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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嬋 -【冷日冥后(『空』組織之冥王黑帝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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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4:29
標題:
默嬋 -【冷日冥后(『空』組織之冥王黑帝斯)】《全文完》
默嬋 -
冷日冥后
(『空』組織之冥王黑帝斯)
擁有超能力沒有帶來好處反而讓他身陷死地幸虧在有共同遭遇的夥伴相助下他逃出升天此番為了尋找救命的處方簽他重新踏上故土再次面對「殺己仇人」有什麼樣的感覺?氣憤、恨意是無庸置疑,但有疑惑可就奇怪看著她陌生的眼神他不禁要懷疑是否找錯人更怪的是竟對殘殺他卻裝無辜的女人心生憐惜自夥伴處得知仇人早在五年前便死於爆炸之中那她究竟是誰?
為何名字相同、面容相似?加上有人冒用他的名號恐嚇她並濫殺無辜在她身上有太多等待他徹底釐清的謎團他破壞她辛苦建立起來的生活卻把心輸給她被強烈情感沖昏頭的結果是忘了自己來日無多得知她為了救他以身為餌成為變態者的禁臠正牌冥王決定出馬要從冒牌貨手中奪回愛人膽敢擋路者,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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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4:57
楔子
公元一九四九年,四○年代末,適逢二次世界大戰結束。
六名天才型的科學家聚在一起進行一項遺傳基因的實驗,終於在多年後成功創造出六個擁有超越凡人能力的超人類。
這六個人分別擁有不同的能力,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有一雙剔透的冰藍色眸子和出乎人意料的俊美及美麗的容貌。不論是集合在一起或是分開,各自不同的超能力使他們變成了絕佳的生化武器。得知此消息的各國政府、恐怖組織莫不人人自危。為求自保,他們接受自稱為這六名科學家之首的霍洛維茲出的條件:高價收買。
不過,並非所有的科學家都贊成霍洛維茲的作法,他們各自將自己「創造」的超人類以不同的方式做處理,就在他們策劃的當口,這六名超人類逃離了科學家們的掌控,躲藏起來。
科學家們發出格殺令殺死這六名超人類,格殺令的時間無限。不知過了多少年,這六名超人類被完全格殺。
然而,這六名超人類也如同一般人一樣結婚生子,當他們被科學家僱用的殺手們找到時,即是死路一條。而他們的孩子,遺傳到他們的超能力的,就被捉到研究所當實驗體;沒有的,一律格殺勿請。
這段期間內,出現了另一個組織在跟科學家們搶這六名超人類,但這個組織的目的正好和科學家們相反。
這個組織的出現,成功的搶救了六名超人類所生的子女。
這個組織名喚「空」。
何以取名為「空」,理由無人可知,只知此組織在黑白兩道十分吃得開,但是他們並不主動犯人,有很多人上門求助,妥托的事件只要一接受,沒有擺不平的。
他們的行事作風恪守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目前只知「MATRIX」為此組織的中心人物,名喚凌心宇。
神秘,是對他們惟一的形容詞。
其餘的,外界皆無法探知。
而「空」何以出現,為何干涉此事件的原因無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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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5:18
第一章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深夜,闡黑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在靜謐的房內。
綠川時雨倏然自夢中清醒,冰藍色的眸子在黑暗裡隱隱閃著妖異的光芒,長及眼下的劉海沾上了額前冒出的汗珠。
夢?他自問。
是了,是夢。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這證明他還活著,還沒有死,還好端端的在這兒。
他合了闔眼,深吸口氣,感覺適才因缺氧而壓縮的肺因吸人足量的氧氣而舒緩。
他潤潤唇,手指爬了爬旁分的黑髮,不經意地碰觸到額前的痕跡,指尖撫上額上的傷疤,早已結痂癒合的傷如今觸來,仍隱隱作痛。
他永遠記得額上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背叛的痕跡,烙在額間也烙進心房,永遠不會消失。
他曾以為他就這麼失去生命,完全沒有道理的死去,卻沒想到他會活下來,在另一個國家,另一個地方,與另一群人共同生活。
房門無聲無息的滑開,綠川時雨的反應是立刻的,取出藏在枕頭底下的槍指著門口,神情充滿警戒與防備。
「時雨,你在任何地方都不曾放鬆呀!」一名長發男子站在背光的房門口,嘴角噙著微笑,冰藍色的眼眸發亮,不,發亮的不只是他的眸子,還有他那頭似白雪的銀發。
「心宇?」綠川時雨皺起眉頭,他就算是睡也是淺眠,不會有熟睡的情形,這是多年的訓練,也是一種自我防護。
他放下槍,輕觸下床頭的控制裝置,霎時房內大放光明。
心下冒出疑問,心宇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而且難得的沒有見到如影隨行的羽柴揚雨。
似猜透綠川時而心思地一笑,凌心宇往前一步,房門在他身後合上。
「我希望我們今天的談話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連揚雨也瞞著?這太詭異了。綠川時雨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探出些什麼來。
「心宇?」綠川時雨微眯起冰藍眸子,心宇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太濃烈,濃烈到他感受不到微笑著的心宇的存在,即使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答應我,別讓任何人得知我們的談話。」心宇飄忽一笑,俊美猶若神祇的臉龐有著沉靜的表情,卻有著更多的死寂。
「我答應你。」綠川時雨套上上衣,下床,來到房閒置有桌椅的另一頭。「想喝點什麼?」
「白開水。」心宇走路像無聲的貓,連聲音也不具有實質感。
綠川時雨頸背的寒毛聳立,忍不住回頭看看心宇,確定他仍在後才倒了杯白開水給他,同時為自己斟了杯伏特加。
「找我有什麼事?」他坐到心宇面前問道。
「如果有個萬一,你能接替我照顧其他人嗎?」
聞言,綠川時雨眉頭更加的聚攏,他覺得自己聽到笑話。
「心頂不是笑話。」心宇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冰藍眸一裘卻有著強烈的堅泱。「我也許會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嘗到冰棺滋味的人。」
「什麼?!」綠川時雨握杯的手差點鬆開,冰冷的俊顏佈滿震驚。
怎麼會?就算心宇身子骨不好,但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是心宇先發病啊!
「我會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發病躺人冰棺的人。」這回心宇用的是肯定無比的語氣。
「怎麼會?」饒是如綠川時雨這般冷靜的人,乍聽到心宇的宣告也會受到驚嚇。
他們七個人,都有三十歲大限,其中以心宇年齡最長,但也才二十八歲,還有兩年的時間,難道這兩年中還研發不出什麼救命方法嗎?
怎麼心宇可以如此鎮定,如此輕易便說出自己的大限已至?
「不必質疑,我就是知道。」心宇伸手握住杯子,卻因顫抖得太厲害,以至於一碰到杯子,杯子便往地上倒去。
綠川時雨手一伸,杯子便停在半空中,漸漸地飄回桌子,「喀」的一聲輕響,它安穩的落在桌面上,杯內的水沒有灑出半滴。
這下要他不信心宇的話也不行了。
「心宇,你……」綠川時雨難以置信的盯著他發抖的手。
心宇舉著不受控制顫抖的手,「我快發病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希望你能保密,並做好接替我的準備。」頓了下,他又補上一句:「連揚雨也不能讓他知道。」
「我不答應。」綠川時雨無法接受救命恩人即將死去的事實,五年前,是他將自己從瀕死的邊緣救回來的,雖然他因此必須捨棄過去的一切。
「你必須。」心宇虛弱地合了闔眼,連吐息都看似吃力。
「心宇?」綠川時雨訝然的望著他,試圖釐清他話裡的意味。
「你必須答應。」心宇深深吸氣,再緩緩吐息。
綠川時雨不語。
自從他來到這兒,早就將心宇以及其他人當成是家人般看待,現下見著心宇這樣,向來沉穩的心不由自主的浮動了起來。
「不必因為我救過你就對我抱持著感激的心情,我只是在拯救流有同樣血液的兄弟姐妹而已,只不過是自私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兄弟妹妹。我其實是自私得不能再自私。」心宇冰藍色的眸子一暗,透著些微的冷酷。
「這不適合你。」綠川時雨冷凝著臉,目光直盯著他。
今晚的心宇,看來特別的危險。
「我沒事。」心宇控制住自己,又回覆到平常那個柔靜溫和的他。「剛剛的話要記住,我就當你答應了。」
「心宇,我……」綠川時雨還未來得及出口拒絕,門「刪」的一聲打開,又合上,只留下他一人。
在自動門合上之前,他聽見心宇小聲的叮嚀,「我再也撐不下去了,但是你還可以,你必須替我讓他們全都活著,你必須撐下去。」
他怎麼能接替心宇?心宇是大家的心靈支柱,就連他也因有心宇在而格外的安然。
萬一他不在的話……
五年前以為自己死去的寒冷再次包圍著綠川時雨。
???五年前美國喬治亞洲亞特蘭大一輛黑色福特轎車緩緩地駛在那看似無盡頭、筆直的道路上。
「為什麼我們也要跟著來?」年滿十五的江眠羽打個大呵欠,時差顯然還沒調整過來,火氣也比平常來得大。她的能力是控火。
「為什麼我們不來呢?」直宇·史克維茲,十六歲,能力是透視及聽力。頂著一頭參雜著各種紅色頭髮的他,幸好是理成五分頭,否則便很像是死去很久的科學泰斗愛因斯坦。他也打個呵欠,但動作比眠羽優雅許多。
「找到最後一個同類,你們不覺得我們應該列隊來歡迎他嗎?」說話的是一名黑髮及腰,有著一張娃娃般美顏的少女,她的聲音甜美誘人,活似沾了蜜糖般的柔而不膩。
她是柳舞羽,二十歲,沒有超能力,但身手驚人。
「同類?舞羽,敢情你將我們歸類成為生物學上的一門生物嗎?」開口的是一名有著一張比女人還美的容貌的男人、他皺起不用修整即很完美的眉,冰冽的嗓音帶著些許調侃。
他是原薰雨,十九歲,能力是穿透與飄浮。
「我的確是做如是想。」柳舞羽甜甜一笑,天使般的容顏隨著逐開的笑容漸漸融入鋒利的冷芒。「你們啊……」坐在駕駛座旁的一名男子開了口,讓坐在後頭的四人立刻聚精會神。
他有一頭亮直的銀色長發,以及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嵌在臉上,聲音是柔和而迷人的男中音。
「什麼事?心宇。」四人異口同聲的開口,臉上的表情像是見到主人而猛搖尾巴的小狗。
「一會兒要小心一點,因為CDC有的是會致人於死地的病毒。」他是凌心宇,二十三歲,能力是心靈感應。
身子孱弱的他卻是所有人的心靈支柱。
「是。」四人宏亮的應答,滿臉的傾慕全是針對心宇而來。
「到了。」駕駛的羽柴揚雨將車子停在一棟建築物外面。
「我們行動吧。」心宇輕聲道。
眾人依言下車,動作迅速的朝那棟建築物走去,夜霧輕輕柔柔地吞沒他們的身影。
???綠川時雨只記得自己奉命前來協助CDC研究前些日子在非洲肆虐的病毒,與他一同合作的是莉亞·赫特以及亞瑟·懷特,他們是CDC的研究人員。
身為軍人,服從上級的命令是他的天性,既然上級要他前來協助CDC,他所能做的只有服從命令。
卻未曾料到這是一個致他於死地的陷阱。
在什麼也不知曉的情況下被人殺死,連自己該死的罪名也不曉得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而他就是在那種情況之下被殺。
他在步出隔離病毒實驗室尚未褪去隔離衣時,有人自背後扎他一針,在他還弄不清是什麼情況時,面罩猛地被拉開,額頭眉間的劇痛讓他睜不開眼。
「怪就怪你讓爸爸那麼害怕你。」莉亞·赫特的聲音穿透耳膜直達綠川時雨的腦內。
呵,多麼諷刺啊!他竟然是為了一個老頭子莫須有的恐懼而被殺,而且他還不知道莉亞·赫特口中的「爸爸」是誰。
死是這種感覺嗎?失去意識就是這種感覺嗎?
這種貫穿全身的痛,似要將體內翻擾蠶食殆盡。
他要復仇……
假如世上真有冥界之國,他立誓將自冥界中復活……
這是殘留在他呆凝意識中的念頭。
綠川時雨昏迷倒下的身子教一名高大的男子給接住。
「你們是誰?」身著隔離衣的莉亞·赫特看見突然冒出的人,不由得嚇了一跳。
他們沒有穿隔離衣就敢踏入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中,不是一群瘋子就是一群不知病毒危險的傻子。
「你是誰?」眠羽皺起眉,火氣十足的問。
這個女人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趁人毫無防備時偷襲呢?
