出制他的人來,才能解救,否則別無辦法!

“屬下深知中原人這種獨門的武技手法,各有巧妙,不過卻也有限時,因此若想救醒鍾敬人,必須越快越好……”

二王爺有些不耐煩了,道:“這是當然,何必多說。”

託他洛道:“屬下認為,最好直接向四小王爺說明,鍾敬人是被他所制,這樣的話,四小王爺就無法推要說不知……”

二王爺接口道:“好辦法,那……”

託他洛道:“所以現在還不能先派人去通知小王爺,否則四小王爺有了準備,到時來個避不見面,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二王爺嗯了一聲道:“說的是,那就快些儲馬,早回涼州!”

話罷,二王爺又關上了車門,託他洛向駕轅的武士吩咐道:“魯第,王爺有令,加緊趕路!”

駕轅的蒙古武士魯第,卻像聾了一樣,動也沒動!託他洛濃眉一皺,聲調提高,道:“魯第,催馬走啦!”

魯第依然不理,託他洛已知不對,在馬上欠身直立,這才看清,魯第雖然端坐如故,但卻早已死去!

託他洛一驚,立刻通知了二王爺。二王爺聞言變色,吩咐道:“分人搜,你詳查魯第的死因!”

託他洛在詳細檢查過了魯第的屍體後,發覺在魯第右太陽穴內,插進去了一段二寸枯枝!

枯枝拔出,細如柳條,託他洛心膽皆寒!他悄悄對二王爺耳語似的說道:“王爺請注意這段枯枝,它細如柳條,長僅兩寸,這是在魯弟右太陽穴內拔出來的東西!”

魯弟就是被這段枯枝所殺,此處左右林木,最近也在三丈以外,有這種手法以此而殺人,是太可怕了!

二王爺臉色始終沒有恢復正常,道:“你看該怎麼辦!”

託他洛道:“必須立召回搜刺客的三個人,快走才得。”

二王爺頷首道:“好好,快快!”

託他洛立刻自鞍旁摘落號角,吹了起來!

可借他醒悟已遲,任是怎樣高吹號角,那排搜刺客的三名武士,已橫屍林木之間,再也回不來了!

託他洛此時頭皮一個勁兒的發炸,已知不好,話都沒向二王爺稟報,手一揮,通知其餘三人,上前抓住了轎車馬疆,奔馳面前!

二王爺輕輕拉開了車門上的小窗,業已發現了事實,倏忽關上小窗,心中志念著驚撞萬分!

八名一等武士,瞬間已失其四,此地相距涼州還遠,怎敢保證沿途無險,他又怎能放得下心呢!

託他洛功力高,人也聰明多多,他並不縱上轅頭駕駛,卻只牽著轅上雙馬的領韁而奔!邊跑,邊向其餘的三名武士道:“左、右、後方各守其人,戴上銅罩面,小心暗算!”

其餘三名武士,也已知道不對,聞言先將頭臉護住,伏於馬上,回鞭緊催坐騎,箭疾般狂馳!

託他洛,這時自馬上一縱而起,落於兩匹轅馬的正中,左右雙足,踏著車柱,身形躲於雙馬之間,猛催雙馬突奔不停!

剎那,跑出了三里路,左面那名武士,突然喊道:“答克你……”

答克,是緊隨車後的那名武士,如今卻變了心性!

他放棄了車後的衛護責任,卻追上車左的同伴!

在同伴高呼“答克”的時候,答克彎刀一順,已將同伴的頭削落地上,彎刀又順,砍斷了駕轅馬疆!

託他洛聽出同伴喊聲不對,瞥目看時,魂魄皆喪!

這時,駕轅雙馬韁繩忽斷,他存身不住,翻倒地上,尚未來得及躲閃,馬蹄先,車輪再過,竟慘作了輪下之鬼!

另外那名武士,在託他洛慘死的剎那,只覺腦際一涼,就此遠離人世,懶得再費心思了!

此時,一條人影飛躲而前,拉住了那兩區駕轅的馬,車停了,那人以極快的手法,接好了轅馬的韁繩!然後他站車外,笑聲對車中道:“有請二王爺!”

車內的二王爺,早已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那人把車門開了,對二王爺又是一笑,道:“請吧!”

二王爺提提膽,叱道:“你好大的膽……”

那人不待二王爺把話說完,已沉聲道:“你再敢多放一個屁,我連你也宰了!”

二王爺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說什麼,乖乖地下了車!

那人一笑,目光一瞥車中鍾敬人,突然向後方喊道:“樊安,你還不來把這姓鐘的小子抱走嗎!”這聲喊,證明他就是葛自強。

樊安正躲在一旁,聞聲色變,不出來也不行了,硬著頭皮到了當地,可是卻目露兇光,看看葛自強。

葛自強一笑道:“別成這個樣子,咱們說好的,姓鐘的歸你!”

樊安哼了一聲道:“什麼算什麼意思麼!”

樊安道:“你直呼我的名字,存著什麼心!”

葛自強嚏了一聲道:“奇怪了,難道你不叫樊安?”

樊安恨聲道:“當著二王爺,你叫出我的名字來,我還能回去嗎?”

葛自強道:“怎麼不能?”

樊安道:“回去還有我的活路。”

葛自強霎霎眼道:“怎麼沒有?”

樊安一指二王爺道:“他能饒得了我?”

葛自強哼了一聲道:“他吩咐手下,殺你兩個師侄的時候,就沒打算饒你,你又不是個混蛋,難道不明白?”

樊安語塞,葛自強卻又道:“你認為我會叫這個什麼二王爺活下去?哼!”

樊安聞言神色先是一變,繼之改為笑容道:“對,只有這樣做才對!”

二王爺的膽碎了,魂魄飛了,哭喪著臉道:“樊安,你若能叫你的朋友饒過我,我發誓……”

樊安哼了一聲道:“你發的誓,還不如狗放的屁!”

葛自強即一笑,自地上拾起一柄彎刀,對樊安道:“老樊,你動手吧!”

樊安一楞,道:“怎麼,你讓我殺他!”

葛自強道:“他殺的你那兩個師侄,你不殺他誰殺他!”

樊安無奈,接過彎馬,想了想,驀地舉起刀來,飛削而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4:51

第三十七章 施妙計借刀殺人

二王爺也有一身功夫,只不過在步下時,卻差了些。

尤其對輕功及武林種種技藝,更差得多。

但對刀槍弓箭等,那卻是自幼必學的本領,所以當樊安變刀臨頸之時,本能的抽出護刀,格將開去!

並且護刀一順,攔腰掃削過去,還了一招。

不過二王爺自知絕非樊安的對手,因此在一刀掃削下去之後,立刻一個虎躍,跳向了一旁!在生死存亡之際,二王爺急中生智,道:“樊安且慢!”

樊安想起兩位師侄慘死,而自己也險險乎喪命的事來,沉哼一聲,根本不停,彎刀再擺,一次砍下。

二王爺又是一個虎躍,避開五尺,道:“樊安,聽我說一句話如何?”

樊安怒叱道:“有話你留到見了閻王爺再說吧!”

話聲中,彎刀再順,第三次劈下!葛自強卻適時說道:“老樊,你就等上一等,聽聽他怎麼說……”

樊安接口道:“這種東西,當死臨頭上時,什麼好聽的都肯說,但當他得勢的時候,你就是喊他爺爺他也不會饒你……”

葛自強一笑道:“人畏死是常情,難道你不怕死?”話一頓,笑了笑又道:“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聽何妨!”

樊安無奈,道:“聽就聽,不宵是虛耗時間!”

葛自強又是一笑,沒理樊安,卻對二王爺道:“說吧,你想說些什麼?”

二王爺看了樊安一眼,道:“我想問問你們兩位,要什麼條件才能不殺我!”

葛自強瞥了樊安一眼,把手一攤道:“我可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更不問你有多少財產,只要你不得罪我,我就不會殺你,這是我的聲明!”

二王爺一聽,不由暗中高興!

樊安卻是一楞,對葛自強道:“老葛,你這是什麼話!”

葛自強卻把大眼一瞪,道:“我們說好了,一塊兒動手,殺那八名蒙古武士,然後救下那個姓鐘的小子,歸我帶走……”

葛自強接口道:“不錯呀,我答應的全辦了,這姓鐘的也交給你啦,難道這還不夠,你還認為這樣不滿意?”

樊安道:“我不是說這個,是說二王爺……”

葛自強接口又道:“老樊你可放明白,我並沒答應你要殺什麼二王爺,何況我一向就不殺無辜的人,不管是誰!”

樊安皺著眉頭道:“剛才明明是你喊我出來,要我殺他的,現在……”

葛自強點頭道:“不錯,這我是為你好呀,你若認為我是害你,或者認為我懷有其他用意的話,可以不聽我的嘛!”

樊安被葛自強逗得哭笑不得,道:“老葛,你若不直呼我的名字,我當然就不會想殺他!如今他已知道是我主謀,不殺了他,我焉有活路?”

葛自強道:“抱歉,那是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同!”

樊安道:“怎麼不同?”

葛自強道:“我首先問你,幫你殺了八名蒙古武士的是誰!”

樊安道:“你呀!”

葛自強道:“慨然承諾,叫你帶走鍾敬人的又是誰!”

“也是你呀!”

葛自強道:“我幫你殺人,幫你抓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樊安想了想,把頭搖搖。

葛自強道:“是啊,我半點好處都沒有,請問你,我連半點好處都沒有,事辦完了你還不願出面,那可以嗎?”

樊安道:“那是因為我的身份……”

葛自強叱道:“我只問你這件事對不對,和立場身份無關!”

樊安語塞,無言以答。

葛自強哼了一聲,道:“所以曖,你太自私,只顧自己,我當然也就有了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從現在起,決不再幫你半點忙!”

樊安眼珠一轉道:“這話是不是還另有用意!”

葛自強一笑道:“也許有,也許沒有!”

樊安急了,道:“老葛,你何不說清楚點?”

葛自強道:“笑話,我這話說的還能多麼清楚?”

樊安道:“用意,我問你真正的用意!”

葛自強把嘴一吸,道:“那是隻能會意,無法言傳的!”

樊安想了想,道:“老葛,反正我如今已勢成騎虎,不殺這二王爺是不行了,在這種情形下,你開個條件出來好了!”

葛自強冷哼一聲道:“說你笨,你還是真笨的伯人!”

樊安道:“我本來就不夠聰明!”

葛自強突然轉對二王爺道:“我說這位王爺,你可夠聰明?”

二王爺比樊安要聰明多了,連忙頷首道:“老葛,你的意思我懂!”

以王爺尊,竟不惜也和樊安一樣,稱葛自強為“老葛”起來,由此可見,天下有幾個不為威武所屈的大丈夫呀!

葛自強哦了一聲,道:“你說說聽?”

二王爺聲調壓低道:“老葛,咱們走遠點談可好?”

葛自強聞言哈哈地大笑起來,道:“你懂,你果然懂了!”話鋒一頓,卻突然正色又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二王爺應一聲是道:“這當然,若是老葛你願意,我以千兩黃金為贈!”

此言出口,樊安也懂了,臉色一變,道:“老葛,你不能……”

葛自強寒著一張臉道:“我為什麼不能!”

樊安道:“我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該講究道義……”

葛自強道:“恐怕除了道義外,還要講究些利益吧!”

樊安聞言急忙說道:“千兩黃金,我也出得起!”

二王爺立刻接話道:“我決不食言,以萬兩黃金為敬!”

樊安傻了,一萬兩,把他的骨頭折了也不值這麼多!

葛自強看看二王爺,笑道:“你這話當真?”

二王爺點頭的像“磕頭蟲”,道:“當然是真的!”

葛自強哦了一聲道:“拿來吧!”

二王爺一楞,道:“我現在哪裡有……”

葛自強接口道:“那你什麼時候有?”

二王爺道:“金銀都在涼州,我只要前腳踏進王府……”

樊安在一旁卻接了話,道:“後腳就該老葛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二王爺叱道:“你胡說!”

樊安道:“就算我胡說,二王爺,你能保證不這樣嗎?”

葛自強噯了一聲,道:“對,你有什麼保證?”

二王爺道:“老葛,以我的王爵來保證……”

樊安哼了一聲,接口道:“我那慘死的兩個師侄,是最好的證明!”

葛自強一笑道:“我說二王爺,樊安的話不錯吧!”

二王爺語塞,強辯道:“話不是這樣說,此一時彼一時也……”

葛自強接口道:“你若平安回到了涼州,又該是此一時彼一時也了,我說二王爺,你最好能拿出可靠的保證來!”

二王爺哭喪著臉道:“我手下武士,都已死在此處,否則還可以讓他們回去取來金子,現在你逼我要可靠的保證……”

葛自強接口道:“有辦法了!”

二王爺聞言大喜,道:“什麼辦法?”

葛自強道:“請樊安辛苦一趟,去涼州你那王府就是。”

樊安搖頭道:“那無異羊入虎口,我不去!”

葛自強道:“恐怕你是非去不可。”話鋒一頓,轉對二王爺道:“你身上不會沒有信物吧!”

二王爺知道無法推拖了,頷首道:“有。”說著,他從身上解下了一塊玉印,又道:“拿著這顆印,就能取來萬兩黃金。”

葛自強接過印來,遞給樊安,竟以傳聲說道:(缺字)金,遠走高飛去嗎!”

樊安聞言大喜,感激的說道:“老葛,姓樊的這一輩子忘不了你的好處。”

葛自強一笑道:“這算什麼話,你願不願去嗎!”

樊安財迷心竅,連連頷首道:“願意,願意。”

葛自強手指路旁停的幾匹空鞍馬道:“那就快去,和我二王爺在那片樹林裡等你!”

說著,給樊安施了個眼色!

樊安自認已然會意,接過玉印,答應一聲,飛身縱上了一匹馬,也不再過問鍾敬人的生死,打馬飛馳而去!

葛自強直到樊安跑沒了影子,再笑了一笑道:“這我就安心了!”

他說這句話,別有用意,旨在引誘二王爺開口說些相反的話,若能如此,計劃就算圓滿了。

果然!二王爺上了當。他見樊安已走,葛自強又這樣高興,認為有機可乘,於是眼珠一轉,打定了主意,突然長嘆一聲道:“那不一定!”

葛自強道:“你敢說這種話,老樊一定能辦到……”

二王爺接口道:“老葛你別動氣,聽我說個明白,有我那顆印,上萬金子當然人到就能取來,不過你該想想,他還會回來嗎!”

葛自強道:“為什麼不會回來?”

二王爺道:“金子到手,他若回來的話,你放不放我?”

葛自強道:“這是什麼話,我們說好的條件,我當然放你呀!”

二王爺一笑道:“樊安還能安心嗎?”

葛自強道:“他怎麼不安心……”

二王爺接口道:“他作賊心虛,怕我饒不了他,所以不會安心的!”

葛自強想了想,道:“對,他非害怕不可!”

二王爺又是一笑道:“因此我判斷他取到黃金,絕對不會再回來了,把我和你一丟不管,你上了當,我受了騙!”

葛自強似乎越想越對,一拍大腿道:“對極了,你怎麼早不說呢!”

二王爺道:“我也是剛剛想起這件事來!”

葛自強道:“那怎麼辦呢?”

二王爺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必須要相信我!”

葛自強道:“相信你又怎樣。”

二王爺道:“放我回去。”

葛自強笑著搖頭道:“哈哈,你再回去,我豈不弄個雞飛蛋打!”

二王爺正色道:“所以我說你必須相信我才行,老葛,如今你留我在此,已經沒有用處了,何不信任朋友一次呢!”

葛自強沒有答話,似在沉思此事的對策。

二王爺又叮上一句道:“我走和留在此地,對你來說,都是一樣了,你若能相信朋友一次,我回到涼州,必然令人送來萬兩黃金!”

葛自強皺眉道:“你真會送來?”

二王爺笑道:“老葛,你功力很高,人也英俊,就是心眼兒太直了些,否則你會想得出來,我有理由非送黃金來不可的!”

葛自強心中暗笑,他明白,二王爺話中之意,也相信,二王爺是真的會派人送來那萬兩黃金的!

因為二王爺不能饒過自己,和決不饒過樊安是一樣,他樂得用這黃金萬兩為餌,擒獲自己!

但他故作不解,道:“我就是想不通嘛!”

二王爺一笑,岔過話題道:“總之一句話,為了你能信任我,我也不會失信你的,否則我們就只好看著樊安笑破肚子了!”

葛自強一跺腳道:“二王爺,我就信你一次,可是你要記住,這次若是騙了我,今後狹路相逢,我可饒不了你!”

二王爺聞言,心中大喜,表面上卻十分嚴肅的說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葛自強道:“一言為定,你走吧!”

二王爺應了一聲,就待跨上車轅!葛自強卻沉聲道:“車留下,我另有用處!”

二王爺不敢多說,於是牽過一匹馬來,飛身而上,但他並不就走,卻對葛自強道:“老葛,咱們什麼地方交金子?”

葛自強早已想好了答對的話,道:“我也要奔涼州北去辦事,就在城北三十里的‘黑林寨’前,交金子吧,不過你哪一天去呀?”

二王爺道:“今天不算,三天後的初更到二鼓,好不好!”

葛自強道:“就這麼說了,你可別騙我!”

二王爺正色道:“丈夫一言,駟馬難追!”

話罷,他對葛自強一拱手,催騎飛馳而去!

人走遠了,葛自強哈哈的大笑起來!

他不能殺二王爺,再說,殺二王爺也沒有用處,樊安老奸,狡猾狠毒陰險無比,現在,一石二鳥,乾淨俐落。然趕著四老王爺這輛車,辦他的事情去了。

青家向陽,永埋了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鐘敬人!

天道不爽,善惡遲早總有報應的!

古城來了貴客。

四小王爺率領著兩名蒙古武士,和另一隊僱工進了城。

此行,為籌備他的婚事而採辦百物。

沿途各大城鎮,已採購了不少東西,並且一次又一次的派回紅衣武士,押送百物迴轉涼州。

所以現在隨侍他身旁的紅衣武士,才只剩了兩名。

青州府古城的守將,迎進了這位貴客,按照小王爺事前派來使節的吩咐,行館就設在了葛家的舊居。

數十年一別,伯君重踏故土家園,有說不出來的感慨。

頭三天,他拜會過了所有的官府,然後就開始採辦一切,包括了青州府的名產,小脆蜜桃和銀瓜!

第四天,那兩名紅衣武士,奉令押送著三輛車的東西,起程往涼州,於是伯君左右,都是所僱的傭工了。

第五天,傭工隊搖身一變,都成了紅衣武士,開始在府中秘密裝車,第八天,四小王爺離開了古城!

十輛車,十名紅衣武士,踏上了遙遠而驚險的旅程。

渡江,過府,車隊走的好快!

十輛車中,三輛是無價的珍寶,三輛滿是粗鹽塊兒,兩輛車中,是奇特的火藥,另兩輛車,全是皮革藥材!

行行重重,輪痕蹄印輾過了江南的山水!

磷磷車聲,得得欽騎,踏進了荒涼地區!

是十安驛,過此就要轉進十萬大山了!

在十安驛內的老劉家店,老將周吉,早在相候,並且另外有十輛車,排藏在老劉家店馬房中。

那十輛車內,是清一色的鋼鐵器具,每輛車四區馬,車中物積堆甚高,以油篷密遮,風雨不透!

是夜,周吉悄然到達十安驛站,會合伯君。

在繹站內小王爺的行館上房中,開始秘談!

葛自強,是總司防護全責,在十安驛站內內外外,早已派出了警戒和巡防的高手。

此時,周吉、伯君、葛自強,和別外兩名扮飾紅衣武士的山區高手,共商今後行止一切!

周吉首先談道:“三個月的奔波,總算天助平安,如今雖說已近十萬大山,但卻更是步步荊棘,要特別小心!”

伯君頷首道:“周叔,您辦的事如何了?”

周吉道:“銅鐵之物有了十車,另外大將軍二次派出來的百名高手,也早到了,伯君,你可知道是誰率領?”

伯君搖頭道:“這太難猜了!”話鋒一頓,又道:“他們人呢?”

周吉道:“四天前接得了個消息,說人都已經到了十安驛,並諭知我是誰率隊外,我也沒見到人!”

伯君一楞,道:“這怎麼會?”

葛自強聞言卻笑了,道:“這可好了,就算路上有十萬甲兵強敵,也可保無事了!”

周吉一笑,沒有開口!

伯君卻道:“這又為什麼!”

葛自強道:“二弟不知道山中的分劃情形,自是難免不信。”

伯君正色道:“大哥,再行三十里,就是老哲伯手下第一員猛將那阿保的防區,他雄兵一萬,都是無敵勁卒……”

葛自強笑著接口道:“說來二弟不信,他們不堪一擊的!”

伯君卻道:“大哥,以一當百這句話,只是形容之詞……”

葛自強二次接口道:“告訴二弟你實話吧,這次一固護送之物緊要,再者有人急於要先看看二弟,所以派出來了‘無畏軍’!”

伯君恍然,道:“莫非是爹親自率人前來?”

葛自強拍手道:“半點不錯,大將軍自己來了!”

伯君大喜,霍地起座道:“在哪裡,在哪裡!”

周吉按住了伯君的肩頭道:“伯君,急沒有用,大將軍用兵如神,不到和我們會面的時候,你找也找不到,不過我相信就在附近!”

葛自強道:“二弟,大將軍親自率領出山的無畏軍,可不是當年的無畏軍,所以這百名高手,足當十軍甲兵!”

伯君道:“大哥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葛自強道:“可還記得,大將軍沿路以義感召,而自動投效的那些武林江湖好手嗎,現在都帶出山來了!”

伯君聞言,懸心放落道:“這就難怪了!”

周吉道:“話雖然這樣說,一切還要小心才是!”

伯君頓首道:“不錯,尤其是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這證明了事態不發則已,一發就必是十分辣手!”

葛自強道:“二弟,也許無人疑心……”

伯君搖頭道:“別人不說,那二王爺和老哲伯,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二王爺,自從上當狼狽逃回涼州,就發誓報仇!

“擒獲樊安,並誘捕了安慶徽,才召請老哲伯赴宴,就在宴伯無法維護終遭斬首!”

葛自強道:“這件事我已聽說,後來二王爺……”

伯君接口道:“後來二王爺和哲伯開誠相談,又都取出鍾敬人所繪地圖,仔細參詳,決定和我攤開來講話!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以一問三不知答覆了他們,他們怎會死心,直到現在卻沒承下文,這實在可疑!”

