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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蕭玉寒] 三國異俠傳 (卷四 - 龍飛鳳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0:16     標題: [蕭玉寒] 三國異俠傳 (卷四 - 龍飛鳳舞)《全文完》

三國異俠傳 (卷四 - 龍飛鳳舞)  作者:蕭玉寒


夜色蒼茫,星斗閃爍。

留守荊州南郡的軍師中郎將諸葛亮,此刻正與他的天機門師妹——雕雪,以及他的義弟天機福將——趙子龍和趙子龍師妹含笑春花歡樂之女——司馬芝等三人一道,分東、南、西、北四大方位,屹立於軍師府的觀天台上。

忽然,東面遙遙天際,呼地一股赤色龍形之雲氣騰空而起,徑直向西面的荊州方向撲來,其勢十分凌厲。

這等天象異兆,在場中人,均是內力深厚之輩,自然清晰目睹,只是僅能觀其形,而未能察其實而已.....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0:52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一章 赤龍脫困

夜色蒼茫,星斗閃爍。

留守荊州南郡的軍師中郎將諸葛亮,此刻正與他的天機門師妹——雕雪,以及他的義弟天機福將——趙子龍和趙子龍師妹含笑春花歡樂之女——司馬芝等三人一道,分東、南、西、北四大方位,屹立於軍師府的觀天台上。

忽然,東面遙遙天際,呼地一股赤色龍形之雲氣騰空而起,徑直向西面的荊州方向撲來,其勢十分凌厲。

這等天象異兆,在場中人,均是內力深厚之輩,自然清晰目睹,只是僅能觀其形,而未能察其實而已。

身為天機門人的雕雪,因功力所限,對此亦僅能若有所思,而未能徹悟,她先忍不住了,連忙向諸葛亮道:“孔明師哥……赤色龍雲起自東面,似隱示東吳異兆礙…但到底是甚天兆呢?”

孔明微一沉吟,即斷然說道:“赤色龍雲騰昇天際,距此觀天台上空目測之距足達百丈,天際一丈,地面十里。由此可判,赤色龍雲升起之地,當距此五百里,而東面五百里外,便即東吳祖脈的吳郡;吳郡春江畔亦龍峰,乃東吳孫權的祖宗龍脈所在,由此即可判斷,赤色龍雲乃孫權祖宗赤龍地脈現真形也!但為甚忽然如此熾烈呢?”

孔明忽然一頓,顯然他對此天兆尚有不明之處,因此甚為吃驚。

趙子龍見孔明神色有異,忙道:“義兄!孫權的祖宗墓地,子龍不是按你的法計,用青犁符鎮壓剋制住了嗎?又怎會沉而復升?”

孔明沉吟道:“是啊!我正為此而感迷惑呢……”孔明話音未落,只見赤色龍雲升起的東面天際,突地射出一道青光,形如犁頭,寒光閃閃,如刀如槍般追刺那騰昇的赤色龍雲……赤色龍雲似十分畏懼,不敢前奔,身形一旋,迴轉身去,飄回原路。

孔明一見,不由晴鬆口氣,喃喃說道:“幸而我的青犁符法力尚在,否則主公進取益州大業必定受挫……三分天機大勢果然不容逆轉……”趙子龍、雕雪、司馬芝三人驚疑間,東面天際,又忽地射出一道強烈的紅光,赤如鮮血,光華灼灼,直衝正在天際迴旋的赤色龍雲,不一會,兩者竟猛地融合一體,赤色龍雲光華暴熾,競不再畏懼後面追刺的青色犁光,身形猛地一旋,迎面向青色犁光衝擊!天際中隱隱傳來一陣厲嘯聲,如虎吼,似龍吟,又像是金鐵碰撞!忽地又聽“鏗鏘”一聲,只見那青色犁光竟破暴熾的赤色龍雲衝散,眨眼便如電光劃過天際,又如流星飛墜,無影無蹤。

而那赤色龍雲衝散青色犁光之後,變得更為熾烈,形如一團紅色火球,嘯嘯射來,劃過荊州南郡觀天台上空,直向西面的益州方向射去!

孔明見狀,忽地低叫一聲道:“不好,我的青犁符克脈大法已被破解,進取益州大業只怕障礙重重也。”

趙子龍吃驚問道:“為甚義兄的青犁克脈大法會被破解?

破解之人又是誰?為甚因此又阻礙攻取益州大業呢?好不教人迷惑埃”孔明見在場的均是天機勢格中人,便趁機啟發道:“我當日以青犁符而剋制孫氏祖墓中所蘊涵的赤龍祖脈,才令主公的弱陽龍勢,擋住了孫氏血脈中的強陰龍氣,因而化解主公的酒色喪志劫難。但雖然如此,主公己與孫氏血脈結合,陰陽交匯,孫、劉兩家的祖脈地力,因而相輔相承,又相生相剋。

而我的青犁克脈大法一旦被人破解,孫氏祖墓的赤龍地力因此暴熾,而劉氏的白兔龍脈便難逃被克的劫難也。”

趙子龍和司馬芝均非道中人,雖然孔明詳細解釋,畢竟深奧難明,因而作聲不得。

雕雪卻出自天機門,對這等天機地脈之學,雖未能悟道,到底已具六分火候,因此一聽便吃驚說道:“孔明師哥,東吳有破解青犁克脈大法之能人麼?他用什麼奇法破解呢?”

孔明道:“雕雪師妹,天下之大,臥虎藏龍,豈無能者?就如曾助周瑜施美人計的東吳道士吳中,他的地脈之學只怕便不在我之下埃雖然尚未能證實是否吳中此人施法破解,但破我大法之人所施玄術便十分厲害。我一時間亦無良策反制埃”雕雪一聽,不由更感驚奇,忙道:“那對手到底施何奇法?”

孔明道:“按剛才天兆所見,那赤色龍雲一旦與那熾烈紅光相匯相合,其龍氣威力便因而暴發,足以衝散我的青犁符法,那施法破解之人,必定以一種道家精妙的血祭化犁大法,將我的青犁符法化解……而此等血祭化犁大法,因需用活人鮮血淋灑墓周,十分殘忍,師父曾再三告誡,切勿妄施也。”

雕雪驚道:“那這血祭化犁大法威力如何?是否另有反制之法?”

孔明嘆口氣,道:“雕雪師妹,你可知那血祭化犁大法,必須用百人鮮血淋灑墓地?百人鮮血被抽乾,必死無疑,亦有如用百人生祭!此法殘忍之極,但其威力也宏大得驚人,即使我的青犁克脈大法,亦不堪其一擊也!如此殘殺百人生祭之法,除非施用比之更殘忍的千人血煞邪術,或可將其反制。

但如此殘酷之法,又豈是我輩所能施為。”

此時,一直在靜靜聆聽的歡樂之女司馬芝,忽然插口說道:“是呵!諸葛哥哥,若要用千人活生生的血祭,這種殘毒之法,便有功亦不可施也。”

趙子龍卻皺眉道:“話雖如此,但這樣一來,若不能反制其法,則劉備的氣運必被孫氏剋制,進取益州,三分鼎立的大業只怕便困難重重了啊!義兄可有其他妙策應付嗎?”

孔明沉吟不語,暗道:天機大勢已演進至三王鼎立的奇格,按此天機演行的軌跡,又豈會再生逆轉,由此而推斷,孫氏的赤龍龍氣突然暴熾,雖然有可能令劉備的大業有所阻滯,但也不過是天機運行軌跡中的一段小迂迴罷了,決無可能令情勢產生逆轉。

孔明心念電轉,便決然說道:“反制法太過殘酷,我雖死亦決不為也!現下之計,唯有向主公及龐師弟示警,令其小心防備吧。”

當晚,孔明從觀天台回返軍師府,便連夜修密函一封,派人奔赴益州呈送劉備。

此時,劉備在益州,已應劉璋的請求,率五萬大軍,開赴葭萌關,抵禦漢中張魯的進犯。

劉璋留在涪城未走,他屬下諸將均向劉璋進言道:“劉備居心叵測,主公宜下令邊關諸將,各嚴密戒備,把守各處關隘,以防劉備圖謀益州。”

劉璋聽了,尚猶豫不決,眾將又苦苦相勸,劉璋才無奈說道:“如此,楊懷、高沛二將可速赴涪水關,助城中軍兵把守吧。”

涪水關即今日的四川綿陽城,北距葭萌關三百里,南距成都四百里,位於四川南北通衢的正中,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而高沛、楊懷二將,是劉璋的心腹愛將,他派高、楊二人赴綿陽鎮守,顯然他對劉備已經萌生戒心,但僅此而矣,劉璋仍然相信他與劉備仍然有漢室宗親的兄弟情分。

劉備大軍開抵葭萌關,張魯的來犯兵馬,見劉備大軍開到,根本不敢接觸,便立刻退縮回防漢中去了。

劉備本來打算趁機追擊張魯軍,但龐統卻堅決反對,斷然說道:“主公切勿輕舉妄動!據偵知,劉璋已對主公生疑,若進攻漢中張魯,萬一失手,劉璋堵住我們退路,我軍豈非陷入兩面受敵之絕境麼。”

劉備仍不相信,道:“我視劉璋如弟,他怎會對我起疑心?”

龐統微笑道:“我已接張松密函飛報,劉璋在我等開赴葭萌關的當日,即增派手下大將高沛、楊懷二人,趕赴葭萌關後三百里的涪水關扼守,劉璋的用意十分明白,便是防備主公進入成都也。”

劉備派人打探,證實劉璋果然已增兵把守涪水關,他心中不由怒道:“我為你出兵退敵,你反而對我疑心,全無半點兄弟情分。”

劉備心中對劉璋已生反感,便打消進攻張魯的念頭,轉向把守葭萌關。一面又積極安撫民心,整頓治安,對當地百姓秋毫無犯,極得益州北部軍民的擁戴。劉備此舉,無疑為日後進取益州打下堅實的基矗不久,曹操獲悉劉備出兵開赴益州,助劉璋抵禦漢中張魯,便趁機起兵四十萬,南下進攻孫權在荊州北部領土,曹操的戰略意圖是,只要攻佔荊州北部,便可再度南攻江南,一舉消滅孫權和劉備在荊州南部的兵力,再從荊州南部,向益州進攻,從而一舉平定天下。赤壁慘敗之辱,對曹操打擊極大,這奇恥大辱,曹操至死仍耿耿於懷。

、孫權一面出兵與曹操大軍周旋,一面仍念念不忘奪回荊州。但曹操大軍壓境,強敵當前,孫權又不敢冒然進攻荊州,以防劉備投向曹操,聯合進攻東吳。

在此情形下,孫權的大臣張昭獻計道:“主公可親修書二封,一封呈送劉璋,說劉備欲聯合東吳,共謀益州,劉璋生疑,必出兵攻打劉備。另一封呈送漢中張魯,鼓動其出兵攻打葭萌關的劉備,如此一來,劉備兩面受敵,必不能返荊州,我軍擊退曹操,即可乘勢取荊州也。”

孫權聽了,不由大喜道:“如此,我可既敗曹操,又取荊州,一舉兩得也。”

他更不猶豫,即親修密函了派飛騎分送益州劉璋和漢中張魯。

另一面,劉備在葭萌關,獲悉曹操進攻江南,不由十分擔優。他與龐統商議道:“曹操進攻孫權,若勝必取荊州;而孫權取勝,亦必趁勢攻取,荊州被兩大強敵窺伺,處境險惡,若荊州有失,則我失去退路,勢危矣。”

龐統卻從容微笑道:“放心!放心!荊州有孔明師兄及關、張、趙三大猛將鎮守,不但孫權,連曹操亦不敢輕犯也!

而主公目下遠隔荊州千里,遠水救不得近火,又何必為此分心?但卻可趁曹操進攻東吳的良機,增強兵力,充足糧草,為下一步進取奠基也。”

劉備對龐統的前半部分析,深有同感,但後半部的論析,卻甚感迷惑。他忙道:“我遠隔荊州千里,如何可增強兵力,充足糧草?先生大概錯將益州作荊州吧。”

龐統呵呵笑道:“不然,我非錯將益州作荊州,而是利用荊州目下之勢,取益州之力以壯大也,主公可派人飛報劉璋,說曹操進攻東吳,孫權派人求救,我與東吳唇齡相依,唇亡則齒寒,因此不得不回救東吳,而張魯不足為患,已退回漢中。

我軍目下兵少糧缺,希望念同宗之誼,速撥精兵三萬,糧草十萬斛相助,如此,則我軍豈非可以大為壯大嗎?只要主公在益州站穩腳跟,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也。”

劉備微一沉吟,便失然道:“不錯、只要我軍實力壯大,又何懼曹操、孫權!我與劉璋情同手足,料他必肯增派兵糧相助。”

劉備於是立刻修書一封,派人飛送成都劉璋。

但劉備派出的使者,抵涪水關時,卻被守將楊懷、高沛截住查問,楊懷查明使者的來意,便安排高沛守關,他則親自監送使者,抵達成都。

使者向劉璋呈上劉備的書函。劉璋此時,已接東吳使者派人送來的孫權密函,說劉備欲與東吳聯合謀取益州,心中已經生疑。他閱罷劉備的書函,心中不由更添疑慮。劉漳問楊懷道:“楊將軍為何陪使者到此?”

楊懷道:“我已知使者來意,因此特地從涪水關趕來見主公,劉備自屯兵葭萌關,並不肯進攻漢中張魯,只是日夜練兵,積蓄實力;又廣施恩德,收買民心,甚得北部軍民擁戴,由此足見劉備居心叵測也,他此時向主公求增兵糧,主公若答應劉備所求,則劉備必如虎添翼,後果不堪設想。”

劉璋聽了,對劉備的疑心不由又添了三分,但仍有點猶豫,道:“話雖如此,但我與劉備有兄弟之親,若加拒絕,劉備必怪我不念兄弟情分,卻如何應對。”

此時,帳下一人大聲道:“劉備乃當世梟雄,久留蜀川而不走,乃狼虎之心也!主公切勿再為虎添翼埃”此人姓劉名巴,是劉璋的堂侄,劉璋對此人十分信任。

劉璋見劉巴如此判斷,心中不由更感為難、他思忖良久、才無奈說道:“對劉備部下之人不可不防,但我與他兄弟之情不可不顧及,這樣吧,對劉備的求助,我只答應增兵數千,糧草一萬斛、如此對劉備也算有所交代。”

劉璋一面又派出使者,將他的意思先行告知劉備。同時令楊懷、高沛二將,繼續把守關隘,嚴防劉備突襲攻取要關。

劉璋的使背連同四千老弱殘兵,以及一萬斛糧草,送抵葭萌關。

劉備接著了,眼見劉璋派來的援兵僅四千,而且均是不堪一擊的老弱病殘;糧草亦僅一萬斛,其中更有黴爛發臭,不堪食用的大米。這與劉備所求的三萬精兵、十萬斛精糧,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劉璋的使者送上劉璋的回書,劉備也不視閱,便恨恨的罵道:“我為你主抵禦強敵,奔波辛勞數百里,你主卻如此吝嗇,教我軍兵如何效力。”他說時,也不拆看,便將劉璋的回函一把兩下的撕碎了,喝令劉璋的使者速速離去。

劉璋的使者大驚,抱頭竄出,飛奔回成都,向劉璋報訊。

龐統待劉璋的使者離開,便立刻對劉備道:“主公入川以來,向以仁義為重,如今毀書動怒,主公與劉璋的情面便被無情撕破矣。”

劉備的怒火一沉,冷靜下來,他才醒悟事態果然非憑仁義可以解決,於是便問龐統道:“目下情勢,先生以為如何應付你?”

龐統見劉備終於將進取益州的大計放在心上,不由欣然笑道:“我有三計,主公可擇一而行。”

劉備聽龐統的口吻,與孔明幾乎如出一轍,不由笑道:“好啊,先生的口氣,與孔明一般無異也!但不知是哪三計?”

龐統道:“現下即發奇兵,晝夜兼程,直取成都,一舉平定益州,此乃上計。楊懷、高沛二人均蜀中名將,負責扼守通向成都大道的邊關重鎮,主公可以班師回荊州為名,告知楊、高二人,他聞報必來相送,以便就近監視,主公即可趁勢擒殺二人,先奪涪水關,後圖攻入成都,此中計也,下計則是速回荊州,再圖進取,主公宜速作決斷,若猶豫不決,必陷三面受敵之困境也。”

劉備思忖片刻,終於斷然說道:“先生三計,上計太急進。

下計太遲緩,我便用先生這中計吧。”

此時,劉備與劉璋彼此的關係進一步惡化,曾向劉備密獻益州軍機圖的張松,在成都聽聞劉備欲退返荊州,不由大驚,慌忙寫密函給劉備,力勸他先取益州。不料密函未及送出,便被張松的兄長髮覺,向劉璋告密,劉璋聞後大怒,立刻捉拿張松,將張松全家抄斬。

至此,劉璋與劉備二人所謂的漢室宗親兄弟情分,已煙消雲散了,劉璋亦終於認識到劉備不奪益州,是絕不肯罷休的了。於是劉璋下令,從成都到葭萌關的關隘要塞,一律嚴密把守,絕不許劉備再南下益州。

另一面,鎮守涪水關沿線要塞的劉璋大將楊懷、高沛,接劉璋軍令,二人商議,決定假裝送行,內藏兵器,待接近劉備,便一劍將他斬殺。

楊、高二將,懷藏劍刀,率二百軍兵,牽羊擔酒,來到劉備的軍營,說是前來送行。守營的兵士,亦不加查問,讓楊、高等二百餘人進入。楊、高二人見劉備軍中毫無防備,心中大喜,暗道劉備死期近了!

楊懷、高沛二將,率二百軍兵,順利直抵劉備的中軍帳。

只見劉備正與龐統在帳中端坐,楊、高二人便藉機走上前去,向劉備揖拜道:“未將等聞知劉皇叔欲返荊州,特來送行,獻上羊與酒。”楊、高二人計算,待會藉敬酒之機,接近劉備身邊,便可突出劍刃,將他刺殺。

不料劉備卻含笑道:“二位將軍守關辛勞,現當先飲一杯。”於是有侍者向二人送上二杯酒,楊、高二人不敢拒絕,接酒飲了。

劉備微微一笑,忽神色肅然,道:“我有機密之事,與二位將軍商議,閒雜人等,一律退避。”

楊懷、高沛二將一聽,心中不由大喜,暗道:既然是商議機密事,自然可以接近劉備身邊!正好趁機發難,劉備的死期至矣!於是毫不猶豫,下令隨行的二百軍兵退出中軍帳迴避。

二百益州涪水關軍兵,剛退出去,中軍帳外,早有大將黃忠、魏延,率兵圍住,一個也沒放過。

中軍帳內,劉備忽然喝道:“來人!將此二賊捉了。”

帳中暗處,劉封、關平二將一躍而出,以擒拿手法,扣住楊懷、高沛。二人猝不及防,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不由齊聲喊冤。

劉備大笑道:“你等行藏,早被龐軍師洞悉了!且搜其身,看看是否冤枉。”

眾侍衛一擁而上,從二人身上搜出劍刃。楊懷、高沛至此再無法抵賴,狠狠的大罵道:“我等恨你對益州我主懷謀奪之心,決意為我主除害!今日事敗,我等死不瞑目也。”

劉備尚在猶豫,是否斬殺楊、高二人。龐統見狀,便冷笑一聲道:“你們奸計敗露,便死不暝目;難道我主被你等殺害,便死得瞑目麼!彼此各為其主,也休怪我辣手殺戮!來人,將二人推出帳外斬了。”

劉封、關平二將一聽,也不待劉備答應,立刻推楊、高二將出去,手起刀落,將二人斬殺。劉封、關平二將回帳覆命。

劉備目注楊、高二將血淋淋的人頭,不由皺眉道:“如今己斬劉璋心腹大將,彼此已結仇怨,下一步當如何應付?”

龐統微笑道:“勢成水火,主公尚希望有迴旋餘地麼?如今唯有將計就計,先取涪水關,再攻取成都。”

劉備嘆了口氣,道:“劉璋呵劉璋,非我不仁不義,實是大勢如此我不得不為埃”劉備一頓,才道:“涪水關有重兵鎮守,如何方可攻取?”

龐統道:“帳外現有二百劉璋涪水關軍兵,為甚不加以好好利用?此乃天賜奪關利器也。”

劉備喜道:“先生一計三用,果然妙絕。”於是不再猶豫,將扣留的二百涪水關軍兵將校,召人帳中,先賜酒壓驚,再道:“楊懷、高沛二人,包藏禍心,離問我與劉璋兄弟情分,又身藏兵器,欲行刺殺,罪大惡極,不得不斬。但你等無罪,不必驚恐。”

龐統接口道:“如今已勢成水火,我主不得不決取益州。

你等若肯相助,功成之日,重重有賞;若不答允,則放你等回去便了。”

眾軍兵知楊、高二人已被殺,就算活著回去涪水關,亦難逃失職查究的殺頭死罪,於是便齊聲答應相助攻取涪水關。

龐統欣然道:“如此,你等可依我計而行。”

就在當晚,涪水關的二百軍兵,即直趨關下,向上面呼叫道:“楊、高二將軍有急事趕回,快開關門。”

關樓上蜀軍認得是自己人,更無懷疑,即打開門,劉備的大將黃忠、魏延、劉封、關平等早已混入二百軍兵中,當下隨二百軍兵一擁而入,奪了涪水關重鎮。

劉備不費一兵一卒,便奪取益州的邊關重鎮,不由大喜,下令重賞涪水關的蜀軍,一律不許殺戮。眾蜀軍近萬人,感激劉備的寬仁,全部降順。

涪水關南下不到三十里,便是另一座重鎮雒城,劉備若要攻取成都,便非先通過雒城不可。

劉璋此時聞悉劉備斬了楊懷、高沛二將,又用計奪取了涪水關,他對劉備己徹底絕望,不敢再存僥倖,立刻調派五萬大軍,由劉磺、張任、冷苞、鄧賢四大將統率,連夜開赴雒城,以抵禦劉備軍的進犯。

龐統指揮大軍,攻向雒城,由黃忠、魏延作左右先鋒,向雒城推進。

半路上即遇上由冷苞率領的蜀軍,雙方激戰一番,雖然活捉了冷苞,但卻不能接近雒城半步。

冷苞向劉備詐降,劉備於是放冷苞回雒城,叫他勸劉磺、張任、鄧賢等投降。

不料冷苞逃返雒城,卻不提投降之事,只說自己是隻身逃回。劉磺見冷苞損兵折將而回,不由大驚,連忙派人向成都的劉璋求救。

劉璋便派他的舅父吳懿,副將吳蘭、雷銅等,率二萬兵力,增援雒城。

吳懿率軍進入雒城,張任、劉磺等接迎。此時,吳懿才知大將鄧賢已被劉備軍大將黃忠斬了。吳懿吃驚道:“劉備大軍壓境,勢不可擋,如何退敵?”

冷苞剛從劉備的軍營返回,因此對劉備的內部地理形勢十分清楚。他為了將功補過,便立刻獻計道:“吳將軍!此間地域,靠近涪江;而劉備軍營屯駐山腳,地勢最低,我願率五千兵馬,帶齊鋤鏟,決涪江之水,一舉將劉備兵馬淹斃。”

吳懿大喜道:“此計甚妙!冷將軍可率我副將雷銅、吳蘭,領軍一萬前去決堤放水!劉備軍必死無葬身之地矣!功成之日,我自奏報主公,必重重賞賜。”

冷苞聯同吳蘭、雷銅二將,率一萬大軍,帶齊鋤鏟等物,連夜趕去涪江。

另一面,劉備在軍中正與龐統商議破雒城大計,忽有漢中方面的探子回報,說東吳派人結盟張魯,打算兩面夾擊,張魯攻打劉備的後方葭萌關;孫權則出兵進攻荊州。

劉備接報,不由大驚道:“若葭萌關陷於張魯之手,荊州又失,我的退路豈非斷絕嗎?進又不成,退又不得,將如何是好?”

龐統微一沉吟,即從容笑道:“主公勿憂,此乃孫權亂我軍心,破壞我軍謀取益州之計。漢中張魯之軍不堪一擊,只須派一員精通地理的大將前去鎮守,葭萌關即固若金湯了。

荊州方面有孔明軍師坐鎮,又有關、張、趙三猛將助力,孫權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曹操的四十萬大軍正南下逼近江南,孫權豈會於此時分兵迸犯荊州?他抵禦曹操已自顧不暇矣。”

龐統精於謀略,把現下的各方態勢分析明白,頓令劉備信心大增,他欣然道:“先生所論甚是!我不用擔憂了。但派誰前去鎮守葭萌關呢?”

龐統道:“孟達乃益州人,深明益州地理形勢,是鎮守葭萌關的最佳人選也。”

劉備一聽,更不猶豫,立刻下令孟達主副將霍峻,率五千降順的蜀軍,趕赴葭萌關鎮守,以保退路不失。

龐統返回軍師營帳,準備歇息。就在此時,帳外侍衛迸帳通報,說有一異人求見。

龐統吩咐請入。但見此人身長八尺,形貌奇特,知是蜀川隱士一類人物,便不敢怠慢,招呼酒食。隱士也絕不客氣,大飲大食,食罷即矇頭大睡,簡直視龐統如無物。

龐統本侍發作,但迴心一想,蜀川自古多出奇人異士,目下正須藉助此等高人異士之力,進取益州,便將怒火按捺住,對這隱士小心侍候。

隱士這一睡,卻一直睡到子時,但剛交子時,他的雙眼便霍地睜開了,瞥一下依然在旁邊守候的龐統,忽然呵呵一笑,道:“我剛與臥龍先生孔明夢會神交,才知先生即孔明的師弟,別號鳳雛,失敬!失敬。”

龐統眼見隱士一眼便窺透自己的來歷身分,心中不由一怔,暗道:這隱士莫非是孔明師兄派來之人?師兄難道懷疑我的能力不及嗎?他心念電轉,不由微感不悅,淡淡的一笑道:“我乃鳳雛,怎及先生與我師兄臥龍一類高人。”

隱士一聽,卻神秘的笑道:“我與臥龍先生素未謀面,不過是夢會神交罷了。先生既然是臥龍的同門師弟鳳雛,自然精於謀略,一條連環計,燒光了曹操的八十萬大軍;一招借力打力,兵不血刃,便克取涪水關;真不愧為臥龍先生的同門高足也。”

龐統一聽,這才回嗔作喜,呵呵笑道:“區區小計,何足掛齒也。”

不料隱士神色一凜,又立刻道:“鳳雛先生既精於謀略,為甚竟不知地理形勢而布軍?”

龐統不由又一怔,忙道:“我如何不知地理形勢?”

隱士笑道:“先生軍中,有多少兵馬屯駐前寨?”

龐統道:“前寨乃先鋒大營,我布軍三萬,由大將黃忠、魏延統率,豈有失策?”

隱士察言觀色,知龐統因順利攻取涪水關,甚為自負,更急於攻陷雒城,直取成都。便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龐統卻沉不住氣,追問道:“先生深夜至此,莫非盡說這等虛無之語嗎?”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1:26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二章 落鳳之劫

隱士一聽,微嘆口氣,道:“益州被三面強敵環伺,益州牧劉璋又非守土護民之主,益州百姓眼見將受刀兵殺戮之苦,均思得明主,我不得不為益州千萬百姓著想也。”他一頓,才又問道:“請問鳳雛先生,前寨三萬大軍,是否屯于山腳之下?”

龐統道:“不錯!我如此布軍,乃利於向雒城作迅猛攻擊也。”

隱士亦無表示什麼,又問道:“那先生知否,屯軍山腳西面五里,即江水充盈的涪江?”

龐統又點點頭道:“兵貴神速,為利於迅速的進攻,免汲水食用徒耗人力、物力,我軍前鋒自然須靠江屯駐,我一切均以迅猛進取為著眼點。”

隱士一聽,卻不由呵呵笑道:“用兵之道,欲速則下達呀。

若蜀軍派兵決堤,先生之軍屯于山腳低地,洪流淹至,方圓百里,必成澤國;蜀軍再以重兵前後圍堵,試問三萬大軍往何處逃生?”

龐統一聽,心中一凜,不由冷汗直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精於攻取謀略,但於實戰經驗而言,的確難及師兄孔明的精湛,他也不及回話,立即召人進帳,下令道:“速赴黃忠、魏延前鋒大寨,令二將親率精兵,開赴涪江,嚴密巡察,涪江大堤決不容有失。”

傳令兵令命,火速飛馳前鋒大寨而去。

隱士見龐統已迅速醒悟,心想:鳳雛先生性雖偏做,但仍不失為有錯勇改的用兵奇才,的確是劉備的左膀右臂。他心中轉念,便肅然說道:“我見東面有赤氣罩臨此地,必有血煞之事,鳳雛先生宜小心戒備。”

隱士說罷,也不待龐統回話,便告辭飄然而去。

龐統先是微微一怔,心中思忖,接而又暗道:此人口吻怎的如師兄孔明一般?他莫非真的是孔明差遣而至嗎?若如此,孔明也太輕覷我龐統之能了!心中轉念,對孔明不由心生嗔怨。

此時,遠在二十里外的涪江之畔,冷苞、雷同、吳蘭等蜀將率一萬精兵,帶備鋤鏟,悄悄開抵涪江大堤。

冷苞見涪江沿岸靜悄悄的,不由大喜道:“劉備軍毫無防備,此天助我也!我必令其三萬大軍溺斃於此。”他也絕不遲疑,立刻下令兵士放下兵器,換上鋤鏟,擁向涪江大堤,準備決堤放水。

就在此時,大堤後面及左右兩側,炮聲響起,殺出三面兵馬。原來是黃忠、二將,接龐統密令,立刻率精兵二萬,分三路向涪江大堤火速殺至。

冷苞見了,他已吃過一次大虧,不由心膽俱裂,慌忙回馬逃竄,不料剛奔逃三里路,一員大將已截住去路,正是曾活捉冷苞的魏延。

冷苞不由一陣手足發軟,幾乎連兵器也把握不祝與魏延交手不到片刻,便被魏延生擒活捉了。蜀軍的兩員副將雷同、吳蘭,被老將黃忠殺得膽戰心驚,撇下自家兵馬,便逃回雒城了。涪江畔一戰,蜀軍決堤不成,反而損失了近萬兵力,連主將冷苞亦被活捉生擒。

魏延將冷苞押解到劉備的中軍大營,劉備怒斥冷苞道:“我以仁義待你,你卻企圖放水淹我三軍,罪大惡極,怎可容你。”他喝令將冷苞推出斬首。

劉備重賞了魏延、黃忠,一面向龐統道:“若非先生洞悉先機,我軍危矣。”

龐統微笑,並無答話,他本來打算說出隱士夜訪之事,但此時他已對孔明心生疑忌,料隱士必是孔明所派遣,便將此事隱瞞了。他轉而趁機向劉備進言,說宜趁蜀軍損兵折將之機,向雒城發動攻擊。

兩人正商議攻取雒城的大計,忽報荊州孔明派馬良前來探視。劉備一聽大喜,連忙吩咐快請。龐統見劉備極看重孔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又添幾分疑忌。

馬良進帳,向劉備拜見,劉備立刻問道:“孔明在荊州一切無恙麼?”

馬良道:“荊州有軍師坐鎮,一切平安,主公不必憂慮,只是軍師說有要事呈報主公,有書函在此,請主公過目。”說罷,呈上了孔明的書函。

劉備當即拆視,只見孔明的書函道:“書呈主公、師弟龐統。我夜觀天象,察江東有異兆,赤紅雲氣起自孫氏龍脈,直犯蜀川。我料此乃孫氏龍氣,欲克主公氣運之凶兆也。又我察星斗之兆,見大白星懸於雒城上空,光華暴熾,此乃不利於軍中將帥之兇象。祈小心謹慎為上。”

劉備閱罷,心中不安,他讓馬良先返荊州,向孔明回話,說自己亦打算回荊州一趟,細商攻取益州之事。

馬良拜辭去了。劉備將孔明的書函給龐統看了。龐統心想:孔明妒我取得益州,搶了頭功,才故弄玄虛,欲阻攔我龐統建功立業!嘿,你孔明雖然是伯父龐德公的高徒,怎可如此藐視於我!不知怎地,龐統近日心情越來越煩躁,恨不得立刻揮軍長驅直進,迅速攻取益州,以建不世奇功。

龐統就因這種心態在他身上強烈糾纏,他竟對平日十分信賴的師兄孔明,亦生猜疑妒怨之心,因此根本不將孔明的忠告放在心上。

只見龐統神色不悅的問劉備道:“主公如何看待孔明書函中所論呢?”

劉備不假思索,便道:“孔明有洞大徹地之能,他的論析,我不敢不從埃”龐統一聽,微微冷笑道:“不然,主公重信孔明之論了!

他精於玄學之道,我又豈會不曉?我夜觀天象,早知太白星臨於益州,大白星既主兵伐,亦主血煞,主公入川,己連取二關,連斬二將,一切凶兆不是己應驗了嗎?主公不必生疑,可急速進兵,攻取雒城,直搗成都可也。”

龐統再三催促,劉備無奈,只好打消先返荊州商議的主意,下令大軍向雒城推進。

劉備大軍向雒城方向推進,不一日已抵雒城外圍五十里的郊外。

龐統將黃忠、魏延等將領,召入中軍帳內,商議進擊雒城,龐統問從成都投奔而來的法正道:“此地至雒城,有多少路可通?”

法正將通向雒城的路徑,畫出草圖,龐統取出張松所獻的益州軍機圖對照,發覺兩者完全一致,絕無差錯。於是心中大定,向雒城進軍之意更熾烈了。

法正道:“此地北行,有大路直取雒城東門;南面有路可取雒城西門,兩路均可直抵雒城。”

龐統想也不想,便決然的向劉備道:“我與魏延取南面小路進軍,主公則請與黃忠一道,從大路南取雒城東門。我與主公當在雒城內會合。”

劉備心中疑慮,便對龐統道:“軍師不慣馬步,可走大路;我與黃忠走小路為佳。”

龐統道:“為什麼?”

劉備道:“小路恐有埋伏,不利於軍師,況且孔明又有不利於軍中將帥之論,我為軍師安全計,不得不小心提防。”

龐統一聽,不由大笑道:“原來如此!主公被孔明迷惑了。他不想我獨建奇功,因此才有此惑人之論!主公厚愛之情,我當以死相報,豈懼什麼凶兆哉。”

當下龐統更不遲疑,與魏延搶先走小路,向雒城推進而去。

劉備目送龐統遠去,不知怎地,他但感心中一陣悶悶不樂,左臂忽然一陣跳痛。但龐統已決然的遠去了,劉備亦無法再想,只好與黃忠一道,領軍走大路直奔雒城東門去了。

在雒城中,雷同、吳蘭逃返,向吳懿報知決堤失手,冷苞被斬。吳懿大驚,急召諸將高議。

就在此時,忽報劉備大軍,兵分兩路,已向雒城迅速推進。

張任一聽,便立刻道:“事態緊急,唯今之計,當先殲劉備一路,然後集中兵力,阻擊劉備軍的另一路兵馬,雒城或可保也。”

吳懿已無主意,又知張任乃諸將中最善用兵,便立刻答應,由張任統領三千兵馬,速赴雒城西門外小路埋伏,他與劉璋則堅守雒城不出。

張任在小路兩面埋伏,不久便見到劉備軍兵馬馳至,為首大將是魏延。張任知中軍未到,便下令埋伏不動,放魏延兵馬過去,以便集中全力,攻擊中軍。

此時,龐統率中軍,正緊隨前鋒魏延向前推進。他見魏延已順利通過前面山坡,心中不由甚喜,暗道:蜀軍以為我不敢走小路,怕遇埋伏,我偏反其道而行,我的兵行險道必又建奇功……龐統做然的思忖間,他的眼前忽然一花,但見一隻七彩大鳥,凌空而降,落在前面不到二十丈的坡上,大鳥似鳳如凰,昂起頭來,向龐統發出一陣嘯嘯悲鳴。

龐統見狀,心中如遭電擊,暗道:坡上之鳥,不知是否鳳凰一類,若然如此,眼前所見,豈非隱含“落鳳坡”三字麼?我的外號“鳳雛”,“落風坡”三字,對我大不利也……他心念電轉,正欲下令中軍火速後轉。

不料就在此時,小路兩旁,忽地響起一聲炮響,隨即箭如飛蝗,從兩面向龐統射來!龐統連回身逃避的機會也沒有,中箭而亡。龐統死時三十六歲,他身上所中之箭,亦恰好三十六枝,他中箭墜馬死去之處,也恰好是七彩大鳥悲嗚的地方——落鳳坡。

蜀軍大將張任,直到此時,才知射死劉備的軍師龐統,不由大喜,乘勢向龐統所率的中軍衝殺,龐統的中軍進退無路,被張任殲滅大半。落鳳坡上,血流成河,十分恐怖,其狀當真有如孫權祖脈赤色龍雲罩臨此地,詭異之極。

龐統軍前鋒魏延正向雒城方向疾奔,忽聽後面殺聲四起,連忙回身救援,但山路狹窄,迴旋不得。張任又下令以強弩射來,魏延心中慌亂。

此時,降順劉備的蜀軍士卒向魏延道:“魏將軍,唯今之計,只有續向雒城殺出血路,與主公的大軍會合了。”

魏延已亂了主意,無奈只好依蜀軍的指引,下令前鋒五千兵馬,繼續向雒城奔進。

不料接近雒城時,前面一聲炮響,蜀將雷同、吳蘭引軍殺來,後面張任大軍亦追殺而至,將魏延及五千兵馬困在中間,進退無路。

魏延拼力死戰,眼看氣力不繼。幸而就在此時,一員老將殺到,正是劉備的前鋒黃忠。兩下夾攻,魏、黃二將殺退雷同、吳蘭,向雒城衝殺。

抵雒城下,劉璋率領大軍衝殺而出,魏、黃二將此時已知軍師龐統遇難,大勢已去,只好火速循大路向涪水關撤退。

半路上遇到劉備,劉備得知龐統遇難,心慌意亂,鬥志全失,慌忙撤回。

後面張任、劉璋、雷同、吳蘭率領蜀軍追擊,打算趁勢奪回涪水關。魏延、黃忠等殘兵退到涪水關下,後面張任等所率的蜀軍亦已殺到。

危急關頭,留守涪水關的劉封、關平二將,率三萬生力軍從涪水關殺出,大敗張任的追兵,將蜀軍趕回雒城,暫時保住了涪水關。

劉備在涪水關,因龐統的遇難傷心不已,如何行動,他已毫無主意。

黃忠見狀,忙勸劉備道:“唯今之計,主公不如立刻派人赴荊州,請諸葛亮軍師到來,重定收川大計了。”

劉備哭道:“我悔不依孔明之論,力勸龐統切勿急進,才有了今日之敗啊!事到如今,也唯有請孔明至此謀策了。”

劉備於是下令關平,連夜飛馳返荊州請孔明,劉備則緊守涪水、葭萌兩關,張汪率軍至涪水關下挑戰,劉備亦堅守下出,決計待孔明到來,再作打算。

荊州南郡城中,孔明的軍師府內,此時正在歡要,今日是七夕佳節,孔明以軍師中郎將的身分,邀請駐守荊州各邵的大將關羽、張飛、趙子龍,以及留在荊州的雕雪、司馬芝二女,齊集軍師府飲宴,慶賀佳節。

月懸中天,孔明軍師府內,宴席將散而未散。

就在此時,西面益州天際,忽有流星飛墜,劃過西面夜空,一沉而下,光華散裂,隨即寂然。

孔明目光如電,瞥一眼西面天際,微一思忖,神色忽地一凜,隨即雙目垂淚,擲酒杯於地,“砰”的粉碎,仰天長嘆一聲道:“哎!龐師弟恐怕已遇難了!我心悲痛!鳴呼哀哉。”

以客卿身分,與司馬芝同坐一席的雕雪,她內力深厚,目力奇佳,她的心兒又自始至終凝聚於孔明身上,因此孔明的失神,立刻落入雕雪的眼中,她不由大吃一驚,忙道:“孔明師兄!你不是已去信龐師兄,教他小心留意兇劫麼?龐師兄處事精明,怎會遇險?”

孔明長嘆一聲道:“我早已察覺,龐師弟出征益州當日,他的命宮太陰之位充斥青赤之氣,青者乃其本命之劫,赤者乃受一股威力無比的赤龍氣克煞;他受兩者侵襲,運命兇險之極!而命宮太陰之位,主世人之三址六歲年運,龐師弟今日剛交三十六歲,西面益州現此凶兆,龐師弟必已凶多吉少矣!哎,我雖欲以人謀為其趨吉避劫,不料天命難逆,龐師弟竟難逃此劫。”

在座人客中,雕雪、司馬芝、趙子龍三人,一聽孔明的悲痛嘆息,又如此論斷,便再無疑惑,確信龐統已不幸夭折了!

因為三人均親眼目睹孔明洞天徹地之能,他既然如此判斷,便決非虛妄了!憶起龐統一生英明,卻如此夭逝,三人均甚感悲痛惋惜。

關羽、張飛卻決然不信,關羽尚沉得住氣,張飛卻忍不住叫道:“軍師啊!先生的謀略,張飛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如此虛幻之事,隔了千里,判人生死,我張飛怎能相信呢。”

張飛這一嚷叫,在座眾文武官員亦紛紛點頭應和。因為孔明的判斷畢竟大玄幻了。

孔明卻微嘆口氣,道:“是否如此,稍後自會明白。”

眾人心中不樂,這一席歡宴最終鬱郁而散。

過了三日,孔明正與關羽、張飛、趙子龍等將領論說目下的軍事形勢。

忽報關平從益州趕回,關羽、張飛均大吃一驚,關平倉皇進入軍師府,向孔明拜見,隨即呈上劉備親致孔明的書函。

孔明拆視,但見劉備在書函中道:“本年七月初七日晚,軍師龐統被張任射殺於雒城郊落鳳坡,我心悲絕,仿惶無計。

困守涪水關,一切待先生裁決定奪。”

孔明將劉備的書函給關羽、張飛等文武官員閱視,至此,關羽、張飛等才不得不信,孔明三日前的預料,竟如斯靈驗!軍師龐統的確英年夭逝了!

孔明長嘆一聲,神情十分哀傷,向關羽、張飛、趙子龍等文武官員道:“龐軍師英年早逝,主公的大業喪一有力臂膀也!主公函中雖沒表明,但他目下被困涪水關,進退不得,我又怎可貪圖安逸,不親赴益州決策埃”關羽一聽,吃了一驚,忙道:“軍師欲親赴益州,那誰人可守荊州?荊州乃後方大營,不容有失也。”

孔明道:“主公函中,雖沒言明,但他既派關平送信,主公之意與我不謀而合。鎮守荊州重任非雲長莫屬也!但關係重大,雲長宜小心謹慎。”

關羽見孔明如此重用於他,心中大喜,當即一躍而起,慨然說道:“雲長謹遵軍師令旨。”

孔明取出荊州官印,關羽雙手欲接,孔明手捧官印,欲交而未交,道:“雲長接了官印,荊州大營便落在你身上,擔子重如泰山埃”關羽慨然說道:“大丈夫既有承諾,便決以死相守。”

孔明一聽關羽口中的“死”字,心中便不由一凜,他登時有點猶豫,但已表態,怎可在關羽面前收回?他無奈肅然的問關羽道:“雲長,若曹操引兵來犯,你打算如何裁處?”

關羽道:“我必以力拒之。”

孔明又問道:“若曹操北犯,孫權西攻,又如何應付呢?”

關羽道:“我屆時分兵抵禦。”

孔明一聽,神色驟變,肅然說道:“若然如此,則荊州危矣!我有八字真言,雲長牢記,可保荊州。”

關羽心急接官印,忙道:“請問軍師,是哪八字?”

孔明一字一句的肅然道:“北拒曹操,東和孫權。”

關羽此時亦凜然說道:“我決遵軍師訓令。”

孔明心中這才一寬,當即將荊州官印交給關羽。自這一刻始,荊州五郡的千鉤重擔便壓在關羽身上了。

孔明即時升帳調令,令文官馬良、伊籍、糜竺,武將糜芳、廖化、關平、周倉等人輔助關羽,留守荊州。其餘文武,均隨孔明徵伐益州。

孔明點大軍五萬,決定從益州的東南部巴州,即今之四川東南地區人川。令張飛統精兵一萬,從陸路直逼巴州,再從巴州進抵雒城。又令趙子龍統水軍一萬,沿水路西上,直插雒城。孔明自己親率中軍,隨後西進,三路兵馬於雒城會合。司馬芝本想留在趙子龍身邊打先鋒,但孔明知此行兇險萬分,不欲增添趙子龍的負擔,便教雕雪以軍中相伴為由,把司馬芝留在中軍隨行。

到大軍出發的這一天,張飛臨行時,孔明特地召張飛到中軍,囑咐道:“翼德,巴蜀豪傑眾多,不可輕敵,須警誡三軍,不得擄掠百姓,所到之處,須以民生為念,不可任意鞭達士卒,免軍心怨恨,你須切記,希望早日與你於雒城會合。”

張飛見了孔明對他十分重用,心中已欣喜之極。他此時不由欣然大笑道:“先生放心,張飛但於路上苦忍,滴酒不沾,頭腦清醒,心平氣和處事便是。”

孔明欣然點頭嘉許。張飛毫不猶豫,統領一萬精兵,從陸路直插益州的東南部。

趙子龍亦率水軍,沿長江西上,向益州東南部疾馳。

孔明隨後率領中軍,向西面的益州進發。孔明所統的人川大軍,兵分三路,部署嚴密,令劉璋的蜀軍摸不清進軍的意向,被逼分兵把守,兵力分散,為張飛的突襲奇兵創造了有利戰機。單從入川的部署來看,孔明與龐統便明顯分出高下了。

作為入川陸路前鋒的統軍將領,張飛謹遵孔明的訓示,一路上滴酒不沾,行動神速,對沿途蜀川百姓亦秋毫無犯,被百姓稱為仁義之師。張飛大軍得了民心,沿途有當地人指引路徑,因此進軍十分迅速。入川后的第三日,張飛的大軍便已逼近巴州的治城江郡。

張飛接報,說江郡太守嚴顏,是蜀中名將,雖已年近花甲,仍威勇不衰,開硬弓,使大刀,武藝高強,萬夫莫擋。李嚴此時正扼守江郡,誓言決不降順來犯的劉備軍。

張飛心中惱怒,便下令離城十里紮下營寨,派人進城傳話。張飛對軍使道:“你進城對嚴顏說,若早降則饒恕城中軍民百姓;若不降順,我就踏平江郡,城中雞犬不留!你去傳我的話。”

軍使領令,守城大將嚴顏,甚有見識,當日劉璋派法正迎劉備入川,他便嘆息此乃引狼入室。及後聽聞劉備已攻佔涪水關,心中更怒,三番數次向成都的劉璋請纓,要去攻打涪水關,但均被劉璋拒絕,下令他嚴守巴州。

此時間悉張飛已率大軍殺到,便調動城中五六千兵馬,準備迎擊張飛軍。

副將向嚴顏道:“張飛在當陽長板坡,一人喝退曹軍百萬兵眾,曹操亦聞風而避,將軍不宜輕敵,可築深溝高壘,堅守不出,城中糧草充足,可守一年;張飛缺糧,不久必退;更兼張飛性極暴躁,我不與其戰,他必怒,怒則殘虐兵士,待其軍心生變,再乘勢進擊,張飛必敗無疑。”

此時張飛的軍使已馳至城下,大叫“開門。”嚴顏令人放軍使進城。軍使拜見嚴顏,把張飛吩咐的話照直說了。嚴顏不由大怒道:“張飛匹夫,怎敢如此無禮!我豈是降賊之將也!本待一刀將你斬殺,但須藉你來傳話。”

嚴顏下令,將軍使割耳、削鼻,放他出城。

軍使回營,向張飛哭訴嚴顏拒降及無禮。張飛大怒,環眼圓睜,披掛上馬,率三百精兵,便直奔江郡城下,向嚴顏挑戰。

嚴顏卻並不露面,只吩咐兵土大罵張飛。張飛怒火中燒,被罵得急了,三番數次衝殺到護城河的吊橋前,卻均被城上兵士亂箭射退。一直到晚上,城中無一人出戰。張飛無奈,只好先退回營寨。

一連二日,張飛均無功而退。反被嚴顏在城上一箭射中張飛的頭盔。張飛恨得遙指城上嚴顏罵道:“老匹夫!我若生擒得你,必一口生食你的皮肉。”

到第三日早上,張飛又率領兵馬,繞城罵戰,江郡城四面環山,十分險要。張飛乘馬登上高山,向山下城中俯視。但見城中兵將披掛備馬,嚴陣以待、欲堅守不出;又見城中百姓,人來人往,搬木運石,相助建築深溝高壘守城,張飛目睹之下,知山城確實易守難攻,急切動搖不得。張飛性雖魯莽,但此時卻忽然冷靜下來。暗道:若城中兵馬不出戰,硬攻必死傷慘重,我軍遠道而來,怎比得上蜀軍以逸待勞?僵持下去,只怕被水路的趙子龍,搶先抵達雒城,奪了我的頭功呀。”

他心念電轉,忽然思得一計,他下令大軍在寨中嚴密戒備,僅派出數十老弱殘兵,前去城下叫罵挑戰,只要誘得城小兵馬出來追求,張飛便即率大軍趁機衝入攻城。

不料嚴顏仍不上當,數十老弱殘兵,叫罵了三日,城中依然城門緊閉,絕不出戰。

張飛此時卻不生氣,他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傳令軍兵在城外四散打柴割草,十分忙碌,卻不再靠近城下罵戰。

一連三日,均是如此。

江郡城中的嚴顏,眼見張飛連日毫無動靜,只是打柴割草,心中不由疑惑起來。暗道:莫非張飛軍中糧草短缺,軍心將變?若然如此,倒是一個痛擊的千載良機!

嚴顏心中轉念,但又不敢大意,決定先派兵士,假扮張飛砍柴割草士兵,混人張飛的寨中,查證虛實,以免誤中張飛誘敵出城之計。

嚴顏的兵士順利混入張飛的寨中,暗中窺探張飛軍兵的虛實。

這一晚,張飛在中軍寨中飲酒解悶,忽然頓足大罵道:“嚴顏老匹大!你氣煞我也。”

此時,出外砍柴的兵士向張飛進言道:“我等這數日在城外砍柴,已打探得一條捷徑,可以偷潛入江郡城內。”

張飛一聽,大喜道:“既有此捷徑,為甚不早報知?”

兵土道:“未探準虛實,不敢報知將軍。”

張飛大聲問明兵士路徑方位,即高聲下令道:“決傳令下去,今晚二更造飯,三更月明,即走小路直搗江郡,活捉嚴顏。”

不一會,張飛準備抄小路,偷襲江郡的命令便迅速傳遍寨中兵營。

嚴顏的探子獲悉,不由大驚,慌忙飛潛回江郡,向嚴顏密報。

嚴顏一聽,大喜道:“我早算定張飛這匹夫沉不住氣了!

他欲從小路偷襲,以為我不知,怎料一切我已盡悉,只須於小路埋伏下來,放張飛過去,我再劫燒張飛的糧草,張飛軍中無糧,必敗無疑。”

當下嚴顏更不猶豫,親率城中主力五千精兵,連夜出城,伏於小路兩旁。

到三更時分,月照之下,果見張飛率前鋒悄然從小路過去。

嚴顏大喜,即率五千精兵,飛馳到張飛的營寨,又蜂擁而進,十分順利。

嚴顏正欲下令放火燒營,不料就在此時,暗影中突現一位黑鐵塔似的猛將,手執丈八蛇矛,怏如閃電向嚴顏疾刺,一面大笑道:“嚴顏老匹夫!你中我引虎人陷井之計了。”這員猛將,正是曹操聞之而避的張飛!

嚴顏一看,才知中計,小路上過去,只是假扮的張飛而已。他不由一陣心慌意亂,揮刀與張飛鬥了十數回合,手足發軟,被張飛發起神威,蛇矛一挺,刺中嚴顏的戰馬,將嚴顏掀倒馬下,早被軍兵一擁而上。生擒活捉了。

張飛又下令,對蜀軍追而不殺,蜀軍殘兵,紛紛向江郡逃奔。城上蜀軍,放逃兵進城,未及閉門,張飛大軍已風馳電掣搶入城內。

經過大半日的激戰,江郡城中的蜀軍大半投降,張飛下令不殺一名降卒,又出榜安民,不許軍兵侵擾百姓,由於張飛的恩威並施,江郡城很快便平定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1:59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三章 西川龍戰

張飛平定了江郡,但他對江郡太守嚴顏仍餘怒未息。他下令將被擒的嚴顏押入他的帥府大廳,他自己事先高坐案上,只待嚴顏進來,便狠狠消洩心中怒火。

嚴顏被五花大綁,推了進來,他怒視高高在上的張飛一眼,決計不肯下跪拜上。

張飛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道:“我張翼德到此,你尚敢不降,更敢抗拒,你可知罪?”

嚴顏面不改容,怒目而向,大聲厲斥道:“你們無義、侵我州郡,我力抗強虜,何罪之有。”

張飛怒道:“你不怕我將你斬成十八截麼?識趣者快快下跪降服。”

嚴顏哈哈大笑道:“莽匹夫,你可知在我心中,只有斷頭將軍,決無降賊之將也。”

張飛厲聲暴喝道:“刀斧手,將此老匹夫推出去,斬他一百零八刀。”

刀斧手架起嚴顏,狠狠的推他出去,嚴顏回頭怒喝道:“賊匹夫!要斬便斬,就算多斬一百零八刀,我亦無懼,發甚怒火。”

張飛但見嚴顏毫無懼色,神態從容,不似受死,倒似赴宴,又聲音雄壯,性如烈火,暗道:倒與我張飛有幾分相似。

他不禁回嗔生喜,忽地放軟口氣,喝令刀斧手退出。

然後張飛又走下臺階,親手替嚴顏鬆綁,再將他扶上自己的座椅,俯身垂首,向嚴顏拜道:“張飛冒犯虎威,請勿介懷,將軍降與不降,我均放你離去便是。”

嚴顏見狀,不由一怔,道:“你真肯放我生離江郡?”

張飛決然說道:“放!不但放,且送贈黃金百兩,以便將軍安享晚年。”說罷,張飛果然令軍士捧出黃金十錠,每錠十兩,足一百兩,雙手捧呈嚴顏。

嚴顏心中感動,終於長嘆一聲,慨然說道:“將軍恩義,令人感佩,但我無功不受賞,留待為將軍建功之後,才敢領受。”

張飛一聽,不由大喜道:“嚴將軍肯為我效力,同輔我義兄得成大業,妙之極了,百兩黃金,便權作張飛的見面禮吧。”

嚴顏決計不肯收下,張飛只好道:“既然如此,便當張飛替將軍暫時保管吧!待將軍建立奇功,再雙倍奉贈。”

嚴顏見張飛意態甚誠,毫無虛偽,這才斷然說道:“實不相瞞,從江郡到雒城各地關隘守軍,皆受我統轄,感將軍大義,無以為報,老夫願為將軍前鋒,沿路將下屬召喚出來,向將軍降順便是。”

張飛大喜,再三的向嚴顏拜謝。

嚴顏果然言出必行,他率領張飛的前鋒部隊三千兵馬,一路向雒城挺進,沿途所經關隘,守軍將領皆嚴顏的舊部,嚴顏又極受部屬的擁戴,因此嚴顏一到,傳話下去,守軍兵將,多半心悅誠服向張飛降順。但有猶豫不決的,嚴顏便慨然說道:“舊主昏庸,新主英明,迎新送舊,為保益州百姓,此乃大勢所趨,我亦已降服,何況你等呢?”因此部屬均向張飛軍獻關隘降順。

張飛有嚴顏相助,一路上進展十分神速,而且兵不血刃,根本沒有受任何阻延。

此時,劉備困守涪水關,已接孔明的飛報,說各路人馬將於雒城會合。

劉備接報,不由大喜,多日的煩惱一掃而空,他召集軍中將領,將此喜訊宣示,道:“我已接軍師報示,他與翼德、趙子龍分三路入川,會於雒城,再進取成都。不久將至,只待孔明抵達,我便可立刻進兵了。”

黃忠進言道:“主公不宜久待,被蜀軍窺破我軍心虛怯,必先發制人,向我發起猛攻,軍師又未趕到,則我軍危矣。”

劉備道:“龐軍師夭逝,我已無良策,如何穩定軍心,將軍有甚妙計?”