「我是莉亞·赫特博士。你們非經允許進人CDC,我要請警衛……」她在看清眠羽有雙冰藍色的眼眸時,嚇得倒退一步。
再環視其他的四男一女,驚駭的發現他們全有一雙相同的冰藍色眼睛。
「你們……」難道他們是父親說的「生化武器」……
「別你們不你們的,那個男的是誰?叫他也給我滾出來。」直宇指著躲在牆角同樣身著隔離在的男人說。
「亞瑟。」莉亞·赫特被那名因被直宇發現而衝出來的男子抱住。
「莉亞,別怕,他們不敢怎麼樣的。」亞瑟·懷特安撫著懷中害怕的未婚妻。
「爸爸說要終結的只有一個綠川時雨啊!可是怎麼會一下子冒出那麼多個……」怪物。莉亞·赫特眨眨藍眸,神情滿是惶恐。
「心宇,他中的是混合病毒,會立刻發病。病毒沒有傳染性,但要是在兩小時內沒有解毒劑的話,他就活不成了。」薰雨診斷著被揚雨半抱著的綠川時雨急道。他伸手摀住綠川時雨眉間那道傷口,鮮血自他的指縫間流出。
「是嗎?」溫和自冰藍瞳眸中淡去,心宇的聲音低了好幾度。
直宇皺起眉,伸手指著抱在一起的兩人,氣憤的大吼:「他是一個人!你們竟然用這種方法殺他!」
「太過分了!你們太過分了!」眠羽看見綠川時雨額上不斷流出血的傷口,顫著唇,強忍著哭意,冰藍瞳眸狠狠的瞪著他們。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維持著常溫的實驗室竟讓人有種熱的感覺。
「冷靜,眠羽,你會讓一些沉睡中的病毒活過來。」舞羽拍拍眠羽劇烈起伏的肩背,安撫她的情緒,不想讓她害死全部的人。
該死的只有那兩個穿著隔離衣的人。
「解毒劑在哪兒?」舞羽唇角帶著微笑,走向依偎在一起的莉亞·赫特及亞瑟·懷特。
「小舞,沒有解毒劑。」心宇全身被一股冰霧覆蓋,柔柔地說著。「他們會製造病毒,卻製造不出解毒劑。」
在場所有人全讓心宇的變化給震懾住。
心宇生氣了……這是大夥首次見到心宇形於外的怒氣。
實驗室裡因眠羽而上升的溫度在眾人的靜默中下降至絕對零度。
心宇的模樣活像是發怒的天神,無人能平息他的憤怒。
揚雨見狀,將懷中的綠川時雨交給直宇,舉步走到心宇身邊。
「心宇,不值得。」揚雨的聲音讓教怒氣矇蔽理智的心宇回過神。
「揚雨。」心宇身子一顫,纖弱的臂膀讓揚雨的大手搭住,冰藍瞳眸微斂,清冷的聲音低喃:「他們沒有任何的悔恨,他們不當我們是人,他們覺得我們是病毒……」
「讓我來就好,心宇。」揚雨柔聲的安撫。
奇蹟似地,籠罩在心宇周身的冰霧退了去,餘下的是深切的悲傷。「揚雨,你要讓他們明白,我們也是人,也是同他們一樣的人類,會喜、會怒、會悲、會樂的人。」
「我知道了。」揚雨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露出只有在面對心宇時才會露出的笑容。
心宇方才安定下來,鬆開不知何時緊捉著揚雨胸前衣服的手,抬首給他一個笑容。
「我們先走吧。」心宇這話是對著其他夥伴說的。
「啊?喔。」舞羽尚無法排去心頭寒意的點點頭,連忙拉起腿軟的眠羽便往外頭走去。
「直宇,走。」薰雨為性命垂危的綠川時雨做好緊急的處理後,叫醒呆在當場的直宇。
「喔。」直字這才回神,同薰雨雨人一左一有地架著錄川時雨出去。
心宇冰藍色的眼睛在莉亞·赫特和亞瑟·懷特身上打個轉後,便轉身離去。
好可怕……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在面對致命病毒時都沒有像在面對這群人時害怕,尤其是他們稱之為「心宇」的那個「人」……
仍待在實驗室的揚雨睨視著兩人,高大的身影籠罩著他們,猶若死神張開的黑色羽翼……
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眠羽他們只知道當揚兩回到車子裡時,CDC那棟大樓的警鈴大作。隔日的報紙有一則新聞是這樣寫的:
CDC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發生不明原因的爆炸,CDC宣佈沒有病毒外洩的危機。
……計死亡的人數有三名,是為:莉亞·赫特博士、亞瑟·懷特博士,以及綠川雨上校。
綠川時雨再次醒來時,映入眼內的只有一大片純白的天花板,完全不似聖經或是神話中對冥府的形容,身上隱隱傳來的燠熱讓他知道自己尚未身亡,這是注射瞭解毒劑後身體的免疫系統與病毒對抗的結果。
那麼,他沒有死?
一張出塵的容顏突地出現在他的視界中。
綠川時雨著實被她嚇了好一大跳。
「咦?你醒了。」娃娃般精緻的美顏微偏了偏,輕聲道。
「你……」綠川時雨想問她是誰,但乾澀的喉嚨只讓他發出單音。
口好渴……綠川時雨連舔潤自己的唇這般簡單的動作也無法做到。
「醒了應該是沒事了吧?」她嘟起紅唇,冰藍色的眸子閃著大大的問號。「我不是直宇,沒辦法連你發不出聲音的話也聽清楚。」
這個女孩的眼睛……綠川時雨發現她眼睛的顏色同他一樣是冰藍色的……
活了二十二年,他還是頭一次看見跟他的眸色一樣的人。
綠川時雨的視線跟著她走開的方向緩緩轉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像是實驗室的地方,女孩約莫十七、八歲,黑色的及腰長發如瀑。
「老爹,他醒了。」舞羽漾著甜笑對著正忙於替綠川時雨建檔的史克維茲博士說道。
「是嗎?」史克維茲博士分神對她笑了下,綠眸柔和的落到綠川時雨身上,朝他點下頭後摸摸舞羽的頭,「我知道了。小舞去通知心宇和揚雨過來好嗎?」
「好。」舞羽應了聲好之後便離開。
史克維茲博士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走到保溫箱旁,幫躺在箱中的綠川時雨檢查,「很好,你體內的病毒已經被消滅。」
「你們……」綠川時雨不認識他們,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得救。
「這個問題,我想由我來回答會比較適宜。」
一名銀發飄然的俊逸男子出現,俊美在綠川時雨眼中不算什麼,能讓他訝異的是他也有雙冰藍色的眸子。
一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眸……
難道……這兒是冰藍眸子的集中營?怎麼他看到的人全和他一樣是冰藍色的瞳眸?
「眼睛……你的眼睛……」綠川時雨一度以為自己是因解毒劑的關係產生了錯覺,但經過數次闔眼再張眼後,所見的依舊是一雙冰藍色的眸子,讓他不得不訝異。
「我們和你一樣,都擁有一雙冰藍眸子。」在見到他眼中更形顯著的疑惑時,心宇柔柔一笑,輕問:「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準備好要聽了嗎?」
輕緩若春風般的男中音有著引人著迷的特質,加上那張完美的俊臉以及一頭銀發,心宇給綠川時雨的感覺是溫暖而熟悉。
他可以放心的對象……但是他很肯定自己不認識心宇。綠川時雨教眼前的詭異現象給懾住,反而有些遲疑。
怎麼回事?他不是該死了嗎?莫名其妙的被莉亞·赫特紮了針含有多種極度危險病毒混合的針,他以為自己會死……
「我的名字叫凌心宇,等你想聽時,再告訴我。」心宇露出一個瞭然的微笑,指關節輕敲了保溫箱兩下。
綠川時雨霎時覺得很困,覺得自己陷溺在心宇的眸子裡,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襲來……
他再也撐不住地合上沉重的眼皮,進人夢鄉。
夢裡,有個柔和的聲音迴響著:你安全了,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們的同伴。
同伴?他向來獨來獨往,除了母親之外,他沒有朋友,更從未想過有同伴,但是這個聲音出乎意料的柔和,出乎意料的讓他安心。
同伴都是和他一樣有雙冰藍色的眼眸嗎?同伴都是同他有著一般人沒有的特殊能力嗎?
想想,或許有同伴也是一件好事。
也許他便不會如此孤單……
等他醒過來後,他就會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等他醒來……
沉睡中的綠川時雨嘴角輕漾著笑意。
代號:HADES(黑帝斯)
姓名:綠川時雨
年齡:二十二歲
國籍:美國
親屬:父已歿
能力:念動力(控制任何沒有生命的物體)
備註:其父代號04,在綠川時雨五歲時去世,綠川時雨二十二歲時因教製造04的科學家赫特追查到行蹤而使計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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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5:34
第二章
五年後美國洛杉磯
我的愛後,貝瑟芬妮
少了你,我的人生滿是缺憾
是以,我費盡心思使你重生
然而,我的真心卻教你冷酷的背棄
我摯愛的貝瑟芬妮
來自冥界之王的復仇,你承受得了嗎?
我要將你鍾愛的人界變成我的王國屆時,貝瑟芬妮,你將會重回我的懷抱但心胸寬大的我,因為愛你所以,我將給予你四次機會自動回到我身邊只有四次錯過就沒有了……
愛你勝過自己的HADESPS:來自地獄的惡犬會毫不留情吃掉不願歸屬冥界之域的「人類」。
黑鴉鴉的房內只有液晶螢幕上閃著光亮,借由那不算明亮的光源,他瀏覽了下自己適才鍵入的e-mail內容,確認無誤後,戴著手套的手才移動滑鼠,寄出。
未幾,螢幕上出現一個信件已寄出的對話方塊。
他薄薄的唇因而彎起,再鍵人幾個鍵,將寄件備份消除。
一首流行於二十世紀初的歌曲不成調的自他口中逸出,他伸伸懶腰,站起身,拂去落在肩膀上的發絲。
神情滿意地走向沙發,他審視著端坐其上的兩名男女,那一男一女神情木然的直視著前方,活似傀儡般。
他微低頭,眯起眼看著其中那名女子,深情道:「莉亞,我的莉亞……快點回到我身邊來吧……沒有你的我……好寂寞……」
夜色愈來愈深,厚重烏雲籠罩住整片天空,不現一絲月娘的柔光或是星辰的微光。
朝陽初露光芒,為清冷的大地帶來些許暖意。
郊外住宅區的人們尚未從夢鄉醒來,一切顯得沉靜而祥和,路旁的人行道上偶有幾名早起的人做著晨間慢跑,也有人趁著早晨帶著寵物出來散步。
「早,還要跑多久?」
「早,還有二十英哩。」
「加油。」
這樣的招呼聲此起彼落,但並未打破清晨的安寧。
一輛警車緩緩駛近一幢與其他房子沒有差別的兩層樓住宅。
「嗯……十二號,就是這兒。」車裡一名警察對同伴如是道。
「小心為上,約翰。」開車的警察警告著。
「嗯。」約翰點點頭,開門下車,同時解下佩在腰間的電擊棒握在手裡。
「走吧。」他們是接獲民眾報案說凌晨聽到這間屋子裡傳出異響而前來探采。
他們兩人來到屋前敲門。
「霍金斯先生、太太。」
沒有回應。
約翰再敲了幾次門。「霍金斯先生、太太,請你們開門。」
仍是沒有回應。
兩人互看一眼,有默契地舉槍,再次敲門。
「霍金斯先生、太太,請開門,我們是警察。」
久久,仍是沒有回應。
他們相互點個頭,抬腳踢開門,一人闖門,一人掩護。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們在一瞬間呆凝住……
午後的太陽令人憎惡得恨不得太陽系內沒有「太陽」的存在。
莉亞·赫特利落地將車子駛人停滿了警車、記者採訪車的擁擠車道內,耳邊聽著同車的同事麗莎的抱怨。
「這是什麼天氣啊!」麗莎才打開車門上股熱浪襲來,教她直想再躲回車內享受冷氣。
「典型的洛杉磯氣候。」莉亞沒有遲疑的開門下車,但就算她心如止水,也不禁為空氣中瀰漫的屍體味道而皺眉。
燠熱的天氣對人體而言是不好的,尤其是屍體的完整性更難保存,可惜現今仍無人能掌控天氣的變化。
莉亞抬手至額遮去烈陽的照射,微眯起眸子。
突地,她頸背一涼。
有人在看她!
她立刻提高警戒,不著痕跡的四下張篁。
「莉亞?莉亞!」
「嗯?」莉亞呆了十晌才回過神來望向身邊呼喚她的人。
「你在發什麼呆呀?」麗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因鮮少見到莉亞發愣而感興趣的打量著她。「不會是被熱昏了吧?」
與莉亞共事三年,她是她見過最冷靜自持的女性,雖然做他們這一行的首要條件便是冷靜,但似莉亞這般能抽離自身情感的人,她生平首見,這或許是她為何能在短時間內當上主管的原因吧!總覺得她跟一般二十三歲的女人不太一樣,她的行為舉止讓人有種她應該稍長數歲的錯覺。
麗莎覺得這樣的莉亞神秘得讓人忍不住想好好一探究竟。
多少年了,她始終無法習慣「莉亞」這個名字。莉亞微微一笑,抬手將髮絲撥至耳後,下意識的往後看,但什麼也沒有。
麗莎隨著她的動作往後看去,同樣什麼也沒有見到。「今天的你跟平常的你有些不一樣。」
「我還是我呀!」莉亞這句話帶著安慰自己的成分。
到現在為止,她還是處於高度的警戒中,即使明白自己已經安全了。那個威脅她身心的巨大障礙已經消失,但縱使如此,她還是無法走出那段夢魘。
「但是你比平常顯得心神飄移呀!」麗莎眨眨眼,想看清她那縹緲的笑容後藏的真心。
莉亞但笑不語,她也不曉得今兒個是怎麼搞的,一直意識到有人在看她,卻找不著視線的來源。
「進去吧!發呆時間結束。」莉亞整整精神,戴上手套,接過警察送過來的資料。
在命案現場的勘查方面,所有的人都應等待鑑識人員前來才能進入罪案現場,否則一個不經意的碰觸,會破壞任何一個可能破案的線索。
是以,先趕到的警察只能封鎖現場,並且提供鑑識的狀況以供鑑識人員初步瞭解。
「是。」麗莎戴上手套與口罩,才要進屋,便被正翻看資料的莉亞叫住。
「麗莎,等等。」
「怎麼了?」
「先呼叫局裡將隔離衣帶來,看樣子不是普通的犯罪。」說完,莉亞將資料遞給她。
麗莎看過後忍不住低咒一聲,「該死的,是病毒?」
「應該是。」相較於麗莎一臉的不耐,莉亞唇角的笑意反而更加顯著。「四級狀況。」
「莉亞,我不喜歡你的笑容。」她寧願看見的是莉亞不笑的臉,那至少會讓她知道他們即將面對的情況不會有危險。
病毒殺人可是件危險萬分的事,莉亞是會在這種情況之下露出笑容的人。
莉亞維持著笑容拋給她一個瞥視,麗莎莫可奈何的聯絡警局派人將隔離衣送過來。
在等待警局同事前來的空檔,莉亞瀏覽著屋子外圍,看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莉亞,怎麼這次又是你來出任務?這個月第幾次接這種CASE?」一名身著便衣的警察笑著走向正查看著四周的莉亞。
「第一次,這次是惱人的病毒犯罪。」莉亞微微一笑回道,一邊拿出個小檢查盒,將沾有土屑的草放進檢查盒中查看它的酸鹼度。
「那可怪了,你竟然還健健康康的站在這兒?」他調笑著。
「你都沒事了,我怎麼會有事?」
「畢竟你才是鑑識人員不是嗎?警察只負責查案子。」
「那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是不碰病毒犯罪的嗎?傑克。」
傑克因教她反將一軍而尷尬的笑了笑,「我家在附近。」
「擔心?」她正色的問。
病毒易擴散成為大區域的疫情,但是得看它的傳染途徑。
「誰不會擔心。」傑克因其他人的叫喚而匆匆離去。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莉亞情沉重的嘆口氣。
倏地,她頸背又是一寒,一股被窺伺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再往身後一瞧,除了屋主所種植的矮灌木叢外,只有她一人。
「莉亞,隔離衣送到。」麗莎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沉思。
她收回脫軌的心緒,一整精神,「馬上來。」
一陣風吹過,捲起塵土,拂至站在角落的一雙腿邊……
???這原本是一間佈置得很溫馨的屋子,鵝黃的地毯,配上黃色的沙發、米色的牆,牆上掛滿了家族的照片。
如今,地染上了鮮紅的血液變成深褐色,暖色系的沙發座椅也浸上血的污漬。
男主人坐在單人沙發上,血肉模糊;女主人則坐在離他最近的坐位上,僵冷灰白的手中還拿著編織到一半的毛衣。
莉亞見狀微擰眉心,壓抑著內心的起伏與胃的蠢蠢欲動,看過那麼多犯罪現場,唯有病毒犯案的現場最令她觸目驚心,但她不能表現出來,至少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
這是她的工作,她是現場鑑識人員,任何一個情緒的波動皆可能讓她錯失足以破案的微小證據。
掛在牆上的鐘響了起來,整整敲響十下,像是為因現場的景象而微愣住的鑑識人員們敲了一記響鐘。
「十點了。」麗莎看著鐘低聲道。
身著白色隔離衣的他們靠著裝設在頭罩內的通訊器溝通。
「好了。」莉亞深吸口氣,眨眨因睜開得太久而微微發酸的棕眸,利落地下令道:
「麗莎,二樓。」「收到。」麗莎朝兩名組員勾勾手指,上樓去了。
「大衛,廚房、浴室。」
「收到。」大衛也帶了兩名組員離開。
「羅絲,客廳就交給你了。」
「莉亞,那你呢?」羅絲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我來采他們身上的病毒源。」此話一出,所有的組員全倒吸一口氣。
「莉亞,小心為上。」麗莎率先發出警語。
「莉亞,你要不要再去穿一層隔離衣?」大衛語氣緊繃的說。
「莉亞,還是我……」羅絲面露歉疚的想要跟她交換。
自從有一次她因採集病毒樣本差點被「伊波拉突變病菌」感染後,所有生化『病毒』犯罪現場的採集病毒樣本的工作全由莉亞一人包辦。
「不必了。」莉亞微微一笑,溫和的棕眸看著羅絲搖了下頭。「大家快些動作,除非你們想在這種天氣穿隔離衣工作一整天。」
「噢!天!」一足叫聲此起彼落。
「不想就動作快點,把所有的證據搬回化驗室去。」莉亞輕笑著下令。
「是!BOSS!」眾人立刻動了起來,任忍耐力再夠的人,穿著這身密不透風的隔離衣一整天也會大呼受不了。
「羅絲,我要看到所有可能的證據喔!」莉亞朝羅絲眨眨眼,特意道。
羅絲有朝氣的重重點下頭,「是。」
莉亞望著她跑開的背影,微微一笑,便開始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她專心得彷彿世上只剩下她一人,連有人來到她背後也渾然未覺。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只戴一層薄薄的白膠手套會讓你感染病毒的機率大增?」
通訊器裡突傳的聲音讓工作中的莉亞手一震,採集器的針差點扎到自己。
採集器因顫抖不已的手握不住而落地發出輕響,莉亞呼吸一窒,爾後呼吸淺促的反覆查看自己的手是否有被針扎到的痕跡,確認沒有後,她仍不放心的脫下手套,打開工具箱拿了瓶解毒劑,想要為自己注射,卻因手發抖而失敗了好幾次,終於注射成功後,她深吸口氣安定下受驚的情緒,才起身面對那個害她分心的傢伙。
「你是誰?」莉亞幾乎要控制不住內心的氣憤,她工作時最忌人打擾,尤其是採集病毒時,更是要小心百倍,但這個人竟突然出聲嚇她。
「綠川,CDC(疾病控制中心)指派的疫情調查員。你是洛杉磯警局鑑識組的組長,莉亞·赫特嗎?」
乍見莉亞時,綠川時雨掩不住內心的訝異。
雖然戴著頭罩看不出她的發色,但是她眼眸的顏色跟五年前不同,難不成這個女人整容了?