周吉道:“他們會不會研妥的對策,在那阿保營中等候我們!”

伯君頷首道:“這是一著殺手,很有可能!”

周吉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要安排一下才行!”

伯君道:“此時怕已晚了!”

周吉道:“這話該怎麼講?”

伯君道:“恐怕十安驛中,早已有了他們的人,此時他們必巳得報,我到了這裡,所以不論如何安排……”

話聲突停,伯君和葛自強及周吉,彼此互望了一眼!

葛自強突然一笑,道:“二弟說的對,人已來了!”話鋒一頓,他轉對後窗外道:“朋友既然有膽前來,何不請進一談!”

來人好大的膽子,竟推開後窗道:“怕我不敢!”

聲調未止,人已飄進窗來!葛自強看到這人,非但沒有驚意,反而一笑道:“原來是展老前輩!”

來人者,一身玄衣,白髮白鬚,身材中等,並非敵者。

他名展夢龍,是昔日太湖第一好漢,如今卻是大將軍葛樂山的手下的好兄弟,道義朋友!

展夢龍一到,周吉和葛自強立刻起身,道:

(缺字)

“事雖嚴重卻還不致於這樣急,讓我先見見公子!”

伯君時已起立,聞言上前施禮道:“小侄葛伯君,拜見……”

展夢龍一把扶住了伯君,道:“老朽展夢龍,公子請坐。”

話鋒一頓,轉向葛自強和周吉道:“大將軍有諭,在驛站後面的民房內,藏有十輛貨車,包紮一切和公子現在驛站中的車輛相同!

“請兩位在天亮前,以彼車換此車,候明日清晨時,立即動身,老劉家店中的車輛和換藏民家的車輛你們就別管了。”

葛自強點一點頭,道:“是不是消息不好?”

展夢龍道:“據大將軍所得消息,在那阿保軍營中,計有三家王爺和老哲伯在,並各自率來了手下武士!

“還有,鐵衣玉王爺父女,也到了營中,鐵衣玉王爺並將他那戰無不勝的鐵甲軍,帶來了一千名!”

伯君雙眉一挑,道:“這必然是那二小子(二王爺)的主意!”

展夢龍道:“不過大將軍已有安排,並且有一封信要面交公子!”

說著,展夢龍自囊中取出信來,遞給了伯君。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5:31

第三十八章 修棧道暗渡陳倉

信細讀後,將信傳交葛自強和周吉,他們看完了信,周吉對展夢龍道:“展兄是已知情內的一切了?”

展夢龍頓首道:“大將軍示諭過!”

周吉道:“好,就煩展兄上覆大將軍,說我們以計而行。”

展夢龍頷首道:“好,咱們前途會了。”話鋒一頓,對伯君拱手道:“公子,老朽告辭了。”他由後窗而進,又由後窗而出,飛身遠去。

伯君等人,在展夢龍走,立刻開始行動。

十輛車,從大道上滾滾前行!

遠處,已看到旌旗招展,到了那阿保的軍營!

伯君的十輛車,在軍營外五丈地方,一字兒排開,而他自己,卻輕叩馬腹,直向營門而行。

守營門的軍士,一是早經嚴囑,注意著四小王爺的車隊,再者四小王爺今朝路過此處,拜會那阿保的事,也早就通知了軍營。

所以守營卒見四小王爺來到,立即相迎,並向內傳報!

營中那阿保的大軍帳中,早就坐定了候著四小王爺的各家王爺和那阿保,就等一報!

軍座報進,那阿保對各王爺一笑道:“咱們接吧?”

這個腔調,使嚴正方直的鐵衣玉王爺惱了火,道:“那阿保,你看是該不該去接呀!”

那阿保是員猛將,但卻不無學術,聽不出話的好歹,聞言笑道:“按規當接,不過若是大將軍和二王爺前議不錯的話,似乎該派出將校,護請四小王爺來……”

玉王爺聞言大怒,虎地一聲站起,道:“那阿保,這話是你該說的!”

那阿保道:“玉王爺,末將這些話,哪裡不對?”

玉王爺冷哼一聲,目光一掃哲伯和二王爺道:“王爺彆氣,那阿保久在邊陲,懂得什麼,以體制,以身份,總之,不論哪一點,也該恭敬相迎才對。”話一頓,向那阿保道:“你還不趕快迎接,難道忘了名份!”

那阿保是老哲伯的手下大將,應聲恭應道:“是是,末將就去。”

他說著話,尚未起步,玉王爺卻拂袖大步而出!

老哲伯立刻以眼色示意二王爺道:“王爺您份屬皇兄,自可在此相候四小王爺的大駕,哲伯身為家臣,卻必須往迎,恕罪暫別!”

這番話,玉王爺剛剛出帳,自能聽到,但卻故作未聞,依然怒衝衝大踏步奔向軍營的轅門!

老哲伯回顧了眾王爺一眼,道:“聽說四小王爺能言善辯,可別把理讓他抓去!”話鋒一頓,立刻向那阿保道:“你必須要快些,否則四小王爺一步闖了進來……”

老哲伯話還沒有說完,大帳皮簾猛地被人挑開,迎著大帳門口,已站定了目射威光的四小王爺!

老哲伯的舌頭短了,那阿保也楞在了大帳門口!

帳中高坐著二王爺、成王爺、和素有耿忠手辣之稱的“神力王爺”,也不由得站起了起來。

伯君暗中冷笑,不理會那百萬軍中的大將軍哲伯,更連一眼都不看那阿保,卻端步而行,向二王爺施禮道:“見過二哥。”

二王爺別看在私底下,盡多挖苦伯君和輕蔑伯君出身的話,但在和伯君面前相對時,他卻有些自愧不如了。因之伯君向他施禮,他慌不迭地還禮道:“四弟好,老王爺駕安?”伯君恭敬的肅兄道:“承二哥問,他老人家越來越硬朗了!”

說話間,那雙神目,就向四外掃去!

老哲伯識趣,立刻目視侍卒,在左方上首,為伯君安排好座位,伯君一笑,轉身入座!

鐵衣玉王爺回來了,坐於原處。

這時,成王爺和神力王爺,才向伯君問候,伯君也欠身相答,這時禮制,錯亂不得一點。

俗禮一過,伯君立刻把臉一沉,對那阿保道:“那將軍公忙!”

那阿保含笑道:“末將不敢懈怠!”

伯君嗯了一聲,道:“小王目前命人送來拜貼,那將軍收到了?”

那阿保道:“不敢,王爺的玉諭,末將收到了。”

伯君道:“(缺字)王已到貴營?”

那阿保道:“剛剛報過,末將正要出迎……”

伯君冷哼一聲道:“這哪裡敢當,況將在外,君命有時尚可不受,再說又有諸王爺駕在,對小王來說,就不必將軍親迎了!”

那阿保語塞,紅了臉,二王爺打個圓場道:“四弟,這要怪我,是我正和那將軍談說軍務事,因之遲誤了迎接四弟,好在都是一家人,想來四弟……”

伯君一笑道:“小弟說過,不敢認為那將軍這是輕蔑小弟的。”話鋒一頓,轉對哲伯道:“大將軍這次是視察邊陲防務來了?”

老哲伯一笑道:“不敢,老朽前來是例行公事,可巧碰上了眾家王爺,說小王爺也要駕臨,因之就多住了兩天。”

伯君大笑道:“這真是難得的巧合事。”

老哲伯道:“是呀,所以在聽到小王爺也要駕臨的消息之後,老朽就和眾王爺商量,準備在小王爺駕到時,開個盛會……”

伯君接口道:“莫非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

二王爺接話道:“四弟,玉王爺也駕臨此處,你可覺得事不平常!”

伯君道:“玉王爺封疆此間,說老實話,是地主之份,凡在他老人家自己的疆土上,去來都是平常!”

成王爺笑道:“可是玉王爺和公主一同來的。”

伯君若非昨夜由老父密函中,已知內情,此時必然會有此心驚的,如今卻已胸有成竹一笑道:“這也是平常事呀!”

神力王爺道:“我不信小王爺看不出來,我們都在等你呀!”

伯君故作不解,道:“我們偶遊至此,本要回轉涼州,聽說四弟就到,所以才決定候四弟駕臨,再一道回去……”

伯君搖頭接口道:“二哥,你們白等了!”

鐵衣玉王爺接話道:“這為什麼?”

伯君一笑,沒有答話,二王爺又開口道:“四弟,你喜期近了吧!”

伯君頷首道:“不遠了!”

二王爺道:“聽說這幾個月來,四弟幾乎遍履北地,著實購置了不少婚期所用的東西,現在營外停放的那十輛車上,可就是應用的物品!”

伯君一笑道:“二哥出營來?”

二王爺哈哈笑道:“雖沒出營,卻十分清楚!”

伯君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二哥是有心人了!”

二王爺一笑,道:“佳期何時?”

伯君道:“這要等小弟迴轉草原之後,才能知道!”

二王爺道:“難道老人家還要過問此事!”

伯君道:“這是古制,自當從守!”

鐵衣玉王爺適時道:“賢契,老朽來此之前,已請巴答快馬回到草原,向老王爺請示吉期去了,相信在半月,必有迴音!”

伯君應聲道:“是,不過小侄離開草原時,曾稟明老王爺,並蒙恩準,要進十萬大山一行,吉期恐怕必須要等小侄回來之後了!”

此言出口,未待鐵衣玉王爺詢問所以,老哲伯、二王爺和成王及神力王爺,已迫不及待的問道:“何故要進十萬大山!”

那阿保更有趣,接話道:“末將守此多年,深知十萬大山兇險無比,所去之人去多回少,況聽得傳言,說前宋有些逆民……”

伯君把手一擺,寒著臉道:“為了關懷,也必須問個清楚呀!”

伯君卻哼了一聲,道:“我卻覺得,這已不是關懷!”

二王爺笑道:“四弟,除了關懷,還有什麼……”

伯君毫不留情的說道:“我認為你在干涉到我的行動了!”

老哲伯巧辯道:“小王爺,沒有這種事……”

伯君聲調一場,道:“老將軍,請以身份名位而自重,小王爺兄弟之間相談的事情,是家務,老將軍似乎不該參與的!”

老哲伯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無法下臺!

想當年,就算成吉思汗在日,哲伯雖甚年輕,卻被視為知兵大將,戎馬一生,從沒像這次一般丟醜!

可是伯君卻不理會他這些,話聲一頓接著又道:“二哥,你當真要想問個明白!”

平心而論,二王他從小就怕這位四弟,如今眼看伯君動了真火,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期期艾艾的說道:“四弟,你……你該知道,我……我是好意……”

伯君卻一笑道:“二哥,小弟是誠心相問。”

二王爺道:“我自然是為了關心四弟安危,才詢問內情……”

伯君又一笑,接口道:“其實說來平常,小弟要和十萬大山中的苗、瑤民族,論論交情,交換點禮物,以備有朝一日所用!”

那阿保適時道:“跟小王爺回,末將可能說上幾句話!”

伯君道:“可以,將軍請講!”

那阿保道:“據末將所知,山區群苗,其性兇悍,更有許多部落,以生食為習,小王爺此番時入山區

(缺字)

伯君揮手阻止了那阿保的話鋒道:“四弟,你此番決定要到十萬大山一行,果真有此必要麼?”

伯君道:“二哥問的目的,究竟何在?”

二王爺暗中咬了咬牙,鼓足勇氣,道:“四弟,第一是我不放心你此行的安危,第二,不瞞四弟說,我最近獲有密報,在十萬大山中,隱藏著前宋不少遺民……”

伯君一笑,接口道:“不錯,小弟也聽人說過!”

二王爺道:“是羅,四弟若在山區,有個萬一,老王爺問及……”

伯君含笑接口道:“小弟若是對二哥說,此行就是老王爺授意,順便暗偵傳言之事,而防未來於萬一之下,二哥信嗎?”

二王爺傻了,眾王爺也無言可答!

伯君適時卻神色一正,冷冷地說道:“其實二哥你和成王爺及神力王爺,還有老將軍,突然駕臨此處的真正原因,我早就知道了!”

二王爺神色一變,道:“四弟,你談話使愚兄聽來心中難過!”

老哲伯更是老奸巨滑的說道:“小王爺,老朽說過,是適逢其會……”

伯君冷哼一聲,目射寒光盯在那阿保身上,道:“那將軍,你是此處的守將,對吧?”

那阿保道:“是的!”

伯君道:“我立欲登程,在轅門外,停放著十輛車子,你立刻前往檢查一遍,事畢請通知我一聲!”

那阿保聞言一楞,伯君卻沉聲道:“這是公事,你份內當辦!”

老哲伯也有些慌了,沒想到伯君會來這麼一手!

成王爺和神力王爺,也難說出對和不對來。

鐵衣玉王爺適時道:“小王爺說的對,那將軍是應該檢查一下的!”

二王爺這時才假笑著說道:“四弟,你非比常人,我看算了吧!”

伯君一笑道:“就因為身份特殊,才越發要公事公辦!”

二王爺已有了主意,聞言對那阿保道:“那將軍你就去看看吧,省得四弟心中不安。”

那阿保應了一聲,揮手處,帶著兩名親兵去了!

他剎那而回,伯君道:“看過了!”

那阿保紅著臉道:“末將看過了。”

伯君道:“都是何物!”

那阿保道:“紅綠花綢及兩袋食鹽,還有些雜糧!”

伯君道:“不錯,這些東西,就是專為聯絡山區各苗族的禮物,回程時,可能換些金沙及苗族獨有的奇藥!”話鋒一頓,一聲冷笑道:“這些東西,大概會出人意外!”

眾王爺無人應聲,那阿保和老哲伯,更不能開口!

只有玉王爺冷笑著,時時輕蔑的望著眾人!

伯君卻又接著說道:“我沿途來此,已經聽到了不少謠言,有人說我這十輛車內,都是鋼鐵之物和奇珍異寶,哼!

“如今那阿保看過了,車上是什麼東西,他有眼睛,哪位若再有疑念的話,最好現在再去看看!”

這話,說紅了大家的臉!

二王爺只好含著笑道:“四弟,這是你多心了,至少我沒聽到這種謠言!”

伯君一笑道:“那很好,是小弟多心了。”話鋒一頓,接著對那阿保道:“那阿保,十輛車你都看過了?”

那阿保點點頭,伯君又道:“看仔細並且清楚了?”

那阿保又點點頭道:“看得十分清楚!”

伯君一笑道:“很好,你發個路引吧!”

那阿保聞言一楞,道:“小王爺的東西,何必還要路引呢?”

伯君正色道:“人言可畏,有了路引,也就有了證明!”

這話的意思,簡直就是告訴眾王爺,今後若再有什麼謠言傳出,眾王爺和老哲伯及那阿保,就是現在的證人。

那阿保無奈,只好命人寫了路引,蓋上了他的印信!

路引上所寫,沒出伯君事先的預料,上面並沒記載著種種物品,只說“憑此路引,沿途關卡放行”!

伯君收了路引,立刻起身道:“趕路要緊,我告辭了!”

二王爺怎肯就這樣放走了伯君,立刻接話道:“四弟且慢,玉公主也來了。”

伯君看了玉王爺一眼,對二王爺道:“這我知道。”

二王爺一笑道:“四弟,此去山區,要能保無危險時,何不也帶著玉公主去呢!”

伯君坦然頷首道:“若是諸位也有雅興時,就請一道如何!”

眾王爺怎敢答應,個個搖頭!

鐵衣玉王爺卻冷哼一聲,問二王爺道:“小女一個女孩子,以二王爺看法,都可去得,二王爺是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何不也去走走啦!”

二王爺臉紅若新娘子的蓋頭布,垂首無言!

鐵衣玉王爺哈哈一笑,對伯君道:“龍就是龍,蟲就是蟲,小女有福,老朽老眼不花,小王爺,祝你此去功成,老朽和小女在草原候駕了!”

伯君心中暗喜,拱手一拜道:“小婿事畢即歸,佳期百物,已分送涼州,先請王爺檢點,並順便帶返草原,王爺該知,小婿是歸心似箭的!”

玉王爺哈哈大笑道:“這才是英雄氣概,告訴你,老朽和四老王爺,也正像熱鍋上螞蟻,急不可待的盼著,你回來呢!”

伯君一笑,道:“小婿理會得。”

玉王爺也一笑道:“你這就走?”

伯君道:“早走半日,就回來一天!”

玉王爺哈哈大笑道:“說的好,我父女送你一程!”

伯君拒謝道:“這怎敢當,公主處……”

玉王爺痛快的接口道:“我所決定的事情,誰也難以更改,我帶來千名鐵衣武士,送賢婿一程,也順便一覽邊陲風光!”

“帶來千名鐵衣武士”和“也順便一覽邊陲風光”是風馬牛絲毫沒有關係的兩句話!

如今玉王爺卻把這兩句話,說成一件事情,用心良苦,非

(缺字)

伯君笑道:“王爺,以十里為限可好!”

玉王爺一笑道:“邊走邊談此事如此?”

伯君應了一聲,向眾王爺告辭,大步而去!玉王爺卻晚走剎那,向眾王爺道:“老夫也告辭了,四小王爺年紀小,經驗識見皆淺,老夫敢請諸位,念在老王爺的與老夫的薄面,多所周全!”

話罷,不待眾王爺接口,已拱手挑簾出帳而去!

接著,帳外傳來金角號聲!

繼之馬蹄聲動,上千鐵衣軍,跨著百戰寶駒,鐵甲傳出奇特的怪響,佩劍擊叩馬鏡,聲勢驚人!

哲伯緊鎖雙眉,在帳中低低地說道:“玉王爺恃仗功勳,率其鐵衣軍出入老朽軍營,竟入無人之境,著實的使人心氣難平!”

那阿保悶哼一聲道:“其實,末將帳下近萬甲兵,無不是百中選一勇士,真若較量起來,輸給他那鐵衣軍才怪呢!”

神力王爺卻哼了一聲道:“那阿保,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嗎!”話聲一頓,正色又道:“哲伯大將軍,本是大汗勇將,勳功巨高,說幾句牢騷話,人能原諒,你一個邊陲守將,也敢這般大膽……”

那阿保知道神力王爺的脾性,立刻接話道:“末將一時激動,王爺海涵!”

二王爺藉此機會,接話道:“神力王爺說的對,你話是說的過份!”聲調一落又起,道:“那件事,如今想來實在可疑!”

成王爺道:“哪件事?”

二王爺道:“噯!此事的確奇怪,四小王竟然知道我們來此的用意,留玉王爺在大營中,就是不智!”

二王爺道:“鐵衣王爺雖然是四小王的岳父,但我卻深知他的個性,事先他絕對不會和四小王爺互通消息的!”

那阿保道:“如此奸細一說,就靠得住了!”

二王爺冷哼一聲道:“奸細有幾種,我判斷這次是外來奸細,在偵獲我們的行動後,暗地裡去通知四小王爺的!”

神力王爺皺眉道:“如此說來,四小王爺果然與敵互通了!”

二王爺長嘆一聲道:“神力王爺,難道你認為本王造謠中傷他?”

神力王爺道:“二王爺,老朽職責,只有限的幾個人知道,二王爺就是知道老朽職責的幾位當中的一位!

“此次,二王爺以皇室玉符,快馬召來本王,本王對此事自然就要查個清楚,不容是非倒置!”二王爺道:“有段往事,可要聽聽!”

神力王爺,為專司掌管叛逆大刑的王爺,為人耿忠而直坦,手段卻是極辣,此時被二王爺請來,是為了對付伯君!不料伯君坦然以對,那阿保檢查車輛,並無可疑,神力王爺心中已然不悅,此時聞言,立刻說道:“這段往事若與今日所談無關,不說也罷!”

二王爺一笑道:“是有關我這位四堂弟的一段往事!”

神力王爺道:“如此請說!”

二王爺道:“說來年頭遠了,簡單點說,我這位四堂弟,是四老王爺的義子,更是個漢娃兒,先父在日……”

神力王爺接口道:“此事並非秘密!”

二王爺一笑道:(缺字)!”

神力王爺哦了一聲道:“有證據!”

二王爺道:“當然有!”

神力王爺道:“是物證還是人證!”

二王爺道:“未留物證,只有人證!”

神力王爺道:“這人是誰,現在何處!”

二王爺道:“說出此人,恐怕王爺要退避三舍了!”

神力王爺冷哼一聲,道:“你請說,要他真的知道此事,本王就能問他個清楚明白,哪怕他是當朝重臣,本王不懼!”

二王爺道:“那很好,這人證就是四老王爺!”

神力王爺一聽,傻了!

四老王,是現在年紀身份功勳最高的一位,就算當朝天子,對他也是十分客氣,何況一位神力王爺!

二王爺此時卻冷冷地說道:“我就知道,這人證是問不得的!”

神力王爺難以下臺,把牙一咬,道:“不必激將,本王告辭,立刻前往草原拜會四老王爺!”

成王爺在一旁提了個解兒道:“神力王兄,就算此事不錯,和叛逆也無關呀!”

神力王爺卻搖頭道:“話是不錯,不過這若是事實的話,四老王爺就該防患未然,不使四小王爺遠離草原才對!”

二王爺搖頭道:“可惜我四叔不作此想!”

神力王爺道:“四老王爺是如何想法呢!”

二王爺一笑,道:“四叔的想法了!”

神力王爺嗯了一聲,二王爺接著說道:“當年四叔收下這個義子之後,曾攜之而到大汗軍營,大汗訓之不可,先父也極不贊成!

“可是四叔卻一怒離帳而出,揚聲警告著說,他收定了這個孩子,有人敢侮藐此子時,他立以殺手為報!”

神力王爺一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因老王爺如今已無當年火爆性子,本王相信,必能和四老王爺談說歡暢。”

二王爺也一笑道:“但願如此!”話一頓,卻警告神力王爺:“不過我要提醒王爺一聲,言談歡暢時,自然很好,設若話不投機,王爺爺要能知進退,免遭無趣!”

神力王爺冷冷地說道:“我自知見機行事的。”聲調一落,站身道:“老夫心急,立刻告辭去草原了!”

於是在眾人恭送下,他奔向了蒙古草原!

適時,以千名甲兵護送伯君的鐵衣王爺父女,和伯君卻展開了一場奇特的鬥智。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6:14

第三十九章 陡地苗疆風雲起

十里了,伯君在道旁停馬,向鐵衣玉王爺一拱手道:“岳父,您和公主請留步吧!”

鐵衣玉王爺捻鬚一笑,道:“有十里路了?”