黃忠道:“蜀將張任,每日均來挑戰,若不向他示以顏色,則張任必輕視我軍矣,張任挑戰多日,兵將皆疲,又必疏於防範,正好趁機主動出擊,今晚夜深,引軍偷襲張任,必可令蜀軍不敢輕視我也。”

劉備同意黃忠的獻計,他下令黃忠領兵從左路殺向張任營寨,魏延從右路進攻,他自己則走中路。

當晚,劉備、黃忠、魏延等三路兵馬殺到時,張任果然毫無防備,被劉備軍衝入營寨,放起火來,蜀軍大亂,四散奔逃。

張任無法,只好率部分兵馬,退返雒城。

劉備乘勢向雒城推進,在半路紮下營寨,第二天即向雒城進擊。但一連攻城三日,張任均按兵堅守不出。到第四天,劉備親自率小部兵馬,攻打西門,令黃忠、魏延二人合力攻打東門。又故意留下南門、北門不攻,企圖誘張任從南、北門殺出,便可從東、西二面合圍張任,只要擊潰張任的守軍,則雒城便唾手可得了。

張任在雒城上親自督戰,但見劉備在西門,騎戰馬往來馳騁,親自指揮攻城,便下令堅守不出。當劉備在西門攻城大半日,人困馬乏之際,張任即令副將雷同、吳蘭二人,率軍從北門殺出,然後轉向東門,拖住正攻打東門的黃忠和魏延。

他自己則率軍從南門衝出,轉抄西門,圍攻已露疲態的劉備軍,雒城內,則改由民兵守城,又在城上擂鼓助威,以振土氣。

劉備率軍親攻西門,打了大半日,雒城依然固若金湯,而兵將已十分疲睏。劉備知危機將至,下令三軍速退。不料就在部隊剛向後移動時,張任率領的大軍已殺到,專門認準劉備,要將他生擒活捉,張任更率一千精兵,風馳電掣的追向劉備。此時大將黃忠、魏延在東門,被雷同、吳蘭拖住,不能前來救援。劉備無奈,只好親自迎戰張任,拼死廝殺。

劉備軍本已疲睏不堪,被張任的生力軍一輪衝殺,登時大亂,四散奔逃,劉備本來就非張任的敵手,此時見軍隊潰散,不由更驚,不敢再與張任苦鬥,當即撥馬而走。

張任一心要生擒活捉劉備,絕不放鬆,從後面策馬追殺,劉備單人匹馬,在山僻小路狂奔,背後張任亦僅得數騎,緊追不捨。

劉備正奔逃間,忽地山路上有一隊兵馬殺出,劉備一見,不由仰天長嘆道:“前有伏兵,後有追軍,今日天亡我呀。”

就在此時,山路前面的伏軍中,卻有一員鐵塔似的大將,手挺丈八蛇矛,馳馬而出,從側面截住張任,大戰起來。張任一見此將,便已心慌意亂,根本不敢纏鬥,僅打個照面,便轉身飛奔,率軍火速退回雒城。

原來此人卻是張飛,他與嚴顏迅速進抵雒城外山路,正欲直插雒城,與劉備軍會合,半路且蜀兵正圍攻劉備軍,便殺了出來,擊退張任。

張飛趁勢追擊張任,張任見張飛已率大軍趕到,料想張飛既然已從荊州抵達,那劉備的軍師諸葛亮,便必在張飛軍中了,他如何還敢大意,立刻退入雒城,也不管雷同、吳蘭所卒的兵馬尚留在東門外,立刻扯起吊橋,緊閉城門。

張飛直逼殺到吊橋下,見吊橋已扯起,城門緊閉,便不戀戰,轉身奔回,與劉備軍會合。

劉備此時已由張飛的先鋒嚴顏接迎,進入中軍帳。張飛大步而進,向劉備拜見。劉備與張飛執手道:“若非三弟趕至,劉備今日幾乎被張任擒捉了。”他一頓,又立刻道:“軍師已抵此地了麼?”

張飛道:“軍師以趙子龍為前鋒,從水路入川,約定會於雒城,卻未趕到,被我奪了先拔頭籌之功。”

劉備道:“山路險峻,關隘重重,你如何可如此神速長驅直進?”

張飛把嚴顏引領到劉備面前,大笑道:“沿途關隘果然極多,共計四十五重,之所以如此迅速得過,全靠嚴顏老將軍仗義相助之功也,因此一路上並無花甚大氣力。”

於是張飛把如何義釋嚴顏之事,向劉備述知。

劉備不由大喜,他即時脫下身披的黃金鎖子甲,贈與嚴顏,欣然道:“若非老將軍義助,三弟怎能神速抵此地,於危難之際救我一命,老將軍當真義氣蓋山河埃”嚴顏見劉備如此厚待,亦向他真誠拜謝。

就在此時,軍中探哨忽然人報,說黃忠、魏延二將,與雷同、吳蘭二蜀將交鋒,雒城中的吳懿、劉磺又率兵助陣,兩下夾攻、黃、魏二將抵敵不住,敗退向東面去了。

張飛一聽,便向劉備道:“哥哥,我與你兵分兩路,殺去救援。”

劉備欣然答應:於是和張飛各率一軍,殺奔雒城東門而來。

蜀將吳懿、劉磺見有劉備生力軍殺到,不敢戀戰,慌忙退入城中。

吳蘭雷同二將,卻只顧追殺黃忠、魏延軍,一路向東追擊,其後路便被張飛和劉備堵住了。黃忠、魏延見劉備、張飛援兵殺到,立刻回馬圍攻。雷同、吳蘭二將知難硬抗,只好下馬向劉備投降。

這一仗,劉備在張飛的神勇助戰下,總算稍有收穫。不過,欲想破雒城,卻依然千難萬阻。劉備無奈,只好先在雒城郊外五里處紮下營寨,待軍師孔明來到,再作下一步行動。

此時,在雒城中,張任因精於用兵,已隱然取代吳懿,成了蜀軍的主帥。他見失了雷同、吳蘭二將,心中不由甚感憂慮。

吳懿是蜀主劉璋的舅父,名義上是蜀軍的主帥,但他深知用兵不及張任,因此督軍大權交給了張任,此時吳懿向張任道:“兵危勢急,若不決一死戰,如何退得敵軍,趁劉備的軍師孔明尚未抵達,宜速用計破之,否則,我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也。”

張任亦極為敬畏孔明的謀略,暗道:吳懿所言不錯,若孔明趕到,要破劉備便難上加難了。張任心念電轉,便決然說道:“我明日親領一軍前去挑戰,詐敗奔城北,劉備軍必追,城中再出一軍,截斷追兵退路,劉備軍必敗無疑。”

吳懿欣然答應,並決定由他親自出城助戰。

第二天一早,張任率四千精騎,出城向劉備挑戰。張飛大怒,躍馬挺矛來戰張任,張任與張飛鬥了了十餘回合,即詐敗而奔,繞城而走。張飛在後面窮追不捨,追到城北門,吳懿率軍殺出,截住張飛的後路,張任趁勢率兵殺回,將張飛困在中心,進退不得。

張飛雖然毫不畏懼,但苦戰半日,依然難以脫身,兵將已漸露疲態,再鬥下去,必定潰敗。張飛不由有點吃驚,心想:張任這賊匹夫,倒有用兵之謀,張飛今日只怕敗於他的手下。

正危急之際,一隊兵馬從江邊那面風馳電掣而未,領先一員大將,銀槍銀甲,躍馬挺槍,神威凜凜。

張飛遠遠望見,不由心花怒放,忙大叫道:“趙子龍,見你如見軍師,他必已來到也,我被張任賊匹夫困住,正兵疲勢危埃”那面的銀槍銀甲大漢,果然是從水路挺進入川的趙子龍。趙於龍聽張飛在陣中大叫大嚷,不由呵呵大笑道:“翼德放心,軍師已有萬全之策,我先來救你脫困。”說罷,躍馬挺槍,來勢快如電奔。

張任和吳懿軍,此時被趙子龍和張飛二員猛將裡外一吼,更聽說劉備的軍師孔明已駕臨,軍心立刻渙散,紛紛覓路奔逃,張任臉色亦不由驟變,慌忙搶先退入城中。

吳懿卻被嚇得手忙腳亂,逃奔不及,破趙子龍快馬搶近,一槍刺來,吳懿手中長槍嚇丟到馬下,趙於龍趁勢銀槍一抖,將吳懿的腰帶挑住,扔到馬下,兵士一擁而上,生擒吳懿。

張飛大喜,策馬飛奔而近,向趙子龍大叫道:“子龍,軍師的名頭果然驚人,甫於蜀川亮出,便將賊匹夫張任嚇退了,軍師現在何處?”

趙子龍欣然笑道:“軍師緊隨我上岸,此時想必與主公會合了。”

張飛一聽,連忙與趙子龍一同直奔劉備的中軍大營,他心急難熬,非要當面見到孔明才放心。

趙子龍和張飛同入中軍大營,帳中,劉備正與一位羽扇綸巾之人殷殷敘話,只見劉備欣喜萬分,就如孤兒見了至愛至敬的孃親。

張飛見了,大步走上前去,向羽扇綸巾之人俯身拜道:“張飛參見軍師先生!見到軍師,我便心安了。”

帳中羽扇綸巾之人,果然是軍師先生孔明。只見孔明向張飛欣然一笑,又拱手賀道:“恭喜!恭喜!翼德已佔先行入川之奇功也。”

張飛自進軍蜀川以來,他試著用計,又義釋嚴顏,競兵不血刃,便速破四十五座關隘,他由衷的確認,戰爭之道,計謀之士,的確能抵百萬雄師,而由此他對孔明更為傾佩,他見了孔明,心中已十分欣喜,此時聽孔明向他祝賀,不由呵呵笑道:“軍師!我的成功,全賴先生行前再三囑咐,令張飛亦試著用計行兵,否則,只怕尚被阻於江郡城外埃”孔明欣然一笑,暗道:“莽張飛”這名號,只怕須改一改了。他向張飛笑道:“翼德亦曉用計謀,此乃主公之洪福也,如今蜀川東部已平定,應該是進軍蜀川心腹重地成都之日矣。”

劉備道:“雒城守將,有劉璋之子劉磺、劉循等,而唯一的勁敵卻是張任。此人極善用兵,又有膽色,不可輕敵。”

孔明微一沉吟,即決然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定計先捉張任,再克雒城。”

孔明說罷,即不顧遠途奔波疲睏,親自乘馬前去雒城郊外,視察地形,趙子龍恐孔明有失,親自護送。

孔明但見雒城東面有一座橋,名“金雁橋”。橋下河水甚急,兩岸有大片半人高的蘆葦草叢。孔明仔細辨察一番,便向趙子龍欣然道:“可矣!我明日必捉張任。”

他返回中軍大營,即召集軍中諸將,下令道:“魏延、黃忠二將聽令。”

黃忠、魏延深知孔明用兵如神,他的令旨已下,哪敢怠慢,即一躍而出,肅然道:“未將黃忠、魏延聽令。”

孔明道:“雒城東面有座金雁橋,橋下河水甚寬,無舟不可渡也。離橋六里,有大片草叢,魏延引一千兵馬,伏於左岸,以長槍專刺馬上兵將!黃忠引一千軍伏於右岸,專以大刀砍馬腳,敵軍潰敗,張任必走東面小路,翼德可引一千軍埋伏,待張任來到,即生擒活捉。”

張飛一聽,大喜道:“好啊!我有擒將之機,必不負軍師所託。”

孔明欣然點頭,又對趙子龍道:“子龍率軍伏於金雁橋北面,我親自誘引張任過橋,你便將橋拆斷,陳兵於橋北。張任必不敢北走,轉奔南面,正好中計。”

趙子龍、張飛、黃忠、魏延四將,領令各率兵馬部署去了,孔明毫不猶豫,立刻準備明日一早的誘敵。

此時,在雒城的張任,知吳懿被捉,更已投降劉備,心中不由更為驚怒,幸好此時劉璋從成都派來卓膺、張翼二將前來增援,張任這才稍感安慰,他為了先發制人,決定留張翼助劉磺守城,他自己則與卓膺出城退敵。

張任剛出城列好陣勢,便見孔明率一隊凌亂的兵馬,走過金雁橋,向這面而來,在百丈外列好陣勢,但也顯得十分混亂。

孔明坐在一輛四輪車上,手執天機無為羽扇,越眾而出,向張任羽扇一招,笑道:“張任!曹軍百萬雄師,聞孔明之名,亦望風而逃,你敢不投降麼?”

張任見孔明陣勢混亂,不由冷笑道:“人說孔明用兵如神,如今看來,虛有其名罷了。”說時,把手中槍向前一揮,一隊兵馬即向孔明衝殺而來。

孔明從容一笑,座下四輪車忽地無風自動,向後疾退。

張任不捨,率軍追殺,孔明退過金雁橋,張任亦追過金雁橋。

再追前五里,忽地兩支軍隊殺出,左面劉備,右面嚴顏,孔明退入中軍不見。

張任心知中計,欲退回金雁橋入城,但金雁橋竟於片刻間被趙子龍截斷了,又見趙子龍在橋北面嚴陣以等,張任不敢接戰,只好向南面繞河而奔。

逃奔不及六里,張任兵馬來到河岸左面草叢,魏延率軍從草叢中躍起,長槍齊刺,將張任的馬上兵將刺死無數,右岸黃忠,亦用大刀砍馬腳,張任的騎兵人仰馬翻,大半被殲,其餘的四散潰逃。

張任無奈,只好率數十騎兵向南面飛逃。不料突然殺出一將,正是猛將張飛,張飛發起神威,丈八蛇矛一挑,將慌亂的張任挑落馬下,眾兵一擁而上,活捉了張任。

張飛將張任押入中軍帳見劉備和孔明,劉備本來欲勸張任投降,張任卻大叫道:“忠臣豈可事二主?今日雖降,日後亦必反也。”

劉備亦不忍殺,孔明下令將他遺體葬於金雁橋側,受雒城百姓年年參拜。

劉備令嚴顏、吳懿等一班蜀軍降將,領先直抵雒城,向城中守軍勸降。劉璋派來增援的蜀將張翼,在城上斬殺劉磺。

開城投降。劉璋之子劉循,則隻身逃回成都去了。

孔明向降順的蜀將打探從雒城往成都的佈防,知除前面的重鎮綿竹布有重兵外,成都兵力已不到四萬,孔明判斷,只要攻陷綿竹,則成都可不攻而破,於是決定集中全力,攻打綿竹。

由於有孔明用計,又有大將黃忠、魏延出力;而此時蜀軍已人心渙散,人人思降。因此不消半月,劉備軍便已攻陷綿竹,守城蜀軍三萬重兵,大半降順。

孔明正欲趁勢向成都進軍,就在此時,卻報說馬超投入張魯旗下,劉璋向張魯求救,張魯便派馬超攻打葭萌關,守將孟達、霍峻難敵馬超,形勢危急。

劉備一聽,不由大驚道:“馬超乃虎將啊,若被其攻陷葭萌關,則我軍前後受敵,其勢危矣。”

孔明微笑道:“主公不必憂慮,馬超雖然神勇,不外是勇士一類的人物,只須先以武懾其志,再用計服其心,馬超不難破也。”

劉備道:“馬超勇猛,如何可以武力懾之?”

孔明笑道:“若要馬超懾服,須用翼德、子龍二將不可。”

劉備道:“子龍在外安撫界川各州郡末回,翼德在附近。

可急召他趕赴葭萌關救援。”

二人說時,張飛已在外面大叫而進道:“告辭哥哥,便去戰馬超也。”

孔明卻只當不聞,對劉備道:“馬超英勇無敵,除非往荊州召關雲長來,否則無人可以抵禦。”

劉備知孔明用的是“激將法”,便點點頭道:“軍師所言甚是。”

張飛聽了,忍不住大聲道;“軍師!你為什麼如此輕視我?我曾獨力抗拒曹操百萬雄兵,豈會畏懼區區一名馬超。”

孔明微笑道:“當年翼德拒曹操於長板橋,乃因曹操不知虛實而已;曹操若知底細,他豈會退兵?馬超之勇,天下聞名,與曹操渭水大戰,殺得曹操割須棄泡,幾乎喪命,豈是等閒之輩?就算關雲長至此,亦未必可勝。”

張飛被激,不由哇哇大叫道:“軍師!張飛決計要去!若勝不得馬超,甘受軍法處置。”

孔明一聽,欣然道:“既翼德肯立軍令狀,必會全力以赴,可作先鋒,再請主公親自押陣,我留守綿竹,待子龍回返,我當親赴葭萌關破敵。”

劉備欣然答應,魏延亦向孔明請纓,孔明便令魏延為前部,張飛作先鋒,劉備隨後率一萬大軍,即日開赴葭萌關救援。

劉備親率大軍,趕到葭萌關,關下馬岱已向關上挑戰。

魏延先到,他欲搶張飛的頭功,出戰馬岱,卻被馬岱一箭射傷左臂,張飛趕到,殺退馬岱,救走魏延。

第二天一早,關下鼓聲震響,報說馬超兵到,正在關下挑戰。

劉備與張飛上關樓俯視,但見馬超縱馬挺槍而出,頭戴獅盔,身纏獸帶,銀甲白袍,面如冠玉,神威凜凜,儀表非凡。

劉備在關上見了,不由讚歎道:“當真不愧人稱錦馬超也。”

張飛見劉備贊馬超,不由又妒又恨,他哇哇大叫,決要下關出戰馬超,劉備再三阻止住了,直到見馬超的人馬已呈疲態,已近午時,才向張飛道:“馬超軍已疲睏,翼德可下關與他一戰。”

張飛大喜,率五百精騎,飛馳出關,馬超見張飛只率五百軍出戰,他銀槍向後一擺,亦令所率大軍退後百丈,單人匹馬,迎戰張飛。

張飛見馬超膽氣過人,心中亦暗暗稱讚,他手執丈八蛇矛,飛馳而出,一面大叫道:“馬超,認得燕人張翼德麼?”

不料馬超傲然道:“我關東世家子弟,豈識得你等村野匹夫。”

張飛大怒,也不打話,驟奔上前,挺矛便刺馬超,馬超長槍一橫,震開張飛的蛇矛,兩人的手臂均感一麻,顯然兩人神力不相上下,因此誰也不敢輕覷對方,奮起神威,矛來槍往,激戰起來。

劉備在關上注視,見兩人已激鬥了百餘回合,依然難分難解,他恐張飛有失,便鳴金收兵,召回張飛,馬超也不追趕,長槍一橫,於關下往來馳騁,十分威風。

張飛剛上關,見馬超得意洋洋的模樣,不由大怒,不聽劉備的勸阻,頭盔也不戴,只纏了一條黑巾,又驟衝而出。馬超毫不畏懼,挺槍接住,與張飛又大戰起來。

劉備恐張飛有甚閃失,便親自率兵下關,替張飛押陣見兩人又鬥了一百回合,依然難分勝負。

眼見天色近晚,劉備鳴金召回張飛,道:“馬超英勇,不可輕敵,且先上關,明日再戰吧。”

張飛殺得環眼血紅,精神倍加,咬牙大叫道:“我誓死不會。”

劉備道:“今日天晚,不可再戰也。”

張飛道:“點起火把,我與馬超夜戰。”

此時,馬超亦縱馬而出,向這面大叫道:“張飛!你敢與我夜戰麼?”

張飛被激得虎吼連聲,再不從劉備勸阻,換了戰馬,令軍士點起火把,關下如同白晝。

馬超亦換了戰馬,馳出陣前。張飛挺矛而出,大叫道:“馬超,我不將你生擒活捉,誓不上關。”馬超亦大喝道:“張飛!我不能勝你,決不回寨。”

兩人又激戰起來,鬥了五六十回合,馬超撥馬便走,暗中算計,用銅錘打張飛,張飛見馬超突然退走,心中也自加小心。

馬超見張飛趕近,忽然回身,右手一甩,一柄流星錘閃電般擊向張飛。張飛目光如電,立刻窺破,頭一側,流星錘擦耳而過,絲毫無損。

張飛勒馬而回,馬超不捨,亦回身趕來,張飛忽地抽箭張弓,一箭向馬超射來,馬超目力超群,亦一閃而過,兩人心中均不由一凜,各自暫回陣中。

劉備知張飛和馬超功力相當,再久戰下去,必定兩敗俱傷。他心中甚喜馬超的英勇,便向馬超叫道:“馬孟起,我以仁義待人,不施詐,你可收兵暫歇,我決不趁亂追擊。”

馬超一聽,暗道:我遠道而來,果然已疲睏不堪,劉備必已窺破,他卻不趁虛而乘,果然不比曹操的奸險!於是馬超向劉備大聲答應道:“劉玄德,便依你之意,今暫且收兵,明日再戰罷了。”

馬超說罷,即傳令收兵,又親自斷後,待大軍退盡,他才馳回營寨。

劉備見馬超身先士卒,英勇不凡,心中又羨又奇,下令不許追擊,亦退回關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張飛又欲下關再戰馬超,就在此時,軍中哨馬飛報:“軍師來到了。”

劉備一聽大喜,連張飛亦不再堅持出戰,無奈說道:“哥哥,既軍師來到,戰與不戰,便由軍師裁決好了。”劉備深知張飛對孔明敬若神明,孔明說一句話,甚至比他劉備更有力度,便欣然一笑,不再與張飛糾纏。

不一會,孔明已到,劉備接入,客氣一番,便連忙將連日的激戰情形,對孔明說知。

孔明聽罷,目注張飛一眼,見他環眼血紅,便知他已殺得虎膽暴熾,孔明向張飛含笑道:“翼德鬥志可嘉,已足令馬超不敢輕覷我軍之武矣。”

孔明這一當面稱讚,張飛不由如吃蜜糖,十分欣喜,他呵呵大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張飛怎敢不信?但教馬超知我軍人材濟濟,不可輕覷,我願足矣!戰與不戰,一切的從先生裁決。”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2:30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四章 白兔龍氣

孔明與劉備會心一笑,孔明道:“翼德與馬超,均當世虎將,若惡鬥下去,必有死傷,非我所願。宜以智取,令馬超為主公效力,才不失為兩全其美之道。”

劉備一聽,大喜道:“我也很喜歡馬超英勇,但未知如何可令他降服?”

孔明微笑道:“馬超萬般無奈,才投奔漢中張魯,絕非心悅誠服。我只須斷其歸路,馬超失去依據,自然向主公降服。”

於是,孔明定計,派人入漢中,向張魯作說客,表面是欲與張魯結盟,以安其心,暗中卻收買張魯的謀士楊松,挑撥張魯與馬超的關係,令張魯生疑,將馬超召回。馬超正殺得性起,自然不從,令張魯更懷疑馬超擁兵自重,下令漢中關隘,拒絕馬超回來,又停止供應糧草。

馬超所率的二萬漢中兵,很快便斷糧斷草,又進退不得陷入絕境。

孔明本欲親自走一趟馬超軍營,說服他降順。此時卻接趙子龍來信,舉薦一位叫李恢的蜀川人來投奔,李恢恰好與馬超有交情,孔明便派他入馬超營中,勸諫馬超。

李恢初見馬超時,馬超態度尚很強硬。李恢對馬超道:“將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隴西有切齒之恨,前不能救劉璋而退荊州之兵,後不能制楊松而見張魯之面,四海難容,一身無主,若有閃失,則一生英名盡喪,天下雖大亦無立足之地埃”這番話一針見血,說得馬超啞口無言。他思忖良久,終於決定,隨李恢入葭蔭關,拜見劉備。

劉備與孔明親迎馬超,待之以上賓之禮,馬超見劉備十分熱誠,心中欣慰,不過,他仍有點不服氣,心想:荊州軍中,能戰者不外是關、張二人而已,但張飛與我僅不相伯仲,未知劉備麾下,尚有甚猛將呢?

馬超思忖時,忽有探馬報說,蜀將劉竣馬漢率領大軍包抄葭萌關,馬超慨然道:“我願為劉將軍斬此二人,作見面之禮。”

引時忽有一員大將大步而進,原來是從綿竹奉召而來的趙子龍。

孔明一見趙子龍,便含笑道:“關下有蜀將挑戰,馬超欲斬此二人作見面札,子龍意下如何?”

趙子龍事先已得孔明密示,召他來此,正是欲進一步令馬超心悅誠服,便朗聲道:“馬孟起乃遠來之客,豈有讓客代我們征戰之理。”且擺下酒宴,我去取蜀將人頭向馬孟起賀喜。”說罷轉身而去。

孔明欣然下令,安排酒宴,馬超心中疑惑不定,暗道:蜀將劉竣馬漢非等閒之將,我欲斬之、亦須花不少力氣,少說亦須半日苦戰,這趙子龍竟敢自負在酒席安排之間便可成事麼?

馬超心念未了,酒席也尚未擺好,趙子龍已大步再進,他手中挽著的果然是兩顆蜀將人頭!

馬超這才又驚又佩,向劉備頓首道:“馬超拜見主公!今日得遇明主,如撥雲見青天。”馬超又向趙子龍祝賀,再與張飛握手相見,三員虎將相視大笑,心中絕無芥蒂。從此,馬超便對劉備忠心一片,傾心拜服了。

當下馬超痛飲三杯,隨即一躍而起,慨然說道:“我不明時勢,領兵救益州,延誤了主公取成都大計。我願將功補過,與我弟馬岱親赴成都,曉示劉璋識時務,獻出成都,免多傷無辜也。”

劉備大喜道:“將軍若能說得劉璋降順,應記入川之頭功埃”孔明亦向馬超欣然鼓勵,嘉勉其志,因為孔明深知,成都城內尚有精兵三萬,糧草衣物足用三年,若堅決抵抗,短期決難攻陷。而時機拖延,便給北面的曹操,東面的孫權進攻荊州之良機了。因此成都非迅速攻陷不可,若能和平解決。

則是上上之眩馬超英名蓋世,有他出面,迅速、和平克服成都,便極有希望了。

當下馬超、馬岱隨劉備軍一道,向成都挺進。

在成都,劉璋眼見大小將領,非死即降,十克其九,不由十分悲痛。他已失任何主意,只好下令閉門不出,待探馬報說,漢中派來馬超、馬岱已抵城下,劉璋才敢登上城樓觀看。

只見馬超在城下大叫道:“請劉璋答話。”劉璋無奈露面,問馬超有何話說。

馬超伸馬鞭一指,道:“我率張魯兵本欲救荊州.不料大勢所趨,張魯誤聽楊松讒言,反欲加害於我,我無奈已歸投劉皇叔矣!劉皇叔乃仁義之人,公不如開城納降,免滿城百姓受苦。如若不從,我只好先行攻城了。”

劉璋眼見前來救援的馬超,反而投降劉備,進攻於他,不由又驚又氣,他深知大勢已去,頑抗無益,不如降順,尚可保住生命,於是決計獻城出降。

半個月後,劉璋親拜官印,出城投降。劉備親自迎接劉璋,又與劉璋握手流淚道:“賢弟,並非劉備不仁不義,委實是大勢使然,不得不如此也。”劉璋痛哭無言。

劉備進城後,尚不忍放逐劉璋。孔明道:“既然大勢如此,主公不可再猶豫;益州不可容二主,可將劉璋送去荊州。

讓其安享晚年。”見劉備仍有猶豫,孔明又續道:“劉璋之所以失基業,乃因性太懦弱,主公不取,亦必落入他人之手,主公既已得之,若執著於婦人之仁,恐怕難長保益州矣。”

劉備這才依從孔明的安排,授劉璋以振威將軍的官號。

將他的家室,一道遷往荊州南郡居停。

劉備自居益州牧,任益州的最高行政長官,又封法正為蜀郡太守,一班蜀川降將,皆重加委用。

更封關雲長為蕩寇軍漢壽亭侯、張飛為徵遠將軍新亭侯、趙子龍為鎮遠將軍、黃忠為徵西將軍、魏延為揚武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以及孫乾、簡雍、糜竺、糜芳、劉封、關平周倉、廖化、馬良、馬謖(馬良幼弟)等一班荊州舊臣,均重加封賞。

一面又開倉賑濟百姓,益州百姓軍民大悅,人心很快便安定下來了。

劉備念及諸官將大功,打算將成都有名的田宅,封賞給諸有功官將。

孔明是軍師身分,趙子龍是劉備的屬將,二人對劉備的決定深感不妥,但又不便當面勸諫,便通過雕雪、司馬芝二女,以客卿的身分,向劉備進言道:“益州百姓,屢遭兵戰之禍,田宅十室九空,將軍宜將空餘田宅,分還百姓,令人民安居樂業,則民心安定,益州可保長久也。”

劉備一聽,微一沉吟,即知此乃孔明和趙子龍之意,他不由欣然笑道:“兩位姑娘所言甚是,我當遵而行之!且請回去轉告兩位姑娘的知己,說我所思有欠妥之處,多謝兩位姑娘的知己提醒。”

雕雪、司馬芝回去告知孔明和趙子龍,欣喜笑道:“劉皇叔知我等是代表你去勸諫,他竟然立刻便打消原意,欣然接納,劉皇叔如此聽言納諫,他的基業必可得長久了。”

孔明未及答話,趙子龍已略帶迷惑說道:“當日在荊州南郡觀天台上,義兄不是判斷,主公正受東吳孫權的赤龍氣克煞麼?為甚主公還能取益州,得成大業呢?”

孔明微一沉吟,道:“據我所知,東吳孫氏的赤龍煞氣,部分已落在龐師弟的身上,他因此而有落鳳坡之難,如今赤龍煞氣已消其半,威力大減,主公的白兔龍氣雖然稍弱,但亦足以抵禦,因此終可大業初成也。”

雕雪見孔明興致勃勃,便趁機問道:“如今劉皇叔已取益州,又據有荊州五郡,西面全境,連成一體,大有北取曹操,東克孫權,一統天下之勢,孔明師哥以為,劉皇叔是否有天子平定天下之運勢呢?”

孔明一聽,微笑道:“目下三王鼎立之天機大勢仍在演行,並未最終確立,其中尚有奧妙變數,我又怎可推論斷言三王鼎立之後,天下一統的天機演進?一切尚言之過早也。”

雕雪又問道:“為甚到目下之勢,三王鼎立尚未最終確立呢?”

孔明微一沉吟,即斷然說道:“北面曹操,東面孫權,其王者之勢早已確定,等閒不可撼搖矣。但如今主公初克益州,局勢未定,民心未穩,須艱苦經營,才能穩固。而益州北面乃張魯的漢中之地,與曹操為鄰,曹操必窺伺漢中,若漢中落入曹操手中,則益州便有大軍壓境之危矣。再者東吳對荊州必欲得之而後快,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分謀奪的機會,若荊州落人東吳之手,則益州東部立刻便將落入東吳大軍環伺之下。

危機重重。主公有此三大隱患,他的王者大業因此遠未確定。而三王鼎立大機大勢缺一不可,又怎可判斷為最終確立呢?”

趙子龍接口道:“那義兄以為,我等該如何自處?”

孔明慨然的道:“我師龐德公當日已有判斷,我等四人,均乃三王鼎立天機奇格中人,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唯有順此大勢而動,先行導引三王鼎立天機大勢確立吧。”

孔明深知若欲令三王鼎立的天機大勢能夠確立,須先匡扶劉備成其王者基業。為此,他作了一番精密的部署。

首先是儘量穩定荊州的局勢,而關鍵人物是鎮守荊州的關雲長。為了穩住關雲長鎮守荊州的決心,孔明破例勸劉備重賞關雲長。

劉備十分贊同孔明的見解,當即從益州的庫房中,撥出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幣五千萬,蜀錦一千匹,派人送去荊州,贈與關雲長。

同時,孔明又不辭勞苦,親自制定治國律例,他定下的律例刑法甚嚴,比起劉璋治蜀川時嚴厲。

新任蜀郡太守的法正,向孔明進言道:“昔日漢高祖與民約法僅三章,百姓皆感其德政,終可平定天下。軍師為甚不加效法,以慰民心呢?”

孔明肅然道:“閣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當日秦以暴虐之法治國,天怒人怨,因此高祖以寬仁之法,以慰撫民心。

如今益州舊王劉璋懦弱,德政固然缺乏,刑律又十分鬆懈,以至群臣之道盡失,臣屬寵之以位,位高權重則有反心,事事示之以恩惠,恩惠稍減,則生怠慢之心,是故君不能制臣,臣不能服於君,上下皆弱,混亂不堪,弱勢已成,積重難返,日久必敗也。因此我才以恩威並施,以法治國,革新積弱之政,令上下守法,進退有度,有功者賞,有罪者罰,政通人和,人和國興也。”

法正仔細聆聽,不由傾心拜服。從此之後,法正對孔明十分敬佩,他就算不服任何人,孔明的訓誡,他卻絕不敢怠慢。

孔明在益州處政,不覺又過去一月時光。這天,孔明正與劉備議論天下大勢,府外報說,荊州關雲長派他的義子關平前來拜謝封賜,劉備召關平進見。關平先向劉備、孔明行拜見之禮,又代關雲長向劉備拜謝賞賜。忽然從內中取出一封書函,道:“義父聞馬超武藝驚人,又打算人川與他比試高低,著我向伯父稟告。”

劉備拆閱書函,不由大驚道:“二弟與馬孟起,皆當世虎將,若要比試,只恐刀槍無眼,兩人必勢不兩立也。”

孔明微笑道:“不必擔憂,我自有釋慰雲長之法。”

劉備知關羽對孔明十分敬重,見他成竹在胸,這才稍感放心。當下孔明即疾書一函,交給關平,道:“你回去向雲長呈上,他自會明白。”

關平接孔明書函,即日起程,返回荊州。他去拜見關羽,先說了益州局勢已經初定。關羽卻立刻追問道:“我欲與馬超比試之事,平兒已向我兄長稟告了嗎?”

關平忙道:“兒已稟告,軍師有回函呈上父親。”

關羽拆函,只見孔明寫道:“聽聞雲長欲與馬孟起比試高下,此心甚壯。但依我之見,馬孟起雖然武藝出眾,不過是漢高祖時大將英布、彭越一類人物罷了,其只堪與翼德並列,怎及得上美髯公之絕倫超群呢?雲長受任鎮守荊州重責,若貿然入川,萬一荊州失守,則雲長罪大也。草草不恭,尚祈明察。”

關羽閱罷,良久不語,關平見狀,不由吃驚道:“軍師回函,令父親不悅嗎?”

關羽將孔明的書函遞給關平,道:“你可閱視,便知是否令我不快。”

關平細閱孔明的書函,心中稍安,但仍不放心道:“軍師以荊州重任責之,父親並無反感嗎?”

關羽一聽,伸手一捋其美髯,笑道:“不然,我欲入川,不過是欲與孟起分個高下。孔明料事如神,他的判斷豈會有差?既然如此,我還入川作甚?孔明果然明白我的心意埃”孔明洞悉天機,他對天下大勢的判斷亦十分準確。

劉備奪取益州後不到半年,曹操便斷然決定,先攻取張魯的漢中,然後再東征孫權。在此強敵窺伺之下,孫權欲謀奪荊州的意圖,才不得不暫時收斂,改而與劉備暫時再度結盟,以抗衡曹操的強勢。

而“北抗曹操,東連孫權”,自始至終是孔明奉行的戰略大計,因此孔明為穩住側翼的安全,親自安排將荊州的江夏、長沙二郡歸還孫權,而爭取到孫權承認荊州的南郡、零陵、武陵劃歸劉備統轄,如此一來,便消除了側翼孫權的威脅,可以集中全力抗衡北面的曹操。

在許昌的曹操,自返譙郡祭祖,目睹祖宗靈異驚兆,曹操的心境變得越來越亢奮了,他時常在夢中回味祖宗向他的示訓,醒來卻老大不服氣,暗道:假若我曹操亦無王者之命,環顧那當今世上誰配擁有!嘿嘿,我倒要與這見鬼的血煞狠狠鬥上一鬥。”

曹操心念電轉,他欲儘快掃平天下,在他有生之年,開創王者之業的雄心,競隨著他年紀的老邁而越來越熾烈了。

此時,曹操身邊甚為得力的謀臣荀彧、郭嘉等人,或因反對曹操篡奪朝政、或因長年風霜,積勞成病,先後死去,能夠為曹操出謀劃策的人己所餘無幾,其中一位是賈詡;另一位是曹操的家臣,丞相府主薄司馬懿。

曹操先與賈詡商議,賈詡並不善征戰之謀略,因此無奈道:“丞相欲行征伐,須召夏侯惇、曹仁兩將軍回來,商量此事。”

曹操依言派人召夏侯惇、曹仁二將回許都,二人未及趕回,曹操偶然與丞相府主簿司馬懿談及此事,他打算掃平劉備和孫權及天下割地為據的諸侯。

司馬懿一聽便微笑道:“丞相,吳與蜀兩地,急切間未可克取,宜先取漢中張魯,乘勝再克西蜀,然後集中全力,攻取江東,則天下可一舉而平也。”

曹操一聽,不由大喜道:“仲達所論,競與我不謀而合!

好極了,我便升任你為行軍司馬,隨我西征漢中,參議軍政大事吧。”

司馬懿大喜,此時他年值三十歲,在曹操的丞相府中、一直鬱郁不得志,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他的一番議論,競大討曹操的歡心,從此便可表現他的非凡才華了!他對曹操不由十分感激,連忙向他拜謝。

直到此時,司馬懿尚不知自己的身世來歷,也只知自己小時便與父母以及一位妹妹失散,從此不知所蹤。他後來得許昌的一位大族人家收留,又供他讀書,司馬懿亦十分好學,年僅十八歲,便將歷代的兵法大著讀遍,他因此極善機謀,而且城府極深,又善於察顏觀色,因此進丞相的曹操府任主簿後,處事精幹,甚得曹操的信任。

不過,也不為什麼,司馬懿的運途十分曲折艱辛,他進曹操的丞相府後,整整度過十年歲月,他依然僅是丞相府的一名主簿而已。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今年是他三十歲的而立之年,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他竟大受曹操的賞識,從一名家臣一躍而升為朝廷的行軍司馬,這簡直有如天賜良機,供司馬懿施展他的才華,他又怎會不牢牢把握這個千載良機?

不久,夏侯惇、曹仁二將,奉召返回許都,曹操的西征大計也最後確定下來。

曹操下令,西征大軍三十萬兵力,前鋒由夏侯淵、張郃統率,中軍由曹操親自坐鎮,司馬懿為行軍司馬,隨軍參議軍政大事,而後部則由夏侯惇、曹仁統率,負責押運糧草的重任,曹操平生最善於斷敵糧草,深知糧草的重要,因此特派最信任的親將曹仁押陣。

曹操的三十萬大軍,開始向西南的漢中進發,不一日,夏侯淵、張郃所率的五萬前鋒大軍,便逼近漢中的邊關重鎮陽平關。

陽平關南倚雞公山,北面臨嘉陵江,古稱白馬城,是漢中與曹魏的一座分隔重鎮,地理形勢十分險要。陽平關後面,便是漢高祖劉邦出擊項羽的陳倉險道,曹操此時西征,卻反過來從陳倉進逼陽平關。

此時,在漢中的張魯已接警報,說曹操大軍逼近陽平關。

張魯即與其胞弟張衛,商議退兵之計。

張衛道:“漢中之地,形勢最險要的,首推陽平關,須全力防守。弟願親赴陽平,在關前關後,依山傍林,扎十餘營,迎擊曹軍,先坐鎮漢寧,須多撥糧草供應。”

張魯懾於曹軍的強勢,此時並無什麼退敵妙計,無奈只好依從張衛的計策,派遣大將楊昂、楊任助陣,率五萬大軍開赴陽平關迎戰。

張衛率大軍迅速趕到陽平關,在關前關後,依山傍林之處,紮下營寨佈防。

不久夏侯淵、張郃亦率前鋒五萬大軍開抵。二人聽說陽平關張魯軍已有準備,又見士卒經連日行軍,已十分疲睏,便在離關前十五里處紮寨,歇息一晚,準備明日再行出擊攻關。

五萬曹軍前鋒部隊,正在營寨中熟睡之際,忽然後寨起火,前寨、中寨的曹軍皆亂作一團。就在此時,張魯派來陽平關的大將楊昂、楊任,率兵殺了過來。

夏侯淵、張郃搶先逃奔,曹軍大敗,退到三十里外的中軍大營,才勉強穩定下來。

曹操大怒,召夏侯淵、張郃於中軍帳,斥責道:“你二人久歷征戰,難道連這兵遠行疲睏,須防劫寨的兵法常則亦不曉嗎?如今使我大軍銳氣受挫,罪當誅斬。”

夏侯淵、張郃二將,被連日的險峻山路,艱苦奔波弄昏了頭,此時受曹操痛責,竟無言以對,自忖:今回必死無疑了。

此是,中軍帳中的行軍司馬司馬懿,卻忽然向曹操拱手賀道:“恭喜丞相,夏侯、張郃二將軍為我軍制造了絕佳勝機也。”

曹操一聽,怒火稍緩,但仍餘恨未息,沉聲道:“仲達!他二人制造了什麼戰機?”

司馬懿道:“此行徵西,出陳倉抵陽平關,沿途山勢險惡。

林木叢生,不辨路徑,陽平關乃漢中重鎮,扼西進要道,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若硬攻必事倍功半。未知丞相是否如此?”

曹操此番西征,一來他已上了年紀,二來他已位極人臣。

享盡榮華富貴,艱苦征戰的雄心已大為消減了,一路上所遇皆險惡山嶺,心中已惴惴不安,此時聽司馬懿這般一說,不由點頭道:“仲達,你所言不差,的確如此,我若早知此地如此險惡,怎會出兵西征也。”

司馬懿卻微笑道:“丞相,雖然如此,但既然大軍已抵此地,便不可空手而回也,今夏侯、張郃二將,被張魯軍所敗,他們必生驕心,我軍可投其所好,主動退兵,張魯軍必定追殺,屆時我軍於半路埋伏,先殲其主力,則陽平關可不攻而破也。”

曹操一聽,不由喜道:“仲達此計甚妙,我亦正有此意也,既彼此同謀,不必猶豫,即依此計而行吧。”

於是曹操下令,夏侯淵、張郃二將,各率三千精騎,悄然逼近陽平關,他所率的中軍大部人馬,即日回身後退,擺出一副兵疲撤退的慌亂態勢。

陽平關下的楊昂、楊任二將營寨,聞報曹操大軍已慌忙後撤,楊昂便要出兵追殺,楊任道:“曹操詭計多端,不可貿然追擊。”楊昂不聽,決要追殺,自率二萬大軍,趁夜追擊曹軍。

楊昂率領的二萬大軍,剛追出陽平關五十里外,便突然被曹操的十萬大軍四面包圍。楊昂猝不及防,先被曹仁斬殺,他率領的二萬大軍,亦無一生還。

另一面夏侯淵、張郃二將,所率的六千精騎,風馳電掣逼近陽平關下楊任的營寨。楊任以為是楊昂回兵,放夏侯、張郃人寨。曹軍即在寨中放起火來,楊任軍頓時亂作一團。

慌亂中楊任上馬迎戰,恰好撞著夏侯淵,兩人激戰了二十餘回合,楊任被夏侯淵使“拖刀計”一刀斬於馬下,營寨中的二萬張魯軍非死即降,全軍覆沒。

夏侯淵、張郃趁勢進攻陽平關,只遇到零星的抵抗,便順利攻入關內,原來陽平關的守將,張魯的胞弟張衛,聞報關下的楊昂、楊任已全軍覆沒,嚇得率守城一萬兵力,棄關而逃,連夜奔回漢中的南鄭了。

此役曹操不但順利攻佔陽平關,而且更重要的是殲滅了張魯的四萬主力部隊,張魯餘下的兵力已根本不足與曹操的三十萬大軍抗衡,因此曹軍未到,困守南鄭及漢中郡的張魯已信心動搖,軍無鬥志,漢中的失陷,只是旦夕之間了。

因此陽平關一役,司馬懿所獻的以退為進、殲敵之主力、再攻堅取城的策略,對曹操攻取漢中的勝利所起的作用十分重大,甚至是關鍵性的取勝策略,而司馬懿在曹操心目中的分量亦大為提升。

曹操的西征大軍在攻陷陽平關後,稍作安頓,便向漢中郡的外圍重鎮南鄭挺進,在南鄭,張魯的胞弟張衛領兵出戰,被曹操的虎將許褚斬殺,不到三日,便將南鄭攻陷了。

南鄭失守,距南鄭僅五十餘里的漢中郡城中,猶如困獸的張魯,自知大勢已去,自閉倉庫,不加毀壞,然後出城與曹軍決戰,張魯戰敗投降,曹操念其封倉存糧之德,優禮相待。

封張魯為鎮南將軍,送去許昌安置。

在此役中,曹操又收得馬超部屬的猛將龐德,他不由十分欣喜,下令大賞士卒,三軍痛飲三日。

此時,司馬懿卻又向曹操進言道:“丞相,劉備以奸計取得蜀川,蜀人尚未歸服。主公已得漢中,蜀川震懾,何不趁勢攻蜀?我料劉備必土崩瓦解,此千載良機不可失也。”

不料曹操嘆了口氣,道:“為人最怕不知足也,今既得隴又望蜀嗎?”

司馬懿見曹操意態猶豫,又忙道:“丞相,此非貪心之舉也,若不即時攻蜀,拖延時日,劉備有諸葛亮為相治國,又有關、張、趙、馬、黃諸猛將,蜀民人心歸附,扼守關隘,便極難謀取了。”

曹操一聽,卻肅然說道:“仲達所論,雖有其理,但夫於偏激也,我當日赤壁之戰,攻取荊州,便萌此趁勢進攻江東之念,但由於立腳未穩,兵力疲睏,被諸葛亮和周瑜窺破我的弱點,致有赤壁之敗挫,你今日所言,難道欲令我重蹈覆轍麼?”

司馬懿一聽,心中不由一凜,暗道:曹操被赤壁一役嚇怕了,他又怎敢再一鼓作氣而進呢?司馬懿心中轉念,便不敢再進言了。

曹操果然被赤壁之戰所懾,他斷然決定,令大軍先行休整,待漢中局勢穩定下來,再作打算。

在曹操攻取漢中的這一段時間,劉備和諸葛亮果然正忙於穩定蜀川,無力兼顧,到曹操迅速攻陷漢中,蜀川百姓均十分驚恐,流言四起,說曹操軍早晚必來攻犯,因此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劉備面對如此險惡形勢,不由大驚,他連忙請孔明前來商議,如何應付目下險惡態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3:01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五章 曹劉對決

孔明沉吟思忖,向劉備仔細分析了目下曹操、孫權、蜀川三方面的形勢,然後斷然說道:“蜀川未穩,暫時不宜東進漢中,而曹操此番西征,僅率軍三十萬,而留下二十萬大軍,及大將張遼、副將李典、樂進等鎮守合肥,其用意是防備孫權趁機進攻他的後方大本營也,此乃曹操的致命弱點。同時,孫權三番數次進攻合肥均無功而退,是他一大心病,必欲取之而後快,此亦為孫權的一大弱點也。我們只須善加利用曹、孫二者之間的弱點,便可保蜀川安穩矣。”

劉備一聽,又忙道:“軍師如何利用曹、孫兩家的弱點呢?”

孔明從容微笑道:“主公可差遣一能言善辯之士,赴江東鼓勵孫權進攻合肥,曹操知後方有危,必不敢久留漢中,而迅速回防,他的大軍南迴,蜀川軍民,自然人心安穩。”

劉備大喜道:“軍師妙計,果然鬼神莫測!但未知該派誰出使東吳呢?”

原荊州舊臣伊籍自告奮勇道:“我願赴江東一行。”

孔明欣然道:“伊籍世居荊州,與孫權相熟,甚好說話,乃最佳人選也。”

於是當即決定,派伊籍出使東吳,實行孔明的借力打力抗曹計謀。

伊籍從蜀川成都出發,走水路先到荊州,與關雲長見了面,告知入東吳之事。然後便乘船直駛江東柴桑而來。

伊籍抵達柴桑,帶備禮物;前去拜見孫權。

孫權召見伊籍,伊籍當下趁機發揮他的辯才,雄論一番,令孫權心動。

孫權召朝中文武商議。首席大臣張昭道:“此乃劉備恐曹操攻佔漢中後,趁機西伐益州,鼓動東吳起兵,進攻合肥,以拖曹操的後腿埃”孫權道:“那我便拒絕劉備所請便是。”

魯肅卻道:“不然,趁曹操留在漢中,其兵力分散之機,攻取合肥,亦不失為上策。”

魯肅此議,正合孫權的心思,因為他三番數次親自進攻合肥,每次均無功而退,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悶氣,此時眼見有此良機,又怎會放過?

於是孫權留魯肅鎮守江東,自己親率大軍,由呂蒙、甘寧、淩統為先鋒,孫權統周泰、陳武、董襲、徐盛諸將為中軍,蔣欽、潘璋為後軍,浩浩蕩蕩,向北面的合肥進發。

行軍途中,呂蒙接到前線報告,立刻飛馳中軍,向孫權道:“接皖城探子報訊,曹操令太守朱光屯兵於皖城,開墾農田,種糧食輸送合肥。因此先攻皖誠,可斷合肥的糧草。合肥守軍缺糧,則不攻自破。”

孫權欣然依從呂蒙之計。不一日,呂蒙、甘寧、淩統的前鋒,已逼近皖城。

皖城守將朱光,聞孫權攻犯,一面派人飛赴合肥,向合肥守將張遼求救;一面下令固穩城池,堅守不出。

不久孫權的中軍亦到,他親自到皖城下視察。朱光見孫權親臨城下,下令放箭,箭如雨下,射中孫權的麾蓋。

孫權只好回寨,召諸將道:“皖城將堅守不出,如何攻取?”

董襲道:“可先築土山,然後進攻。”

徐盛道:“宜多造雲梯,架設虹橋,居高臨下攻之。”

呂蒙卻不以為然的說:“二位所議之法,皆大費時日;若合肥張遼援軍趕到,便極難攻取了!我軍初到,士氣正旺,宜趁此銳氣,奮力攻城,明日勢須將皖城攻齲”孫權大喜道:“呂將軍勇氣可嘉,我決依此計而行,明日一早便進攻皖城。”

第二天天未亮,三軍便飲餐一頓,然後即向皖城發起進攻。兵士用擂木撞城門,又架起雲梯,搶登城牆。城上曹軍箭如雨下,攻城兵士死傷無數。

甘寧見狀,手執鐵鏈,冒箭雨攀梯而上。城上皖城太守朱光,下令弓箭手向甘寧猛射,甘寧舞動鐵鏈、盾牌,擋開箭矢,拼死攀越城頭,鐵鏈猛揮,擊倒朱光,曹軍大駭,紛紛投降。

不到半日,孫權軍便已攻陷皖城,此時,前來救援的張遼及二萬大軍,尚在半路行進。探子飛報,皖城已失,張遼大驚,不敢再進,火速退回合肥去了。

孫權大賞三軍,特別重賞呂蒙和甘寧,前鋒將淩統與甘寧有殺父之仇,心中十分忌恨,但當著孫權和呂蒙的面前,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懷恨在心。

第二天,孫權又下令大軍向合肥推進。很快,孫權軍便逼近合肥了。

張遼因皖城已失,糧草供應基地被斷,回到合肥後一直悶悶不樂。

不久探馬報說,孫權大軍已逼近合肥,張遼連忙召副將李典、樂進商議。

樂進與李典相交甚厚,便問張遼道:“將軍打算如何退敵呢?”

張遼道:“主公遠征在外,吳軍以為必破我軍,為振奮軍心,宜發兵出城,奮力迎戰,挫折吳軍銳氣,然後合肥可固守。”

李典本與張遼不和,聞言默不作聲。樂進見狀便道:“敵眾我寡,出戰兇險,不如堅守不出。”

張遼不悅,慨然道:“諸位皆以私心作念,不顧大局,我獨自出戰,迎擊吳軍好了。”張遼說罷,便點兵欲出城。

李典心中感動,亦慨然說道:“張將軍如此英勇,我豈敢因私怨而損大局?願聽從將軍指揮調度。”

張遼大喜道:“好極了!那李將軍先引一軍於逍遙津北面埋伏,待吳軍殺過來,可速斷津上橋樑,我與樂將軍合力痛擊。”

李典領令,率軍前去逍遙津北埋伏。

此時,孫權軍的前鋒,由呂蒙甘寧統率,已進到合肥城郊十里之地。樂進率軍殺來,甘寧出馬與樂進交戰,僅數回合,樂進便詐敗而逃。甘寧與呂蒙一齊率軍追殺樂進,眨眼便去遠了。

孫權率中軍推進,此時他身邊只有淩統一員大將。孫權聽說前鋒已得勝,便下令大軍加速向合肥進擊。

孫權率軍剛抵合肥城郊逍遙津北面,忽地炮響數聲,左面一軍由張遼統率,右面一軍由李典率領,如猛虎出山般殺來,兩面夾擊孫權,勢不可擋。

孫權身邊只得淩統護衛,不由大駭。他急召前鋒呂蒙、甘寧回救,但援軍未到,張遼已從左面突破孫權的中軍防衛,殺了過來。

淩統負責護衛孫權,但他手下此時只得三百餘騎兵,抵擋不住張遼的強大曹軍,他向孫權大叫道:“勢危矣!主公請速渡逍遙橋。”淩統叫時,張遼的二千精騎,已排山倒海般殺了過來。淩統只好拼死迎戰,阻擋張遼軍的去路。

孫權心中惶亂,慌得奔上逍遙橋,馬到橋南,卻見橋樑南面一端己被拆斷,寬及丈餘,難以逾越,孫權不由嚇得手忙腳亂。

此時,有親兵大叫道:“主公可勒馬退後,再縱馬向前,當可跳越。”

孫權依言勒馬退後三丈,然後猛抽一鞭,戰馬負痛,瘋狂衝前,飛身一躍,終於跳過斷橋抵彼岸。

逍遙橋北面,淩統所率的三百騎兵,已被張遼軍全殲,淩統亦身中數槍,渾身浴血。

呂蒙、甘寧知孫權的中軍被襲,慌忙回救,又被李典率軍截住圍擊。呂蒙的前鋒大軍,來回奔波,十分慌亂,被李典消滅大半。

幸而此時徐盛、董襲二將,駕船從逍遙河上接應,呂蒙、甘寧、淩統諸將,才得以逃出生天。

張遼於逍遙津北一役,殺得東吳鬼哭神號,人人心驚,提起張遼二字,連江東小兒亦不敢啼叫。

孫權經此一役,餘悸未消,只好退回東吳邊關重鎮儒須去了。

懦須位於今安徽含山縣西南,本是一座山名。東吳曾建業於此,令諸葛瑾建“儒須大堤”,大堤左面連儒須山,右面接七寶山,中間鑿石通水;又於儒須山築城,稱為東關;七寶山築城稱為西關,山川險峻,是控扼北面曹操南犯的要塞。孫權退回儒須,但進取合肥之心仍決計不息。他一面整頓水陸兵馬,一面派人回江南,調兵增援,準備再戰。

另一面,張遼在合肥,偵悉孫權正從江東調兵,料孫權必會再攻合肥。他擔心兵力難於抵敵,便派人往漢中,飛報曹操。

曹操接報大驚,他唯恐後方不穩,便留下了夏侯淵守漢中及屯兵關隘,防範劉備從蜀川進犯。他自己則率軍回師,火速返回中原,親自帶兵增援合肥。

合肥距儒須不到百里,曹操深知,若合肥被孫權攻陷,他的後方大本營許都,立刻便暴露於孫權的鐵騎之下,因此他不得不全力援救。

正當曹操在合肥,孫權在儒須,兩軍虎虎對峙之際,法正向劉備進言道:“曹操在平定漢中後,不乘勢直取巴蜀,十分失策。如今曹操已被孫權在儒須牽制住,為甚不速發大軍,出擊漢中呢?我料必可獲全勝也。”

劉備猶豫道:“但蜀川初定,人心未穩,是否可以興兵呢?

而且曹操留下夏侯淵、張郃二將鎮守漢中,漢中不易取呀。”

法正道:“不然,夏侯淵與張郃均非將帥之才,進攻漢中,必可獲全勝。”

劉備猶豫不決,只好問計於孔明。孔明沉吟道:“法正所論,有其道理,若不取漢中,困守蜀川,則蜀川難以穩固,但現下蜀川形勢初定,未達安穩,亦不可貿然出動大軍離境。

而且夏侯淵亦是曹操帳下的名將,此人深通韜略,善曉兵機,不可大意。”

劉備道:“那先生以為,我實施何計為妙?”

孔明微笑道:“目下翼德與孟起二將,皆位於蜀川與漢中交接邊界,二將均是可與曹軍一斗也,今可令張飛、馬超二將,進軍巴西、下辦,擺出進攻漢中的態勢,試探曹軍的反應,我則伺機而動就可以了。”

劉備欣然接納孔明的計策,派人傳令張飛和馬超,各率一萬大軍,張飛進逼巴西,馬超逼進下辦。

留守漢中的夏侯淵,聞報張飛和馬超各率軍逼近漢中邊關,有進犯之勢,連忙派人馳報遠在合肥的曹操。

曹操聞報大怒道:“我不謀蜀川,你卻來奪我漢中麼。”他本欲帶兵親征,但又被儒須的東吳大軍牽制,不敢妄動。

衡量之下,曹操不得不以他的後方大本營為重,自己留守坐鎮,改派曹洪領兵五萬,趕赴漢中,援助夏侯淵和張郃。

曹洪率軍趕抵漢中,獲悉馬超、張飛果然有進犯漢中之勢。曹洪大怒,令夏侯淵和張郃緊守各地關隘,他親率大軍開赴下辦的七盤關迎擊逼近的馬超軍。曹洪在潼關,曾吃了馬超大虧,對馬超恨得牙癢癢的,此時身為漢中主帥,他如何不親鬥馬超以洩恨?

馬超率一萬大軍,已進抵下辦。他令原蜀降將吳蘭為先鋒,先去打關試探。

吳蘭率先鋒部三千兵馬,進抵下辦關前十里,便與曹洪軍遇上。曹洪親自出戰,一刀斬死吳蘭的副將。曹洪乘勢追殺,吳蘭的蜀軍大敗而回。

馬超見曹洪大軍已至,不敢輕出,一面下令嚴守關隘,一面派人悄報成都大本營。

曹洪見馬超連日不出,他曾吃過馬超的大虧,唯恐馬超有孔明的授計,便率軍退回與漢中治郡僅隔五十餘里的南鄭。

張郃此時正鎮守南鄭,聞曹洪退回,連忙來見,張郃問曹洪道:“曹將軍既已斬將旗開得勝,為甚不乘勢直取蜀川呢?”

曹洪道:“馬超連日不出戰,我怕他有孔明授計,為防萬一,先行退回。”

張郃大笑道:“孔明尚在蜀川成都千里,曹將軍便聞風先退了嗎?別人怕孔明,我偏不怕他!願率本部兵馬,反攻巴西,若攻陷巴西,便可直搗蜀川了。”

曹洪道:“巴西之將乃張飛,非同小可,不可輕敵。”

張邵怒道:“孔明我尚且不怕,還怕區區一位莽張飛嗎!