但她幹嘛整容?而且就算她要變眸色,也不會將原本的藍色眸子轉換成暗色系的棕眸,何況莉亞·赫特夠美了;美得邪惡。
難不成他找錯人了?
綠川時雨是在一個星期前來到美國,他先到舊金山去偷偷探望以為他已死的母親,她現已再婚,與丈夫過著平靜的日子。他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有種失落感,但他還是默默的為母親祝福。
另外,他也去看自己的「墳」。
五年了……他「死」了五年。
若要問他「死」後再踏人故國的感覺如何,綠川時雨只有一個感覺——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之後,他侵人美國社會福利局的電腦找到「莉亞·赫特」這個人。沒想到五年過去,她竟然由病毒學家變成警局的鑑識人員。是以,他追她至此,但現在他不禁有些懷疑眼前的莉亞·赫特真是五年前動手殺他的那個?
「我是。」莉亞抬眼瞥視綠川時雨,沒有多加注意他的樣貌。
這個不知輕重的魯男子,既然自稱是疫情調查員,那他該知道在採集病毒源時最怕的就是不專心,可他卻犯了大忌。
「這是我的證明文件,我被派駐洛杉磯警局半年,協助你們。」
莉亞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瞄了下後再次抬頭看他。
「綠川先生,既然你已經穿上隔離衣,那就開始加人我們工作吧。你是專家,因此我將採集病毒的工作交給你,有問題嗎?」
眼神交會的瞬間,綠川時雨有些微閃神。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完全沒有驚嚇或是惶恐的情緒。莫非他真的找錯人了?不,那張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臉孔,他不可能錯認。
一股莫名的火氣竄升,綠川時雨眯起冰藍瞳眸,使臉一片冷意,嗓音低寒森冷的說:
「沒有。但是赫特小姐……」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莉亞皺起眉,她不喜歡人家叫她的姓,那只會提醒她,她的過去。「過去五年,你睡得安穩嗎?」綠川時雨冷酷冰寒的眸於緊鎖著她不放,因而沒有錯過她聞言霎時的驚愣。
他沒有找錯人……綠川時雨不知如何形容找到「殺己凶手」的感覺,但他目前惟一想要的,只有「處方箋」,至於其他的,他會要她付出該付的代價。
不論她那一瞬間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脆弱,那樣的……讓人想保護。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莉亞望著他,這才發現他有一雙特殊的冰藍色眼眸。
冰酷毫不留情的冰藍色瞳眸好似雷射光,似要將她全身刺穿似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過去!不可能!沒有人知道!沒有人!
莉亞儘量維持著面無表情,但內心起伏已大到幾乎淹沒她。
綠川時雨撇撇唇角,彎身拾起採集器,「請多指教,赫特小姐。」
莉亞僵在原地,想動,卻發現自己的腳仿若生了根,只任由綠川時雨越過她,開始採集工作。
她以為她安全了。
她以為可以不用再面對那個人、那個事實。
可是她錯了……她錯了……
風,夾帶著高熱的氣息自打開的窗戶吹進屋裡,也將莉亞平靜五年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折。
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們的生活漸趨便利與快捷之際,也因著科技的進步而衍生出許多的社會問題,其中最嚴重且難以管制的便是:犯罪。
為因應犯罪手法日新月異,各國政府不得不將之分類,除卻已存之良久的各種重大的犯罪,新興的犯罪中最受人注目且影響甚鉅的便是虛擬犯罪——又稱網路犯罪——與生化犯罪。
網路帶來便捷與舒適的生活,相對的也帶來新的犯罪管道,而訂立法規的速度向來比不上犯罪發生的速度,常使得警方無法可管理網路的安全性,尤其當網路成為人們生活的一部分時,政府終於正視網路犯罪的問題而加以立法約束。
生化犯罪則是在進入二十一世紀才出現,同時也是最危險的一項犯罪手法。生化武器在二十世紀中葉已開始發展,科學家們發現細菌與病毒的可利用性,而將之使用在軍事方面。但步入二十一世紀後,隨著軍械管理的日漸放鬆這些生化武器便流入市面成為犯罪者最喜愛的武器。
生化犯罪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的可傳播性以及突變性。由於有心人士的改造,使得病毒成為生活中的一枚不定時炸彈,其散播不僅是地區性的,更甚者,可演變為全國危機。是以,針對這項危險度極高的犯罪,政府訂立條的,明令每州、每郡、每市的警區,皆必須有由CDC派駐的疫情調查員來協助調查生化犯罪。
「老天!那個新來的疫情調查員真的是太性感了。」羅絲一邊將細胞切片送進電腦分析,一邊帶著夢幻般的表情說著,「英挺高大、俊美帥氣、酷!」
「記不記得上次CDC來的那個菜鳥?臉上一副呆得要命的眼鏡外加結巴,身為疫情調查員竟然還會過敏,真是好笑。」站在羅絲身邊戴著塑膠防護鏡正在分析血液的麗莎附和。
「現在這一個簡直是極品,注意到他那雙眼睛沒有?啊……冰藍色的耶!」
「對對對,我從來沒有看過那種顏色的眼睛,可是配上他那張臉真的是完美極了。」
「不知道他找哪個醫生動的手術,我也好想有這樣一雙眼眸,迷死人了。」
「我覺得是天生的。那種顏色,不管是多麼高明的醫生也調不出來。」
「還有那道疤……連那道本該是缺陷的疤在他臉上看起來都俊得要命。」
「對了,你記不記得一九九九年推出的那個「PS的遊戲?」
兩人邊做事邊聊,而且愈聊愈起勁,現下更是聊到最近流行的「復古電玩」。
羅絲和麗莎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同時伸出一根手指,笑著說出早從對方眼中看出的答案:「Squall·Leonhart!」
她們口中的Squall·Leonhaft是一九九九年在PlayStation發行的電玩遊戲「FINALFANTASYⅤⅢ的主角人物。最近這一系列的電玩遊戲才又重新發行一次,再次引領喜愛電玩遊戲的玩家風潮。即使現在的生活水平對上個世紀來說像是虛擬電玩中出現的生活,但人類總是有懷舊的心情,每隔一段創新後常會掀起一陣復古風。
「沒想到現實生活會有這麼一位跟Squall感覺這麼像的帥哥。」麗莎呵呵笑出聲,一邊記錄著分析的資料。
「要是能泡上他跟他有些『運動』,不知道滋味如何?」羅絲花癡般的笑著。
羅絲和麗莎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看向正在另一間化驗室進行病毒分析的綠川時雨。
洛杉磯警局的化驗室在十年前改建過一次,那次改建的目的是將警方的偵查系統、鑑識與法醫三個原本分散的單位結合成為一棟綜合性的大褸。
建築物呈五角形,各樓層皆有連接走廊可通向其他大樓部門,每台電腦皆有連線,使得資訊的流通,以及行政作業變得十分快速。
而鑑識組每一間化驗室皆有塊透明的高纖玻璃可以看見工作人員的工作情形,這種感覺有點像實驗室裡待宰的白老鼠,但一旦發生意外,才能最快搶救的一種措施。
「說到這個,不知莉亞的想法是什麼?」羅絲突然想起偉大冷靜英明的組長。
「你知道莉亞的,她從不流露自己的情緒,我哪知道她會怎麼想?」麗莎命令電腦比對適才分析出的血液資料。
自從綠川時雨來之後,她覺得莉亞有點奇怪,但又不知道哪兒奇怪。
對新來的人員從不擺臉色的她,惟獨對綠川時雨擺起臉色,他來的那一天,莉亞只簡短的介紹他的名字及職務,就再也沒說什麼。
「可是我覺得莉亞在綠川來之後有點怪怪的。」羅絲若有所思的說。
「你也這麼覺得?」
兩人再次相視一眼,然後同時將頭轉向莉亞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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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5:53
第三章
這是一間擺滿了檔案——還不是電子檔案,而是那種用來放置列印成紙張的文件夾——的辦公室。
橡木色系讓整間辦公室看起來很溫馨,且易整理。但熟知莉亞的人皆知,進人她的辦公室就像進人一座原始檔案森林一般。基本上,她的辦公室除了座椅外,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堆東西的。
整個辦公室就像是倉庫,而且還是沒有條理的倉庫。
莉亞一邊收e-mail嘴裡含著一條橡皮筋,一邊用手將褐色捲髮梳好,綁成馬尾,本應該專注盯著螢幕的眸子不由自主地飄向化驗室裡那個身著白袍的高大身影。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說他叫綠川時雨,莉亞印象中不曾認識日裔美籍的人士。可是她從他一出現就覺得自己飽受威脅,尤其是他扔給她的那句滿是曖昧的話。
讓她想起只有在午夜夢迴或是在心理醫生面前才會想起的過往;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心理醫生,她也說不出口。她想就算是面對神父懺悔的話,她也無法說出來,那是她心頭的「禁忌之地」。
本來她想透過中央電腦去調查他,但是她終究是沒有查,因為她沒有勇氣。五年,五年這個敏感數字,她……
「呼!」莉亞甩甩頭,遏止自己在工作時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一旦抽出個線頭,底下糾葛的線團便會被抽扯而出,讓她想停也停不了。
她翻找出埋在文件堆裡的電子名片本,輕聲道:「心理醫生。」
電子名片本就著她說出的關鍵語開始閃動,正當電子名片本還在搜尋之時,電腦已將她的信件收集完畢。
「你有三十封郵件。」電腦的語音系統傳來這樣的話語。
「謝謝。」莉亞回過神,「請幫我刪除廣告郵件,以及內容不明的郵件。」
意識到自己對著電腦使用「請」字,莉亞不禁苦笑了下。
大概是她獨居太久的結果吧。
一個單身女子,每天不是工作便是待在家裡,加上交際圈不廣的地,面對的只有電腦了。
每天聽羅絲和麗莎抱怨前一天晚上玩得太累或是談論前一晚共度夜晚的男子時,莉亞只覺得自己像個老人。
事實上,她對年僅十九的羅絲與二十的麗莎而言,也真算是個「老人」——無論身心。
找個時間去看看爽約很多次的心理醫生吧!莉亞這樣想著。
「命令執行中,請稍候。」
電腦的辨識系統這樣回答,喚回莉亞再次游離的心緒,她整整思緒,專注在電腦上。
「莉亞,有封署名給你,但內容無法辨識的信件。」
「我明白了,留下它。」她綁好頭髮,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她不能多想有關綠川時雨的事,只要把他當成同事,她絕對不能太過在意綠川時雨那句話,絕對不能!
過去五年,你睡得安穩嗎?
那句話再次浮現腦海,莉亞一連串的詛咒出口,她當然睡不安穩!
綠川時雨那句話簡直就是他X的廢話!他能明白這五年來她過的是什麼生活嗎?不能!他絕對不能想像!