伯君道:“只多不少。”

鐵衣玉王爺嗯了一聲,手揮處,那千名鐵衣軍,出來了五十名,催馬到了玉王爺父女的面前!玉王爺含著奇特的笑容,對伯君道:“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伯君道:“大約四十天!”

玉王爺道:“去這樣久,老夫很不放心。”

伯君聞言心中已有了數,道:“在那阿保軍營中,岳父不是十分放心小婿……”

玉王爺一笑道:“老夫的心事,焉能讓那群東西猜透!”話一頓,接著又道:“再說,慶珠兒聽說你去苗疆,要深入十萬大山,早就和老夫說好,她也要去開眼界,看看光景……”

伯君傻了,急忙道:“適才在軍營之中,岳父明明說過,不使玉公主……”

玉王爺噯了一聲,道:“我不是剛剛說過了嘛,老夫心意,是不會當著那群東西表示出來的,否則我送你十里又為什麼?”

伯君道:“(缺字)險,公主千金之體,設有疾患……”

玉王爺接口道:“這一點老夫早有成算,不勞賢婿掛懷。”

伯君道:“岳父,這不是你叫我不掛懷,就能不掛懷的事情,此去山區,必經苗疆,人兇天險,在在難料……”

玉王爺再次接口道:“賢婿,老夫先聲明幾句,一是小女並非弱不禁風的女流,在草原上,走馬盤弓,吃得了苦!

“再就是,賢婿遠行苗疆,雖自己說保無兇險,但在老夫父女立場,卻不能不代賢婿擔心!

“因此經老夫父女商量好久,才認定使小女隨行照顧飲食,可為萬全之策,這事早已決定,誰也難再更改了!”

伯君無奈,只好耐著性子說道:“岳父大人,您這個決策,太冒險了,譬如遇上兇險,小婿及手下武士,皆可自全,多了公主……”

玉王爺第三次接口道:“放心,老夫不是說過了嘛,已有萬全之策!”話聲一頓,手指那五十名立馬向前進的鐵衣武士道:“賢婿請看,這五十名鐵衣軍,和小女賢婿一路而行,他們就負責保護你們兩個人的安全……”

伯君道:“入深山,無女伴,其為不便……”

玉王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伯君一楞,道:“岳父笑的什麼?”

玉王爺適時手指那五十名鐵衣武士道:“還你們的本來面目,給小王爺瞧瞧!”

一聲令下,五十名鐵衣武士,迅捷地脫落了鐵衣!

鐵衣一去,伯君和那十名山區高手,假扮為紅衣武士的大夥兒,都看傻了,呆在一旁作聲不得!

原來這五十名鐵衣武士,竟是清一色的女孩兒家!

“賢婿,這五十名女將,人人有一身奇技絕藝,比諸草原一流武士,有過之而無不及,你信麼?”

伯君楞著,不知該如何答話才好!

適時,玉慶珠公主,在馬上一聲呼嘯,道:“列陣,讓小王爺看看你們的本領!”

五十名奇女子,陣式列開,刀出鞭,馬走圓,那真是殺氣蓋天,英武無比,令人歎為觀止!

伯君正在苦思以何話解說時,玉王爺卻悄然回馬,手一揮,千名鐵衣武士轉向回程,他也對伯君喊道:“賢婿莫忘,老夫和四老王爺,在涼州等你!”

話聲中,立刻催動胯下馬,一陣風似的,捲起一道里許灰龍,鐵蹄如同萬鼓齊鳴,轉眼工夫跑得遠了!

玉王爺真夠絕,他竟丟下女兒和五十名女將走了!

伯君搖搖頭,真是哭笑不得!適時,玉公主卻嬌喚一聲道:“小王爺,是不是該動身了?”

伯君尷尬的一笑,道:“岳父這一手太絕,只好動身啦。”

於是車隊向前推動,蹄響輪飛,漸漸遠去。正行間,伯君突向玉公主道:“就煩公主暫為領隊,我去看看車子!”

玉公主應一聲,手揮處,五十名奇女列成兩排,她在正中,挺身胸,昂著頭,奔向了十萬大山!

伯君馬到了葛自強馬旁,悄聲道:“大哥,這怎麼辦?”

葛自強一笑道:“這才是夫唱婦隨,有什麼怎麼辦的!”

伯君雙眉一皺,道:

(缺字)

“沒什麼嚴重的,仍按大將軍諭令行事就是!”

伯君道:“那怎麼成?”

葛自強道:“怎麼不行?”

伯君道:“此行目的,不能與外人道,現在多了五十一個人,無論怎樣都怕隱瞞不住的,走漏了消息,後果太大!”

葛自強道:“二弟可還記得,在涼州王府中,你我兄弟重逢之時所說的話麼,我曾為此勸過你,你卻說……”

伯君接口道:“大哥,那是說只要緩以時日,小弟深信能使公主瞭解一切,不致於生出後患,如今事出突然……”

葛自強接口道:“能從容處理突發的意外事件,才是本領!”

伯君急了,道:“大哥,人家問你要個主意……”

葛自強正色道:“二弟,說實話,我沒有好辦法,反正進山之後,還有些日子才到要緊的地方,慢慢再想妙策吧!”

伯君道:“可是在進山口上,就要和另外那二十輛車會合了,公主到時候必然會問,你要我拿什麼話來回答呢?”

葛自強道:“這是你的難題,別來難我!”

伯君把眼一瞪,道:“大哥,你是怎麼回事嘛!”

葛自強一笑道:“二弟,得罪了你,沒多大關係,若得罪了弟妹,未來的日子怕就不好過了,你原諒些吧!”

伯君一賭氣,撥馬而回!

葛自強看著伯君的背影,唉睹一聲笑了出來!

伯君回隊,和玉公主並馬平行。

玉公主嫣然一笑,道:“那人是誰?”

伯君一楞,道:“誰是誰呀?”

玉公主道:“剛才你和他說話的那個人呀?”

伯君道:“哦,他是老王爺最近派下來的人。”

玉公主道:“老王爺嚴肅方正,怎會用這種人?”

伯君聞言一楞,道:“公主,你這話是何所指呀?”

玉公主一笑道:“我看這人,在老王爺面前,好像十分得寵!”

伯君道:“不錯,是老王爺親信的人!”

玉公主道:“這就難怪他敢和你說話,隨隨便便了!”

這句話,說得伯君一驚!

玉公主適時又道:“他叫什麼名字?”

伯君道:“他叫‘目弓’!”

“目弓”,是“自強”各去部份筆劃所變!

哪知玉公主卻暖噬一笑道:“這名字可真怪,是漢人?”

伯君傻了,道:“不像呀!”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對,他不像在草原上長大的!”

伯君聞言,越發不安,卻沒有答話!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小王爺,現在你左右看看,再往後瞧瞧!”

伯君如言,道:“看過了,有什麼事呀!”

玉公主道:“這裡除了你的人外,就是我這五十名情同姐妹的女隊了,再沒有半個外人,更沒有奸細,對不?”

伯君提著心,道:“公主突然說這種話,是為什麼?”

玉公主道:“你先回答嘛。”

伯君道:“不錯,沒有外人!”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我爹也不在,是不?”

伯君正色道:“公主到底要說什麼,請直講可好?”

玉公主道:“你我名份早定,只等佳期,不論以草原上的俗禮,抑或是漢人的禮倫來說,我們是分不開的了,可對!”

伯君道:“那我有話問你,問錯了你可別氣呀?”

伯君一笑道:“笑話,閒話家常,何氣之有?”

玉公主一笑,道:“王爺,我要問的可不是家常事啊!”

伯君道:“沒關係,你問吧。”

玉公主道:“你此番深入十萬大山,究竟是為什麼!”

伯君心頭一凜,道:“公主,我說過了!”

玉公主道:“是指對眾王爺和我爹說的話?”

伯君頓首道:“是呀!”

玉公主星眸閃輝,道:“也許我沒有解釋清楚!”話一頓,接著又道:“你和我,從名份定後,就成了一體,茲後吉凶禍福快樂和憂患,無不相共,榮辱亦然!

“因此,我希望凡是小王爺您的事情,我都該很清楚並且……”

話沒說完伯君已接口道:“是的!”

玉公主瞟了伯君一眼,道:

(缺字)

“公主之意……”

玉公主道:“我叫慶珠,名宇很俗,不過稱呼起來,在我感覺,一聲慶珠,或是‘玉妹’,比公主愛聽得多!”

伯君一笑道:“這好辦,今後改稱‘玉妹’就是!”

玉公主憮然道:“好嘛。”話一頓,接著又道:“我可又怎麼稱呼你呢?”

伯君傻了,老拖雷賜過他一個名字,叫“義果”!

這個名字,很像蒙古義士,其實,這是老拖雷為了紀念他和葛樂山的一段友情,才用了“義果”這兩個字!

可是這個名字,伯君很少用它!

自成年後,人人稱之為“小王爺”而不名,也用不著!

不過這個名字,玉公主知道,如今反而問到自己,這裡面自然就有了文章,所以伯君一時未能回答!

玉公主卻又是一笑,道:“我的意思是,稱你‘義果’呢?還是……”

伯君放下了懸心,接口道:“就喊我‘義果’吧!”

豈料玉公主卻把頭一搖,道:“這名字不好叫,也未必好聽!”

伯君笑了,道:“那就隨便叫好了!”

玉公主想了想,道:“另起個只有我知道的名字可好?”

伯君道:“好哇!”

玉公主道:“你看‘君子’之君,作你的名字可好?”

伯君心頭一凜,道:“你怎會想出用這個字來的!”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莫不是不好?”

伯君道:“好是好……”

話未說完,玉公主巳接口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叫你君哥!”

伯君嗯了一聲,沒有接話。玉公主接著又道:“君哥,我要問你的是,此番進這十萬大山,究竟是為了什麼,君哥,在你沒有回答以前,聽我把話說完。”

她話鋒一停,接著十分鄭重的說道:“我要聽實話,並且願一生一世,以你的宗旨心志為宗旨心志,到東到西水裡火裡,有你就會有我!

“若是你生心騙我,不說實話,君哥,我也不會怪你,那怨我命苦,生來該不受人的尊敬,也不會壞你的大事!

“不過你我今生,怕就沒有什麼幸福可言了,所以我才請你在答話之前,先聽我說完,並希望君哥你好好想想!”

伯君聽了這些話,從心海里湧起了波濤!

他看著玉公主,情不自禁的在馬上伸出手去,緊握著玉公主的柔荑,以誠懇至情的神色相對!

玉公主也含情相合,粉頰生春!

伯君正一聲微籲下,開口道:“好,我不瞞你,不過玉妹,現在卻不能回答你!”

玉公主輕嗯一聲道:“為什麼?”

伯君道:“玉妹,你所問的話,我一定實實在在的回答,並保證在進了十萬大山後,就會答覆你……”

玉公主黛眉一蹙,道:“莫非怕我在沒進山區前,走漏了你的秘密!”

伯君誠懇的搖頭道:“決對不是!”

玉公主道:“那有何道理!”

伯君道:“玉妹問我在後,我諾信他人在前,所以必須在見到對方,並得對方同意後,再對玉妹說明!”

玉公主笑了,手一緊,道:“君哥,實在說,我不是那種嬌鷗而故不講理的女孩子,有你這句話,就很夠了,今後我不再過問你的事。”話一頓,粉頰一垂又道:“並且如我所說,你到哪裡,我到哪裡,你認為該做而對的事情,我也會認為那一定是對的!”

伯君感懷美人恩情,慨然道:“玉妹,你這五十位女將軍……”

話未完,玉公主已知其意,笑道:“君哥放心,她們除了我的話,不會聽別人的!”

伯君道:“對岳父大人呢?”

玉公主道:“亦然,別忘了,這是我一手訓練而成的姐妹軍!”

伯君笑著頷首,表示了心意。

如今,伯君放下懸心了,就算現在另外那二十輛車子由小道上來到,他也不會再有不安了!

玉公主這時卻以開玩笑的口吻,道:“君哥,進山之後,可能叫那‘目弓’恢復本來的名字!”

伯君哈哈地笑出聲來,道:“玉妹真夠厲害,有此一令,他該放心不叫‘目弓’了!”

這話也說笑了玉公主,這對未來的夫妻,手合手,心意會通,臉上現露著無比的愉快神情,踏上了前程!

兩張地圖,在一張巨案上,並放一塊兒!

圍繞著這兩張地圖的人頭,緊靠著,搖動著!一根粗壯的右手食指,分指著兩張地圖的同一地方,道:“諸位看,這兩張地圖,在在證明是分毫不錯。”

說話的這人,是那悍猛的將軍那阿保!

另一個,頻頻頓首道:“一點不錯!”

這人正是那專門和伯君過不去的二王爺!

老哲伯也在,成王爺也在,另外,還多了三個人!

一是剛由大都奉旨前來的“神勇上將軍”固倫!

一是步鹿洛可將軍!

另外一位,沒有官職,並且是個漢人!

適時,步鹿洛可將軍,手指地圖問那個漢人道:“成承基,這地圖你可看清楚了!”

成承基頷首道:“小的已看清楚了!”

步鹿洛可將軍道:“好,現在我告訴你,繪這兩張地圖的人,大概已經死了,所以必須你多盡心力,好好的再仔細看看!”

成承基道:“小的已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神勇上將軍固倫,威嚴的說道:“這不是兒戲,五千大軍要由你一句話起程!”

老哲伯也道:“不但如此,他們的生死也操在你這一句話上!”

成承基道:“是,小的深知責任重大!”

固倫道:“你說,這是什麼地方?”

成承基道:“這是十萬大山中,一處亙古無人去過的森林!”

那阿保皺眉道:“若真不錯,你怎麼會知道的!”

二王爺也道:“既然是亙古無人,自然你也沒有到過……”

成承基接口道:“諸位王爺、將軍,這有內情!”

固倫威稜無比,道:“有什麼內情?請講!”

成承基道:“小的是現在對十萬大山,最最熟悉的人……”

固倫叱道:“若不是因為你最熟悉,怎會以五千兩黃金的厚賜,請你前來,你別說廢話,撿要緊的講!”

成承基道:“小的曾在十萬大山中渡過二十年光陰,和生苗為婚,並且生子,十萬大山各處,可以說全走遍了!

“這曾處亙古無人敢去的森林山巒,小的也到過,只不過是在外面而沒有進去,因為生苗迷信,不準任何人前往!

“可是附近的形勢山川一切,小的卻都熟悉,這兩張地圖上所繪的秘道一個出口,恰在這亙古無人的森林山巒以外!”

固倫道:“這不能有錯,它也關係著小的自己的生命!”

固倫哈哈地笑了,道:“對,你別忘了就好!”

成承基道:“小的敢發誓保證,必能找到這秘道入口!”

二王爺一笑道:“那這五千兩黃金,就是你的了!”

成承基嘻嘻一笑道:“敢問王爺,小的何時能取這五千兩黃金呀!”

二王爺道:“按照約定給你!”

成承基道:“如此現在小的就能收一千兩了?”

二王爺道:“不錯!”

成承基又一嘻嘻,道:“小的請求王爺,可否現在發下!”

二王爺一笑,向後面一揮手道:“取來千兩黃金!”

成承基道過謝,接著又道:“小的有幾句話,必須說在前面!”

固倫看不慣成承基的神態,叱道:“快說!”

成承基道:“第一,小的只負責帶隊找到那條秘道入口,自己是決不再往前走,這是約定,不能強迫!”

固倫道:“這算什麼約定!”

二王爺在一旁接話道:“上將軍,所訂約條,是這樣的!”

固倫不悅道:“二王爺,難道他的性命,還重過我們的英勇武士!”

二王爺一笑道:“話不是這樣說,掃蕩群邪,是我們的責任,和他無關,他早已說過,那森林山巒內,不敢踏進一步!”

固倫道:“這為什麼!”

成承基接口道:“小的久居苗疆,深知那座森林山巒的古怪,不要說五千兩黃金,就算一萬兩,小的也決不進半步!”

固倫無奈,道:“就這樣辦!”

成承基道:“大軍在踏進十萬大山後,軍令一切,自然和小的無關,但行止食宿和眾軍士的行動,卻要由小的作主!”

那阿保怒叱道:“放屁,你要本將軍的勁旅,聽你調動!”

成承基道:“將軍請息雷霆之怒,聽小的說說厲害……”

那阿保道:“有屁個厲害!”

老哲伯卻對那阿保道:“不許開口,先聽下去!”

成承基道:“諸王爺將軍們,山區各生苗部落,都有他們的禁忌,人若一不小心觸犯了他們,他們會不顧生死的一拼!

“譬如苗女,經常獨來獨往,或三五願戲,若正好趕上她們高興,看到了你,將長裙藤裙等外衣,倒披頭上,那時雖興之野合,也沒有關係。”

那阿保眉頭皺起,道:“這多討厭,防不勝防!”

成承基一笑又道:“還有更難想像的事呢,苗女雖經野合,卻不能動強,尤其是更不能觸及她們的玉乳部份,否則……”

固倫接口道:“只要你觸弄過她的玉乳,不和你是有心,抑或無意,就非娶她不可,否則立惹殺身之禍!”

那阿保眉頭皺得更深了,道:“這算什麼,哪個敢保在要緊關頭,還有防著那玩意的戒心,這簡直是一種酷刑!”

成承基道:“所以小的才要求,行動要聽小的安排!”

固倫目射寒光,瞪著那阿保道:“你管好自己的士卒!”

那阿保恭敬的應聲道:“末將自然能約束他們!”

固倫道:“那就好,誰若在進入山區後,犯此軍令,立刻給我處死,那阿保,這是軍令,並非兒戲!”

那阿保連聲應是,成承基道:“還有說不完說不盡的禁忌,總之,若想平安過這十萬大山的生苗區,就必須步步小心!”

固倫道:“那阿保,大軍在進山區後,行動聽他的話!”

那阿保無奈,應聲道:“是,末將知道!”

固倫道:“你該以最後的功勳為目的,少動水性!”

那阿保道:“末將遵諭!”

固倫道:“你所率一千五百名前鋒,若有一個發生了意外,別怪我軍法無情,事態若大,你要立刻往我中隊報告!”

那阿保道:“是,末將必不誤事!”

成承基適時道:“小的已開出一張清單,諸王爺將軍請在大軍開拔前,都購辦齊全,這些東西,能保我們一路平安!”

二王爺這時自袖中取出一張清單來,交給那阿保道:“令人去辦,越快越好!”

那阿保接過清單,看了看道:“這非要到涼州去購辦不可!”

固倫道:“那就去,再遠也要去,並且馬上去!”

那阿保應聲是,支來銀兩,立刻就開始派人。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7:28

第四十章 倏然大地雷雨興

成承其這時開口道:“小的有個主意,諸王爺將軍們,看看是否可行!”

固倫道:“什麼主意!”

成承基道:“主派親兵二十名,小的也去涼州!”

二王爺想了想,笑道:“大概你要藉此機會,去花點金子!”

成承基道:“王爺聖明,若不放心小的,可專派兩位親兵監視小的,食宿皆與小的相共,並由小的負責!”

固倫冷哼一聲,道:“簡不如此!”

二王爺卻又一笑道:“好,本王答應你,不過你要記住此行任務重大,若敢走漏了一個字,小心你的吃飯狗頭!”

成承基恭應一聲,道:“這個王爺放心,小的不會拿自己性命當兒戲的!”

於是事情決定,成承基和二十多親兵,去了涼州!

就要進入十萬大山的山口了!

伯君令眾人停下了車,打尖休息!

這附近百里地區,仍然是三不管的地帶!

不過近三五年來,元軍的勢力,已能伸觸到這個地區,只是還沒有能夠完全控制罷了!

玉公主在停馬之後,顧盼了剎那,招手喚近了二名女兵,這兩名女兵,不問可知,是率隊隊長!玉公主悄聲相囑道:“監守四外高地,若有動靜,只許以所定手式信號通稟上來,人別移動,快去佈置妥當!”

這兩名女兵,遵令而行,轉身走去!

剎那,玉公主那五十名女兵,三三五五談笑著,分佈到四方,這情形,連葛自強都沒有識透!

玉公主卻在吃著乾糧的時候,問伯君道:“君哥,這地方歇足,該不該讓人照顧四處呀!”

伯君道:“有什麼要照顧的?”

玉公主一笑道:“若是君哥認為沒有必要,那就算了!”話鋒一頓,又嫣然一笑道:“我們恐怕要等上不少時間,才能走吧?”

伯君道:“不,大家吃喝完了就走!”

玉公主嗯了一聲,手指前面道:“再有二三里路,就進山了,進山之後有什麼該謹慎小心的事。你可要隨時告訴我,免得……”

伯君接口道:“你放心,進入山區後,會有人指點一切的。”

適時,玉公主仰望著高處,散坐著的女兵,有人在以手式向她稟報什麼,她會心的笑了!

接著,她看到葛自強匆匆的向右上方走去,越發明白了一切!

於是她笑著對伯君道:“君哥,看來我們要快些吃喝,該走了!”

伯君一楞,道:“誰說的!”

玉公主一笑道:“右方有車來了,是十輛車,還有三十多個人……”

伯君大驚,道:“咦!玉妹怎會知道?”他說到此處,才想起了這話不對,立刻改口道:“玉妹是說笑話!”

玉公主卻正色又道:

(缺字)

又有女兵向玉公主打著手式,這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玉妹好聰明。”

玉公主卻道:

(缺字)

“不錯,這就是我先前說過的人,來了正好,我告訴他一聲之後,就要解答玉妹剛才的問話了!”

玉公主卻搖頭道:“我不是說過了嘛,不再問啦。”

伯君嗯了一聲,道:“玉妹是這樣說過了,可是我卻有道義解說個明白!”

適時,玉公主向女兵們打個手式,眾女兵倏忽離開了高地,很快的在玉公主身後聚隊!

伯君心中一動,問道:“玉妹這是……”

玉公主一笑,道:“既然來的是自己人,就用不著她們再警戒了!”

伯君伸手抓著玉公主的玉手,道:“我沒想到玉妹心細如髮,遇事如此謹慎。”

玉公主粉頰一垂,悄聲道:“快去接他們吧,當著人別這個樣子!”

伯君一笑,轉身而去。他行未數步,突然又走了回來,再次握住玉公主玉手道:

(缺字)

“合適麼?”

伯君一笑,道:“沒有什麼不合適的,玉妹可還記得先前說的話?”

玉公主星眸霎動,道:“什麼話?”