我決進擊。”

曹洪道:“萬一有失,違背主公堅守令旨,卻如何善後。”

張郃憤然道:“主公當日,已失直取蜀川之機,今大軍已到,尚不敢進取,乃怯懦之為呀!我甘願立下軍令狀,若不成功,甘當軍法處置。”

曹洪無奈,只好與張郃立了軍令狀,讓他率兵進攻已西的張飛。

張郃原領軍三萬分守南鄭三大關口,他從三寨中各抽一半兵力,合計一萬五千,南下進攻巴西的張飛軍。

張飛在巴西的大寨,聞報張郃領兵來犯,不由大怒道:“我未出擊,張郃反來挑撥,你死期到了。”

他的副將雷同,是蜀川舊將,對蜀川的地理形勢十分熟悉。他向張飛進言道:“此地形勢險惡,可以埋伏以侍。張郃兵至,將軍引軍出擊,我以伏兵相助,必可取勝。”

張飛微一沉吟,即欣然道:“好極了!便依你之計行事。”

當下撥出五千兵馬,由雷同率領,先赴張郃的必經山路兩旁埋伏。張飛則率五千兵馬,直出三十里外,迎擊張郃的兵馬。

在半路上,張飛便遇上了張郃的一萬五千大軍,此時張飛僅得五千兵馬,但他毫不畏懼,下令擺陣迎戰,張飛驟馳而出,單人匹馬直取張郃。

張郃素未與張飛交手,並不將他放在眼內。張郃見張飛挺矛刺來,振槍向前一架,但感手臂一陣發麻,他這才知張飛的神力驚人,連曹操的虎將許諸等亦梢遜一籌。張郃不敢大意了,小心翼翼的施展渾身解數,與張飛大戰起來,張郃雖然懾於張飛的神力,但欺他招式或許不濟,打算窺中張飛的招式破綻,便一槍將他刺死。

不料張飛毫無破綻,而且越戰越勇,越戰越精神抖擻。

張郃不由越鬥越心驚,他這才知道,猛張飛之名,決非僥倖而得。

兩人眨眼已鬥了五十回合,正劇戰之際,張郃的後軍忽然一陣慌亂,原來雷同已率埋伏于山路兩旁的五千兵馬殺出,曹軍不由大為恐慌,未戰先亂,搶著逃亡,張郃收控不住,心中大駭,他也不知蜀軍有多少人馬埋伏,只好虛晃一槍,望後便逃。

張飛趁勢追殺,張郃大敗,所率一萬五千兵力,折損了大半,僅剩五千人逃返南鄭。張郃會集留守南鄭的兵力,再不敢輕舉妄動,固守不出。

張郃在南鄭的前沿陣地是巖渠山,他在山上集中了大量山石擂木,進攻十分困難。

張飛乘勝進軍,直逼南鄭的巖渠山,他下令於巖渠山十里外下寨。第二大一早,即率軍直抵山下,向張郃挑戰,打算引張郃下山,加以痛擊。

不料張郃卻學乖了,任張飛軍在山下大叫大罵,他卻在山上飲酒作樂,誘張飛上山,以山石擂木迎擊。

張飛見張郃不敢下山,他也只好先退回營寨。

一連三日,向張郃挑戰,張郃亦決不出迎。

到第五日,張飛競乾脆在張郃的山下紮營,每日飲酒飲至大醉了,便坐在山口向張郃痛罵。

劉備派來犒軍的使看見狀,回去報知劉備,劉備不由大驚,問孔明道:“三弟素來多飲誤事,他今如此,只怕會被張郃所乘,先生快想法相救。”

孔明一聽,微一沉吟,便欣然笑道:“也不必救助,只須再向張飛送上百斤好酒,讓他痛飲。”

劉備大驚道:“我正憂他飲酒誤事,軍師欲教我往火上加油嗎?”

孔明微笑道:“不然,我料張飛必在用計,送上美酒,乃以酒促智生呀。”

劉備半信半疑,只好派魏延親自送酒前去南鄭,以助張飛一臂之力。

魏延送酒抵達張飛在山下的營寨,張飛見有美酒送至,不由大喜,忙問魏延,是誰出的美意?魏延把劉備和孔明的心思說出來。張飛大笑道:“魏將軍看我似大醉之人嗎?軍師洞燭先機,只有他才明白我的用意呀。”

張飛暗中下令,魏延和雷同各率一軍,分為左右翼,在隱蔽處埋伏,但見中軍紅旗升起,即掩殺而出。然後又下令將美酒擺到帳下,眾軍兵放懷痛飲,又奏起鼓樂,十分散漫。

張郃在山上窺視,見張飛在帳中痛飲,又有兵士相撲為嬉戲,奏鼓為樂,就如於庭中歡宴,根本不將山上的敵軍放在眼內。張郃見狀不由又怒又喜,心想:張飛這匹夫欺我大甚,他這般痛飲,入夜必醉,我正好趁此良機下山殺他。

當晚二更時分,張郃趁微亮的月色,率三寨大軍,悄然下山,準備全殲張飛的兵馬。

抵達山下,張郃但見前面張飛的營帳中燈火通明,仍在痛飲。張郃大喜,心想:張飛死期至矣。於是率先向張飛營帳驟奔而入,大喝一聲,一槍刺翻張飛,張飛應槍而倒,卻原來只是一具穿了戰袍的草木。

張郃心知不妙,正欲回身衝回山上。剛出帳外,一員猛將突然殺出,丈八蛇矛當胸刺到,張郃猛見真的張飛露面,不由心驚膽戰,只好拼死迎鬥,兩人激鬥了五十回合,張郃氣力漸乏,心中渴盼其餘兵馬前來援救。不料此時魏延和雷同,已率伏兵攻上山去,張郃的三座營寨盡失,他所率的二萬大軍,又折損大半。

張郃見大勢已去,南鄭的前沿關口已不能堅守,只好殺出重圍,逃到南鄭的第二座關口瓦口去了。

張飛用計奪了巖渠山隘,又乘勝直逼麗口關,張郃所率的原來三萬兵馬,此時僅剩一萬,只好派人向漢中的曹洪求救。

曹洪卻怒道:“你不聽我勸,輕率出擊,失了關隘,折損二萬大軍,我須佈防堅守漢中,何來兵馬前去援救。”曹洪堅拒派兵增援張郃。

張郃大驚,無奈只好尋思自救之法,將一萬兵力分作三隊,二隊前去埋伏,一隊由他親率,前去誘張飛入圈套殲滅。

不料張郃遇上的卻是張飛的先鋒將雷同,張郃與雷同鬥了數回,便詐敗而走。雷同為建功,又欺張郃剛敗,便放膽追擊。到了半路,張郃的兩路伏兵殺出,張郃回身一槍刺死雷同。

不久張飛率軍趕到,張郃又欲施故技,不料張飛卻不追殺,反而先退回寨,張郃知張飛已識破計謀,只好亦先先退回瓦口關堅守。

張飛在寨中與魏延商議道:“張郃用計埋伏,殺死雷同,又來誘我,何不將計就計?”

魏延道:“將軍有何妙計?”

張飛道:“張郃必會重施故技,用此埋伏之計。明日我先率一軍出戰,你引精兵隨後,用車十餘輛,各藏柴草,塞住小路,待其伏兵出,即一面放火,一面分兵痛擊其伏兵,我趁勢斬張郃,替雷同報仇。”

魏延喜道:“此計甚妙,將軍真不愧跟隨軍師征戰多年,乃甚得軍師兵法之將埃”第二天,張飛率五千兵馬,向瓦口關推進,張郃果然又僅率小部兵力迎戰。戰了數回,又詐敗而走,張飛此時卻催動兵馬,奮勇追殺。

張郃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張飛勢不可擋,只要破他追上,必死無疑,喜的是張飛有可能中伏,猶如雷同一般,死於他的槍下。

張郃已從預先埋伏的路中奔了出去,他見張飛依然在後面追殺而來,一心只望後面的伏兵殺出,自己便可趁亂回馬掩殺張飛。

但張飛果然已今非昔比,他跟隨孔明徵戰多年,魯莽暴躁的脾性已收斂了一半,代之而會用心思打仗了。他的“莽張飛”之名,在孔明這位一代天機使者的循循引導之下,其莽性漸去,顯得更為勇、猛,因而戰鬥力倍增,故而應該正名為“猛張飛”了。

“莽張飛”一躍而成“猛張飛”,而且除勇、猛外,更添會用心思,張飛這種性格上的飛躍,自然大大的出人意料,那張郃不明底細,以舊眼光判斷張飛,因此顯得魯莽、輕敵,因而在此消彼長之下,張飛的取勝,張郃的敗北,便絕非偶然了。

張郃一心盼望他的伏兵殺出,以便施回馬槍,殺敗張飛。

不料張郃的伏兵卻被張飛預先部署的反伏兵困住,此時魏延早已率一萬精兵,帶備火車,突然殺出,將張郃的伏兵趕入山谷,再在谷口點燃火車,塞住谷口,煙火濃烈,不辨路徑,張郃的伏兵在谷中左衝右突,卻難越谷口半步,被牢牢的困住了。

張飛奮發神威,縱騎飛馳,追上張郃的五千兵馬,一輪衝殺,張郃的五千兵馬死傷殆盡,僅剩十數親兵,護著張郃,護死逃回了瓦口關。幸而被困的伏兵,仍有數千人突出山谷,逃回瓦口關。張郃此時唯有收拾殘兵,堅守瓦口關,死也不肯出戰。

不料張飛不但打仗會用心思,而且還學會了劉備的仁義之道,善侍瓦口隘的百姓,取得民心,百姓樂意引路攻關,於是張飛令魏延率軍從正面攻打瓦口關,吸引和牽制張郃的殘餘兵力,他自己親率五千兵馬,由瓦口隘當地百姓帶路,繞到瓦口關後,出其不意,攻入關內。

張郃大駭,嚇得戰馬也不敢騎,帶十餘親兵,步行從山路逃回南鄭。他率三萬大軍,與張飛周旋,自忖必勝。不料卻全軍覆沒,連南鄭最重要的外圍關口亦失掉。

張飛的大勝,對日後的形勢發展十分有利,甚至可以說,劉備攻佔漢中的全勝,亦是由張飛一手開創了決戰決勝的戰機。

張郃帶著十餘殘兵,步行逃回南鄭,此時曹洪聞張郃戰敗,已從漢中緊急趕到南鄭。曹洪見到張郃的狼狽模樣,不由大怒,痛斥道:“我已教你勿輕率出戰,你不聽從,更立下軍令狀。如今全軍覆沒,漢中勢危,你還不自我了斷,尚有臉面見我麼。”張郃羞慚,無言以對。

曹洪餘怒未息,下令將張郃推出去斬殺,曹洪的行軍司馬郭淮勸道:“曹將軍息怒,自古有云: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張郃雖然有罪,但他是主公的愛將,未稟明主公,不可隨便斬殺。”

曹洪恨道:“但他輕率出戰,亂我軍心,令漢中陷入危局,罪大惡極,怎可輕赦?”

郭淮道:“漢中目下危局,乃由張郃一手造成,應當由他自行挽回,今可撥發一萬兵馬給張郃統領,令他進攻劉備的邊關重鎮葭萌關,以牽制蜀川的兵力,則漢中可保平安,此乃以攻為守之上策。若張郃再失敗,則二罪並罰,屆時主公亦不怪責將軍了。”

曹洪想了想,無奈只好同意郭淮的主意,派一萬兵馬給張郃,令他攻取葭萌關。張郃得此生機,哪還了怠慢,慌忙領令,統兵向西面的葭萌關進發。

葭萌關的守將孟達、霍峻,聞報張郃率大軍來犯,霍峻主張堅守,孟達卻道:“張郃新敗於張翼德,有甚能耐,形如驚弓之鳥,待我率兵下關,先殺張郃一個措手不及,振奮軍心,再行退敵。”

孟達領軍出戰,不料很快便大敗於張郃手下,折損了數千兵馬,狼狽逃上葭萌關。霍峻大驚,只好派人飛赴成都.報告緊急軍情。

此時,經孔明的一番艱苦工作,蜀川的形勢已大致穩定下來。蜀川百姓感受到孔明仁政與法治並施之治國大策的好處,人心歸附,視劉備為賢明君主。

劉備接葭萌關的急報,連忙召集眾文武商議大計。劉備道:“葭萌扼控入川之路,決不容失,諸位以為,該如何應付?”

孔明此時心中已有全盤戰略大計,他為確證蜀川臣民對新主新政的態度,便有意試探的問法正道:“先生以為如何定計?”

法正一聽,即毫不猶豫的說:“當日曹操平定漢中,不乘勢進軍巴蜀,反而退回中原,僅留夏侯淵、張郃二將領守漢中,是一大失策也,今張郃新敗於翼德。他進攻葭萌關,不過是欲以攻為守之計,牽制我軍兵力而已。因此宜趁此大好良機,由主公率軍親征漢中,漢中若克,則進可進圖中原,退可自保,乃主公建基立業的千載良機埃”劉備一聽,他久潛的振興漢室雄心,不由又被勾了出來,他目注孔明,興致勃勃的說:“軍師,法正太守所論,你以為如何呢?”

孔明微微一笑,道:“法正太守所論,我亦甚為贊同,但目下先要派出兵馬,穩住葭萌關的局勢再行商議吧。”

孔明一頓,目注在座諸將一眼,故意沉吟道:“目下唯有將翼德調去葭萌關,才能擊退張郃。”

法正道:“軍師,翼德鎮守巴西,兵屯瓦口關,東進即可直搗南鄭、漢中,地理形勢十分有利,我軍進擊漢中,怎可輕率將他調離?”

孔明微笑道:“但張郃乃魏曹名將,非等閒可抵敵,因此唯有翼德方可退敵。”

此時趙子龍亦在場,他一聽,便知義兄孔明又在施展那激將法了,卻不知他選用的目標是誰?他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卻沒作聲表態。因為趙子龍深知,孔明與他肝膽相照,孔明若有意調他去葭萌關增援,根本不必用甚激將法,只要孔明一聲令下,他自然便會全力以赴。

就在趙子龍思忖間,在座的一員大將,白鬚白髮,但動作依然十分矯健,只見他猛地一躍而起,聲如洪鐘的高叫道:“軍師為甚視我等如無物啊!我雖老了,但卻敢保證,此行葭萌關,必可擊退張郃。”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3:32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六章 反客為主

趙子龍循聲一看,原來卻是與老將嚴顏同坐一席的老黃忠。他心中不由暗暗好笑,義兄的目標,原來卻是這位白髮老將,但義兄既欲黃忠出征,只消下令即可,何必花這許多心思?

此時又見孔明微微一笑,道:“黃將軍勇氣雖然可嘉,但恐怕年紀已老,非張郃的對手吧?”

黃忠一聽,白髮猛地一甩,昂手轟然道:“黃忠雖老,兩臂可開五百斤強弓,渾身更有千斤之力!如何不是張郃的對手呢?”

孔明道:“將軍年已七十,古稀之年,不容有損。”

黃忠一聽,慨然走下堂去取兵器架上大刀,舞動如飛;又取強弓,接連拉斷兩柄,他向孔明呵呵笑道:“軍師呵,我雖老,弓刀未老呀。”

孔明此時欣然一笑,道:“黃將軍果然壯勇,可赴葭萌關一行矣!但須選一員副將,黃將軍有合意的人選麼?”

黃忠大笑道:“人笑我老,我便選一員老將同去!願請嚴顏將軍與我同赴葭萌關一行。”

孔明一聽,欣然道:“很好!那便由黃將軍和嚴將軍,統兵一萬即日開赴葭萌關!此行不可貪功冒進,只要保住葭萌關,便算兩位將軍的頭功了。”

黃忠、嚴顏領令,即時大步而出,統領一萬大軍,即日開赴葭萌關。

法正不由皺眉道:“軍師此番調度,似乎有欠妥之處,葭萌關扼入川門戶,更是北征漢中的最佳通道。今派兩員老將前去,萬一葭萌關有失,不但破壞了北征漢中大計,且危及蜀川的安全呀。”

劉備亦有點猶豫道:“黃忠、嚴顏雖勇,但兩者均年近七十,萬有一失,只怕影響軍心。”

孔明從容一笑道:“我所以起用黃忠,因知他必邀嚴顏同往。嚴顏乃巴蜀名將,精熟川、漢地理形勢,再配合黃忠之勇,不但可保葭萌關不失,且可作為我軍進取漢中之先鋒大將。”

此時,劉備、法正,以及趙子龍等在座首腦人物,才明白孔明的深遠謀略,他自接張飛攻陷瓦口關,取得進攻南鄭、漢中的前沿陣地的戰報,便已開始策劃北征漢中的戰略大計了。而且,他之所以集中力量,整頓蜀川的政局,亦是為了先安穩後方大本營,再圖北進。

趙子龍此時已完全明白孔明的用意,他不由在心中嘆道:義兄的謀略,當真鬼神莫測,十分驚人啊!

當下,孔明即席邀集眾將商討軍事大計,經與劉備、法正等商議統一了各人的意見,北征漢中的戰略大計便確定下來了。

孔明大計既定,便決不遲疑,他當即登上軍師令臺,下令道:“趙子龍聽令。”

趙子龍見孔明第一個便點他接令,深知此行必定十分重要,連忙肅然站起,道:“趙雲在。”

孔明下令道:“子龍速率二萬精兵,緊隨黃忠、嚴顏兩將之後,從小路突出葭萌關;若黃忠勝,不必出戰;苦黃忠有失,即前去救應。”

趙子龍一聽,不由略感奇怪,問孔明道:“張郃犯葭萌關,僅得五千兵力,我軍在葭萌關防守兵力已達一萬,加上黃忠所率的一萬大軍,已足可抵禦曹軍了,為甚要投入二萬大軍呢?再說曹洪、夏侯淵派張郃犯葭萌關,不過佯攻,用意乃在牽制我軍兵力,軍師為甚反而在葭萌關投入如此龐大兵馬?”

趙子龍此言一出,劉備不由目注孔明,看他如何策劃。

原來劉備亦深有同感,急於知道其中的奧妙。

只見孔明微微一笑,即朗聲道:“子龍問得甚妙!你此行表面上是援救葭萌關,黃忠大軍亦是如此,但目標卻是曹軍防守甚嚴的定軍山,定軍山乃南鄭、漢中屯積糧草之地,只要攻取定軍山,斷南鄭、漢中曹軍糧草,則曹軍必定軍心大亂,克取漢中已成功一半了。”

孔明解釋了奪取漢中戰略大計中的戰術,隨即肅然的下令道:“因此子龍形為救援葭萌關,實力我北征漢中大軍之先鋒呀,子龍此行須以克取漢中為首要之務,你率軍抵葭萌關,不可張揚,宜伺機而動。”

趙子龍一聽,已徹底明白孔明的戰略大計,他當下再無絲毫疑慮,肅然說道:“是!趙子龍領令。”

趙子龍當即疾步而出,率二萬大軍,從成都出發,抄小路秘密急進,日夜不停,向北面的葭萌關迅速逼近。他抵葭萌關後,卻不動聲息,在郊外山地隱蔽下來。

另一面,孔明在成都亦當機立斷,與劉備一起,統率十萬大軍,浩蕩開赴葭萌關。

此時,先期抵達葭萌關的黃忠、嚴顏二位老將,為了顯示自己仍然寶刀未老,二將緊密配合,與張郃第一次遭遇戰,便大勝張郃,將張郃逐退八九十里,大振了蜀川軍的軍心。

曹洪接報,說劉備的援軍,己源源開赴葭萌關,以為劉備已中計,他的兵力被吸引到葭萌關防守,便下令派兵增援張郃。再調動二萬大軍,由夏候惇的侄子夏侯尚統率,進抵葭萌關,與張郃軍會合作戰,以更大量的牽制劉備的兵力。

如此下來,葭萌關的攻防戰,便成為曹、劉爭奪漢中大戰的契機了。

葭萌關的攻防戰,一方面是曹洪欲牽制劉備的兵力,以保漢中的安全。另一面是孔明利用葭萌關攻防戰的契機,斷然實施北征漢中的戰略大計,曹洪的策略是以攻為守;孔明的戰略卻是將計就計,戰術上來一個佯守實攻,調支大軍集合葭萌關,令曹軍產生中計的錯覺,迷惑住曹軍的視線,然後作出其不意的突襲。很明顯地,孔明的戰略目光,比曹洪、夏侯淵、張郃等魏將遠大多了。

不過,孔明的戰略大計雖然十分精密宏大,但具體每一場仗的戰術實施,卻須依靠各個將領的實際運用。因此,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主帥固然十分重要,但具體執行主帥意圖的將領、兵士,其作用亦十分關鍵,孔明深知此點,因此他在用人選將的運用上,簡直已到出神人化的境界了。

例如孔明對黃忠使的激將法,便極大的鼓舞了黃忠的鬥志,他為了顯示自己仍然寶力未老,在執行孔明的戰略意圖中,每一步行動,均悉力以赴,毫不鬆懈。黃忠在葭萌關攻防戰的一役中,取得了大勝張郃的戰果,絕非僥倖而至。

黃忠和嚴顏抵達葭萌關時,守將霍峻、孟達,見孔明派來增援的,是兩位年已七十的老將,不由又驚又奇,暗道:“孔明一生精明,今時今日怎地如此失策?派兩位白髮將軍與曹操的猛將張郃對峙?”

霍峻、孟達二人的失望神態,如何瞞得過黃忠的銳目,他私下向嚴顏道:“將軍見到了麼?軍中人人笑我等老邁無用,我誓建奇功,以行動駁斥眾將輕我之心。”

嚴顏亦慨然道:“不錯!我願聽黃將軍指揮便是。”

黃忠安排妥當,與嚴顏密切配合,於關下首仗,便大勝張郃,將他逐退八十餘里。

不久曹洪派來增援的二萬大軍,由夏侯尚統率,迅速抵達,張郃的兵力便增加至三萬,實力比黃忠軍更勝一籌。黃忠軍加上葭萌關的守軍,合計亦不過二萬兵力,更須分兵守關,因此實際可以投入戰場的,不過是一萬兵力,與張郃的三萬大軍對峙,雙方的局部兵力比較,對黃忠十分不利。

而且此時孔明派來的趙子龍大軍,因另有戰略意圖,因此隱蔽不出,對黃忠的幫助不大。

黃忠面對如此艱難的局面,卻毫不畏俱。他和嚴顏以誘敵之計,與張郃、夏侯尚交鋒時,連輸兩仗。這令即將抵達葭萌關的劉備十分吃驚,以為黃忠真的不敵張郃的曹軍。但孔明卻對黃忠深信不疑,並無任何干擾的行動,一切往由黃忠施展他的智謀。

果然黃忠趁夏侯尚、張郃生驕,防備不周,與嚴顏一道,率一萬精兵,突襲夏侯尚和張郃的屯糧之地——天蕩山。經一番激戰,終於攻陷天蕩山、斷了曹軍的糧草,張郃和夏侯尚大駭,混戰中又折損了近半兵力,只好火速退到由夏侯淵負責鎮守的漢中糧庫重地——定軍山。

此時,劉備、孔明統率的十萬徵漢中大軍,已抵達葭萌關下,孔明下令沿葭萌關險要之地,紮下營寨,並不入關,屯駐待令。

孔明和劉備進入葭萌關。黃忠、嚴顏接報,入關向孔明報捷,劉備大喜,下令重賞黃忠、嚴顏。黃忠道:“我與嚴顏之能取勝,攻陷天蕩山,全賴軍師用將用兵得法,黃忠拜謝軍師的信任。”

孔明欣然笑道:“黃將軍以一萬弱勢兵力,戰敗張郃的三萬大軍,當真可喜可賀也!我非故意陷將軍於險境,而是我北征漢中戰略大計的其中關鍵一環。日後克取漢中,黃、嚴兩位將軍應記頭功呀。”

劉備亦道:“眾人皆言將軍的老,只有軍師獨信將軍之能,果然不負軍師所望,建立奇功,我與軍師商定,下一目標是定軍山,因其乃漢中之糧庫所在地,若克定軍山,則漢中易取也,將軍敢不敢再往定軍山一戰呢?”

黃忠不假思索,即慨然答應道:“黃忠敢去再戰。”

孔明卻道:“黃將軍不必答應得太快。定軍山乃由夏候淵親自鎮守,此人深明韜略,非張郃可比呀。”

黃忠奮然道:“我虛度一生,未曾建大功立大業,今遇明帥明主,正是黃忠建功立業之時,我誓趁有生之年,奮戰曹賊,以不辱我家聲。”

孔明微笑道:“將軍勇氣可嘉,但若要去,我須派一人隨行,將軍答應麼?”

黃忠道:“只要軍師讓我再戰,我一切均會答應。”

孔明欣然道:“如此甚妙!我便派法正為監軍隨行,遇敵須與法正計議。將軍可大膽出戰,我已有接應將軍的部署。”

黃忠見孔明肯讓他去再建奇功,又已作了周密部署,心中十分感激。他欣然領令,與法正先行統兵二萬,連夜急進,直搗定軍山。

孔明接著又令劉封、孟達二將,統領三千步兵,前往葭萌關四周山中險要處,遍立旌旗,各處升起煙火,以迷惑曹軍,以為蜀川兵馬十分壯盛。

孔明又令嚴顏,趕赴巴西扼守關隘,替換張飛、魏延二將回來,投入漢中戰役。又派人前往下辦,向鎮守下辦的馬超授計。

孔明調度完畢,劉備卻仍有疑惑之處,他忙向孔明道:“軍師,諸將均已動用,為甚獨將子龍隱於山口不出?子龍之能,並不下於三弟翼德埃”孔明一聽,不由微嘆口氣,感慨的說:“我又豈會不想向曹軍擺出雄兵,以龐大軍勢令其躡服?可惜蜀川初定,尚須留下五萬大軍鎮守,加上各處關隘的守軍,我軍北征漢中,可以動用的兵力,不過是十五萬而已。而曹軍兵力雄厚,我怎能不用奇兵取勝呢?”

劉備深知目下是攻取漢中的唯一良機,若此時不能取,只怕便再無機會了!他因此吃驚道:“軍師親臨北征漢中前線,目下漢中的守軍僅得十萬而已,張郃的三萬兵力,又已被翼德和黃忠殲滅,軍師還憂慮什麼呢?”

孔明肅然說道:“不然,用兵之道,知敵弱而須料其強也。

目下漢中曹軍雖只得十萬,但若不能迅速攻取漢中的關鍵重地,拖延時日,曹操必率大軍赴援,若曹操大軍西上,必陷我軍於兩面受敵。一面是漢中正面受壓,另一面是孫權見曹操退兵,必趁機攻擊荊州,如此則我軍勢危呀。”

劉備一聽,不由亦大驚道:“若然如此,則不但不能攻取漢屯甚至連荊州亦會失去,豈非危之極矣?此番北征漢中,又是否失策呢?”

孔明卻從容一笑道:“主公勿過於憂慮,我剛才所論,亦是料敵於先而已。我料曹操必會親赴漢中援救,但他此時身在合肥,與儒須的孫權對峙,曹操就算抽出身來,西上援救,亦必耗一段時日。我便趁此空隙,突出奇兵,搶佔漢中險要重地。曹操未抵漢中,漢中險要重地已失守,曹操必定心怯,怕重蹈赤壁慘敗的覆轍,必萌退意,我再趁其猶豫不決之際,迅速平定漢中,則大局定矣。”

孔明一頓,又微笑道:“因此趙子龍這一路伏兵,須用於刀刃鋒口上面,不出則已,一出勢必取勝。”

劉備這一聽,這才完全明白孔明的整個戰略部署,他不由讚歎道:“先生用兵,部署精密,算無遺策,又處處料敵機先,真不愧一代臥龍先生埃”曹操與劉備的漢中爭奪戰,由孔明親手啟導,迅速拉開序幕。

另一面,張郃、夏侯尚逃回定軍山,二人急報夏侯淵。夏侯淵知天蕩山已失,劉備親統大軍抵葭萌關,有奪取漢中的意圖。夏侯淵不敢大意連忙飛報曹洪。曹洪接報,眼見劉備和孔明均已親赴葭萌關,知此事非同小可,連忙親赴合肥,向曹操報訊求援。

曹操接報,慌忙召集軍中文武,商量軍情,其中包括曹操特地帶在身邊的行軍司馬——司馬懿,以及曹操目下最信任的謀臣劉曄。

劉曄立刻向曹操進言道:“漢中失,必令中原震動!主公宜親統大軍,西上征討。”

曹操猶豫道:“但我若離合肥,孫權乘虛來攻,我後方受壓,如何是好?”

曹操此言一出,在座文武均默然不語,就連剛才主張曹操親征漢中的長史劉曄亦無言以對,因為眾人皆知,曹操若分兵征討漢中,漢中與合肥相隔千里,孫權目下已在五十里外的儒須屯兵,見勢必攻合肥,若合肥有失,則許昌勢危,這彌天重責,誰敢肩負?

曹操見眾文武面有難色,鴉雀無聲,心中不由十分惱怒。

暗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等平日口若懸河,到此關鍵時刻,竟無人為我分憂,可恨可惱……曹操欲發作之時,行軍司馬——司馬懿卻從容站起,向曹操道:“主公勿憂,只須略施計謀,必令孫、劉兩家自相殘殺,而不敢輕舉妄動。”

曹操一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司馬懿當日曾進計取漢中,到功成之日,又勸我趁勢進軍蜀川,消滅劉備,可惜我當日急於穩定朝政,回師中原,才有了今日漢中之危!看來司馬懿甚有見地,其才華並不下於英年早逝的郭嘉呀!曹操欣然道:“噢?司馬仲達有何妙策?”

司馬懿道:“主公只須修書一封,說會表奏朝廷,將荊州全境封讓東吳統轄。如此孫權的注意力必從合肥轉入荊州。

合肥必可保無恙。”

曹操一聽,不由大喜道:“仲達所謀,甚合我心!合肥防守之事,便由你全權負責,我再留下五萬大軍,及張遼、曹仁諸將相輔,務必保住合肥不失。”

曹操令旨既下,司馬懿立刻便由一位行軍司馬,一躍而升為地方的最高軍政長官了。這無疑是司馬懿個人運命及事業上的一大飛躍,而他這種非凡的際遇,與三王鼎立的天機大勢亦是密不可分的。

因為天機大勢若非演行至三王鼎立的奇格,司馬懿根本不可能有所作為,終其一生,不過是曹操身旁的一名幕僚。

不過,另一方面,假如沒有司馬懿此人,那天機大勢也就不會由三王鼎立,演進到天下一統的勢格。

或者,這便是“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的最佳印證吧。

當下司馬懿不由大喜,連忙向曹操的重用拜謝。

曹操也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立刻傳令下去,調兵三十萬,分作三路,前鋒大軍為夏侯惇統率,曹操坐鎮中軍,從軍則由曹休統領。

曹操在中軍,騎白馬、套金鞍、纏玉帶、穿錦衣。近身護衛手擎大紅羅傘,左右金爪銀錘,護駕龍虎衛隊達二萬五千人,分作五隊,每隊五千人,分靛黃赤白黑五色旗號,當真光輝燦爛,極其雄壯。

曹操自己大概也意識到,這已經是他縱橫天下一生中,最後一次的率軍親征,因此十分隆重,浩蕩大軍,令天下震動。這其中亦有向天下作最後一次示威的含義。

曹操的西征大軍,從許昌出發,一路挺進,出了潼關,便進入漢中地界。

曹操抵達南鄭,曹洪迎人城中,曹洪向曹操呈報張郃輕率戰敗,失去瓦口關及天蕩山,更折兵三萬。

不料曹操偏愛張郃,不以為然的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關張郃之罪呀。我今統大軍至此,傳令三軍振作精神,痛擊劉備,以保漢中不失。”

曹洪又道:“目下劉備令黃忠攻打定軍山,夏侯淵知主公到來,因要待令,固堅守未出戰。”

曹操道:“若不出戰,乃示敵以弱也。我三十萬大軍已抵漢中,還怕劉備軍嗎?可派人傳我手諭,著夏侯淵主動出擊,先敗劉備的先鋒部,再趁勢向其大營發起進攻。”

隨軍長史劉曄道:“夏侯淵性太剛烈,不可輕出,恐中孔明奸計。”

曹操大笑道:“漢中之役是陸戰,並非赤壁的水戰,孔明亦無所施其詭計也!不必猶豫,我今番西征,不但保漢中不失,更要順勢攻取蜀川,消滅劉備,好教天下一統。”

當下曹操親寫手諭一封,派人送去夏侯淵的軍營。夏候淵拆閱,只見曹操寫道:“我今率大軍屯南鄭,欲觀你的將才,勿負我所望。”原來夏侯淵是曹操同宗一脈,曹操此時正急欲為其夏侯氏一族,一統天下,建立王者之業,因此十分希望夏侯淵能建功立業,以振其宗族的聲威。

夏侯淵閱書,領會了曹操的深意,不由大喜,對張郃道:“主公已親率大軍到了!我等久守定軍山,豈能不建功立業?

明日我便出戰,務必生擒黃忠。”

張郃卻被黃忠打怕了,勸夏侯淵道:“黃忠有勇有謀,又有法正助謀,不宜輕敵,此地險峻,易守難攻,宜先堅守,待敵軍懈怠,再行出擊。”

夏侯淵一聽,不以為然的嘿嘿笑道:“被別人搶佔頭功,我等有何面目見主公?你便在山上堅守,我自己出戰好了。”

夏侯淵說罷,便決然的向部將叫道:“我明日決戰黃忠,誰敢為我先打頭陣?”

夏侯尚一聽,怕折了夏侯氏族的聲威,便應聲道:“我願打頭陣。”

夏侯淵見夏侯尚自告奮勇,大振夏侯氏族的威風,不由大喜道:“好極!你明日出戰,與黃忠交鋒,只宜輸,不宜贏,自有妙計破敵。”

第二天一早,夏侯尚便率三千精兵,離定軍山大營,向西進擊。

此時,黃忠大軍已抵定軍山口多日,多次向定軍山曹軍挑戰,曹軍卻決計不出。黃忠欲攻上山去,又怕山路兇險,遇伏則難於抗敵,便只好在山口紮營,據守下來,再作打算。

這一天早上,探子回報,說定軍山上有曹軍下山前來挑站。黃忠大喜,正欲領兵迎擊,偏將陳式道:“將軍乃統帥,不宜輕出,我願先打頭仗。”

黃忠欣然同意,令陳式率一千軍馬,出山口列陣迎戰。

夏侯尚率軍趕至,陳式出馬迎戰夏侯尚,鬥了數回合,夏侯尚卻敗退而回。陳式不捨,率軍追殺。走到半路,夏侯淵突然率大軍殺出,陳式手忙腳亂,被夏侯淵生擒活捉,所率一千兵馬,亦全部向曹軍投降,夏侯淵初戰告捷,十分得意,回定軍山大營去了。

黃忠接報,連忙與法正商量,黃忠道:“我今先折一將,如何是好?”

法正道:“黃將軍不必憂慮,夏侯淵心性浮躁,恃勇而少用謀,不足成大事。現下他既堅守不出,我可以反客為主之計,逼他出戰,伺機破之。”

法正因是軍師孔明親派,黃忠不敢輕慢,忙向法正請教,道:“先生且詳述,何為反客為主之計?”

法正道:“客者,遠來之人也。我軍進定軍山,如外來客,本該謙讓不進,以敬主人,但我今反其道而行之,主人容進,便化客為主,步步為營,步步進逼,如此,必令主人生怒,出門逐客,我便可趁機破之。”

黃忠一聽,連稱妙計,於是下令犒賞三軍,鼓舞士氣;三軍振奮均願出力死戰。

黃忠下令,即日移寨向前,進十里,便紮下營寨;再進又再紮寨。如此步步逼近定軍山,直接威脅曹軍的大營,令山上的曹軍膽戰心驚。

夏侯淵又驚又怒,他再按捺不住,決計出戰,張郃反對。

夏侯淵便派夏侯尚先打頭陣。

夏侯尚率五千兵馬,衝下山來,直奔黃忠寨前。黃忠提刀上馬,出戰夏侯尚,不到一回合,便將夏侯尚生擒活捉,曹軍敗退回定軍山上。

夏侯淵見夏侯尚被擒,不由大驚,因他是夏侯惇的侄子,夏侯淵非救不可。他派人到黃忠寨中,提議用陳式交換夏侯尚。黃忠一口便答應了。

第二天,夏侯淵親自率兵,押陳式下山,到黃忠寨前,黃忠亦押出夏侯尚,一聲鼓響,陳式、夏侯尚各自奔回本寨。

夏侯淵因擔心夏侯尚的安危,不敢輕舉妄動,但黃忠卻窺破夏侯淵的心思,故意將他激怒,趁夏侯尚在回寨的中途,猛地向夏侯尚射去一箭,夏侯尚背部中箭,踉蹌逃回營寨。

夏侯淵見夏侯尚被黃忠暗算,傷及他“夏侯”一脈,不由大怒,驟馬挺槍而出,直取黃忠,正中黃忠下懷,毫不猶豫,拍馬上前迎戰。

兩人鬥到二十回合,曹軍營中,忽然嗚金,催夏侯淵收兵。夏侯淵無奈,只好拔馬而回,卻又被黃忠趁勢掩殺過來,曹軍死傷不少。

夏侯淵回到山上營寨,怒責山上押陣兩將道:“我正欲斬老匹夫人頭,為何鳴金收兵?”

押陣偏將道:“我見定軍山後,有煙塵升起,疑是蜀軍伏兵,因此催請將軍回營。”

夏侯淵卻不以為然,呵呵大笑,道:“黃忠不過如此,他何來如此兵力,到我山後埋伏?不必疑慮,待時機成熟,我即下山斬黃忠人頭向主公報喜。”

黃忠依然採用法正的“步步為營、反客為主”之計,進逼到定軍山下,直接威脅山上的曹軍。

但夏侯淵卻連日並不出戰。

黃忠心中納悶,便與法正商量破敵之計。法正出去仔細審察一番,回來對黃忠道:“定軍山西面,有一座高峰,與定軍山對峙,山中四周均為險道,于山上足可窺視夏侯淵軍中虛實,可先取此山,令夏侯淵心寒,他必定下山出戰,然後可伺機破之。”

黃忠依法正之計,親率二千精兵,攻上定軍山西面的山峰,將守山的數百曹軍消滅,又在山上紮下營寨,遍插旌旗,令對面定軍山的曹軍觸目驚心。

法正又向黃忠授計道:“夏侯淵必坐立不安矣!我料他很快便會沉不住氣,下山進攻我軍,將軍又留小部兵力在定軍山下,虛張聲勢;將軍率主力伏於此山山腰,我則登臨峰頂,若見曹軍攻下山來,我即舉白旗為號,將軍卻按兵不動;待曹軍兵疲無備,我即舉紅旗,將軍殺下山來。如此以逸待勞,以泰山壓頂之勢,曹軍必敗無疑。”

黃忠大喜,連贊妙計,他當即依計部署去了。

定軍山上,夏侯淵見黃忠佔了對面山峰,不由又驚又怒,道:“黃忠佔了對面山峰,怎能不下山擊之。”

張郃道:“此乃黃忠、法正激兵之計,將軍不宜輕出,只可堅守為妙。”

夏侯淵卻斷然說道:“黃忠對定軍山上虛實己瞭如指掌,我軍心動搖,我再不出戰,只怕先潰敗了。”

於是留下張郃率小部兵力守定軍山,夏侯淵親率主力,直擊對面山峰,夏侯淵率軍進到山腳,向山上叫罵挑戰,法正在山頂舉起白旗,黃忠任憑夏侯淵百般辱罵,只按兵不動。

決不出戰。

到大半日過去,法正見曹軍已疲態畢呈,便猛地將紅旗高擎。

黃忠見了,即立刻躍上戰馬,當先衝下山,蜀軍亦隨後洶湧而下,勢如山洪暴發,不可擋也。

曹軍此時正疲不能興,多半下馬休息。夏侯淵乍見黃忠軍衝下山來,心中不由大駭,連忙上馬,不料黃忠馬快,勢如電奔,眨眼已到面前,大刀閃電般揮出,將夏侯淵連頭帶肩斬為兩截!

曹軍潰敗,四散奔逃。黃忠也不理會,趁勢率軍進攻定軍山。留守定軍山的張郃,僅得兵力五千餘人,無奈只好出馬迎敵,張郃拼力與黃忠混戰,不到一會,曹軍便潰敗了。張郃無奈,只好撥馬打算退上山去堅守。不料他剛回到定軍山頂,山上面突出一隊奇兵,為首一員大將,正是令人聞之生畏的趙子龍,張郃嚇得心膽俱裂,根本不敢接戰,僅率十數騎,突圍下山,收集山下潰敗的曹軍,合計不到五千兵力,倉皇奔到定軍山西面十里的漢水畔紮下營寨,一面急報南鄭的曹操。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4:00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七章 神劍倚天

原來孔明事先在定軍山北面伏下的二萬奇兵,由趙子龍統領,隱蔽了十日十夜,目的便是與黃忠的正面進攻配合,奇兵突出,閃電般攻佔定軍山,奪取了曹軍在漢中的一半糧草。

不但斷了曹操的一半糧道,而且大大的充實了蜀軍的糧草供應。

曹操統兵三十萬,入漢中防守,兵力大大優勝於蜀軍。

但由於定軍山一役慘敗,一半糧草被斷,三十萬大軍立刻面臨斷糧的威脅,戰鬥力便大減,猶如剩下不到十五萬兵力而已。

漢中爭奪戰的勝負,孔明以奇制勝,取得定軍山戰役的大捷,極有助於日後全面的勝利。

曹操在南鄭,聞報夏侯淵戰死,定軍山失守,不由又驚又恨又痛,他對黃忠恨之入骨,決定親統大軍,開赴定軍地域,為夏侯淵報仇雪恨。

曹操大軍,以徐晃為先鋒,挺進到定軍山西面十里的漢水畔,與張郃的殘兵會合。

張郃向曹操稟告,如何被黃忠、法正用計斬了夏侯淵,孔明如何伏下趙子龍一路奇兵,從定軍山北突然殺出,攻佔定軍山之事,曹操咬牙切齒恨道:“黃忠斬了夏侯淵,我誓殺此老匹夫,為淵報仇。”他一頓,又向張郃、徐晃道:“可如此如此,必殺黃忠老賊。”

張郃、徐晃二將,依計而行。

在定軍山,黃忠、趙子龍二軍會合,兵力增至三萬。黃忠有趙子龍這一路奇兵增援,膽不由大壯,他雄心勃勃,連曹操的親臨漢水畔督戰也毫不為意。

就在此時,忽有探子報說,張郃正在米倉山搬糧草,移往漢水北山,日夜十分忙碌。

黃忠一聽,即大笑道:“曹操在定軍山的一半糧草已被我等奪了,他必定恐怕在米倉山屯積的另一半糧草,被我再奪,匆忙移往漢水北山也。”

法正沉吟道:“表面看來的確如此,但曹操平生慣斷人糧道,他又豈會不知糧草露眼,易彼敵所斷的道理呢?我以為此事宜先探查清楚,再作計議。”

黃忠卻傲然說道:“這有甚奇怪?曹操被我折其一股,斬了夏侯淵,又奪了定軍山,惶恐之極,怕米倉山屯糧再夫,故急急移往漢水北山,由他親自鎮守。我等若將曹操餘下的一半糧草再截斷,他必定迅速敗退無疑,不必猶豫,我今夜便率一萬精兵前去北山燒糧,斷曹操糧草。”

趙於龍卻沉吟道:“斷曹操糧草,的確可令曹軍潰敗,此戰機不可失也,但亦須防曹操奸計,宜留一半兵力作防守接應。”

黃忠、法正二人,同意趙子龍的見解。於是決定法正率二萬兵力,留守定軍山,部將張著率五千兵力,隨後接應黃忠。趙子龍則率五千精兵,沿漢水戒備,防範曹軍趁機前來偷襲定軍山。

當晚,月黑風高,四下一片黑寂。

黃忠偷渡漢水,直插漢水北山,到日出時,果見北山糧草堆積如山,僅得少許曹軍看守。

黃忠大喜,毫不猶豫,即率軍攻上北山,看守的曹軍見黃忠兵到,立刻棄糧寨而走。黃忠不去追殺,下令兵士下馬,搬柴火準備糧燒寨,他正欲下令兵士點火,不料就在此時,一聲炮響,張郃已率伏兵殺出,將黃忠團團圍困住了,黃忠只好拚死力戰張郃。

部將張著見黃忠被困,慌忙率五千兵力,前來接應。不料在中途亦披徐晃率領的伏軍圍住,無一兵卒可以前去救援黃忠。

眼見黃忠必定全軍覆沒。

就在此時,在漢水沿岸戒備的趙子龍,見曹軍寂然未動。

並沒趁機前來偷襲,漢水北山又未見火起,心知不妙,他立刻對他的部將張翼道:“我去救應黃忠,你可於寨中堅守,多布弓弩,以作準備。”張翼知趙子龍神勇,連忙答應。

趙子龍毫不猶豫,親率三千精騎,殺向漢水北岸。

趙子龍一馬當先,挺槍驟馬殺向北山,迎頭被一將攔阻,原來是文聘的部將慕容烈。慕容烈拍馬舞刀來鬥趙子龍,趙子龍也不打話,手起一槍,快如閃電,刺慕容烈於馬下,後面的部卒,仗趙子龍之神威,手起刀落,將慕容烈斬了,曹兵四散潰逃。

前面沙塵滾滾,顯然是曹軍圍攻黃忠,趙子龍毫不猶豫。

率軍殺入重圍,斜刺裡一將殺出,是魏將焦炳,趙子龍喝問道:“快說被困蜀兵何在?饒你不死。”

焦炳不知死活,叫道:“蜀兵已被殺光了。”

趙子龍大怒,目中神光一閃,銀槍飛閃如電,射向焦炳,他連驚叫也沒及發出,便一命嗚呼了。

趙子龍的部屬,殺散其餘的曹軍,一路殺向北山。遠遠地,便見北山腳方圓十里,塵土漫天,千軍萬馬,正鬥得十分慘烈,又見在重圍中,張郃、徐晃兩將,正圍住黃忠拚殺,黃忠在兩員猛將的圍攻下,已左支右絀,處境十分兇險。

趙子龍見狀,仰天一聲長嘯,挺槍驟馬,射入曹軍的重圍兵陣,隨手拔出背插的倚天劍,他獨創的大象六合神劍驟施,“三三不頸,劍光三點,分射三處,曹軍兵將,稍近者立刻三人一堆,連片倒下。

但曹軍兵多,又接了曹操的軍令,非殺黃忠為夏侯淵報仇不可,擅退者斬。因此死了一批,又衝上一批,猶如洪水,一個兵浪連著一個兵浪的衝擊過來。

趙子龍身周的曹軍雖然倒下一大片,但他統率的三千精騎,卻已陷入曹軍的重重圍困中,形勢十分險惡。只要徐晃、張郃斬了黃忠,騰出手腳,回兵合圍趙子龍,那便救人不成,自身反而身陷重圍。

趙子龍但感此戰的險惡,並不下於當年的長板坡。他不由豪氣大發,目中精光暴熾,忙將手中的倚天劍迎空一抖,乍旋而回,便將天象六合神劍的第三式“九九歸真”驟然施出,立刻驚天地,風雲變色。

只見趙子龍手中一劍,已化作九劍,九道劍光在曹軍的千軍萬馬上空迴旋,劍光所到之處,曹軍兵將第一排倒下九個,第二排倒下八十一個,第三排則倒下七百二十九個,簡直如天將臨凡,直殺得曹軍兵將鬼哭神號!

張郃、徐晃兩大猛將,正合力攻殺黃忠,眼見黃忠已氣力不繼,手中大刀越來越慢,正欲刀、槍並舉,斬刺黃忠於馬下。

就在此時,鬼哭神號慘烈叫聲已驀地傳人張郃、徐晃二人耳際。二人回頭一望,但見一員白袍白馬銀槍戰將,渾身形如一輪太陽烈光,滾滾而來,曹軍兵將紛紛倒下,正向自己這面呼嘯而來。

徐晃當年在長板坡,己親眼目睹過這等可怕的劍光,不由心膽俱寒,大叫道:“趙子龍殺人劍光……快退……遲必命喪……”徐晃話音未落,已顧不得張郃,猛地一撥馬頭,斜刺裡衝出,逃命去了。

張郃亦素聞趙子龍的厲害,此時眼見連徐晃亦如驚鳥,搶先逃奔,他哪敢大意,保命要緊,立刻向黃忠虛晃一槍,趁機從側面穿出,逃命去了。

黃忠此時,已身中數槍,血流披面。他乍見趙子龍,不由如見救星,大叫道:“趙子龍救我……”趙子龍將手中倚天劍劍光一回,沉聲道:“黃將軍勿驚,且隨我身後,我帶你殺出重圍。”

黃忠此時,已不敢再恃勇,怕馬上前,緊隨趙子龍的身後,殺回漢水南岸。

只見趙子龍的銀槍、劍光所到之處,竟如泰山壓頂,撕濤裂浪,曹軍兵將,暴退如洪流,無人敢阻擋。

此時,曹操在高處,親眼目睹剛才這驚人一幕,他下由驚駭道:“來將乃何人?”

他身邊的親將道:“他是常山趙了龍。”

曹操不由聳然動容道:“當日的當陽長板坡英雄尚如此神勇,傳令下去,趙子龍所到之處,不可硬抗,先避其鋒芒。”

趙子在護著黃忠,殺出重圍,抵達漢水畔,有兵士來報,說東南面張著仍被曹軍圍困,趙子龍便要黃忠先渡漢水,返回南岸寨中。

趙子龍再回馬馳奔,殺向東南,曹軍中有不少曾於當陽長板坡參戰的舊將,但見“常山趙雲”四字旗號,便知機先逃,趙子龍殺入重圍,救出只剩不到三百兵員的張著,回奔漢水南岸,趙子龍令張著先行,他自己親自斷後,曹軍竟無一兵將敢追近前來。

曹操眼睜睜的瞧著趙子龍,在他的千軍萬馬之中殺出殺人,先救黃忠,再救張著左衝右闖,擋者披靡,如入無人之境,不由又驚又怒,暗道:若不向蜀軍施一下馬威,我將顏面何存?他不由大喝一聲道:“三軍上馬,隨我追殺趙子龍。”

徐晃、張郃二將,雖然被趙子龍的神威弄得心驚膽戰,但曹操既然要親自追殺趙子龍,他二人又怎敢落後,於是只好率前鋒部隊,從後面追擊。

此時,趙子龍已會同張著,殺回漢水南岸寨中,守寨的部將張翼出來迎接,突見後面塵土飛揚,知是曹軍大部追殺前來。

趙子龍慨然道:“不可!若關寨門,必示敵以弱,我當年單人匹馬,視曹軍八十萬仍如草芥,今日有兵有將,又何足懼哉。你速率弓弩手於寨外壕溝埋伏,刀槍內斂,金鼓不鳴,大開寨門,待我號令。”

張翼領令去佈置,趙子龍單槍匹馬,立於大寨營門之外,等待曹軍殺到。

張郃、徐晃兩將,率前鋒追殺而來,追近趙子龍營寨時,天色已漸暗。

張郃戰馬奔至寨前百丈,見寨內寂然,寨門大開,趙子龍單槍匹馬,挺立寨外,心中不由又驚又疑,勒馬向徐晃道:“趙子龍……他到底弄甚玄虛?”

徐晃亦驚疑不定,道:“趙子龍智勇雙全,決非魯莽之輩,他如此陣勢,必有計謀伏後。”兩人駐馬察看,竟不敢再進半步。

正驚疑間,後面曹操已奔到,見前鋒不動,不由大怒道:“我大軍數萬,尚怕趙子龍區區數千兵嗎?傳令前鋒,速向前衝。”

曹軍接曹操軍令,大喊一聲,殺上前來,見趙子龍依然屹立不動,又大叫一聲,翻身奔回。

趙子龍趁勢銀槍一舉,傳令放箭,張翼伏兵在壕溝中萬箭齊發,向曹軍飛蝗般射去,曹軍猝不及防,紛紛被箭矢從背後射倒。

此時天已黑寂,伸手不見五指,曹操在軍中不由大駭,暗道:莫非又是孔明的華容道之計,欲斬我曹操人頭麼?趙子龍並非關雲長,哪還會手下留情呢!他大駭之下,先就撥馬而逃。

曹軍見了,更如退潮般飛逃。背後鼓角齊鳴,蜀軍衝殺而出,曹兵狂逃,自相踐踏,逃抵漢水畔,被水淹死的不計其數。

趙子龍、黃忠、張著、張翼趁勢卒軍從寨中殺出,一路追殺,曹軍狼狽而逃,連漢水北岸的糧草亦顧不得保護,被孔明密派劉封、孟達二將,突出北山,將曹操搬到北山的糧草饒光。

曹操又驚又駭,再也不敢停留連夜逃回南鄭去了。

漢水北山一役,曹操不但為夏侯淵報仇不成,反折了多員部將,更損失了部分糧草,連漢水北山亦被蜀軍攻佔,所受挫折十分慘重。

趙子龍派人去向孔明、劉備告捷,劉備和孔明率軍親赴漢水,部署向南鄭進攻。

劉備向黃忠打聽,趙子龍如何救援,反敗為勝,黃忠將經過的情形說了,道:“若非子龍的神威,黃忠這顆白頭早掉在北山腳了。”

劉備不由嘆道:“漢升你是徵西大將,而子龍卻一身是膽,乃我軍之虎埃”自此,趙子龍便被號稱“蜀軍之虎”,令曹軍聞之膽寒。

經定軍山、漢水北山二大戰役,漢中曹、劉之爭戰,幾乎已成定局。曹操雖乃擁兵三十萬,但須各處分兵防守,漢中的糧草,又被斷被奪大半,從後方許昌運來,千里迢迢,已根本趕不及,曹軍陷入糧荒的恐懼,戰力驟減,面對主動出擊,糧草豐足的蜀軍,曹操的三十萬大軍,反而波逼處於十分不利的困守危局。

情勢對曹操已十分不利,連一向信心不足的劉備,亦敢從容斷定:“曹操此來已無能為,我料必得漢中。”

但曹操沒有退軍的打算。因為漢中重鎮——南鄭,仍在他手中;作為南鄭的屏障,漢水北岸,亦仍在曹操大軍鎮守之下,同時,他已派人飛赴許昌,從許昌調運糧草及兵械增援,只要堅守到許昌的糧草運到,曹操依然有把握擊敗劉備的區區十五萬蜀軍。

曹、劉兩軍,在漢水兩岸相峙了一段時日。曹操已接報,說許昌的增援,不日將趕抵漢中。曹操的信心又陡增,下令徐晃為先鋒,先打一場勝仗,重振軍心。但曹操並不知道,此時劉備和孔明已親赴漢水南岸,且集結了十萬大軍,正作進攻南鄭的戰略部署。

徐晃由一位漢中人王平為副將引導,從僻處渡過漢水進逼蜀軍。曹操則親率大軍五萬,屯駐定軍山北面,準備配合徐晃,進攻蜀軍。

徐晃在王平引導下,渡過漢水南岸。徐晃忽然下令,在南岸背水列陣。王平吃驚道:“背後乃河流急浪,若要退軍,必兇險極了。”

徐晃卻傲然笑道:“我軍連敗,土氣不振,我正要學當年的韓信,背水為陣,來個置諸死地而後生,令三軍奮勇作戰,以勝蜀軍。”

王平不以為然的說:“當月韓信知對手無謀,才敢用此計;目下將軍能勝趙子龍、黃忠的用兵才華嗎?”

徐晃見王平話中有嘲諷意味,不由怒道:“廢話!你若害怕,可在此率步兵阻擊,看我統馬軍痛擊蜀軍。”

徐晃不聽王平苦勸,決依韓信背水之戰為例,在漢水之畔列陣紮營,他則率一萬騎兵,進逼漢水南岸的趙子龍和黃忠大軍。

黃忠對趙子龍道:“徐晃有勇無謀,乃匹夫之勇。我等且暫時按兵不動,侍其兵疲,你我分兩路痛擊。”

趙子龍欣然道:“甚佳,便依你之計而行吧。”

趙子龍與黃忠,各率一部據守營寨,卻並不出戰。徐晃率軍叫罵挑戰,趙、黃二將只不理會。直到傍晚,曹軍前軍忽然向蜀軍發箭,箭如飛蝗向蜀軍營射來。

趙子龍派人告知黃忠:“徐晃突然放箭,我料乃其退兵之兆,可趁勢出戰痛擊。”

黃忠欣然答應,於是趙、黃二將,各率生力軍殺出,向徐晃兩面夾擊。徐晃軍本已疲睏,怎抵得住蜀軍的勇猛?當下稍觸即暴退,被逼跳進漢水河中,爭先恐後逃命,哪還有半分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戰鬥力?

曹軍死傷無數,徐晃退回漢水北岸,才勉強立住陣腳,他斥責王平道:“你見我軍勢危,為何不救?”

王平反駁道:“我若來救,連此營寨亦保不住了!我屢勸將軍勿盲目仿效古人之計,將軍不聽,致有此敗。”

徐晃心性高傲,被王平如此搶白,心中恨怒,欲尋藉口殺掉王平。

王平知徐晃有殺己之心,在當晚便放火燒寨。曹軍大亂,徐晃大駭,棄營逃走。王平趁亂,渡過漢水,前來投奔趙子龍。

趙子龍熱情相待,又帶他去見劉備。劉備見王平精熟漢中地理形勢,不由大喜,當即封王平為副將軍,兼蜀軍的嚮導使,負責引路進兵。

當夜徐晃逃回曹操大營,將戰敗的責任推到降蜀的王平身上。曹操果然大怒,他不責徐晃,反而再令他為先鋒,自己親率大軍,前來搶奪趙、黃二將的漢水南岸營寨。

趙子龍見曹操親統十萬大軍來犯,自己的兵力卻僅得二萬,實力懸殊,便主動放棄營寨,退回漢水西面的劉備大營前沿陣地,佈陣列兵。

曹操在漢水東面佈陣立寨,兩軍隔了一道漢水對峙,曾操因未明劉備、孔明大軍的動向,也不敢貿然進攻,在漢水東面暫採守勢,以觀蜀軍的動靜。

漢水西面的蜀軍前沿陣地,趙子龍和黃忠的防守兵力。

僅得二萬,與曹操的十萬大軍對峙,兩人心中均有點不安。

暗道:若曹操窺透我軍虛實,搶先進攻前沿陣地必難堅守,屆時劉備的中軍大營便直接受曹軍的強大壓逼了!