「需要顯示並念出郵件內容嗎?」這套原本為盲人所發展出的語音系統,現在廣泛地運用在各種電腦上,並且加上了三人工智慧晶片,成了電腦的基本配備。
「不必,我自己來便行。」明知只要說「不必」兩字電腦即能接受指令,但她仍然習慣性的加了一句。
郵件的主旨列寫著:只給莉亞。
不會是組員因為某個節日而寄給她的邀請函吧?莉亞猜測著。她轉頭透過高纖玻璃製成的透明窗看了下正在工作中的組員,尋找著惡作劇的嫌疑犯。
大衛正埋首指揮著電腦做證物的編號及清理。他們幾乎將霍金斯家的東西全搬空了,最會抱怨的大衛這次因情況特殊而特別的謹慎。
麗莎和羅絲正好和她的視線相對,兩人朝她一笑後立即轉回頭。看得出她們聊天的主題剛好是她,最有可能開玩笑的就是她們兩個。
而綠川時雨……
棕眸往左邊的化驗室看去,只見綠川時雨背對著她,盯著螢幕上一團糾纏不清的圖案看。莉亞看著看著,竟然專注地打量起他來。
那背影看起來很堅強,值得依靠……
天,她在想什麼?莉亞猛然回神。這個人才是她最該防備的,而她竟對他有了「一點點」的「性幻想」。
她發現自己愈來愈會幻想了,應該是太少出去放鬆自己的關係,哪天應該去看場電影,就像她少女時代常和男朋友做的那樣。
一想起她的少女時代……
莉亞臉色黯淡了下,隨即給自己一個笑容,強迫自己專注在電子郵件上。
主旨列寫著「只給莉亞」,而寄件者位址列則是空白。
空白?很好,惡作劇的信件寄件者住址列就該是空白的。她伸手握住滑鼠,對著那封電子郵件點了兩下。
郵件的內容讓她霎時動彈不得,手握著滑鼠,置於左右兩鍵的指尖輕顫著,光潔的額微冒冷汗,有著彎長睫毛的棕眸直盯著面前十七寸的液晶螢幕,鼻冀微微翕張著,搽了點唇膏的唇瓣微張著,黑色西裝下的胸口起伏著。
莉亞腦中閃過無數紛亂的畫面以及感覺。
但令她感受最深刻的是……恐懼。
夢魘浮游著,她跟著浮游著。
淹沒……她快要滅頂了……誰……誰來拉她一把……
眼前的景象像覆上一層薄翳般模糊,莉亞緩緩眨著眼睫,試圖捉住每一個快要自她身體裡剝離的知覺。
不能……她……
過去一幕幕的好似快轉的影帶般飛掠過眼前,她的動態視力捉不住它們。
她要逃……她想逃……她一定得逃……
沒有人能幫她……她只能靠自己……
「呼吸。」遠方傳來一個命令。
在莉亞聽來,那像蚊蠅在耳邊的嗡嗡叫。
「呼吸!」那個聲音再度命令,這次聲音較近。
她感覺到僵硬的身子被抱離座椅,整個人半癱在鋪有地毯,卻擺滿檔案夾的地板上,她的西裝被人一扣一扣的解開,露出她緊束的胸衣,然後有只冰冷的手摸到她背後,為她解開胸衣的扣子,另一隻冰冷的手游移到她僵直的頸後,時輕時重的按摩著,而解開她胸衣的那隻手改握住她發抖的十指。
誰?是誰?
莉亞吃力的抬眼想知道是誰在她身邊,但肺部那無法舒張的巨大壓力仍存在著,讓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
「該死,呼吸!」聲音的主人不耐煩的低咒幾聲。
莉亞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她全部的氣力全花在讓自己呼吸上,人要是沒了空氣可是會在短時間內死亡。
一股空氣注人她微張的唇內,貫人她極度缺氧的肺部,像冰水澆熄她被火燒般疼痛的肺。
棄地而去的知覺一個個的被找回來,溫暖滲人她冰冷的身子,讓她僵硬的身子開始可以活動,眼前的薄翳被她眨掉,落入兩潭美麗無雙的冰藍瞳海裡,壓在唇上的壓力消去,莉亞的視界自冰藍瞳海延伸到居間的那道疤、冰酷卻使美的臉龐……適才救了她一命的性感而冷冽的薄唇……
綠川時雨。
綠川時雨?!
莉亞震愣的與他對看好一會兒,才發現他仍然抱著自己,她不自在的掙開他,而綠川時雨在扶她站起後放開她。
她背對他用顫抖不已的手指——這回不是因為恐懼,花了比平常還久的時間穿好衣服,深吸口氣後轉身面對他。
越過他的肩頭,她發現原本透明的高纖玻璃此刻是黑色的,那是為了讓某些談話以及到訪人物能不在被窺探之下的設計。
她坐回辦公桌後,隔著桌子,莉亞才覺得自己不是赤身裸體的站在綠川時雨面前。
「有什麼事?」「謝謝」兩字硬是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即使她明白是面前這個人將她從休克邊緣救回。
綠川時雨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有些被她的不知感恩而著惱,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我已經為病毒源做出分析。」他將文件放在滿是檔案的桌上;他很懷疑當她要找資料時,怎麼從這堆像垃圾的檔案中找。
「是嗎?」莉亞拿過文件,翻開來看,隨口道:「你自己找個位子坐下。」
位子?綠川時雨環視了下四周,懷疑他能找得到一個「空位」坐下。冰藍瞳眸四下尋不著空位後,他決定站著等她看完文件。
「這個病毒沒有名字?」她的聲音自文件後傳出。
她只看見一串毛線球家極了一團蟲糾在一起,在她有限的病毒知識中找不到這樣的病毒名稱,她只能大的辨出這是一種蜷絲狀病毒(注)「在目前已知的病毒中沒有相似的,也沒有任何突變種與它相同。」綠川時雨直盯著她,不解她為何提出這樣的問題?任何一名病毒學者,只要一看病毒的長相,再看一下分析的資料便可知那是何種病毒,況且「莉亞·赫特」這個名字在病毒學界響叮噹,可眼前的莉亞怎麼表現得像個門外漢?真是高超的演技。綠川時雨再次驚嘆她的演技,同時冷下在瞬間高昂的心緒。
不知為何,打從和她照面後,他常不能自己的動心移氣。
是心宇不在身邊的緣故嗎?他暗忖。
打從心宇發病後,他們幾個人各自出發尋找處方箋,大家嘴上不說,實則內心早已慌成一團,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不知道心宇復活是否有望?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下一個發病的人?
想起心宇發病前的託付,綠川時雨不知道他下的這個讓大家各自尋找處方箋的決定是否正確,他不似其他人,可以毫不遲疑地面對自己的過去。
薰雨沒有牽掛,眠羽大仇將報,而他……
畢竟五年前他已經死過一次,現在再次面臨死亡,只讓綠川時雨為其他人擔心,擔心他們是否能順利拿到處方箋,而他對於能不能得到處方箋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也不重視自己這條命。
他想著的只有復仇。
但眼前的莉亞自見面開始就留給他一堆疑惑。
容貌與眸色、髮色可以任意改變,在這個整型已成為家常便飯的時代,綠川時雨並不意外。
讓他不知如何應對的是她的漠然以對,雖然她對自己不時的挑釁有所反應,但……
綠川時雨不知自己在焦躁什麼,總而言之,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對莉亞有種特殊的感覺。
「研發新的病毒不是得花上許多時間與心血嗎?難不成這只是試驗新病毒的案件?」
莉亞十分厭惡這種人的存在,眼中只有研究沒有人命,就跟她父親一樣。
「聽你這麼說,你似乎不怎麼瞭解病毒。」事實上要瞭解病毒與瞭解人心一樣難,只因它們是變色龍,自有一套生存的系統,就像人類,即使外在的一切被研究詳細,內在的變化仍是難以捉摸。
「我為什麼會瞭解?」莉亞莫名其妙的看著語帶譏諷的綠川時雨。
「你為什麼不會瞭解?」他將問題丟回給她。
身為病毒學家,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綠川時雨發覺自己愈來愈討厭莉亞做作的樣子,敢作不敢當的女人。
「五年前你殺了一個人,你不覺得該為他的生命負責嗎?」綠川時雨丟出一枚炸彈。
莉亞臉色一變,捏緊手中的文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知道,這個人竟然知道她五年前的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在她好不容易挨來五年平靜生活後再次出現?
「你懂的。」綠川時雨真想朝她吼出「我就是你該負責的生命」、「我沒死你很訝異是不是」之類的話,可是他不能,因為他要處方箋、他要一個公道、他要復仇。
他不會讓她好過的!這個殘害他人性命卻仍裝出無辜臉孔的女人!,「綠川先生,你……」莉亞被激怒了,她忿忿地起身,手動到滑鼠,原本被螢幕保護程式給佔據的螢幕重現之前的郵件內容。
她一瞥,憤怒霎時取代恐懼,她怒目瞪視著他。
「是你,對不對?」
一定是他!只有他會讓她這麼顧忌,這樣的想遠離,可是為什麼他要用這樣的信件嚇她?
他本人出現就已經夠駭人了!
綠川時雨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改變態度。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是不是?讓我想起五年前跟你在一起的夢魘?我努力良久,就是想要忘記,就是想要過正常的生活,現在你一出現,就想將我五年來的努力連根拔起,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不會讓你破壞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活!」莉亞歇斯底里的叫著。
這不是綠川時雨預料中的反應。
她像只受傷的猛獸,明知自己敵不過卻仍虛張聲勢想要守護著什麼。
「那被你殺掉的我呢?我就活該被你殺死嗎?」他胸中的怒火焚燒,低吼道。
只因為他父親是實驗室製造出的超人類,只因為他是超人類與普通人所生的孩子,他就該死嗎?
他就沒有生存在世上的權利嗎?
「你……」莉亞睜大一雙棕眸,駭然的看著他,「你……你是『他』……」
怎麼可能?他被她殺死了……用刀子……她確認了好多次,他都沒有動,沒有鼻息,又怎麼會在五年後出現?她確信自己殺了那個變態,可是……
莉亞惶恐的盯著綠川時雨,好似他是新發現的外星人。
看來她錯了,「他」重生了,此刻便站在她面前,過去五年的平靜生活像一場夢……
她不要醒,她不要從夢中醒過來!
「我不是『他』,我是我。」她在胡言亂語什麼?綠川時雨眉頭皺起,不解她究竟在說什麼。「『他』是誰?」
「住手,我不是『她』……拜託你……我不要……不要……」莉亞虛脫地癱坐回座椅上,棕眸失了焦距,無意識的低喃著,陷落久遠回憶的她一時拉不回自己。
她又回到五年前的自己,那個被囚住的自己,那個她想盡法子想擺脫的「過去的她」。
嬌柔脆弱悄然爬上她的容顏,綠川時雨一時失神,強烈感受到她的驚懼。
要是他有心宇的心靈感應力就好了!此時他不由得這樣想上一樣他便可知道她到底怎麼了。五年未見,她不禁與五年前不同,還多了份……吸引力。
老天!要命的吸引力!
抑下想學眠羽那小妮子衝動翻白眼的舉止,他越過辦公桌,來到莉亞面前,拍拍她的臉頰。
「清醒一點。」為什麼他得應付她不時的出神兼發神經?
他是來拿處方箋兼復仇的,何以時經五年,她的變化如此之大?
莉亞看著他,棕眸裡滿是譴責。
「你非得要殺了那對跟你不相干的夫婦來召示你還活著嗎?他們是無辜的,而你竟然殘殺無辜的生命。」莉亞沒有發現自己哭了,為身上背了兩條無辜的生命而哭。
「那對夫婦不是我殺的。」綠川時雨否認,他沒殺半個人,殺人的是她,不是嗎?
「而且我不是『他』。」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口中的「他」究竟是誰?
「不是你殺的?」莉亞盯著他看的棕眸盈滿不信任。「真的不是你殺的?你不是他?」
她沒有理由信任綠川時雨,更沒有任何依據相信他的否認,現在的整型技術太高超了,可那雙絲毫看不出任何手術痕跡的冰藍瞳眸……
「我不認為跟我有仇的人是他們。」綠川時雨若有所指的回道,冰藍瞳眸淨是坦然,直指他的「仇人」。
「你來的時機太湊巧了。」她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冰藍瞳眸剎那間閃過的是怨氣,但被綠川時雨成功的壓抑下來,「信不信由你。」
他沒必要跟個殺己仇人浪費那麼多唇舌。
「那這封信呢?」莉亞急切的要他看剛剛讓她差點因恐懼過度而休克死亡的信件。
她希望綠川時雨不是「他」!如果他是,她甘冒被冠上殺人的罪名也要再殺他一次。
她再也不要回到那種生活去,不要!
綠川時雨聞言,雙眉緊擰,冰藍眸子滿是冷酷,皺起的眉頭使得他額間那道疤看來更加的駭人。
「這是什麼?」他只問出這句話。
「這該問你。」莉亞呼吸一窒,她還是頭一次這麼近地看著他眉間的疤。
看得出做了緊急處理,也做了良好的縫合,可為什麼在整型技術先進的今日,他不願去做去疤手術呢?
這疤,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那個人」追求完美的變態性格怎麼可能容忍臉上有疤呢?
莉亞稍事冷靜的腦袋開始運轉,思忖著綠川時雨與那個人之間的不同性。
但驚恐的記憶烙得太深,使得她無法分辨綠川時雨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到底有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貝瑟芬妮,黑帝斯……綠川時雨凝望著郵件使用的稱呼。
有人用他在「主」的代號寄信給她,這是巧合抑或是故意挑釁?
他看著那封電子郵件,注意到最後一行字,喃念道:「CERBURES。」
「什麼?」莉亞沒聽清楚。
「CERBURES。希羅神話中地獄之門的守門犬,有三條龍尾。」綠川時雨解說,腦中靈光一閃,「霍金斯夫婦中的病毒名字就叫CERBURES。」
莉亞聞言倒吸口氣,棕眸閃過許多不知名的情緒,再次讓情感凌駕理智,「你殺了他們,只為了展示你新研發的病毒?」
「我說了我沒殺他們。」這女人是重聽嗎?他都說沒殺他們了,怎麼她還是一口咬定他殺了他們?