伯君神色鄭重的說道:“從今之後,你跟我成為一體,不管是吉是兇是禍是福,也不問水裡火裡,有你就必有我!”

玉公主星眸閃射出了剛毅的神光,道:“君哥,我曾說過,有這句話就很夠了,現在……”

伯君一口道:“現在去見見我們必須見的人吧!”

說著,他倆快步跑上了高地。

玉公主邊走,邊問伯君道:“去見的是什麼人?”

伯君不答此問,卻反問道:“玉妹,你準備一下,見到這人是要行大禮的!”

玉公主聞言一楞,道:“大禮?難道是要跪叩!”

伯君頷首道:“正是,你怕不習慣吧?”

玉公主星眸一霎,恍有所悟,道:“君哥,跪叩參拜比水裡火裡如何!”

伯君笑了,道:“那就好,咱們快些走!”

說著,雙方在相隔數十丈外,已互望得見!

玉公主仔細注目那些人,立刻有了發現!

在百餘人中,她看到了那被稱為“目弓”的葛自強,葛自強時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位老者的身後!

玉公主手一緊,對伯君道:“君哥,站在‘目弓’身前的老先生,可是……”

“目弓”是伯君偶而觸動靈機下,給葛自強取的名字,在和玉公主會心知意後,早已忘了!如今玉公主一提,他卻楞楞地接口道:“什麼‘木工’!”

玉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還‘泥水工’呢,你只顧一時應付我,信口開河,給你那位好朋友胡起個‘目弓’的名字……”

伯君聽明白了,巡她的一笑,道:“他叫葛自強。”

玉公主一笑,道:“君哥平常是怎稱呼他的?”

伯君道:“喊他大哥。”

玉公主哦了一聲道:“怕不是同胞兄弟吧?”

伯君道:“雖非同胞,情如手足!”

玉公主沒再開口,因為已走近了對方!

適時,玉公主驀地覺得手一緊,念頭還沒有轉過,人已隨著伯君沉重的拖力,被帶得也伏在了地上!

接著,她看到一雙有力的手,撫在伯君的肩頭!

並覺得被握緊在伯君手中的腕子,索索直抖!

繼之猛聽到伯君一聲哭喊——“爹!”

玉公主明白了,她心中所料的並沒有錯!她早有成竹,這時恭敬的說道:“玉兒拜見大將軍安康。”

葛樂山雙眉微現紅潤,扶起伯君對玉公主道:“愧不敢當,公主請快些起來。”

伯君扶起了玉公主,父子二人目光相對,久久無言!

半晌,還是葛樂山首先說道:“君兒,你義父好!”

伯君恭敬的說道:“好,他老人家不知道孩兒現在……”

葛樂山卻接口道:“為父離開山區的當天,已派人將你我父子即將重逢的事,通知你義父了,現在他可能已經接到了消息!”

伯君道:“爹派誰去的!”

葛樂山道:“這種事可能兇險,所以派你二弟去的!”

伯君一驚,道:“爹,還有什麼人陪著二弟!”

葛樂山搖頭道:“別太小看你兄弟,他一個人足可勝任!”

伯君似欲有言,葛樂山卻已接著說道:“此行他拿著當年你義父給我的金令,所以……”

伯君聞言方始放心,笑道:“人願對他不利,有義父在他不敢妄動的!”

葛樂山一笑道:“孩子,我父子失散多年,一朝重逢,難免忘其所以的時悲時喜,切四不完,公主可別見笑。”

玉公主恭敬的說道:“玉兒在家父與四老王爺的諭令下,已與君哥有了名份……”

葛樂山已知玉公主要說些什麼,笑道:“公主可是覺得我不夠直爽!”

玉公主恭敬而溫柔的說道:“玉兒不敢,玉兒只是奉請你老人家,直稱我的名字。”

伯君立刻接話道:“爹,玉妹叫……”

話未完,葛樂山已笑著對玉公主道:“說的對,玉兒,我是該直接稱呼你的!”話一停,探手對葛目強道:“自強,率隊走了,第一站在蜂頭巖休息一下!”

葛自強恭應一聲,催著車輛和原先那十輛李會合一處!

葛樂山這時對玉公主道:“玉兒,你可是自願跟著伯君來的?”

玉公主頷首道:“是的!”

葛樂山看了伯君一眼,道:“君兒,很多事和話可曾和玉兒說明?”

玉公主卻接口道:“君哥說,要在得到您老人家指示後,才能告訴玉兒!”

葛樂山一笑,道:“玉兒,我答應你在進山之後,第一站蜂頭巖休息的時候,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你!”話一頓,神色轉為肅穆,道:“不過玉兒,我有幾句話,卻必須要先作聲明!”

玉公主聰慧至極,含笑道:“玉兒已經有話對君哥聲明過了,現在玉兒要求暫退,幫著自強大哥整頓車輛,不知可否?”

葛樂山面帶微笑,道:“好好,女孩子心細,你去幫忙最好。”

於是玉公主向葛樂山恭敬施禮而退。

伯君在玉公主走後,立刻將和玉公主所談過的話,稟告了葛樂山,葛樂山連連頷首,道:“這真令人想像不到。”

伯君適時低聲道:“爹,你沿途可曾遇上麻煩!”

葛樂山道:“還沒有,不過我相信必然會有事情發生的!”

伯君想了想,道:“爹,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早些起程的好!”

葛樂山把頭一點,道:“你們用過飯了?”

伯君道:“剛剛用過!”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那好,吩咐他們,立即動身!”

令下,車磷磷,馬蕭蕭,遠行人又踏上了前程!

五千精銳的蒙古勁卒,分作了三隊!

前鋒一千五百名,由勇將那阿保領率。

中軍兩千五百名,由元朝當代名將固倫領軍!

後隊是一千五百人,由朱鹿洛可率領!

不過這支後隊,實在人數卻有兩名之多,那是因為後隊中,有二王爺和成王爺隨軍,所以多了五百名親兵!

這些親兵,都是蒙古武士中,百選一的好手!

前鋒的那阿保,已經到了進山中的地方。

巧的是那阿保已在伯君休息的窪地紮營,高處派有巡丁!

成承基是前鋒隊中唯一的漢人,紮營之後,那阿保首先召來成承基,詢問他有關進山後的事情!

一路上,成承基都是領著十名前巡,盤查沿途各地!所選中的!

那阿保召來成承基,立刻問道:“你準備何時進入山區呀!”

成承基道:“現在已近黃昏,必須等到明天清早!”

那阿保道:“夜間行軍,是平常事,你該知道,這一路上已經誤了兩天,若再這麼慢吞吞的走,那要多久才到!”

成承基笑道:“將軍說的固然對,可是仍然必須明早才能啟程!”

那阿保一拍軍案道:“我說在用過晚飯後就走!”

成承基仍然含著微笑,道:“那將軍,您可能先聽我解釋一下!”

那阿保道:“不用廢話了,你去準備……”

話未說完,成承基已正色接口道:“那將軍,進山之後,我們不能隨便的紮營或埋鍋作飯,要趕到站頭,若今夜行軍,明日一整天就找不到紮營的地方了!”

那阿保聞言一楞,道:“那為什麼?”

成承基道:“在經過了第一站蜂頭巖後,就真正的到了苗族的勢力範圍,我們的一切行動,必須要合乎苗族的規例!”

那阿保道:“就算如此,難道苗子就不吃飯!”

成承基道:“這和吃飯沒有關係,而是其他的禁忌!”

那阿保怒哼一聲道:“哪有這麼多的禁忌,惱了我索性趁這次兵進苗族之便,一股腦的把這群東西殺個乾淨!”

成承基不知是何居心,一笑道:“將軍可別怪我直言,就算有十萬大軍前來苗疆,假如有心和苗子們為敵的話,一進了山區,苗子就能把十萬大軍咆個。”

“成承基,你說這種話,八成想被斬了!”

成承基和顏悅色的說道:“那將軍,我只是實情實說!”

那阿保怒哼一聲道:“我就不信,苗子比當年的金兵還厲害!”

成承基鄭重的說道:“那將軍,並非金兵難敵苗子,也不是苗子兇過金兵,而是地勢,人和,左右了整個的戰局!”

那阿保依然不服的說道:“就算苗子們得地勢人和,又怎樣!”

成承基道:“苗疆全是山巒和原始森林,地力得利,有時可不戰而勝!”

那阿保是員勇將,但卻並非是有勇無謀之輩,只不過在和成承基對談時,本性的剛愎使他堅不認錯罷了!

可是他心中,對這件事情的利害得失,卻十分清楚。所以他作出厭煩的神色,道:“好了好了,真夠煩人,就明天清早動身好了!”

誰知成承基卻不算完,道:“那將軍,還有件事,也要請將軍承諾!”

那阿保濃眉一挑,道:“還有什麼屁事,真麻煩!”

成承基道:“明日清早,大軍在進入山區之前,至盼將軍諭示各軍,只要一踏進苗區,必須嚴守規律,違者殺無赦!”

那阿保皺眉道:“我會下令的,現在你請吧!”

成承基應著聲,卻又說道:“將軍是否該把一切情形,向中軍傳個消息!”

那阿保火了,又一拍軍案道:“成承基,你給本將軍放明白點,有關軍務諸事,本將軍自然會來料理,你少操這份閒心!”

成承基恭應一聲,道:“使前功盡棄才……”

那阿保忿然作色,接口道:“你當本將軍是管什麼的,會允許發生錯誤!”

成承基又答聲著是,告辭道:“我向將軍告辭,有事將軍儘管喊我……”

話未完,帳外突然有人高聲報到道:“察報將軍,中營千夫長阿步哈哇,奉‘神勇上將軍’令諭,前來拜見將軍,議論軍務。”

那阿保的身份,高過阿步哈哇艮多,但卻因為阿步哈哇是固倫的兄弟,所以揚聲道:“快請,就說本將軍出帳相接。”

話鋒剛停,簾門開處,阿步哈哇已走了進來。阿步哈哇踏進大帳,先行軍禮,接著拱手道:“不敢勞動將軍。”

那阿保含笑起立,道:“請坐,坐下來談。”話聲一頓,目光一掃成承基道:“你可以走了,有事我會派人叫你!”

阿步哈哇適時卻道:“那將軍,成承基在更好,上將軍恰好有諭示給他。”

那阿保哦了一聲,臉上依然含著微笑道:“不知令兄上將軍有何示下!”

阿步哈哇道:“共有三件事,其一是請將軍在進入苗區後,一切行止食宿事,由成承基安排,如此將軍可免分心!

“再者,在踏進山區時,就已進入了戰爭狀態,請將軍費心,隨時備戰,以免遭受奇特的意外!

“第三,每日‘行狀’請在初更前送達中軍,如此中軍就能夠知道將軍方面的動靜,可依此而定大計!”

那阿保心中不悅,卻不願現於臉上,笑道:“就煩稟報令兄,說我已接令諭,並將按諭而行!”

阿步哈哇應了聲是,卻自懷中取出一封密柬,交給成承基道:“這是你的,你拿回去看吧。”

成承基接過密柬,道:“上將軍可還另有吩咐!”

阿步哈哇道:“還有一件事,要你必須完成!”

成承基哦了一聲,道:“是什麼事?只要我力所能辦,必然全力去做!”

阿步哈哇道:“上將軍說,請你在進入山區開始,將沿途經過地方,包括苗族部落、深澗、山谷等一切,繪成一幅詳圖!”

成承基聞言一楞,奇怪的問道:“上將軍那裡,不是已有兩張同樣的地圖了嗎!”

阿步哈哇一笑道:“不錯,但不詳盡,圖上沒有包括剛才我說過的那些,並且這幅新圖,要詳列出可供紮營的平安地區!”

成承基哦了一聲,道:“要這種地圖何用?”

阿步哈哇冷冷地說道:“成承基,我要是你,就只答應並去辦,卻絕不多問!”

成承基神色一變,立刻應聲道:“是是,我一定按上將軍的吩咐,辦好這件事。”

阿步哈哇一笑道:“很好,不過我要提醒你,圖必須畫的詳盡,上將軍那裡,也有人在畫,我希望你的能比那個人的圖準確些!”

成承基連聲說是,告辭退出了大帳!

阿步哈哇在成承基走後,立刻壓低聲調道:“請吩咐將軍親信手下,嚴守帳外,不得任何人窺伺!”

那阿保

(缺字)

阿步哈哇這才低聲說道:“那將軍也許對家兄的這種處理方式,不甚贊同吧?”

那阿保一笑道:“我只知服從軍令,其他不計!”

阿步哈哇一笑道:“將軍請想,成承基是個什麼東西,亡國之民,吾等之奴罷了,既然如此,家兄又為何這般看重他呢?”

他話鋒一頓,嘿嘿一笑才又接著說道:“只有一個緣故,現在必須用他!所以這一切的措施,旨在使他死心塌地的為吾所用而已!

“當他帶隊平安渡過苗區,而到達逆民們藏身的山中的秘道時,他就沒有用了,那時家兄會將他交給將軍,任憑將軍如何處治他了!”

那阿保恍然大悟,道:“上將軍妙算,自是不會錯的!”

阿步哈哇道:“家兄叫他繪製全地區的詳圖,將軍可知用意?”

那阿保搖頭道:“我正自不解其中玄妙呢!”

阿步哈哇一笑道:“家兄準備在掃滅了逆民之後,回程時,再按成承基所繪地圖,清對一遍,若沒有錯失,就要另有行動了!”

那阿保哦了一聲,依然不解的問道:“是哪一種行動?”

(缺字)

那阿保聞言大喜,道:

(缺字)

“家兄準備保舉將軍,率五萬勁卒,再進山區,將生苗各部落,一鼓掃滅,若沒有地圖,這件事就無法完成了!”

那阿保聞言大喜,道:“原來如此,我可真笨,竟沒想到!”

阿步哈哇道:“將軍,當那一天來時,將軍勒馬苗疆,功勳蓋世,怕不封王而永鎮此區,成為邊陲名將嗎?”

那阿保聞言拱手道:“有那一天,也是上將的提攜,我永銘不忘。”

阿步哈哇笑笑道:“將軍,為了未來的遠大目的,此次就必須要稍加忍耐,好在時日無多,望將軍暫時莫要……”

那阿保接口道:“放心,請代我向令兄上將軍致謝,就說我那阿保,決不誤事,衷心永感上將軍的成全恩德。”

阿步哈哇哈哈一笑,道:“言重了,公事已畢,家兄令我即回,告辭了。”

於是他在那阿保恭送下,迴轉遠在五重以外的中軍大營而去。

“蜂頭巖”,好個奇怪的名字!

其實也不算怪,當你要看到那座活像蜜蜂頭的山峰時,就會認為苗子雖未開化,卻有識見!

時正初更,三十輛車,和百數十人,舉火圍坐用飯!突然,周吉一聲斷喝,道:“什麼人?”

暗影中,隨聲出現了一條人影,迅捷飛縱過來。

這人到達近前,周吉方才放下懸心,道:“沈誠,有什麼事?”

沈誠對周吉恭敬一禮,道:“涼州城的富老大,有消息送到!”

說著,這人自袖中取出了一封密柬,雙手呈上!

周吉接過密柬,笑對沈誠道:“送這密柬的人呢?”

沈誠道:“密柬是按站快遞而到,所以叫那人走了!”

周吉哦了一聲,揮手道:“你回房吧,小心注意著點。”

沈誠恭應一聲而退,周吉步向葛樂山身旁,遞上了密柬,

(缺字)

將信遞給周吉道:“賢弟看看!”

周吉看過,雙眉一挑,道:“他們真敢!”

葛樂山冷冷的一笑,道:“這群東西,油蒙了心,其實我早已料到他們會來的,不過卻沒有想到會來得如此快法。”

周吉道:“請問大將軍,我們該如何應對?”

葛樂山道:“我們比他們早了五日的行程,所以不必理會他們!”

周吉一楞,道:“難道叫他們直入腹地?”

葛樂山點頭道:“不錯,就是請他們直入腹地之後,再加圍剿!”

周吉不解,霎著眼道:“密柬之上寫的明白,有甲兵五千餘,若是容許他們直入腹地,豈不完全暴露了我們的形跡?”

葛樂山笑道:“依賢弟之意呢?”

周吉道:“再深入十里,是最好的圍剿地形,可以……”

葛樂山搖頭道:“苗族各部落,平日生活已經夠苦,我們寄身其地,再若引起刀兵血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話一頓,葛樂山看看周吉,接著說道:“賢弟你領率三十位朋友,押著車輛先走,我有辦法處理此事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8:07

第四十一章 此情可等成追憶

葛自強在一旁待立,業已看到密柬中的內容。他想了想,低低地對葛樂山道:“師父,徒兒有個意見。”

葛樂山哦了一聲,目射周吉道:“賢弟請再等一會兒,聽聽自強有什麼主意。”

葛自強一笑道:“師父,有件事似乎比這個還緊急,非先辦不可!”

說時,目光向正與伯君頻頻低語的玉公主一掃。

葛樂山頓首道:“不錯,你們先到四下走走,然後再來。”

周吉和葛自強點點頭,雙雙轉身而去,葛樂山這才對伯君和玉公主道:“君兒,你們坐近些。我有話要說。”

伯君和玉公主,應聲而近,道:“爹您有什麼吩咐?”

葛樂山一笑道:“有些話,要趁現在的空閒,和玉兒談談。”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您老人家可是為了有追兵的事焦急!”

葛樂山心中一動,道:“哦?原來你們也聽到了。”

伯君道:“周叔的話聲很高,所以……”

葛樂山接口道:“現在先不談追兵的事,有幾句話,我認為是應該由我向玉兒問明白,這比商談退敵的事還要緊。”話鋒一頓,葛樂山溫和的笑對玉公主道:“玉兒,我相信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玉公主恭應一聲道:“是的,玉兒知道了!”

葛樂山頷首道:“我先說自己對你的看法,你是個好孩子,伯君也是個好孩子,你們能結為夫婦,真正是天作之合!只不過你們生錯了人家,所以必然會有些痛苦的事情要遭遇到,並且以我的立場而言,沒有兩全之策!”

話一頓,微籲一聲,繼之又道:“當然啦,我可以成全你們,譬如把你們送到另一個地方,伯君不必過問本族的事,玉兒你亦然!也就是說,你們另找個避世的桃園,不問一切事務,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忘記了人間俗務!可是若仔細想來,能辦得到麼!不能,絕對不能!因為伯君是我葛樂山的兒子,玉兒你又是蒙古族的公主!試想未來不論誰成誰敗,你們都逃不過這成敗命運的支配,這樣吧,讓我確實的說個比方!”

葛樂山話鋒一頓,微籲出聲,接著又道:“譬如未來的這場戰爭,是我志復大宋河山的志士們勝了,玉兒那時候也就到了你的難關!”

玉公主黛眉微理,沒有答話。

葛樂山長吁一聲,道:“兩軍搏戰,死傷自是難免,勝敗底定時,刑殺亦必隨之,我方若勝,別人不論,玉兒,令尊下場……”

玉公主垂頭接口道:“玉兒懂的。”

葛樂山嗯了一聲,道:逃過此劫嗎?不能!因此就算你們夫妻,現在就放棄一切,隱於山川,可是到那時候,會有人窮履邊荒來找你們的!所以你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只能順我志復河山的遺民,或為元朝盡忠,不過這內中仍有個嚴重的問題存在!那就是,我既然不能叫伯君事敵賣國,自然也不能逼玉兒你棄絕親族之情,順從我們!這樣的話,你們夫妻就只有一條路能夠走了,但是這條路,卻也夠萬分辛酸和悲傷哀痛的!”

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氣氛立呈緊張和嚴肅,玉公主和伯君,俱皆低頭無言。

葛樂山目觀此情,長嘆一聲,道:“我去看看車輛,你們作個商量,然後告訴我。”

說著,葛樂山步向遠處。

葛樂山走後,玉公主驀地伸出玉手,握住了伯君的手道:“君哥,我們年紀是輕,識見不夠,現在聽了公爹指示的這些話,才知道我們作事太輕率了!”

伯君微籲一聲,道:“此事咎過在我。”

玉公主一笑道:“君哥你的話我懂,其實這也難以怪你,你是漢人,我和爹都是早知道的,所以說這該怨命,難怪人!”

伯君搖頭道:“玉妹,我方寸已亂,你看我們該怎麼樣呢?”

玉公主慘然一笑道:“公爹說的對,你不能拋棄自身的責任,我也無法斷族絕親,看來只有就此分別一條路了。”

伯君無言以答,四手卻合握的越發緊了。

玉公主苦笑一聲,瞟著伯君又道:

(缺字)

“玉妹,你……你什麼時候走?”

玉公主道:“君哥,我要目送你和公爹登程。”

伯君神色黯然道:“玉妹,有句話我不能不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是有關我的事?”

伯君頷首道:“是的。”

玉公主勉強一笑,道:“說吧,不論是什麼話,多說一句我就會多記住一句!”

伯君衷情感傷,道:“玉妹,你……你該有所自處才是。”

這話說出口來之後,伯君立即低下了頭。

玉公主本就忍不住被逼生離的悲哀,聽了這句話,瑩淚盈睫,滾流而下,雙肩聳顫,幾難自制。

伯君突然長嘆一聲,道:“玉妹怨我,怨我,我不能不……”

玉公主接口道:“君哥,國事相迫,你我生離,但卻分不開我們的心和情,君哥,你安心國事吧,我已有自處的辦法了。”

伯君聞言一楞,道:“玉妹你這是要……”

玉公主慘然一笑道:“我回草原,並且即刻和你所留一切為新婚裝辦的東西成婚,然後就到四老王爺府奉親終生。君哥,四老王爺代表了公爹,你跟公爹說吧,我玉慶珠生是葛家的兒媳,死是葛家的鬼婦!”

伯君無法再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了,猛地把玉公主抱在懷中,雙目止不住英雄淚下,顫抖難言。

玉公主經此一抱,亦難把持,還抱著伯君,哭出聲來。

蜂頭巖上,微風吹飄著細雨!

蹺足篷頭的斷腸人,心血灑盡。

直等到人已杳,影亦消,她方始失魂回程。

自此,惟有長相思、魂夢牽、摧斷心肝!

說什麼“情愛無價”,道什麼此情“長遠”,到頭來,還不是以國家為重,你一個東,我一個西!

伯君從慘別玉公主,直到那亙古無人進入的森林邊沿,始終沒說過一句話,沒和任何一個人往來!

誰知其思?誰解其苦?