就在此時,孔明忽然深夜蒞臨。趙子龍見了孔明,如見指引北斗星,緊握孔明的手道:“義兄抵臨,我心安如盤石了。”

黃忠亦大喜道:“幸得軍師降臨,我與子龍正憂心對岸曹軍兵力強大,此前沿陣地難守呢。”

孔明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由趙子龍親自護衛,潛行到漢水河畔,偵察地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4:27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八章 天下三分

孔明發現,在漢水東面上游處,是一座連綿數十里的山丘,可潛伏兵近千人。且與曹操的前沿陣地相距不到五里路,猶如一柄利刃,直插曹軍的胸腹要害。孔明目睹之下,不由微微一笑,向趙子龍悄聲道:“待我以疲兵之計,令曹軍不攻而自敗。”

回到營寨,孔明即吩咐趙子龍道:“子龍,你一人可抵萬人大軍,此重任足可肩負也。可即率五百兵員,帶備鼓角等物,伏於漢水上游山丘,然後再或到半夜,或黃昏,但聽營寨中炮聲一響,便擂動戰鼓,炮響一次,便擂鼓一番,但切勿輕出。我自有妙計安排。”

趙子龍毫不猶豫,欣然道:“是!子龍領令。”說罷,即出營,率五百兵士,乘夜潛行到漢水上山丘,依計埋伏。

孔明待趙子龍出發去後,即僅率十數親兵,登上就近的高山,居高臨下,窺探曹軍的情形。

第二天,曹操派軍前來挑戰,蜀軍前沿陣地卻絕不出戰,就連弓弩也不發一支。曹軍驚疑,到傍晚只好先退回營。

就在當晚,夜深人靜,孔明在山峰高處,清楚見到曹軍營寨,已熄燈安歇,便令營中蜀軍放一響號炮。

號炮一響,在漢水上游山丘埋伏的趙子龍,即令兵士吹響號角,敲響戰鼓,於夜深之中,格外震耳。

曹軍聽聞,不由大駭,以為是蜀軍前來劫營,連忙起來出戰。但出到營外,卻一片寂靜,只好又返營歇息。曹軍剛歇,號炮又響,鼓角又鳴,再加吶喊,山回谷應,驚天動地。曹軍又慌忙出營迎戰,不料卻又是虛驚一常一連數日數夜,每夜三番數次驚擾,令曹軍兵將十分疲睏。曹操部下諸兵將,均吃過孔明妙計的大虧,連曹操自己亦心有餘悸,他為安全起見,下令營寨後退三十里,以細觀動靜。

孔明知曹軍退後三十里結寨,向劉備微笑道:“曹操雖明兵法,但疑心太重,我投其弱點,以疑兵之計,令其驚疲,如今曹操必已心神不定了。”

孔明毫不遲疑,下令大軍五萬,由劉備親率,渡過漢水。

背水紮營。

劉備奇道:“軍師莫非欲效當年韓信,背水之戰計策嗎?

但當年韓信兵力不足,對手強大,才被逼行此險著,以激勵士氣,我軍今日與曹軍旗鼓相當,為甚以此險著制勝呢。”

孔明微笑道:“我正欲令曹操視我軍為弱呀,否則怎可令他放膽出戰,而用計破之?我此乃反背水戰之計中計也!可如此如此,曹軍必敗無疑。”

劉備聽了,不由大喜道:“先生之能,比之當年的韓信、張良,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埃”孔明淡然一笑道:“我的所為,不過順應天機演行大勢而已。”

曹操見劉備親率大軍,渡過漢水,背水紮營。便向諸將大笑道:“孔明軍詭疑之計,欲誘我渡水出戰,他便可於中途擊之,我偏不中計,以退為進,其計自然不攻自敗也!如今卻可放膽準備與蜀軍決一死戰。”

徐晃道:“前時不出,為甚此時卻要與蜀軍決戰?”

曹操呵呵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此時我己破孔明的疑兵之計,他自知兵弱,才被逼擺下背水之陣,欲令蜀軍置諸死地而後生,以此激勵兵將鬥志,可惜我已窺破其弱,決以泰山壓頂之勢,一戰而破之。”

徐晃連番吃虧,心中驚疑不定,但也只好讚道:“主公神機妙算,無人可及。”

第二天,曹操即令徐晃為先鋒,統領三萬精兵,先向蜀軍發起進攻,他自己親率五萬中軍,準備趁蜀軍潰敗之際殺出,全殲劉備的主力。

徐晃率三萬精兵,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蜀軍的大營發動進攻。蜀軍方面,僅派出劉封迎戰。徐晃不消三個回合,便令劉封手忙腳亂,招架無力,只好狼狽撥馬而逃。徐晃瘋狂追殺蜀軍,曹操亦在中軍傳下令旨:“誰擒得劉備,便封為蜀川之主。”徐晃所統的三萬精兵,因而士氣大振,猶如出山猛虎,向蜀軍攻來。

蜀軍大敗,向漢水潰退。沿途掉營棄寨,馬匹軍械,丟滿道上,狼狽之極。

曹軍見了,皆急相拾取,再顧不得向前追殺蜀軍。徐晃亦被眼前的景象弄得驚疑不定,不知所措。

曹操在中軍得知前鋒情形,不由大驚,向徐晃緊急傳令:“前鋒速退!但有下馬拾取一物者斬。”

徐晃接令,只好喝令前鋒兵將上馬速退。

不料就在此時,潰退的蜀軍忽轉回頭,成扇形展開,中央殺出兩支生力軍,一支由黃忠統領,一支由趙子龍統率,勢如猛虎下山,向曹軍掩殺過來。徐晃見了趙子龍的白馬銀槍便心驚膽顫,他先就撥馬而逃,根本不敢接戰,曹軍三萬先鋒兵將,更爭相回奔逃命。於是,三萬鐵騎,反成了曹操中軍的剋星,如翻江倒海的衝捲過來,曹操中軍根本站不住腳,被卷著逃奔。

曹操逃近南鄭,忽然接報,說張飛、魏延,已趁城內空虛,一攻而破了!

曹操見背後劉備大軍仍追殺而來,不由大駭,他連漢水也不敢回去,下令三軍繞道逃向漢中的邊關陽平關去了。陽平關後,便是曹操統轄的中原之地。曹操向陽平關逃奔,顯然他已打算放棄漢中,撤回中原。

孔明在追擊曹操的中途,卻忽然下令,由黃忠統小部兵力,尾隨曹軍佯追。主力大軍由趙子龍率領,直插漢中城。

漢中城的曹軍僅得五千兵力防守,趙子龍僅花一個時辰,便攻進漢中城內,迅速殲滅了守城的曹軍,一舉奪取重鎮——漢中城。

至此,漢中九郡大片領土已多半被蜀軍攻佔,曹操被逼退守與中原交界的陽平關,漢中的局勢已大致平定了。

曹操困守陽平關,進亦不能,退亦不得;因為若進而再戰漢中,三軍屢敗,鬥志已失,糧草又不繼,貿然再戰,難免再敗。苦退出陽平關,後面便是中原地域,若劉備趁勢進攻,則中原危矣。

曹操進退兩難,心神不定,因此連軍中口令亦脫口呼出暗寓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二字,不料被行軍主簿楊修獲悉口令,窺破曹操進退兩難,有退意的心思,搶先收拾行裝,準備退走。

曹操本來已很討厭楊修聰明而不知收斂,此時又值心煩意亂,聞訊不由大怒,以“擾亂軍心”之罪,下令將楊修斬首示眾。

他斬了楊修,一時又不好轉口退兵,於是只好繼續留守陽平關,坐困愁城。

孔明對曹操困守的陽平關,卻圍而不攻,故意讓曹操回一口氣,因為孔明深知,若將曹操逼急了,他必定主動與東吳修好結盟,騰出兵力,前來對付蜀中,曹操尚有雄厚實力,若傾他全國之力,進攻蜀中,則蜀中危急。因此孔明決定,不急於攻取陽平關,令曹操猶豫不定,進退不得,以爭取爭奪漢中的全局勝利。

孔明趁曹操在陽平關困守,猶豫不決之機,下令三軍迅速攻取漢中的其餘城池。留守的小部曹軍,眼見曹操已退守陽平關,知他已放棄漢中,因此再無鬥志,蜀軍一到,非逃即降。很快,蜀軍便將漢中的全境攻佔。

此時,孔明又趁勢命令最接近陽平關的大將馬超,向曹操發動連綿的攻擊。但攻而不出全力,以便向曹操保持壓力。

曹操的軍事及心理壓力越來越大,此時他已年登六十五歲,自知已是入暮之年,時日無多,進取的雄心已失,能夠保全已有的基業,他便心滿意足了,因此下令退兵。

趁曹操退軍之際,孔明又令馬超沿途追擊,令曹操心驚膽戰。直到安全退返許昌,曹操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至此,曹、劉爭奪漢中之戰,以曹操損兵十萬,失掉漢中九郡,慘敗告終。

而劉備不但已佔據蜀川,更取得漢中爭奪戰的全勝,穩據漢中,作蜀川的屏障,進可北伐中原,退可固守蜀川,他的實力,已足可與東吳的孫權並駕齊驅了。

天下三分的奇局已經形成,而三王鼎立的天機大勢,又將如何演進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5:08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九章 驚天奧秘

曹操率軍退回許昌,不知如何,他的心性竟然大變。

當年他從赤壁慘敗而回。終日留在丞相府中託病不出。此時他從漢中慘敗回來,卻顯得十分亢奮。在返回許昌的第二天,曹操便突然帶劍闖入皇宮,也不必漢獻帝相召,更不必事先奏報。

此時漢獻帝正與伏皇后共坐一席,伏皇后見曹操身帶佩劍,忽然闖入,不由大驚,慌忙站起。漢獻帝亦渾身抖顫,驚駭不已。

曹操佯作不見,也沒向漢獻帝行拜見之禮,更不必說行三跪九叩的謁皇大禮,就連拱手揖拜的禮儀也省去了。曹操大步走到漢獻帝面前,劈頭一句便道:“孫權、劉備各霸一方,不尊朝廷,如何處置?”

漢獻帝心驚膽戰,不知如何回答,但深知不答又不成,尤奈只好道:“一切任憑魏公之意處置好了。”

不料曹操一聽,便藉題發揮的怒道:“陛下口出此言,外人聽聞,豈非嚇疑我欺負君主嗎。”

漢獻帝無奈只好又道:“魏公肯仍以我為帝,我亦只好接受;若魏公不樂意,我便舍此帝位遠避便了。”

曹操一聽,目中兇光暴熾,他欲藉勢發作,忽然頭部一陣劇痛,眼前浮現出他的祖宗夏侯海的怒容,一句令他驚駭的話語又響了起來:“阿瞞,你殺戮大多,血煞凶氣久積,你原來運命中的王者之氣,已被你所犯之血煞克化掉!你此生決無王者之命了。”曹操頭痛難忍,竟無法說話。

他無奈只好怒目瞪著漢獻帝,好一會,才恨恨的走出去了。

漢獻帝的侍從,待曹操出去,過了好一會,確證他不會折回,才向漢獻帝密奏道:“曹操之意,似欲自立為王,不久必篡位而立呀。”

漢獻帝聞奏,根本無言以對,他與伏皇后相擁痛哭,十分悽切。

伏皇后哭了一會,忽然含淚對漢獻帝密語道:“臣妾父親伏完,早有誅殺曹賊之心,臣妾打算寫一封密函,與父謀計,除此國賊。”

漢獻帝一聽,不由嚇得面青唇自,顫聲道:“昔日董承有殺曹之意,謀事不密,反被抄斬九族,若你與國丈相謀之事洩漏,朕與你必難保生命也!我這掛名皇帝當與不當並不要緊,愛卿生命珍貴埃”伏皇后銀牙咬緊,一字一句說道:“如今日夜如坐針毯,提心吊膽,朝不保夕,臣妾但感生不如死!因此請皇上拼死一試。”

漢獻帝見伏皇后己決心以死相拼,出於保衛他自己的帝位,若要加反對,便顯得貪生怕死,連婦人女子也不如了,於是無奈的說:“皇后其志可嘉,但要行事,卻靠誰人帶信出宮呢?”

伏皇后道:“皇上,臣妾以為,內侍中唯穆順忠義,可託之大事。”

於是漢獻帝召內侍穆順入內室,喝退左右,獻帝和皇后,向穆順哭訴道:“曹操早晚必篡奪朝政帝位,朕欲令國丈討賊。朕左右之人,皆為曹賊心腹,無一可託,今唯有穆內侍可為朕分憂呀。”

穆順叩首道:“皇上所託,奴才萬死不辭。”

伏皇后寫了一封密函,交給穆順。穆順將密函藏於頭髮內,潛行出官。

穆順潛入大將軍伏完府中,將密函呈交伏完。伏完閱書後沉吟道:“曹操在朝中勢大如天,單靠內宮之力,決難除去,今唯有請皇上出密詔,令東吳孫權、西蜀川劉備二人討賊。

待曹操出都征討,則可趁機發難,曹操可一舉除之。”

伏完說罷,再寫一封回函,交給穆順。穆順仍將回書藏於發內,告辭伏完,準備再潛返宮中。

不料曹操的耳目眾多,早有人密報曹操,說內侍穆順,出入伏皇后父伏完府中,曹操接報,親率武士,在宮門外等候。

穆順回到皇宮,在宮門外被曹操迎頭截祝曹操沉聲喝問道:“你要去哪裡?”

穆順心驚,但仍強作鎮靜,回道:“魏公,皇后有病,命奴才出外延醫求治。”

曹操道:“那醫者在什麼地方?”

穆順無奈道:“回魏公,醫者稍後才進宮。”

曹操冷笑道:“你不是去求醫,而是求兵吧。”他喝令武士搜穆順身上,武士搜遍穆順身上,並無任何發現。曹操冷冷的說:“既無夾帶私藏,讓他回宮。”

穆順暗中鬆了口氣,他慌忙舉步入宮,不料剛走了幾步,一陣寒風吹至,穆順頭戴的帽竟被吹落地上。曹操喝住穆順,令武士搜查落帽,並無發現,曹操令將帽交還穆順。穆順接過帽子,卻由後倒戴頭上。

曹操疑心驟起,下令搜穆順之頭。武士在穆順的頭髮中,果然搜出一封密函,交給曹操。曹操即時拆視,見信中內容,不由勃然大怒,下令將穆順收押密室,嚴刑逼供。穆順倒甚有骨氣,拼死不肯招供。

曹操盛怒,令起兵三千,當夜圍住伏完府,入內搜查。終搜出伏皇后致伏完的密函。曹操也不再審問,下令將伏完的宗族收入獄中。

第二大,曹操即令人帶兵入宮,當著漢獻帝的面前,將尚未起床的伏皇后扯住頭髮,押去見曹操。伏皇后向漢獻帝哭道:“皇上難道不能救臣妾一命麼?”

漢獻帝亦哭道:“我的生命亦不知何時了結埃”武士將伏皇后押去見曹操,伏皇后己知生命難保,她此時披頭散髮,玉容慘淡,卻嘴唇緊抿,不發一語,並無向曹操哀告求免。

曹操卻變得十分亢奮,也不考慮後果,當即向伏皇后戟指痛罵道:“我讓你等得保帝后之位,你等不知感激,反欲招引外賊,加害於我!我不殺你,你必殺我!留你不得。”曹操說罷,即喝令武土,將伏皇后當場亂棒打死。

曹操仍不解恨,又下令將伏皇后的父親伏完宗族二百餘人,押去刑場,當眾斬殺。再派人入宮逼漢獻帝與伏皇后所生的兩子服毒自殺。但不知為甚,曹操卻下令保留伏皇后所生的兩位女兒生命,不但不殺反而下令好好照料。伏皇后所生的兩位公主,因此可以保存生命。

曹操殺了伏皇后宗族二百多人,他的性情變得越發亢奮。他將侍中王粲、和洽二人,召進丞相府,密授一番。

王粲、和洽二人奉了曹操的主意,開始在朝中向文武百官動議,尊奉曹操由魏公晉魏王之位。

曾一度是曹操的心腹謀臣,現任朝廷中書令等同副丞相之位的荀攸,聞曹操欲晉位為王的訊息,深感不安,連忙入丞相府拜會曹操。

荀攸亦精於人相之學,他自從赤壁戰後,獲悉曹操拜祖墓遇異兆,再加當面審察,對曹操的運命已有判斷。他因此深感非要向曹操進言不可。

曹操見荀攸到訪,猛地憶起,當年赤壁慘敗,荀攸曾勸他回鄉拜祖,卻於拜祖之時驚聞異兆,令他惶恐不安了數年,心中不由又驚又怒,便沒好氣的說:“既中書令到來,召入便了。”

荀攸心中惴惴不安,進內堂拜見曹操。曹操沒好氣的民“中書令到訪,有何貴幹?”

荀攸見曹操神色惱怒,心想:此事若向他提起,必惹他反感;但事關曹操的運命前程,卻又不得不說,無奈硬著頭皮道:“下官此來,是與丞相商討侍中王粲、和洽二人所議之事。”

曹操一聽,目中不由兇光一閃,沉聲道:“原來乃為王粲等勸我晉魏王位之事而來,中書令對此有何見解?”

荀攸道:“我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曹操微哼一聲,道:“為什麼萬萬不可?”

荀攸道:“一來丞相已位至魏公,榮加九錫,人臣之極矣。

今若再晉王位,於朝廷法度不合。”

曹操冷笑道:“嘿,那二來又為甚呢?”

荀攸道:“二來丞相本命中之王者氣,已被丞相血煞克化,若勉強逆天運而行,恐大折壽數也!而且……”荀攸忽然一頓,欲言又止,似甚感難言。

曹操道:“嘿!而且什麼。”

荀攸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而且丞相當日赤壁歸來,往祭祖墓,不是已親眼耳聞目睹祖宗所示的異兆麼?丞相祖靈既預斷丞相絕無王者之命,否則必遭天譴。丞相怎可不加提防?再說……”曹操的臉色此時十分陰沉,道:“又再說什麼?”

荀攸咬了咬牙,道:“丞相命宮鵝鴨位已現青氣、此乃不利壽數之兆也。而鵝鴨命宮主六十五歲位,丞相今年剛好壽登六十有五,不得不小心防備,綜上三點,我以為,丞相決不宜妄動晉王位之念埃”曹操一聽,不由嘿嘿冷笑,怒斥荀攸道:“當日你勸我回鄉拜祖,說是利於我之大業,今日卻來說三道四,簡直一派胡言,妖言惑眾,若非念你跟隨多年,此刻便先治你辱我的罪。”

荀攸連忙解釋道:“我大膽進言,乃為丞相的運命壽數著想埃”曹操重重的冷哼一聲,道:“你不必多言我既已年登六十有五,正該及時實踐我的大業目標,我的目標大業達成,折壽與否,與你有何相干,你出去,別再在此亂語胡言。”

荀攸長嘆一聲,無奈告退而出。他返回中書令府,忽接心腹來報,說曹操在他走後,將王粲、和洽二人召進相府,對二人道:“荀攸此人,想必欲仿效當日的荀彧吧。”

荀彧當年因勸阻曹操晉位魏公,被曹操以一個空食盒逼令自殺。荀攸聞悉此事後,心中憂心忡忡,久憂成疾,一病身亡。

荀攸已逝,朝中更無人敢反對曹操晉位為王,不久,便由王粲、和洽二人領頭,聯合文武百官,向漢獻帝進表,奏請封曹操為魏王。

漢獻帝怎敢不答應?於是下詔晉封曹操為魏王,出入車馬服飾,概依天子禮儀,又為曹操建魏王宮,冊立魏王太子。

曹操假意三次拒絕受封,最後卻欣然受領。於是,曹操位同朝廷天子,奇貴為王。

曹操既封為王,自然便須確立太子王儲。此時曹操有子四人,長者是曹丕,次子曹彰,三次曹植,四子曹熊。

曹操的次子曹彰,軍中號為“黃鬚兒”,神力驚人,可徒手與猛獸搏鬥,是典型的武將,並無繼位為王者的心思,四了曹熊,因排名為四子之未,亦知決無太子之份,因此也並無參與太子之事。

能夠而且有意競爭太子位的,便只有長子曹丕,三子曹植二人。

曹植為人心性聰慧,文章辭采驚人,又十分乖巧,甚得曹操的歡心,相較之下,長子曹丕便陰沉多了,並不善討好曹操。因此表面上太子之爭,極有利於曹植。

曹丕心感不妙,便向中大夫賈詡求計,賈詡深知曹操已時日無多,日後的朝政江山,必落入太子手上,便趁機匡扶曹丕,讓他順利奪得太子之位。

於是每逢曹操出征或遠行,諸子前來送行,曹植必賣弄才學,歌功頌德,討曹操歡心。次子曹彰只知請戰逞勇,四子曹熊只會惶恐而立。

而曹丕卻於辭別曹操時,一言不發,淚流滿面,殷殷而拜,依依難捨,連曹操的左右亦為之傷感。

曹操心中便斷定,曹植有才華,但心性浮誇,曹丕穩重,對自己極有誠心。

曹丕又依賈詡授計,買通曹操的近侍,經常在曹操面前說曹丕的好話,於是曹操的心更傾向於曹丕了。

一日,賈詡入工宮見曹操。曹操問賈詡道:“孤欲立太子,你以為誰為適合人選呢?”

賈詡沉吟不語,過了一會,才道:“魏王,我剛才正思袁紹、劉表二人父子之事。”

曹操一聽,即呵呵大笑道:“孤明白了!袁紹、劉表二人之基業,皆壞於浮誇之子身上,能保我基業的,只有誠實沉穩者埃”於是曹操不再猶豫,下旨封立長子曹丕為太子。至此。

曹操的人謀似乎已戰勝了大意及運命,他不但自己晉身為王,且為他的子孫確立了王者大業,不可逆違的天機似乎也向曹操這一代果雄屈服了。

曹操稱王的消息,迅速傳入蜀川。

此時漢中已全局平定,劉備坐擁益州、漢中、荊州三郡,無論領土、軍力、物力,均足以與曹操、孫權抗衡。三國鼎立的奇格終於在中華九州大地上形成了。

三國奇格既已形成,那三工鼎立的大勢亦必定隨之確立。

曹操稱王的訊息傳入蜀川成都,文武百官聞訊,均萌尊劉備為帝的願望,但誰也不敢向劉備進言,眾人商議之下,派法正為代表,前來拜見孔明。法正道出文武百官欲尊劉備為帝之意,孔明道:“我亦有此意,不如我等一齊往見主公吧。”

於是孔明和法正齊赴劉備府上拜見。劉備見孔明和法正二人到訪,深知兩人均蜀川的棟樑,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出門口迎進。

孔明、法正二人向劉備拜見了。孔明微笑道:“法正有事向主公稟報,邀我同來。”

劉備忙道:“法太守有何高見?”

法正再不猶豫,向劉備道:“曹操稱王,其篡漢之心路人皆知啊,今天下無主,主公仁義佈於天下,又已坐擁兩川之地,宜順天而行,即登帝位,以名正言順,討伐國賊,主公不必猶豫,祈速登位。”

劉備一聽,覺得十分突然,他毫無心理準備,因此忙道:“法太守所言差矣!劉備雖為漢室宗親,畢竟還是漢之臣子。

若登帝位,即屬反漢,與曹操的篡漢自立,有何分別?此事決計不可!軍師洞悉天機,必贊同我的見解,阻止他們吧。”

孔明道:“不然,當今天下分崩離析,群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之內,德才之士,之所以捨生忘死為主效力,皆欲攀龍附鳳,建立功名,主公若因守義避嫌,拒絕眾議,恐失眾望,此乃務虛名而招實禍之不智呀。”

劉備道:“此議只怕是法大守一人之意吧。”

法正一聽,呵呵笑道:“是否法正一人之意,主公大會文武百官,便知底細了。”

劉備果然當即召集文武百官,於府中議事大堂聚會。文武百官果然眾口一辭,皆勸劉備進登帝位。

劉備決然說道:“要我僭居帝位,我決計不從,一切且從長計議。”

文武百官均大聲道:“主公若再推辭,只怕會人心渙散!”

但劉備只是不肯點頭答應。

孔明微一沉吟,便道:“主公平生仁義創基立業,必定不肯於此時僭稱帝號,如今既坐擁荊、襄及兩川之地,可暫稱為漢中王,當日高祖劉邦,亦是先稱漢中王,再進而一統天下稱帝位。”

文武百官均齊聲贊同。

劉備猶豫道:“諸位雖欲尊我為王,但未得天子明詔,亦是僭越埃”張飛此時忍不住大叫道:“當今世上,異姓之人,皆欲自立為君,何況哥哥乃漢室宗親?休道漢中王,便稱皇為帝。

有何不可。”

劉備一聽,斥責張飛道:“你別多話,欲陷我於不義嗎?”

張飛咬牙不語,孔明見狀,便向劉備道:“主公宜從權應變,不必拘執於常理。今可先進王位,然後表奏天子,亦合法度。”

劉備見孔明一力堅持,知再難拒絕,否則便會引致百官離心,軍心渙散,無奈只好答應先進位漢中王。

劉備既進位漢中王,文武百官自然須另行封賞。於是立子劉禪——即阿斗為太子。孔明為軍師丞相,總理軍國要事。法正為尚書令,協助孔明處理朝政。

又加封關羽、張飛、趙子龍、馬超、黃忠為五虎將,魏延為漢中太守。

劉備進位為漢中王,曹操稱魏王,孫權號吳王。就這樣,在魏國、蜀國、吳國三國並立的同時,劉備、曹操、孫權三王也最終鼎立了。

三王鼎立的天機大勢,已演進到最後的顛峰,就如同當日孔明等天機門中人,於天目山所見,中華九州玉宇雲空,並舞青龍、赤龍、白兔三大龍氣,如三陽灼灼耀於天際,驚世奇景,神幻詭異之極。

不過,物極必反,陰極為陽、陽極化陰,乃乾坤萬物永恆的演進軌跡,虛玄神幻如天機大勢的演行軌跡,似乎亦難於脫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天下,似乎是天機大勢演化的永恆軌跡。

就在天下三分、三王鼎立的奇格最終形成的一天,在北通曹魏、南連孫吳,西接劉蜀的荊、襄古道一座茶亭中,有男女老少五人,正在茶亭內喝茶聚會。兩位老者俯仰低昂,高談闊論,三位少年男女一面留心傾聽,一面忍不住互扮鬼臉逗笑,只見兩老中較年邁的老者,忽地不服氣道:“左老哥!

我決計不信,人之謀力,便不可以改變人之天運與本命!若然如此,為甚憑龐老前輩的地脈之學,可令乞丐變臣富,草野作帝王呢?”

年紀似乎較少的老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管老弟,我雖不精龐老哥那見鬼的地脈之學,但聽說地力造人,亦須看其人的本命運氣,本命與地脈相配,才能相輔相成,決非等閒的乞丐啊!不然為甚劉備有一眾天機門中人為他效力,劉備又以什麼仁義為本,人謀之力不可謂不強,但他的運勢卻最艱難曲折,三王之中其勢最弱呢?”

原來這二位老者,便是當世三大奇人的仙靈老人左慈,神相管輅。經多少塵世歲月的磨練,左慈的容顏依舊,反而管輅卻滿臉滄桑,因此反而比不知年歲的老左慈顯得老邁了。

而三位少年男女,便是神相管輅的嫡傳弟子諸葛鈞、仙靈老人左慈的得意徒弟諸葛慧和笑猴兒,三人之中,諸葛鈞已是一位青年男子,反而諸葛慧和笑猴兒,因修練的是仙靈神功,因而與老左慈一般,仙靈妙容常駐,雖年歲漸長,但外表看來,卻依然是活潑天真的少年男女。

此時,諸葛慧聽她的師父爺爺如此高淪,忍不住格格笑著附和道:“是啊!管老前輩,若說人謀之力,可以改變天勢運命,那為甚龐老前輩卻斷言,曹操本命中的王者之氣,已被他一手造成的血煞消解了呢?”

管輅道:“雖然如此,但曹操畢竟已成王者之身,他的魏王宮已建,魏太子已立,一切已成定局,這豈非人謀勝天麼?”

管輅一頓,忽而目注諸葛鉤,道:“鈞兒,你以為是否如此?”

諸葛鉤心性嚴謹,十分尊敬他的授業恩師,因此一聽便肅然說道:“師父,鈞兒蒙授藝多年,雖有所悟,但與曹操素未謀面,因此不敢妄下判斷,請師父指教。”

老左慈一聽,呵呵笑道:“管老弟!你我的幫腔似乎不濟啊!你的寶貝徒弟太過執著古板,怎及我的孫女徒弟嬌妙靈慧?”

管輅微一沉吟,忽地斷然說道:“不然,我道首重嚴謹,鈞兒不妄判斷,正是我道成功的首要條件埃左老哥,在此空泛爭議無益,不如闖入許昌,面見曹操,當面實地印證吧。”

笑猴兒一聽,不由拍手頓足哈哈笑道:“好極了!這叫‘五虎將大鬧許昌城’啊,想必熱鬧極了。”笑猴兒跟隨老左慈修練多年,他原潛的猴性,己洗脫而成為仙家的活潑矯劍諸葛慧卻秀眉緊皺,道:“好個鬼!此行入許昌,只怕是羊人虎口自找死路呢。”

笑猴兒奇道:“師妹,為甚是自找死路?”

諸葛慧微嘆口氣,道:“笑師哥,你知道我的二哥諸葛亮,乃當今漢中王劉備護國大丞相軍師麼?曹操怎會不恨我二哥入骨?他若知悉諸葛亮的弟妹在許昌城出現,必欲除之而後快!曹操殺人已紅了眼,徐州幾十萬百姓生命,伏皇后的宗族二百餘人,他一口氣便殺光了,他又怎會手下留情,放過他的大對頭諸葛亮的親人?”

笑猴兒道:“雖然如此,量有師父和管老前輩照護,曹操怎會殺得了師妹和諸葛鈞哥哥呢?”

諸葛慧道:“笑師哥!若是江湖中的單打獨鬥,憑師父的仙靈神功,自然打不過亦逃得了;但曹操出動的必定是城中的千軍萬馬,圍攻之下,師父的仙靈神功也無所施其技啊!

除非……”諸葛慧忽然一頓,只見她俏眼一亮,心神俱往的怔了一怔。

筆猴兒不由在奇道:“師妹!除非什麼?”“諸葛慧神往的喃喃道:“除非……二哥孔明、子龍哥哥、雕雪姐姐、司馬芝姐姐等四大天機門人,齊集許昌城,加上師父爺爺的仙靈神功,以及管前輩的神相功,或可擊破曹操的天羅地網啊!不過,這一天未知什麼時候會到來了。”

諸葛慧忽發此奇言奇想,在座中人,均不由一呆。

笑猴兒不由又奇又喜,抓耳撓腮道:“好極了!好極了”!

假如諸葛大哥哥,趙子龍、雕雪、司馬芝四位哥哥、姐姐一齊駕臨許昌城!老天,這才當真驚天動地埃”諸葛鈞卻搖頭苦笑道:“二哥等四人,目下正在蜀川,扶助劉備建基立業,又怎會在許昌城出現呢?”

老左慈呵呵笑道:“好!好!我的乖徒弟孫女,虧你有此妙想!我亦渴盼重演當日天目山妙窺天機一幕!但管老弟,你以為這妙想會到來麼?”

管輅沉吟不語,好一會才若有所思的說:“我雖不精於天機之道,未能判斷目下已成三王鼎立的天機大勢將如何演變,因此未能確判孔明等四位天機門人日後的天運走向。但據我所察,四人之中,子龍、雕雪、司馬芝命宮之中的仙逸氣息,均延綿不斷,雖然稍弱,但決無中斷夭折之厄,因此三人日後退隱江湖、逍遙快活,倒大有可能,不過……”管輅一頓,神色變得十分凝重。

諸葛慧絕頂聰靈,她一聽管輅的認析,再察言觀色,便知管輅對二哥孔明的運命另有判斷了!諸葛慧平生最敬愛的是她的二哥孔明,此時哪還沉得住氣,急得失聲叫道:“管前輩,不過什麼?莫非二哥孔明的運命不濟,並無退隱江湖、逍遙快活的仙緣麼?哼,二哥乃一代天機隱俠的高徒,可洞天徹地,就算命中逢劫,他亦必定設法迴避,怎會有甚夭折之厄。”

管輅微嘆口氣,沉吟說道:“慧姑娘為此迷惑,其實我又何嘗不然?諸葛少俠的神通,已足可與乃師龐老哥並駕齊驅,他既能洞天徹地,又怎會受制於本命之厄呢?不過,諸葛少俠命宮之中的仙逸之氣,果然十分濃烈,自幼兒年代,一直縱橫伸展至食倉之位絕無間斷,亦無弱勢呈現;而這食倉命宮,乃主人之五十四年歲,因此可以斷定,諸葛少俠的運命,在此段期間均可一往直前,絕無兇險。不過……”管輅忽然又一頓,欲言又止,似乎連他這一代神相,亦對諸葛孔明的本命之奇有所惑疑。

諸葛慧不由又急得尖叫道:“說下去啊!管前輩為甚吞吞吐吐呢?…管輅定了定神,才肅然說道:“我今日所判,乃事涉諸葛少俠的本命玄奇,他目下乃是三分天下天機大勢的導引使者,關係重大,非同小可,因此只可心悟,不可言洩。”他略微一頓,才又斷然說道:“據我所察,諸葛少俠命宮之中的仙逸之氣,於食倉位之前,十分濃郁,絕無間斷。但卻於‘祿倉’位止,積聚成峰塔,高達七重,欲走而不直、欲延而緩之,其中必定隱伏絕大的驚天奧秘。”說到此處,管輅忽地戛然而止,再不多洩隻字片言。

在場中笑猴兒心性最急,他一聽便不由抓耳撓腮道:“管前輩!到底是甚驚天奧秘?”

管輅卻默然不語,笑猴兒連聲追問,諸葛慧不由嗔道:“笑師哥,你窮追猛索幹麼,你不聽管老前輩說,他的判斷只有心悟,不可言洩嗎?你難道真要聽到我二哥有運命兇危才高興,才罷休麼,哼。”

笑猴兒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諸葛慧這位師妹的嬌嗔俏怒,他因此一聽便嚇得吐舌扮鬼臉,連聲道:“師妹莫怒,是猴兒多嘴,該打!猴兒決計不再追問便是。”

笑猴兒情急之下,當真伸手“啪”地打了自家一記嘴巴,他的怪模怪樣,不由又把諸葛慧逗笑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5:54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章 神相管輅

此時,不但是笑猴兒惶恐之極,就連身為諸葛慧師父爺爺的老左慈,亦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諸葛慧將憂心孔明的嗔怒發洩到他的頭上,因為老左慈深知,諸葛慧的心中,視她的二哥孔明簡直有如第二生命,甚至比她自己的小命兒更珍視,她顯然已悟透,她的二哥孔明或有本命兇危,她又如何不惶恐憂心呢?

老左在心中不由喃喃的嚷道:“老大爺行個好,千萬莫讓我這見鬼徒弟孫女嗔怨到我頭上來了。”老左慈目中神光如電,向四周霍霍的掃觀,找尋轉侈諸葛意的視線,他好脫困的事物。

就在此時,南通東吳的路上,遠遠的走來一隊人馬,其中有挑擔的役夫,抬著一筐筐密封的東西,正從南面的東吳地域向這面奔來。

這一隊人馬漸近,見到前面有茶亭,大概走得又疲又渴,便紛紛向這面奔來,挑夫歇下擔子,要了茶水,便大喝起來,其中騎馬的兩人,穿武士衣佩刀劍,大概是負責押運的官兵。

此時亦跳下馬來,上前坐下喝水。

老左慈見了,忽地呵呵一笑,向兩位官兵打扮的大漢走了過去,老左慈向大漢拱手道:“兩位兵大哥請了。”

官兵正在低頭喝茶,聞聲抬頭一看,見老左慈白鬚白髮,一副老仙翁的模樣,便不敢怠慢,亦向老左慈拱手還揖,道:“老丈有何指教?”

老左慈呵呵一笑,問道:“兵大哥押運的這批東西,密不透風,又十分沉重,莫非是東吳的特產大柑子麼?”

官兵一聽,不由奇道:“是啊!正是來自東吳的大柑子,但籮筐密不透風,老丈怎的如此好眼力,隔老遠便知是大柑子呢?”

老左慈笑而不答,反而問道:“既然是來自東吳的大柑子,請問運往何處去?”

官兵彼老左慈的驚人目力懾住,因此不敢隱瞞,如實的但告道:“老丈,實不相瞞,我等乃鄴郡魏王宮派出的採集奇花異果使者,以供魏王享用。這四十擔大柑子,採摘自東吳最大的柑橘園,十分有名,是魏王指定的果品。三日後魏王大宴群臣,正趕著運回魏王宮。”

鄴郡位於河南臨漳西面,即曹操建銅雀臺之地,他再在此地建魏王宮,一方面是供他晚年娛樂,另一方面是為他的子孫篡漢立魏國作最後的準備。

老左慈一聽,便哈哈大笑道:“若然如此,你等死期快到了。”

兩位奇花異果使者一聽,不由大驚道:“老丈,我等如何死期快到了?”

老左慈道:“此地距鄴郡足達五百里,你等卻只剩三日限期,挑著重擔趕路,如何可在三日內抵鄴郡呢?若過了限期,魏王曹操未能及時享用東吳大柑,你說憑魏王嗜殺的本性。

他會饒恕你等,你等的腦袋長得牢嗎?”

兩使者一聽,不由如夢初醒,臉色發白,惶然道:“是啊!

我等怎的便沒想到呢,若不能在三日限期趕回,我等還有命嗎?老丈既知我等不幸處境,必有解救之法,萬請相救一二。”兩使乾惶恐之情溢於言表。

隔了幾丈遠的諸葛慧目利耳尖,老左慈和兩使者的對答,兩使者的神色,她立刻便清楚的留意到了,她不由格格一笑,悄聲對笑猴兒道:“笑師哥,師父爺爺正在使計,欲進魏王宮見曹操呢。”

笑猴兒一聽,連忙向老左慈那面望,只見老左慈哈哈大笑:“老朽一把年紀,如何救得了你等,你等唯有設法自救啦。”

兩使者忙道:“我等如何自救?”

老左慈道:“三日走五百里路,若這般停停歇歇,便三十日也走不到也,因此唯有日夜不停不歇,不休不止趕路,或許勉強可以達到。”

兩使者一聽,卻嘆了口氣,道:“此法決計不行啊?”

老左慈笑道:“如何不行?”

兩使者道:“日夜不停,不休不歇趕路,我等騎馬,或可勉強支持得住,但那挑擔役夫,每擔均重達百斤,若不休不歇,休道三日三夜,便一日也必累死倒地了,只要累死一個,我等依然生命難保……”老左慈道:“挑擔役夫累死罷了,你等又如何生命不保?”

兩使者道:“老丈有所不知,果擔共有四十擔,每擔百斤,共計四千斤,這數目是絕對不可少的,若中途累死一個挑夫,他所挑的百斤,須分給其餘三十九人,每人多挑二斤多,這便非‘百上加斤’,而是十分可怕的‘百上加二斤多’了,這三十九名挑夫如何支持得住,若再多死一人,便須加倍負擔,如此下去,豈非一人累死,便禍及四十人嗎?若四十人皆累死了,這四十擔大柑子,就算我等是神仙託世,也難變得到魏王宮去也,這豈非我等亦必死無疑嗎?”

老左慈一聽,不由呵呵笑道:“不料你等如此精於計算,又因此而為挑夫生命著眼,難得,難得,老朽深受感動,倒不能不救你等一救。”

兩使者大喜道:“老丈如何救我等?”

老左慈道:“這樣吧,老朽曾學了一點日行千里的技倆,但挑夫負擔,只可減半,那便助你等轄下的挑夫日行五百里吧!未知如此可以了嗎?”

兩使者連忙道:“可以,可以,休說日行五百里,便日行二百里也足救我等生命了。”

老左慈微微一笑,隨即跟隨兩位奇花異果使者,走到挑擔的役夫這面,他先向挑夫笑道:“我助你等日行五百里,好嗎?”

挑夫一聽,均大喜拜道:“若能得此神通,我等日後便必可多賺數倍工錢也。”

老左慈笑道:“我此法因物而異,待我先將每擔的重量估算一下。”

老左慈說罷,便走近果擔,每一擔均挑上肩一會,似在估量斤兩,然後又放下。

他走回挑夫面前,從身上摸出一道黃符,當眾迎空一抖,他手中的黃符便變成厚厚的一疊,老左慈將黃符分給挑夫,每人一道,恰好是四十道,不多也絕不少。

老左慈吩咐挑夫道:“你等脫下鞋子,將黃符貼於腳底,再穿回鞋子,便即立刻趕路吧。”

眾挑夫一聽,將信將疑,但暗道:如此施為,自家並無損失,先試一試便了,於是每人均脫下鞋子,把黃符貼於腳底,再套上鞋子。

不料眾挑夫剛穿回鞋子,立刻便感一股強大之極的熱氣,從腳心直透心胸,人人均感熱力潮湃,躍躍欲動,根本收攝不住,人人呼地奔到果擔前,伸手抄起果擔,便如飛的挑著,向北面的方向風馳電掣般飛奔而去。

兩位奇花異果的採購使者一看,不由又驚又喜、也不及向老左慈詢問,連忙飛身上馬,追前押送果品去了。

諸葛慧眼尖,她一看眾挑夫望上的擔子,競變得輕飄飄的,心中便不由格格一笑。詩老左慈走回來,諸葛慧便一手揪住老左慈的手臂,虎著臉孔道:“好啊!師父爺爺!你使計要逛魏王宮,卻要人家白白送命。”

老左慈笑道:“慧兒,你這鬼精靈,怎的便窺破師父爺爺在使計進魏王宮,又如何白白送掉人家生命?”

諸葛慧道:“師父爺爺剛才必已施展你的大挪移神通,將人家的擔子變空了,若被魏王曹操這大魔頭髮覺,負責押運之人,還有命麼?”

老左慈怪笑一聲,忽然向神相管輅道:“不好了,管老弟,我這徒弟孫女,竟連你的神相之道亦學到手了……我老人慈說她不過,管老弟便不施援手,救我一救麼?”

管輅知老左慈在與諸葛慧逗笑,不由亦笑道:“左老哥,你那徒弟孫女既如此可怕,我又如何救得了你呢?”

老左慈笑道:“我那徒弟孫女不幸學了她二哥天機門的俠義之道,絕不想坐視人家白白送命,否則必找我算帳,因此啊!管老弟唯有助我入魏王宮,救那白白送命的人去了。”

正巧神相管輅亦有意入魏王宮,當面審辨曹操的運命奧秘,因此一聽便欣然一笑道:“好!好!既然是前去救人生命,老夫怎敢推辭,這便立刻動身上路好了。”

於是,老左慈、管輅這當世兩大奇人,帶著他們的寶貝徒弟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三人,果然立刻上路,各自施展輕功,向北面的鄴郡魏王宮風馳電掣而去。

那來自魏王宮的兩位奇花異果採購使者,押運四十擔“東吳大柑”,經老左慈一番妙法,果然“日行二百五十里”,不消二日的工夫,便順利提前返回鄴郡的魏王宮了。

兩使者十分高興,打賞了挑夫,讓四十名挑夫回去,便由宮役相助,把“東吳大柑”送入宮中,先讓魏王曹操品嚐。

曹操自進位為魏王之後,不知為甚,他的一統天下的雄心,反而變得十分淡泊。他終日思想的,便是如何趁他有生之年,好好的晚年娛樂,在他的銅雀臺中,已收藏了天下知名的美女;在他的魏王宮中,金碧輝煌,勝於許昌漢獻帝所居住的皇宮,尚缺的只是天下的奇花異果。因此他聽報東吳大柑送到,不由大喜,當即令人送入宮中,由他親自品嚐。

兩使者呈上“東吳大柑”,但見一盤十個,碩大金黃,十分鮮豔誘人。曹操大喜,取過柑子,親手剖開。不料剖開的柑子,皮光色豔,內裡卻空空如也,柑肉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曹操心中驚奇,又一連剖開其餘九個,均是內裡空空,外表卻完好無缺。

曹操亦非等閒之輩,他微一沉吟,便知其中必有怪異。

他也並不生氣,向使者好言問道:“你等押運途中,可有什麼異樣?不必驚慌,如實上告。”

兩使者心中大駭,深知此刻兩人命懸一線,只要稍有差池,立刻便有殺頭之罪,兩人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將運柑路上所遇的白髮老人,如何助挑夫“日行百里”的異事,小心翼翼的向曹操稟報,未了,兩使者向曹操叩頭告饒道:“小人該死,讓那自發老人接近柑擔,被他施妖術弄空了柑肉,叩請魏王饒小人死罪。”

曹操沉默不語,神色閃爍不定,倆使者心中更加驚惶,深知此乃曹操殺人的先兆,不由暗地哀嘆,自家的生命到底保不住了。

就在此時,宮使匆匆進來稟報,說外面有二老三少的四男一女,自稱前來送還東吳大柑果肉,求見魏王。

曹操正將信將疑、驚惑不定,他一聽便斷然說道:“這白髮妖人來得正好,我要看了如何還回柑肉,召他們進來,齊集武士,以防他們妄施妖術。”

魏王宮大殿中,立刻便雲集了三百名刀斧手,在四周嚴密佈防。

一會,宮外的二老三少,亦被押引進來,來者果然是仙靈老人左慈、以及神相管輅,連同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五人。

曹操喝問兩個奇花異果的採購使者道:“你等快看清楚,他們是否途中所遇的白髮妖人?”

兩使者抬頭一看,慌忙道:“回稟魏王,途中所遇,正是其中的那位白髮老人。”

曹操也不待兩使者話聲落下,便轉向老在慈等五人,厲聲道:“你等以何妖術,攝我佳果之肉?”

老左慈一聽,搶前一步,笑道:“不關他們的事,一切皆因老朽而起,魏王要賞要罰,亦請單獨對付老朽。”

曹操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那你即承認,是你施妖法,壞我佳果麼?”

老左慈笑道:“柑子皮完好無缺,豈能攝其肉啊!魏王只怕是看錯了,若魏王不信,只管由老朽代剖開看看如何,好麼?”

曹操冷笑道:“我親手剖開十個柑子,內裡之肉皆空,你只管剖開看看,我必教你死而無怨。”

老左慈取個大柑子,毫不猶豫,欲動手剖開,一旁的諸葛鈞不由吃驚道:“左老前輩以此法求見魏王曹操,只怕太冒險了!他萬一剖開果然無肉,曹操豈會放過他?”他是以密音向諸葛慧傳話的,因此在場的人,亦只有諸葛慧才聽得到。否則就憑他這一番話,便已惹殺身之禍了。

不料老左慈卻欣然答應道:“既魏王有此雅興,老朽遵從魏王之意便是。”

老左慈說罷,取過一個東吳大柑,即場剖了開來,但見內裡肉厚豐盛,果然是馳名天下的佳果,老左慈自己光吃了一半,再將另一半遞呈曹操品嚐。

曹操見老左慈先吃,料必無毒,便放心吃進口中,他細嚼之但感柑肉豐厚甘甜,最妙的是,吃過之後的回味,有如久渴飲甘露,令人心曠神怡。

曹操令老左慈一連開剖了十個,每一個均果肉豐厚。但曹操試再剖一個,卻依然內裡空空,曹操不由又驚又奇,深知他今日必定遇上隱世奇人了。

曹操賜老左慈坐下,連帶管輅、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四人,亦叨光陪坐。

曹操吩咐設宴款待老左慈等。不料老左慈開口便要酒索肉,他一連飲了五斗“五十升”美酒,吃了一隻大肥羊,依然不醉不飽。管輅等人,僅只飲了一小杯酒,吃了三十片肉而已。

曹操驚疑道:“你有甚妙法?竟至如此?”

老左慈呵呵笑道:“老朽此身乃出自崑崙山腹,於天地間得道,精於天道、地道、人道,即可上天人地達人間也。”

曹操道:“何謂天道、地道、人道?”

老左慈道:“天道者,可騰雲駕霧,飛昇太虛;地道者,能穿山人石,深潛入淵;人道者,可雲遊四海,藏形變身,飛劍射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級,魏王忽登王位,恐於自身本命有違,不如跟隨老朽,學道修行,老朽保你長生不老,永享天年,如何?”

曹操一聽,不由大笑道:“我以人謀勝天,懼甚天運本命!

再說人生在世,苦樂無多,我願轟轟烈烈數十載足,求甚長生不老!”

老左慈笑道:“但魏王豈不聞位極而傾,高處不勝寒麼?

何不急流勇退,以保本命壽數?”

曹操道:“我亦有急流勇退之意,可惜天下若沒有我,不知有多少人稱王。”

老左慈笑道:“蜀川漢中王劉備,亦足攝統天下,魏王何不將天下付託於他?”

曹操一聽“漢中王”三字,正犯了他的大忌,不由勃然大怒道:“劉備妄自稱王,大逆不道,我正欲起舉國之兵,四征討仇,你競敢為他作說客細作麼!來人,將此老妖人擒下。”

三十名刀斧手一擁而出,分前後左右將老左慈擒拿,老左慈競毫不反抗,任由刀斧手將他架住,捆綁起來,準備行刑。

諸葛鈞一見,不由慌道:“四妹!不好了!你師父爺爺凶多吉少,我等是不是上前救援?”

諸葛慧格格一笑,以密音回活道:“放心吧!我這師父爺爺乃金剛不壞之身,曹操怎奈得他如何?我曾親眼見他躍身跳入火山口熔岩中暢遊呢。”

諸葛慧說時,曹操已下令刀斧手向老左慈用刑,只見刀斧手取來大棒,即場向老左慈狠狠猛打,老左慈卻神色一派安詳,連眉毛亦沒動一下,刀斧手更用力痛打時,老左慈已原地挺立,卻呼呼地睡著了。

刀斧手打得心中發毛,無奈向曹操稟報道:“魏王,此老妖人捱打本事奇高,我等打到手軟,他卻呼呼入睡了呢!請問魏王,是否向他施刀斧之刑?”

曹操又氣又怒,厲聲道:“老妖人可惡!我不欲令他就此死去!哼,他來戲弄我,我亦要作弄他呢!此人食量奇大,我將他囚於鐵牢,餓他十天半月,看他如何抵受得祝”刀斧手領令,用鐵釘、鎖鏈,將老左慈釘牢於木枷上面,又將他推了出去,押入鐵牢中去了。

曹操仍不解恨,目光落到管輅、諸葛鉤、諸葛慧、笑猴兒等一老三少身上,霍霍的打轉,正欲下令處置這四名嫌疑幫兇。

就在此時,宮監進來稟報,說:“行軍司馬、太子少傅司馬懿在殿外求見。”原來司馬懿極得曹操重用,不但視他如首席謀臣,更將教導太子曹丕的重任放到他身上,封為太子少傅,擔任太子曹丕的老師。

曹操一聽,即欣喜的道:“我正有疑惑詢問他,快請他進殿。”

司馬懿大步而進,他並不因寵生驕,在曹操面前,依然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他依足禮節,先向曹操拜見,待曹操賜座,才口呼謝恩,欠身而坐。

殿中的神相管輅,一見司馬懿的形貌,心中便不由猛地一跳。暗道:此人命宮山林位,有紫氣如花,一路向下,直達子嗣宮,其貴當發於三代之內,而且貴達帝王之份,亦即此人即日後帝王之祖,與曹操的命格竟一般無異。而兩人竟又並列於一宮之內,當真奇特之極……倒不可不仔細辨析了。”

管輅心中轉念,原來有點討厭曹操嗜殺本性,打算設法救出老左慈,便脫身而去的念頭,不由便改變了。

就在此時,曹操已轉向司馬懿,欣喜的說:“仲達,你到來正好!我正有疑惑要問你呢。”

司馬懿恭謹的問:“魏王有甚賜示?”

曹操道:“今有老妖人擾亂宮中,我欲令其折服,但未得其法,仲達以為如何處置?”

司馬懿目注後面的管輅等人一眼,又微一沉吟,忽然微笑道:“魏王,天下之大,果有奇人異士,今日既遇上,問不善用其異,施展其能,好為魏王的大業效勞呢?此乃化異為奇,化奇為用之法也。”

曹操一聽,不由回嗔作喜,道:“好一個‘化異為奇、化奇為用’妙法!仲達果然深知我心啊,但這等奇人異士,如何可為我所用?”

司馬懿微笑道:“魏王放心,我亦正因此事而來,自有辦法令他們折服。”

司馬懿說罷,即轉向管輅等四人,臉上笑意突斂,肅然說道:“你等須知,魏王平生縱橫四海,歷無數戰陣風波,又怎會被你們弄虛使幻的伎倆迷惑?但魏王卻十分重賢用才,凡有真材實學者,必加重用,不但不會為難,反而厚禮相待,你等知道麼?”

座中的諸葛鉤、笑猴兒、諸葛慧因擔心老左慈的安危,又不知曹操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四人,因此均悶聲不答,以靜觀其變。

然而神相管輅卻另有主意,他被曹操和司馬懿兩人的奇特運格觸動,豈會錯過目下當面審察的良機?他因而向司馬懿拱手作禮道:“先生所論,令人信服,我等怎會弄虛使幻?

當一展真材實學便是。”

司馬懿見管輅目中神光炯炯,知他決非等閒之輩,便亦向他還了一揖,含笑道:“如此甚佳!那請問先生,你又有問真材實學呢?”

管輅一聽,目注司馬懿一眼,微一思忖,便斷然說道:“先生必自幼與親人失散,流落人間,孤苦無依,幸而於十五歲那年,巧遇貴人,悉心培養,終成奇才,可惜至今仍與生身父母失散,因此只知其姓,未得父母所定之名,未知是否如此也?”

司馬懿一聽,不山心中突突一跳,慌忙向曹操偷窺一眼,暗道:我的不幸身世被此人一口揭破,未知會否令曹操生厭?

若然如此,那此人便非殺不可了!

不過,司馬懿卻決計意料不著,曹操聽說司馬懿如此身世,卻不但不厭棄,反而更加欣慰,因為曹操的生父曹嵩,竟亦與司馬懿有同一命運!因此曹操對司馬懿不由更覺親密。

曹操欣然笑道:“仲達不必吃驚,我不問出身貴賤,但重真材實學!依此人所判,未知是否屬實?”

司馬懿見曹操神色欣然,且以他的態度更為親密,這才暗地鬆了口氣,因此對管輅不由更加敬佩。他也並不急於回答是否,反而又問管輅道:“先生神目驚人,未知尚可判斷什麼?”

管輅微笑道:“司馬先生幼年必尚有一妹,但至今仍未相遇,其餘尚須配合先生的根骨、時辰八字,我未敢妄下判斷。”

司馬懿心中又不由一震,暗道:此人目力,簡直出神入化,不可思議也!他競可憑一面之緣,便將我的身世秘密窺透!他若如此厲害。我心所思所想,豈非亦難瞞他的神目?

他因此再不敢向管輅求證了,因為他深知曹操心性多疑善忌,稍有差錯,便有殺身之禍了!

不料曹操卻比當事人的司馬懿更感興趣,他見司馬懿沉吟不語,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仲達!是否如此?快告我知。”

司馬懿心中又驚又奇又疑,無奈只好點點頭道:“回魏王,學生身世,據我憶及,果然如此……倒教魏王見笑了。”

曹操卻呵呵笑道:“仲達不必因身世自羞,我不但不會見笑,反而更欣喜。”

司馬懿不安道:“魏王,為什麼值得欣喜?”

曹操大笑道:“先甜後苦,方知苦之可怕;先苦後甜,才悉甜之珍貴;世人心性,莫不如此,仲達出身悽苦,對今日的際認自然更加珍惜,不會樂而忘本也。”

司馬懿一聽,不由大喜,暗道:不料因此人所判,我反而得福,令曹操更信任於我!他忙向曹操道:“是,學生謹遵魏王教海。”

曹操心中欣然,對管輅的態度不由和緩下來了,他目注管輅,含笑道:“先生如何判斷仲達的身世?快告知我,若真有奇才,我必加重用。”

管輅此行井非求其榮華富貴,他不過是藉機審察曹操的本命運程,因此一聽便微笑道:“司馬先生命宮火星前佈滿青氣,一直延伸到火星,而火星主人之十五歲,而先生之山林位忽有貴氣直達火星,由此足證,司馬先生十五歲前,必顛沛流離、歷盡辛酸。但卻於十五之年得遇貴人,令先生學有所成,終有今日之成就。而我看司馬先生之父母宮隱誨不明,兄弟宮亦僅現一色,色呈淡紅,顯然是其妹,兩者皆隱而不見,足證司馬先生至今尚未與父母、親妹相遇,綜上所見。

不難判斷。”

管輅朗朗而談,令司馬懿越發敬佩,曹操卻越感興趣,他下令賜管輅坐下,又重新設宴款待。

席間,曹操忍不住問管輅道:“先生既相人如此精確,然則我的命相又如何呢?”