「你騙人。」莉亞痛苦萬分的摀住嘴,遏止自己失去控制叫出聲。「為什麼要戲弄我?為什麼不放過我?五年了,都五年了……我不是她,不是她啊……為什麼不讓我好過……」
「莉亞·赫特,你給我清醒過來,我沒閒工夫跟你扯那些有的沒的。」綠川時雨冷喝一聲,再次拉回莉亞渙散的心智。
她嗚的一聲,聲淚俱下,崩潰地將滿是淚痕的臉蛋埋進膝蓋,綁好的馬尾散開,褐髮柔和地覆上她的兩頰,左右搖晃著,肩膀一抽一抽的,嗚咽聲消失,但肩膀的抽動更加的密集。
在這一刻,綠川時雨發現一個事實:這女人害怕的不是他。
當他與她見面時他問出的那句話,她那時的動搖並非因他的出現,而是另有隱情。
眼前這個崩潰的女人不是五年前謀殺他的那個莉亞·赫特。
綠川時雨疑竇叢生,五年前他被心宇他們救醒後,他們並沒有確實告訴他莉亞·赫特的下場,只是要他靜養。
爾後,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及三十歲大限,他壓根沒有心思去想莉亞·赫特的事,直至五年後心宇發病,他們各自尋找處方箋。
看樣子,他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
冷厲的冰藍眸子不自覺地融化,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抱住莉亞,將她低垂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拍著她的背。
「沒事了,你在這兒,沒事了。」綠川時雨以著未曾有過的柔和聲音安撫著地。
不知過了多久,莉亞失了焦距的棕眸才漸漸地凝聚視焦,狂跳不已的心臟漸漸地恢復正常,像被耳塞塞住的耳朵也開始有了接收外界聲音的能力。
她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告訴她:沒事了。
還聽到一個沉穩的心跳,那心跳的節奏和她的心跳節奏逐漸地同步化。
莉亞眨眨眼睫,抬手將凌亂的發絲撥到耳後,然後她抬頭,接觸到一雙獨特的冰藍瞳眸。
「你……」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著綠川時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他抱在懷裡,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抱著她坐到沙發上的。
只見綠川時雨冷漠如斯的俊臉,面不改色的說:「你剛剛被比利附身了。」
然後,他鬆開手讓她跳離他的懷抱。
凡是有學過心理學的人皆知比利這號人物,他是一個連續殺人狂,擁有二十四個人格。
「你……」莉亞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圓場,她清清乾澀的喉嚨,抹去臉上未乾的淚痕。「剛剛我……」
「我說了,你被比利附身。」望著她不自在的拉著身上的衣物,冰藍瞳眸裡的笑意一閃而過,緣川時雨起身拿過病毒分析表遞到她面前。「我是來向你報告病毒分析的結果。」
不知怎的,莉亞沉重若鉛的心一下子輕了許多,她輕咳幾聲,防止自己笑出聲。
就這樣吧!順著他給的台階下,反而會比較安全。
「我知道了。」她拿過文件,坐回辦公椅上,攤開來看,很快的,她的思緒全沉浸在報告中。
綠川時雨陡然發覺這個莉亞·赫特有很多地方值得挖掘。
適才他明明該讓她因呼吸困難而死在辦公室內的,但他的身體卻違反他的心智先行動作救了她。
爾後,她的行為無一不牽動他的心緒。
不知為何,他有種自己的未來將與她有所糾纏的預感。
處方箋的下落似乎系在這個女人身上。
綠川時雨有這種直覺性的想法,但他不怎麼喜歡。
到目前為止,他仍然不明白為何自己找上的「莉亞·赫特」不是五年前的那個「莉亞·赫特」,假若這個謎不解開,他別想救自己,也別想復仇。
「我們是不是該將那封e-mail列為偵查的方向之一?」他試探性的提出問題。
聞言,莉亞猛地自文件中抬首,棕眸裡有著掩不住的深沉惶懼。
她吞吞口水,以著幹澀猶如刀片刮過紙張的聲音說:「我想那只是惡作劇,不認為該小題大作。」
「是的。」綠川時雨因見她故作堅強的模樣而揚起個嘲弄的弧度。
但不知怎地,心的一角卻悄然捏緊——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
「去你的。」莉亞在他的身影隱沒在辦公室門外時忍不住罵出聲。
註:蜷絲狀病毒(FILOVIRUS,FILOK在拉丁文中代表蟲的意思。在電子顯微鏡觀察下的病毒結構像一隻蟲,屬這種類型的有「伊波拉(EBOLA)」以及「馬堡(MARBURG)」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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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6:12
第四章
「經過解剖,霍金斯夫婦的腦以及內臟全部被感染到的病毒吞噬掉,造成大量的內出血,而眼自部分也因為內出血而充血,不用說身體其餘可以排出血液的各種構造以及器官。」
會議室內,法醫組的人正在做簡報,他一邊解說,眾人面前的液晶螢幕便隨著他說的話而轉換。
「致命原因?」負責偵辦案件的警探皺著眉,強忍著想吐的衝動問。
死人他看多了,頭一次看到死狀這麼淒慘的。
「病毒。」法醫給了個肯定的答案,一邊朝坐在角落的綠川時雨點點頭。
綠川時雨無視於他的示意,逕自將光碟放入光碟機內,眾人面前的螢幕轉換成一張又一張大大小小的病毒形狀。
「一般病毒的傳染途徑可以經由水、空氣、食物、昆蟲、接觸等管道傳播。但這次的病毒由於是人為造成,因而我自行再次檢查了霍金斯夫婦的遺體。」說到這裡,他發現法醫組的人臉色大變,但他依然故我。
莉亞聞言,給了臉色很難看的法醫一個道歉的笑容,她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綠川時雨曾跑到法醫大樓過。
「霍金斯太太的手臂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咬痕,判定是由犬齒發達的動物所咬,而傷口的癒合程度估計不到兩小時,兩人估計死亡的時間是十八小時,但依屍體腐壞的程度,以及在宅後發現死亡的杜賓犬,我大膽假設這個病毒由感染到病發的時間只有五個小時。」
綠川時雨的話慧來在座大部分人一陣的抽氣聲。
「病毒源很可能是那隻杜賓犬,但解剖發現,杜賓犬的頸部有注射的痕跡,由此更加能斷定是人為造成的病毒犯罪。」綠川時雨對他製造的效果無動於衷的續道。
「病毒的名字和傳染途徑,還有解救的方法呢?」警探聽到這兒,不耐煩的問道。
「這是新型病毒,我已請示DCD,等DCD經過更進一步的檢析後會將解救方法公告。
不過,這病毒的名字已決定命名為CERBURES。」他一雙冰藍瞳眸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莉亞。
莉亞背一挺,悍然迎視。
麗莎感受到她的情緒波動,關心地伸手拍拍她的手,莉亞回過神來,給她一個微笑。
她沒事,只是很想殺人而已。
綠川時雨打從一進來就針對她一人,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兒惹到他,但是一想起「五年」這個數字,她又……
噢,誰來給綠川時雨一記雷劈讓他死!這樣她就不必日夜擔心自己的秘密被發現,更不必費心臆測他到底知道她什麼。
「CERBURES?」那是什麼饒舌又長得要命的鬼名字?
「地獄守門犬的名字。」綠川時雨簡短的解釋,唇角因莉亞的瞪視而微彎起一抹薄冽的弧度。「目前已知CERBURES不是經由接觸或是任何我們所知的途徑傳染,因此光行闖入的那兩名警員可以放心,他們絕對沒有感染CERBURES,否則他們早在五個小時後就躺在太平間,而不是坐在這兒一同開會。」
話一說完,他取出光碟片,隨即離開。
待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再合上後,法醫組的人首先發難。
「莉亞,這個新來的疫情調查員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知會』以及『申請』?沒有經過我們同意即擅自行動,那還需要我們法醫嗎?!」
莉亞肯定綠川時雨絕對是故意的,她毫無笑意的扯開唇角,「他是CDC派來的疫情調查員,意思是他不屬於任何人管轄,只是『剛好』我們那裡有病毒隔離化驗室,因此他才會在鑑識組裡工作。他不是人犯,腳長在他身上,他想到哪兒,是不需要知會任何人的。」
言下之意,她不是綠川時雨的保母,或是主人,他有自由意志,可以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你——」
「別吵了。」警探出聲喝止一場唇槍舌戰。「鑑識組的報告?」
莉亞笑了笑,「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因此簡報的工作由麗莎負責。」
她收拾下自己的物品,拍拍麗莎的肩,低聲道:「交給你了。」說完,她迅速離開會議室。
「綠川時雨!」莉亞氣沖沖的走進病毒化驗室。她在洛城警局是出了名的冷靜美人,但今天這個外號全讓一名新來的疫情調查員給破壞。
「赫特小姐,有事?」綠川時雨身穿白袍,微傾靠在辦公桌緣面對著門口,手裡拿著份文件在閱讀,閒適的模樣絲毫不受莉亞吼聲而影響。
「你到底想要什麼?」莉亞受不了了,自從那天她收到那封e-mail時發作的模樣被他瞧見,更可惡的是被他救了之後,她在他面前就自動矮了一大截。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請你說英語。假如你不願意說英語,日語和中文我尚能理解。」綠川時雨冰藍瞳眸裡漾著笑意,但使臉卻一絲表情也無。
去他的!
莉亞強迫自己深呼吸以冷靜激動的情緒,直到她認為可以冷靜的開口時——
很不幸的,那只是一種錯覺。
一連串的咒罵自莉亞日中吐出,潑婦的模樣與她今日的穿著——黑色西服式的褲裝,褐髮紮成馬尾的幹練形象大相逕庭。
「你剛剛為什麼要從會議室走人,你知不知道那很不禮貌?」
「我的責任是檢測病毒並分析是否有可能成為傳播病毒,使其可及的範圍成為疫區,不是跟警探們一同討論案情。」綠川時雨綬道,抬手撥開遮眼的劉海,重新打開文件閱讀。
即使現代的一切事物趨向電子化,但紙張以及書籍等物品仍有無可取代的地位。
莉亞未答腔,心知他說的話沒有任何可反駁的地方。
「你現在在這兒,最好入境隨俗,該有的禮節請你遵守。」真是的,她在幹嘛?莉亞暗斥自己莫名的行為,闖入一個底細不明的人的陣地,什麼準備也沒有就想打仗?
冰藍瞳眸微抬,冷冽俊顏微偏看著她,似乎等著她再發表高論。
「就這樣。」她不自然的朝他揮下手,轉身想離去。
「就這樣?」低冷沉著的嗓音微微提高音調,綠川時雨等著她再多說一些。
不想讓她太快的退下陣,那會讓他覺得無趣,也沒有挑戰性。
背對著他的纖弱身子背一挺,頭一揚,轉過身時馬尾跟著甩動,棕眸冒著旺盛的火花,但她卻極自制的綻開笑容。
「就這樣。」她再次旋身背對他,才邁開一步,似乎是想起什麼的再次頓下腳步,回首道:「綠川先生,我不管你知道我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或是壓根什麼也不曉得,但我會盡全力維持我現在的生活,哪怕……」她深吸口氣,「哪怕貝瑟芬妮已被捉回冥界之國,但她仍是逃了,逃回屬於她的地方。」
冰藍瞳眸迎視她那雙棕眸閃爍的光芒——那是一個義無反顧且毫無退路的人會有的眼神。
綠川時雨嘴角冷冷的扯開個小小的弧度,低喃著:「貝瑟芬妮與黑帝斯嗎?」
眼前的莉亞可一點也不似貝瑟芬妮,貝瑟芬妮是春日女神,她卻像是冬日女神。
非但毫無暖意,也沒有使大地回生的本事,有的是冰封一切事物的本領。
對生活在冥界之國的黑帝斯而言,本質似乎太過接近……
綠川時雨斂起唇角上揚的弧度,攤開文件夾,繼續他之前被莉亞打斷的閱讀。
又是個燠熱難當的大熱天,難得的休假日讓人只想躲在屋裡享受中央空調的涼意。
綠川時雨將車子停在離莉亞的住處不遠的路旁,有輛車子停在屋子前方的車道上,那代表莉亞在家。
監視莉亞的空檔他想先行釐清心中的疑惑,因而他撥了通視訊電話。
「時雨?!」接電話的是眠羽,見到出現在螢幕上的綠川時雨時,她毫不吝惜的給了他一個超大的笑容。「沒想到是你,你在美國怎麼樣?找到處方箋了嗎?我告訴你喔,我已經把霍洛維茲殺了,報了大仇,也動了基因轉換手術,現在適應良好。還有,風曜他——」
「小眠。」綠川時雨只吐出兩個字,便教嘰哩呱啦說了一大串話的眠羽住了口。
兩人相互對視,無言。
「時雨,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訥訥地問,冰藍眸子胡亂轉著,就是不看螢幕上的綠川時雨。
她有不祥的預感,時雨已經到了美國,依他處理事情的態度,十成十已經找到了莉亞·赫特……
眠羽衷心的希望他找到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墳。
「五年前。」即使是透過視訊電話,綠川時雨冰冷的聲音還是讓眠羽瑟縮了下。
「五年?」她心下大驚,但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來台灣一眨眼就這麼長了呀——」
「實話。」他再次打斷她的話。
「什麼實話?」眠羽睜大冰藍瞳眸,一派無辜的盯著他瞧,心裡埋怨為什麼留在台灣的只剩下她和揚雨,揚雨不理世事,可憐的她只好獨自面對時雨發現事實時的怒氣。
要是時雨知道他們騙了他五年,一定會很生氣的。呃,其實他們不是故意不告訴他的,只是太多事情橫隔其中,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莉亞·赫特。」
「莉亞……赫特?」眠羽藏不住心事的美麗容顏垮下,她扁著嘴,好想逃離這座視訊電話喔!好想裝俊說不知道這號人物是誰喔!
可是她不能,因為對方是時雨。
「五年前莉亞·赫特怎麼了?」綠川時雨的緊迫盯人教她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
「她……」眠羽欲言又止。
誰來救她啊?她不要當炮灰!
「小眠。」他冷冷的喚著她的名。
「好啦!我說嘛!」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時雨都發覺了,她再怎麼瞞也瞞不住。
「我等著。」綠川時雨冷揚唇角,雙手交握支著下顎,冰藍瞳眸緊盯著螢幕那頭的眠羽。
「話說你五年前差點被莉亞·赫特殺了……」她清清嗓音,但內心的惶然仍無法抑止的在聲音裡流洩出。
「小眠,」綠川時雨直視她慌亂的冰藍眸子,同色的眼瞳裡只有冰漠。「說重點。」
「莉亞·赫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是揚雨殺了她。我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你堅持要自己報仇,可是人都死了,我們到哪兒去找一個莉亞·赫特讓你報仇?所以我們就沒有說,日子一久,我們也忘了這回事。一直到心宇發病,我們要找處方箋,一切都很亂,我們就忘了跟你說……」眠羽愈說愈心虛,頭也愈低,聲音也愈小。
綠川時雨得到想要的答案,動作不變,甚至連表情也未曾稍動。
「時雨,如果你沒有找到處方箋沒關係的,我的已經找到了,我想我們幾個的基因中一定有一些相同點,我們叫老爹比對,說不定……」說不定什麼她也不知道。
時雨雖然獨善其身,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就跟心宇一樣是不可動搖的支柱,若說心宇是春天,那時雨便是冬日,都是不可或缺的人。
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是可以失去的……
「赫特博士自殺,他的女兒莉亞·赫特死了五年……」綠川時雨沉吟著。
「時雨?」眠羽小心翼翼地喚著,保怕他發飆。
別看時雨平日冷靜酷漠的模樣,這種人生起氣來才可怕,而時雨最厭棄的便是背叛,在他眼裡,欺騙與背叛是罪無可追。
「除了莉亞·赫特之外,赫特博士還有沒有其他兒女?」蒐集情報是揚雨負責的範圍,但他不認為揚雨現下可以工作,惟一可問的,就只有年紀最小的小妹眠羽了。
「等我兩秒!」眠羽大叫,金發飄揚,絕美的容顏漾著開懷的笑容。
時雨沒有生氣耶!太好了!