好事如夢,已成煙去,空留下任何代價都無法換得的哀傷!

那阿保在成承基的引導下,率領著千五百名勁卒,進駐於蜂頭巖,成承基興致勃勃,跑前跑後。

他還是真有一套,沒有半個時辰,已將葛樂山曾經隊宿此的事,和人數車輛等,俱皆打探了個清楚。

那阿保將消息傳遞到中軍,然後宴請成承基。

那阿保心裡有數,上將軍已經有過暗示,成承基遲早要死在自己手上,那未領的四千兩黃金,已無異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那阿保改變了對成承基的態度,屈意相從。

一是已入苗區,萬事少不了成承基。

再者就是樂得一切由成承基去辦,他圖個安適。

從進山口開始,他就悄悄繪製地圖。

不論山道、闊澗、村徑和絕崖,都半絲不苟。那阿保召宴,他高興萬分。

酒萊間,那阿保道:“老成呀,消息如何?”

成承基明白那阿保所指,一笑道:“將軍放心,只等上將軍令到,我們就可以真追而上了。”

那阿保非常高興,道:“附近苗部如何?”

成承基聲調壓低道:“附近的苗部,都是散居,我已經通知過他們,候他們三族族長聚齊,那時再和他們聽招呼不遲。”

那阿保嗯了一聲,道:“老成,對付苗子我可是不行,全看你的了,要用什麼,你儘管說,我叫他們早些準備。”

“這不勞將軍費心的,東西現成。”

那阿保一笑,突然轉變話題道:“老成,事成之後,你準備如何用那些黃金呀?”

成承基雙目一霎,道:“提起那還沒有領的四千兩黃金,我到想起一件事來。”

那阿保道:“什麼事?”

成承基看看那阿保,道:“這件事還要請將軍幫忙。”

那阿保濃眉展揚,心中卻在暗哼不已。

成承基看似有些迷了心竅,其實他卻是自有成竹,瞥目看到那阿保的神態,業已猜出了對方的心事。不過他表面上卻故作呆傻,接著又道:“這件事唯有將軍可以幫忙,並且將軍你知道我很深,我成承基不是個不懂事的人,必有所報。”

那阿保心有所疑,道:“到底是什麼事呀?”

成承基道:“我在不遠地方,安設了個帳幕,很夠寬,並且有些能令將軍驚奇的東西,將軍可願移玉一談?”

那阿保暗皺眉頭,道:“有這個必要麼?”

成承基揖請道:“十分秘要,至盼將軍移至。”

那阿保作出無奈之狀,道:“好吧,我們去。”

於是雙雙走出了那阿保的軍帳。

在距離整個軍營暫住地方半箭步,已是蜂頭巖角落,那裡有座帳幕,佔地竟有十數丈之人。

帳外,那阿保停步道:“這大的幕帳,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成承基一笑道:“不瞞將軍說,它花了我三十兩黃金。”

那阿保哈哈一笑道:“看不出,你到是滿會享受的。”

成承基微微一笑,挑起幕簾,改變了話題道:“將軍請。”

那阿保嗯了一聲,邁步而進。

進帳幕,竟有一道軟簾遮目,軟簾是五色碎珠穿成,十分華貴,因此越發顫得試這座幕迷人。

那阿保濃眉一挑即落,道:“這氣派,可比王候!”

這不是句奉承話,成承基自然聽得出來。可是他卻故作不解,又一挑珠簾,道:“請將軍再升一步。”

那阿保步過珠簾,真的傻楞在當場!

這哪裡是帳幕,是人間的仙府嘛!

室內如春,香若幽蘭,佈置美華無倫!

尤妙而絕怪的是,竟有四名豔麗至極的美女在座!

室中,早已設上了酒宴,木楞呆傻中的那阿保,被成承基牽到座上,左右各有一份美女相伴。

直到酒下了喉嚨,那阿保才魂魄歸竅,驚呼出聲!移時,那阿保忍不住問道:“老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成承基談然一笑,道:“將軍多心了,我就是我,成承基呀!”

那阿保搖頭道:“這排場,這氣派,你……”說到這裡,那阿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立刻中斷了話鋒,接著,他神色一正,起座道:“成承基,你最好實話實說,你是誰……”

成承基哈哈一笑,接口道:“將軍也許被現在的這種景象所迷失了。”話鋒一頓,接著手指四名美女道:“將軍,這四位佳人,都是涼州‘翠蘭閣’的姑娘,每人身價五十兩黃金,被小的贖身帶進了苗疆!”

那阿保啊了一聲,道:“你是怎麼帶得來的?”

成承基道:“在那五輛貨車上!”

那阿保先是一楞,繼之恍然道:“你說的貨車,可是準備沿途贈送苗子們所用……”

話沒說完,成承基已接口道:“不錯,就是那五輛車!”

那阿保手指整個的帳幕道:“這些東西,不用說也在那五輛車中了?”

成承基頷首道:“是的,也在。”

那阿保冷哼一聲道:“成承基,你好大的膽子?”

成承基一笑,道:“將軍所指是……”

他故意停下話來,靜等那阿保接口。

果然,那阿保聲色俱厲的說道:“你竟擅自作主,在公物車上,偷載女妓……”

成承基卻搖頭接口道:“小的不是偷載,是奉準的。”

那阿保哼了一聲道:“哪個人準的你?”

成承基自身畔取出一角文書,攤開來道:“將軍過目。”

那阿保接過文書,仔細看讀後,濃眉一挑道:“將軍請想,這和進軍無關,上將軍為何不準呢?”

那阿保語塞,搖搖頭,成承基卻肅請道:“將軍仍請就座,小的還有拜煩的事情稟報呢。”

那阿保重又入座,道:“你說吧,是什麼事?”

成承基目視四名美女,然後一笑道:“將軍,你左旁的小風姑娘,還是個‘清倌兒’呢,小的為她贖身,只有一個目的!”

那阿保道:“什麼目的?”

成承基卻微笑起來,道:“小的突然內急,告便就回,再為詳談。”

說著,不待那阿保接口,人已向後面走去。

等那阿保出聲呼喚時,成承基已掀簾而下,沒了影子。小風卻適時捧起玉盞,哆聲哆氣的說著:“將軍,你喝了這杯酒,我對您說。”

那阿保哦了一聲道:“你對我說什麼?”

小風嫣然一笑道:“成大爺為奴家贖身的目的呀!”

那阿保雙目一霎,仰頸乾杯道:“好,你說吧!”

小風緩緩起身,道:“將軍請隨奴家來,裡面好談。”

那阿保有些遲疑,另外一位姑娘卻開口道:

(缺字)

那阿保不是傻子呆瓜,笑一笑,隨著小風去了後面。

中軍統帥固倫,和後軍督師二王爺,率領著一百名親兵,打馬加疾馳不停,正午時到達了蜂頭巖。

先鋒大軍,為了等待固倫和二王爺,竟沒有前進。

大帳中,固倫面帶殺氣,怒衝衝令人召喚成承基進帳。

帳內,固倫手指成承基叱道:“上將軍沒頭沒腦的一罵,小的不知所為何事……”

固倫怒喝道:“你不知道,混蛋東西,你拿這個去看!”

話聲中,固倫扔下了一封債柬,成承基忙拾起來,看過內容,一笑道:“為這件事,上將軍似乎不必發這大的火嘛。”

固倫沉聲道:“不必發這大的火,哼!為你竟使大軍遲發竟日,論軍法,就該立刻把你推將出去斬首……”

成承基坦然接口道:“這樣也好,反正小的沒抱活著出苗疆的希望!”

固倫一楞,道:“這話是指著什麼說的?”

成承基哈哈一笑道:“我糊塗,就要你說個明白!”

成承基又是哈哈一笑道:“高鳥盡則良弓藏,小的已去死不遠了!”

固倫心虛,卻故意眉頭一皺道:“胡說,事成你是第一功臣,哪個敢……”

成承基卻接口道:“上將軍,我不是小孩子,騙不過去的!”

固倫怒聲道:“你竟敢說我騙你?”

成承基笑了一笑,搖頭道:“我只是說,自己不受任何欺騙,並沒有指誰會騙不騙,我從很久很久以前,作事就只按自己的方法了……”

固倫接口道:“你自己的方法是如何?”

成承基道:“這次引導上將軍大軍進入苗疆,所為就是黃金五千兩,現在還有四千兩沒有到手,我想要它!”

二王爺忍不住接口道:“成承基,你太過份了!”

成承基哦了一聲道:“二王爺多原諒,我卻認為這是正當的要求!”

二王爺哼了一聲,道:“我們會有約定的,事先付你千兩,事後補清!”

成承基點點頭道:“不錯,是這樣約定。”

二王爺怒瞪了成承基一眼道:“那就是了,現在你推翻前約,豈是應該?”

成承基坦然道:“論約,是不太應該,論事就非常應當了!”

二王爺和固倫,同聲說道:“你這話令人難懂!”

成承基一笑道:“這很簡單,論約,我不該現在索求那四千兩黃金的,但是事成之後,我只有孤身一個人,餘金……”

二王爺適時接口道:“餘金聽你的,至時不論在哪裡付清都行。”

成承基笑著搖頭道:“多謝二王爺的美意,假如我是隻貓,或許能如此承諾!”

固倫怒目而視,道:“成承基,這話怎麼講?”

二王爺卻懂得這句話的意思,一笑道:“這是漢人的一種傳說,貓有幾條命……”

話沒說完,固倫已手指成承基道:“說清楚點,難道有人會殺你?”

成承基謀定而動,自是不怕,坦然說道:“不錯,事成之後,恐怕沒有不想殺我的人!”他話鋒一頓,冷冷地接著又道:“到那個時候,有人會為這四千兩金子殺我,也有人認為

(缺字)

開口問道:“誰會恨你?”

成承基作個苦笑的神態,道:“藏在那原始森林中的漏網者!”

那阿保一拍胸口道:“本將軍保證,不會有漏網的叛民!”

成承基搖頭道:“這是將軍的看法,在我卻必須作萬一之備,我為金子才賣命的,死並不怕,但卻不能得不到這死的代價就死!”

固倫一拍軍案,道:“說了半天,你是一定現在要這四千兩金子?”

成承基頷首道:“不錯,一定現在要!”

固倫道:“現在若是沒有呢?”

成承基道:“很簡單,我辭謝這份職務!”

固倫冷冷一聲道:“這怕由不得你呢!”

成承基好大的膽子,他竟然把臉一冷,道:“當然,上將軍可以下令把我斬首!”話聲一落,接著冷哼一聲又道:“不過我死之後,怕整個大營,都必須陪葬!”

固倫道:“我就不信,來人呀!”

一聲“來人呀!”帳外虎兵齊聲喊應!

成承基卻哈哈一笑道:“上將軍將要殺我,我絕不告饒,不過有件事情,我必須現在和上將軍說明,然後殺我不遲!”

固倫道:“什麼事情?”

成承基臉上帶著詭笑,道:“為了整個軍通行無阻,昨夜我已命人去請‘大山’‘長藤’‘烏班’三族酋長,約定今午會談!”

固倫哦了一聲,道:“苗人迷信,祟寶而鴛信約晤,一定守時!”話鋒一頓,接著又詭笑著說道:“這三迷信,計數不下十萬,部落酋長,是不會一約而來的,因此我弄了點詭巧使他們認為恭敬而尊大!如此,他們才有回信傳來,說十分高興有這種會議,不過既然是弄了詭巧,在禮貌上就不能不……”

二王爺懂了,接口道:“這種崇敬接待貴客似的禮貌,是另有一套。”

成承基笑了,拍手道:“還有二王爺聰明,正是如此!”

二王爺神色一變,道:“若是接待的禮貌不合,後果會怎樣!”

成承基冷冷地說道:“那是一種侮辱,對全苗族的一種侮辱!”

固倫心頭一寒,突然問那阿保道:“從此處退到山口,最快要多少時間!”

那阿保想了想,道:“總要四個時辰。”

成承基適時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退兵,正是最最侮辱苗族的事,不出一盞熱茶轉涼的工夫,我敢說四山怪聲即起,那時……”

好個刁滑的成承基,說到這裡竟停下了話來!

二王爺強忍著滿胸膛的怒火,道:“看來若不立即把四千兩黃金給你,果不行了!”

成承基把雙手一攤,卻道:“怪聲響過之後,若我們仍然不知應對辦法的話,怪聲必然又起,然後立轉寂靜,直到屍橫遍地!”

固倫聲調因怒而顫,道:“我甲兵勇士,不懼搏戰!”

成承基點點頭道:(缺字)發無不中,叫你連個影子沒看見,我已僕屍山巒死無葬地了!”

固倫雙眉挑起,目露殺氣,成承基卻笑了一聲道:“上將軍莫發雷霆,請再聽我一句話,那四千兩黃金,本是我該得之物,早給我晚給我,早晚是要給我的對不對!”

固倫點頭道:“那是當然,不過你用這種威逼的辦法,卻……”

成承基接口道:“只要心中無鬼,何不早賜給我成承基呢?”

固倫語寒,二王爺心頭一動,立刻道:“黃金現成,我立刻令人去取,不過要天黑才能送到!”

成承基一笑,道:“這沒有關係,我能等!”

二王爺目光一掃成承基道:“今午和三位苗酋約晤的事怎麼說?”

成承基一拍胸口道:“一句老話,只要金子如言今晚送來給我,我必守前立約信,好好帶著大隊,直到叛民通行的秘道!”

二王爺和固倫沒再多說什麼,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話聲一頓,他立刻傳來親兵,吩咐去後軍押送四千兩黃金前來,於是成承基如了所願,達成目的!

不過他卻並沒有欺騙固倫,不久,果然那三位苗人酋長,帶著十五名苗子武士,前來赴會。

因為成承基熟知苗俗,應付得恰到好處。直到天亮,三位苗酋方始作別而去。

臨行,按苗俗和成承基早備的禮物,使苗酋哈哈大笑,十分高興的滿載而歸,自此,元軍了卻後顧之憂。

成承基不是傻子,但是他並不怕,因為他握著勝券,另一個勝券,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勝券!

他聰明,不知和那三個苗酋說了些什麼,在三個苗酋走後,竟每人都留下了一個苗子武士,供他差遣!

這樣一來,別說固倫了,二王爺也不能不特別小心!

元軍苦在沒人聽得懂苗語,因此這啞巴虧是吃定了!

不過成承基倒也十分乖巧,自此他特別恭順,再不作任何一種過份的要求,使固倫堅信他只是個為錢就可以出賣一切的人!

其實,成承基為人卻比這個還要可怕!

他為錢會出賣一切的朋友,這不錯,有時他卻也為了錢,出賣自己,不過賣的方法十分巧妙罷了!

這話像那些表面清白的“淑女”,口口聲聲,是為愛,為人,而並非為了錢,不過最後,她們要去了愛,要去了人,也要去了錢!

元軍在蜂頭巖,遲誤了兩天行程,再行軍,加快了腳步,有成承基識途老馬,苗族又不加阻擋,所以通行順利,第七天上,已追回了那兩天遲誤的時間!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8:45

第四十二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

天牛谷!

這是遠進苗疆,欲到那無人的原始森林去,必經之路!

到了天牛谷,就已經走了一半路程了!

天牛谷,是苗族最大部落,“天牛族”的根本重地,“天牛苗族”與其他苗不同,另有一套。

“天牛苗族”,人人兇悍,個個兇猛!

他們和其餘山居生苗,都有約信,不得互犯境界。

因此成承基那三名苗族武士,在相距天牛谷還有一天路程,大軍歇息的當夜,別辭而去。

二王爺自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對成承基早存了戒心!

不分日夜,都有聰慧的元軍勇士,在監視著成承基的一舉一動!

三個苗子武士別去,二王爺立刻得報,示意那阿保,請成承基過帳飲酒,並談論明天的行程。

成承基剛剛離開私帳,已有人進入搜索,在搜索之下,他們有了驚人的發現,很快的報告了二王爺。

這發現是,成承基那些在苗疆用不出去的黃金,竟不翼而飛,半兩都沒有了!

這是成承基的本領,使二王爺越發加了小心。

前軍和中軍,成首尾之勢,只互距一里安營。

每次安營之後,固倫和二王爺,總是進宿在前軍營中,這樣方便議事,自然也方便應付一切。

當監視成承基的武士,察告說成承基帳中並無半毫黃金時,二王爺立刻召來固倫,共商此事。

固倫在經過二王爺詳述一切後,道:“我們要當心,這東西不懷好意!”

二王爺頓首道:“他可能在中途最方便的地方,溜走……”

固倫恨聲接口道:“怪只怪我們從前太信任他了!”

固倫嗯了一聲道:“二王爺,目下您看該怎麼辦?”

二王爺也沒有好主意,搖頭道:“目下我們只有採取更謹慎的監視,不能妄動!”

固倫雙眉緊皺,道:“這小子要存更壞的心,我們可就慘了!”

二王爺聞言一楞,道:“上將軍想到了什麼事情?”

固倫道:“二王爺,不論這小子有多壞,多貪財,他總是個漢人,假如他現在私通了那些叛民,設好圈套……”

二王爺臉色變了,接口道:“這卻不能不防。”話一頓,竟長嘆出聲,搖著頭道:“卻也防不勝防!”

固倫道:“事到如今,二王爺,我們必須想出萬全辦法來才行。”

二王爺嗯著,卻苦思不得良策!

固倫狠而恨的一拍桌子,道:“氣死人了!”

二王爺也恨聲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只恨進軍的時候嚴……”說到這裡,二王爺突然想出了個計策,不由停口沉思,嗯了一聲,話語壓低,道:“上將軍,我想出了辦法來!”

固倫聞言一喜,道:“是什麼辦法!”

二王爺招招手,固倫坐近,二王爺遂耳語起來!

話罷,固倫皺著眉頭道:“這辦法可行,不過那阿保和他率領的先頭大軍……”

話沒說完,二王爺已接口道:“不錯,他們可能犧牲!”

固倫道:“所以我認為還應該多考慮……”

二王爺卻搖頭接口道:“上將軍,這總比全軍覆沒好得多吧!”聲調一變,轉為嚴肅道:“何況也許我們料錯了事,那時候那將軍獨建大功,蒙賜上賞,這也算是十分公平的事呀?”

固倫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道:“事情如今,也只有這樣辦了。”

於是他們定了方策,並立即施行。

那阿保接到了密令,密令上寫得清楚!

一、從現在起,前軍軍務一切,全由那阿保作主,任何事不得向中軍及後軍請示,許方便行事!

二、日日注意所獲秘圖,當將到達目的地的前夜,必須將成承基悄悄處死,暗中掩埋不使人知。

三、監視成承基不懈,若發現成承基有逃亡企圖時,立即格殺,這三條密令,不得違抗!

成承基卻也沒閒著,在辦他握有勝券的事情!

“天牛苗族”,在成承基的順利建交下,成了朋友。

前頭大軍,通過了天牛谷,向更深的地方推進!

可是此時的後軍,卻已悄悄回程。

中軍停在天牛谷外,在看不見前頭千五百名蒙古勁卒後,竟也悄悄回師,疾行而退!

這些事,十分機密,不用說成承基,連那阿保一點也不知道!

退軍計劃,就是二王爺和固倫商同而決定的。

那阿保和成承基,卻各懷鬼胎,又各自高興的前進著。

這一夜!

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似是象徵著前頭大軍的遭遇。

遠在數百里處,一處山環上,有人卻乘月黑風高登山!

這人剛走過山環,身前,身後,適時突現人跡!

前面一個勁衣握劍的少年,劍指此人道:“哪裡來的,報出名姓!”

這人還沒有答上話來,背後刀鋒已壓到脖子,有人喝道:“快說,不許有半句謊話!”

這人十分沉著,用半熟的漢語道:“我是‘天牛苗人’,叫額可拉,有信交給你們!”

適時,又來了人,手中“孔明燈”一亮,道:“不錯,他是天牛苗人。”話調一頓,持燈人接著又道:“額可拉,信呢?”

額可拉從懷中取出信來,遞了過去。

持燈人接過信柬,亮燈一看,道:

(缺字)

“是誰給誰的信?”持燈人道:“這事怪,信是給大將軍的!”

話未完,持燈人已轉向暗影中去了。

移時,持燈人陪著一位濃眉環眼的老者回來,老者上下打量過額可拉之後,含笑道:“你叫額可拉?”

額可拉點點頭,老者也點點頭,又道:“成承基給大將軍的信,大將軍已經看過了,並有指示。”話聲一頓,老者雙目一霎,突然問道:“額可拉,你怎會來替成承基送這封信的!”

額可拉直爽的說道:“是阿姐要我來的!”

老者聞言不由一楞,道:“成承基是花了錢還是……”

額可拉搖頭接口道:“不是,阿姐嫁給了他!”

老者恍然,一笑道:“這樣說來,成承基是你姐夫了?”

額可拉嗯了一聲,老者接著說道:“難怪你會講漢語了。”

額可拉大眼睛一眨,道:“阿姐比我說的還好,有時連成承基都說不過她!”

老者聞言從心底想笑,天下烏鴉一般黑,一男一女,或是一對夫妻,除非不來爭辯,否則認敗的必是男人!此時,難為老者還有想這種事的興趣,他一笑卻道:“額可拉,你怎會知道,這準能送到的!”

額可拉道:“成承基說,我只管走,到時候準有人攔路,那時可以取出信來交給攔路人,現在果然被他說中了!”

老者心中一動,警告額可拉道:“你今夜幸運,下次我相信就沒人攔你的路了!”

額可拉一笑道:

(缺字)

“你回去告訴成承基說,大將軍本來已經下令,令人隨時隨地將他處死,幸虧他來了這封信!如今大將軍開恩,對他既往不究,不過卻要他放明白些,趁早離開元軍大隊,免遭慘死!”

額可拉嗯著,道:“我回去了,話準帶到。”

老者點頭擇手,額可拉轉身奔馳而去!

當額可拉走遠後,老者囑咐持燈人道:“今後遇上外人,不得現露身形,在暗影中喝問,若對方答話不當,立刻擒之,不得有誤!”

持燈人和那兩名少年,恭敬應聲,老者退去!

成承基已接到了妻弟的通知,放落了懸心!

這小子腳踩兩條船,以小聰明走遊其間,得意萬分!

那阿保知道成承基娶有族妻,卻不知道就是“天牛苗族”之女,因此任由成承基搗鬼而不知!

不過成承基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二王爺和固倫所商妥的計謀,自然更不知道那阿保已接令,即將下手!