管輅尚未回答,一旁的諸葛慧暗地咬牙恨道:“這見鬼的神相!千不相萬不相,怎可替曹操這嗜殺暴君察相?相得好時,必令這暴君更狂妄;相得不好,又必惹殺身之禍!你死了不打緊,連累我等一齊陪葬。”

管輅一聽,心中卻不由突突一跳,他經此時當面審察,對曹操的本命形格已十分清楚,暗道:曹操雖然稱王,但其起自山林位的紫貴之氣,已被一股外侵赤氣衝散,而於牲鴨命宮位消散,至金縷位便再無半分延伸之象。而這鵝鴨乃主人之六十五年歲,曹操今年又正值年登六十五之壽,其紫貴已盡,其壽又何存?顯然他因妄自稱王,而折其壽數矣!管輅心中轉念,便淡淡的一笑道:“魏王已位極人臣,尊貴之極,又何必再相?”

曹操一聽,亦不由大笑道:“不錯!不錯!我已身登王位,榮尊貴極,天下誰敢說我的命相不吉呢?相如無相,不如不相。”

曹操說罷,大笑不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7:24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一章 山雨欲來

乾坤浩渺,斗轉星移。天生異象,地必形應。

蒼茫大地,山石墓墳、大漠平州、虹倪井泉、霜雪雹冰、草木八谷、人仙鬼神、器服用飾、城邑宮殿、飛禽走獸、龍魚蟲蛇、牛馬犬大,莫不絲絲入扣,衍生兆應。

漢恆帝延熹八年,正月初八,天穹晦暗,日食頗生。正月十五,漢都洛陽皇宮千秋萬歲月殿忽起怪火,殿中一切化為灰爐,千秋萬歲之殿亦在頃刻化為烏有。臣民震驚,九州惶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月初三,漢高祖劉邦的嫡長子惠帝劉盈入葬在陝西咸陽東北的宅陵,夜間幕中忽然冒出慘絲磷火,草木竟被引燃。

轉眼化作沖天大火,將宅陵燒成一片焦土。

這一連兩大異兆,令天下有識之士均極為震動。

朝中的史官十分清楚,當今皇帝劉志,恰好是惠帝劉盈的十三世孫,亦即漢高祖劉邦的第十四代嫡傳血脈。劉邦去逝,葬於陝西咸陽東北的長陵,距惠帝劉盈的葬地宅陵南北相隔不足十里,但宅陵化作一片焦土,長陵卻安然無恙。

史官進一步考證,漢高祖劉邦提三尺劍取天下,在位十二年,一直威加四海,直到他逝去,才發生呂后的短暫作亂。

而劉邦的嫡長子劉盈,自十六歲繼位為惠帝,朝政大權一直落在呂后手上。劉盈生性軟弱,目睹呂后殘殺劉氏子孫血脈,只曉痛哭。更自暴自棄,沉迷酒色,在位七年便去也年僅二十三歲。

漢宮幾番風雨,都城由長安移到洛陽,帝位亦轉到劉邦的十四代孫劉志身上,是為桓帝。劉志繼位之時,漢宮已昏亂不堪,由梁太后及其兄梁冀一手扶上帝座,時年亦與劉盈一般,同為十六歲。朝政大權,亦同樣落在梁太后兄妹手中。

劉志的運命與其祖劉盈竟十分相似。

如今劉盈入葬的宅陵忽起怪火,化作焦土,史官及朝中的司天使,對桓帝劉盈的命運,自然便十分擔擾了。

天生異象,地有兆應。

四月宅陵怪火不久,荊州的朱蓋便起兵反叛朝廷。

五月,洛陽發生可怕的大地震。

六月,黃河中游一段,河水突然變得清澄,令天下有識之士震驚不已。

有大臣向漢桓帝上奏章,淪道:“自春秋以來,黃河未有清澄之時。黃河至諸侯之位兆,河清,屬陽,河濁,屬陰,河水本濁而變清,乃陰欲為陽,諸侯欲反叛為帝之兆也。”

七月,洛陽城周的竹柏,一夜皆枯黃;大熱天時,忽然下起冰雹。

又有大臣向漢桓帝進言道:“竹柏主朝廷之榮枯,柏傷竹枯,對天子十分不利,不出二年,此異兆必應於君王之身上。”

可惜漢桓帝此時己鬼迷心竅,只聽宦官之言,把上書的大臣,以“妖言惑眾”之罪,判了牢刑。

十一月,漢宮皇帝寺廟——黃門北寺,忽生烈火,整座黃門寺廟一夜之間,化作灰燼。

第二年正月,又有日食發生,白日變黑,伸手不見五指。

八月,四川巴郡野池水,忽現一尾黃色之龍,巴郡太守以為是吉祥之兆,趕緊上奏朝廷,漢桓帝大喜,一旨重賞巴郡太守。

朝野有識之士均暗中嘆息,知巴郡所現之龍,乃九淵潛龍欲起之兆,不但並非吉兆,反而象徵了天生二日、地現九龍,乃天下群雄並起、乾坤大亂的可怕凶兆。

不久,六州發生大洪水患,渤海海嘯,衝上海岸,天下百姓死傷無數。

到十二月,漢桓帝劉志,夜宿宮中德陽殿,忽然暴斃,死於昔日子時。劉志死時,年僅三十六歲。

劉志並無子嗣,立一年僅十三歲的劉氏小兒劉宏,繼位為漢靈帝。很快,朝廷大權,便落在被劉宏尊為“阿父”的大宦官曹節手上。曹節速同另一宦官王甫將天下弄得一片昏暗。

終於,足以令大漢朝廷四分五裂的“黃中叛亂”,驚天動地的爆發了。

黃巾之亂,不但將漢廷的統治大權震碎,更造就了一大批諸侯群雄,如董卓、袁紹、曹操、孫權父兄、劉表、劉備等,以及一大批與之相配合的英雄豪傑。

經一番殘酷爭鬥,終於,三國鼎立、三王並峙的奇異格局,在中華九州的大地上出現了。

天兆地異、運命天機,更是如此的莫測高深、神秘詭異。

若非如此,三國天機風雲的浩瀚傳奇,也就不會橫空於世——出現了!

鄴郡的魏王宮中,曹操正目注神相管輅,沉吟不語。曹操身側,是深沉不露的司馬懿。管輅的身邊,卻是神秘莫測的諸葛慧和笑猴兒、諸葛鈞等三少。

曹操的心神,此時卻專注於管輅身上,因為管貉神算之靈驗,連司馬懿幼年時的身世來歷,亦可一眼窺透,那天地乾坤,雖然隱伏無窮奧秘,還有什麼可以瞞得了他的慧目?甚至自己的運命奧秘,只怕他亦已瞭然於胸了。

曹操心念急轉,忽然又暗道我剛晉王位不久,未知東吳孫權、西蜀劉備對此有什麼行動?……曹操問管輅道:“先生可為我卜斷東吳、西蜀兩地動態麼?”

管輅微微一笑,就在屋中袖佔一卦,隨即默然說道:“東吳剛有一大將喪亡,無暇顧及魏王這一面了。西蜀正忙於整頓漢中、蜀川軍政要務,因而暫時不會輕易舉動。”

曹操沉吟不語,心中一陣疑惑,暗道,這管輅與左慈妖人同至,莫非嫌我晉位為王,故意將東吳、西蜀的動態欺瞞麼?

他正沉吟狐疑之際,忽有探子從東吳方面趕回,匆匆入營,向曹操稟報道:“東吳大都督魯肅,昨日已一病亡故。”

不久,又有扼守陽平關的守將派人來報,說西蜀軍隊,正囤駐蜀川,僅有小部留駐漢中,看形勢西蜀正忙於整治軍務,邊關平靜,不必憂慮。

曹操聞報,心中不由又驚又奇,對管輅的神算本領,再不敢存絲毫的輕覷了,心中轉念,便佯作不經意似的忽然又問道:“先生所判,果然十分靈驗,但未知許都方面又有何動靜?”

管輅一聽,心中不由一驚,暗道:曹操身居魏王宮,卻對許都的掛名天子以及一班漢臣如此疑心,顯見他已萌篡漢自立之心了!…然則此卦我是否該為其卜佔呢?……管輅心中不由十分為難。

就在此時,管輅耳際,卻傳入一縷尖音:“管前輩,曹操既有求於你,為甚不趁機如此向他交換,要他放出師父爺爺?”

管輅一聽,便知是仙靈老人左慈的寶貝徒弟孫女諸葛慧正以腹語受活,他不由微微一笑,暗想道:諸慕慧這女娃兒,平生以親情最重,什麼天下蒼生,國家大事,與她的親情相比便皆黯然失色了!…管輅聽聞諸葛慧的傳音心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但轉念又暗道:老左慈被收押天牢,不知是他甘心如此,還是他的仙靈神通不足以自救呢?若是前者,自然不必為他擔憂;但若是後者,我豈會坐視不理,救他一救?……況且曹操天命之定,份屬帝王之祖,與司馬懿屬同一類天命之人,我為他卜算,亦非逆反天機之舉。

管輅心意已決,他向諸葛慈含笑點頭,示意好稍安毋躁。

然後即向曹操道:“既然是魏王所求,我便勉為其難,試卜一卦。”

曹操大喜道:“好!若卦象靈驗,我知所防範,必重重有賞先生。”

管輅沉然一笑道:“靈驗與否,且看卦象如何再說吧。”

管輅說罷,即面向西南許都方向,卜了一卦。卻是易經中的“革”卦——“三三”。

曹操焦急道:“先生!卦象如何?”

管輅微一沉吟,即朗聲道:“此乃易經中‘革’卦,兌在兒,離在下;又克即‘澤’,離即‘火’也。許都按五行屬水,即澤;澤中有火,火勢甚大;促水亦旺盛,足以滅火。不過因火之熾烈,水被蒸發,同樣消失,兩者相生相剋,乃生大變革之象也。……”管輅說到此處,忽然一頓,心中不由一凜,暗道:此卦上水下火,而水火相生相剋,乃暗兆大變大革之象;而許都屬水,主漢室國運,卻與火相遇,兩者相生相剋,看來漢室國運已必亡尤疑矣!…哎,天命如此,夫復何言。

曹操見管輅忽然一頓,沉吟不語,心中焦急,忙追問道:“既然是大變革之卦象,到底至兇至吉?先生快說其詳。”

管輅此時已知,曹氏血脈,必克漢室而立,勢無可挽,他向曹操示警,不過是順大應人罷了,於是不再猶豫,肅然向曹操道:“三日之內,許都必生大火,表面上看來似對魏王不利,但亦因此而生大變大革。綜而論之,乃先兇而後吉之生克變卦也。”

曹操一聽,神色狐疑不定,他的目光,先向管輅掃射,接而又落在他身側的司馬懿臉上。好一會、曹操才目注管輅,沉聲道:“既然如此,我須如何防範?”

不料管輅微嘆口氣,道:“我只知依卦象而已,如何防範,實非我的所長。”

曹操一聽,不由心中惱怒,臉色一沉,便欲發作。

司馬懿見狀,忙向曹操道:“魏王放心,我已有應對之策了。可請管先生先到宮中別館歇息,改日再行論析。”

曹操這才轉嗔為喜,下令送管輅等到宮中別館歇息,但不準擅自離開,隨時侯傳召。

管輅知此乃曹操懷疑他的判斷,將他軟禁宮中。若判斷靈驗,且可逢凶化吉,則曹操自會容他生離魏王宮;但兩者缺一,他和諸葛慧、笑猴兒,甚至投押牢中的左慈,必難逃斬殺的厄運。雖然如此,管輅卻不見絲毫的怯懼,他從容一笑,便與諸葛慧、笑猴兒、諸葛鉤三人,隨宮中武士到別館歇息去了。

別館中高床軟枕,有酒有肉,招待周到,只是館外有近百武士監守,不許自由活動。

諸葛慧恨道:“曹操這奸賊!不但將師父爺爺押監天牢,居然連我等三人亦收禁了!可惜二哥和子龍哥哥、雕雪姐姐、司馬芝姐姐均遠在蜀川,否則若會集鄴郡,又何畏曹操的千軍萬馬埃‘管輅卻微笑道:“慧兒稍安毋躁!我料不出三日,曹操便必歡天喜地,放我等安然離去。”

諸葛慧道:“管前輩為甚如此從容?”

管輅含笑道:“因為我所卜之卦象,必在三日內應驗;曹操有司馬懿相助謀策,必可逢凶化吉,如此這般,他又怎會再為難我等埃”諸葛慧一聽,欲信不信,但也無可奈何。因為魏王宮中禁衛森嚴,高手如雲,連師爺仙靈老人左慈亦不敢輕舉妄動,乖乖受擒,她諸葛慧和笑猴兒、諸葛鈞等,又怎可貿然行事?

憑她數人之力,與曹操的千軍萬馬硬抗,簡直是以卵擊石,不知死活!

諸葛慧悶聲不語,俏面漲紅,心中又恨又怒,但又無可奈何。

笑猴兒見了,心中不由一痛,不知怎的,他與諸葛慧相處日久,彷彿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的心事一動,笑猴兒立刻便心有所觸了。

笑猴兒想了想,忽然向諸葛慧悄聲道:“師妹,師父不是傳授了一種千里聽音的神術於你麼?你若不放心,何不施展此術,偵查曹操的動靜呢?若有不死,我笑猴兒拼了命,也救出師父,保護師妹逃出魏王宮。”

諸葛慧見笑猴兒對自己如此關切,男女情愛之私溢於言表,俏臉不由一紅,又羞又甜的嗔道:“死人!誰要你拼了命救我?難道你送命死了,我會快樂麼!…”她一頓,又格格低笑道:“但你所說也很不錯,我這便施展師父爺爺的千里聽音術,看曹操這老奸人有甚打算。

諸葛慧說罷,即盤膝而坐!凝神屏氣,猛地吐出一口真氣,向百丈之外、隔了三道高牆的魏王宮正殿射去!…僅一會,諸葛慧便驚訝的側耳道:“管前輩,你所料不差,曹操果然正與那司馬懿商量應付許都之火的對策呢!…管前輩的神算本領果然厲害!……”果然,在魏王宮正殿,曹操此時正目灼灼的盯著司馬懿。

沉聲道:“仲達!管輅所判,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我負天下,天下人不可負我!你有甚妙策應付?快盡告孤知!”

曹操此時已改用王者的口吻自稱了。

司馬懿聞言心中不由一凜,暗道:好一個“寧可我負天下,天下人不可負我”!曹操倒將自己的心思坦白表露了。……他不由更小心翼翼,向曹操恭謹說道:“是,魏王。微臣以為,可增派心腹將領,統率大軍進駐許都城外,以震躡城內有異心之人。同時須加強城內御林軍的監控,以免為敵所用。如此內外嚴密防範,就算許都生亂,亦難成氣候,易於一舉平伏。”

曹操一聽,不由大喜,道:“仲達此計甚妙!孤即派夏侯惇領兵五萬,進駐許都城外,以作警戒。更令王必入城,總督城內御林軍,如此內外防範,縱有內亂,我何足懼。”

司馬懿微一思忖,道:“魏王,夏侯惇久歷戰陣,智勇雙全,勝任有餘。但王必嗜酒性躁,恐怕並非合適人選埃”曹操卻不以為然的笑道:“王必隨我於患難艱困,忠心耿耿,心如鐵石,乃統御都城御林軍之最佳人眩”司馬懿心中雖然疑慮,但見曹操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便不敢再向他進諫了。

於是曹操即日下令,派夏侯惇統率三萬精兵,進駐許都城外,又令王必總督許都城內的禁衛御林軍,駐守皇宮的要塞東華門外,曹操依司馬懿之計,作了一番調動部署,自忖必萬無一失了。

此時,在許都城中,有一位曾任職於曹操丞相府的官吏耿紀,一度忠心於曹操。後來入朝成為漢廷的侍中,更見曹操進封王位,出入用天子禮儀,心中漸生怒恨。他趁曹操留在鄴郡的魏王宮,便萌生為國除掉曹操的念頭。

當時與耿紀最深交的人,是朝中的司馬韋晃。耿紀密訪韋晃,商議道:“操賊狼子野心日漸加劇,不久必謀朝篡漢建魏矣,我等現為漢室之臣,怎可與此叛逆之賊同流合汙呢?”

韋晃道:“我等雖有此報國之心,但城內御林軍已落入曹操心腹王必手上,王必極忠心於曹,我等赤手空拳,一介文臣,怎可與王必的二萬御林軍相抗?若貿然行事,豈非以卵擊石嗎?”

耿紀沉吟道:“韋司馬所言不錯,那我等便先從御林軍方面入手!…據我所知,韋司馬的好友金緯,與王必相交甚厚,若能通過金緯,聯絡王必,則大事可成。

韋晃猶豫道:“王必對曹操死心踏地,金緯既然是王必的好友,曹操篡位,對他們必大有好處,金緯又怎會反叛曹操呢?”

耿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國難在即,我等唯有勇敢一試了。”

韋晃亦再無異議,於是倆人同至金緯府上。金緯見是韋晃到訪,毫不見外,接入後堂。

彼此寒暄幾句,韋晃便試探他說:“我等知你與王必交厚,故特來相求。

金緯奇道:“二位相求什麼?”

韋晃道:“我知魏王早晚必受漢帝禪讓帝位,魏王必登九王之尊,公與王長史必定榮升高遷。望屆時提攜我等一二。”

金緯一聽,不由拂袖而起。剛好侍從捧茶出來,金緯的衣袖,將茶水也潑翻滿地。

韋晃故作吃驚道:“金兄,你我相知甚厚,為何拒人於千里外呢?”

金緯怒道:“我與你相交,因為知你忠於漢室,如今國難在即,不思報國,反而助紂為虐,我羞與你再為好友。”

耿紀在一旁,插口道:“但天意如此,似乎已不可逆違。”

金緯怒容滿面,再不發話,大有逐客之意。

耿紀、韋晃二人,見金緯對漢室仍如此忠心,便摒退下人,向金緯悄聲道:“我等實力思謀平國難而來,剛才所言,不過是試探一下罷了。”

金緯慨然說道:“我家世為漢室之臣,並當死為漢室之鬼,我豈會有心歸附漢賊?你欲平國難,未知有何高見?”

韋晃道:“我們雖有報國之心,可惜未有平賊之計。”

金緯想了想,便慨然說道:“我願作內應,殺死王必,奪其御林兵權,保護漢獻帝下旨討賊!此後再外聯蜀川劉備,起兵外應,曹操必敗矣。”

耿紀、韋晃二人一聽,不由大喜道:“金緯先生之計大好,曹賊必可被滅。”

金緯又道:“我尚有二人,乃當日董承起事被殺太醫吉平之子,二人當日出逃,避過一劫,如今已潛返許都,對曹操有殺父之仇,二人必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人商議一番,即派人秘密將吉平二子請入金府。二子一名吉邈,一名吉穆,與曹操果然仇深似海,誓殺曹操為父報仇當下五人聚集金府密室之中,商議討賊之計,其中以金緯最有膽色謀略。隱然成為五人的領袖。

只見金緯沉吟半晌,便斷然說道:“明日晚上,便即十五元宵。城中必定大放煙火,以作慶賀。屆時耿紀、韋晃二人,各領家傭兵丁,殺向王必的御林軍營,見營內起火,即殺人。

殺了王必,奪了御林軍兵權,即入宮請天子登五風樓,宣告百官面諭討賊,吉兄弟二人,於城中放火,呼喊百姓誅殺國賊,截住城內救兵,待天子降詔,招安畢,即率軍殺至鄴郡魏王宮,擒捉曹操,再傳詔蜀川劉備,令為外應,則大事定矣。”

耿紀等更無異議,當即獻血為盟,約定明晚二更時分,即行起事。

耿紀、韋晃二人返回府中,各自聚集了家丁親兵三四百人,以及一批兵器、火種,吉邈兄弟二人,亦秘密召集了三百人,準備明晚二更行動。

金緯自己則親赴王必的御林軍軍營,迷惑御林軍統領王必。

王必與金緯甚為交厚,見他到訪,親自迎入營中,又擺酒款待,與金緯飲酒暢談,十分相投。

三杯下肚,金緯見王必已有幾分酒意,便毫不遲疑,向王必進言道:“王統領,如今天下稍為安定,魏王威鎮四海,明日便是無宵佳節,宜大放煙火,以示太平氣象。魏王知悉,必大為讚賞。”

王必一聽,不由大喜道:“魏王待我恩重如山,但得魏王高興,我何事不可為呢。”他更不猶豫,當即下令,張貼告示,著城中百姓臣民,明晚大放煙火,慶賀元宵,讚頌魏王平定天下的威德。

第二天晚上,天剛入黑,許都城中,宮內宮外,六街三巷。

果然張燈掛彩,競放花煙,城中鼓樂囂天,十分熱鬧。因奉了王必的軍令,城中任由百姓臣民的自由出入,因此到處人山人海,出入無禁。

王必自己,也與一眾御林將領,在軍營中飲酒作樂,十分暢快。

到當晚的二更時分,王必及一班御林軍將領,正在營中痛飲,人人均已有七分醉意了。

就在此時,軍營之中,有人大喊:“起火!軍營起火。……”王必大驚,慌忙帶醉披掛上馬出帳查看。只見火光烘烘,又聞喊殺連聲,心料御林軍必生內亂,他又已酒醉難支。

只好馳馬出營,走到南門,投奔南門的金緯府中暫避。

中途卻遇上耿紀,在馬上挺槍揚威,向王必大喝道:“王將軍!目下滿城皆反,誓滅曹賊,連金緯亦已反曹,你何不識相反曹歸漢,共報漢室?”

王必大怒,拔劍欲殺耿紀,不料他已酒醉,在馬上搖晃不定,反被耿紀一槍刺中左肩,慌忙棄馬逃走,他本欲前去投奔金緯,不料金緯亦反,無奈只好轉奔西門,投奔曹休。

曹休接著王必,知耿紀、金緯、韋晃等人反叛,慌忙披掛上陣,率千騎兵丁平亂。此時城內到處火起,連宮中的五鳳樓亦燒著了,漢獻帝劉協不知底細,嚇得慌忙逃人深宮中躲避。

禁衛皇宮的御林軍,亦不知詳情,死守宮門,耿紀、韋晃、金緯等人,根本難以接近皇宮,更休提向漢獻帝面奏滅曹大計了。

就在城中大亂之際,城外屯駐的夏侯惇,見城內起火,又聽城內到處有人大喊:“殺曹賊以扶漢室。”

夏侯惇身為曹氏宗族,聞喊聲不由大怒。他即刻下令,三萬大軍進許都,鎮壓叛曹之亂。

在夏侯惇統率的三萬大軍強力鎮壓之後,耿紀、韋晃、金緯、吉氏兄弟的叛曹之亂,很快便被平定了。金緯、吉氏兄弟三人,被夏侯悼的大軍當場斬殺,耿紀、韋晃二人,欲殺出城外,卻被夏侯惇生擒活捉,手下數百人亦被夏侯惇的正規軍斬殺。

夏侯惇迅速撲滅城中大火,將耿紀等五人的家小宗族悉數擒捉。一面派人飛報鄴郡的曹操。

在鄴郡的曹操接報,不由又驚又喜。驚的是管輅的卜算,競如斯靈驗!喜的是司馬懿的用計平亂,十分得體,且對情勢洞悉細微,若非及早派了大軍屯住許都城外,只怕耿紀等五人的叛曹之亂,便會成功得手!

曹操驚喜之餘,下令將耿紀、韋晃二人,連同五人的家小宗族百人,全部斬殺。又下令將許都的朝中文武百官,全部押解到鄴郡魏王宮,以排隊自報是否救火的藉口,將一批自稱曾出來救火的朝中大臣斬了,共計五百餘人,漳河畔之水。

亦被鮮血染紅。

曹操又下令改組朝中的文武百官,全部換成忠於曹氏的人眩耿紀等五人的“叛曹之亂”,不但很快被平定,而且令曹操篡奪漢室的準備功夫,又大大的向前邁進一步,目下已幾乎水到渠成,只差正式改朝換代了。

這一切,均發生於管輅推斷的短短三日之內,靈驗如斯,不但十分驚喜,連司馬懿亦對管輅的神卜驚佩不已。司馬懿亦因此而得益,更受曹操的倚重了。

曹操派司馬懿,將管輅請入魏王宮正殿,他下令擺酒款待,席間更頻頻向管輅敬杯。

三杯下肚,曹操已有三分酒意,他神色興奮,目灼灼的注視管輅,道:“先生神技,令孤敬佩,但先生可否再為我卜算,我曹氏基業之長短。”

管輅一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何不趁機窺視一下曹氏的天命之數?於是向曹操詢問時辰八字,然後即席推算。

曹操此時對管輅的神通已再無任何懷疑,神色十分緊張,目灼灼的盯著管輅。

管輅以曹操的時辰八字推算,得卦象道:“三馬同槽,獅子居中;日月沉浮,乾坤輪迥。”他心中不由一陣驚愕,因為,他已隱隱窺破卦象中的天命大輪迴異象了!

曹操見管輅沉吟不語,不由大急,忙道:“管先生!卦象如何?快說其詳。”

管輅無奈,只好把卦象坦白道出,又道:“此乃茫茫天數,我亦不可預知埃”曹操一聽,卻不由大笑道:“我已晉位為王,天下在握,已牢不可破,此亦為天數!既天數已定,我又何必再追求什麼埃”他一頓,又向管輅含笑道:“先生神技驚人,助孤平亂,功不可沒。孤打算封先生為朝廷太史官,未知肯接納否?”太史官即等同於司天官,專門為朝廷推算曆法,地位尊崇而清高,曹操欲授管輅太史之職,顯見他十分欣賞管輅的神通。

不料管輅卻沉然笑道:“多謝魏王厚意,但管某人自知額無靠王之骨,眼無守業之睛,鼻無為官之樑柱,腳無向上之天根,不宜出任治人,因此只好婉卻魏王的好意。”

曹操見管輅無慾無求,淡泊名利,毫無野心,不由大合心意,對他更加客氣了。他向管輅含笑道:“管先生不願為官,孤便贈你金銀財寶,令你做天下首富!如何?”

管輅道:“我無財運,亦無富根,若得橫財,必折壽數,故不敢受也。”

司馬懿在一旁聽了,心中不由一動,暗道:管輅此論極有深意,既財富可令人折壽,那官祿王位,豈非同樣令根基淺薄之人壽損麼?……然則此非是否會應驗於魏王曹操的身上?……他知曹操疑心極重,這心念是決計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的,否則必招殺身之禍。他因此一直默不作聲,只在旁邊肅然聆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7:54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二章 仙靈大法

曹操一聽,卻呵呵笑道:“管先生此言只怕差矣,富貴榮華,乃天下人夢寐所求,豈有因折壽而拒絕富貴的道理!我亦曾遇祖宗夢兆,言我決無王者之命,但是孤已貴為魏王,依然好端端的享受榮華富貴,並無因此而折壽!先生又何必擔心。”

管輅見曹操如此自負,目空一切,心中頗感不悅,他微笑道:“天命已定,豈能逆轉?並非不報,時辰未到罷了。”

曹操心中不由一凜,他雖然孤做自負,但對管輅的卜算神通,卻已深信不疑,決不敢忽視,他的心思不由一轉,暗道:這折壽之論倒不可以等閒視之,我拼鬥數十年,才得享目下的榮華富貴,晉位為王,而天下尚分三王,未能一舉平定,若我的壽數因而折損,豈非得不償失,更為我的子孫血脈種下禍根麼?……管輅既有折壽之論;便必有解救之法,我倒不可輕易錯過!

他忽然呵呵一笑,向管輅道:“先生既然不求富貴,那你欲求孤封什麼?先生但有所求,若合法度,孤莫不答允。”

管輅一聽,即毫不猶豫,朗聲道:“魏王如此多情,管某便大膽相求了,我與左慈一道入宮,不曾冒犯魏王,務請魏王恕罪,容他與管某等一同離去!管某就感激不盡了。”

曹操又哈哈笑道:“管先生所求,本來也沒什麼,但左慈以妖術欺我,若輕易放過,則有違朝廷法令。因此,除非他在孤面前露一手真材實學,且大大有益於孤,則孤便可念其功勞,以補其過。”

管輅一聽,心中不由甚感為難,暗道:左慈對曹操恨意甚深,他又怎肯為他施展有益於他的神通?但若左慈拒絕,曹操既抬出朝廷法度壓人,他又絕不會輕易放過左慈,令人為難極了!

管輅心中轉念,便問曹操道:“既然如此,未知魏王欲求甚有益之神通呢?”

曹操一聽,呵呵笑道:“先生剛才不是有因富貴而折壽之論麼?孤如今貴晉王位,忽然疑慮其中或有折壽之虞,因此,若那左慈能為孤化解此兇,孤便十分樂意恭送他離開。”

管輅心中不由微嘆口氣,暗道:曹操妄自稱王,再加上其血煞戾氣,其天命折壽,王數不辰之危,已然註定,又怎可逆轉?……但若不答應,老左慈又決計難於脫困,此事如何是好?他無奈向曹操道:“祈壽之術,奪天地之造化,非同小可,我亦未知左慈是肯為魏王施展。”

曹操笑道:“只要他肯為孤延壽,孤便保存他的生命,這叫‘以命換命’,豈非十分公平合理麼?先生且以我的忠告,轉知左慈,等他回心轉意,則彼此便可好來好去,皆大歡喜。”

管輅無奈道:“既魏王有令,管某隻好勉為其難,去與左慈說說吧。”

曹操欣然道:“如此好極!孤即派人引領先生到天牢見那左慈!他若回心轉意,先生便可與他一道出牢見孤。成功之日,孤答應決不再為難於他。”

當下管輅即隨即隨曹操親自指派的司馬懿,到天牢見左慈。不知如何,左慈競答應了曹操以命換命的條件,於魏王宮中為他祈壽。但左慈提出,施法之時,必須由管輅和他的倆位徒弟作護法。管輅亦提出需要他的徒弟諸葛在常司馬懿將倆人所求,回報曹操,曹操毫不猶豫,當即一口答應了。

為曹操的祈壽大法,決定在三日後的魏王宮正殿施為。

到這天清晨,魏王宮正殿早已按排好一切,數百武士、刀斧手伏於殿周,曹操高坐殿中,司馬懿則在曹操身側侍候。

管輅率笑猴兒、諸葛慧、諸葛鉤等三小,先行抵達。隨後,老左慈亦由天牢押進殿中來了。

諸葛慧眼利,驟見老左慈披枷戴鎖,面容枯槁,猶如待斃死囚,心中不由大悲,尖聲叫道:“魂王!若我師父爺爺的生命不保,這祈壽大法便決計無法完成啦。”

曹操微微一驚,忙道:“女娃兒喳呼什麼?為甚無法完成了?”

諸葛慧尖聲道:“魏王的條件上以命換命,我師父爺爺才答應玩這祈壽大法,因此,若我師父爺爺生命不保,那魏王生命,亦必難存!既然如此,那祈壽大法又如何玩得下去?”

司馬懿一聽,心中不由大駭,暗道:曹操性極孤傲,他怎能忍受這女娃兒的冷嘲熱諷?女娃兒必定凶多吉少了。……

不知怎的,司馬懿在諸葛慧的身上,忽然憶起他那失散多年的胞妹,她假如尚在人世,必定亦如諸葛慧一般亭亭玉立了!司馬懿雖然連諸葛慧的身分來歷亦不知道,但與胞妹這般聯繫起來,他不由便為她的生命安危擔憂了。他心中不由苦苦思索,如何替這女娃兒開脫。

不料等曹操發作,那仙靈老人左慈忽然呵呵大笑叫道:“徒弟孫女!你擔心什麼?區區天牢,小小枷鎖,豈能困得住我?師父爺爺仍長命百歲呢!…”他口中說時,身披的枷鎖,忽地一抖,然後竟忽地鬆脫,落在殿上。他坐在地上,絕無損傷;他被囚天牢七日七夜,滴水未進,此時面色卻忽地十分紅潤,猶如酒飽飯足。

殿上三人,包括曹操、司馬懿在內,均大感驚駭。

曹操到底見識甚廣,此時隨機應變,哈哈笑道:“看!女娃兒呵,你師父爺爺不是好端端的健在麼?因此這祈壽大法便可玩下去了。”

諸葛慧此時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氣,暗自道:這師父爺爺分明以挪移乾坤大法繼續戲弄曹操,剛才不過是裝出死模死樣罷了!…但師父爺爺為甚不繼續裝扮下去?好令曹操求不得那見鬼的祈壽大法?如今反而令我啞口無語啦。

……

諸葛慧心性雖然嬌野,但亦知此刻身處龍潭虎穴,若曹操翻臉,她和師父爺爺等人,必定難逃劫數,她因此不敢再作聲了。

曹操佔了上風,心中不由大樂,他目注管輅道:“管先生!

那祈壽大法可以施為了吧。”

管輅無奈,只好緩緩走到老左慈的身邊,輕聲道:“左老哥,你準備好了麼?”

老左慈呵呵一笑,道:“我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曹操一聽此言,猛地憶起當年赤壁慘敗之辱,他的臉色不由一沉,道:“左慈!只要你有助於孤,孤已答應赦免你的死罪,你又弄什麼玄虛?欠甚東風。”

老左慈笑道:“我這東風,便是一柄木劍,及四位護法而已,只要齊備,自然便可施為了。”

曹操一聽,嘿嘿笑道:“區區一柄木劍,四位護法,孤以一國之力,豈難辦到!來人,替他捧一柄木劍出來,再任你挑選四位護法可也。”

不一會,侍者果然便捧出一柄檀木劍,交到老左慈的手中,老左慈把諸葛慈、諸葛鈞、笑猴兒三人,召到他三面,成一“品”字形站立。又請管輅站到他的身傍,位於“品”字形的中央。

老左慈手執檀木劍,肅然而立,倒也似模似樣,一副施法的模樣,但他心中卻暗暗叫苦,忍不住以腹音向管輅傳話道:“喂!管老弟!…你這不是將我老左慈往火坑裡推麼?

管輅亦以腹音回左慈道:“左老哥,我如何推你上火坑?……不是已說好的麼?”

老左慈微嘆口氣,道:“雖然此乃脫困之法,但你亦知我並不精於這可怕的運命之道,我只能從中助你一臂之力。若大功告成,則彼此皆大歡喜,只便宜了這老奸曹操!若不成事,卻又大大折損了你這神相管輅、我這仙靈老人左慈的名頭!…如此這般,豈非兩者皆得不償失麼?

管輅道:“左老哥,我苦不施此法脫困,你老哥雖可以你的尸解大法脫身,但你的徒弟孫女二人,只怕要變作屍身橫行了,其中的得失,左老哥你還須仔細衡量。”

老左慈一聽,也不必細想,便無奈的哈哈一笑道:“是!

是!為我這寶貝徒弟孫女生命保存,說不得只好讓曹操佔大便宜也!…管老弟,但請吩咐,我須如何助你施為吧。

管輅微一點頭,再以腹音傳話道:“左老哥!我已知曹操的時辰八字,當可據此而令他的元神出竅。但我功力未達此境界,須左老哥你助我一臂之力。”

左慈亦點點頭,回道:“管老弟須我如何助你?”

管輅道:“待會我放出曹操時辰八字。”黃色紙符,忽地凌空而起,又無風自動,猶如無線風箏似的,冉冉向宮外飛去。

老左慈見狀,亦不敢猶豫,當即施展他的大挪移神通,將真氣貫於指中,猛地向曹操的胸前射去!…曹操但感心胸一陣發漲,隨即又感神習躍躍而動,他眼前一黑,不由便伏在案上,呼呼入睡。他的心神卻十分清醒,但感身不由己,已凌空而起,緊隨前面飛舞的黃色紙符,向一座白霧茫茫的山峰飛去……司馬懿在曹操身傍侍候,見他忽然伏案而睡,而且呼呼有聲,睡得十分香甜,心中不由又驚又奇,不知其中有甚玄虛?但又決計不敢打擾曹操的好夢,因為他深知曹操的脾性十分多疑,甚至在夢中亦會下令殺人,被殺之人,到人頭落地亦不知自己所犯何罪。……因此司馬懿只好站立一旁,小心戒備。

此時,管輅和左慈二人,亦各自默運玄功,將自身的元神導出竅外,緊緊跟隨曹操的元神而去,管輅的功力,僅能催激紙符飛射,而左慈卻須以莫大神通,駕御曹操的元神,相較之下,左慈的功力比之管輅,顯然又勝出一籌。也難怪管輅的祈壽大法,非要左慈相助才可施為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飛越了多少個山峰,曹操但感自己隨前面的黃符,降落於一座有七色彩雲瀰漫的山峰。

山巔之上,一棵七彩樹下,正有二人坐著對弈。一人身穿白袍,向南而坐;一人身穿紅袍,向北而踞,白袍者樣貌詭異恐怖,紅袍者樣貌卻十分俊美。

曹操在後面甚感怪異,也不知是進是退,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曹操耳際,忽地傳人一縷尖音,道:“曹瞞!你時後有酒有肉,快捧將上前,向弈棋二老進奉。”

曹操扭頭一看,只見地上果然有一盤酒肉,酒以一精緻小壺盛裝,僅得二隻小杯;肉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裝在碟上。

也不知有多少數目。

他的心神此時恍恍惚惚,似乎忘了自己尊貴的魏王身分地位,回到被人呼作“曹瞞”乳名的孩童時代。他也不感為難,俯身拜起酒盤,便向樹下弈棋的二老走去,他走到二老身後,拿著酒盤,一言不發,不知如何是好。

穿紅袍、白袍弈棋二老,下棋十分著迷,每走一步,均苦苦思索,但見一時紅袍者佔優,白袍者處於劣勢;一時白袍者忽出妙著,佔了先機,紅袍者急得長呼短嘆。

倆老又對弈了一會,穿紅袍老者忽然伸手向後一招。曹操見狀,即倒了一杯酒,遞到紅袍老者的手中。紅袍老者也不回頭,將手中的杯酒一口飲了;又伸手接過一小片肉,仍進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加贊:“好酒、好肉。”

那穿白袍老者見狀,引得口涎直流,終於他也按奈不住,伸手向後一招。曹操也同樣與他斟酒、獻肉。白袍老者飲酒吃肉,亦樂得哈哈而笑。

弈棋兩老者,接連伸手向後,接飲了數杯酒,連吃了數片肉。但卻默不作聲,連半句謝話也沒有,甚至根本不知曹操在身後苦苦侍候。

在倆老者的眼中,天地乾坤,彷彿只剩下樹下一盤棋,以及在四周飄浮的七色雲彩。

曹操也不知兩老者到底飲了多少杯酒,吃了多少片肉,他但知自己斟酒遞肉,已累得有點手軟,奇怪的是,精緻小酒壺中的酒,斟多少便有多少,永無窮盡;碟裡的肉片,吃多少有多少,永遠也吃不完。

雖然心中奇怪,但曹操卻漸感氣憤,心道:這紅袍、白袍老者,好大的架子!我斟酒遞肉累得手發軟,他二人卻大模大樣安樂享用!…連客氣話也不說一句,更休提請我坐下飲酒吃肉了!但我到底在何處?我到底是誰?……曹操越來越感氣憤,忍不住便要狠狠的發作。

就在此時,忽聽那穿紅袍的老者大笑道:“我乃南斗,主人生壽,世人為表謝意,往往上酒肉敬贈,我飲之無礙。但北斗老兄卻主人死喪,世人對你恨之入骨,絕無酒肉敬奉,你也絕不會收受,以免收人好處,延誤了世人應死之期。你怎的隨我大飲大嚼酒肉呢?”

穿白袍的醜陋老者一聽,不由吃驚道:“哎呀不好!我下棋著迷,受你誘惑,吃了世人的酒肉,收受了世人的好處,若不還禮,於理不合,必遭天譴!這……這如何是好?”穿白袍的醜陋老者,原來是主人死喪的北斗使者。

紅袍南斗老人呵呵笑道:“受人酒肉,替人消災,天公地道。你已收受世人給你的好處,自然便該向他酬謝一二埃”白袍北斗使者為難道:“但此人姓曹名阿瞞,於我的生死冊中,死期已屆,我又如何酬謝於他?”

紅袍南頭老人道:“我亦知他年壽僅得六十三歲,今己屆滿。但你我既已誤受其酒肉,須有所報,以還其酒肉吧。”

白袍北斗使者一聽,不由大驚道:“此乃人間酒肉,有形真實,我等玄虛之身,一經人口,便化無形之物,如何可以還他酒肉?”

紅袍南斗老人笑道:“我等既乃玄虛之身,自然還其玄虛之物。我等便還其二年壽數吧。”

白袍北斗使者無奈道:“看來亦唯有此辦法啦!但為什要還他二年生數?”

紅袍南斗老人道:“你我共計飲了他二十四杯酒,吃了二十四片肉;一杯酒主其壽數一月中之黑夜,一片肉主其壽數一月中之白天,二十四杯酒、二十四片肉,恰好是二十四月之白天黑夜,那忌非恰好兩年之壽數麼?”

白袍北斗使者無奈道:“南斗老兄所言甚是、我等便在其壽數六十三中,將‘三’加二劃,改成‘五’吧。”

紅袍、白袍倆老者,經一番商議,果然有所行動,各自在身邊摸出一本冊子,紅袍老者摸出的是一本紅冊,白袍老者摸出的是一本白冊。兩老者又各自掀開,各執紅筆、白筆,便要更改。

此時曹操見狀,才知此乃祈壽大法,他不由一陣悔恨,心道:“早知如此,一杯酒、一片肉主人壽數一個月,我便拼命進獻,讓他們大吃大喝、多飲多嚼,令我之壽數大大延長!

但此時後悔已太遲了,曹操心中,不由老大不服,忍不住大叫道:“不公平!我不服氣。”

紅袍、白袍兩老者一聽,不由手中紅筆、白筆一頓,虛懸於空,厲聲道:“如何不公?不服什麼?”

曹操大聲道:“酒肉既可延人壽數,怎可不分尊卑、一概而論?普通低賤之人,杯酒片肉可延壽一月,但我貴為魏王,以王者之尊,進獻酒肉,自然你等須加倍酬報!因此我的一杯酒、一片肉,可抵常人十倍之數埃”紅袍南斗老人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在我眼中,大地萬物,皆有繁衍生息之權,豈有尊卑貴賤之分?”

白袍北斗使者亦哈哈笑道:“我所掌死冊,並無分帝王草野、鉅富乞丐,但屆死期,必入死冊,絕無例外。”

曹操一聽,心中又氣又惱;可惜再無法反駁,因為他就連話也說不出來。

此時又聽紅袍、白袍兩老者大笑道:“於我們眼中,你不過是在世六日零三個時辰之小娃兒,何來什麼王者之尊?否則,我等亦不會憐之;再替你添多二個時辰之壽數礙…”話音未落,兩老者已各自揮筆,分別在自己的在壽冊、死冊上面,取掉二筆。

然後將手中的紅冊、白冊,分兩面向曹操一照,猛地一紅一白兩道強烈光華,猶如兩股威力驚人的旋風,將曹操凌空擲起,向七彩茫茫的虛空飛射而去!…曹操心中大駭,不由大叫一聲,忽然已清醒過來。他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仍身坐魏王宮正殿之中,他身傍的司懿正小心侍候。不過,在殿中施法的老左慈、管輅二老,連同三位少年男女,卻已失去影蹤了。

司馬懿見曹操已醒來,正欲詢問,曹操卻已吃驚他說:“那左慈和管輅等人,怎的不在殿中施法?”

司馬懿道:“剛才管輅在殿中向大王請畢,向大王告辭。

微臣見大王忽然把手向殿外一揮,示意讓他們離開,不敢有違,便代大王下令,放他們五人出宮去了!…但他們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快馬加鞭,應可追回。

曹操沉吟不語,好一會,才半欣喜半失落的擺擺手道:“算了,他們皆玄虛之人,就算追截回來,非他們真心實意相助,於我亦無多大益處!…”他一頓,又微嘆口氣,有點無奈的說:“況且他們所施的祈壽大法,亦已成功了一半,雖不盡人意,我亦無話好說,任由他們離去吧。

司馬懿一聽,這才暗鬆口氣,他微一思忖,才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剛才伏於案上入睡,莫非是有奇遇麼?所見所聞,又是否與大王的壽數有關呢?…司馬懿說畢,便知犯了曹操的大忌,心道:“曹操必已知其壽數,但並不滿意因此既感安慰又暗暗焦急。司馬懿心中轉念,便連忙道:“微臣料想,那老左慈必定可以為大王長久延壽,大王必定可以長命百歲,微臣衷心恭賀大王。”

曹操卻微嘆口氣,道:“我已知大命如何了!一切我亦自有安排。你可願意為孤效勞。”

司馬懿一聽,更證實了自己的推斷,知曹操必已時日無多了!…他連忙更恭謹的道:“大王但有指令,微臣必心如鐵石,為大王效勞。

曹操亦不再猶豫,隨即道:“孤升封你為太子少傅,以輔助太子曹丕,你須好好指導太子早日成材。”

太子少傅,亦即等如太子的老師,日後太子登基繼位,那太子少傅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師了!…司馬懿心中欣喜萬分,忙向曹操跪拜謝恩。

曹操又道:“孤欲於漢都舊址洛陽,建一宮殿,定名為更始殿,你以為如何?”

司馬懿一聽,心中不由又一凜,暗道:曹操欲於洛陽建宮,又定其名為更始,顯然已有意讓他的子孫以魏代漢,又行將定都洛陽了!…由此足證,曹操必已自知時日無多,以魏代漢的驚世之舉,留給他的子孫了!如此上來,日後的曹丕,豈非成了魏帝麼?……司馬懿心念電轉,不由暗晴慶幸自己被封為太子曹丕的少傅。而且,他自這一刻始,已斷然地作出決定,他必須分出一半心血精力,牢牢的把握住太子曹丕的心。

當下,司馬懿拜領魏王曹操的令旨,以“太子少傅”的身分,入駐曹丕的太子宮,又與太子曹丕一道,前赴漢朝舊都洛陽,督率建造一座宏偉的新宮——更始殿。

曹操決定在漢朝的舊都洛陽建造新宮,又定名為更始,他的深長用意——改朝換代,也就不言而喻了。

此時,趁機逃離鄴郡魏王宮的老左慈、管輅二老,以及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三少,卻己遠在鄴郡南四百里外的荊州大道上。

仙靈老人左慈著實戲弄了曹操一番,心中十分得意,一路上嘻哈不絕,猶如一位饞嘴娃兒剛偷吃了甜糖似的。笑猴兒、諸葛慧心性原本就頑野,眼見這位老師父如此,亦樂得陪他一道瘋瘋癲癲。一老二少,倒似變成三位小頑童了。

諸葛鈞心性嚴謹,不苟言笑,他見了老左慈三師徒的模樣,不禁暗暗皺眉。他忍不住向管輅悄聲道:“師父!不好了……左老前輩心瘋了!不但如此,只怕還傳染了他的徒兒哩。”

管輅微微一笑,輕聲道:“鈞兒稍安毋躁,依我看來,左老兄三師徒,在魏王宮悶得太久,一口悶氣無法宣洩,如今重返自由天地,還不縱情發洩麼?他三師徒練的是仙靈神功,左老哥已成半仙之體,他的二位徒兒亦已內潛三分仙氣,只怕泰山崩裂於眼前,亦難令他們失心瘋呢!…”管輅忽然一頓,因為就在此時,諸葛慧已呼地掠到他的面前,半嬌半嗔,俏目的的,盯著管輅,管輅見了,心中也不由微感發毛,在這位仙靈門嫡傳人弟子的面前,連管輅這位一代神相亦有點不知所措,看諸葛慧的神氣,管輅便知她必定是前來“興師問罪”了,他無奈陪笑的說:“諸葛姑娘,有甚疑難麼?若有疑難,我為你解釋便是?

諸葛慧微哼一聲,道:“慧兒的確有天大的疑難,憋了大半天,非要向管前輩詢示不可啦!…”諸葛慧雙手往俏腰兒一叉,嬌野的說:“請問管前輩!那魏王宮中的曹操,是否嗜殺成性?上至天子皇后,下至平民百姓,觸怒了他,一樣照殺不誤,近日又再殺三百多人,加上徐州的三十萬百姓平民,曹操是不是共殺了三十一萬一千三百五十人了?

管輅微嘆口氣,道:“的確如此。”

諸葛慧道:“當然如此!但這只是與曹操直接有關的殺人數目!若再加上他在戰場上所殺,是不是達千百萬之數啊?”

管輅不由微笑道:“這也不錯,或許還只多不少也。”

諸葛慧嗔道:“既然如此,那管前輩為甚還替這嗜殺成性暴君施展祈壽大法,讓他壽命延續,長命百歲,繼續肆虐人間!這與管前輩濟世救人的神相鬥宗旨可大大不符埃”管輅微笑道:“慧兒稍安毋躁!曹操固然嗜殺,但他既三分天下的天機勢格中人,他於戰場上所殺,便屬天命之數,這筆血債並不可算到曹操的身上也。例如東吳的孫權,蜀川的劉備,甚至是你的二哥諸葛亮、子龍哥哥等人,亦屬此天機勢格中人,手中難道可能不沾血腥麼?此乃天命難違啊!……至於曹操的兇殘,那是他的本命之數,受此血煞衝擊,他必然大大折壽,基本命之劫,亦難逆違也。”

諸葛慧一聽,不由怔了怔,心道:是啊!就算是我二哥孔明,身為天機傳人,他為了導引那三分天機的演行,在戰場上亦必定殺生不少,這與曹操在戰場上所殺,亦並無甚分別也!……但她心中仍不服氣,反駁道:“誰說曹操會大折壽?管前輩不是已替他祈壽,讓他長命百歲麼?”

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我雖然為曹操施行了祈壽大法,但他受本命中血煞所制,雖然祈壽,亦必不長也!”此事你師父爺爺有份參與,你若不信,為甚不問問你的師父爺爺。

諸葛慧一聽,連忙又轉身向老左慈飄去,老左慈此時正邊走邊教笑猴兒凌空捉鳥的妙法,只見他迎空把手一伸,隔他十丈遠的一隻彩雀兒,便呼地落入他的掌心中,他手心一合,彩雀便被他困在掌中了,諸葛慧呼地掠到,老左慈見她半嗔半惱,嚇得手掌一鬆,讓彩雀兒飛走,一面向諸葛慧賠笑道:“慧兒莫惱,師父爺爺知你最恨殺生,看!彩雀兒不是生蹦活跳的飛走了?”

不料諸葛慧卻不理會有趣的玩意,身子俏靈靈的一旋,堵住老左慈的欲逃方向,嬌野的說:“師父爺爺,慧兒問你,仙靈門的宗旨,是否以天下生靈為本呢?”

老左慈頭皮不由一陣發麻,瞅了神相管輅一眼,心中暗道:這老神相該死!怎的將此燙手芋兒往我這面扔?……但此時他避無可避,又知若不解開諸葛慧的心結,她誓必沒完沒了,糾纏不消。老左慈無奈的賠笑道:“我的乖徒弟孫女!……你問這怎的?天下生靈,自然是仙靈門的本旨啦。”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48:55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三章 頓悟天機

老左慈一面說,一面運目力在諸葛慧的俏臉兒上面溜轉,以便窺破她尚有什麼刁鑽古怪的難題兒。

只見諸葛慧微哼一聲,道:“師父爺爺,既然本門的宗旨如此,那為甚還要替殘殺生靈的老奸鬼曹操祈壽?讓他長命百歲,續殺天下無數生靈?”

老左慈一聽,奇道:“誰說我讓曹操長命百歲了?”

諸葛慧故意道:“誰說不是?”

老左慈欣然說道:“決非如此。當時施此祈壽大法,我與神相管老弟的元神,均隨曹操的元神出竅而去,到達七色生死峰時,親眼目睹南斗老人、北斗使者,僅替曹操延壽二年而矣。……”諸葛慧已試出老左慈的口風,連忙又追索下去道:“雖然僅延壽二年,但若曹操有百歲命,再延二年壽,豈非長上加長——長命百歲?”

老左慈不由怒道:“誰說曹操有百歲之命?我當時分明聽悉,主人間死冊的北斗使者,說那曹操已屆死朗。就算再延二年,亦不過是六十五年之數罷。……這老奸曹操,殺了生靈無數,就添延他二年壽數,我亦心中暗恨,豈容他長命百歲——多添三十五年壽命。”

諸葛慧一聽,這才確信,管輅和師父爺爺合力施展的祈壽大法,僅替曹操延壽兩年而矣。她不由暗鬆口氣,心中的嗔怒氣兒亦消減大半了。

此時管輅亦走到這面來,對諸葛慧啟道:“當時南斗老人、北斗使者二老,竟肯接受曹操進獻的人間酒肉,而酒主人壽之夜,肉主人壽之日,我便知曹操壽數雖然被其本命血煞所克,但亦可達六十五之年矣。此乃天命,不過藉我等之手達至罷了。”

諸葛慧此時已十分清楚明白,心中餘下的小半怒氣,不由亦煙消雲散,她格格一笑,向管輅和老左慈各福了福,嬌笑道:“原來如此,多費了兩位老人家的唇舌,慧兒向你等賠罪便了。”

管輅呵呵笑道:“慧兒心懷慈世,以天下生靈為本旨,令人欣喜,又何罪之有呢?”

諸葛慧見老左慈仍虎著臉不作聲,似餘怒未消,連忙又向他嬌笑道:“師父爺爺莫要生氣了,慧兒為你再釀製一瓶百花露酒好了。”

老左慈一聽,這才樂得連跳三跳,呵呵笑追:“妙極。妙極。一番唇舌換來一瓶百花露,這才叫得之償失的妙法兒。……我的寶貝乖徒弟孫女,師父爺爺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生氣?”老左慈樂昏了頭,忘了他的寶貝徒弟孫女的刁鑽古怪,他話說出口,只見諸葛慧的俏眼兒忽地一轉,便知又著了她的鬼精靈算計了。

果然諸葛慧俏眼兒一轉,便格格的笑道:“好啊,師父爺爺,你只憑那一番唇舌,便想換我一瓶百花露了?你雖然得之償失,我卻是得不償失,大大吃虧,不合算極了呢。”

老左慈此刻已被那百花露酒誘引得口涎直淌,他不禁心癢難熬,不由轉面向諸葛慧求道:“我的乖徒弟孫女,你這是存心要讓師父爺爺饞死麼?我的酒蟲兒爺爺我只怕便要心破肺穿死啦。……求你千萬莫變卦,若嫌方才那一番唇舌不夠份量交換,頂多再加上點份量,再答應你一個要求吧。”

諸葛慧一聽,得意地笑道:“好。師父爺爺,這可是你自願提出的,並非我強逼於你。”

老左慈想起諸葛慧百花露酒的妙處,此時就算要用他的老命交換,只怕也千肯萬願,他忙一疊連聲的道:“是。是。

是。……是我老左慈心甘情願再加籌碼、並非乖徒弟孫女強逼。……這行了吧?”

諸葛慧格格笑道:“好埃那隻要加上師父爺爺剛才與笑師哥所玩的捉鳥妙法兒,我便十分樂意以一瓶百花露酒交換了。”

老左慈一聽,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呵呵笑道:“原來徒弟孫女看中了這小玩意,倒把我弄得提心吊膽的。慧兒,你伸出手來,師父爺爺這便立刻教你凌空捉鳥妙法。”

諸葛慧伸出手去,湊到老左慈的面前。老左慈捉住諸葛慧的手兒,在掌心上疾畫了幾下,又哈哈笑道:“慧兒。你依找所授運氣心法,緊真氣於掌心,向空中的烏兒招引,只要不出十丈距離,那鳥兒便必落在你手中了。”

諸葛慧悟性之高,天下鮮有,她微一思忖,即豁然而悟。

她當即默運她的仙靈真氣,貫於掌心,侍那五彩雲雀飛臨十丈之內,即將掌心向它一伸一合,身心意念凝聚於那雲雀身上。立刻,一股無影無形的玄幻吸力便飄射而出,那五彩雲雀便呼地落入諸葛慧的掌心中了,她不由樂得格格大笑。

老左慈一見,不由亦樂得大笑道:“不得了。這鬼靈小女仙,心思之靈慧,簡直天下少見。”

笑猴兒欽羨的吐舌道:“師妹好厲害。笑猴兒苦練了三個時辰,仍不得要領,師妹卻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諸葛鈞怕諸葛慧太野氣,忙悄聲道:“四妹。左老前輩待你恩重如山,你不可太野,令左老前輩為難呢。”

管輅見狀,卻心中不由一動,暗道:“慧兒靈性之高,簡直天下鮮見,可惜她無心研悟神相之道,否則必成一代女相師了……”管輅心中正轉念間,卻聽諸葛慧捧著那五彩雲雀,嘆了口氣,遺憾十分的喃喃自語道:“雲雀啊雲雀。你吱吱喳喳、嘰哩咕嗜,叫得甚歡,可惜我卻聽不懂呀。……若聽得明白,便可窺悉你等鳥兒世界,那該多妙埃……但這等神通,師父爺爺也不懂,即當今之世,誰來教我呢。……”只見諸葛慧幽幽嘆息、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那仙靈老人老左慈功力通玄,耳力可聽千里之音,他一聽諸葛慧的嘆息,又見她失望的神氣,心中不由又慌又痛,連忙掩耳遮眼,亦喃喃說道:“我老左慈聽不到、看不見。天可憐見,這小女娃兒千萬別來相求,我老左慈如何懂那見鬼的鳥語?……但見她失望之極,老左慈我又心痛難禁。……老天,這卻如何是好呢?……”他太愛惜他這位寶貝徒弟孫女。

只要能令她快樂,就算要他捨棄老命,也決計在所不惜。

就在此時,那神相管輅卻忽然道:“慧兒,你的悟性之高,天下鮮見,我有一套聽鳥語的入門之法,至今尚未悟透,慧兒或可研悟也。”

老左慈一聽,不由大喜,他呼地掠到管輅身前,情急的說:“管老弟。若當真能滿足慧兒聽懂烏語的願望,讓歡天喜地為我釀製百花露酒,老左慈我甘心情願向管老弟你叩頭謝恩也。”

想那仙靈老人左慈,是當今之世絕無僅有的半人仙之體,他為了能令他的徒弟孫女諸葛慧快樂,竟不借向人叩頭。當真令人驚訝。

神相管輅不由苦笑道:“不敢。不敢。左老哥千萬別期望過高。”

老左慈吃驚道:“為什麼?”