淡淡的笑意染上綠川時雨冰峻的面容。有著同樣眸色、相似基因,因著心宇而聚集的他們就像是一家人,讓沒有回頭路的他有「家」的感覺,而年齡最小的眠羽就像小妹,令人頭疼又不得不寵愛的小妹。
兩秒後,眠羽果然又出現在視訊電話前,好似她從未離開過般。
「赫特還有個兒子叫尼克,他的妻子瑪麗·柏格,在女兒滿兩歲時跟他離婚,當時她帶走兒子。如果尼克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小你一歲。」她邊說邊將資料傳送到他戴的電子錶中。
綠川時雨低首瞧了下電子錶面浮出的資料,不多,可以說是少得可憐。
「關於尼克·赫特的資料就只有這一點,我再找找看。」眠羽微蹙雙眉,顯然也對尼克·赫特的資料這麼少感到奇怪。
冰藍眸子不經意揚睫,正巧見到莉亞出門上車,他跟著發動車子。
「小眠,有什麼發現再通知我。」綠川時雨匆匆結束通話,開車跟在莉亞的車子後。
「時……」眠羽錯愕的容顏消失在螢幕上。
四周靜悄悄的,靜到莉亞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的頭髮和臉上被急速奔跑而流出的汗水浸濕。
她不敢伸手擦去臉上的汗水,深怕一動就會讓他知道自己躲在這兒。
腳步聲由遠而近,莉亞全身一震,他來了!
她嚥下卡在氣管的一口氣,試著順暢呼吸。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響愈來愈響亮,愈來愈近。
逃,她要逃……
但她發現膝蓋撐不起身子。
動,動啊!莉亞命令著自己的腳,顫巍巍地站起,她追不及待地拔腿便跑。
背後傳來他的呼喚:「莉亞,莉亞……」
她要逃……無論如何……
「呃!」莉亞紊亂地喘著氣,棕眸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
好一會兒,她聽到家裡的中控電腦的聲音,「莉亞,早安。現在是洛杉磯時間十點三十分,十一月十五日,今天是你的休假日。由於天氣良好,有幾個你可以紓解工作壓力的遊樂地點如下:海角樂園、好萊塢已故明星回顧展……」
聽了好半晌,她才確定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夢……莉亞雙手握拳,用力到連關節也泛白,肌肉傳來的痠痛感讓她真實的確認自己剛剛在做夢。
「手控模式。」她按摩著發疼的太陽穴,朝中控電腦下令,要它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提醒她今天該做什麼或是建議她可以去哪兒。
「手控模式轉換中。」不一會兒,電腦又傳來,「轉換手控模式。」
之後,一切歸於無聲。
莉亞推被下床,走到窗前,按下窗櫺上的某個按鈕,霎時,陽光肆無忌憚的侵入房間,連帶的,高熱也跟著襲入。
她抬手至額,遮去些光亮,介於夢境與現實的意識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剛剛電腦說今天是幾號來著?
喔,十一月十五日。
十一月十五日,對洛城警局鑑識組的組員們是個難能可貴的全休日,但對莉亞而言卻不是個好日子。
今天她得去見一個人,不,好幾個人,而那些人……
她微撇唇笑了下,聳聳肩,梳洗好後,換上與平日無異的黑色西裝式的褲裝。
她拿起梳子把糾結在一起的褐髮梳順,看見鏡中自己的黑眼圈而隨手拿了副墨鏡戴上。
對著鏡子裡那張臉微微一笑,突然有種感覺鏡子裡映現的臉不是她!
她心一驚,摘下墨鏡湊近鏡子,棕眸瞪大,在心底說服著自己:我是莉亞,我是莉亞,我是莉亞……
直到她覺得鏡子裡的那張臉又是她所認識的莉亞時,綠川時雨的臉突然閃過眼前。
怎麼會在這時候想到他?不該想的,他是威脅,就像他研究的病毒一樣的難纏!這種人值得她小心注意,卻不值得她……
值得她什麼?莉亞沒好氣的牽動抿成直線的唇,重新戴上墨鏡,挺直背脊出門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當車子發動離去時,不遠處也有輛車子跟著她而去。
墓園?
綠川時雨看著莉亞的車子停在墓園的停車場,待她下車後,確認她往哪個方向走去,他在車上又待了會兒才下車跟上。
但他在途中失去她的蹤影,四下找尋了下後,發現她正走在離他不到三公尺遠的草地步道上,連忙閃身躲入一棵樹後,悄然打量著她的舉止。
她手中捧著一束盛開的白梅,白梅在她黑色殲直的身影中更顯其高潔清雅。
在這個時代,花要怎麼開就怎麼開,只要人們高興,甚至可以在自己的花園植上春夏秋冬的花苗,且讓它們在同一時間開花。
她先是在幾座墓上獻花,最後在不遠處的一座墓前站定,取下墨鏡,不言不語,只是微低首望著墓碑。
慘白的容顏,加上無神的注視,使她整個人看來脆弱無依。
綠川時雨不怎麼喜愛此刻腦中竄出的想法。
他想擁抱她,單純的擁抱,只想讓她有所依恃,只想讓她看起來不要像她手中的白梅那樣的……孤傲。
久久,莉亞才將手中的白梅置於墓碑前,棕眸盈著太多太多無法解讀的心緒,她深吸口氣,咬住下唇將墨鏡戴上,頭也不回的離去。
綠川時雨沒有跟上她,只在她走離墓碑一段距離後來到她獻花的墓碑前。
他一一地檢視那些人的名字:約翰·赫特、瑪麗·柏格……最後他在莉亞停留最久的墓碑前停下。
潔白無瑕的花瓣仍沾著水珠,他彎身撥開白梅,看著墓碑上刻的名字——
尼克·柏格(11.××××——11.5××××)立碑者莉亞·赫特(05.22××××年)這是五年前立的墓。
帕格是莉亞·赫特母親的姓,這個尼克該是她的哥哥,也就是小眠所說的尼克·赫特。
但立墓的時間不對,五月二十二日,那時早發生了DCD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爆炸事件,且小眠所說,莉亞·赫特被揚雨給殺了。
揚雨不是如此不謹慎之人。
敞開你的心胸,用你的心眼去看你所見的事實。腦中突然想起心宇在被封入冰棺的前一晚留給他的話。
心眼……綠川時雨沒有發現自己輕嘆了口氣。
他肯定自己先前的推測是正確的,現任洛城警局鑑識組組長的莉亞·赫特與五年前CDC專任研究學者的莉亞·赫特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但何以她會在尼克·赫特,不,尼克·柏格的祭日前來獻花?
她是誰?
五年似乎不只是對他,對她而言也是個禁忌的數字,為什麼?
那封e-mail又該如何解釋?
一連串的謎題尚未解,又冒出新的謎題,而綠川時雨只能依循著現有的線索抽絲剝繭。
這不是因為他的好奇心,而是為了處方箋,為了他的生命。因此,他必須查個清楚。
綠川時雨如此說服著自己,冰藍瞳眸在讓墨鏡掩去之前注視的是尼克·帕格的名字。
在熾烈的太陽照射下,原本盛開仍沾露的白梅花瓣邊緣很快地軟化且呈現枯萎的褐色。
一陣風吹過,花瓣輕易地被吹離蕊心及枝枝,隨風揚起,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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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6:29
第五章
摯愛的,我的貝瑟芬妮
希望我的愛犬CEANURES沒有嚇到你纖柔的心
為了致歉
我特地安排了夢送你
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
上次是我失去了控制,太過生氣才會讓CERBURES亂咬人
但是這次,這次我以HADES之名許諾
安詳的夢會給你一個有你、有我的夢境
記住了
我永遠愛你
貝瑟芬妮
在夢中等候你的HADES
莫札特死前最後的遺作「安魂曲」的樂聲迴蕩在室內。
他的身體隨著樂曲的旋律擺動著,好似他是樂團的指揮,渾然忘我的執著指揮棒揮舞著。
從液晶螢幕左上方的燈以及天花板上那盞營造出浪漫氣氛的黃色暖光,可以看出這是一間佈置高雅舒適的臥房。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他的身體與手極為熟稔的頓住,而e-mail也鍵入最後一個字。
他深吸口氣,又籲口氣,臉上的表情安適。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來到床邊,半跪在地,臉湊近床上安睡的女子。
她的呼吸輕盈,幾乎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他執起她放在被子裡的手,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吻,「莉亞,乖,好好睡睡,我會陪著你……直到永恆……」
莉亞拿出卡片刷了下檢驗器,屋子的門倏地打開,中控電腦在感測到有人進屋時立刻將燈打開。
莉亞甫踏入玄關,身後的門立即關上,差點夾到她的皮包。
「SHIT!」她低咒一聲。「我一定要挨掉這台中控電腦。」
「歡迎回家,莉亞。」中控電腦不為所動的發出這樣的聲音。「你今天沒有任何視訊電話留言,但有一封e-mail。對了,你身上的衣服有脫線的情形,請注意別將絲質的衣服與棉質的衣服放錯洗衣槽……」
一如往常地,中控電腦在交代完令日發生的事後,開始嘮叨的說起她將不同質料的衣服放錯洗衣槽的事。
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莉亞就一肚子火。
可惡的綠川時雨!天殺的綠川時雨!
她最近的心情總是隨著綠川時雨而起伏,就拿今天的事來說,他大爺竟然在開會的時候睡著。小組會議是和組員溝通的一個管道以及對案件偵查進度的討論,而他大爺竟然睡著了,此舉擺明了不尊重她這個鑑識組組長!
這次的小組會議是她上任以來主持最糟的一次,罪魁禍首就是綠川時雨。
綠川時雨定是她這個月的烏鴉!這個月的楣星!
就只因為他一個人,使得她一天的工作心情完全受影響。
她不該受影響的,不該因此而心情惡劣的。
但她還是想狠狠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可惜她的理智壓過她沸騰的情緒,將一肚子問候綠川時雨祖宗十八代的話全吞回去。
莉亞脫下衣物換上家居服,扯下綁頭髮的發圈,只用手指隨意攏散它們,然後倒了杯熱咖啡,用發冷的雙手捧著杯子坐進沙發。
即使外頭的天氣熱得要命,她的手始終是冰冷的。
「呼!」她朝冒著煙的杯子吹吹氣,感覺到自己的手因咖啡的熱度而稍微回覆正常的溫度。
她合上眸子,深徠的呼吸,心靈與身體都處於極度放鬆的狀態,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做。不知過了多久,咖啡的熱度褪去,指尖的冷度再次回歸,她的心神方重新回到現實。
這是她最近兩年才漸漸感覺到的平靜。
前三年她每天都在作惡夢,還因此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好不容易才克服白己的心理障礙,漸漸平息極度不穩的心理狀態,在這兩年找回「自己」。
什麼都不用多想,只是捧著熱咖啡,任由思緒飄離自己的身子,一直到渺遠的遠方,這是她過去兩年一回到家時最享受的事,也是她放假時惟一會做的事,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不是莉亞,不是她。
只是她自己,是那個她內心不停吶喊著,只有白已知道的名字。
可是綠川時雨的出現,還有那封e-mail……
想到e-mail,莉亞才想起中控電腦在她人門時說的話。
她今天有一封e-mail。
將沒有喝一口的咖啡杯合在茶幾上,她微傾身道:「開放螢幕。」
話聲方落,茶幾上的液晶瑩幕瞬間開放,她又道:「郵件開放。」
中控電腦重複她的指令,「郵件開放。」
不到一秒的時間,郵件即被開放。
主旨列:只給莉亞。
一看到這幾個字,莉亞腦子轟的一聲,什麼也無法想,溫暖離她遠去,身子僵冷的無法動作。
看?還是不看?她要看!她得看!可是她的身體無法執行大腦下的命令。
她必須看……必須……
顫抖的唇瓣泛白,她沒有辦法開口命令電腦念郵件的內容給她聽。
冷……莉亞的身子無法自制的發抖,血色迅快的褪去,唇色發青,牙齒打顫。
好冷……好冷……
毯子……莉亞命令自己動,命令自己尋找放在沙發上伸手可及的毛毯,但她的手猶如雕像般的死硬,連伸出手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花了好久時間,久到她以為是一輩子。
近在眼前的毯子,此刻卻像是在天邊般遠。
拿不到……她拿不到毯子……冷……
她冷得像被冰在冰窖般。
吸氣……她要吸氣……她粗淺的喘息著,但肺部卻受到極大的擠壓,只覺得主氣僅到氣管卻到不了肺部,無法讓肺的功能正常運作,連帶的心跳也開始加速,快到她連淺促的呼吸也無法……
她得求救……
意識消失,黑暗佔據她的視界之前,這是莉亞最後的念頭。
綠川時而聽到電腦傳來的聲音時,反射性的轉頭看液晶螢幕,冰藍瞳眸微微一眯,液晶螢幕「啪」的一聲出現裂痕。
糟!他擰眉看著出現裂痕、沒有任何劃面的液晶螢幕,這是住進這家飯店後第十個被他破壞的液晶螢幕,只因它一發出聲音,時時刻刻皆提高警覺的他就會不小心使用能力「打」破螢幕。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四方形的液晶螢幕,有道裂痕由右下方的角落延伸到左上方。
這次要編個什麼理由?
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是喝咖啡時杯子不經意地敲到螢幕……到了第五次,他已經懶得編理由,全都是用同一個——杯子「自己」去打螢幕。
算了,為這種事煩心不是他現在該做的事。
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他心存僥倖的暗忖。
「開放螢幕。」
沒有動靜。
綠川時雨抬手撥開劉海,挨飯店住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他不喜歡四處換住所;即使他當軍人時也常四處調遷,但還是有個家讓他回。
其實說穿了,他就是不想因這點芝麻綠豆大的理由換飯店。
「螢幕開放。」他又了一次。
中控電腦沒理他。
綠川時雨放棄再試,但過了兩秒,中控電腦以著扭曲的聲音道:「一通……視訊……
電話……」
然後,液晶瑩幕出現像是樣品屋的客廳的畫面。
樣品屋?