那阿保久戰疆場,這次進軍是最安逸快樂的一個!

自那夜被誘進成承基的帳幕之後,他夜夜宿於彼處!

酒肉池林,溫柔鄉中何等逍遙!

況,大軍不日即達目的之地,殺卻成承基之後,不止一個小風將為其有,另外那三名美女也是自己的了!

俗話說妻要賢,妾要嬌!天下哪來的這多賢妻,床第間,又有哪個男人,還顧得了個“賢”字!

成承基自認已用小風,拴住了那阿保,不怕那阿保不言聽計從.何況再有三天他就將悄悄而去!

那阿保嚴諭手下,守於帳外,任何人未經通報准許,都不得進帳,然後他仔細的查看鐘敬人所遺的兩張地圖!

查看多時,他冷冷的得意的笑了!

圖上繪的明白,他們現在恰正走了圖中所記的邊沿上。

那阿保又仔細推算了很久,點著頭悄聲自語道:“按圖上所記,相距那條秘道,還有兩天路程,有這兩張圖,成承基這個人,已經沒有用處了!”

不錯,當年鍾敬人繪製地圖的時候,恰將現在那阿保前方大軍停留的地方,繪於圖中,這地方名叫“大木石”。

“大木石”,卻不生一株“大木”,而是一條條高聳入雲的天成石柱,如巨木般矗立著,成為一片石林!

怪異的是,石柱天生枝葉,如同海底的珊瑚!

因之不論遠視或近看,活像一株株參天的古木!

也許就因為木石林特殊並罕見,才使鍾敬人的地圖,以此作為邊沿,然後推展而上,直到秘徑。

這兩幅地圖,成承基都看過,並且是仔細的看過多時!

不過現在他卻早已遺忘了,忘了個乾淨!

就像近張送魏的風塵女子一樣,不會永記著一張張面孔的,就算這面孔曾起波瀾,但在她這一生中卻太微不足道了。

很小的遺忘,小小的錯失,往往關聯著人的生死!

假如成承基在得意之時,還能想起這兩張地圖的話,他的命運就變了,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

現在!

那阿保收起了這兩張地圖,得意的獰笑著。

剎那後,他下了決定!於是他揚聲喝道:

(缺字)人應聲而去,那阿保又喊道:“瑪立,你進來!”

瑪立,是那阿保帳下的一員猛將,也是親隨。他聞聲而進,施禮道:“將軍有什麼差遣?”

那阿保招手令瑪立走近,悄聲道:“日前上將軍和二王爺,有密令到,要我們現在悄悄地將成承基處死,時間到了,你可敢下手?”

瑪立大嘴一裂,道:“還不像殺只小雞一樣。”

那阿保正色道:“這卻不同,成承基有身功夫!”

瑪立又是一笑道:“將軍儘管放心和他說話,我悄悄下手就是!”

那阿保嗯了一聲,道:“用匕首,現在就準備好!”

瑪立點點頭,將防身匕首取出,悄合手中。

適時,帳簾一挑,不知死在眼前的成承基,大步而進!他往來這座大帳,早已不用通報,對那阿保,也如同相對好友,因此進帳之後,笑著問道:“將軍又有什麼事要商談呀?”

那阿保神色不動,指著旁邊座位道:“你坐,坐下來談。”

成承基含笑而坐,很隨便的轉對瑪立道:“瑪立,你今天的氣色不太好呀!”

不錯,瑪立神色有些難看,人有虧心,莫不如是!

那阿保急忙接過話來,道:“他有些想家了。”

成承基卻哈哈一笑,道:“男人在外,想家是假,想女人是真!”話聲一頓,笑嘻嘻的說:“今夜瑪立你來我的帳幕,我保管你這病明天就好了!”

瑪立乾笑了笑,笑的十分難看!

成承基卻手指那阿保,對瑪立道:“我不騙你,不信可以問問你們將軍!”

這句話,勾動了那阿保的靈機,他一笑道:“瑪立,老成沒有騙你,他帳中有幾位美女,現在只等你要辦的事辦好,我準你今夜就宿在那裡!”

瑪立不是傻瓜,聞言會意,笑嘻嘻的說道:“將軍放心,保沒錯誤!”

成承基也笑著問道:“將軍,聽剛才瑪立和您的答對,敢是有什麼重大的軍情議論!”

那阿保頷首道:“不錯,發生了一件大事!”

成承基聞言皺眉道:“如今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那阿保嗯了一聲道:“說來老成你怕不信,這次進軍,極可能要半途而廢!”

成承基聞言心中一動,道:“這是為了什麼!”

那阿保長嘆一聲道:“據說上將軍和二王爺,接到了上諭,這次只准再進兵一日,然後詳繪沿路地圖,立即撤退出山!”

成承基心中暗自焦急,道:“眼見得大功告成,又和苗族論交成了朋友,不會有後顧之憂,若此時退兵,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阿保頷首道:“誰說不是!”

成承基立刻接話道:“將軍身臨其境,知道詳情,似乎該據理以爭才對!”

那阿保道:

(缺字)

思一樣,已經遞上了文書,詳稟一切,上將軍諭令,暫時停軍此處,靜等上諭!”

成承基這時暗自打著算盤,他想道——

“上諭既然如此,怕是很難更改,多虧上將軍諭示停軍等候消息,也萬幸那阿保告訴了自己!今夜到明日天亮前,是老天爺給我走脫的好機會,錯過了今夜,不論進軍或退,自己都要危險了。”

想到此處,他故作無奈的說道:“那我們只好等了,所幸我那帳中,還有打發光陰的好伴兒,將軍,我看咱們宴設帳中,歡娛今朝吧!”

那阿保哈哈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

話還沒有說完,成承基已起座接口道:“如此我回帳準備……”

那阿保一搖手,道:“老成你坐,還有事情要談呢!”

成承基含笑道:“不論什麼事,去我哪裡談還不是一樣!”

那阿保搖頭正色道:“不行,這件事必須在此地說清楚。”

成承基無奈,重又入座,道:“好,就請將軍開始說吧。”

那阿保不管此問,卻對瑪立道:“瑪立,注意點,別叫人進來,要談到大事了!”

瑪立會意,恭敬應聲道:“將軍放心,瑪立從來沒誤過事!”

那阿保嗯了一聲,這才轉向成承基道:“老成,另外這件大事,和你有關!”

成承基聞言一楞,道:“是什麼事,請將軍示下!”

那阿保未語之前,先嘆了口氣,道:“我說老成呀,你前些日子,實在不該逼得上將軍和二王爺,把那四千兩黃金給你,使他們十分惱怒!”

成承基心中一動,道:“將軍,莫非上將軍和二王爺,對我有了……”

那阿保接口道:“誰說不是,假如依然按照前令,繼續進軍的話,軍中少不了你,自然你也就會平安無事……”

成承基心頭一凜,接口道:“將軍,如今還未定撤是進,大概今夜……”

那阿保搖頭答話說道:“不只今夜,上諭不會來得這樣快,至少還有三天,我因為和你相交成友,不忍欺瞞,才洩露出真情!目下,你最好是仍然故作不知,容我遞個稟呈給上將軍,就說你有重大機密事,必須面稟上將軍!等上將軍令到,你可以坦然而去,在到前軍中軍之間,那無人地帶時,老成,你就該去找生路了!”

成承基沒有想到那阿保會如此對他,不由感激的說道:“將軍,我成承基永遠不會忘記將軍的恩德!”

那阿保神色凝重的嘆了口氣,道:“說這些幹什麼,我就寫稟告,大概傍黑回令就能到了!”

成承基卻擔心的問道:“將軍,若是上將軍回示不準呢?”

那阿保道:“這不會,我寫的是苗族有了變化,必須你親自和上將軍一商,我預料上將軍是不會不準!”

成承基仍然作夢,道:“萬一上將軍見事緊急,來到前軍呢!”

那阿保唉了一聲,道:“對,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成承基在匆忙下,已有了辦法:“將軍,你通知我大難已到,別無人知,瑪立是您的親信,我相信上將軍絕不會疑心,您已洩露了機密!將軍恩同再造,若稟呈上,能寫明在文書傳遞時,我已離營前往相會,就再無破綻了!”

那阿保想了想,道:“對,這是個好辦法”話鋒一頓,聲調壓低又道:“不過老成,你那四千兩黃金怎麼帶著上路呀!”

成承基早將黃金送了妻族家中,此時,那阿保卻不知道,如今突然這樣詢問,使成承基心頭一亮!

他明白了那阿保的用意,旨在要那四千兩黃金!但是黃金早已不在,若說了實話,怕不大禍立發,於是成承基連個楞怔都沒打,立刻說道:“逃命之際,哪還顧得了這種身外之物,黃金在我帳中那紅色皮口袋內,就算我送給將軍的謝禮吧!”

那阿保喜在心頭,卻故作正色道:“這是什麼話,老成,目下你攜帶不便,我暫時替你保管,有朝一日,只要你需要用了,隨時可以來取!”

成承基心中暗想:“滿嘴噴糞的話,我只要一逃,這輩子哪敢還去見你,若真是黃金,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想歸想,表面卻裝作感激之狀道:“將軍真古今第一仁厚信義君子!”話鋒一頓,接著說道:“將軍,我走之後,小風和另外兩位姑娘就是將軍的人了,那個大些的叫小桃,請賞給瑪立!”

那阿保嗯了一聲,道:“你還有什麼未了的事麼!”

這句話,十分露骨,可惜成承基卻沒有聽出來!他搖搖頭,長嘆一聲道:“其實還有幾天才能決定一切,今朝何不歡娛……”

成承基連連搖頭道:“性命存亡關頭,我實沉著不了,將軍我去了!”

說著,成承基起身對那阿保一揖,轉身而去。

那阿保卻適時道:“瑪立,送送老成!”

瑪立應了一聲,那阿保突然又道:“老成回來,還有件事我幾乎忘了!”

成承基聞言轉身,道:“將軍請講,還有什麼事情!”

那阿保手指瑪立道:“你問他吧!”

成承基一楞,才轉過半身,剛說出——

“瑪立你要……”

這四個字來,一柄尺長鋒利的匕首,已自右肋直插進了肚腹,成承基臉色立變,成了灰白!

此時,他才全明白了,可惜明白遲了一步!他悽慘的笑著,比鬼哭還難聽,勉強掙扎出話聲道:“這是……是我……輕信人……人的下……下場!”

瑪立那柄匕首,還沒有拔出來,因此成承基雖然腹中如遭油煎般奇疼,卻仍然嚥下了最後的那一口氣!他氣未散,力難聚,又道:“那……那阿保……狗娘生,成……成老子……也有準……準備,我死……後,你們全……軍也死!”

瑪立火了,猛地一腳踢在成承基胯上,道:“滾你個蛋去!”

人滾翻,刀拔落,血如箭,成承基死了!

那阿保冷笑連聲,對瑪立道:

(缺字)

瑪立應聲,將帳封閉,傳令守帳軍士,嚴守不懈!

然後他跟在那阿保身後,大踏步奔向了成承基的帳幕,不用說,他們找到了樂子,那是現成的東西!

大軍再發,按圖疾行!

只是少了引路的成承基,“大木石”,多了座新墳!

千五百名蒙古勁卒,去遠了,十幾個“天牛苗”現出了身形,內中之一,正是成承基的妻弟額可拉!

額可拉是送回信來的,打了一下午暗號,卻沒人理會,這半熟了的苗子,發覺有了不平常的事!

夜間,他召來了十幾個悍苗,偷窺動靜!

瑪立埋屍,被額可拉看了個清楚!

蒙古兵剛走,額可拉就找了那座新墳,挖出了屍體!

屍體,很快的被送進了“天牛苗部”,引起了仇恨!

更巧的是,就在去年,額可拉的長兄顏古,成了“天牛苗族”的酋長,他立刻傳令,追擊元兵!

顏古的妹妹,巴拉玉,心悲夫喪,又熟知漢家事情,出了更高明的主意,五萬天牛苗,分三隊出動了!

兩萬生苗,由顏古率領,一萬名由額可拉為首,走山巒頂間,夾襲那阿保這千五百名元軍!

另外,巴拉玉一身縞素,帶著兩萬生苗,日夜疾行,竟比二王爺和固倫疾撤的大軍還要快上一天,早到了蜂頭巖!

巴拉玉,在蜂頭巖上,點升了“烽火”!

是全苗族典同的約定的信號,不是緊急大事,不準舉發,但只要發出“烽火”,各苗酋長就要立刻趕到!

這種約信,並附有一條殘酷的規定,烽火發後,必須在談清大事時,那發火人生葬火中!

設若發火人是個女流,就必須指嫁所到苗酋之一!

巴拉玉詳知規定,卻依然舉發了“烽火”!

烽火一起不到半個時辰,“烏斑”“長藤”“大山”三族酋長,各率三族健苗共四萬名,齊集而到!

成承基的屍體,抬放在地上,三苗酋和巴拉玉,便“合酒”議事,酒過,四外雅雀無聲!

巴拉玉身登高臺,指著成承基的屍體道:“你們都認識他,他可是你們的朋友!”

長藤苗酋揚聲道:“好朋友,好漢娃兒!”

巴拉玉悲聲高呼道:“他是我的丈夫,現在被蒙古人害死了!”

大山苗酋問道:“蒙古人對他很好,怎會害他?”

巴拉五自懷中取出一張未完的地圖,道:“就為了這個東西,你們大家拿去看!”

地圖傳看開來,烏班苗尊哇哇怪叫道:“有這個,我們的家都叫蒙古人知道了,我們還怎麼活!”

巴拉玉悲聲昂調道:“不錯,我丈夫發現了這個,才知道蒙古人要用兵來殺我們,他和蒙古人爭,結果被殺了!”

“天牛苗”所部兩萬人,此時齊聲高呼道:“我們要為本族的英雄復仇!”

兩萬人高呼,呼聲露天,在深山中聲傳百里!

大山、長藤、烏班的人馬,也有人在高呼了!

巴拉玉見時機成熟,悲淚哭下,高喊道:“我舉了烽火,但不求其他人的幫助,我知道蒙古人的詭奇,他們大軍分了一半,又退向山口!這情形看來是出山,其實卻等著和另外直進的一半大軍,來個頭尾夾擊,致我們於死地!”

這話出口,群苗意氣動了,喊成了一片!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49:34

第四十三章 渡秘道生葬元軍

巴拉玉暗喜在心,卻雙手連揮,制止了一切雜聲!接著,她又高聲道:“我丈夫為全苗族的存亡而死,但我‘天牛苗’要手刃大仇,大家只請在旁助威,不必動手!

“烽火舉發,傳有古制,我巴拉玉敢舉烽火,就已經決定了對自己的命運,必不負諸位的期望!”

說到這裡,她轉對手下人道:“堆滿枯柴,快!”

枯枝幹柴堆於烽火上,剎那火勢沖天,濃煙飛空。

巴拉玉神色悲悽,厲聲喊道:“朋友們,我巴拉玉跳身烈火中的時候,也就是我‘天牛苗族’,誓將蒙古人殺個乾淨的時候!”

話聲中,她湧身就跳……

突然,長藤苗酋格巴哈,雙手高高舉起代表他那身份,滿串著珍飾和赤金圈兒的標槍,揚聲道:“巴拉玉且慢,我有話要和大家說。

巴拉玉早已漢化,哪裡還真信苗族的這套怪異規律,自然更不想真死,湧身而跳,也不過是作戲而巳!

格巴哈出聲一攔,她立刻止住了下跳的行動。然後故作出滿臉出聲一攔,她立刻止住了下跳的行動。然後故作出滿臉肅穆和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道:

(缺字)

發出破鑼般的話聲道:“按我們的族規,舉發烽火的要是女人,她不必死,只要事後嫁給那手刃元兇的人就行,所以你不能死!”

巴拉玉在成承基離開苗族的年月裡,早已有了心上人,再說格巴哈和另外那兩名酋長,又其醜無比,要巴拉玉嫁給他們,自不心願,可是苗制如此,若無服人的正大理由,巴拉玉是無法可想的,可是巴拉玉嫁給他們,自不心願,可是苗制如此,若無服人的正大理由,巴拉玉是無法可想的。可是巴拉玉卻早有了打算,聞言揚聲道:“殺我丈夫的,是蒙古人,進入我們山區的蒙古人,都是我們的仇家,難道要我巴拉玉嫁給大家不成!”

格巴哈傻了,無言答對。此時,突然有人高聲喊道:“巴拉玉為夫復仇舉發烽火,不過仇家卻是我們全苗各族的仇家,巴拉玉是英雄,我們該按尊敬本族英雄的族制來辦!”

這話出口,立刻又有人接話道:“不錯,我們必須明白,若沒有巴拉玉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我們全苗各族,怕不在三五天後,死得一個不剩!”

接著,東一堆人說巴拉玉是全苗族的救星!

西一堆高喊,我們要像尊敬諸神般尊敬巴拉玉!

於是在各苗酋長和族老的商量下,有了結果!

巴拉玉可以不死,可以不嫁,受最崇敬的禮遇!

巴拉玉見所謀已成,作出神的狀態,在高高的岩石上,平舉起雙手,閉著眼,像是向上天祝禱些什麼!剎那之後,她滿面肅穆的向各苗族說道:“(缺字)之仇,更是義不容辭!

“如今大家這樣對待我,我實不該當,現在我向大家要求,一切等殺光了可惡的蒙古人後再談,好不好!”

誰能說不好,結果當然是天從了人願!

四部落近十萬的苗民大軍,分派開來,將所有往來山區的道路,全部封閉,並埋伏定當,只等蒙古軍入伏!

此時,那阿保的千五百名勁卒,已到了亙古無人去的森林邊沿,他按照鍾敬人所留地圖,尋出了秘道!

當那阿保大軍登上山腰,欺近秘道時,葛樂山已得到急報,他自是按山中早經分派好的一切,來嚴守防護!

並且嚴諭山區志士及各隊隊長,奉令前,不得擅自與元兵接戰,一面卻將所率江湖高手派出山外。

這數百名江湖武林高手,在葛樂山妥善分派下,與朱殿軍周吉所率無畏軍舊部百十二人,及各隊壯勇,混合成了十小隊。

每隊二百餘人,攜兵刃暗器及弓箭,在那阿保千五百名蒙古勁卒到達秘道時,已暗暗包圍了敵後的三處山頭!

最後,葛樂山才傳諭山區所有的人,告訴他們,那本可通行往通山區的秘道,早已封閉!

不但如此,並在秘道中,安設了十分厲害的埋伏,保證任何一個敵人,也無法由秘道內進入山中。

山區老弱婦孺,聞諭自是心安,而鍾佩符將軍尤其佩服葛樂山的遠見,自然,他也越發悔恨已死愛子的罪孽!

那阿保這時是興高采烈,興奮萬分,秘道業已找到,在他認為,大軍直入後,葛樂山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不過他卻深知葛樂山的厲害,雖然始終沒能目睹過葛樂山那身超俗的功力,但由傳聞中,已知警惕!

於是他停軍不發,先作萬全之備!

他是員勇將,並且不是有勇無謀之輩,知道千五百名勁卒,穿山過澗數十里深入山區,葛樂山萬無不知之理!

此時,在那阿保的想像中,葛樂山必在遣兵調將,嚴守秘道各處,和自己所率勁卒作生死之搏!

現在,他在大帳中,展閱鍾敬人所繪的那兩幅同樣的地圖,計算出秘道長度竟有三里以上!

鍾敬人在私慾燻心下,繪製地圖危恐不詳,因此秘道一切地方的窄狹及位置,皆有精密的計算。

那阿保如今正用得著它,在熟悉秘道後,他方始下令!

千五百勁卒,變成三隊,二百名手持盾牌弓箭的前鋒,三百名彎刀能士在後為中隊,相隔十丈!

他親率千百勁卒在最後,距離中隊箭遠!

這是最最安全的分派,並嚴令前鋒,反藏尾式進攻!步履小心,兩邊突前,正中在後,這樣可無憂顧!

兩端反燕尾的攻上,用盾牌防護身體,後面的勇士,張弓搭箭以備,然後廣集火把,下令進攻!

他十分聰明而小心,前鋒軍進入秘道十丈後,立即下令以強弓,射出十個火團,然後前進!

十個火團,在秘道前散落,發出熊熊火光,照耀的躁暗甬道,一片光明,若有敵軍埋伏,自是無所遁形!

火團照明下,那阿保得報,說不見一個敵軍,也皺起了眉頭,久久沒有作聲,卻在暗中自忖!

“奇怪,難道葛樂山會容許我的勇士,直入……”

火團熄了,前鋒又射出了十數個火團,回報那阿保的話依然是不見一個敵軍,那阿保不由得疑感起來,他沉思多時,似乎明白了葛樂山的戰略,下令道:“對方用矯兵疑兵之計,使我們在疏於防範下入伏,你們當心,仍按前令,先射出照明火團,然後前進!

“記住,不得奔跑直前,要步步謹慎,每次火團射出大軍挺進時,皆須立刻回報本將軍!”

軍卒聽令,果然是小心謹慎一步步前進。

直到已深入裡許路後,回報卻仍舊是不見敵人的蹤影!

那阿保遂下令停軍,並嚴諭任何人不得出聲呼喊!

於是長長的一條秘道,剎那間變作鴉雀無聲!

在悄靜異常下,那阿保思忖方略——

“這情形,除非是葛樂山大意疏忽,尚不知自己已進入瞪地,否則秘道已過三之一,斷無不見敵蹤的道理!

“不對,據固倫上將軍說,葛樂山不但有一身出奇的特殊武技,文才更高,是位知兵善用的大將!

“況山區是他們最後的根據之地,自己率軍進入苗疆,他不會不知,因此這秘道也斷無不設重兵的道理!

“可是如今事實卻在,他竟未設一兵一卒,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設了不用人力的厲害埋伏!”

想到這裡,那阿保下令道:“前鋒和中隊,立刻點起火把,仔細搜索兩壁!”

五百火把,使秘道成了光明世界!

然後分出兩百人來,仔細搜索秘道兩側山岩。

結果那阿保大失所望,並沒發現半處埋伏!

他為了難,不能就此退軍,前進卻又怕入伏,在幾經熟思後對十名死士道:“你們每人身背二十支未燃火把,手中再拿著一支火把照明,向前探路,每走兩丈,就在兩壁間留下兩支火把!

“所留火把,必然燃著,然後再往前進,在全部火把插入完畢,或已達目的時,分人回報,快!”