管輅道:“左老哥,實不相瞞,這套聽鳥語入門之法,乃我從一位隱世高僧處獲取,可惜竊我數十年苦研的精力、心血,亦僅只可領悟十之五六而已。因此這聽鳥語之技,決非一朝可成功也。……”老左慈一聽,不由長嘆一聲道。“完了。管老弟你竊數十年的心力,尚僅領悟十之五、六;那慧兒若要領悟十之八九,豈非要花百年歲月嗎?屆時她已成白髮老婆婆,只怕早遺忘了釀製百花露酒之法了。”老方慈說時,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不料諸葛慧忽然接口道:“管前輩,慧兒樂意試上一試,只要能徹悟研透,便花上百年光陰,亦決不放棄。”

管輅一聽,不由十分欣慰,心道:此聽烏語之法,貴在恆心與悟性,慧兒兩者兼備,更超人一等,此法或可在她身上發揚光大也。

他心中轉念,便欣然道:“妙極了。慧兒,我這便傳你聽鳥語的入門之法吧。……”老左慈一聽,卻連忙掩耳道:“管老弟,等一等。待我和鈞兒、猴兒避開再說法吧。”

諸葛慧奇道:“師父爺爺。為甚你等要回避呢?”

老左慈笑道:“君子不奪人之所好,這聽烏語之法,管老弟只答應傳授你一人,若我等不慎聽到,偷了師,學了法,豈非不再是君子了嗎?因此非得避開不可也。”

管輅一聽,即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多心了。我這聽鳥語之法,若人人皆可研悟,那還算甚千古秘法埃你等也不必迴避,聽者有份,能者為師,若能助我研透,管輅不但不怪,反而向他拜謝也。”

老左慈、諸葛鉤、笑猴兒三人一聽,不由作聲不得,暗道:連一代神相管輅亦斷認如此艱奧,這等艱難的聽鳥語之法,若當真花上百年光陰,亦未必可以領悟埃……如此可怕,聽如不聽,不知也罷。……此時,管輅卻笑言一斂,十分認真的開始向諸葛慧當眾傳受那套鳥語入門之法。

只聽管輅道:“大地乾坤,初開混飩,是為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分陰陽,陰陽即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乾坤循環大道之一也。又天地生陰陽,陰陽化五行,五行生四靈、五方、五星、五色、四音,是為天地循環大道之二,慧兒,此乃烏語人門法之根基,你明白了麼?”

諸葛慧笑道:“此乃玄學之道,五行既乃天地循環之大道,因此所生之五方、四靈、五星、五色、四時、五音,亦與之相配。而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方即東、西、南、北、中,五星即辰、熒、太、鎮,五色即黑、赤、青、白、黃,四靈即玄武、朱雀、青龍、白虎,五音即羽、徵、角、商、宮,各相生配,舉一生七也。……”正當管輅詳細解釋天地循環大道的法則,諸葛慧微一思忖,即格格一笑道:“管前輩,若五行與其餘六者相生相配,那豈非知一而可推六麼?”

管輅一聽,不由欣然微笑點頭,又進而啟發道:“不錯。

慧兒,例如知五行,如何推算其餘之六呢?”

諸葛慧俏目一轉,即朗聲道:“若知五行,則知‘木’而知相配相生的‘青龍’、‘東’、‘春’、‘歲’、‘青’、‘角’,亦好可推生‘四靈’、‘五方’、‘五時’、‘五星’、‘五色’、‘五音’之道也。

其餘三靈、四方、四色、四音等,畢可依此類推。”

她一頓,又略帶迷惑的道:“管前輩,此等玄學道,又與那烏語之法有何相干呢?”

管輅微微一笑,道:“我當日獲高僧傳授這烏語入門之法,這位高僧亦首先解釋此玄學之道,便可領悟鳥語之道也。

我據此而不斷苦研,終領悟其中十之五六。慧兒,你的悟性驚人,可據此推演,看能研悟什麼?”

諸葛慧一聽,不再發問,默默思忖,此時,她先前真氣吸引的五彩雲雀,依然在她掌中,吱吱喳喳的鳴叫著。這鳥叫聲在別人聽來十分嘈耳,但在諸葛慧的耳中,卻十分悅耳動聽,其中更充滿神秘意味。

在五彩雲雀的嗚叫聲中,諸葛慧腦中靈光一閃,暗道:“管前輩既說鳥語入門之法,乃在於五行演化之道;而‘五行’可演化為‘五音’,‘五音’按韻律次序應為‘角、證、羽、宮、商’,相對於‘五行’,豈非可排列為‘角對木、徵對火、羽對水、宮對土、商對金’麼?”

諸葛慧領悟了此鳥語入門的要旨,她的仙靈悟性,便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抑止。轉而推演道:“鳥之叫聲,若仔細辯析,亦可以分為五音,亦即是角、徵、羽、宮、商五音。例如這五彩雲雀鳴叫,起初驚慌失措,叫聲便如心跳之宮、宮音,接而漸漸安靜下來,叫聲便如風之緩行‘羽、羽’音;再轉而知平安而快樂,在我掌中歡欣愉快,叫聲便如人之高歌‘商、商、商’了。……管前輩,是這樣麼?……”她推演時喃喃自語,忽然向管輅詢問道。

管輅凝神細察,諸葛慧的喃喃自語,他一點一絲也沒放過,因此他已可斷定,諸葛慧在這短短的轉瞬間,己領悟了鳥語入門之法。……他心中不由駭然道:“我當日從五行推演到五音,再從五音演化為烏語,花了足足五年時間,而慧兒竟可於一霎之間悟悉。……不得了。她的悟性簡直空前絕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埃……”他接而又萬分欣喜,“慧兒既是此驚世悟性,我的聽鳥語知天機大法,必可在她身上發揚光大了。”

管輅此時臉泛紅光,十分欣喜,猶如在荒漠之中,突然發現了一渺玉泉甘露,激動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管輅目注諸葛慧,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進而啟發道:“是,慧兒,你已可從鳥之音,而推斷鳥之心緒矣。但這僅為鳥語術之初階,猶如佛學中的小乘,尚有觀、上乘,以至最高境界,更須仔細研悟也。”

此時,在場中的老左慈、諸葛鈞、笑猴兒三人,雖然亦在仔細聆聽這套鳥語術但均感艱奧之極,因而聽而不懂,知如不知,甚至就連老左慈這一位仙靈師祖、亦因與此玄術無緣,雖若有所思,仍然難明其奧。他不得不信,這等玄奧鳥語,決非人人可以領悟了。

但見諸葛慧卻毫不為難,格格笑道:“管前輩,那何謂鳥語之中觀、大乘之道呢?”

管輅微笑道:“從叫聲知其心緒,乃鳥語之道的初階,即小乘也。若進而從叫聲知其義,則為中觀。再從其聲推察人間禍福,則為大乘。若能進而從其叫聲辨察天機,則就到了鳥語的至高境界。我窮數直年的苦研心血,亦僅達其中觀而已。望慧兒發揮你的絕頂靈氣,從小乘進中觀、再從中觀到大乘,更一躍齋達鳥語最高的境界,將此鳥語大法發揚光大,我便雖死而無憾也。”

仙靈老人老左慈一聽,不由咬牙暗道:這見鬼神相不安好心。他花了數十年心血,尚僅達中觀境界,卻煽動我的寶貝徒弟孫女,求那什麼“罕人世,辯天機”的見鬼的最高境界,那豈非將寶貝孫女的心血、精力嘔瀝殆盡,令她百年受困嗎?

不料就在左慈暗暗驚心,但又不敢出言制止,萬般無奈之際,諸葛慧卻忽然從沉思中醒悟過來。只見她俏眼兒滴溜溜的一轉,忽地將手心中的五彩雲雀一拋,任它自由飛翔。

五彩雲雀振翅飛翔,卻沒飛遠,輕盈地落在道旁的一株柳樹枝幹上,紫色烏頭兒向諸葛慧連連點動,吱吱喳喳的鳴叫著什麼。

老左慈一見,不由心中更驚惶,暗道:不好了。我這徒弟孫女果然已被那見鬼的鳥語大法困住,她就連最有趣的吸鳥術也不想玩了。……老左慈心念未落,諸葛慧俏眼兒盯著五彩雲雀,滴溜溜的轉著,她忽然低笑一聲,欣喜的向管輅笑道:“管前輩,慧兒明白鳥叫與人世的聯繫了。”

管輅一聽,不由聳然動容道:“慧兒,真的麼?……你何不試述一下?”

諸葛慧毫不猶豫,朗聲道:“是,管前輩。鳥之叫聲,與人世的聯繫,可從其位置、方位、性質而判斷。例如這五彩雲雀,從我手心飛起,落於柳樹枝幹上面,發出‘角、角、角’的鳴音;而柳樹枝幹屬五行中的‘木’,它的鳥頭向五方中的‘東’,它的位置環境屬五色中的‘青’;由此可判斷,五彩雲雀的叫聲,屬五音中的‘角’,五行中的‘木’,五色中的‘青’,五方中的‘東’。……管前輩,是如此麼?”

管輅欣喜十分,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確然如此。……慧兒尚可推斷什麼?”

諸葛慧輕盈的笑笑,又含笑道:“既然五行主宰人世萬物,鳥叫聲屬‘木’,而木可生火,火又可生土;火則有熾烈旺盛、危機與希望井存之屬性,而土則為人世萬物之根本;因此若鳥至木而鳴,其聲就含危機與希望並存之義啦。……”諸葛慧似意猶未盡,但卻忽然一頓,並未細述下去。

管輅卻心情激動,他目的的的凝注諸葛慧,焦切的說:“慧兒。你已步人鳥語的中觀境界了。……可循此軌跡研悟下去,必可更進一重。”

諸葛慧略一思忖,又朗聲道:“既然鳥至木而嗚,主危機與希望並存之義,那鳥之鳴聲‘角’音,便含有小心提防及奮發爭取之意,這便十分值得世人去警惕、體會了”請葛慧微微一頓,又神往的道:“這豈非聽鳥語教世人分辯禍福。

趨吉避凶麼?不料這鳥語大法竟有如此的妙用。”

管輅此時神色十分激動,他臉色漲紅,興奮的說:“的確如此,慧兒,這聽鳥語察人世之術,正是鳥語大法的中觀境界埃……我欲達此境界,足足花了數十年的心血,不料慧兒居然在短短一個時辰之間,便豁然而悟。我若非觀眼目睹,只怕殺了我也決計不信。……”諸葛慧卻意猶未足,認真的道:“管前輩,你將數十年的苦研心血,無私傳授於我,慧兒自然不難領悟,雖然是短短一個時辰,但其中已凝聚了管前輩數十年的精力、心血埃……慧兒因此以為,聽鳥語察人世禍福吉凶之術不難;但這聽烏語辯天機的大乘境界,只怕便千險萬難了。……因為,就連管前輩亦正在苦研中埃”管輅一聽,心中不由更感欣慰,暗道:慧兒不但悟性高,且心靈如仙家淡泊,絕不會因小小成就而沾沾自喜,意志堅毅、不懈追索,的確是當世的一大奇才。……他心中轉念,便向諸葛慧呵呵笑道:“慧兒,你能達此聽鳥語察人世吉凶福福境界,已十分難能可貴了。你難道意猶未足麼?”

諸葛慧決然的說:“管前輩,你既說聽鳥語辨天機之術乃其上乘之道,那慧兒便非要達此境界不可。我發誓必得將此烏語之道弘揚光大,決不辜負管前輩你的殷殷期望。”

管輅大喜道:“慧兒有此堅定意志,憑你的悟性,必可達鳥語大法的至高境界也。……”他一頓,又安慰道:“但慧兒也不必急於一時片刻,只要循此察人世之道研悟下去,終可達辯天機的境界也……而且此行很快便可見到你的胞兄孔明,孔明是一代天機傳人,必對你研學辯天機大法有莫大神益也。”

諸葛慧聽說快將見到她的胞兄孔明,不由樂得眉開眼笑,就連她初悟鳥語大法的喜悅亦被掩蓋了。

諸葛鈞亦十分興奮,他對孔明這位一手將他帶大的二哥,感情的深厚,並不下於諸葛慧,只是他生性嚴謹,心緒深藏不露而已。

不但諸葛鈞、諸葛慧兄妹二人,就連笑猴兒亦十分高興。

他自在天目山與孔明短暫相聚,這幾年來一直掛念這位令他心儀的諸葛哥哥。而且除了諸葛哥哥,他必定還可以與子龍哥哥相見,試問他怎會不高興萬分?因為這子龍哥哥乃是笑猴兒十分崇拜的偶像,他自己曾經暗地發誓,日後一定要做一個如子龍哥哥一般的蓋世英雄。

另一面,仙靈老人左慈一聽,卻不由得呼地掠到管輅身前,駭然的道:“喂。大神相。你從鄴郡魏王宮,一路南奔,來個人不停腳,難道真的是趕著去見那可怕又可愛的諸葛孔明麼?”

管輅笑道:“我等腳下,已是荊州大道,抵南郡乘船西上,很決便可抵達蜀川。而諾大蜀川,唯一令我心儀之人,除了諸葛老弟,還有誰呢?”

老左慈一聽,又長嘆口氣,道:“這諸葛老弟,自然人人心儀,人見人愛。可惜他對我老左慈卻偏偏例外。……因此我老左慈呵,當真是不見亦難,見亦不可,矛盾之極,十分可怕。”

管輅深知老左慈的脾性,聞言不由哈哈笑道:“諸葛老弟處世特物公正無私,為甚令左老哥如此為難矛盾?”

老左慈偷偷瞧了諸葛慧一眼,又伸手把管輅扯到一旁,這才悄聲說道:“管老弟,你亦知我老左慈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我這嬌滴滴、野溜溜的徒弟孫女也。而此行去見的,是這野女娃的嫡親二哥,他的智計神通,以及那可怕的天機神算之術,連我亦甘拜下風。如為他兄妹二人相會,若聯手對付我,我豈非要望風而逃麼?……可恨我老左慈又天生好奇心重,我這弱點被他兄妹二人揪住,老左慈還能逍遙自在脫身麼?”

管輅笑道:“既左老哥如此為難,便不去也罷,蜀川之行,我與鈞兒自去便啦。”

老左慈一聽,不由又嚇了一跳,忙道:“管老弟,你早已說出是去見諸葛老弟,此時卻反口獨自前去,慧兒必定知是我的主意,她還不活活要了我的老命麼。”

老左慈笑道:“因此管老弟須尋個很好的藉口,由你親自向慧兒解釋,令她不致遷怒於我。例如,你說此行入蜀川的目的,是什麼、什麼大事、急事,最好是有多大便說多大,就說什麼濟世救民、國家大事等等,總之是大局為重,不能耽擱,務必獨自盡速前去便是啦。”

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呵左老哥,其實也不必花費這許多唇舌,管教慧兒便決計不去蜀川了。”

左慈滿臉希冀的說:“管老弟有甚妙法打消慧兒入川的興趣?”

管輅含笑道:“慧兒平生最恨的是嗜殺殘暴之人,例如晉位魏王不久的曹操,是麼?”

左慈一聽,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我仙靈門本就以大地生靈為本旨,慧兒乃仙靈門的嫡傳弟子。自然極恨殘殺生靈的曹操。不但是慧兒,連我老左慈亦不免陷入此世俗仇恨中也。……但這與去不去蜀川有甚干連?”

管輅微笑道:“我此行卻恰恰是去與諸葛老弟探討曹操國運之事,以及曹氏的子孫基業,與那深藏不露的司馬懿的淵源,慧兒知悉是有關曹操之事,她難道還會有興趣入川麼?……左老哥,我這聲東就西之法,是否十分妙用呢?”

管輅說時,目注老左慈一眼,見他神色閃爍不定,心中不由暗笑道:這老左慈口硬心軟,又天生好奇,他說了一通,無非是打探此行入川,是否有甚妙處趣事罷了。……只要勾起他的興趣,那入川的興致,只怕他比誰都更強烈呢。

果然老左慈越聽,眼神便越亮,最後目中精光灼灼,口中卻賠笑道:“管老弟。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管輅笑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老左慈道:“若是假的,倒沒什麼,若是真的,那更添我老左慈煩惱了。”

管輅道:“左老哥在魏王宮,亦概親眼見過曹操身邊的重臣司馬懿,我發覺此人運命十分玄奇,與曹操的子孫基業,甚至日後的天機大勢,說有極深淵源,可惜我於天機之道僅略懂皮毛,因此須赴蜀川,當面與諸葛老弟共同探討。……”他一頓,又故意道:“此行的確與曹操有關,但若左老哥怕若煩惱,我等便在此分道揚鑣便啦。”

不料老左慈卻重重的伸手一拍大腿,咬牙道:“管老哥呵管老哥,我亦當真不想若此俗世煩惱。……可惜你入川探討之事,其中之秘,卻吸引力強大之極,我這雙腿已按捺不住向蜀川邁動了。……”他一頓,又向管輅賠笑道:“管老弟,你若不說出來,到沒什麼,我只當不知;但你已說了,若此行漏了我老左慈,不能親聽親見親聞,我這老命肯定悶死了。……你不會如此狠心將我賣掉吧?”

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左老哥。實不相瞞,此行若缺了你這位仙靈門大師,我必意猶未足呢,又怎會把你遺漏川……事不宜遲,這便先入南郡,拜會荊州大將關羽,請他派船送我等入川。”

老左慈大喜,連聲催促趕路。他此時的神氣,只怕比身為主角人物的管輅還更焦切。

諸葛慧樂得格格大笑,她向柳樹上的五彩雲雀揚著手兒,告辭道:“雲雀兒。多謝你現身說鳥語。但現在我須趕入蜀川見我二哥孔明,只好暫且告辭,日後再見。……別了。別了。……”諸葛慧話音未落,拔腿便走,她此時的心兒,早就入蜀川去了。

不料那五彩雲雀卻吱喳一叫,從柳樹上飛起,飛臨諸葛慧的頭頂,盤旋了一圈,忽然翅膀一收,輕盈的落在諸葛慧的肩上,吱吱呀呀的叫了一通,也不知這向諸葛慧叫什麼。

走在諸葛慧身邊的笑猴兒,見狀不由又羨又奇,心道:我笑猴兒雖然是她的師兄,但也不比你這雲雀兒,可與師妹如此親近相貼呢。……他不禁脫口而出道:“師妹。……這雲雀兒吵嘈什麼?”

諸葛慧的心兒,早已入川而去,聞笑猴兒的話聲,她怔了怔,又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來,格格的笑道:“笑師哥。這雲雀兒說,它捨不得離開我,要永遠與我相隨呢。……這雲雀兒十分有趣,我也很喜歡它埃”笑猴兒一聽,不由更添羨忌,喃喃自語的道:“師妹有了這鬼雀兒作伴,與她形影不離,它自然快樂吵叫啦。……但師妹的仙靈神通越來越厲害,我這作師哥的卻一無是處,老不長進,師妹自然瞧不起我。……哎,雲雀兒呵雲雀兒,你可比我幸運多了。……”他的話聲極輕微,諸葛慧又自顧與那五彩雲雀會話,因此並不知道笑猴兒的心思如此古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1:25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四章 元神幻影

荊州古道上,神相管輅、仙靈老人左慈,二老在前面並肩疾走,暗地卻較量起腳力,管輅內力雖稍遜老左慈,但他神定氣閒,心中洞悉人世吉凶禍福,絕無牽掛憂思,老左慈雖功力通玄,可惜他此際急於入川,去探索那神秘莫測的天機大勢,因而顯得心急氣浮,他的仙靈神功又以靈幻為本,欲速不達。因此二老暗較腳力,一時間競難分高下。

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三人,緊隨二老之後,諸葛鈞心性嚴謹,不苟言笑,一路默默而行。笑猴兒身上猴性未脫。尚潛三分,本來十分活躍,但不知怎的,此刻卻心事重重,悶悶不樂,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諸葛慧卻只顧與她肩上的五彩雲雀“會話”,人鳥之間,似乎已達心有靈犀一點通之境,因此人神與鳥心交匯,一路上嘻哈吱喳不絕,十分歡欣快樂。

二老三少,一路南行,不消半日,便已抵達荊州南郡了。

五人進入城中,逕直前去城中的大將軍府,拜見留守荊州的大將軍關羽。

關羽在府中,正與義子關平說論軍機要事,接外面的門官人報,說管輅等人在外求見。

關羽平生不信那等江湖術士之類的人物,接報不太樂意接見,後來聽說其中有孔明的弟妹諸葛鈞和諸葛慧,看在孔明的顏面,才下令請五人進府,又吩咐關平代他出去迎接。

關平引領五人地府中的大廳。關羽正在廳中的案上高坐,見五人地來,僅略為欠身而已。

管輅和老左慈二人,走上前去,略作一揖,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三少,礙於孔明的臉面,不敢怠慢了體數,一齊向關羽俯身拜見。關羽眼見果然是孔明的弟妹,特別是笑猴兒,昔日更和司馬芝一道,於危急救了劉備的生命,他的傲氣才稍微收斂,向五人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我有軍務在身,未能遠迎,抱歉。抱歉。管先生、左老先生,諸葛兄妹、笑小兄弟,匆匆抵荊州,未知有何要事?”管輅、老左慈二老,見關羽待人傲慢,心中微感不悅,亦不作聲,諸葛慧卻毫無機心,亦無芥蒂,格格一笑,便向關羽道:“世人稱關將軍神威凜凜,猶如天神降世,我還不相信,如今一見,才知果然如此。當真聞名不如見面埃”關羽不由欣然一笑,道:“孔明先生的兩位弟妹,一個嚴謹,一個嬌野,到十分有趣。我視孔明先生如兄弟,諸葛兄妹猶如我的弟妹也,你等入荊州有甚事相求?只管告訴我,好替你等安排。”

諸葛慧笑道:“關將軍,我等打算入川拜會二哥孔明,求關將軍派船送我等入川,好麼?”

諸葛慧心思靈慧,她口齒伶俐,先大讚了關羽一通,滿足了關羽的傲氣,然後作出委婉的請求,關羽心中大樂,很喜歡孔明這一位胞妹,對她的請求,怎會不答應?只見關羽呵呵笑道,伸手一拈長鬚,欣然道:“諸葛姑娘,莫說你是軍師先生的胞妹,就算是你獨自請求,我亦無不答允。”他一想,又熱誠的說:“但時近傍晚,不宜下水,待明日一早,我即派一艘戰船,一百精兵,護送你等入川吧。我今晚設宴招待各位,幸勿推辭。”諸葛慧一聽,格格笑道:“多謝關將軍,我等風餐露宿,久已不聞人間溫熱煙火,既有此機緣,美酒佳餚,我等又怎會推辭埃”關羽一聽,大喜道:“如此甚佳。平兒,你代我先送諸位到府內休息,再傳令下去,設宴為諸位洗塵。”關羽因喜歡諸葛慧,連帶管輅、左慈等人亦沾光,蒙受關羽的盛情款待。

當晚,關羽在府中設宴,親自款待,關平亦出席作陪,猶如一席十分親切的家宴。席間,關羽又頻頻向管輅、老左慈二老敬酒,又親自從府中取出一瓶百年荊州佳釀,讓眾人品嚐。管輅與老左慈不由相視,會心一笑,暗道:“關羽的傲氣,竟然被慧兒的嬌野撫平了。

荊州百年佳釀果然是一等的酒中上品,管輅本來不大嗜酒,也忍不住連飲三杯,老左慈酒量如仙,自然不在話下,他也不必與人家相敬,自顧痛飲起來。管輅不覺已有三分酒意,他目注關羽一眼,只見關羽命宮之中,有一道赤氣湧起,於壽上直衝隼頭,更於隼頭盤旋不乞十分牢固,……管輅心中不由大感駭然,暗道:此乃命犯血熬,且有斷頭兇劫之兆呀。

管輅已有幾分酒氣,又感關羽乃忠義之人,又蒙他盛情款待,不忍坐視他遭此兇劫,便忽然問關羽道:“關將軍,今年貴庚呢?”

關羽拈鬚笑道:“大丈夫三身處世,三十當建功業;我今虛庚四十有八,幸助大哥劉備得成基業,我受封為虎威大將,我願足矣,雖死又有何憾也。”管輅一聽,心中又不由突突一跳,暗道:關羽今年四十八歲,命宮位恰位於隼頭,如今恰遇隼頭血煞,而他又口出死字,皆應驗於四十八歲之年,乃凶兆呀。……管輅心中轉念,便向關羽說道:“關將軍於四十八歲之年,恐有一場血煞之劫,務請小心在意。”不料關羽平生已不信這等所謂“江湖術士”之言,此時又已帶三分酒意,熱力上湧,不由呵呵的傲然大笑道:“將軍百戰沙場死,但求轟轟烈烈,無愧於心,豈懼這等宿命凶煞之言。”

管輅一聽,無奈的微嘆一口氣,不再作聲。

第二天,關羽派出一艘戰船、一百精兵,護送管輅等二老三少,從小路西上,直入蜀川。

這是一條從三峽逆流而上的長江水路,古往今來,歷盡艱險重重的入川之路。

從湖北江陵的荊州南郡下船,沿長江中游一路逆流而上,經宜都、宜昌,抵樂天溪,便進入西人蜀川水路的第一個關口——西陵峽。

西陵峽是由東面荊州入川的第一道險峽,亦是最長的長江峽谷,達二百三十里。沿途經過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

亦是最長的長江江峽谷,達二百三十里。沿途經過兵書寶劍峽、牛肝馬肺峽、崆嶺峽、黃牛峽、燈影峽、青灘、洩灘、崆嶺灘、蝦蟆碚等名峽險灘,千古名勝。

峽中峰巒夾江壁立,險灘密佈,水急如奔馬,浪濤如獅跑。雲霧升騰,氣象萬千,卻又令人驚心動魄。過了西陵峽,便進入如夢如幻的巫山靈峽,巫峽以西稱金盔銀甲峽,以東稱鐵棺峽,山奇水秀,風光如仙景,為三峽之首。巫山十二峰,巴水三迴環,神女會楚王,朝為雲晚作霧,恍如仙神境界。

穿越巫峽,便抵翟塘峽雖在三峽中最短,僅約二十里,但雄奇險峻,卻是三峽之首。此時,仙靈老人左慈、神相管輅,以及諸葛鈞、笑猴兒、諸葛慧等一行二老三少乘坐的戰船,駛入峽中,但見兩岸崇山峻嶺,高聳入雲;臨江一側如千仞壁立,直如刀削;仰觀碧空,雲天一線,岸似雙屏,天如匹練,天公造物,鬼斧神工,驚心動魄,嘆氣觀止。

戰船如箭,西上急駛一段,忽見前面兩岸斷崖壁立,高數百丈,寬不及百米,猶如一扇巨門,橫豎於江峽之中,當真是天下第一險灘。

船上二老三少,一時間被如此雄峻天險迷住,誰也忘了說話。

忽然,諸葛慧遙指斷崖上面,一座隱於如城牆山壁間的廟宇,叫道:“管前輩,你見多識廣,未知那是什麼神仙居所呢?”管輅的目光,此時亦落在那廟宇四周,但見白霧迷濛,掩冉廟宇,四周山峰,形如九龍吐氣,遮蔽仙地。他心中不由一動,暗道:“莫非這便是地脈學中的九龍吐珠的龍脈地麼?又九龍吐珠,得珠者可貴為帝王,未知日後誰可盤踞?……管輅心中轉念,便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聽說這翟塘峽中,隱有西方白帝踞盤之地,依此推斷,莫非那便是‘白帝城’麼?……此地龍氣飛騰,乃地脈學中奇貴龍脈之聚,得之必貴為帝王。……可惜諸葛兄弟不在此,不然可詳加指點川”管輅精幹人間神相,但是對於這地脈之學,卻僅是略懂皮毛,因此不由思盼起天機傳人孔明來了。

諸葛慧聽管輅話中“諸葛兄弟”四字,立刻便知他所指的是她的二哥孔明,心思不由一陣神往,竟怔怔的連白帝城的疑謎亦忘卻了。

但笑猴兒卻心思古怪,他忽然問管輅道:“管前輩精於人間神相,未知在關將軍府中,對其運命之判,是否當真如此呢?”

管輅道:“猴兒,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笑猴兒道:“關將軍英明一世,猴兒正打算以他為榜樣,創一番功業,因此不想見關將軍英年早逝。”

管輅微嘆口氣,道:“我遙隔數十里,於魏王宮中,尚且可以算出許都有火災之危,何況我與關羽僅咫尺之隔呢?猴兒以為,我的判斷是否有誤?”笑猴兒心性亦極靈巧,他深知玄學之道,當確證之時,以有其根據,不容懷疑。他不由亦嘆了口氣,道:“若然如此,那關將軍危了。……管前輩,若關將軍肯小心防範,是否可避過兇劫?”

管輅沉吟道:“天命已定,只怕已避無可避矣。……除非……”笑猴兒忙道:“除非什麼?”管輅道:“除非有人可以勸服關將軍,於此關口急流勇退,隱避山野,或可化解其血煞戾氣。”管輅一頓,又續道:“但關將軍乃三王鼎立天機勢格中人,只怕已避無可避。”

笑猴兒急道:“關將軍平生所服的,是漢中王劉備,以及諸葛大哥,若由他二人出面勸諫,關將軍或會心動,肯急流勇退,避過此劫吧?”

管輅尚未管話,老左慈已接上道:“猴兒。這等玄秘運命之事,你不問也罷,管老弟就算知道,也大概不肯洩漏天機的了。”管輅卻微嘆口氣,道:“正因為是事涉天機大勢,關將軍才難於避過此劫也。……試想關將軍既然是天下三分天機勢格中人,他已輔助劉備成了天下三分中的其中一分,目下尚須他穩固此三分勢格,亦即盡力保住荊州。因此關將軍又怎可於此時急流勇退,置劉備的命脈不顧?……若然如此,他豈非逆反天機,同樣須受天譴麼?天機大勢如此,只怕已無法挽回了。”老左慈一聽,不由亦惋惜的說:“關羽雖然心性偏做,但他忠肝義膽,倒不失為一條英雄好漢,不幸卻命運兇劫,英年夭逝,令人嘆惜。……”老左慈一頓,忽然又認真地問管輅道:“管老弟,我這徒弟猴兒,意欲效那建功立業的英雄好漢。

願請為其一相,看其是否有此運命?是否因此而夭折也?”

管輅一聽,不由目注笑猴兒一眼,忽地欣然道:“呵呵。

猴兒不但有建功立業之志,且有將相之份呢。……不過,這恐怕是百年之後的事。”

老左慈不由失笑道:“管老弟,若百年之後,這猴兒豈非百歲掛帥嗎?屆時誰來驗證?他又是否有如此長壽?”管輅卻斷然的說:“依我所判,猴兒命宮中耳輪現紫氣之貴,主貴可達將相之份;而此紫氣又一直延伸至猴兒命宮中的無名地帶,耳輪主人之九十九,若出耳輪,則其壽無可限量也。因此足證,猴兒之貴,必在百年之後,而且他亦必獲長壽。”諸葛慧在一旁聽了,不由又羨又喜,格格笑道:“好埃猴兒師哥……你竟然是一位百歲將相……到那個時候,你還記得有我這小師妹嗎?……”她一頓,又有點不捨,忙問管輅道:“管前輩,請問我諸葛慧是否可以親眼目睹笑師哥,屆時百歲掛將相印呢?”笑猴兒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笑猴兒一無是處,學無所長,又怎會有此富貴運氣?……就算有,我又怎會忘記師父和小師妹呢?……”管輅一聽,不由呵呵笑道:“慧兒乃仙靈之命,高貴無比比俗世的富貴更強百倍,又怎會不能目睹百年之後的天下演變呢?……呵呵,屆時,只怕是你等年輕一代的天地啦。

……”管鉻說到此處,忽然一頓,也不知為什麼,又感觸地微嘆口氣。原來管輅自知天命,判斷自己“額上無生骨,眼腫無守睛,鼻無梁柱,腳無天跟,背無三甲,腹無三壬”,此乃年壽不永之形格。因此百年之後的世事,他自知已無法親自驗證了,這不免有所遺憾。

戰船飛越長江翟塘峽最險峻的菱門,再前行一段,便抵達扼翟塘峽西面關口的長江北岸白帝城崖下。

管鉻等人決定在此地靠岸,再入巴都,然後西赴成都。

關羽派來護送的一百精兵,見管輅等人已抵安全地帶,便不再隨行,乘原船回返荊州去了。老左慈、管輅二老,以及笑猴兒、諸葛鈞、諸葛慧三少等一行五人,在白帝城的山崖問向西面行進,山路十分險峻,一面緊靠山崖,另一方面便是水急浪高的江峽,稍一不慎,摔跌下去,立刻便有粉身碎骨之危。幸而二老三少的功力,均已臻極高的境界,山路雖然艱險,卻絲毫不懼,依然健步如飛。不一會,五人便已奔離江岸二十里外,抵達一座古柏參天的山林前面。笑猴兒一見,心中便覺癢癢的情難自禁,幾乎忍不住躍上樹去,重過兒時的猴子跳樹生活。但他忽然醒悟,師妹諸葛慧此時正在他身傍,不由又猛地抑止住,因為猴子的樹上生活雖然快活,卻比不上小師妹的迷人有趣。……就在此時,一直停駐在諸葛慧肩上的那隻五彩雲雀,忽地吱吱喳喳的一陣嗚叫,其音短促,似乎是道出二字話語。

老左慈笑道:“喂。徒弟孫女,你那鬼雀兒叫什麼鬼意思來了。”

管輅與左慈並肩而行,聞言並向諸葛慧含笑不語。諸葛慧眨了眨眼,忽然格格笑道:“雲雀兒。雲雀兒。你叫什麼‘猴子、猴子’了?……我這師哥並非猴子,他叫笑猴兒。諸葛慧話音未落,在一株老樹的根部土洞中,忽地鑽出一頭僅高一尺的小猴兒。這小猴兒渾身漆黑,雙眼如火灼灼生輝,從鼻子到腦袋,又到肩部,直達尾巴之尖,有一道細如絲的金色小線,其狀十分怪異。

老左慈目力驚人,立刻便發覺了,他不由奇道:“這是什麼怪猴子?”管輅微一沉吟,忽然道:“此乃‘金線黑猴’,性極黯慧,更已通靈,可與世人互通心曲。……此物不出猶可,甫出必對世人暗生好奇,因而對世人有所助益……但不知它對誰人暗生好奇心呢?……”管輅說時,卻見笑猴兒已將身子一閃,搶到眾人前面,目灼灼的盯著金絲黑猴,與它默默對峙,一猴一人,似在暗中交流心事。

諸葛慧心中好奇,正欲出聲詢問,卻突聽管輅以腹音傳話道:“慧兒莫驚動猴兒。……我料他們必已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就在此時,只見那金線黑猴卻忽地一躍而起,快如閃電,肯上的金線被陽光照著,閃出一道黃光,逼人眼目,令人目眩。

笑猴兒一見,身形疾掠而起,向那金線黑猴撲去,他的身法迅捷如猴,兩者不遑多讓。不料那金線黑猴卻十分靈捷,飛射的身形猛一回旋,避過笑猴兒的飛撲,反而向諸葛慧電射而來……嚇得諸葛慧肩上的五彩雲雀吱喳的一陣驚鳴,諸葛慧雖然甚喜猴子,但她怕猴子嚇壞了肩上五彩雲雀,只好向後疾退閃避,她的身法亦快如閃電。

笑猴兒一見,不由大駭,大叫道:“猴於。莫傷了我師妹。

……否則猴兒與你拼命。……”說時,他如箭般向金線黑猴撲來。老左慈因相信管輅判斷,金線黑猴對人有所助益,便靜立一旁,不加相助,亦不加制止,諸葛鈞深知其妹諸葛慧的功力已臻仙靈境界,小小一隻金線黑猴,又怎傷得了她?因此也不加理會,任由笑猴兒和她與猴子相戲。

管輅因此判斷,這金線黑猴對笑猴兒必有助益,因此更不會貿然出手阻止。眼見笑猴兒的身法如電,右手疾伸,差點便攫住那隻金線金線黑猴的尾巴了。不料就在此時,在金線黑猴前面閃避的諸葛慧,正當慌亂之際,一腳踏上一塊石板,石板突然翻轉,諸葛慧身如滾地葫蘆,呼隆一聲,掉入石板下面。石板又翻轉過來,把諸葛慧扣在裡面。……她肩的五彩雲雀嚇得沖天而飛,一面傷心的悲嗚。

笑猴兒在後面見了,心中不由如遭電碩,他又恨又痛,形如瘋子大喝一聲,身如箭矢,向那金線黑猴射去,他在心中發誓,若小師妹諸葛慧有甚損傷,他必定將它撕裂。不料那隻黑猴卻似乎自知闖了禍,吱狐的一聲尖叫,毫不猶豫,亦向石板躍下,石板又翻轉,恰好此時笑猴兒已射臨石板上面,石板猛地翻轉,頓時呼隆一下,將笑猴兒和那隻金線黑猴反扣在石板下面,石板依然完好無缺,笑猴兒、金線黑猴、諸葛慧二人一猴,卻失了蹤影,猶如忽然掉入地獄中去了。……這一切如電光閃過,發生得太快大突然了。因此就連功力如仙的老左慈,亦不及出手救援……諸葛鈞亦只能在後面驚叫:“不好。……”其他話也說不出來,管輅倒依然十分鎮靜,凝視地上的大石板,沉吟不語。老左慈卻不由頓足三下,又恨又痛的大叫道:“不得了……若我倆位徒兒有甚閃失,我老左慈必教此地天翻地覆,雞犬不留……”憑他的功力,倒絕非虛言,他若瘋狂般怒施他的仙靈神功,來個乾坤大挪移,當真可令這白帝城地域天翻地覆以至雞犬難存。管輅深知厲害,忙向老左慈道:“左老哥稍安毋躁。”依我所料,那金線黑猴已然通靈,乃仙猴一類物,又怎會誘人入陷井去傷人呢?它不但並無惡意,相反大大有益於笑猴兒和諸葛慧呢。”

老左慈瞪了管輅一眼,沒好氣的說:“管老弟。這鬼猴子分明令我倆位徒弟掉入地底,生死未知,你還說它大大有益於他倆人嗎?”管輅微笑道:“我早判料,白帝城一帶地域,柴桑瀰漫,此乃吉祥之地氣也。上結既如此吉祥,猴兒和慧兒又怎會有兇險呢?……左老哥切勿魯莽行事,宜靜觀其變,免破了他倆人的千古奇緣。”老左慈一聽,不由驚喜各半,喃喃的說:“但願如此吧……否則我將如何向那諸葛兄弟交代?慧兒乃其至親的胞妹礙…慧兒若有三長兩短,我老左慈便唯有遠走天涯海角,以避開諸葛兄弟的臉面了。……”管輅微笑道:“放心。放心。依我觀察,猴兒和慧兒均是仙靈一類的人物,其天命悠長,不下二三百載,又怎會有什麼三長兩短哉?……他二人日後還會去闖創一番天地呢。”

老左慈將信將疑,又不敢輕舉妄動,免萬一真的壞了兩位徒弟的天大奇緣,無奈只好靜觀其變,在大石板旁默默的守候、等待。

此時,因為金線黑猴的誘引,先後掉入大石板下面地穴的諸葛慧和笑猴兒,果然各有所遇,但兩人並不知道,這是兩人的天大奇緣。諸葛慧先一步陷入地穴,她但感身如飄風,頭昏腦脹,呼呼地滾人一座地穴中的石洞,她忽感頭頂一痛,身子猛地頓住,伸手一摸,原來是一座石碑,諸葛慧頓時醒悟,原來是她的頭頂撞上石碑,所以生痛,但也因此令她停止滾動,否則,她也不知自己將滾到多深的洞穴去了。諸葛慧心性玄幻,心中並無生死、兇吉之念,她發覺自己仍好端端的活著,不由又高興起來。她伸手向石碑摸索,口中一面嬌笑道:“多謝。多謝……石碑老兄,多謝你阻住去路……咦?這石碑上面怎的有刻字?……”她忽然驚奇的低叫了一聲。她於是默運玄功,聚於雙目,她的功力,已達玄功的仙靈境界,因此洞中雖然一片漆黑,但她的目力,卻可穿破黑暗,落在大石碑的刻字上面。她不由又低叫一聲,喃喃說道:“咦?……漢高祖劉邦的墓碑,怎會在此洞中出現?……當真是怪了。………諸葛慧自幼跟隨胞兄孔明生活,在孔明的悉心教導下,她悟性又極高,因此博古通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間人世上下五千年,竟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比她的三哥諸葛鉤大勝一截。她因此而確知,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在位十二年,死後下葬於雍州長陵,即今陝西咸陽東北面而雍州長陵,距巴蜀白帝城地域足達千里,中間更間阻關山重重,因此劉邦在雍州長陵的墓碑,決無可能遷移到此地的洞穴之中。……諸葛慧不由失聲叫道:“莫非我眼力有差,看錯了嗎?………就在此時,洞穴中忽地颳起一陣寒風,刺人筋骨,幸而諸葛慧功力深厚,心性又十分玄幻,根本不念什麼惡魔鬼怪、生死兇吉,因而她的身子雖然一抖,叫聲驟停,但卻毫無畏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若換了任何其他人,早已狼狽溜逃,也就根本不能遇上什麼天大奇緣。寒風過後,諸葛慧眼前忽然一花,她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時,但見在她前面一丈遠的地方,凝立著一條人形,鼻樑高聳,額下有一尺美須,十分威儀,猶如臨朝的帝皇現身,但卻若有若無,在這黑暗的洞穴中,若非諸葛慧功力已達到仙靈境界,只怕也決計瞧不清楚。

諸葛慧卻清晰人目,她不由格格笑道:“你是誰?莫非亦是被那鬼金線猴誘入地穴之人麼?”

那美須人形微一搖晃,猶如世人的搖頭,隨即,一縷似有若無的聲音,便鑽入諸葛慧的耳際,道:“非也。我乃劉邦,怎會是誤入地穴之人?”

諸葛慧一聽,不由驚奇得失笑道:“你是劉邦?有何憑證?漢高祖劉邦,去世距今已四百多年,他又怎會在此出現?

……這豈非虛幻之極嗎?”那美須人形發出了似有若無的聲音說:“我的形神己入虛無飄渺境界,時間於我而言,已失去任何意義了。……因此我的現形,決非世人所能理解。小姑娘若不相信,只須看看你眼前的墓碑,一切自然清楚明白了。”諸葛慧不禁又凝注石碑一眼,她不得不相信,這的確是漢高祖劉邦的墓碑……她不由喃喃的說道:“墓碑的確是漢高祖劉邦的……但是漢高祖劉邦的陵墓,我知道乃位於雍州咸陽長陵,隔此地遠達千里,其中山河重疊,十分險峻,他的墓碑怎會流落此地?”而那美須人形身影一搖,這猶如世人的呵呵大笑,笑得身子抖搖,然後道:“不錯,我的陵墓本在雍州咸陽長陵,與此地遠隔千里,照常理根本不可能流落到此。但三十年前,我踞盤的長陵,忽遭一場大洪水沖毀,我的墓碑及骨骸,同被衝入嘉陵江,西流到南下,輾轉數千裡,竟被衝入長江,再入蜀川翟塘峽,越過菱門,鑽入江岸石洞,然後抵達此白帝城之地穴。……哎,途中歷盡千辛萬苦,此我當年創業開國尚且艱難百倍。但一切非我之力所能控制,我又有甚辦法逃避呢?諸葛慧一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三十年前,豈非黃巾大動亂之年麼?這一場動亂,足以把漢朝的根基沖毀,難怪便有此番巨洪沖毀開國皇帝陵墓的驚天凶兆了。……她心中轉念,不由又暗道:如此看來,眼前的這美須人形,果然是千里輾轉流落此地的漢高祖劉邦的虛幻形神了。只見美須人形身形一晃又一搖,猶如世人的搖頭嘆氣,隨即道:“果然十分艱苦……但我卻於此地遇上我的嫡傳血脈子孫,更知其已獲得一位天機傳人的匡扶,欲振興我親創的漢室江山,我又感雖苦猶甜也……可惜時不我與,天機大勢已不可逆轉,他們所作一切努力,亦皆徒然矣……天命大勢如此,我夫復何言?”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1:48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五章 師門奇緣

諸葛慧一聽,卻不由又心中一動,忙問道:“劉邦皇帝……你所說的那嫡傳子孫血脈,莫非是漢中王劉備麼?”

那美須人形上下微一俯仰,猶如世人的點頭。然後又發出那似有若無的聲音道:“果然如此……我的嫡子乃文帝劉恆,劉恒生景帝劉啟,劉啟生武帝劉徹,劉徹生昭帝劉弗陵,劉弗陵知折無子,我之嫡孫血脈繼位宣帝,是為劉詢。然後我的九世孫光武帝劉秀,光復漢室,有中興之象,……而劉備正是我嫡孫劉啟之子傳血脈,他自然乃我嫡傳血脈也。”

諸葛慧又脫口而出,問道:“既然如此,那你所稱的那匡扶劉備的天機傳人,是否那諸葛孔明呢?”

美須人形斷然的說道:“不錯。我自然是指諸葛孔明埃不但如此,我尚知姑娘乃諸葛孔明的胞妹,諸葛家一門忠烈,皆匡扶我漢室的大功臣埃”諸葛慧卻奇道:“但你剛才判斷,他們欲中興漢室的勢力,均徒勞無功,既然如此,又算得上什麼大功臣呢?”

美須人形解釋道:“姑娘胞兄諸葛孔明,為匡扶我漢室,鞠躬盡瘁、嘔心瀝血;雖因天機不可逆轉,振興漢室的大志難圓,但其志可嘉,依然乃我漢室的大功臣也。……而姑娘亦是百年之後,扶助我的子孫血脈劉姓後人,再度為一統天機逆行演進的仙靈女俠,如此推算,姑娘的諸葛一家,豈非一門英烈,皆漢室的大功臣嗎?我在此僅先行向姑娘致謝也。……”諸葛慧聽到此處,卻連忙截住道:“喂。皇帝大人。等一等……你剛說什麼百年之後,再度會一統天機逆行?莫非目下的三分天機大勢,已開始向一統天機演行嗎?若然如此,我二哥為導引三分天機演行,所作的艱苦努力,幾番心血,豈非白費了嗎?”

美須人形回答道:“不然,目下三王鼎立、三分天下的大勢已經確立,天機傳人諸葛亮的艱苦努力,已取得輝煌成就;他為確保目下的三分天下大勢,尚須作出艱苦的努力,以匡扶我的蜀漢劉氏一族血脈。這一切,作為你二哥的豐功偉績,必將永存於千萬漢室臣民的心中也。……他的一番努力,幾番心血,又怎麼可以說是白費?”

諸葛慧見美須人形如此盛讚她的二哥孔明,心中不由十分欣慰,這比稱讚她自己更感興奮,她太敬愛的二哥孔明瞭。

……諸葛慧心中欣喜,便不再在孔明的努力是否白費的事上糾纏,將話題一轉,道:“那好吧,不說這個啦。……但日後的一統天機演行,導引一統天機的人是準?而百年之後令一統天機再度逆行的人又是誰呢?……好不令人奇怪埃”諸葛慧此言一出,那美須人形的身形不由一陣晃搖,其狀似如世人的沉吟思忖,好一會,那美須人形的那似有若無聲音才又響了起來:“魏王宮中,三馬同槽;一統天機,於此卜巫……百年悠悠,一統天機,再度逆行;此時此刻,仙靈俠女,猴形將相,攜手匡扶,漢室遺脈。……諸葛姑娘,你悟性驚人,又已通玄機鳥語,一切你自會明白。”

諸葛慧似懂非懂,但將美須人形所說的偈語牢記於心。

她也不去苦思。轉而又問道:“既然如此,一統天機行將演行,那三分天機必將斂收,這蜀漢之王既然不存,又如何要保你的漢室劉氏遺脈呢?”

美須人形一聽,又忽然吟道:“白帝城下龍脈深,漢子將近漢孫生,輾轉繁衍百年後,虎嘯天機潛龍吟。……諸葛姑娘,你只須將此仔細參詳,自可領悟此百年天機大勢也……我已言盡於此,你快去與那猴形將相相會合,然後攜手一飛沖天吧。……”美須人形發出的似有若無聲音,忽地戛然而止,諸葛慧本在思忖那四句偈詩,一聽微吃一驚,抬眼看時,黑暗沿穴中,早已失去那美須人形的蹤影了。但黑寂的洞中,諸葛慧的眼前,依然向著一塊漢祖劉邦的墓碑,一切均顯得十分詭秘,十分奇特。

諸葛慧凝視劉邦墓碑,心中有所感觸,不由喃喃說道:“墓碑呵墓碑。你輾轉數千裡,從雍州長陵,西奔巴蜀,歷盡千辛萬苦,付出的代價,猶如開國皇帝打天下……但皇帝艱苦開國,尚有江山可拿,你如此奔波辛苦,為的卻是什麼啊?

……難道是為了於此時此刻,在我諸葛慧面前出現嗎?

她轉念又暗道:“那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他以他的形神現身,向我揭示了百年內的天機大勢,其中充滿詭秘,艱深莫測,我一時卻難參透,他為甚向我揭示?……莫非他已預知我此行是去與二哥孔明見面,因此欲借我的口,將此天機奧秘告知孔明二哥嗎?……但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向我說什麼仙靈俠女與猴形將相,將於百年後攜手匡扶他劉氏遺脈?

而這劉氏遺脈卻又是指誰呢?……哎,這等天機奧秘,為甚如此深奧莫測。可把人家的腦袋也弄脹也。”

諸葛慧天性玄幻,她想來想法,亦僅領悟三分,到底尚有七分迷惑,便不再思想下去,決定侍見了她二哥孔明,再去向他請教。

她打定主意,便不再思想那費人思量的天機奧秘。但忽然一個古怪的意念又浮上腦際,暗道:若那仙靈俠女,指的是我諸葛慧,那麼猴形將相指的又是誰呢?當今之世,誰具猴形?誰有此百年長壽?……咦,劉邦的形神,又著我與那猴形將相攜手並肩,來個什麼一飛沖天,莫非是與那金線黑猴有關嗎?若然有關,那師哥笑猴兒必定亦被誘入此番奇緣中了……只要尋著他,便可與他攜手一飛沖天,一同脫困啦。

諸葛慧思想至此,忽地格格一聲嬌笑,她也不再猶豫,凝運她的仙靈真氣,聚於雙目,向前摸索行地。地穴雖然一片黑寂,但在諸葛慧的那隻仙靈俏目下,十丈內的地形景物,卻清晰要辯,可怕的黑寂洞穴,根本不能令她為難。……此時,隨後翻進大石板下地穴的笑猴兒,但感身如陀羅,呼隆隆的,向地穴深處翻滾。他一陣頭昏目眩,根本無法收攝真氣,頓住身形,只好雙手抱護頭部,任由身體向前翻滾。

呼……砰……的一下,笑猴兒但感自己越門而進,滾地一座石室,四面石壁,他的身子撞上,終於停住,不再滾動,幸而笑猴兒內力極深,身子堅如精鋼,這一路翻滾,又撞上石壁,卻毫無損傷,只是腦袋一陣昏弦發脹,嗡嗡作響。

笑猴兒自幼便跟隨無極天機僧於荒山野嶺過活,根本不畏孤寂黑暗,因此石室雖然一片黑寂,十分恐怖,在笑猴兒的心中,卻毫不可怕,與外面的陽光大地並無異樣。他屏氣凝視,調息一回,神志也就迅速恢復過來。

他向四面一看,石室雖然黑暗,但在笑猴兒的目下,一切卻依稀可辯。但見石室十分寬廣,與世間的大屋井無二樣,四周亦有石床、石桌、石凳,猶如有人在此地穴石室中過活。

就在此時,笑猴兒耳際忽地傳入一陣吱吱叫聲,他心中一動,立刻便知是那見鬼的金線黑猴,不由恨道:“這鬼猴子……害師妹掉進地穴,此刻也不知落入何處去了。哼。若師妹有甚損傷,我笑猴兒必將你一掌斃了……轉念又暗道:師妹的仙靈的神功比我精進,當世之中又有什麼可傷得了她?她必定安然無恙……既然如此,我為甚不將這鬼猴子生擒活捉,獻給師妹,讓她高興一番、補償她的驚嚇?

笑猴兒打定主意,決定先將那金線黑猴捉了,再去尋找師妹諸葛慧。

他身子一閃,藏在石室的一角,身子不動,氣也不敢粗喘,雙目如電,凝注發出吱吱叫聲的地方。

原來那是石室中,東面石壁中一個小小的石洞。而這吱吱的叫聲,正是從那石洞中傳出來。笑猴見料定金線黑猴必定藏身在那孔石洞裡面,因此更不敢放鬆,雙眼一瞬不眨,緊緊盯著,心道:只要這鬼猴子露身,憑我的輕功身法,必定可以將它手到擒來……就在笑猴兒轉念之際,石洞之中,黑影一閃,竟然鑽出了兩頭金線黑猴,一雌一雄,依偎摟抱,十分親密,其中那頭雄的,正是誘笑猴兒、諸葛慧進此地穴的金線黑猴。

笑猴兒見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如此親密,心中不由又羨又恨,暗道:你等如此親熱,卻害苦了我的師妹,令我笑猴闖了大渦,今後只怕再無如你等這般親密的機會了。……哼哼,唯一可以補償我的過失,便是將你等一同捉了,令師妹高興,或者回心轉意也……笑猴兒與諸葛慧相伴多年,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猛地發覺,師妹諸葛慧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如此沉重,簡直壓得喘不過氣來。……為了令師妹開心快樂,他但感連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奉上,更遑論兩隻金線黑猴了。

笑猴兒心念電轉,他的身法亦快如電奔,呼地一下,便射到石洞側面,雙手疾伸,抓向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同時身子又將洞口堵住,不許兩隻金線黑猴鑽回石洞,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如電光一劃,當世的任何高手,要躲過這閃電一攫,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料這倆金線黑猴卻勝當世任何一位武林高手,雌雄雙猴,疾伸右爪,揮向疾猴兒的雙眼,快如閃電,攻其必救,任何人反應稍慢,雙眼必立刻被抓毀盲瞎。

笑猴兒亦不由猛吃一驚,他萬萬意料不著,這雌雄雙猴競有如此高明的招式,以攻為守,攻自己必救之處,本來笑猴兒的反應絲毫不慢於兩猴的身法,只見他伸向猴的左右手一旋,不進反退,閃電般斜伸而上,不但護住雙眼,更蓄勢以待,準備趁機擒抓兩猴的右爪。

兩猴卻不戀戰,見笑猴兒反應神速,似知厲害,吱吱叫兩聲,便斜飛而出,鑽洞口,反而落在石屋正中的石桌上面。

扭頭向笑猴兒吱吱一陣鳴叫,競就在石桌之上,嬉戲玩耍起來。

只見雌猴右爪一收,五指聚攏,成一尖掌之形,攻向雄猴。雄猴似十分歡喜,吱吱一陣亂叫,左爪擬掌,欲抓雌猴伸出的猴掌。雌猴將它的猴掌猛地一回,轉攻雄猴的右側,雄猴左掌一沉,護住左側,欲抓雌猴攻來的猴拳。只見雌雄雙猴,一攻一守,鬥得十分激烈,玩得二分快活開心。

兩猴的攻防相嬉相鬥,落入笑猴兒的眼中,他的眼神卻不由一亮,暗道:兩猴攻防有度,十分精妙,其攻中有守,守中帶攻;而且身法迅速,快如電奔,十分神氣。……他不由一陣神往,也忘了去捕捉兩猴,反而仔細觀察,兩猴的攻防相嬉的章法。

笑猴兒自幼跟隨武功極高的無極天機僧學藝,武功根基十分深厚,此之令他心儀的子龍哥哥亦不遑多讓,只是缺少趙子龍那橫掃千軍的殺人招式罷了。

此時他不由暗道:兩猴的攻防相戲章法假如輔以內力真氣,用之於戰場的攻防,當世能夠抵擋的,只怕少之又少也……笑猴兒心中轉念,竟情不自禁,手舞足蹈,模仿起兩隻金線黑猴的相戲動作來了,他身上本就尚潛三分猴性,此時模仿兩猴的動作,竟十分得心應手。

不一會,笑猴兒便領悟出兩猴相戲的章法。這一套兩猴相戲的章法,第一式分有“葉底偷挑”,例如兩猴兩爪,以眼為桃,疾伸而插笑猴兒的雙眼,若笑猴兒反應稍慢,他的雙眼便如葉底的桃子,被兩猴“偷”去了。

第二式笑猴兒將之定名為“捕風捉影”,以此形容兩猴相戲中,一攻一防的神速快捷,猶如閃電,簡直可以捕風捉影。

第三式則為“順手牽羊”,以表示猴子的慧黔。

第四式是“水中撈月”,顯示猴子的天真活潑,以及不畏艱辛,敢於水中去撈月,明知不可為而敢為,其非凡氣概令世人折服。

第五式則為“毗蜉撼樹”,與第四式“水中撈月”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六式“抓耳撓腮”,則顯示兩猴相戲章法的獨特猴子形態,也只有笑猴兒這位身潛三分猴性的武林高手,才可以領悟出來。

第七式乃“穿雲裂石”,這兩猴相戲的章法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其威可旋乾,其力可轉坤。

第九式則為“煙消雲散”,顯示在如斯威力之下,一切強敵必然俱都煙消雲散了。……笑猴兒從模仿到演練,再從演練到悟創,直到創出兩猴相戲的第九式“煙消雲散”,他不由駭然的失聲叫道:“不料這套‘猴拳九式’,竟有如斯驚人的威力……簡直可與子龍哥哥的‘天象六合神劍’並駕齊驅。”

笑猴兒在白帝城的地穴石室中,以他驚人的悟性,在雌雄兩頭金線黑猴的演練誘導下,悟創了一套威力絕世的猴拳九式攻防神招,加上他快如靈猴的輕功身法,堅如精鋼的深厚內力,他已一躍而成與趙子龍並駕齊驅的“神兵虎將”了,尚欠只是實戰的磨練而已。

就在笑猴兒仍沉浸於悟創神功的激情之際,石室中央石桌上的雌雄兩隻金線黑猴,忽地吱吱一叫,兩條尾巴一齊向笑猴兒翹起,連擺三擺,似向他打招呼似的,然後即雙雙向石室門外飛射而去。

笑猴兒見狀,心中不由一動,暗道:這兩頭金線黑猴似已通靈,它們誘我和師妹進此地穴,顯然極有深意。……我已因此悟創了九式猴拳,師妹必也另有一番奇遇。它此時再示意引路,莫非是帶我去見師妹麼?……笑猴兒心念電轉,哪還敢有絲毫猶豫?他飛身一躍,方才所悟創的九式猴拳第二式“捕風捉影”,竟十分自然的施展出來,他身法之快,竟當真有如捕風捉影,就連那兩頭金線黑猴的身手亦自嘆弗如。

那雌雄兩頭金線黑猴作為啟蒙導師,競十分歡喜,扭頭向笑猴兒吱吱微叫,然後即飛射而去,笑猴兒見了,亦立刻在後面貼身緊追。

二猴一人,穿洞過壁,也不知鑽到什麼地方,但見前面一條長長的隧道,一直向深處延伸而去,隧道長而深遠,也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四周更一片黑寂,若非笑猴兒內力深厚,目力可射透黑暗,根本不敢盲目深入,而那兩頭金線黑猴的目力卻比笑猴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是久處黑寂地穴之故,它們在隧道中疾掠,快如閃電,絲毫不受黑暗的困阻。

笑猴兒在後面貼身而進,一路飛掠,他心中忽然跳出一個古怪的念頭,暗道:此時此刻,我和兩猴,不正是衝破黑暗,光明就在前面嗎?……笑猴兒本來便是無極天機僧的高徒,後來又跟隨了仙靈老人左慈習藝多年,於天機、仙靈之道,已甚具根基,此時又悟創了用於攻防的神功——九式猴拳,他的膽色不由更加雄壯,而且濟世救人的佛門宗旨,在他的意識中更為牢固了。

就在笑猴兒心中轉著古怪的念頭時,他的耳際,忽地鑽人一線嬌呼:“喂。上面的師父爺爺、笑師哥……你等可聽聞慧兒的千里傳音?我此刻被困地穴石壁,又飢又渴,只怕將死啦。……若你等聽到,就請傳音下來,慧兒有你等的聲音作伴,便死得不太寂寞了……”笑猴兒一聽,心中不由如遭電擊,他太喜歡他的師妹諸葛慧了,又如何分辯不出,這正是他師妹的呼救之聲?雖然她的話音仍充滿玄幻的意味,但落入笑猴兒的耳中,卻備添悲切,他寧肯自己生命不要,也發誓非救師妹出去不可。

……他情急之下,也不及細思,將自創的九式猴拳中最具威力的第七式穿雲裂石,競力從心生,招隨力施,身形如電,堅精如鋼,猶如利箭般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射去。

他也不管那是銅牆還是鐵壁,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捨命救諸葛慧出生天……不料他那九式猴拳的第七式“穿雲裂石”,其要旨乃是意志堅精,其威力與人的意志力成正比,意志越堅精,產生的威力便越猛烈。因此,就在笑猴兒咬牙捨命的施展之下,他的身體,竟化作一枝威力可穿雲裂石的金剛之箭,直向發聲之處電射。

其威力果然驚人之極,但聽“嗖”的一聲,笑猴兒的身形竟插石壁而入,接而“滷的一聲,一層分隔隧道與石洞的半尺石壁,競被射穿,露出一個剛可容身的破口,果然不愧為最具威力的一式“穿雲裂石”……笑猴兒的招式尚未及收攝,便突聽一聲嬌呼道:“不好了……笑師哥被練成金剛之箭了………笑猴兒一聽,不由如聞綸音,他猛地一施,攝住穿雲裂石的招式,大喜叫道:“師妹,你在何處?可安然無恙麼?”