綠川時雨皴著眉,眉間那道傷疤顯得嚇人,很想為好不容易恢復功能的液晶瑩幕再加上幾道「裝飾」。
去他的狗屁視訊電話,天知道在「空」,他們的視和電話是拿來玩線上連結電玩的,通訊皆使用電子錶。現在這個死飯店竟然給他插了一通廣告視訊來!
咦?冷眯起眼才要將液晶螢幕連同中控電腦全毀掉的綠川時雨,突然發現螢幕裡客廳的茶幾與沙發中間有撮頭髮。
頭髮?
他湊近螢幕,勉強分辨出那頭髮髮色為褐色。
不知為何,這撮褐髮讓他想到莉亞那女人。
那個今天下午開會時只差沒當眾朝他噴火的女人,他也不過是閉目養神了下,而她不知為何,卻氣到頭頂冒煙。
難道她不知道,人類是由耳朵來接收聲音的嗎?他眼睛閉上,但耳朵有在聽就夠了,她發什麼火?
他以前不論開什麼會都是那個樣子,她憑什麼以為她特別到足以讓他為她改變?
怪女人……
她身上有太多的謎題,癥結全在她一人身上,讓他不知該如何解。
只因他對她的情感太過複雜;老實說,這之中甚至包含了男女之間的吸引力,明知不該產生的情感卻仍是衍生了。
他目前僅知道她不是五年前那個莉亞·赫特,可她卻與莉亞·赫特有不為人知的關係。
好亂啊!才來美國沒多久,但他接觸到很多事情卻都是無解的謎。
想起前些天與眠羽的通訊,她似乎過得很幸福。
幸福……像他這種活不到三年的人不會有幸福的……這種……
怪物!怪物是不可以活在世上的!人類之中沒有怪物,這話忽地湧上腦海,綠川時雨雙眉一蹙,心口一窒一股噁心加上腥味直竄鼻息,他猛地摀住嘴,衝進浴室,朝洗臉台一低頭「嘔……嘔……咳咳咳咳……咳……」一陣嘔吐聲加上咳嗽聲之後是一陣沉寂,而後是水龍頭被觸動而流出水的聲音。
幾不可聞的喘息著,綠川時雨教水沖濕的黑髮黏在他俊美的臉上,冰藍瞳眸閃著寒冽的光芒。他極快地平息體內的騷動,平緩急促的呼吸。
過了不久,綠川時雨又恢復成別人眼中那冷酷無情的HADES。
他是HADES,是死者之王,本就是統治死人之神祇,又怎會有「死」這回事降臨在他身上?
而且他答應過心宇的,絕對不能倒下,要讓所有人全都活下去,所以他得撐到那個時候,怎麼也不能倒下,怎麼也不能……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到美國?
他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吧?綠川時雨自問著。延續這副軀殼的生命……
多諷刺啊!他根本不在乎這條命,何以還來到美國找處方箋?
復仇?是了,是復仇。可是他復仇的對象全死光了,他找誰復仇?
他冷笑了下,在心裡預計下次自己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間隔是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一個星期?兩個星期?
綠川時雨伸手將濕髮往後梳,幾縷已干的發垂至額,正好掩去冰藍眸底那絲偶現的黯然。
他不能只想這些事情,他必須想些別的才能讓自己完全保持冷靜。
想要想些別的事的思緒全教莉亞給佔去,她冷靜到冒火的模樣、恐懼到無法呼吸的模樣、指揮手底下人做事的幹練……一道靈光閃過他眼底。
褐髮、視訊電話、螢幕中顯現的人是倒臥的……
他抬起手腕,按下胞間電子錶的螢幕。
「查詢傳至HADES房內視訊電話的發訊地。」
不久,電子錶的螢幕出現一張地圖,不停閃示紅點的區塊即是發訊地點。
綠川時雨一見,捉了外套便往外衝出去,表面閃爍的紅光隨著手腕移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像極了死神鐮刀那完美的弧形。
那紅點閃的地方是莉亞住的地區。
「你已經夠美了,為什麼還想整型?」
她低垂著頭不回答。
「好吧,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你想整哪裡?」
「整……整張臉。」
「整張臉?包括你的眼色和髮色?」
「是的。」
「這樣好不好?我稍微幫你改變臉型,看起來可能會和原來的臉有八成像,然後……
保留你漂亮的藍眸和金發好不好?」
「不要藍眸和金發,我要最平凡的顏色。」她最不想要的,就是這雙眼和頭髮。
「這樣啊,好吧,棕色的眼睛和褐色的頭髮,如何?」
「好。」
暖……好溫暖……莉亞不由得動了下身子,往暖源窩去。
還是媽媽的懷抱最溫暖,最能讓她放下戒心,躲在這個懷抱中,好像就能將一切全都遺忘,從她十六歲起就該全忘了的生活……
彎長的睫羽輕顫,眼睛尚未睜開,眉已先行蹙攏,接著,一絲柔和的光亮射入她只睜開一條縫的眸底,讓介於清醒與昏迷之間的她完全清醒過來。
淺藍色燈罩下的柔和黃色燈光讓整個房間有種不知如何形容的氣氛,但是卻讓莉亞的心平靜下來。
棕眸眨呀眨的,視界才由模糊變為清晰,她認出那熟悉的,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是她的房間沒錯,但她身上蓋的不是薄得不能再薄、且會依著氣溫調節舒適度的電子被,而是一件厚實輕暖的被子,她不禁露出個小小的笑容。
她沒有用過這種被稱為「過時」的保暖產品,沒想到這種過時的東西會是如此的溫暖,她忍不住抱它滿懷,難以言喻的舒暢感讓她輕嘆口氣。
好舒服,好軟,她要去買件這種被子。
昏沉欲眠的感覺再次湧上,莉亞才準備再次進人夢鄉時,一縷咖啡香自門縫飄進來,成功地趕走她的睡蟲。
咖啡好香……不是那種由中控電腦控制的電動咖啡壺煮出的難喝咖啡,而是行家用手煮的咖啡。
真好……這個夢好真實,不只是被子舒服,連咖啡香也可以聞到……
莉亞猛地驚醒。
不對!她的房間沒有這種淺藍色的藝術燈,也沒有這種過時的被子,更沒有那香到令人無法抵擋的咖啡。
她半坐起身,發現身上真的蓋著一床被子,而且是厚實輕暖的過時被子;轉頭看床頭櫃,原本主無一物的床頭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盞有著淺藍色燈罩的燈;目光又掃向自動門,門縫透出一抹光亮,咖啡香不斷的飄進來。
這代表著一件事——有人在她的屋內。
她推被下床——雖然她很想高回被中——赤著腳,低聲呼喚中控電腦。
「電腦,告訴我誰在我房外。」
那不討喜且總是在她不想聽到它說話時說話的中控電腦這回沒有發出聲音。
「SHIT!」她一定要換部中控電腦,這不會看人臉色的電腦。
她轉身回到床邊伸手在枕下摸索著,臉色倏地一白。
沒有!
她置於枕下的雷射槍不翼而飛!
很明顯地,一定是房外的那個人拿走的。
沒關係,她還有預備的槍枝,她離開床邊,此刻她神智清醒,完全是一名警務人員該有的警戒與慎防。
走到衣櫃前,她小聲的命令衣櫃打開,但衣櫃門不為所動。
「該死!」她低咒,忘了屋內的一切全由中控電腦控制,連衣櫃的打開與否也是。
這是不是一種悲哀?當人們習慣一切由電腦操控時,有一天它突然不能運作了,人們是否只能枯坐等待它自動修復?
幸好自動門可以用手動的方式打開,不然,莉亞等於是被囚禁在自己的房間內。
她小心且儘量不發出聲音的推開自動門,探頭看見客廳沒有人,且沒有任何照明,光亮是從廚房傳來的。
莉亞腦筋快速的動著,接著閃身到浴室去,為免驚動那名在廚房煮咖啡的闖入者,她沒有開燈。
她摸索的找出五年前住進這棟平房,還沒裝中控電腦時,她買的清潔劑。五年前的應該是過期了,管他的,反正拿來嚇嚇宵小應該可以。
要是闖人者是「他」呢?一個聲音問著莉亞。但她的手只停頓不到一秒,她不願去設想最壞的情況,自欺欺人的只願相信闖入者是宵小。
再找出一些東西,混合成一瓶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的炸彈在莉亞眼中是如此,但相信在那名闖入者眼中這就足以構成嚇阻。
手中有了這瓶不知管不管用的炸彈後,莉亞安心多了。
她身子貼著浴室的門,側身傾聽廚房內的動靜。
整間屋子瀰漫著咖啡香味,等打倒那名宵小後,她一定要好好品嚐那光聞就覺得是極品的咖啡。
呃,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小心地將浴室門打開一條縫,快速地閃出浴室,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門口。
她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廚房內,原本不小的廚房因他的存在而顯得有些狹小,他正以著她不熟悉的語言在說話,那聲音好熟悉,好像最近常常聽到。
莉亞的視線在看見咖啡壺時即定住,愣愣的看著那原本放置著電動咖啡壺的地方,不知何時換成一台骨董濾泡式的咖啡機,一滴滴的咖啡正緩慢地滴到已蓄有一半的咖啡壺內,而它旁邊有一個已經盛滿的咖啡壺。
香味是從這兒發出來的,但讓她心神皆凝的景像是——
那個已經盛滿咖啡的咖啡壺在沒有人持著的情況下緩緩浮起,原本擺在桌上的咖啡杯及盤,也一樣的飄到咖啡壺旁邊,而咖啡壺慢慢地傾斜,自壺口傾倒出冒著熱氣的咖啡到杯裡。
接著一根銀匙跳入杯裡的咖啡中攪了攪後再躍起,安然地躺在咖啡盤上,而咖啡盤也在此時接住緩落下的咖啡杯。
圓形的咖啡盤子托著杯子,飄到那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邊,那人伸出手接住咖啡盤,一出名為「咖啡」的戲落幕。
綠川時雨一邊跟眠羽通訊,一邊將她傳過來的訊息DOWNLOAD到惟一沒有因為中控電腦被他破壞而跟著失去功能的廚房內的視訊電話液晶螢幕上。
「小舞的情況還好吧?」他瀏覽著液晶螢幕上的資料,輕聲詢問。
有關尼克·柏格的生平資料幾乎是個零,除去那座墳墓以及這些看似正常的資料外,綠川時雨幾乎以為他不曾存在過。
反觀莉亞·赫特,五年前他所認識的莉亞·赫特是一名病毒學家,年紀輕輕即掌理了CDC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研發出不少致命的病毒武器。
然而,五年後的莉亞·赫特容顏改換不打緊,連背景也改掉了,由一名病毒專家成為犯罪鑑識的專家。
沒有人質疑這樣的改換這般的正常反而讓他覺得不正常。
「她動過兩次基因轉換手術,目前情況良好。」眠羽笑著回答。「霧澤那傢伙對小舞簡直是呵護到了極點,好像小舞沒手沒腳一樣,弄得小舞老是說要去動手術跟他變成一對連體嬰。」
從眠羽的話語中,綠川時雨可以感受到舞羽目前很幸福。他輕揚唇角的問:「薰呢?」
「那傢伙好得很呢!一點也看不出來有發過病,跟他老婆天天黏在一起,好得不得了!你呢?你還好吧?」眠羽關切的問。
「很好。」兩個字帶過他的近況。
「真的嗎?」眠羽很擔心,自從薰提早發病後,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害怕其他人會跟薰一樣。
薰是好狗運,及時動手術才撿回一條命,可是心宇就……要是其他人也提前發病,眠羽不敢想像那個時候的到來。
「真的。」綠川時雨沒有說太多,知道眠羽為他擔心,但身體是他的,他自己知道情況。
「資料傳送完畢。時雨,你要快點回來喔。」眠羽依依不捨的說,冰藍眸子漾著深深的依戀——那種對親人的依戀。
綠川時雨冰藍瞳眸只有霎時的失神,微微一笑,眠羽炫目的美顏消失,通訊結束。
他的笑容維持著,伸手接住飄到他身邊的咖啡杯盤。
他執起咖啡杯耳,背過身往後靠上廚櫃,才執杯就口,發現莉亞以著可笑的姿勢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
莉亞穿著他為她換上的連身薄浴衣,褐髮散亂,直挺挺的站在門口,一雙眼直瞪著咖啡壺。
時間是結凍的,直到莉亞將頭轉向綠川時雨。
兩人視線交會,綠川時雨從那雙棕眸中讀到不敢置信與驚訝,看來她是看到咖啡壺自己倒咖啡的情景。
莉亞的反應他早已習慣,但不知為何,體認到她也將他認為是異類時,呼吸會有所困難。
綠川時雨刻意忽略心隱隱發疼,放下一口也沒喝的咖啡,將液晶螢幕上顯示的資料刪除後,轉身直視著仍處於震驚中的莉亞。
「你的中控電腦壞了大半,整間屋子只剩下廚房的東西可以運作。但過不了多久,你的中控電腦會讓LA的中樞電腦修復。」說完,他想越過她離開。
他想立刻離開這兒,他不想看見她恢復鎮定之後的驚恐表情。
說他自卑也好,說他自傲也好,他就不是想看見莉亞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個一般人都會露出的表情,然後安撫你說不要緊,我們仍可以像以前一樣,接著就「莎喲那啦」,永不再聯絡。
當然,這是在他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在這個各方面都非常進步的時代中仍是不為人們所接受時,等他知道後,他漸漸懂得如何控制,也依恃著這個能力,讓他能坐上上校這個位置。
但一切毀在五年前……
不過,現在這都不是問題,他最想要的是離開這兒!