於是十名死士,各攜火及彎刀前進。

那阿保親自注意,直到已不見那十名死士的影子,但秘道卻在無數高插火把照明下,已不慮偷襲。

不過那阿保不下令進軍,他在等待。

過了大約有頓飯光景,仍不見那十名死士回來!

那阿保眉頭一皺,又派出十名死士,這次和上次一樣,仍然有去無歸,不過壁間火把,卻,依然未熄!

按說這情形是十分不妙,誰知那阿保卻笑了起來!他對手下的親信百夫長們道:“這很明顯,我們走對了地方,當然,對方也有了埋伏,不過我已看出來,大軍齊進,必然得勝了!”

接著,他下令大軍,仍接前諭,小心前進!

當大軍已到這秘道一半路程的時候,發現了從前所派第一次死士們的屍體,檢視之下,卻死得十分奇特!

死者都是在頭臉上,現出很多小的黑點,那阿保最後找出了死因,這些人是被一種極細的毒針射中而死的!

又前行,約箭遠,才發現第二次派出的死士,這十名死士,皆被管箭所殺,箭還貫留在身上!

那阿保越發小心謹慎了,大軍悄沒聲的緩緩前進。

終於到了!到了!

前面無通路,誰都看得出來,秘道是經人工火藥炸燬,阻塞了通行,這情形,除退兵外,別無他途!

那阿保看到通路業被封死後,立即變了臉色。

他久經戰場,熟讀兵法,知道自己和這千五百名蒙古勁卒,已經走進了對方的陷阱,身處絕路了。他略以沉思,瞬即傳令道:“火速將後隊改為前隊,退出秘道!”

令下,千五百名蒙古勇士,立即開始退軍,來路上卻適時傳來連聲巨震,那秘道入口的石壁,紛紛崩塌下來。

那阿保等人,身處秘道之中,耳邊聽到的聲響,真如山崩地裂一般,耳鼓全被震聾,頓感呼吸困難。

所幸尚有數百支火把照明,看得清楚,雖皆料知剛才的震響,可能是入口被封,但仍然狂奔而前。

那阿保此時也和手下勇士一樣,拔腿飛奔,但是當他跑了才一半路時,前面已發生了驚心的變故。

那地方,大約已離秘道入口處不足半里,不知何故,頭上的山石巖頂,倏忽裂開,紛紛塌落了下來!

約有三百多名奔跑快捷的蒙古勇士,皆埋身其下!

隨著山頂的塌墮,激起了漏洞沙土坐灰,成了沙霧!

於是人人皆覺窒息,不由個個慌恐的喊叫!那阿保揚聲吼道:“滅去火把,快,只留間隔著的十數支就行!”

他此時傳令,哪個還聽,再說在人人狂喊下,除就近幾名百夫長外,遠些的人根本沒法聽清!

那阿保急了,抓起就近幾名百夫長道:“喊三聲!”

幾名百夫長,頓首為應,他遂記數道:“一,二,三!”

幾名百夫長和他自己,同時揚聲喊道:“大家肅靜!大家肅靜!”

人多聲音自然就高,這次那些蒙古勇士,都聽清了,一個個肅靜下來,剎那,秘道內又成了鴉雀無聲!

那阿保借這機會,沉聲喝道:“二王爺和上將軍失察,誤信了對方奸細的話,因之使我們按照奸細繪製的地圖,走進了羅網!

“敵人狠毒陰險萬惡,藏身暗處,封了這條秘道,竟想叫我們都悶死在這個地方,不能出去!

“現在秘道內,空氣越來越少,必然將火把滅掉部份,你們聽令行事,我那阿保保證可以帶你們活著離開此地!”

他說到這裡,話聲一頓,聲調轉為嚴厲,又道:“你們立刻四人一排,列隊站好!”

近千名蒙古勇士,為求活命,遂立即排好!

那阿保再傳命令道:“兩旁靠火的人注意,每邊只留十支火把,餘皆滅掉,動作要快,但不要慌,我負責你們安全!”

於是火把被熄滅了,只剩十支,每邊五支!那阿保這時又高聲喊道:“現在分成兩隊,並立刻將一切重物脫下!”

眾勁卒聞令而動,解脫重物,分作兩隊!那阿保適時揮手道:“各將彎刀取出,前隊向前集合!”

在他的諭令下,正中空出來了約一箭遠的空地!

那阿保伸手自右壁上取下一支火把,向前一搖道:“我們分作兩隊,來輪流工作,前隊先動手,各用腰刀挖取堵塞秘道的沙石,後隊全坐下休息,不能起立或是出聲!”

那阿保不愧為率兵大將,經他這樣施令,眾人皆覺呼吸較前暢順,前隊的人,並且已經開始動起手來!

假如葛樂山在秘道中的安排,就止乎此的話,那阿保是可以生出這條秘道的,並且還能帶出幾百名勁卒!

可惜葛樂山計謀周密,早就料算到此處,因之在前隊疲極,和後隊互換位置休息的當空,引發了埋伏!

原來葛樂山當年阻塞秘道,設下埋伏的時候,是有連鎖的“消息”,最後一次十處地方同時爆炸,螻蟻難逃!

而這最後一次爆炸,按火信安置的長度計算,和第二次爆炸是隻半頓飯的時間,現在正好!

於是在兩隊蒙古勁卒互換位置的當空,連聲暴響傳出,在每隔兩丈地方的石頂,俱皆崩塌,近千名蒙古勇士和那阿保,都被生葬其中!

葛樂山獨自一個人站在那“孤獨石”上,聞聲垂首,他連聲嘆籲,深知凡進入那秘道的人,已盡皆喪命!

巨震,嚇壞了顏古和他率領的群苗,在山也搖,地也搖的情形下,勾起了苗子們的迷信心,自顏古開始,都飛般退了回去!

巨震,卻使遠遠正在後退中的蒙古大軍,中止了逃遁!

二王爺和固倫,在地動山搖後,共商事端!

固倫是百戰英雄,聞聲已驚,對二王爺道:“那阿保和他所率領的千五百名勇士,都中伏了!”

二王爺並非不信固倫的推想,但卻不得不接話道:

(缺字)

“剛才的巨震,是地雷炸藥的響聲!”

二王爺哦了一聲道:“是又如何?”

固倫眉頭一皺道:“若我所猜不錯的話,這是葛樂山的毒計!”

二王爺又哦了一聲,間道:“我不明白,那將軍何不直說!”

固倫長嘆一聲,悄悄地說道:“我軍沒有帶著如此猛烈的炸藥!”

二王爺沉思了剎那,也悄聲道:“以上將軍的判斷,那阿保所率前軍是……”

固倫頷首道:“不錯,恐怕很難有生還的人了。”

二王爺心膽一寒,道:“那我們應該加快退軍才是。”

固倫眉頭一皺,道:“不瞞王爺說,我在沿途已留下了偵察小隊,昨夜得報,葛樂山所率無畏軍旅,尚未走出森林地區。”

二王爺聞言稍覺安心,道:“上將軍是說,葛樂山還沒有派兵追擊我們?”

固倫嗯了一聲,道:“沒有,按照這種情形來判斷,葛樂山似乎並沒有發兵追擊我們,或是另設埋伏攔劫我們大軍的意思。”

二王爺雙目連霎,道:“那他是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了!”

固倫點點頭道:“大慨如此,否則我們大軍入山區,他萬無不知之理,沿途有難以計數的地方,皆可設伏,卻沒有……”

二王爺笑了,接口道:“恐怕還有一場十分艱苦的搏戰呢!”

二王爺聞言色變,道:“哦!這……這怎麼會?”

固倫突然抬頭,在四外的山巒峰頭上一瞥,道:

(缺字)

“我還不至於這麼小膽,只是奇怪在判斷葛樂山並未發兵追擊之下,又怎會還有一場艱苦的搏戰!”

固倫長嘆一聲,道:“這禍是因成承基而起!”

二王爺恨聲道:“早就該殺了這個匹夫。”話一頓,突然又道:“對了,設若那將軍全軍陷入埋伏,我想成承基這個匹夫也必難逃出,此時怕也定遭了天報!”

固倫冷哼一聲,目光又一敝四外的山頭,道:“王爺,成承基早就死了!”

二王爺仍然沒聽出端倪,道:“死的好,他早該死!”

固倫搖搖頭,低沉的說道:“他是在那阿保準備進軍的前後,被那阿保所誅,恨只恨那阿保作事不秘,走漏了消息…”

二王爺接口道:“好在已將成承基誅卻……”

固倫不耐煩的接話道:“王爺沒有聽得清楚,未來可能發生的這場血搏,就是因為那阿保誅戮成承基後,才引起來的!”

二王爺聞言一楞,道:“這怎麼會呢?”

固倫哼了一聲道:“有一件事情,我們未能想到,成承基曾在苗疆娶妻生子,已是半個苗人,他被殺之事傳進了妻族耳中……”

二王爺明白了,驚慌的接口道:“這麼說來,我們將和一群苗子血戰了!”

固倫嗯了一聲,道:“有急件報來,說四大苗族部落,已搶先佔據了我們退路必經之地的蜂頭巖!

“並且說,人數約近十萬,由成承基苗妻巴拉玉率領,他們已然高舉烽火血誓,諒殺盡所有的入山的元軍!”

二王爺那張臉,成了灰白,楞在馬上!

固倫暗中冷笑,道:“王爺這不是怕可以罷休的事?”

二王爺急的語不成句,道:“不怕也不,怕……伯也明知無用,可是……可是無用也要有用,要想個辦法,有用的辦法……”

固倫牙一咬,冷冷地說道:“老夫東征西討,大小陣伏見得太多,可是對苗子作戰,這將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弄不好也是最後一次了!”

二王爺急得連連擺手道:“上將軍沒聽成承基從前說麼,苗子慣用‘吹箭’、‘標槍’,人藏在森林山巒內,找都難找……”

固倫嗯了一聲道:“老夫知道,這一點成承基沒有說謊!”

二王爺連說了兩聲“是呀”,然後道:“那我們怎麼應戰呢?”

固倫語含譏諷道:“老夫不像王爺你,生來就是享受榮華富貴的命,我是自小跟隨大汗,南征北戰打出來的這個上將軍!

“所以在兵進苗疆之後,就處處注意留心,命十幾個繪圖好手,分率多人觀察地形,將經過地方都繪成了地圖!

“漢人們的古書上,說的真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多虧老夫有那觀察地形的準備,現在管用了!”

二王爺聞警則懼,聽說有了辦法,卻更高興,道:“管用就好,是不是另外有條逃遁的路徑呀!”

固倫冷哼一聲,搖頭道:“不可能的事情最好別去想它!”

二王爺臉一紅,道:“那你說地圖管了用,是管什麼用呢?”

固倫道:“苗子只是先截死了我們的退路,早一步都繞到蜂頭巖埋伏,因此沒有想到在中途下手。

“按老夫令人所繪詳圖來看,蜂頭巖下是一片約有五里寬廣的平原,正好夠我軍佈陣之用!

“苗子吹箭再準,標槍弓箭再能及遠,也難在一里之內見功,我們只要能平安到達那片平原,就有了活路!”

二王爺點著頭道:

(缺字)

“但是想到達那片平原,卻須付出夠大的代價!”

二王爺雙目一瞪,道:“那當然,少不了要犧牲的!”

固倫卻十分沉重的說道:“我們只有五千大軍,算上兩位王爺的親兵,多說也不過五千幾百人,現在一千五百人已經完了,所剩人數已少!

“如今我不能再平白損傷任何一名有用的勁卒,因為未來能否脫險,端賴人員多寡和將士用命而定!”

二王爺巡航的說道:“但是要闖過苗子包圍,卻難免死傷呀!”

固倫冷冷地道:“這當然,所以我必須謀定而動。”

二王爺慚愧的說道:“抱歉我無法幫助你。”

固倫苦笑一聲,道:“這是誰也幫不上忙的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過我卻希望,王爺別把現在所談之事,傳揚出去,並請王爺能夠沉著應變,因為我們的結局是絕對的一樣。”

二王爺極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上將軍放心,我會按上將軍吩咐的去辦。”

固倫微微一笑道:“吩咐不敢,王爺如能合作,我就十分感激了。”

二王爺有心岔開話題,以遮慚愧道:“上將軍,能請問一聲,我們如何到達那片平原!”

固倫回答的十分乾脆,道:“只有一個字——闖!”

二王爺沒再開口,但卻又憂形於色。

固倫看在眼裡,暗中嘆了口氣,接著又道:“當然‘闖’以前,我要熟思良策,使我們一定能夠闖得過去,並且將死傷人數減為最小!”

二王爺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道:“上將軍,從昨儲備直到現在,相隔已久,那些偵察小隊必然又有了新的報告,可能略說一二?”

固倫聞言,雙眉緊緊皺起,道:“王爺,十隊偵察消息的三十名勇士,恐怕現在都已經被苗子們慘殺了,因此中斷了消息!”

二王爺全身不由一抖,道:“上將軍,現在四山峰頭間,可有苗子的蹤影?”

固倫本想實講,但轉念間想起二王爺的懦弱無用,若是說了實話,非但無補於事,反而會亂了人心!於是在唸頭轉過之後,搖頭道:“對方既然已在蜂頭巖等待我們自投羅網,自然是不會再在半途上現露蹤跡,使我們有所警惕了。”

二王爺聞言,略放懸心,道:“那還好,我們快些趕路吧。”

固倫嗯了一聲,道:“王爺請先回親兵隊中,讓我靜一下熟思策略。”

二王爺去了,固倫卻立刻下令,大軍緩緩前行,並且將三和召在左右。

人馬在緩慢前進中,固倫卻展開地圖,邊行邊看。

移時,固倫業已得計,再經詳細思考,認定這是唯一的好辦法之後,心情頓時開朗起來,軍行略快了些。

太陽偏向了西方,越偏越斜!固倫又取出地圖,看看圈,再看看四外,臉上有了笑容,接著他抬頭向山頂瞥望了一眼,突然下令道:“大軍加速疾進,黃昏前,要到達‘懸壁角’下!”

於是人馬加快,轉瞬前進了數里,果然在傍黑前,夕陽餘輝足以照明時,到達了“懸壁角”這個地方。

“懸壁角”,顧名思義,已知是一處滑不留手的高懸絕壁了,所謂“角下”,自然是緊貼著絕壁山根!

懸壁角這個山峰狠怪,上外傾下里斜,形成倒梯之狀,三千多元軍,在凹進的斜角紮營,不慮有人自峰上偷襲。

固倫派出了三隊守衛勇士,他令每十人一隊,守著斜凹進來的壁角三面,守衛皆在半箭之地。

他嚴諭守衛,攜帶火把弓箭和每人兩面盾牌!

並且諭令守衛人員,面向外坐成一個圓圈,將盾牌直立身前五尺地方,也圍成一個圓圈。

十人有二十面盾牌,結果盾牌成了一道堅固的臨時城堡,在任何一面,任何角度,外敵皆難傷害守衛人員。

又傳令,盾牌外再五丈地方,將十支火把點燃,也插成個圓圈,這樣,來敵在十丈外就難再隱形了!

這種守衛的辦法,保護得十分周到,萬無一失。

最後他下令,趁天色沒黑,各營立刻進食。

飯後,天已經黑暗下來,在他那臨時搭好的大軍帳中,他召來千夫長百夫長,席地而坐,悄商大事。刷,將大帳圍住,傳諭任何人不見,哪個擅闖,格殺勿論!

三十三名千、百夫長,都是久隨固倫南征北戰的勇士,也深知固倫性情,現在都已感覺出是發生了重大事故了!

固倫在地上展開地圖,以只能在帳中聽到的聲音道:“告訴你們個不幸的消息,進軍前宋遺逆所據山區的那將軍,和那千五百勇士,已全都中伏而死了!”

眾人聞言,個個面帶戚容,低下頭去!

固倫聲調一頓,接著沉重的又道:“更不幸的是,前宋逆民,已將群苗聯合,在今晨前,繞行到蜂頭巖,截斷了我們的歸路!”

大家面面相視,個個現出了驚色!

固倫目光如炬,掃視了大家一眼,道:“從今天天亮開始,在我們行軍所經過各個地方的山頭上,都有了苗子們的監視兵,人數約在數千之眾!”

固倫話聲停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詢問,固倫非常滿意,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戰士,並沒有因為身處危困和地域不同,就改變了素質,仍像從前一樣,在任何情形下,都是聽令進退而不畏!

他對大家笑了笑,又道:“苗子們雖然慣在山地作戰,人數更是數十倍於我們,但他們缺乏將材,只知道按習慣的辦法打死仗!

“所以他們在最最有利的地區,譬如今天我們所經過的地方就是,也沒有向我們偷襲或進攻!

“以此判斷,他們是準備在我們到達蜂頭巖,下令營食休息的時候,才一聲號令大擊猛撲!

“他們的打算不能說了高明,但卻必須要在敵人仍未獲知內情下,這打算才能收到全功!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消息,他們這個打算就笨而蠢了,不過他們人多勢眾,獲勝的機會還是比我們多!”

說到這裡,他手指著地圖一處地方道:“這是在蜂頭巖下的那片平原,寬廣約為五里,除零零落落百數十株樹木外,只有草菌!

“此處,對我們有利,只要我們能乘苗子無防。突然闖過蜂頭巖,到達這片平原,勝券就操在我們之手了!”

說罷,他將地圖讓大家仔細的傳看起來。移時,三十三個人都看過地圖,並熟記於心,固倫才又問道:“你們有什麼意見的或疑問,現在可以說了!”

話聲一停,千夫長克侖庫爾站了起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0-26 13:50:36

第四十四章 大結局血雨腥風

“都坐著說,不用站著。”

克倉庫爾應了聲是,坐下道:“上將軍,闖過蜂頭巖不難,但是有兩個大問題,平原四外,都是高山,進去再想出來就不易了!

“再說,若苗子守住四山,我們這三四千大軍,水有限,糧食也有限,豈不要被生生困死在平原上!”

固倫嗯了一聲,點著頭道:“很好,你能想到這兩個問題,不愧是我的千夫長!”固倫話一頓,看了大家一眼,又道:“你們儘管提出問題,最後我再解答!”

另外一名千夫長魯達,道:“上將軍,除脫困和水糧兩大問題外,還有一個極可怕的危險,是前次經過這片平原時,我發現的。”

固倫哦了一聲,道:“來時因為沒有發生事故,並未曾走過這片平原呀!”

魯達道:“是的,大將軍是沒經過,可是我和另外四名百夫長,卻因奉上將軍諭令,和成承基搜索進路經過一次。”

固倫記起了這件事情,頷首道:“不錯,你不提我已忘了,是有什麼危險?”

魯達道:“竟有這片平原,並且樹木極少動了疑念,曾問過成承基是否另有原因。”

成承基笑嘻嘻地說道:“這片平原,白天很少危險,一到夜晚,就變成全苗疆最最令人畏懼的地方了……”

話未說完,固倫已接口問道:“這是什麼原因?”

魯達道:“據成承基說,在蜂頭巖那千百石孔中,藏有各類毒蟲,白天深藏穴內,晚間就到平原區域……”

固倫搖頭接口道:“我們大軍初進山區時,就曾在蜂頭巖歇馬一夜並未發現什麼蛇蟲之物,成承基這話怕不實在!”

魯達想了想,霎動雙眼道:“經上將軍提醒,我也記起來了,那夜果然平安無事,不過我總覺得,成承基沒有亂開這個玩笑的道理。”

固倫雙眉緊鎖,現在他遭遇到了難題。

這事不怕一萬,卻怕萬一,萬一真如成承基所說,大軍在闖過幾層包圍後,無端送命蛇蟲之口,那……

想到這裡,他頓時得計,道:“好,這個問題有辦法解決,你們再提其他的疑問吧。”

眾人紛搖頭,說實在的,大問題除所謂蛇蟲之說外,也只有水糧和如何脫困為當前大事了!

固倫見眾人別無問題,聲調一低,道:“存糧和水,還足半月之需,從蜂頭巖到山口,只有一個白天的路程,因此水糧問題並不嚴重!

“這話也就是說,若能在水糧未斷前,闖過迎面那座山路上的圍擊,就不會發生斷水無糧的問題!

“因此目下最最緊要的,是如何安排能妥善的闖過迎面的圍截,對這一件事,我已有了打算!”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你還記得你那一千勁卒的英武往事麼?”

克倉庫爾立刻明白了固倫之意,道:“記得,我所領率的一千勇士,仍能像從前一樣,無所不能,只要上將軍下令,保不辱命!”

固倫笑了,轉對左首後方的一名百夫長道:“雷可兒,我有件重大的任務給你!”

雷可兒,早就有資格升為千夫長了,可是他因為捨不得和他性命一樣的那一百勇士,所以寧願還當百夫長。他聽到固倫這樣說,似乎也已看出內情,道:“我那些兄弟,隨時聽令!”

固倫嗯了一聲,對克倉庫爾和雷可兒道:“你們兩個人坐近來,和我一排,好好細看這地圖!”

雷可兒和克倉庫爾,分坐在固倫左右,固倫指圖道:“雷可兒你要注意,帶著你那一百名全能勇士,今夜就悄悄離開大營,要往回走,經此處繞向敵後!

“帶足水糧,繞過敵之後,要轉赴平原正對面,出山必經的那座山峰頂端,然後要深藏不出,待機而動。

“當大軍在平原中,準備正面衝破苗子山路封鎖,突圍出山的剎那。你那百名勇士,要發揮全力!”

雷可兒大嘴一張笑了,道:

(缺字)

“雷可兒,這一趟繞路,要多走只少五十里,你自己計算一下,從今天算起,什麼時候必能到達目的之地?”

雷可兒想了好久,道:“上將軍,我須要兩個白天,四個夜晚!”

固倫點著頭道:“那已經很夠快了,我給你幾天時間,夠了麼?”

雷可兒慨然道:(缺字)軍令,砍我的頭!”

固倫卻拍著他的肩跨道:“砍了你的頭,就等於砍了我一條胯臂,你的頭我還有用,不許胡說,現在還有吩咐,你仔細聽著!

“大軍到了平原地帶,若準備突圍時,必先燃起十堆鋒火,十堆平排一處,正對山頭,你必能看得清楚!

“當十堆烽火,突然一齊滅掉時,就是信號,大軍突圍的信號,那時你就出奇兵,使山中群苗自亂陣腳。”

雷可兒嗯了一聲道:“上將軍,在遭遇突然事故的時候,可能變通命令。”

固倫熟知他這名部下,一笑道:“隨你吧,我也看開了,反正未來的這場大戰,非生即死,仁義忠厚,已不適用在染血的戰場上了!”