話音剛落,便見一條嬌俏身影,從黑暗的石洞一角,斜飄而出,呼地落在笑猴兒的身前,正是笑猴兒捨命救助的小師妹諸葛慧的麗影。……諸葛慧的身形未定,便發出一聲嬌呼道:“笑師哥,慧兒幾乎被你射穿身子了……幸虧我溜逃得稍快一點。……你……你從何處練成如此可怕的功夫了?

……你到底是否變成一塊精鋼、並非血肉之軀的活人呢?”

笑猴兒一聽,不由又好氣又笑,心道:憑師妹這身仙靈神功,雖然不能傷人,便若自保,普天下又有誰傷得了你?……但他為諸葛慧的安然無恙高興,也顧不得與她逗笑,立刻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稍後才詳細告你。師妹,你到底從何處而來?快循原路回去,必可重出生天。”

不料諸葛慧卻嘆了口氣,道:“我也試過循原路尋找出口,但走到盡頭,卻見頂部是一重石壁,根本無路可出,無奈才又折了回來。……哎,那鬼猴子,可把我等害苦了……”她忽然一頓,似若有所思。

笑猴兒忙道:“師妹放心。金線黑猴似乎並無惡意,反而有益於我等。例如我剛才所施的功夫,便是從他們相戲時領悟得來的……它們還帶引我前來與師妹相會,足證金線黑猴誘我等進地穴是極有深意了……既然如此,它們又怎會為害我們呢?……只是我因見它們極有靈性,不忍擒促它們讓師妹消氣。”

不知為甚,笑猴兒自落入地穴,又悟創了九式猴拳之後,心胸但感熱力沸騰,臉上紫氣隱現,所潛的三分猴性,亦漸而消逝了,連說話亦清晰起來,變得甚有條理,且甚有說服力。

諸葛慧心中不由又喜又奇,她俏目一轉,格格笑道:“不錯。不錯。師哥自落入地穴,似乎脫胎換骨了。而且又練成一身金線黑猴神功,這都是叼那鬼猴子的光呢。……”她一頓,忽然又若有所思的說:“咦?對啦……方才那劉邦元神臨逝之際,不是說只要遇上笑師哥你,便必可一飛沖天嗎?你既然可以撞破這道石壁,為甚不可以循原路折返回去,試試穿越那頂部的石板?……我有靈感,石板上面,必定是活生生的光明世界埃”笑猴兒一聽,心思被猛地觸動,不由喃喃說道:“是埃衝破黑暗,便見光明;黑暗的盡頭,光明也就不遠了。……但我等若不落入地穴,便不見此黑暗,亦不能悟創這套九式猴拳,自然也就無須,亦無力去衝破黑暗了……由此看來,光明與黑暗二者乃是相輔相成。……奇妙極了。”

諸葛慧不由怔了怔,笑道:“笑師哥。你發甚痴呆?說什麼沒有光明便沒有黑暗?……你到底是否有膽去衝破黑暗埃”笑猴兒心中熱力沸騰,不由衝口而出道:“我已練成了衝破黑暗的本事,為甚不敢去衝破黑暗?師妹。你快帶路,我和你這便來個攜手一衝飛天吧。”他情急之下,連劉邦元神到底是誰的疑問也忘記了。

諸葛慧嬌嗔的笑道:“啐……誰要跟你來個攜手衝破黑暗?……你倒想得真美埃……”話雖如此,她卻嬌呼一聲,身形一旋,便循原路領先掠去。

笑猴兒也不知什麼地方又惹師妹生氣,他也不敢再多說,飛掠而起,緊隨諸葛慧身後疾掠,笑猴兒在心中發誓,自此之後,他決不讓師妹有任何損傷了。

諸葛慧的那仙靈神功的原本就十分深厚,自從落入地穴,親眼目睹劉邦元神後,不知為甚,她但感身上的那股仙靈真氣流動得更熾熱旺盛,受此衝擊,她的身法亦更輕靈迅捷。

在黑暗中,她本就可視物十丈,此時卻連二十丈外的飛花落葉,亦難逃脫她的目力了。

她在黑暗中身法之快,連後面緊隨的笑猴兒亦暗暗驚詫,心道:“師妹在黑暗中的身法之快,在她的眼中,這世上哪還有“黑暗”這二個字眼?簡直黑暗猶如白日的光明埃……心中轉念,但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悟創的九式猴拳中第二式捕風捉影,不由亦施展出來,此時他身法之快,就連風和影也可以捕捉,何況是跟蹤他的活生生的師妹的嬌軀?

倆人掉入地穴時,腦袋昏昏沉沉,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時間,此時循原路疾掠而出,卻快如電奔,在他倆人的眼裡中,黑暗這可怕的東西,已永遠消逝。

不一會,倆人便已掠到長長通道的盡頭,笑猴兒四周一看,但見四面皆是厚厚的石壁,頂部則是一塊光滑如鏡的大石板。

笑猴兒猛地醒悟,他在上面掉入地穴,正是誤踏一塊大石板引致的,他暗道:大石板既然只有半尺厚,我可以衝破石壁,為甚不可穿越石板?

他不再猶豫,立刻向請葛慧道:“師妹。你快找個安全地方躲避。……但見我破石板而出,你便立刻跟隨掠出去。

……你放心吧,猴兒便拼死也救你出去。”

諸葛慧芳心不由一陣溫暖,她伸出小手,握住笑猴兒的手兒,似嗔似喜的說:“你。……你剛才不是說與我攜手衝破黑暗嗎?這樣子便是攜手了吧?”

笑猴兒但感一股熱力,從諸葛慧的小手兒,直傳入他的心胸,他不由一陣火熱,決然說道:“不。決不可以攜手。

諸葛慧不由一怔,不悅的說:“為什麼?為甚不可以攜手?”

笑猴兒慨然說道:“要衝破石板,必定要施展‘穿雲裂石’一式,這一式威力太猛,十分兇險。我決不許師妹你再有任何損傷,一切的艱險,由我去承擔好了。……”話音未落,諸葛慧便感到笑猴兒的掌心,忽然湧出一股渾厚的綿力,根本不能抗拒,將她逼退到十丈之外去了。原來笑猴兒在不經意間,力隨心發,他那九式猴拳中的第四式“水中撈月”油然而施,“水中撈月”用的是綿柔之力,而且十分渾厚,諸葛慧根本不能抗衡,立刻被逼退到安全之地去了。

笑猴兒亦不再遲疑,猛吸一口真氣,運貫全身,他的身體登時猶如神話中的孫猴子,變得堅如金剛,然後凌空而起,而這套九式猴拳中,威力緊強的一式“穿雲裂石”,驀地施展出來,頓時身如金剛之箭,向頂部的大石板猛然射去。……在這等無與倫比的威力衝擊下,在一角的諸葛慧意料,大石板必被笑猴兒的金剛之體穿破了。

不料就在笑猴兒身形發電似箭,插向頂部大石板時,在黑暗中忽地一聲吱吱尖叫,一團帶金光的黑影,忽地斜飛而上,恰好擋在笑猴兒的頭頂……笑猴兒目力驚人,立刻便發覺這是那頭金線黑猴,假如笑猴兒照原來路線射去,他的穿雲裂石一式,便必定變作穿猴裂腹,金線黑猴必定立被擊斃。

笑猴兒此時已變得甚喜這頭已通靈的金線黑猴,他為了不傷它,無奈只好抱身子一偏,射向大石板的側面。不料他一撞之下,大石板卻立刻向後彈起,將笑猴兒威猛的衝擊力度化解,不致被擊破。

大石板猛地彈起,黑暗中果然射人一團白光,原來大石板外面,果然是進來時入口,此時陽光射入,黑暗的地穴頓時一片光明。

笑猴兒一見,不由大喜,他明白剛才是金線黑猴有意向他指引觸動大石板彈起之勢,掠到諸葛慧的身旁,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挾帶諸葛慧一飛沖天而起,穿越石板露出的洞口,呼地疾射而出。但就在此時,後面的諸葛慧雙腳尚未穿越,卻猛地被兩爪攫住,只感身子一沉。幸而笑猴兒的功力十分威猛,他的“穿雲裂石”一式又餘勢未盡,因此呼地一下,連同諸葛慧腳下的兩團物體,亦一齊穿越洞口,重返陽光普照的光陰人間之世。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連仙靈俠女諸葛慧也來不及對此有所反應。到她終於落到堅實的地面,心神甫定,這才發覺,抓住她雙腳,藉勢而出的,竟然是引誘她進地穴的兩頭雌雄金線黑猴……而那大石板又重新砰地翻下,緊貼地面,渾然一體,外面的人見了,根本不知大石板下是另一個充滿神秘的世間。

“果然是一飛沖天埃……”諸葛慧默默的驚歎。

笑猴兒和諸葛慧在黑暗地穴中,也不知度過了多少時間,也漸漸習慣了那黑暗世界,此時被猛烈的陽光照射,眼睛不由閉上,好一會兒張不開眼。這有點像黑暗中的生物,見陽光如見鬼一樣,在一些人心中的黑暗,在另外一些人眼下,卻是光明,光明與黑暗,既截然對立,但又密不可分;沒有光明,便沒有黑暗。

此刻,笑猴兒和諸葛慧師兄妹二人,反正在心中默默思忖這光明與黑暗的種種神秘關係,因此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卻見一條灰色的人影,似煙似霧的飄了過來,一面大叫道:“你二人怎的從天而降也。……”原來仙靈老人左慈,他正在大石四周發瘋般搜索,以便尋找地穴的入口,可惜卻一無所獲,他曾試過站在大石板上亂跳亂踏,希望誤打誤撞,將他亦翻進地下,好與他倆位寶貝徒弟相會,就算是入地獄送死,也勝於他獨自在外面憂心守候。

老左慈的叫聲,終於把迷幻沉思中的笑猴兒和諸葛慧喊醒了。就連分別依偎於倆人身邊的雌雄兩頭金線黑猴,也發出了一陣吱吱叭叭的叫聲,也不知是驚詫還是歡喜,是因為老左慈的身法太快,也大虛無飄渺了,以至兩頭通靈黑猴亦自嘆弗如。

諸葛慧伸手抱住那頭雌金線黑猴,嗔道:“師父爺爺。你喳呼什麼?莫把猴子嚇壞了。”雌金線黑猴似乎畏懼老左慈,吱吱的往諸葛慧懷中依偎,猶如尋找庇護似的。

老左慈見了,不由又驚又喜又奇,他瞪了諸葛慧一眼,喃喃說道:“這女娃兒瘋了。這鬼猴子累她掉進地獄,她不但不恨,反而當寶貝似的。……難道管老弟所判十分靈驗,他二人在地底世界有奇遇麼?……”他一頓,不由大急道:“喂。

我的寶貝徒弟孫女,你到底在地下見到什麼?遇上甚的奇緣?……你若再不告知師父爺爺,便必將我活活悶死了。”

不料諸葛慧卻一反常態,不帶半分的嬌野,肅然說道:“師父爺爺。此乃天機奧秘,天機不可洩露。……除非啊……”她忽然一頓。

老左慈不由脫口道:“除非什麼?你快說埃”諸葛慧決然說道:“除非見到我二哥孔明,請他解釋明白,才可告知師父爺爺。”

老左慈奇道:“你二哥雖然是洞天徹地的一代天機傳人,但他不在此地,遠隔數百里,怎會知白帝城地底的奧秘?為甚先要請他解釋清楚?”

諸葛慧神秘的笑笑道:“師父爺爺,因為啊,這天機奧秘不但與我和笑師哥有關,亦與二哥孔明有莫大淵源。……因此啊,自然要先向二哥詢問清楚啦。”

老左慈一聽,目中精光閃灼,一融心癢難熬的模樣。但又知諸葛慧這娃兒的脾性,她既然如此神秘,那便決計不會在此時說出來了。幸而此時神相管輅和他的徒弟諸葛鈞兩人,已從山野問的另一面走過來,老左慈如獲救星似的大叫道:“喂。管老弟。我這寶貝徒弟安然無恙,快。快。快趕入成都,去見那位天機大傳人孔明也。……”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2:54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六章 再窺星斗

就在仙靈老人左慈,神相管輅,以及二人的徒弟笑猴兒、諸葛鈞、諸葛慧等二老三少,帶同跟著笑猴兒的那雌雄兩頭金線黑猴和重返諸葛慧肩上的五彩雲雀,急急趕路,疾奔西面成都時,那“天機大傳人”孔明,以及他的師妹雕雪、義弟趙子龍、歡樂之女司馬芝等三人,卻正聚集於孔明丞相府的觀天台上面。只見孔明仰視天際,神色肅然,半晌沒有說話。

此時已是戌時,夜色沉沉,月隱墾浮,繁星滿布天宇。孔明此際凝注的,也不知是哪類星斗。

趙子龍和馬馬芝見孔明凝神審察天象星斗,不敢驚擾,靜靜的停立一旁,以作孔明的護法。但雕雪卻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聲問孔明道:“諸葛師哥,依你目注的星斗方位推測,莫非師哥正視辯二十八宿的星宿分野麼?”雕雪拜入天機門下,雖然時間不太長,但因為靠著孔明的悉心循循誘導,她對艱奧的天機之道,也已悟釋三分了。孔明一聽,不由點頭微笑道:“師妹好眼力埃你對天機星象之學,果然已甚具根基也。……我正是在審辯二十八宿的分野和動態,以便視察目下這三國鼎立之態勢,以便推斷日後的三國形勢。”

雕雪知趙子龍和司馬芝心中亦同感好奇,因此故意大聲問道:“那三國之形勢將如何呢?”孔明沉吟說道:“按二十八宿分野,曹操的魏國所轄地幽州、幷州、冀州、青州、兌州、徐州等九州大地,由角、門、氏三宿生兆兌州,由虛、危二宿主兆青州,由營宿主幷州,奎、婁、胃三宿主徐州,昂、畢二宿主冀州,而由尾、箕二宿主幽州。魏國重擁九州之地,而分由二十八宿中的十三宿主兆其茫涉天機也,……”雕雪微一思忖,即恍然悟道:“那東吳主要為揚州之地,所主之星宿,自然是東方七宿中的斗宿、牽牛、織女宿等三星宿主宰也。”

孔明欣然微笑道:“不錯。那蜀國的星宿分野又如何呢?”

雕雪朗聲道:“蜀國主要是西方益州之地,自然由西方七宿中的嘴宿、能宿生兆埃……但分主魏、蜀、吳三國的星宿,未知有何異兆?這便決非雕雪所能參透了。”

孔明神色肅然,凝注虛空,過了一會,才欣然道:“三國鼎立之勢已成,天下可暫保安定。”

佇立一旁護法的趙子龍,一直靜靜聆聽孔明與雕雪二人的天機對答,此時好奇的問道:“義兄,三國鼎立,必各自爭雄,怎會天下太平呢?”孔明微笑道:“不錯,三國鼎立,乃指大勢而言,但天機運行,決不會停頓,因此爭雄兌鬥,亦決不會停止,天下安定,亦僅可保短期而已,依我觀之,分主三國的星宿分野,目下皆相對平伏,懸空不動,乃目下亦無沉浮起伏之象也。……”孔明話音未落,就在此時,茫渺天際,東北面冀州地域,忽地射了一道強烈如長虹的金光,直衝天際,橫跨虛空,金光燦爛,十分耀目。孔明目睹之下,心中不由突突一跳,暗道:金光如虹,橫跨天際,乃是天龍升空,主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出世埃而且與我在天目山所見,乃屬同一異象。那到底誰是真命天子,主一統天下?魏、蜀、吳三國中誰有此天機福緣?若非三國中的人物,那此人又是誰呢?……孔明正思忖間,雕雪、趙子龍、司馬芝三人,亦已發現了這道金虹天象。

趙子龍和司馬芝因並不精於天機之道,除了驚奇,也沒能領悟什麼。

雕雪卻吃驚的說:“孔明師哥。……這天際金虹,豈非與天目山上所見,屬同一類的異象麼?你當日判斷,金虹橫空,乃主天下一統;那眼前所見,卻又主兆什麼?”

孔明沉吟道:“金虹兩度現世,乃主兆一統天下之真命天子已經降世矣。而三分天機只怕已屆臨再度逆變之期也。

趙子龍一聽,不由亦吃驚道:“義兄。若三分天機已然轉向天下一統而演變,那魏、蜀、吳三國國運,豈非行將衰敗麼?

那令其衰敗的人到底是誰呢?”司馬芝忍不住詢問道:“諸葛大哥,你和子龍等人,歷盡艱辛,才匡扶劉備據蜀川為王,天下亦終確立三王並峙之後,怎的便生變化?那日後消滅三國,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又是誰人?……這等天機奧秘,當真令人吃驚萬分。”孔明神色肅然,沉吟不語,好一會,才忽然道:“金虹兩度現世,的確驚人。……到底誰是日後一統天機大勢中人物?我一時也難參透。……”雕雪接口道:“師哥。既然然如此,為甚不去探究明白?

此事關乎天下眾生安危,亦牽連魏、蜀、吳三國的命脈,若查究清楚,對你導引天機演行的努力,不是極有幫助嗎?”

趙子龍亦道:“不錯。義兄為三國鼎立之局,已花盡無數心血,怎可被毀於一旦?好歹亦要查探明白,然後好見機而行也。”孔明沉吟道:“我亦早有此意,但蜀川初定,百物待舉、百廢侍興,我不得不暫且拋開,先求蜀川大局安定。如今荊州有云長鎮守,只要他依我之東和孫吳,北拒曹魏大計,則可保荊州平安,蜀川方面,有法正代我處理軍政要務,亦甚為得體,我亦無慮也,……我明日即以家事為由,向主公請辭,便裝潛赴民間,趁機查探此天機奧秒了。……師妹留在成都並無要務,可隨我一行。”

雕雪一聽,不由大喜,在她的芳心深處,與孔明攜手並肩行走江湖,暢遊名山大川,早已是渴盼已久的心願。她因此連忙格格嬌笑道:“師哥。就你和我一同去闖江湖麼?”

孔明點點頭道:“此行乃深人民間察訪,須秘密行事,人多反而不妙。”

趙子龍一聽,不由大驚道:“義兄乃蜀國丞相,國之棟樑,怎可獨闖?萬一有甚差池,蜀國危矣。”雕雪心中渴盼能與孔明攜手共闖江湖,見趙子龍有勸阻之意,趕緊連忙道:“子龍放心吧。當日孔明師哥與我赴江東,上有孫權、周瑜謀算,下有江東十萬雄兵環伺,於千軍萬馬的危險境地,依然安如泰山,穩如盤石,子龍擔心什麼?”趙子龍決然說道:“不然。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蜀國大勢未成,東吳又面臨強敵,因此尚對義兄留三分情面。但如今三國鼎立之勢己成,無論魏國曹操,還是東吳孫權,均視蜀中為潛在對手,義兄的行蹤萬一被兩大強敵發現,則生命堪慮矣。”趙子龍一頓,又斷然說道:“若義兄真的出川,我必放下軍務,便服隨行,作義兄的貼身護衛。”

司馬芝一聽,亦連忙道:“好埃若子龍哥哥隨行護衛,怎可缺少我司馬芝的份兒埃”雕雪心中不情不願,但又不敢替孔明定奪,無奈只好向孔明道:“師哥之意如何?”

孔明微一沉吟,便決然說道:“子龍和司馬姑娘均同屬天機勢格中人,且蜀川暫時並無急務,他二人可隨我一行也。”趙子龍和司馬芝一聽,不由大喜,也不再異議。特別是司馬芝,她這位含笑春花龍脈的後人,一代歡樂之女,近年被困在蜀川,雖然有她的子龍哥哥相伴,但趙子龍忙於征戰,兩人聚少離多,怎及和上二人行走江湖大地,日夕相處?因此她芳心欣慰極了。孔明主意已定,也不再遲疑,當即派人送書函往法正的府上,委託他暫代丞相職務,處理蜀國的日常軍政事務。第二天一早,孔明即以“返鄉祭祖”的私人理由,向漢中王劉備辭行。劉備聽孔明說是返鄉祭祖,心中雖然不捨,卻也不便反對攔阻,無奈只好道:“先生返鄉祭祖,乃先生家族大事,我不好反對。但先生乃蜀國之棟樑,我的臂膀,我實不捨一旦分開埃……先生此行,打算花多少時日呢?”

孔明微笑道:“主公放心,我已判斷,目下三國鼎立大勢已定,暫時可保平安,我多則一月,少則十日,必重返蜀川。”

劉備見孔明已定下時限,心中稍安,但仍不放心的說:“先生返鄉祭祖,打算帶多少兵馬隨行護送?”

孔明道:“我此行乃秘密返鄉,不必張揚,因此我決定只攜同師妹雕雪赴山東足矣。”

劉備一聽,不由大吃一驚,連忙道:“這怎麼可以。先生乃蜀國的樑柱,決不容有絲毫折損。……我決不同意先生孤身兇險。”

孔明見劉備倚重之情溢於言表,便不忍令他擔憂,含笑道:“那主公如何才可安心呢?”

劉備想了想,道:“先生不帶兵馬隨行護送,我勉強答應,但有一人,先生卻決不準拒絕。”

孔明一聽,便知劉備所指的人是誰了,不由笑道:“主公所指,莫非是虎威大將趙子龍麼?”劉備道:“子龍一身是膽,且可力敵千軍,有他隨行護送先生,我心方可稍安也。望先生千萬不可拒絕。……”劉備話音未落,趙子龍已經著便服而進,他先向劉備拜見,才向孔明含笑道:“義兄若不答應子龍隨行護送,主公又怎肯放你出川埃”劉備一聽,連忙接口道:“不錯。不錯。先生若不答應,我便決不放行。”孔明見劉備和趙子龍,均如此維護他的安危,心中不由一陣感動。他略一思忖,才慨然道:“主公和義弟待孔明之情,我又怎忍拒絕?我此行實乃順道窺察百年天機大勢,以便順勢而行,確保蜀國安危,因此雖然兇險,亦不得不為也。

……主公但請放心,我深知自身天命,不日必安然重返蜀川也。”劉備一聽,才知孔明此番返鄉祭祖,只是託辭,其實是為了他的蜀國大業,不惜以身犯險。……劉備心中不由十分感佩,伸手輕撫孔明的肩背,嘆道:“先生為國事奔勞,更不惜孤身犯險,真我的臂助,國之棟樑埃”就在當日傍晚,出川的陸路上,便出現了四位青年男女。兩位女子一穿紫色衣裙,一穿白衣素服,更顯得倆人的清麗脫俗。倆位男子,一位作勁裝待衛打扮,身佩一柄寶劍,顯得神威不凡;另一位男子卻頭戴綸巾,手執羽扇,顯得十分超脫瀟灑。除了另一位紫衣女子亦身佩寶劍,四人便再無任何兵器攜帶。

四人所走的路線,是從蜀川成都的北迴山道,翻越劍閣山斜谷,再進入漢中的穀道,然後從漢中的斜谷東行,進入中原地帶。蜀道的險峻,決非未親身涉歷的世人所能想像。走在崎嶇險峻的山道上,但見群峰與天際相隔不到尺許,乾枯的松樹倒掛在懸崖絕壁之上;急流、瀑布發出巨大的聲響,在山澗中迴盪,嘩嘩的洪流撞擊山崖,推倒岸石,行萬道山谷發出霄霆般的轟響回鳴。但四人之中,就連看來最柔弱的紫衣姑娘,亦走得十分輕鬆,其餘三人,更不把艱險的蜀道放在眼內。這一行四位青年男女,自然便是出川審察天機的孔明和隨行的趙子龍、雕雪、司馬芝了。趙子龍身佩的是天下知名的“倚天劍”,另一柄寶劍“青虹劍”,則在司馬芝身上佩帶。孔明並無攜帶任何兵器,他手中執的依然是他那柄神秘的羽扇,雕雪與孔明一般,同出於天機隱俠龐德公的門下,而天機門所注重的,是無形的玄幻之道,根本不必有形的兵器,因此雕雪的身上,亦並無攜帶任何兵器。四人所走的路線,恰好與仙靈老人左慈等一行人入川路線分岔,孔明等是向北面進入漢中,由漢中東了中原,左慈等人,卻是從荊州南郡水路進入巴郡,再從巴郡西行,進入成都。因此兩方面絕對無可能相遇。

因為四人此行是入中原審察天機,中原是曹操的魏國轄境,因此孔明決定,此行不許張揚,亦不騎馬,作平裝便服打扮,猶如四位闖蕩江湖的異士俠客。

四人功力高強,也不畏山道的艱辛,一路北行,不久便出了四川的北迴山道,進入漢中的劍閣山谷。翻越劍閣山谷,便進入中原地帶了。趙子龍南征北戰,十分熟悉沿途的地理形勢,他不由越走越吃驚,因為前面十里,便是進入魏國境的重鎮潼關,假若是他單人獨闖,趙子龍根本不會畏懼,因為他自信在曹操的千軍萬馬中,亦可來去自如。但此行卻是護送孔明,身負漢中王劉備的重託,孔明的安危,關乎蜀國的存亡大局,趙子龍又怎敢有絲毫的大意疏忽?

趙子龍前幾步,挨近孔明的身側,悄聲道:“義兄。前面十里之地,便是曹軍重兵把守的潼關,我等是否不改路向?”

若然如此,很快便會抵臨潼關城下了。”

孔明微笑道:“不必更改,照原來所定路線行進。”趙子龍吃驚道:“義兄。這太危險也。萬一被曹軍發現行藏,派重兵圍捕,情勢必危。義兄一身系蜀國安危,怎可如此犯險?若義兄堅持地入潼關、我唯有孤身向潼關曹軍挑戰,以引開曹軍的視線,讓義兄從容而進好了。”雕雪見趙子龍如此維護孔明,芳心不由大慰,格格嬌笑道:“子龍勇氣可嘉,當真一身是膽埃”司馬芝卻吃驚道:“子龍哥哥此刻並無一兵一卒,去向曹軍挑戰,豈非以卵擊石嗎?這怎麼可以。孔明大哥,快改變路線埃”不料孔明卻從容笑道:“放心。放心。路線不必改變,子龍亦不必孤身前去挑戰,只消向潼關行進便是。”

趙子龍見孔明胸有成竹,料想他必已算定妙計,便不敢再異議,搶先一步,走在前頭,趙子龍暗地決定,若有任何兇險,他就算拼了生命,亦必維護孔明的安全。

雖然如此,但趙子龍卻越接近潼關便越驚心,因為此時是正午時分,陽光普照,潼關上面守城的曹軍,對接近的人洞察一切,孔明的行藏怎可隱蔽?再前行一段路,趙子龍目力超卓,他放眼望去,已可見潼關上曹軍的旗幟了。……漸而更見關上正在巡檢的曹軍身影。……他不由大駭,暗道:“此時若再接近,必被關上曹軍發現,孔明雖然是平裝便服,但他那身羽扇綸巾的形象太深刻,當今之世早已傳遍,極有可能被曹軍識破身分,屆時大軍一湧而出,千軍萬馬圍攻之下,孔明的生命危險了。……眼見又接近潼關一段路,趙子龍步步驚心,心中一陣抽緊,他的右手已緊握劍柄,由於心情緊張,手心竟滴出汗水來了。……趙子龍不由暗歎口氣,心道:今日一場生死廝殺,只怕已勢不可免也。

就在此時,潼關上空忽地利起一陣猛烈的強風,邊關樓上的曹軍戰旗亦被颳倒,關上的曹軍東奔西突,一片混亂。接而天際突然一黑,在正中當懸、光華灼灼的太陽,竟被一個滾圓的大黑球遮住,光華驟失,下面的山野、大地、城廓,登時陷入一片黑暗……趙子龍、雕雪、司馬芝三人,不約而同齊聲的呼道:“日蝕。日蝕……怎的競在此時發生?……孔明卻欣然笑道:“日蝕已生,光明轉入黑暗,此時不入潼關,更待何時呢?”

趙子龍一聽,這才恍然而悟,原來孔明早已料定,今日正午必有日蝕發生,光明亦必化作黑暗,正好趁此機會混進潼關。……他也不再猶豫,搶先大步奔近,渲關上的曹軍,先彼強風衝擊,又被日蝕所嚇,而關前關下,山野城廓一片黑暗,早已亂作一團,哪還有暇仔細搜查入關的民眾?……關外的人流,亦趁亂一湧而入。

孔明、趙子龍、雕雪、司馬芝等四人,趁著混亂,十分順利進入潼關。四人也不停留,直奔潼關東門,施然出關而去。

四人出了潼門,又繞道避開進入中原的第二道關口——陽平關。

離開陽平關往東行三十里,便抵三峽郡。此地已是中原地帶,東面三百里,便是中原重鎮、漢朝古都洛陽了。

孔明一路向東面行進,中途並不停留,漸而已進入中原腹地,官兵防守也比邊關大為鬆懈。因此四人的行蹤誰也沒察覺,一路上十分順利。三日後,便已抵達古都洛陽的郊外二十里地,孔明心中忽然一動,猛地憶起,他早年曾跟隨師父龐德公,潛入洛陽,審察曹操的氣運,他不由暗道:“二十年後,我竟又抵臨此地,目的卻是查探百年後的一統天機,浩翰乾坤,當真是玄幻多變也。……”孔明正心中轉念,雕雪在他身邊悄聲問道:“師哥。你打算進入洛陽古都麼?……”她忽然欲言又止,神色有點不情不願。

雕雪的心思,趙子龍和司馬芝根本不會明白。孔明卻忽然憶起,雕雪在當年,曾奉師父龐德公之命,以貂蟬的身分,進入洛陽城中以美人計中的主角,周旋於董卓與呂布之間,令三分天機亦幾乎逆轉。……雖然在他的悉心保護下,雕雪保住了女兒家的冰清玉潔,但作為美人計中的主角,畢竟在她芳心深處留下烙印,令她感到羞辱。孔明洞悉雕雪的心曲,便不經意的慰道:“我正有此意,入洛陽古都是一察,但洛陽已非昔日的洛陽,亦非漢時的古都了……天機變幻,落花流水,如斯逝去;往中如煙火,火烙鳳凰,已然重生,又何必再去思想。”雕雪一聽,心中不由一甜,孔明對她的慰藉,猶如大旱中的甘露,令她身心一振,往事的憂思不由盡洗而去。她的悄臉一陣緋紅,暗道:她有幸能與如此善體人意的師哥一生作伴,便什麼艱苦屈辱也可抵償了。孔明見雕雪甜甜的笑了,雖然沒有回話,但孔明知道,雕雪的天機玄學已甚具根基,她必定已領悟他話中的含義,因此方能芳心釋然了。他於是欣然笑了笑,也沒再說下去。他剛才說的,亦只有雕雪才能心領神會,在趙子龍和司馬芝二人聽來,僅是孔明一番奇怪的感慨而已。

四人十分順利,進入洛陽城中,只見城中正大興土木。

打探之下,才知原來是宮殿。再仔細查探,得知這座新宮殿名叫“更始”。

孔明乍聞“更始”二字,心中不由一動,他當時也不加說破,只決定在城中先尋客館落腳。

四人在城中,選了一間僻靜的客館,又要了二間客房,一間由孔明、趙子龍居住,另一間則由雕雪和司馬芝住宿。

安排好住宿,已是當天的中午時分。孔明忽然興致勃勃的說:“我等一路上風餐露宿,無酒無肉,我過意不去,這便下去大堂飽餐一頓好了。”

四人走下客房之下的大堂,但見大堂中賓客滿座,各自大飲大嚼,十分熱鬧。

趙子龍皺眉道:“此地人客眾多,十分複雜,是否改選別處進膳?”

孔明卻欣然一笑,輕聲道:“子龍放心,我卻以為,最熱鬧的地方,才是最能保密之處,才最安全。”

四人在大堂中揀了一桌坐下,向店東要了酒菜,便吃飲起來。

孔明看來興致甚好,一連飲了三大杯,還意猶未足,向趙子龍笑道:“來。賢弟,我與你再幹三杯。”趙子龍卻不敢大意,向孔明悄聲道:“義兄小心。此乃魏國重鎮,城中必禁衛森嚴。而且魏太子曹丕,以及太子少傳司馬懿,又正在城中督建新宮,守衛必更嚴厲,說不定已滿布線眼,伏下重兵,以保證曹丕的安全呢。……我等千萬不可貪杯誤事。”

不料孔明目注司馬芝一眼,忽地呵呵笑道:“司馬姑娘,我向你敬一杯。”

孔明此言一出,不但司馬芝吃了一驚:連雕雪、趙子龍二人甚感奇怪,皆暗道:莫非孔明已酒醉了麼?不然為甚說出這莫名其妙的一句?司馬芝忍不住問道:“諸葛大哥,你敬我什麼?……司馬芝無功無勞,怎敢飲這一杯?……”孔明笑道:“我看司馬姑娘命宮中的兄弟位,忽現紫赤之氣,此乃兄弟、兄妹久別重逢之兆,亦是喜事一件,因此該向你敬賀。”孔明此言道出,在座三人不由更感驚奇,因為雕雪和趙子龍均知道,司馬芝與她的兄長司馬兒,自幼年失散,迄今已二十多年了。……如今卻竟有重逢之喜,這怎不令人驚奇?司馬芝心情亦一陣激動,她自幼便孤苦無依,母親早逝,跟著賣藝維生的父親過活,女兒家多希望有一位兄長來陪伴她、愛護她埃……可惜在她三歲那年,年僅八歲的哥哥司馬兒,便因戰亂失散了。……司馬芝深知孔明料事如神,他既有此判斷,便必定靈驗。……她忙向孔明道:“諸葛大哥。

……我與兄長重逢,當應驗於何地何時?”孔明意味深長的笑笑道:“今時今日,此時此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司馬芝不由又驚喜又迷惑,又忙道:“諸葛大哥。此地乃古都洛陽城,莫非兄長便隱居於洛陽城中嗎?……但他到底居於何處?什麼時候出現?我又是否須前去尋覓辯認呢?

……諸葛大哥快告知我埃”司馬芝思念失散的哥哥之情十分深厚,她藏在心中已二十多年了,此時渴盼與他相逢的兄妹深情,不禁溢於言表。

不料孔明目注司馬芝一眼,又含笑道:“司馬芝姑娘不必焦急,若機緣來到,你與兄長千里可相逢;苦機緣未到,便咫尺難相認。因此大可放開心懷,先飲酒再說。”司馬芝無奈,只好與孔明敬飲了三大杯。趙子龍心中暗暗驚奇,暗道:義兄今日是怎的了?他處事一向慎重,此時身處龍潭虎穴兇險之地,卻反暢飲貪杯?……莫非義兄又在用計,以求達到窺破天機的目的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4:15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七章 深陷機謀

趙子龍心中吃驚,為防萬一,他也不敢多飲,以免酒醉誤了大事。他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有多沉重,孔明是蜀國的棟樑,國家的命脈,若他有甚折損,他趙子龍便死一千次亦不能抵償。因此他又怎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但孔明的師妹雕雪,卻因難得一見孔明如此開懷暢飲,心道:“師兄必定已厭倦了競逐天下的征戰生涯,已萌歸隱江湖,與我攜手暢遊天下的意念了。師兄因此才如此欣然。雕雪心中轉念,不由樂得俏臉緋紅,芳心如吃蜜糖,由心胸甜了出來。她也不向孔明勸阻,反而知情識趣的向孔明連番敬飲,一面格格嬌笑不絕。

趙於龍越發吃驚,他向雕雪示意,要她勸阻孔明莫再貪杯,雕雪卻毫不理會,依然陪著孔明痛飲。趙子龍的眉頭不由深深皺緊了。

不知不覺間,孔明不由沉沉大醉,伏在桌上,呼呼睡著。

雕雪也有六分酒意,俏臉緋紅,說話的口齒也不清楚了。

趙子龍見狀,心中不由大慌。他忙向司馬芝道:“芝妹。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扶雕雪姑娘上客房歇息,須小心在意,千萬不可讓她出外醉酒鬧事。”

司馬芝點點頭,道:“我知道。……但諸葛大哥此刻大醉,十分兇險,誰來照顧?”

趙子龍道:“義兄由我照應。……芝妹已亦須小心,洛陽城中曹軍人多勢眾,千萬不能暴露義兄的行蹤。”

趙子龍說罷,吩咐店小二結了帳,然後便和司馬芝分別挽扶孔明、雕雪上客房。

趙子龍將孔明抱在懷中,進入客房,放在床上。孔明一動不動,和衣便沉沉大睡去了。趙子龍才暗鬆口氣,心道:義兄酒醉或有好處,他待在客館中,決比外出面犯險要安全多了。但他仍不敢大意,搬了一張木椅,對著客房大門,按倚天劍而坐,嚴密戒備,以保護熱睡中孔明的安全,趙子龍此時,就連他心愛的芝妹,亦不得不拋在一旁了。

此時,司馬芝挽扶雕雪,走入客房,她把雕雪和衣放在床上。雕雪上樓時尚有幾分清醒,但身子剛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著了。司馬芝不由又好笑又好氣,心道:“子龍哥哥要我守在雕雪姐姐身旁,不許她出外醉酒鬧事,但瞧雕雪姐姐沉醉的模樣,只怕睡上一日一夜不會甦醒呢。……子龍哥哥為維護他義兄諸葛大哥的安全,也未免大小心謹慎了。……轉念又暗道:子龍哥哥為他的義兄,為了他的什麼國家大事,他的心胸已被填滿了,哪還容得下我司馬芝?……而且他聽說我將會與兄長相逢的訊息,也不提不問,尤動於衷,他心中哪有我司馬芝的影子呢、……哼哼,你趙子龍不關心,我便不可以獨自前去尋兄長麼?……諸葛大哥既然判斷我那哥哥司馬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料事如神,又怎會有差錯?看來哥哥必定就在這洛陽城中埃司馬芝心中轉念,不由有點嗔怒,出去尋兄的念頭變得十分強烈。她見雕雪仍躺在床上呼呼入睡,料想她一時片刻,絕不會醒來,自然更不會出外醉酒鬧事。她不由微哼了一聲,向房中的窗口掠去。她向外探頭一望,但見窗口外面,便是洛陽城的一條繁華街道,車來人往,十分熱鬧。司馬芝見了,心中不由一陣焦躁,暗道:雖然諸葛大哥吩咐我安心等候,但他又知否我盼望與兄長重逢,已等候二十多年了?……若再如此空等下去,只怕再過二十年也難與兄長相逢埃……這街道十分繁華,必定是洛陽城當地人聚居的地方,為甚不趁機下去打探兄長的下落?……她心念電轉,也不及細思,呼地一下,便躍出窗口,越窗而去。她的輕功本就十分精妙,單單憑著一條軟繩,她也可以借力攀天,演出一幕天宮偷桃的戲技,從窗口到地面的短短十丈距離,又怎能難得住她?……只聽呼地一聲,街上的行人也沒來得及抬頭察看,司馬芝便已俏生生的站在繁華的洛陽大街了。司馬芝但見街上商鋪林立,商販人來人往,大挑小擔的在街上奔走。這一切都引不起司馬芝的興趣,她的目光落在街道左面的一幅牌匾上,只見牌匾上面刻著:“百年字號——洛陽茶鋪”等八個金漆字。她眼神不由一亮,暗道:這洛陽茶鋪,既然是百年字號,裡面的掌櫃、夥計,必定都是久居洛陽城的土人,對城中的人事,必定知悉甚詳,為什麼不進去打探一下兄長的下落?她心念甫動,腳下卻已如行雲流水,飄移到洛陽茶鋪的門前了。幸而街上的商販,忙著看顧生意,準也沒有留意到這位歡樂之女,否則,必定會以為她是天仙降世驚鴻一現了。

司馬芝施然走進那洛陽茶鋪,但見鋪裡面人客滿座,有酒有肉有茶供應,說是茶鋪,其實是一家色香味俱全的酒館食肆。

司馬芝剛一踏進,在茶館的大堂站腳未暖,正在飲酒喝茶吃肉的人們,也不知是誰首先有一股強大之極的吸力,把整間茶館客人的目光,全部吸住了。

司馬芝心中微感奇怪,暗道:洛陽人怎的如此古怪,見外鄉人便如見了怪物似的?

她也不知道,其實是她的那副歡樂之女的嬌態,令茶館的客人著了魔力,以為九天仙女降凡塵。客人中男子老的見了,皆抱怨他自己年已老邁,怎地少時沒遇上這般麗人?年輕的心神皆醉,暗道:若可與這位仙女略作親近,便短命十年也甘心。女賓中老的不由恨自己不能生出如此俏麗迷人的女兒,否則自己必定將貴為王妃丈母的尊貴身分。女賓中少的卻暗地羨忌,心道:若自己擁有這姑娘的笑貌花容,哪還有擔心自己的情郎拋棄自己嗎?……這一切,客人自然誰也沒表示出來,只是著魔般注視。

司馬芝卻渾然不覺,她走到櫃檯前面,向坐櫃的掌櫃笑笑,嬌聲道:“老闆,請問你是否洛陽的本地人呢?”那茶館老闆年已五十多,大概見慣場面,對司馬芝的那副快樂仙容,並不怎的入迷,他目注司馬芝一眼,才呵呵笑道:“姑娘問這幹麼?難道姑娘是孤身入城,探親不遇,迷了路麼?”司馬芝一聽,便斷定此人必定是洛陽城中的老土人了,因為若非如此,他決不會一眼便辨出自己是外來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暗道:我與兄長重逢機緣,或許真的到來了,因此我頭一個探聽的,便遇上洛陽當地人。……她心中興奮,臉上的笑容便更加快樂動人,老掌櫃雖然上了年紀,又見慣世面,但乍睹司馬芝此時的笑容,心中亦不由一燙,神思一陣莫名其妙的歡欣。司馬芝嬌聲道:“是埃我的確是入城探親,但可惜我與城中的親人已分別二十多年,他原來居住的地方,已被毀,變作一片廢墟了。”司馬芝從雕雪的口中得知,洛陽城在十多年前,曾被董卓一把火燒成廢墟,不但皇宮被毀,連城中的民居亦無一倖免。她因此判斷,她的兄長若真的流落洛陽城,那必定是在洛陽被大火焚燬重建之後,便順勢用此藉口探問。果然那老掌櫃一聽,便相信了司馬芝的確是前來城中尋親,因為以她的年紀,若非有親人在洛陽,決不會知悉這一段烈火焚城的慘事舊聞。老掌櫃定了定神,同情說道:“姑娘,實不相瞞,老朽亦是被那場大火奪走了三位親人。……哎,往事如夢,不提也罷。姑娘的親人是誰?可還記得居住的地方?又姓什名誰呢?”司馬芝一聽,不由暗暗叫苦,心道:二十多年來,我連兄長的模樣亦未見過、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她微嘆口氣,幽幽說道:“他是我哥哥,他自幼年入洛陽謀生,分別已二十多年啦。……我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呢?”司馬芝此時的神情楚楚可憐,惹人同情。那老掌櫃正在沉吟思索,卻有鄰近的一位客人接口笑道:“姑娘放心。我乃洛陽府中的衛差,洛陽城中之人,我多半認識,只要說出名姓,我必可替姑娘找尋。”司馬芝向這人一看,但見他是一位中年人,滿臉正氣,身穿官眾衙差服飾,料定他決非惡人一類,不由大喜道:“這位差人大哥,我的兄長姓司馬,乳名一個‘兒’字,因此我只知他叫‘司馬兒’,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尚請差大哥費神尋找,好嗎?”

不料這衙差一聽,卻連連搖頭,苦笑道:“難。難。難。

……若換了別的姓氏,無論陳、李、張、王、何,均易尋找,但這‘司馬’姓氏呵,卻是千難萬難。”

司馬芝一聽,不由大奇道:“衙差大哥。為什麼偏這‘司馬’之姓難尋呢?”這衙差道:“姑娘有所不知,洛陽城中,陳、李、張、王、何等大姓之人千千萬萬,偏偏姓‘司馬’的並無一人埃……除非是那派來督建新宮的司馬懿大人吧。……但姑娘千萬小心,切莫胡亂打探,司馬大人的身分太尊貴,乃當今太子曹丕的老師,萬一被人將你誤作是吳、蜀兩國的奸細,對司馬大人圖謀不軌,姑娘生命便危險了。”司馬芝一聽,不由一陣失望,心道:洛陽城中民眾,既然無人姓司馬,那兄長又怎會在城中呢?……她不由苦笑道:“多謝差大哥關照,但我兄長出身貧苦,怎會成了富貴之人?我又怎會去打探這位司馬大人呢。……哎,既然洛陽城中並無兄長蹤跡,我還是往別處地方打探吧……”司馬芝說時,她的腳下已如踏蓮花,悄無聲息的一掠而退,眨眼便飄出茶館外面的街上去了。

茶館中人,包括那老掌櫃、衙差在內,均被司馬芝輕靈如仙的身法震駭,本來人聲嘈吵,此刻卻鴉雀無聲,一片靜寂。好一會,那老掌櫃、衙差等人,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了一聲:“莫非是仙女臨世嗎?怎可惜失向仙女求福的機會埃……”倆人茶也不喝、灑也不飲,生意也不顧,搶先奔了出來。

後面的數十客人,亦一擁而出,爭先恐後的追蹤司馬芝的去向。司馬芝在洛陽城大街上行雲流水般飄移,她心中充滿失落的感覺,她至愛的情郎趙子龍,為了他那見鬼的大局,將她冷落不理,她出來欲尋找思念了二十年的兄長,卻又被當頭一盆冷水,澆得她心兒也冰冷了。她在心神恍惚中,竟不自禁的施展出她那絕頂的攀天輕功,並運用在平坦的街道上,自然十分驚世駭俗,街上的來往人眾,均停住了腳步,瞧得目瞪口呆。但司馬芝卻渾然不覺,連後面追擁上來的人潮,亦毫不察覺。

終於,在她身後瘋狂追趕上來的人潮,猶如水浪般呼地將她淹蓋了。

司馬芝不由失神地叫道:“你。……你等為甚阻住我的去路?”那追上來領先的衙差,慌忙向司馬芝打躬作揖,一疊連聲的說:“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不捨仙女去得太匆忙,錯失了向仙女求福的機會,才追了上來,向仙女拜求,萬望仙女不吝賜福。……”司馬芝被人潮淹住,前行不得,她心中本就十分失落,卻路被阻,更感惱怒,她不由嗔道:“衙差大哥。……你無法替我尋兄,我也不怪你,你在此胡說八道什麼?……我……我本無福氣,有甚福賜給你等埃……”但衙差等不肯相信,仍苦苦的糾纏,司馬芝進又不得,退又不能,心中十分惱怒,她幾乎忍不住要出手傷人。

就在此時,街道的北面,忽地馳出一隊車馬,馬隊在前,車駕在後,風馳電掣的向這面駛來,眨眼便駛近不到二十丈了。

馬上的兵士見去路受阻,厲聲大喝道:“太子出巡。眾人速避開讓路。……否則立斬毋赦。……”但衙差、老掌櫃等人,只顧向司馬芝苦苦求福,競誰也不知大禍將至。

馬隊中當先衝上一名錦衣待衛,他也不打話,猛地抽佩刀,向擋在馬前的人揮刀便劈了下去。……可憐這人正延頸盼求賜福,根本不知人頭立刻便要掉落。司馬芝恰好面向北而立,她一眼瞥見馬上待衛,不分青紅皂白,揮刀便劈,不由大怒,她尖叫一聲:“無緣無故,怎的硬要殺人埃……”身形摹地衝天而起,快如閃電,向馬上侍衛施了一招。那馬上侍衛但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不但他的坐騎嚇得僵立不動,他手上的佩刀亦不翼而飛。馬前俏立著一位紫衣姑娘,俏麗如仙,他的佩刀卻已落在俏麗紫衣姑娘的手中了。那錦衣侍衛不由心膽俱寒,他雖然久經戰陣,才被選為護衛太子的錦衣頭目,但卻根本未遇上這等武林神技,一位柔弱的女子,竟可以閃電般在他手上奪過佩刀。……暗道:此女若想殺我,只怕我的人頭已掉落十次了。

他雖然心中驚駭,但職責所在,又不敢退縮,只好向司馬芝厲聲喝道:“何方妖女……竟敢阻攔太子出巡車駕。……你不要命麼?”司馬芝惱怒道:“他們圍在路上,因我尋兄而起,並無心冒犯太子車駕。怎可不分青紅皂白,便斬人腦袋。……我尋兄不遇,尚且如此失望若掉了腦袋,豈非更痛苦麼?”她也不理錦衣侍衛是否聽得明白,只管按她自己的思緒說話。那錦衣侍衛不由聽得一呆,心道:這妖女必是瘋了,說話怎的如此顛三倒四、亂七八糟?……但又被她的閃電神功震懾,連座下戰馬也僵立不動,無奈只好笑道:“你這妖女。……你尋兄便尋兄了,怎的聚眾鬧事?可知阻太子車駕,乃斬頭死罪?……”這錦衣侍衛話音未落,後面一隊數十騎已一擁而上,向錦衣侍衛大叫道:“校尉大人。太子車駕已近,不可拖延。

……與這等賤民多說什麼?怏下令將他們驅殺。”錦衣校尉無奈,只好把手一擺,道:“眾侍衛聽令。將阻路的人驅走。……不走者殺毋赦。……”眾武士立刻一擁而上,馬撞槍掃刀劈,聚集的人眾嚇得雞飛狗走,稍慢一步的,不是被戰馬撞倒,便是被刀槍所傷。司馬芝見狀不由大怒,她也不知厲害,竟飛身而起,赤手空拳,便與眾侍衛激鬥起來,不料後面的侍衛又擁上一批,為數足達百人,將司馬芝團團圍住,弓箭手亦疾奔而至,張弓搭箭,對準司馬芝,只要箭矢一發,在箭雨之下,任司馬芝輕功絕世,亦必難逃萬箭穿身,司馬芝卻不知死活,為救路上的民眾,依然與近百武士纏鬥。

眼看弓箭手已蓄勢以待,只要露出空隙,箭雨便向司馬芝疾射而發。就在此時,後面車駕中,其中一輛疾馳而近,車簾猛地一掀,露出一位神色深沉、目光炯炯的男子,他向被圍困的司馬芝瞥了一眼,忽然大叫一聲道:“眾侍衛聽令。太子有命,留下活口。”就因這一聲令下,箭雨才沒驟發,司馬芝才避過萬箭穿身之危。領頭的錦衣校尉連忙向車駕上的男子俯身道:“是。司馬大人。……”錦衣校尉的話音未落,正與錦衣侍衛激斗的司馬芝,卻猛地尖叫一聲道:“等一等。……本姑娘待會再與你等拼鬥。

……”她身形一轉,掠出包圍圈,向車駕男子這面疾飄而至,身法輕靈之極。

眾錦衣侍衛遵了留活口的命令,又不敢輕發弓箭,因此司馬芝才能十分輕鬆,便脫出了眾侍衛的包圍。司馬芝身形一沉,在那下令的男於車駕前面一丈遠處悄立不動,目中卻精光灼灼,落在車駕的那男子身上,心神恍惚,喃喃說道:“好埃又來了一個‘司馬’大人。……未知這司馬大人姓甚名誰呢?……”車上的男子不知怎的,剛才遠遠的一瞥,心中便生一點思憶,暗道:若我胞妹尚在人世,只怕與此女一般年紀。……此時近處一看,他心中不由一動,頓生一種親切的感覺,因為他忽然發覺,這女子的容貌,竟與自己有幾分相像。……他把手一擺,示意在後面重新圍立來的錦衣侍衛退後。然後才從容的一笑道:“我乃當今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馬懿表字仲達,姑娘難道以為有另一個‘司馬大入’麼?”司馬芝一聽,不由失聲道:“司馬大人。……你。……你真的叫‘司馬兒’麼?……”車駕上的男子,果然是當今魏曹的太子少傅司馬懿。他奉了曹操的令旨,於古都洛陽督建一座新宮——更始殿,曹操又派太子曹丕親自重鎮督建,曹操安排子孫取漢立魏的意圖不言而喻。因此司馬懿不敢有絲毫的輕忽怠慢,日以繼夜督率近萬民工、工匠,修建新宮,他亦深知,他日後的運命前途,便落在曹丕的掌握中。因此竭心盡力,扶助曹丕,曹丕因而對他十分倚重。此時,司馬懿聽司馬芝失聲叫出“司馬兒”三字,他心中不由一跳,似乎意料幾分,眼前的女子是誰了。……但他卻絕不輕易露於形色,呵呵笑道:“姑娘聽錯了。我之名乃喻示美德之‘懿’,並非等閒的兒子之‘兒’也。……未知姑娘如何叫出了‘司馬兒’之名?你與這‘司馬兒’又有甚干連呢?”司馬芝聽說他並非“司馬兒”,心中先就一陣失望,也不想再逗留,喃喃的嚷了一句道:“你並非司馬兒。……那便非我失散二十年的兄長了。……既然如此,還在此多說什麼?