雷可兒應了一聲,道:“我就去了,行前要向上將軍請求兩件東西。”

固倫看看雷可兒一笑道:“好,我知道你需要這份圖,拿去至於另外一件東西,你自己到機帳去取吧。不過要留下些備大軍必要時用!”

雷可兒歡笑的又應了一聲,取過地圖,大步去了!

固倫在雷可兒走後,又取出另外一張地圖,這一張,雖不如雷可兒拿走的那張詳細,卻另有好處。

這一張,對蜂頭巖一帶,繪製的特別精確仔細,連山徑小道和草木森林都皆有解說。

固倫手指地圖某處,道:“克倉庫爾,你率領你的人,悄悄登上此處,在天亮前回來,必須生擒二百名苗子,就去快回!”

克倉庫爾應命而去,固倫這才轉對其餘部下道:“未來的一戰,大家必須抱定破釜沉舟有死無生的決念才行,從現在起,隨時候令,不得怠忽!對部卒及兩家王爺的親兵,不準洩露現在所談的一切,違令則殺無赦,爾等回營之後,要勤查軍械武器!

“我已計算周詳,在此停軍兩日夜,從明天起,入夜之後,多積草把應用,但要記住,所積草把不得外露!你們應該知道,現在四面皆有苗子監視,入夜採集草把,當收軍帳之內,至於我會告訴你們用途的!”

眾人頓首應是,紛紛告辭而去。

四更剛過,克倉庫爾和那千名勇士回來了,他生擒了二百四十二名生苗,自己卻也死傷了十幾個人!

固倫問過此行詳細後,立即詢問死傷人員如何安置,克倉庫爾辦事幹淨,傷者包綴,死者已將屍骨帶回。

固倫放了心,否則天亮之後,若被苗子發現屍體,必生警惕之心,那對未來的策略就有礙了。

固倫立令克倉庫爾,將俘虜綁好,分藏四座大軍帳中,嚴加看守,天亮之後,尤須注意。

固倫擄獲這多俘虜的用意,克倉庫爾雖猜不到,但卻知道白天時候不能叫四山監視的群苗,看到俘虜,因此他十分小心的奉令行事。

天亮了,二王爺到了固倫的大帳!

固倫一夜未眠,剛剛睡下,睡前下令,若非發生緊急軍事,任何人不得擅進大帳,或叫醒他。

二王爺不知好歹,大步到了帳前,剛要進去,守衛大帳的兩名勇士,立刻攔住了他,很恭敬的說道:“上將軍有令,非緊急事情,任何人不準進帳!”

二王爺叱道:“你們不認識我了!”

兩名守衛躬身道:“認識王爺。”

二王爺哼一聲,伸手又要去掀帳簾!

一名衛士先他一步抓住了帳簾,道:“請王爺替我們想,若違軍令,那是死罪!”

二王爺一楞,越法下不了臺,道:“出了天大的事,全由本王負責!”說著又待闖進帳去。

兩名衛士火了,一名道:“王爺,我們是認識王爺的,可是軍令之下,卻不能相識王爺,請王爺自重,免得開罪!”

二王爺臉色一變,沉聲道:“反了,你們竟敢對本王說這種話?”

衛士不再理他,雙手交叉攔住帳門,就是不讓他進!

二王爺氣火難下,厲聲道:“給我回你們上將軍,就說本王有緊急軍情相商!”

兩名衛士看我,我看你,沒了主意。

二王爺雙眉一挑,怒聲道:“怎麼,爾等敢怠誤軍情,不去通報?”

兩名衛士還沒答話,帳中已傳出固倫冷冷的聲首道:“請王爺進帳!”

二王爺怒目瞪著兩名衛士,哼了一聲掀簾而進。

這時,固倫已披衣到了外帳,臉色十分難看的說道:“王爺有何緊急軍情商議?”

二王爺聞言一楞,半響之後才巡她的說道:“我想問問上將軍,何時拔營行軍?”

固倫冷著一張臉,道:“到應該而合適拔營的時候,會通知王爺的!”

二王爺碰了釘子,但仍想保護顏面,道:

(缺字)

“不可以,除非有人自願前往送死!”

二王爺惱了,不由也沉下臉來道:“上將軍,這就是你該對本王說的話?”

固倫今天的火氣更大,道:“別說是王爺,任憑是哪一個,我也這樣說法!”

二王爺怒目看看固倫,良久之後,猛一跺腳出帳而去!

入夜,克倉庫爾又肩負起另外個任務。

他率領五百勇士,分散開來,都改換上黑色衣褲,帶著百四十二名俘虜,悄悄到達了蜂頭巖!

蜂頭巖附近平地上,不見一個苗子蹤影,苗人果如固倫所料,他們鐵了心,只等著元軍入仗後再來攻擊。

其實苗子這算盤也沒錯,反正蜂頭巖是必經之地,只要元軍到來,埋鍋做飯,那時動手何遲?

就算一舉不能盡戮元軍,所剩亦已無幾,逃到平原,四面被困,不餓死也要渴死,何況還另有更厲害的東西會突然出現!

所以克倉庫爾輕易的繞過了蜂頭巖。

時剛初更過去,克倉庫爾完成了使命,將那百四十二名俘虜,放置在平原邊沿的草地上。

然後他先令手下退回,自己和三名百夫長,隱藏在略高的暗處,靜觀平原上的變化,好詳報固倫知道。

約二更突然一聲淒厲號叫,劃破長空!

接著聲聲不絕,克倉庫爾和那三名百夫長,只能隱約看長道:“射出火箭,看看是什麼東西!”話聲乍停又道:“不過要記住,箭射出去之後,立刻變換藏身地方!”

於是三支火箭,凌空而起,插在了平原地上!

克倉庫爾借火箭,照明看清楚了早原上的變化,他臉都變了顏色,立即揮手示意,和三名百夫長逃回本營。

在平原上突傳厲號之聲不絕的時候,已將群苗驚醒,可是苗子們都畏懼這個地方,所以沒人前往探視。

火箭起空墜落,苗予們不但看清了平原上是自己的同族人,也看清了三支火箭發出的地方,立刻悄悄圍上!

克倉庫爾是第一個往回奔跑的人,恰在苗子要到還沒到的當空,因此他平安的逃了出來,轉向回程。

可是那三名百夫長,卻恰被圍住,在一陣凌亂的標槍飛刺下,都倒臥在血泊中,克倉庫爾僥倖逃得殘生!

克倉庫爾站在大帳的一角,不言不動。

固倫卻揹著雙手,在帳中不停的行於。

他沒了主意,果如那成承基所說,平原每到夜晚,蟲蛇橫竄,奇怪的是在白天,卻又不見了影子。

固倫現在精兵雖然不多,但面對十萬生苗,他可以不懼,只是叫他和難以計數的蛇蟲作戰,卻從心底生寒!突然,固倫記起一件事來,立刻急聲喊道:“帆羅進來!”

帆羅是固倫帳外的兩名衛之一,聞聲而進。固倫聲調激動而急促的問他道:“我記得進軍時候,各營都分有雄黃等物,中途撤軍時,我又吩咐那阿保將軍前所餘一輛貨車送來!

“你現在去傳下軍令,將所有雄黃藥物及藥酒,全都收齊,和那一輛車,都送到我這大帳,快!”

巴羅去了,約隔頓飯光景,事已辦妥。

軍進大帳,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引起了大家的猜疑,固倫自然知道,可是他已嚴囑這克倉庫爾,所以不慮洩秘。

固倫親自動手,巴羅和克倉庫爾作了下手,檢點之下,固倫寬心大放,他發現一件從沒想到的事情!

這輛車內,竟暗藏著兩大箱純正的雄黃,昔日物單上,雖列有雄黃一物,但僅僅半箱之數,這兩箱不用說是成承基的私產?

成承基熟知苗疆百事,更知道苗疆蟲蛇患多,生苗苦無良策,他私進大量雄黃,換取生苗的金砂和信任!

沒想到卻便宜了固倫,解決了最大的難關!

點查清楚之後,下令收集全軍水壺,除留十日必需的飲水外,凡是能用的容器,都堆積在大帳後面的小帳中。

接著,按傳令取水,大量取水備用!

最後,他悄悄令人詢問所剩百名俘虜,找出了一個會通漢語的人來,原來這人正是從前跟隨過成承基的苗奴。

固倫讓人將他帶進大帳,賜以酒水,十分客氣,在這苗奴吃喝已畢後,固倫才和顏悅色的問他道:“你可知道蜂頭巖前,那片平原的傳說?”

苗奴聽到平原的事情,臉色已變,固倫接著道:“昨夜你們有一百四十二個人,睡在平原草地上面,現在都已成了殘屍枯骨,你若詳說內情,我答應放了你!”

苗奴慌不迭的把傳說講了一遍,固倫聞言大喜。他對那苗奴道:“我言必守信,等我大軍開拔時,就放你回去。”

苗奴回押後,固倫笑對克倉庫爾道:“你聽到了吧,這真是不增一事不長一智,誰能相信平原上那片草茵,是蛇蟲必須之物,離開不得!

“誰又能夠知道,蛇蟲在草茵上待過一待,日間就全身軟酥不能活動,這次我算長了見識,也有了退敵的辦法!”

克倉庫爾跟隨固倫多年,聞言知意道:“上將軍要用火攻?”

固倫微笑而不言,即傳下嚴令,大軍儘量飽顯休息!

葛樂山領率著山區壯勇計兩千名,離開了根據之地!

他不是先前路線,卻繞行山巒峰頭,突突而前!

苗部各族大聯合的事情,他獲得了詳報,在深刻研究元軍及苗族大軍的攻防下,葛樂山有了結論。

目下山區尚未達到足以一戰而勝的局面,必須再有些年的生聚和教養,未來才能有望恢復大漢山河。

所以他下了決心,不容固倫領率大軍退出苗疆。

本來,葛樂山這支真正全能的壯勇,是追不及固倫的,天幸苗人阻礙了固倫的行程,使葛樂山急起趕上。

二王爺這三天,火氣上升到了頂點!

固倫按兵不動,又不告訴他是何用意,他深覺是受了侮辱,暗自發狠,決定在走出苗疆之後,必雪此恨!

第四天中午,固倫召集千、百夫長在大帳議事,三言五語已散各千百夫長,在當夜初更,辦好了固倫交待的事情!

現在,每一元軍勇士,都是揹著兩隻水袋,一隻是淡水,另一隻卻是滿裝雄黃的濃鬥,靜待開拔軍令!

正三更,二王爺被叫醒了,說大軍奉令即刻開拔!

二王爺罵不絕聲,固倫卻假作不知,並吩咐克倉庫爾,仔細檢查王爺們親兵的水袋,缺若配齊!

開拔前,固倫傳下了嚴諭,說從現在起,不論哪一個人,皆須聽他軍令行事,若敢違犯軍令,立殺不赦!

接著三千多名元軍,悄然突進,天亮時,尚距蜂頭巖十里,固倫下令紮營休息,整整一個白天又不行軍!

苗子們也覺奇怪,現在元軍的營地,人在埋伏地區,並且佔地形之利,群苗若此時猛攻,死傷必重!

不過群苗知道蜂頭巖是元軍必經之地,因此雖覺元軍禮營早些,仍然沒有想及其他。

何況假如元軍想在深夜偷過那片平原,正合苗子之意,讓蛇蟲去對付元軍,豈不是最好不過的事!

所以群苗除監視不解外,並沒採取任何行動!

固倫在大軍紮營之後,分排了十隊守衛,餘者各自休息,元軍在一連四日夜的休養下,是人勇馬壯了!

次日五更沒到,天色尚在陰沉的時候,元軍拔營動程了,苗族各部立刻接獲消息,各族俱皆隱伏以待!

這次行軍極快,天大亮的時候,大軍到了蜂頭巖!

苗業已分派妥當,只等看到元軍紮營立即進攻了!

巴拉玉在元軍一連四晝夜紮營不發時,已動疑念,今晨就通知了苗部各族,若元軍不在蜂頭巖紮營休息,就立即下令由四面八方攻謂集猛!

好在這是白天,蛇蟲已幾歸穴,苗子們已無所誤。

苗部各族商妥之後,元軍已出現在蜂頭巖上。

苗族各部寬心大放,巴拉玉適時傳令當元軍放下刀槍圍坐的時候,也就是苗族各部呼嘯而出大舉進攻的時候!

哪知就在這個當空,出了奇特的變化!

驀地一聲震響,元軍以閃電般疾的動作,大軍如同奔馬般越過蜂頭巖,到達了那片平原上面!

巴拉玉和苗族各部,一面恨的牙癢,一面卻又十分慶幸,恨未能斬殺元軍,慶幸今夜蛇蟲齊出,元軍就報應臨頭。

元軍在紮營之後,首先將平原正中的草地除盡!

他們竟不埋鍋做飯,卻除草拔樹人人不停,中午時候,那片平原已看不見半絲樹木綠茵了!

元軍這才開始休息下來,約過一個時候。元軍又動。將以有清除的草茵的樹木,都堆集在相距蜂頭巖最近的地方!

接著以枯柴木枝,澆上菜油牛羊脂等物,發起火來!

苗子們作戰,從來沒有陣式,也從來不知天時人和,只仗地取勝,固倫則不然了,昨夜他就判斷出今天的風向!

大火燒起,濃煙卷吹向蜂頭巖,平原上煙火皆無!

這場火,直燒了兩個時辰,方始自滅,始終在元軍揚撤下。也吹送半天,落在蜂頭巖附近山巒間!

此時,太陽業已西沉,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元軍除在正對出山方面堆積了十堆枯柴外,四外都插上了未燃的火把!

然後所有的元軍俱皆出動,以壺水灑遍平原各處,所著衣衫,有人又散發著些杏色而微紅的粉末,散遍始止!

這些舉動,看得苗部各族都莫名其妙,一直搖頭。

夕陽西下了,餘輝剎那而逝!

平原上,亮起來千餘支火把,火把遠插在平原四外,元軍卻齊集平原區的正中,因此苗族子們反而看不見一個元軍的影子。

其實這時的元軍,已將所有重物拋棄四外,每人身上並滾滾灑散的雄黃,除弓箭刀槍和水糧外,不帶其他的東西!

固倫神色凝重,左右有十名為史長侍之候令,固倫已經定二更時舉發十堆烽火,通知預料中業已到達對面山間的雷可兒!

初更過去了,有件事十分奇怪,苗子們所盼望的蛇蟲,按習慣已該出動了,可是現在卻沒有半點動靜!

近二更的時候,蛇蟲方始滾滾湧出了巖穴!

駭人聽聞的事情又發生了,這無計其數的蛇蟲今夜似瘋若狂竟放棄了平原不去,反而爬奔向四外山頭而來!

其實原因簡單,草樹焚燒時的濃煙,使蛇蟲較從前晚醒了些,再加上它們最畏懼濃極的雄黃氣息,才迫使走避登上四外山頭!

可是苗子們卻莫名其妙,並且慌了陣腳,紛紛逃避。

固倫適時舉發了烽火,光閃熄滅時,大軍清靜疾進,這時迎面的山頭上,也傳出喊殺的聲音!

雷可兒偷渡成功了,佔據了那座峰頭。

當烽火熄滅時,雷可兒那一百勇士,發揮了牽制的作用,此時又恰當蛇蟲登上蜂頭巖,因之偏大軍脫出了圍困!

巴拉玉和各苗首雖無制蛇之能,卻知道凡是蛇蟲無不畏火,立集眾力,佈下火陣,才將蛇群驅迴穴中。

不過經此延誤,固倫的大軍卻已和雷可兒上下夾襲逐退退向山峰的群苗,奪得可供逃生的唯一出路。

天亮了固倫令大軍重整,計點人數十分幸運,昨夕攻佔山頭的一戰,只傷亡了幾十個人。

現在,固倫奪得逃路,已無所懊,再加上為了逃時阻止追

雷可兒擄帶的另的一件東西,是炸藥,但因進軍無得,所以沒有用上,固倫大軍也存有不少,合在一起恰好應用!

固倫是想在山頭上炸成幾個深洞,將炸藥安置妥當,退煙時點燃火信,崩卻山頭,自然會塞住咽喉通路,使追兵束手無策!

如今,巴拉玉和十萬群苗,也不再掩藏了,以扇面形將固倫攻佔的山間包圍起來,已準備下午過後全力猛攻!

其間,巴拉玉不停的分派出三百一組的小隊,想偷翅過那條元軍嚴守的咽喉要道,都沒成功!

不過苗子人多,輪番偷襲,此退彼進,始終不停!

固倫的守軍,卻只能每隔一個時辰互換一次,因之不但煩不勝煩,也疾於奔命,並時有傷亡!

自天明到近午時候,苗子死傷已有數百,元軍也損失了百數十人,若這樣輪攻不已,元軍遲早會死得一人不剩!

固倫十分焦急,而苗族各族各部幾乎已近在箭外,不錯,十萬生苗除奉令出擊的人外,皆在箭遠地方呼嘯喊殺!

這種聲音和威勢,固倫所率大軍若非久戰疆場的勇士,怕不嚇也早被嚇壞,就這樣,元軍也已有了怯意!

中午到了,在苗的攻襲次數和人數,有增無減,十萬人,輪番用飯輪番出擊,毫無困難,元軍卻連進食的時間都空不出來!

天氣睛朗,月可及遠,數聲一停,壞了,至少又有十萬生苗自四面八方猖而來,最遠的也不足十里路了!

固倫急在心中,表面上卻仍能沉靜,不過克倉庫爾和雷可兒,在看到固倫頻頻催問炸洞如何,知道事態已是十分嚴重,至少有三萬生苗,如瘋似狂飛奔撲了上來!

這次生苗再不傻了,他們用苗疆盛產的紫藤,在整個上午,編成了幾百面高五尺長兩丈的大肩柵!

一個人一柵,藤子又輕,留箭不透,剎那已被攻上半山!固倫牙一咬,雖急而不慌,傳令道:“用火箭,燒他們的大柵肩,快!”

火箭射釘在柵質上,果然有用,此藤見火則燃,苗子無法持著,逼得拋掉,於是千箭齊發,元軍將生苗逐下山腰!

第一次的接觸,生苗死了千數人,元軍傷亡近二百名,生苗停了攻擊,元軍才得休息片刻!

可是剎那之後,第二次攻擊又到,這次生苗所用的盾牌,都遮上了用水泡透了的獸皮,火箭失去了一大半功效!

不過元軍卒賴將士用命,和固倫在萬急下,命令以部份炸藥退敵,終於又將生苗逼下出去!

適時,開峰鑑山的穴洞好了,巨量炸藥也已埋好。固倫立即中令,大軍奪此山,自山後進入逃路!

並留下心存必死的敢死之士,來點燃炸藥藥信!

元軍一撤,生苗峰猖般攻到,不過等生苗佔據了山頭的時候,元軍已經平安下了後山,而炸藥適時爆炸!

十名元軍敢死之士,是死了,整個山頭十丈地方,全皆崩落,生苗卻更慘,有數千人死在炸藥之下。

那條咽喉要道,被墜落的山石阻塞了,可是生苗仍然能夠從元軍逃亡的後山,直達不捨,不過他們卻沒有追!

這原因很簡單,前面又是一片十里平原,再無險地,相距接應的大軍,前生苗就休想再得活命了!

生苗雖然沒追,卻也沒退,在山頂上遙遙監視!

固倫率軍脫險之後,才長嘆出聲,檢點人馬,包括王爺親兵在內,僅有兩千七百多人,固倫不由流下淚來。

他縱橫東西,征戰南北從來心腸似鐵,可是這幾天的險難,若非士卒用命,怕早已喪生苗疆。

經過剛才大半天的血戰,士卒無不疲極,可是固倫卻咬著牙,在點完人數後,下令疾行出山!

他明知道生苗已不會追趕,得可以先令軍士們休歇片刻,可是事怕萬一,為了小心,卻以早出苗疆為上。

哪知就在這個當空,數里外突然發現了幾千勁卒,身上衣衫,竟是一色的“宋”軍打扮,大旗招展下,有個斗大的“葛”字,另外兩幅黃旗,是“無畏”旗號!”

固倫猛一頓足,仰天長嘆道:“這是天絕我了,無畏軍怎會從天而降?”

二王爺不識好歹,上前道:“上將軍,對方人數與我相等,大可一戰,設若擒到葛賊,豈不是天大的一件功勞!”

固倫忍耐不住,呸了他一口道:“你也不回頭看看我軍,哪個不是早已疲極,軍器不全,弓箭半矢,再看無畏軍,這場仗能打嗎?”

二王爺又惱又氣,道:“莫不成我們束手被擒!”

固倫正色道:“固倫從率軍以來,只知死節,不曉擒降,必要之時,不勞王爺關懷,固倫知道自己該當走哪一條路!”

此時遠處山頭上的群苗,也看清了此多,個個歡嘯起來!

無畏軍和生苗,早已建立了友誼,今見元軍被阻,焉有不高興的道理,可是元軍士卒,卻都嚇變了臉色!展前進另一隊退守中軍之後是為備用!

固倫看到這個情形,頓首道:“人言無畏軍不敗,葛樂山知兵,果然不錯,列陣三水,穩佔椅解,陣中套陣,我軍就是未經過適才一戰,也非對手!”

他話聲一停,低頭沉思了剎那,下令三軍不能擅動一個人,邁大步迎了上去,直對葛樂山的中軍!

周吉這時告訴葛樂山,來者是誰,葛樂山點點頭,臉上現出惺惜氣概,也單人獨身迎向前來!

他們互距三步而停,固倫手指自己的兵卒道:“他們早已疲極,將軍可能放他們出山,若能,固倫無可為保,當日絕於將軍之前,以謝仁義!”

哪知葛樂山卻伸手一握固倫肩頭,轉身下令道:“中軍閃路,以至敬之禮,恭送固倫將軍!”

固倫投以至情的一瞥,揮才示令,元軍從容而行!

適時,一標人馬湧進山區,餘眾停馬不前,只有三騎飛馳而近,葛樂山和固倫都看清楚,來者竟是四老王爺拖雷,和葛樂山的次子及鐵衣玉公主。

於是五個人圍坐地上,共語久久,再起身,拖雷和葛樂山一抱,與固倫在頻頻回顧中走了!

玉公主,終於成了伯君的妻室,拖雷和葛樂山,互立於約定,元軍不再過問苗疆遺民事,遺民在葛樂山活著一天,也不出山與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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