……就此告辭。……”司馬芝說走就走,身形欲飛射而起。

司馬懿一聽,心頭卻如遭一股熱流衝擊,頓感一陣迷惑。興奮、猶豫。……他已可判斷眼前的姑娘是誰了。因為這女子不但樣貌與他有三分相似,而且他記得自己兒時的乳名恰好是司馬兒……這名女子既然稱司馬兒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兄長,那她必定是司馬兒的胞妹了。……司馬懿心思縝密,又十分精明,這一點簡單的道理,自然不難推斷。但因此他卻一陣猶豫。……暗道:我兒時身世微賤,雖然魏王曹操不嫌,但太子出身尊重,若被他知悉我的身世,他還會尊重我這位太子少傅嗎?萬一失去了曹丕的信任,那我的前途事業,便必定立刻付諸流水矣。……我為之奮鬥了二十多年的前途事業,怎能因為胞妹的突然出現而毀於旦夕。……他猶豫之機,競不加挽留,任由司馬芝失望而去,但也並無下令錦衣衛士出手傷她,在司馬懿的內心深處,他情願眼前的一切並沒發生,讓一切往事成為過去,永不再出現,以免有損他的大業前途。……不料就在此時,一輛華麗的車駕疾駛而來,車駕未停,車上的男於已大聲叫道:“此女來歷不明,不可放她離開。……我親自審問清楚。”此人正是太子曹丕,他剛才遠遠的一望,已被司馬芝輕靈如燕的嬌軀迷祝他悄悄命車駕駛前一段,凝神一看,不由一陣神魂飄蕩,但感他宮中的妃嬪,包括他早年乘亂所納的甄氏,與眼前此女相較,簡直是小星星與光華燦灼灼的月亮。……此女有如一輪明月,照得曹丕一陣目眩,心神皆醉。他眼見她要離開,慌忙疾馳上前,下令將她留祝眾錦衣武土一聽太子令下,誰敢怠慢,立刻呼地一擁而上,把司馬芝團團圍祝司馬芝心中本就因失望而惱怒,此時見去路被阻,不由大怒,尖聲大叫道:“誰敢阻我,我便殺誰。……”司馬懿見狀,心中不由十分矛盾,他既欲司馬芝快點離去,帶同他那微賤的身世永遠逝去。但又知她若想要強行突圍而走,必定難逃一死,因為在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就算絕頂高手,亦必會萬箭穿心而亡。……他無奈只好從車駕中一躍而出,他自幼跟隨收養他的義父學武,武功根基亦十分深厚,身手自然亦十分敏捷。他一掠而上,站在司馬芝面前,輕聲道:“姑娘稍安毋躁。……來人乃太子曹丕,你必須小心回話,自然可安全離去。”不知怎的,司馬懿這一出聲勸止,司馬芝便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她的惱怒亦不由減緩。到底為什麼,司馬芝自己也不知道,心道:或許是他與兄長同姓之故吧。……她心中轉念,便打消了強行突圍的打算。她輕移蓮步,飄近曹丕的車駕前,向他福了一福,道:“民女路過此地,拜見太子殿下。”曹丕在車中見司馬芝婀娜而至,咫尺之間,更覺她嬌豔如仙,他但感他宮中的妃姬,在司馬芝面前,均蠻作殘花敗柳了。……他不由心中一蕩,欣喜的緩聲道:“免禮。姑娘貴姓?來自何處?入洛陽作甚呢?”司馬芝此時心神稍定,才猛地憶起,在洛陽客館中,尚隱有諸葛大哥、子龍哥哥、雕雪姐姐等人,特別是諸葛大哥乃身為蜀國丞相,曹軍必對他恨之入骨,假如被曹丕發覺他的行蹤,必出動大軍圍捕,那不但諸葛大哥凶多吉少,連子龍哥哥為保護孔明,亦必九死一生了。……她不由一陣驚駭,心神也更清醒了,她不敢再任性而為,向曹丕小心地回話道:“民女姓馬名芝,乃揚州人氏,入洛陽為尋兄。誤阻太子殿下車駕,尚請恕罪。

曹丕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況馬姑娘乃無意誤犯,又何罪之有呢?你既入城尋兄,未知乃兄可有著落?”

司馬芝微嘆口氣,道:“並未尋訪得著。”

曹否見狀,不由大笑道:“馬姑娘不必憂心,你只須說出令兄名姓,我一聲令下,九州境內,必可為你尋著兄長。”

身旁的司馬懿一聽,不由暗吃一驚,心道:若她說出司馬兒之名,必將惹曹丕懷疑,追查之下,我的身世便暴露了。

……但又無法正面阻止,無奈只好向司馬芝道:“馬姑娘。務必小心留意。你既然姓馬,你的失散兄長,自然亦是姓馬了。”司馬芝微一點頭,道:“回太子殿下,民女的兄長亦是姓馬,但民女只知他的乳名叫‘兒’。……天下之大,況且已失散了二十多年,只怕已難尋覓,不必勞煩太子殿下費心了。”

司馬懿一聽,才不由暗鬆口氣,心道:她如此回答,婉轉得體,曹丕或會放她離開了。不料曹丕卻十分熱心,欣然說道:“不然,我甚樂意為姑娘尋覓。……但須花時日,姑娘須耐心等候。這樣吧,馬姑娘且先隨我返回行宮,安心住下,再等候你兄長的消息。”司馬芝一聽,才猛地醒悟,這曹丕自見面時,便一直對自己目光灼灼的,半分也不肯轉移,他必定已對自己動念,不懷好意了……司馬芝心念電轉,眼前浮出子龍哥哥神威凜凜的身影,她不由俏臉一寒,斷然說道:“多謝太子殿下的好意。

但民女已無心在洛陽城中逗留,打算離開上別處尋訪兄長的下落,因此不必太子殿下為我費心了。”

曹丕見司馬芝態度決絕,竟敢當眾違逆他的太子令旨,不由得惱怒說道:“馬姑娘。我令出如山,豈容你違逆。我本一番好意,馬姑娘幸勿自取其辱。”

司馬芝見曹丕語帶威逼,以大欺小,心中不由大怒,她也不顧得罪了太子有何後果,冷笑一聲道:“那太子殿下打算強逼我接受你的好意嗎?”

曹丕亦冷哼一聲道:“我令旨己出,你若不領我的好意,自然只好強逼了。”

司馬芝道:“手腳是我自己的,當今之世,誰阻困得住我。”

曹丕一聽,不由大笑道:“你雖然身手怏捷,或許逃得出眾武士的圍困,卻決逃不出我的萬枝弓箭。若姑娘不知好歹,拒不領情,只管逃走試試。”司馬懿見司馬芝本來說得好好的,忽然又與曹丕鬧翻了,心中不由一陣吃驚,暗道:你若真的強行離開,曹丕的個性最為執著,但凡他看上的,得不到他也會將之毀滅……你若真的逃走,便必死無疑了……不知怎的,司馬懿此時卻不由一陣心疼,也不知是否他與司馬芝血脈相連的緣故。他轉而又暗道:曹丕似已被她迷住了。……曹丕不久便是堂堂的魏王身分,甚至是九五帝皇天子之尊,她既然是我失散二十年的胞妹,若能晉身為魏王妃,那麼我司馬懿豈非便為國舅大人?……而且,如此一來,不但她可保全生命,我的隱憂亦可一掃而去了。司馬懿心念電轉,便忽然插口,向司馬芝道:“馬姑娘,實不相瞞,我亦知道令兄一點線索,只要你留在洛陽,安心等侯,我或許會為你尋著你兄長的下落呢。‘司馬芝一聽,不由大喜道:“若然如此,當真好極。那我便先返城中客店,等候司馬大人的訊息好了。”

司馬懿一聽,忙道:“不然。據我所知,你的兄長似乎是官場中人,因此你暫時留在太子行宮,聯絡較為便捷,務請姑娘三思,免誤了你尋兄之事。”司馬芝想了想,心道:這司馬大人對我並無惡意,反處處為我開脫,看他照應,再憑我的輕身功夫,諒曹丕也不敢對我逞強……而且留在他的太子行宮,聯絡通訊果然更為方便,更不暴露諸葛大哥等人的行蹤了……司馬芝心中轉念,便欣然的格格嬌笑道:“如此,那先多謝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曹丕見司馬芝已回心轉意,肯隨他回宮,不由心花怒放,呵呵大笑道:“好。好。馬姑娘善體人意,我必定為你出力尋兄便是。”

於是,不一會,司馬芝便被擁上馬車,與太子曹丕、太子少傅司馬懿一道,在數百錦衣侍衛的簇擁下,風馳電掣地駛向太子行宮去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4:51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八章 魏宮生變

此時,曹操下令興建的洛陽新宮——更始殿,仍在日夜建築之中,曹丕的太子行宮,實際上便是當年董卓在洛陽雄踞的董府,洛陽城舊宮內外,均被董卓一把火燒成灰盡,唯獨他佔據的董卓在洛陽雄踞的董府,卻仍完好保存。而且董府極為雄壯,府內亭臺樓閣,一派金碧輝煌,甚至比曹丕在許昌的太子宮還更華麗,因此曹丕甫抵洛陽,便將董府定為太子行宮。

司馬懿身為太子少傅,有督導太子的權責,自然可以入住太子行宮,但司馬懿十分謹慎,處處表現謙虛。雖然曹丕三番數次邀請他入住行宮,但司馬懿卻以方便督建新宮為由,婉拒了曹丕的好意,僅在董府的行宮之外的一處間隔的民居停宿,司馬懿的謙虛謹慎,因此更得太子曹丕的歡心。

但此時司馬懿卻一反常態,十分熱心,陪伴司馬芝直駛太子行宮,就連督建新宮的事務亦暫時拋開了。

曹丕的車駕駛入太子行宮,曹丕和馬馬懿親自送司馬芝進入內堂。早有一眾女侍出來迎候,將司馬芝迎入內堂一處叫秋蟬院的雅居。原來這便是當年董卓,為了他心愛的貂蟬而特別命名的院落。曹丕入住後,對府內的一切均十分欣賞,因此毫不改動。

侍女將司馬芝迎入秋蟬院之後,曹丕便呵呵一笑,對司馬懿說道:“仲達,馬姑娘是我平生僅見的天下第一美女呀,幸虧你善體我心,說服她留下,否則硬逼之下,說不定會毀了這朵鮮花埃”司馬懿一聽,心中不由一陣欣喜,他知道曹丕的心神,已的確被迷住了。……只要司馬芝真的成為曹丕的太子妃,不久便必成為皇后,屆時他這位皇后的胞兄,便一躍而成國舅大人,屆時魏國的朝政,還怕不被他緊緊捏於手中嗎?……司馬懿自曹操下令建造洛陽新宮——更始殿這一天起,便斷定曹操已自知時日無多,正在加速為他的身後事作準備,特別是刻意安排他的太子曹丕,達成他心中更漢立魏的宏圖大業,因此司馬懿自這一刻起,便已將自己的前途事業,全部押注於曹丕身上了。

此時司馬懿聞言,即微笑道:“殿下,馬姑娘不但俏美如仙,且武功極佳,連錦衣侍衛亦非她對手,甚至佩刀亦被她奪下,因此我以為對她絕對不可以用強,否則必毀此嬌花也。”

曹丕的心事一下子被司馬懿說破,他忙道:“不錯。不錯。馬姑娘的確是一株帶刺玫瑰,美則美矣,可惜渾身帶刺,令我無從接近埃……但我決計不會放棄。仲達是否有妙計化解?”

司馬懿心中暗道:曹丕對女色有一種特別的癖好,就是越難得到的美女,越發令他著迷。例如他當年迷戀袁紹的兒媳甄氏,便是這種心態作怪,因此若要他放棄司馬芝這朵嬌花,除非日從西面出來吧……他不由嘿嘿的一聲暗笑,表面上,卻十分殷切的說:“殿下的心意,臣豈會不明白?但若要令馬姑娘甘心樂意就範,卻並非易事,須大費周折,我亦為此苦思妙策呢。”

曹丕一聽,急道:“仲達智計過人,父王亦因此授以我師之職,想必有妙策助我達成心願也……功成之日,我必不忘仲達的大恩。”

司馬懿沉吟不語,心中不由一陣為難,晴道:曹丕已深深迷戀我妹司馬芝,看來,曹丕是摘不到這朵嬌花,是決不肯罷休的了。因此,除非是這朵嬌花被毀,否則便只有促其成為太子妃之後,尋機向她解釋明白,料她決不致怨恨於我也。

司馬懿心中主意已決,便忽地呵呵一笑,問曹丕道:“那請問太子殿下,是否真心實意喜歡這位馬姑娘呢?”

曹丕忙道:“我自然是真心實意也。只要她肯留在宮中侍候,我願為她達成一切。”

司馬懿一聽,趁機道:“依我所見,這位馬姑娘玉潔水清,絕非庸脂俗粉之輩,因此她的心志亦必非同凡響,日後若她以太子妃的名分,求於殿下,殿下將如何應對呢?……但此事非同小可,殿下須三思而後行也。”

曹丕聽了,轉而沉吟,但僅一會,便決然說道:“馬姑娘才貌出眾,武功高強,不失為我之太子妃的最佳人眩因此若她甘心樂意入宮,我之太子妃之位便非她莫屬了……我只須奏明父王,或蒙其恩准也……”曹丕說時,神態堅決,但末了卻面露猶豫神色,因為他忽地醒悟,立“太子妃”如此大事,就算自己真有此意,仍須通過父王曹操這一道難關埃……而他自己的太子寶座,是他與弟弟曹植幾番辛苦激斗的戰果,昔日曹操既可立他為太子,但日後同樣亦可將他廢掉,試問他又怎可為一位美女而自毀前程?

而曹丕自然十分清楚,曹操自己雖然十分好色,但卻不允許自己的子孫淫亂,弟弟曹植就因為風流成性,迷戀上一位虛幻的洛神,被父親曹操斥為荒淫不實,而最終失去太子之位。因此曹丕又怎敢重蹈其弟的覆轍?

曹丕的回答不由戛然而止,神色一陣猶豫不決。

曹丕神態的微妙變化,自然逃不過司馬懿的銳目,心中不由微微一笑,暗道:此乃江山與美人的大難題,自然是極難取捨也……但於我眼中,這江山與美人難道便不可以兩者兼得嗎?

他心中轉念,也不待曹丕有所表示,便含笑道:“殿下莫非憂慮魏王有異議嗎?”曹丕一聽,不由撫掌嘆道:“仲達銳目驚人,真知我心埃……馬姑娘雖然不失為上佳太妃人選,但父王恐怕未知底細,難於接納……這兩者之間,的確令我為難,望仲達為我善策作解。”

司馬懿微笑道:“其實此事並不難化解,只是未知太子殿下是否有此勇氣和決心罷。”

曹丕一聽,忙道:“只要能令兩全其美、兩者兼得,我決依從仲達的妙策。”

司馬懿略一沉吟,便斷然說道:“太子殿下,若要兩才兼得,便須行兩路奇兵突出之計……”曹丕一聽,大喜道:“仲達請道其詳……這何為兩路奇兵突出之計?”

司馬懿道:“一路奇兵,乃由太子殿下親自出馬,以奇兵突出之法,令馬姑娘就範,但須以太子妃之位作根基,否則難穩馬姑娘歸順之心也。”

曹丕一聽,忙道:“這一路奇兵甚妙,我決依計而行……那另一路呢?”曹丕情急之狀溢於言表。

司馬懿微笑道:“另一面由我向魏王奏報,請魏王下旨冊立太子妃。魏王素嫌甄氏並非清白之身,必對立太子妃之事猶豫不決,這便留下十分充裕的迴旋時間也。……其中的關節,殿下相信不難明白。”

司馬懿的言外之意,便是實行奇兵突出、先發制人的策略,先將立太子妃之事奏請曹操,利用曹操的猶豫不決來拖延立太子妃的時間,待曹丕正式繼位後,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曹丕一聽,不由大喜道:“如此妙極。不但可保我心願達成,又討父子的歡心,乃兩全其美之妙策也,我決依此兩路奇兵之計而行。……”曹丕一頓,卻又狐疑的說:“但我看馬姑娘性情剛烈,她豈會輕易就範?萬一強烈反抗,我將如何是好?”曹丕親眼目睹司馬芝的功夫,深知憑他之力,決非司馬芝的對手,因此若對她用強,不但不能成事,只怕連生命也貼上去……這可是面臨了生命、江山、美人的抉擇,曹丕自然以自身之生命為重,因為生命不存,江山、美人再美再好,他也無福消受。

司馬懿自然洞悉曹丕的心態,他亦早已謀妥對策,雖然他內心深處,罵自己出賣胞妹十分無恥,但他又安慰自己,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光大他司馬氏族的門媚,為求達此目標,就算是胞妹亦須犧牲了。

他意味深長的一笑,附耳對曹丕說了一句什麼,曹丕一聽,不由連連點頭,大喜道:“妙。妙。……此法妙極了。”

司馬懿極善謀略,他的妙計運用在對付司馬芝的身上,簡直是牛刀小試。但卻決非是大材小用,因為司馬懿已立定生意,決心利用自己胞妹司馬芝在為太子妃這一妙著,達到他自己成為未來魏帝的國舅大人,進而再將魏國朝政掌握手上的驚天大計。

於是,按照司馬懿的精心安排,他策劃的兩路奇兵突出之計,便很快地實施了。

而司馬芝在此時,尚沉浸於尋兄的希望之中,根本不知她那同胞哥哥便近在眼前,而且正在利用自己的玉體作餌,想要極大地鞏固他在曹丕心中的地位,以作日後更驚人的進取。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5:20

卷四 龍飛鳳舞 第十九章 洛陽秘辛

就在此時,在洛陽的客館中,趙子龍、雕雪二人,正為司馬芝的突然失蹤而憂心如焚。

雕雪嘆了口氣,不安的說:“都怪我飲多了,醉在床上,連她何時離開也不知道……此時毫無線索,諾大的洛陽城,卻從何處尋她的蹤跡呢?”

趙子龍憂急的說:“芝妹一生孤苦,她自跟隨於我,南北征戰,並未享受過一天安樂日子,若她有甚差池,又教我如何心安?……哎,只怪我一時心軟,同意她隨行入中原,不料竟有如此遭遇也。”

倆人正長噓短嘆,剛才仍躺在床上沉醉不醒,令趙子龍根本不敢擅離的孔明,卻忽然挺身而起,呵呵笑道:“放心。

放心。我料司馬芝必有驚無險也。……不但有驚無險,我窺探百年天機的目的,只怕也會在她身上獲取珍貴線索也。”

趙子龍、雕雪二人,見孔明似已胸有成竹,不由又驚又奇又喜,不約而同的齊聲道:“為什麼?……”孔明意味深長的笑笑,道:“我於洛陽城郊外,便察覺城中,竟隱伏一股淡而綿長的紫氣,狀似龍形,卻盤伏不動。判斷此乃天龍潛淵之象,亦那蓄勢待發的天子龍氣也。雖然此時尚潛伏於淵,但日後必將從九淵而躍,一舉而成騰空天龍。

亦即真命天子臨世之兆。因此我便決意進入洛陽城中仔細審察,到底誰是繼三國鼎立之後,一統天機的主角人物……”孔明說到此處,神色略顯激動,驚奇而又有點無奈。

趙子龍亦吃了一驚,暗道:若日後的天機註定一統,那豈非三國之中,必亡二國,或者三國俱逝嗎?那他目下正匡扶的蜀國國運又將如何呢?若蜀國位於逝亡之列,那他如今的一番拼搏,豈非白廢?……但趙子龍十分尊敬他的義兄諸葛孔明,在他的心中,孔明的份量甚至比他的生命還更重要,因此對孔明的推斷,他決不會去質疑,只有心中暗吃一驚。

但雕雪在孔明面前卻隨便得多,她一聽便大奇道:“師哥。這天機奧秘,與司馬芝妹妹的吉凶有甚牽連呢?”

孔明道:“我剛入洛陽,便忽然發覺,司馬芝姑娘的兄弟宮位,竟隱隱有一道紫氣浮動,躍躍欲出,欲潛欲發,十分奇特,就如外間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引發她的兄弟宮躍動……我因而據此推斷,司馬芝幼年失散的胞兄,必尚在人世,而且極有可能與洛陽城隱潛的那股天子紫氣有極深淵源。而因此她兄妹二人,極有可能於洛陽城中相遇……她兄妹二人的相遇,又與日後的天機一統有莫大幹連……”孔明說到此處,雕雪又忍不住插口道:“芝妹與其兄相遇,與日後百年天機一統有甚干連?”

孔明微笑道:“洛陽城中呈現的天子之氣,司馬姑娘便突現與兄相逢的異兆,那其兄豈非與那天子貴氣有甚深淵源麼?……況且,師妹想必記得,司馬姑娘的祖宗血脈,已雄踞含笑春花大龍脈,其兄亦為司馬氏嫡親血脈,二人的祖宗龍氣一脈相承,無論遠在天涯海角,亦受祖宗龍脈的潛移默化,亦即有機緣成為含笑春花大龍脈的嫡傳人選也。……”孔明忽地一頓,但意猶未盡,仍欲闡釋下去。

趙子龍這是第一次聽孔明析述司馬芝的運命奧秘,司馬芝是他至親至愛的伴侶,自然十分留神聽著了,雕雪亦被孔明這等天機與龍脈的奇談吸引,也忘了發問,只是注視著孔明的俊臉,俏眼兒流露的神色十分迷醉。

孔明稍一頓,又續說道:“因此我暗中決定,藉飲醉酒,給司馬芝留下一個時間缺口,讓她有機會能去接近那股天子貴氣,以便驗證,她的失蹤胞兄司馬兒,到底是否與那百年內的天子貴氣——一統天機有關連。……”雕雪一聽,不由嗔道:“好埃師哥原來是詐醉施計……但可知卻急壞了你的義弟趙子龍?當然若我未醉,便更首當其衝埃”趙子龍此時卻接口笑道:“雕雪妹妹,因此義兄怕你急壞,便先行將你灌醉啦。”

雕雪亦明白孔明對她一番體貼之心,不由嬌嗔的笑道:“我若知他不安好心啊,那等醉人之酒,便殺了我也不喝了。

……”她一頓,又好奇的連忙問道:“如何去驗證那天機奧秘?”

孔明微微一笑,隨又決然說道:“目下已屆實地驗證之時了。……只須尋著司馬芝姑娘,便可發現她兄長司馬兒的形跡,甚至可以當面驗證,是時,隱潛的天機奧秘,便會一目瞭然也。”孔明說罷,一躍而起,便欲出門往尋司馬芝。

趙子龍忙道:“義兄且慢。天色雖然近晚,但未入黑,義兄此時在城中公然露面,若被曹軍發覺,便兇險萬分。因此稍後出尋為宜。”為了孔明的安全,趙子龍甚至連尋救司馬芝的憂急亦壓抑住了。

雕雪亦伸手一指孔明,含嗔帶笑道:“是埃師哥你雖然化了裝,但你這一身羽扇綸巾的打扮,卻早就把你這蜀國丞相諸葛亮的身分暴露了……當今之世,誰不知聞,羽扇綸巾乃師哥的特徵呢?”

孔明輕輕一搖手中的羽毛扇,呵呵笑道:“我此番入洛陽,用的是反正為奇的策略。世人皆以為諸葛一生謹慎,我偶爾反其道而行之,反正為奇,令對方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可保安全也……”他一頓,忽地豪氣大發,慨然的說道:“況且,我自師門天機無為真氣研悟的無為羽扇神功,一直未有機會施展,我倒想施展一二,且看曹操的千軍萬馬,是否可以困得住我諸葛亮。”

趙子龍一聽,這才猛地醒悟,孔明乃一代天機傳人,有神功護體,雖然平日絕不輕易施展,但於危急關關,他的那身羽扇神功,雖不及悟創的天象六合神劍威烈,可擊殺千軍萬馬,若用於自保,卻是綽綽有餘。例如孔明於天目山上,所施展的羽扇招石成龍的神功。就連仙靈老人左慈亦自嘆弗如。

……因此他心中稍寬,不再反對孔明公然在洛陽城中露面。

但趙子龍仍不放心、他鄭重的對孔明道:“義兄若堅持出去,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雕雪奇道:“子龍兄,是甚條件?”

趙子龍慨然說道:“此行若有任何兇險,義兄須答應先行退避自保,就算千軍萬馬,亦須留給我獨力應付。……若義兄有甚閃失,趙子龍將萬死莫贖。”

孔明心中感動,他輕握趙子龍的手臂,輕聲道:“我知子龍弟護我之心,但放心吧,我自知天命,目下尚遠遠未屆我命劫之期,一切均可保有驚無險。……且我尚須藉助賢弟之力匡扶蜀國呢。”

孔明、趙子龍、雕雪三人,離開住宿的客店,安然的在洛陽的大街上出現。三人均平裝素服,趙子龍雖然身佩長劍,但在此亂世中,帶兵器自衛防盜的商販,十分普遍,因此並不惹人注意。為防萬一,雕雪亦佩上司馬芝留在客店中的青虹劍。

雕雪自告奮勇,負責向城中土人,打探司馬芝動靜,她說出司馬芝一身紫衣的打扮特徵,城中人見雕雪美如天仙,卻身佩劍器,均又奇又畏,不敢欺瞞於她,很快,雕雪便獲知訊息,得知司馬芝這位紫衣美女,曾在洛陽城中的洛陽茶館出現。

據此線索,孔明、趙子龍、雕雪等三人,很快便追尋到洛陽茶館了。

三人進入洛陽茶館。趙子龍搶先一步,審察館中的動靜,他但見茶館人客眾多,但卻都默默無言,在垂首飲著悶酒。就連坐在櫃檯後面的掌櫃老闆,亦長噓短嘆,連做生意招呼人客的興趣也失去了。

趙子龍心中奇怪,正想上前向老掌櫃打探。雕雪卻格格一笑,走上前去,向櫃檯後面的掌櫃老闆低呼一聲道:“喂。

老掌櫃,你這店中死了人麼?怎的猶如辦喪宴似的,人人哭喪著臉皮?”

老掌櫃聞聲,身子一震,抬起頭來,他目注雕雪一眼,神色不由又一陣哀傷,喃喃的嘆氣道:“又一位美如天仙的仙女出現了。……可惜並非方才那位紫衣仙女……哎,她為了救助我等免於慘死刀下,竟隻身獨抗千軍萬馬。這等氣慨仁心,若非女仙,豈能做到礙…”趙子龍一聽,眼前立刻便浮上司馬芝的紫衣麗影,他不由心中一陣焦急,忙趨前一步,間那老掌櫃道:“老闆快說。

這紫衣姑娘後來如何了?”

老掌櫃又望一眼趙子龍,但見他神威凜凜,目中精光逼人,猶如天降神將,不由又驚又喜,忙道:“這位壯士,難道你認識那位紫衣女仙麼?……若你認識,說不定可救她脫險礙…”老掌櫃說話夾七雜八,聽得趙子龍一陣暴躁,他不由厲聲的喝道:“老闆。你慌亂什麼?我問你,那紫衣姑娘後來如何了。………孔明暗示趙子龍,莫將老掌櫃驚嚇了。他走上前去,向老掌櫃作了一揖,才含笑道:“老掌櫃請了。實不相瞞,我等乃是那紫衣姑娘的同伴,一道入洛陽遊玩,可惜半路走散,因此才一路尋訪而來,老掌櫃若知道她的下落,務請告知。”

老掌櫃一聽,望一眼孔明,他的眼神又不由一亮,喃喃說道:“今日是怎的了?……怎的進來之人,非仙即神,人人超凡入聖似的?……先是女仙,接而天將,繼而天神。……老天,莫非我老掌櫃沉於夢中麼?……”孔明見老掌櫃心神不定,便含笑道:“你我四目雙對,形神俱在,怎會是夢中,老闆若知那位姑娘的下落,但請告知,我等必立刻離開,決不連累你等。”

老掌櫃果然是有點擔心,他見孔明一眼便窺破他的疑慮,抬眼向四周一望,眼見在屋的並無官府中人,這才向孔明附耳道:“先生慎聽……那位紫衣姑娘尋兄不遇,走到街上,恰好遇上太子曹丕的車駕……後來我等被驅散,便不知紫衣姑娘的下落了……不過有人見到,太子少傅司馬懿,曾出面與紫衣姑娘說話,後來她便上了太子曹丕的車駕,一同返太子行宮去了……太子曹丕在洛陽城中掌生殺大權,旄下又有五萬大軍,先生千萬別去自找殺身之禍也……在下所知如此,不敢再多說了。”

孔明從容的一笑,又悄聲道:“那請問老闆,曹丕的太子行宮位於何處呢?”

老掌櫃此時只想快點將孔明等人打發走,便又附耳道:“太子殿下與司馬懿,乃奉曹操之命,入洛陽督建新宮——更始殿,目下新宮正在興建,曹丕因此將老賊董卓的董府選作太子行宮。其他的在下便不知道啦。”

孔明一聽,不由微笑道:“老闆所知的,我已感足夠了,亦不須再麻煩你了。”

孔明說罷,向趙子龍、雕雪目示一眼,轉身就走。三人離開茶館,走到街上,孔明便逕直的向北面疾奔。此時天已入黑,城中的燈火亦已亮了起來。

趙於龍見黑夜已降臨,多了一重保護,心中才稍微放鬆。

他挨近孔明,悄聲間道:“義兄莫非已掌握芝妹的線索了麼?”

孔明微一點頭,道:“若我所料不差,司馬芝姑娘必定身在曹丕的太子行宮………趙子龍一聽,不由猛吃一驚,忙道:“曹丕此子十分淫亂,當年便連袁紹的媳婦甄氏也搶到手中……芝妹為甚肯隨他入宮?這豈非送羊入虎口嗎”……莫非她貪圖富貴榮華,競甘心作曹丕的妃嬪嗎?”

雕雪一聽,不由嗔道:“若芝妹妹如此見異思遷,不顧與子龍兄弟的多年情義,甘心作人妃嬪,這等女子,救她作甚。”

孔明卻肅然說道:“休要胡亂猜測,據我所察,司馬芝姑娘心志十分堅貞,豈會如此見異思遷?”

雕雪卻不服氣道:“但師兄不是曾作判斷,芝妹妹乃是含笑春花大龍脈的子孫傳人嗎?而這含笑春花大龍脈又奇貴無比,甚至有帝王之份,那芝妹妹若成為曹丕的太子妃,豈非與她的祖宗奇貴龍脈氣相符合嗎?……其運命如此,只怕她難於抗拒埃”孔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卻不再詳說下去,反而悄聲道:“我已掌握線索,曹丕的太子行宮,即是當年的董卓府第,我等今夜便去闖闖便是。”

雕雪一聽,不由急道:“我當日亦進過董府,禁衛十分森嚴……而且府中機關遍佈,十分兇險……師兄豈可闖此險地?”

不料趙子龍卻咬牙恨道:“嘿嘿……我決一闖這太子行宮,若她真是如此水性揚花,我便將她連曹丕一併殺了……”原來趙子龍此刻正被一股忌恨之火燃燒,十分熾勢可怕,以至今他忘記了一切。

孔明目注趙子龍一眼,決然說道:“情勢如此複雜,我便非去不可也……子龍稍安毋躁,一切須依我命令行事。知道麼?”

孔明此時的口氣十分嚴厲,趙子龍聽了心中不由一震,因為孔明是第一次如此嚴厲,他不由清醒了點,無奈的答了一聲:“是,子龍明白。”

此時夜色深沉,洛陽城街道上,四下無人,三人施展輕功,向北面疾掠。雕雪當年曾進過董府,因此由她引領,倒省了一番辯認的時間。

不一會,在沉沉的夜色中,前面百丈遠處,便現出一座龐大的樓閣院落,東西橫貫,足達百丈,裡面仍燈火輝煌,甚至隱約傳了陣陣笙歌。

雕雪的身形驀地一頓,悄聲向孔明道:“師兄,這便是當年的董府……正中的二層樓閣,當年是董卓居住的地方,四周則是侍衛營房,防守十分嚴密。我等若再接近,易被發覺,休說潛闖而進了。”

孔明四面一看,只見這座董府——太子行宮的正面向街,東西兩面空曠,僅在背後的北面,靠著一排低矮的民房。

孔明微一思忖,便斷然說道:“我等從後面潛上民房,再接近董府主樓,切記不可輕率落地,以免被裡面的機關所傷。”

孔明說罷,即毫不猶豫,繞到董府的北面,縱身一躍,便掠上三丈高的民房屋頂。腳下卻悄無聲息,猶如踏在雪地上,亦了無痕跡,因此屋頂下面的住戶,根本毫不察覺,趙子龍在後面貼身相隨,孔明的絕頂輕功,令趙子龍這位一代虎將亦大感佩服,雕雪深知孔明的功力超卓,倒也不感意外。

趙子龍探身向前面一看,只見民房與董府主樓的頂部,相隔足達千丈,下面是一道深溝,也不知埋伏了多少殺人機關。

他擔心孔明的安危,正要飛身搶先躍過去。不料孔明已伸手一牽雕雪的手臂,雙雙向十丈外的樓閣尖頂躍去。倆人身法輕靈之極,猶如一對雌雄飛燕,眨眼間孔明和雕雪便已穩穩地伏於對面的樓閣尖頂上面。

趙子龍見狀,亦立刻飛身一躍,猶如大鵬展翅,凌空飛越十丈,呼地落在孔明伏身尖頂處的右面。此時,孔明在正中,雕雪在左面,趙子龍在右面,這個小小的三人組,卻凝聚了當世的神威、謀略、美貌的大成,是一個足以令天地翻動、乾坤旋轉的奇妙組合。

三人伏在樓閣的尖頂,凝神細聽四下的動靜。忽然,一縷不耐煩的女子嘆息聲,從尖頂下面十丈遠處的一座別院中傳了出來,三人內力均十分深厚,又在夜深人靜之際,這一聲嘆息便顯得十分清晰:“嘿……你等以為,將我困在這見鬼的秋蟬院之中,便阻得住我司馬芝突圍而出了……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這女子顯然便是趙子龍正為之焦慮的司馬芝。

趙子龍正欲有所表示,忽地又有一聲男子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我亦知你並非姓馬,司馬芝才是你的真名實性,但既然你己向太子殿下報稱姓馬,我以為你便暫時以馬姓為宜也。否則便犯欺君之罪,有殺頭之險……姑娘務請牢記。”這男子的口音卻十分陌生,趙子龍根本不知此人是誰;不過,聽這男子的口氣,卻似乎對司馬芝十分關切,趙子龍不由一陣驚奇。

他正欲有所行動,耳際卻忽地鑽入一縷聲音道:“子龍稍安毋躁……說話男子語氣沉而深厚,性極穩重,決非好色淫亂之士。且他必與司馬芝姑娘有極深淵源,否則她決不會以這種口氣與他交談說話……”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1-11 15:56:25

卷四 龍飛鳳舞 第二十章 天龍潛淵

趙子龍一聽便知是孔明正以腹音向他傳話,就在他正欲以密語回答孔明,此時卻又傳出司馬芝的聲音道:“嘿……司馬懿大人,你既然與我非親非故,為甚如此對我關心?其中可有甚目的?”

趙子龍一聽,才知此時與司馬芝說話的男子,姓司馬名懿……他不由微感一怔,暗道:此人竟與芝妹同姓,又是曹操的重臣,芝妹與他到底有甚淵源呢?

此時又聽那男子——司馬懿呵呵一笑,道:“我既與你同姓,可知‘同姓三分親’的道理?況且我與你說不定事實上是同祖同宗,源出一脈呢……因此自然對你關切了。”

沉默了一會,忽然又聽司馬芝嗔道:“司馬大人答應為我尋兄,卻久無訊息,我欲離開,你又來苦苦相勸,那太子曹丕,到底對我有甚不軌意圖呢?”

司馬懿道:“為你尋兄之事,我正加緊進行,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不久將來,你那失散兄長,必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相見……但亦須你密切配合,以助事成。”

司馬芝道:“那到底何時?要我如何配合呢?”

司馬懿道:“實不相瞞,太子殿下的確委託我向你求請。

只要你答應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司馬芝一怔道:“我乃區區一名民女,他身為太子,有甚相求於我?”

司馬懿呵呵一笑,接而又很認真的說:“太子殿下自與姑娘你相遇,便深深為你傾心了,他因此欲求你為太子妃,只要你答應了,不久之後你便是皇后之貴,你那失散兄長亦將成為未來的國舅大人,屆時集舉國之力,還怕不能尋著嗎,因此這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的千載良機,姑娘你切勿錯失廠。”

這面趙子龍一聽,心中不由又恨又怒又急,心道:面對如此榮華富貴的誘惑,芝妹想必便一口答應了……哼哼,你若一答應,便非我的芝妹了……只聽得那面司馬芝微哼了一聲,道:“司馬大人,請問這太子妃之名,很尊貴麼?”

司馬懿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太子妃亦即日後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萬眾之上,你說它不尊貴之極?”

不料司馬芝嘿嘿冷笑道:“太子妃——皇后之位,雖然人人夢寐以求,可惜在我眼中,若與我的師哥相較,什麼皇帝太子,什麼太子妃——皇后,對我而言均有如塵土一般渺小也……況且我一生俱求有快樂便已足夠,希罕什麼榮華富貴……”司馬懿一聽,不由大急道:“姑娘千萬三思而行,你若拒絕太子殿下,不但你的胞兄難尋,就連姑娘的生命亦保也。”

司馬芝想道:“不必三思。我此刻便行……太子殿下若要恃勢相逼,我亦只好拼死一戰,以示清白……”那面司馬懿的聲音沒有響起,似乎正在無奈的沉默。

這面雕雪卻不由大聲贊好,向趙子龍傳活道:“子龍兄。

你的芝妹原為堅貞如千年松柏,心性穩如泰山……你有此師妹為妻,夫復何求也。”

趙子龍心中亦十分感動,暗道:芝尋對我原來情比金堅,視榮華富貴如糞土,我得妻如此,的確夫復何求,倒是我錯怪了她……趙子龍心神激動,他為了贖罪,便欲飛身而下,拼死救走司馬芝。

不料此時孔明卻突地伸手一按趙子龍的臂,道:“且慢……我料那司馬懿與司馬芝的關係,必極有淵源,絕非同姓三分親如此簡單也……我們應先行查探明白,免錯失良機。”

趙子龍以密音回話問道:“義兄打算如何查探?”

孔明微一沉吟,忽地斷然說道:“不放虎穴,焉得虎子?

我打算趁機面察那司馬懿一番……”

孔明話音未落,身形忽地凌空而起,猶如大風颳起一柄羽扇,疾地向那秋蟬院中飄射而去……他身法快如閃電,就連趙子龍亦未及攔阻……趙子龍和雕雪心中不由大駭,均欲飛身追上前去,以保護孔明。趙子龍忽地對雕雪道:“雪姑娘請留步了。你在此處監視動靜,以作接應。我獨自前去救應義兄便了。”

雕雪同意趙子龍的安排,便又在樓閣尖頂伏下,密切監視四周的曹軍形蹤,趙子龍不敢有絲毫猶豫,隨即縱身一躍,身化電箭,向那秋蟬院射去。

秋蟬院十分雅緻清麗,院中亭臺樓閣、花園水池,是一座大院中的小院,亦是當年董卓為“金屋藏蟬”而特別建造的。

此時雖然是夜深,但濃烈的夜香蘭香味依然在秋蟬院中各處瀰漫。

司馬芝自被誘迫太子行宮董府之後,便一直被困在秋蟬院的一間密室,密室下面佈滿明暗哨、強弩弓箭,欲想逃走,簡直比登天更難。但密室裡面,卻十分清雅,絲毫沒有外面的森嚴氣氛。

此時,司馬懿正奉了太子曹丕之命,前來說項,欲誘使司馬芝受太子妃的榮華富貴。不料卻被司馬芝一口拒絕,而且十分決絕,並無半分迴旋的餘地。司馬懿不十分為難。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該施行他的兩路奇兵突出之計……就在此時,密室向外敝開的窗戶,忽然有人影一晃,司馬懿定晴看時,密室中已停立著一位做羽扇綸巾打扮的男子,但見他手中無任何兵器,只有一柄輕如鴻毛的羽扇,神態清逸,恍如世外高人。……他不禁吃驚的失聲道:“你……你是誰?……竟敢擅闖太子行宮……悄無聲息尤勝踏雪無痕……這到底是什麼妖法……”司馬芝一見,卻大喜地嚷了一聲:“礙…孔……日大哥……”原來“孔日”是孔明此行的化名,分拆一個“明”字,單取“日”作名。

羽扇綸巾男子,自然是不惜犯險現身的孔明,只見他向司馬芝含笑微一點頭,示意她不必擔憂。他隨又羽扇一搖,目注司馬懿,凝神審察,半晌不語。

司馬懿心中又驚又奇,他想了想,暗道:此人敢闖入太子行宮,必定有恃無恐,他若向宮中的禁衛示警,自己必先陷於兇險境地,這等吃虧無益於己的勾當,司馬懿豈會施為?而且對方又並無任何兵器,顯然絕非力行刺自己而來,既然他的目標並非自己,司馬懿又怎會自招禍端……這種種的算計,便令司馬懿無奈的不敢輕舉妄動了。

好一會,孔明並無任何言語,亦無任何表示。密室中氣氛變得十分迷離詭秘。司馬懿起初尚可以保持鎮定,但漸而了發覺自己的心在突突的急跳,而且越跳越急驟,他但感身上忽冷忽熱,十分難受,但孔明卻依然一派從容神秘。這是孔明與司馬懿第一次在此詭秘的密室中相遇,相比之下,無論氣度、膽識、功力,孔明均勝司馬懿一截。這一點,在一旁靜立的司馬芝,便十分清楚了。

不但表面的司馬芝清楚,緊隨孔明身後電射而至的趙子龍,在窗外驚鴻一瞥之間,便可判斷,密室中的曹操重臣司馬懿,雖然武功不錯,但他的內力修為,比起孔明,卻大有距離,趙子龍猛地醒悟,孔明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窺探天機奧秘,他料定憑孔明之力,已是應付司馬懿有餘,固此他也不急於現身,伏在密室外面,嚴密警戒,以便留下時間,給孔明窺探天機。

孔明此時心中卻不由嘆道:“論智謀才識,我比此人或又稍勝,但若論本身運命,則我便遠遠不及了……此人的子祠宮位,竟有一股極濃的紫氣潛伏,其狀有如潛淵之龍,一旦飛昇,便即天龍之貴,亦即主他的子孫後人之中,必出一代真命天子也……莫非那天下一統……金光掃三王的天兆,便應驗於他司馬氏一脈的身上?而天命如此,我復何言也……”孔明心中轉念,又轉而目注司馬芝一眼,但見她命宮中的兄弟位,原本躍躍欲動的紫氣,忽然已消逝不見,心中不由又嘆道:“此乃兄妹相逢,命宮兆應驗之象……而她和司馬懿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是,為甚他二人竟似陌路人呢……”孔明已有判斷,但如何應付司馬懿,卻因此平添阻力。

因為他與司馬芝的關係非比尋常,而司馬芝與趙子龍又是生死伴侶,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何妥善處理眼前的困局?連孔明亦感大費思量。

孔明良久沉吟不語,司馬懿到底沉不住氣了,他面色一沉,並無好氣的說:“閣下出現於此,到底意欲何為?”

直到此時,孔明才確定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只見他忽然呵呵一笑,道:“閣下想必是魏王曹操的重臣,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馬懿大人吧?”

司馬懿見孔明一語道破自己的身分,先是微吃一驚,隨又迅速鎮靜下來心道:此人既能闖入,必已伏於暗處窺探,他聽聞我與司馬芝的對話,自然知悉我的身分。他冷冷的一笑道:“我果然是司馬懿,閣下既知我身分,想必亦知此乃龍潭虎穴,怎容閣下撤野……閣下若無何事,只為好奇,那便趁早自行離去,我倒可保證不加為難。”

孔明一聽,不由又呵呵笑道:“千軍萬馬於我眼中亦如枯木塵土,又豈懼閣下的龍潭虎穴……我之所以現身,實不忍眼見閣下一時糊塗,幹出令天下人恥笑,一生英名盡喪之事也……閣下想必領悟此中含義了吧?”孔明不欲揭破司馬懿的身分來歷,啟發他自省,以令目下的困局來個完滿解決。

司馬懿一聽,心中果然突突一跳,暗道:此人似已隱隱窺破我的身世來歷……這便足令我陷於不利的境地也……但他仍故作鎮靜,不以為然的呵呵笑道:“閣下好不奇怪。我凡事三思而後行,謀定而後動,有甚糊塗之舉,怎會喪我英名?

閣下勿作驚人之語吧。”

孔明一聽,知司馬懿絕非容易對付之人,只怕未到最後一刻,他亦決不會放棄他的追求……孔明心念電轉,便不再猶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然輕聲道:“武夷山中獅子林,骨肉分離海撈針;可憐千里尋胞兄,相逢陌路夜深沉……司馬大人,難道你尚不明白嗎?”

司馬懿一聽,臉上忽地一紅一白,心中突突而跳,他已知對方識破了自己的來歷身世了……他不由喃喃的失聲道:“你……閣下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直到此刻,司馬懿仍不想被司馬芝知道他與她的關係,因此說話吞吐,半明半白。

孔明一聽,卻立刻便洞悉了司馬懿的致命弱點,暗道:司馬懿之所以不肯與司馬芝這位胞妹相認,是怕讓曹丕知悉他的身世寒涼,降低他在曹氏心中的分量;同時亦破壞了他以胞妹作餌,求取功名的大業的計謀。因為若被司馬芝獲悉,他便是失散二十多年的胞兄司馬兒,司馬芝必定深恨他這位胞兄拿她的一生幸福作籌碼,去求取功名利祿。屆時,就算司馬芝真的成為曹丕的太子妃,但對他司馬懿來說,亦必定有害無益也……倆人正作無聲激鬥,司馬芝若有所思的急道:“喂。孔……日大哥,怎他說得如此隱瞞?司馬大人到底有何秘密瞞於我……”司馬懿神色一凜,不敢回話,似感十分為難。

孔明見狀,不由大笑道:“相見時難認更難,可知春風無力百花必殘?……司馬大人,眼前這可怕困局,你又跳得出去嗎。”

司馬懿瞥了孔明一眼,不由無奈的微嘆口氣,道:“那閣下以為,我將如何處之……我奉了太子之命,來向她……作媒,此事不成功,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孔明大笑道:“司馬大人智計過人,難道竟沒有脫身之計嗎?”

司馬懿又無奈說道:“此事非比戰場爭鬥,我既想此事,但也決計不欲令她……有所損傷……我心可鑑天地,並無半分欺瞞也……因此欲向閣下求請脫身之計。”司馬懿說時,神色雖然焦慮,但也真情流露,不似虛假造作。顯然,司馬懿的內心深處,對他的司馬氏血脈,依然極為重視。

就因司馬懿在此關鍵時刻的真情流露,他的運命便由由產生極大的變化了。

此時,一直仔細審察司馬懿心態的孔明,亦得出了結論,暗道:司馬懿此人雖然極力謀求進取,但到底親情未泯,尚有幾分兄妹血脈相連的情分。而且他仍極看重他的司馬氏一脈,因此他的祖宗龍氣——含笑春花大龍脈,在他身上不致逆變,他依然是日後“一統天機”的導引人物。

孔明心忽一轉,便微微一笑,對司馬懿道:“據我所知,當今之世,群雄競逐,各憑智計才華,豈會因區區女色而左右?

且但凡憑女色而貴之人,其運命必為女色所牽制,身不由己,處處受制,還有甚雄圖大業可圖也。”

司馬懿心中但感一凜,孔明的言論,猶如警鐘,在他心頭鳴震……他不由點點頭,道:“閣下所論,的確令人警醒……但此事已勢成騎虎,教我如何善後?”

孔明微微一笑,忽然道:“我以為,既從何處來,便從何處去好了……如此,司馬大人亦好向太子交代。”

司馬懿此時心中十分矛盾,他本來謀策妥當的兩路奇兵突出——賣胞妹求名利——大計,因為孔明的出現,被徹底的破壞了。而且對這種結局,他不得不接受,因為對方無論武功、膽識、智謀均勝他一籌,更洞悉他的身世奧秘,司馬懿就連反擊的緊後一分本錢亦失去了。他自然深知,假如司馬芝獲悉他的身世秘密,必恨他入骨,如此一來,她就算真的成為魏王太子妃,便非但不是他的助益,反而將成為令他亡敗的隱患,這等損人而不利己的糊塗事,精明的司馬懿如何會做……他只有除了依從孔明的妙計,他簡直無可選擇。

但司馬懿仍不甘心,他眼珠一轉,目光灼灼的盯著孔明,沉聲道:“閣下之計雖然或可施行,但我連閣下是誰也不知道,便依從閣下之計,此事被天下人知悉,豈非笑我司馬懿懦弱無能嗎?”

孔明肅然說道:“我是誰,閣下日後自會明白。但我可以保證,此事除在場之人或會醒悟外,當今之世絕對無人再知悉也。就讓此事成為三分天機大勢演行中,一段逝去的小插曲吧。”

孔明說時,正氣凜然,連司馬懿亦不得不暗感驚佩。終於,司馬懿長嘆一聲道:“我己無話可說了……閣下只要略顯救人的本領,這位……姑娘,便請閣下帶走吧。”司馬懿說罷,又走到司馬芝身前,向她俯身一揖,略帶傷感的說:“馬……姑娘,我身在魏國的朝中,雙腳如踏薄冰,不得不違心施為……你日後自會明白,我在此先行向你致歉也……”司馬芝見事竟如此峰迴路轉,和氣收場,不由又喜又奇,不由喃喃說道:“孔……日大哥……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令堂堂的曹操重臣司馬大人亦為之折報呢……天啊,此事若非我親眼目睹,便何況了我也不敢相信也。”

孔明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也並不回答司馬芝的疑問,隨即默運一口無為真氣,手中的羽扇忽地一揚,向司馬懿四周劃了一個圓圈。他己把他的無為真氣貫注於羽扇中的千萬根羽行,羽毛因此變得筆直,無為真氣從羽毛尖端疾射而出,強大的氣浪,把密室中的桌倚扯吸而起,在司馬懿四周飛舞……氣浪越旋越猛,越施越強,勢如千軍萬馬,奮勇斯殺,令人驚心動魄……在氣旋渦中的司馬懿,但感一陣窒息,手足皆軟,猶如置身於猛烈的龍捲風的中心,他但覺大地萬物,包括他自己的形神,均被這股雄渾無比的吸力扯走,他頭昏腦脹,眼見便將昏迷。他拼命運氣支撐,但越運氣,內勁便失去越大,漸而手足無力、眼前發黑,他不由駭然的叫道“天……這到底是甚神功魔法……”就在司馬懿快將昏絕倒地之際,他耳邊忽地鑽入一縷尖音,道:“司馬仲達不必驚惶。……我所施乃羽扇無為神功中‘無藏有作’一式,其力可吸納大地乾坤萬物……閣下千萬別運功相抗,否則必內力盡失,成為廢人……宜順勢閉氣昏倒,不但可以自保,且亦可向曹丕交代也……我就此告辭……”司馬懿一聽,心膽俱寒,連忙閉氣,就在他昏厥倒地的一刻,但感眼前一花,只見那羽扇綸巾男子——孔日,己手牽司馬芝,從窗戶中射出,猶如電光一閃……他心頭一陣驚駭,便昏迷過去了”……就在當晚的深夜,洛陽古都的郊野大道卜,又出現了四條閃電般飛掠的身影。

在前面搶先掠行的,是一代天機福將趙子龍、緊隨趙子龍身後便是一代天機傳人諸葛孔明,而天機俠女雕雪卻與歡樂之女司馬芝走在後面,正卿卿噥噥的在低語什麼。

忽地,浩渺茫茫的天際中,一顆金光灼灼的星斗,突地從西面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華,直向南面的天宇虛空射去……快如閃電、疾如金箭。

四人的掠行方向是西面的蜀川,而南面便是兵家必爭的重鎮荊州,北面曹操龍盤的中原,東面則是孫權虎踞的江東。

洛陽古都郊野大道,分三面通向,恰好是天下三分的分岔之道。

孔明掠行中不由一頓,目視天際夜空,凝立不動。

前面的趙子龍功力超卓,雖於黑夜,亦可察百丈內的花飛草動,後面的孔明忽然停步,他立刻便察覺了,身子一回,旋了回來,問孔明道:“義兄。又有甚天機奧秘發現麼?”趙子龍深知,天地萬物;也只有天機奧秘,可以令孔明頓住前進的步伐。

後面悄言低語的雕雪和司馬芝亦呼地掠近過來,司馬芝向趙子龍甜甜的一笑,卻沒說話。雕雪急道:“師哥,有甚驚人之兆?”

孔明伸手一指天際虛空,沉吟說道:“西面太白金星,光華暴熾,忽然直犯南面翼、軫兩宿,其勢迅烈,十分怪異……不好,荊州只怕有兵戰之禍矣……”趙子龍雖然不懂這等天機奧秘,但卻深知荊州地位的重要。孔明曾在私下間,與他詳析過天下大勢,更向他透露他的“隆中對——平天下”大計雄圖,其中的一大關鍵,便是穩固荊州,以便據州重鎮北伐中原,與蜀川的東進中原成犄角之勢,令中原曹操兩面受敵,則中原可克,天下可平,但若荊州有失,則孔明的北伐中原——平定天下的大計,尚未進行,便已先就失敗一半了……因此趙子龍十分焦慮,忙問孔明道:“義兄,荊州目下有關雲長鎮守,北西曹操有宮廷之亂,料其尚不敢南犯,東面孫權已定下聯合的策略,料亦不會兵犯荊州。則荊州戰火,從何而起呢?”

孔明沉吟道:“據我所察,大白金星乃主征戰殺伐之星,其光華暴熾,直犯翼、軫兩宿,而翼宿、軫宿兩星,乃主南面的荊襄之地,按此而推斷,荊州戰火必起矣……但到底由誰挑起這場戰火,我一時亦未能判斷。”

趙子龍深知孔明有洞天徹底之能,他既然如此判斷,便必會應驗……他不會大急道:“荊州乃義兄北伐中原雄圖大計的關鍵環節,若荊州有失,北伐中原大計危矣……義兄將如何策應?”

孔明沉吟道:“我令雲長留守荊州當日,便已為他定下八字真言,著他北拒曹操、東和孫權,若雲長謹依我的防守戰略,則荊必保無恙,為我的北伐大計創造有利條件,……唯一令我擔心的是,雲長素來心高氣做,他眼見翼德、黃忠、子龍你等,進取巴蜀,立了大功,心中必不服氣,或會於此時輕舉妄動,挑起荊州戰火,則我的北伐大計便全盤皆空了……”雕雪在一旁聽了,芳心不由一陣焦慮,暗道:若荊州戰火一起,孔明師哥必為此勞心勞力,他好不容易才過了一會快樂日子,怎可又被捲入可怕的征戰漩渦中呢?……她心中轉念,不由急道:“師哥。既然如此,何不修書一封,派人緊急送去荊州,令關雲長稍安毋躁,切勿輕舉妄動呢?如此便可消弭戰火了埃”孔明尚未有所表示,趙子龍已斷然說道:“此計絕難成功……關雲長平生忠勇,可惜心高氣做,只知勇取,欠缺機謀,又不明大勢戰略。此時戰火未起,雲長怎會信服義兄之斷?

不但不信,反而激起雲長爭雄鬥勝之心,加速引發荊州的戰火也。”

雕雪尚不大相信趙子龍的論析,孔明卻讚賞的微笑道:“好埃子龍弟果然不愧為一代天機福將,對荊州態勢的論析,十分準確……我憂慮的,亦正是這等困難之處也。”他一頓,又目注趙子龍一眼,引導他更進一步:“那子龍以為,目下該如何應付?”

趙子龍想了想,便決然說道:“義兄。我以為目下唯一可以阻止關雲長輕舉妄動的,只有主公劉備矣。雲長任何人皆敢不聽,但主公劉備之言,他卻視為金科玉律,決不會不從,因此我等宜速回蜀川,向主公呈報,請他出面勸止雲長,則荊州可保無恙。”

孔明一聽,不由大喜道:“好極了,子龍弟所議,與我意不謀而合。”孔明一頓,即毫不猶豫,斷然說道:“目下情勢,已不容我再糾纏於日後的‘一統天機奧秘’矣。宜速返成都,向主公呈報。”

孔明說罷,即縱身飛躍而起,離開平坦的洛陽大道,轉而向北面的山野掠去。原來他心中憂急,不敢再拖延時日,改走山道捷徑,繞過面曹軍把守的重重關隘,直插蜀川成都。

孔明、趙子龍、雕雪、司馬芝四人,均輕功絕世之輩,不一日,便已繞過曹操魏境的最後一座重鎮潼關,進入蜀川地上孔明見己進入安全地帶,便掠進山下的通道。他派趙子龍入當地的官府,表明身分,要了四匹戰馬。四人乘馬一路向西疾弛,不一日,便馳抵漢中,四人稍作休歇,即從漢中出劍門關,進入蜀川綿竹,從綿竹到成都,是一條通衢大道,四人奔馳的速度更快,猶發四股旋風,直向西南面的成都捲去。

趙子龍一馬當先,馳在前面,十里外便是蜀川重鎮成都了。

就在此時,卻見從成都那面,有五人五騎,亦風馳電掣的疾奔而來,其勢十分迅猛。

趙子龍暗吃一驚,他身負保護孔明的重責,雖然已身上蜀國境內,亦不敢絲毫大意,猛地勒住戰馬,以察馳近五人五騎的來意。

不料他的戰馬尚未勒定,耳際便傳來一聲極凌厲的叫聲:“子龍哥哥……我等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料得來卻毫不費功夫礙…”趙子龍內力驚人,他一聽便知傳音之人,便是他甚喜愛的師弟笑猴兒……只是不太明白,為甚相隔數年,他的功力如此精進?競可十里傳音了?

原來從成都方向馳來的五人五騎,竟是千里奔赴蜀川而來的左慈、管輅、笑猴兒、諸葛鈞、諸葛慧等五位仙靈、神相門的人物,五人進入了成都,卻知道孔明已離開成都,返鄉祭祖去了,於是五人一刻也不停留,向劉備要了五匹戰馬,便離開成都,一路循孔明離開的路線馳未。但誰也意料不著,兩路相隔千里的人馬,競在成都郊外神奇的相遇……當下管鉻也不細說,急步向孔明奔來,孔明對管輅十分敬重,亦連忙從戰馬躍下迎候,兩人四手緊緊相握,卻不問因由,亦不問緣故,不約而同的、莫名其妙的叫了句道:“……荊州……關雲長。”

【卷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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