豈料,莉亞腳一軟,整個人半癱在地,左手拉住他的褲管,許久後,才如蚊蚋般的吐出:「幸好是你。」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1-21 00:06:44
第六章
認出眼前的人是綠川時雨,莉亞繃緊的神經霎時鬆懈,過於放心的結果是她再也站不住地癱坐在地,但見他似乎要離去,她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住他。
抬起棕眸望人那雙冰藍瞳眸,莉亞好久好久才找到聲音,「幸好是你……」
聲音小而細,聽起來像是從遠方傳來的,她吞吞口水,再次開口:「幸好是你……」
這回她的聲帶功能恢復了大半,她認得出這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莉亞不曉得要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鬆懈?可她又無法說出那盈滿心頭的情感是什麼。
緊張?但她只理得出在綠川時雨預備離去時那擄獲住心頭的慌張。
綠川時雨不想碰她,不,是不能碰她。
此時的莉亞就像只迷路的羔羊,只隨便胡亂捉住個依靠,她並不知這個依靠是否可以信賴。
她看起來好似易碎的玻璃,他想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安撫著什麼事都沒有。
她因認出闖人者是他而鬆口氣,他知道;但她因他的能力而怔愣的模樣,他無法忽略;她在他想要離去時捉住他的褲管不讓他走的意思,他不明了。
他想伸手擁抱她,可他不能,他什麼也不是,他只是……只是因為她的呼喚而來。
是的,呼喚,他呼應了她的呼喚。
他回應了她的求救。
當他趕到她的住處,那不識相的中控電腦拒絕他的進入,那是綠川時雨生平頭一次感到狂怒,用力一揚手,一陣僻哩咱啦聲響後,中控電腦登時被他給毀了。
破門而入後,他在客廳沙發旁的地上找到全身冰冷、只剩一口氣的莉亞時,他全身的血液凍結,沖上前抱住她,因探查到她的一絲鼻息而略微放鬆心情。
但在因中控電腦毀損而啟動的緊急照明裝置,他看見留下最後顯示資料的液晶螢幕時,綠川時雨再次毫不節制的使用他的力量,整間屋子不論是中控電腦、緊急電力系統整個失效。
他將莉亞平放在地,開始替她做CPR,直做到她如溺水的人開始呼吸時,他才停止。
屋內少了中控電腦使得溫度調節失去平衡而熱得要命,但莉亞的身於冷得跟死屍沒兩樣,他抱起她,找到她的臥房,沒時間觀賞她那空空如也的房間,發現那條電子薄被因失去電力而變得毫無用處。
找過整個臥房後,他發現她的東西少得可憐,連被子也只買一件,沒有其他的被子備用。
他當機立斷的衝到附近一間專賣骨董雜貨店,買了棉被、棉質酒浴衣、燈,以及咖啡壺。
買這些東西花了他三十分鐘,回來後他看了下莉亞的情形,她還活著,但體溫仍舊很低。
他替她脫下汗濕的家居服,沒有時間訝異衣服底下她什麼也沒穿,換上他買的棉質薄浴衣,然後他將自己的衣物脫到只剩內褲,抱著她躺在床上,蓋上棉被。
時間很短,但綠川時雨卻覺得好像有N個世紀那樣長,身體與身體相互取暖這種原始方法很有效,可容易發生事情。
綠川時雨變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在確認莉亞沉沉入睡且體溫恢復正常後,他像逃離火災現場般的快速下床、著衣。
他找到牆上插座讓那盞藝術燈發亮,幸好多數的房子均設有兩套電流回路,一套是傳統式,牆上設有插座,另一套則由中控電腦控制,若其中一套毀損時,還有另一套備用。
他怔怔的看著她的睡容,沒有先前找到她時那樣的蒼白,這是活生生有溫度的莉亞。
不是一個小時前那個滿臉驚懼,現在雖然尚有些不安穩,但至少她是睡著的。
等到綠川時雨察覺時,他已花了三十分鐘在看她。
一整精神,他將屋子巡視了一遍,發現那台中控電腦的領域也有無法伸及的地方。
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內,只有廚房那台電動煮咖啡機的紅燈是亮著的。
他摸索到牆上的開關——一般人只會想到叫中控電腦開燈,不會想要自己開燈,但房屋內還是有電燈開關這玩意的存在——往上一掰。
廚房霎時大亮。
很好。綠川時雨慶幸自己不必在黑暗中作業,那是直宇的專長。
他將不知為何買來的濾泡式咖啡機裝好,找出莉亞的咖啡粉,對她對咖啡的品味不以為然。但是再爛的咖啡粉,他還是可以煮出滿室咖啡香。
他利用莉亞熟睡的這段期間,用那台擺在料理台的視訊電話與在台灣的眠羽聯絡,並等待咖啡煮好,邊品嚐咖啡邊工作是他的習慣。
只是他沒想到連咖啡都沒喝一口即與清醒的莉亞打照面。
莉亞只重複著「幸好是你」這句話,依然緊捉著他的褲管不放,兩人對望的姿勢也沒有改變。
綠川時雨深吸口氣,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而她的視線仍是緊盯著他。
她看著他伸手撥開劉海,也看見他眉心的疤痕,一時之間忘了言語。她不曉得綠川時雨為什麼會在她家,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死捉著他的褲管,即使指關節泛白也不放。
她只知道綠川時雨在這兒,他在這兒……
「你手上的東西看起來很危險。」綠川時雨出聲打破兩人之間沉默且詭異的氣氛。
經他一提,莉亞才想起右手還拿著「爆裂物」,眨眨睫羽,她的右手不聽話的張開,瓶子在落地之前頓住,緩緩地浮起,移動到水槽上,鎖緊的瓶蓋自動旋開,裡頭的化學混合液因瓶身的傾斜而流入水槽中。
那不是爆裂物,那只是一瓶看起來很像的化合液。
「那瓶清潔劑過期了。」莉亞解釋著,這是她今晚說的第二句話,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冷沁如水,很舒服、很舒服。
「看得出來。」綠川時雨微揚眉,聲音緊窒而低啞。
該死!他們的距離太過接近了!
「我該走了。」他強迫自己發出聲音,冰藍眸子看向他的褲管。
她愣愣的看著自己捉著他不放的左手,唇動了幾下。
「什麼?」綠川時雨沒聽清楚。
「我動不了,不只是我的手,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她垂下肩膀,不想說出她不願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這間她住了五年卻一點人氣也沒有的屋子。
是因為那兩封e-mail的關係嗎?是的,莉亞非常不甘願的承認,那兩封信足以摧毀她平靜了五年的生活。
她害怕,害怕那人以這種方式宣告他還活著,而且還找到了她,他不急著要帶她走,他想玩遊戲。
她無法拒絕……
天!為什麼她會遭遇到這種事情?為何別人可以輕易地侵毀她的身心,而她卻無力反擊?為什麼?
莉亞陡然發覺自己被擁入一個寬厚的懷抱,她掙紮了下即發現那是綠川時雨的胸膛。
她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呼吸頻率漸緩,而後,眼眶的熱意無可遏止的氾濫,不知何時鬆開的手環抱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肩窩裡。
一陣濕熱滲入綠川時雨的衣服裡,透過他的皮膚直滴落他的心湖,一滴、兩滴……
他的心跟著下起雨來,他只是攬腰輕柔地將她抱起,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而當他抱著她坐下時,兩杯盛滿的咖啡杯也跟著落定在桌上,裊裊白煙往上升去。
一切是寂靜的,直到莉亞清醒過來,快速的推開他,猶帶淚痕的容顏讓她看來格外荏弱需要保護。
綠川時雨選擇離她不遠,隨時觸手可及的位子坐下。她趁他起身換座位時迅速拭去淚。
「我可以喝嗎?」她因哭泣而顯得沙啞的嗓音打破寂靜。
「當然。」他沒有遲疑的點頭。
莉亞端起咖啡杯,小小地啜飲一口,隨即小口小口地品嚐著,任那熱咖啡鬆懈她緊繃的神經以及心情。
綠川時雨也取過咖啡杯,但只喝了一口,冰藍瞳眸凝在她身上,眼裡滿是暖意與不知名的情感。
「他又寄信來了。」莉亞抬眸迅速地掃了他一眼,低聲道:「謝謝。」
他會來想必是她在倒下前那股求生的慾望讓她下意識的喚出他的名字,而視訊電話幫了她。
「他是誰?」綠川時雨比對過兩封郵件的內容,一字一句皆充滿了愛恨交雜的情感,再看莉亞的反應,他開始懷疑那人與她有極深的牽扯。
他不喜歡,甚至是憤怒。他很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浮出。
「我只跟他相處過三個月。」
一陣沉寂後,莉亞終於開口,但語氣中的惶懼與驚慌深深地撼住綠川時雨,燈光斜映下的半邊容顏恍若雕像,但緊捧著咖啡杯泛白的指關節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情。
「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挑上我?為什麼要為我做那些事?為什麼……要改變我的容貌……」她直視前方,一隻手捉過頭髮到眼前,發現是褐髮,似乎是安了下心,她繼續用雙手捧著咖啡杯,並啜飲一口。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長得像莉亞·赫特,不,我們不只是像,除了眸色、髮色、年齡之外,我們無一不像……」她仍是直視前方,聲音空空洞洞的。
綠川時雨心一擰,痛得他難以承受。
他知道她不是莉亞·赫特,也知道他早該在知曉這個事實時便抽身離開,但他留了下來,留在她身邊,探索她的私密——她拚命想要隱瞞的東西。
現在她肯親口道出,他的心卻像是挨了一拳般的悶鬱,她說的是實話,不必質疑,他的心相信她說的是實話。
「他改造我,只是為了要讓莉亞·赫特重生,那三個月……那三個月……」她的情緒激動了起來,這次他不假思索的坐到她身邊,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大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讓她整個人靠在他懷裡。
莉亞悄然自他掌中掙開一隻手,撫上他的左胸,感受掌心底下心臟的跳動。
她合了闔眼,重嘆口氣,「只要我有一點點不像他心目中的莉亞·赫特,他就……」
懷裡的身子顫了下,綠川時雨拍拍她的肩頭,無聲的安慰她。
「他強暴你?」他的聲音緊繃,這回是因憤怒。
她搖搖頭,「沒有,他會很生氣的打我,但從不打我的臉,讓我在感受身體的痛後,又立刻治療那些傷口,然後,他會很溫柔的告訴我……」
她沒有發現淚珠在眸底聚集,一顆又一顆的滾落頰邊,也沒有發現綠川時雨輕柔地拭去那些淚珠,一次又一次,毫不厭煩。
「因為莉亞不像莉亞,所以他很抱歉他失去理智……」莉亞這回沒有呼吸困難,因為她知道綠川時雨在她身旁。
跟第二封信的內容……他緊擰著眉,眉心的傷痕更顯猙獰,可他小心的沒有讓心情影響身體的動靜,只因莉亞對身體的碰觸敏感到極點。
「後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都快變得不是自己了,就算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不是莉亞·赫特。』也開始沒用……所以我……」
「我知道,別再說了。」綠川時雨抱起她,讓她整個人窩在他懷裡。
「我以為你是他……你來的前幾天我真的以為你是他……我好怕、好怕……」莉亞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摩挲著。
綠川時雨手指伸入她如雲的棕髮,梳順它們,難過的低語:「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她知道她五年前殺掉的綠川時雨回來復仇,卻知會錯人。
「我不信任人……我拚命工作,讓自己累得什麼也不能想,這樣我才能睡著……我不是莉亞·赫特,我不是她……我是我……我是……」莉亞逸去語尾,從她平緩的呼息聲,綠川時雨得知她睡著了。
五年來,她從未在任何一個人的懷裡如此安心的睡著。
他問閉眼,冰藍瞳眸盈滿痛苦。
他傷了她,破壞她辛苦建立起來的生活,但是……
綠川時雨放柔眸光,他輸給她了。
把心輸給她了上頂下子,他不只得逮出那自稱是黑帝斯的傢伙,找出處方箋,還得讓她把心也交出來。
不過,在經過五年前那件事之後,要她接受他似乎有些困難。
可她向他求救了,不是嗎?
她只向他一個人求救,不是別人,是他,她在失去意識之前想的是他。
光憑這一點,她……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閃過冰藍瞳眸。
正牌的HADES出馬,要從冒牌的HADES手中奪回他的冬日女神。
她的名字不是貝瑟芬妮。
冷日冥後之名,將由懷中的人兒自行填上。
莉亞的眉微皺下,睡意惺忪的微揚睫,映入模糊的視界中的是男人的胸肌,尚未完全清醒的身體知覺告訴她,她正在某人懷中。
但她沒有半分的驚懼,也沒有想要推開這個人的衝動,她只知道他很溫暖。
那人的胸膛規律地起伏著,代表他仍睡著,她感受到有股力道壓在她的腰上,是手臂。
擱在腰上的手臂手掌是張開的,微貼著她另一側的腰下接近臀的地方,那手掌的熱度讓她不知所措的眨眨眼,卻不想移動半分。她的左手與另一隻手臂交疊著,而她的右手則搭在男人光裸的臂膀上。
兩人的腳是交纏的,兩具身軀幾乎是無縫隙的貼合,差別在她身上有件棉質薄浴衣,不過衣擺已捲至大腿處,他的下半身有穿褲子,但他的體熱仍是透過衣料暖和她。
一個名字竄人她的腦海。
那個名字讓她露出一抹微笑,恍似冬日鮮見的暖陽。她動了下,抱住她的男人身體一震,立刻清醒,她趕緊合上眼裝睡。
懷中的人兒動了下,淺眠的綠川時雨立即睜開眼,冰藍瞳眸警戒的四下查探了下,沒有任何異樣,除了中控電腦自動修復的聲音傳入耳內,他判定沒有危險。
過了一會兒,他發覺到與懷中人兒的姿勢太過曖昧,一股熱流自他的腹部火速加溫,他稍稍移動身體,想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拉開兩人的距離。
莉亞無法保持裝睡的狀態。
她睜眼抬首,正好與他的眸子對個正著。
在她還未意識過來之前,她似乎聽見綠川時雨無聲地嘆息,然後她的下巴被抬起,唇被他覆住的那一剎那,她什麼也不想思考了。
他輕佻綬纏的勾走她全身的氣力,癱在他的臂彎裡。
對一個早安吻來說,這樣的吻大火熱,但甜美得讓莉亞不想結束,她的唇微顫著,怯怯地回應他探人她齒間的舌,下一瞬間,綠川時雨發熱的身體壓在她身上。
太快了……激情狂烈的撞擊著她,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朝她淹過來,太快了……
她被吻得快失去意識,全身顫抖著,身體深處有個聲音在叫著什麼,但她聽不清楚,直到她就快聽清楚那個聲音時,綠川時雨結束這個深吻。
他將臉埋入她的發內,呼吸急促,光裸的上半身泛著薄汗,貼合的身體讓她知道他正慾望勃勃。
莉亞發現她不排斥,才想抬起癱軟的手環抱住他時,他已先一步翻身離開她。
冰藍眸子因慾望而顯得陰暗許多,垂落的黑髮半掩住他的表情。
「沒關係,我不介意。」莉亞在他說話前光開口,但因喉嚨的乾澀而顯得有些沙啞。
漸漸憶起昨晚自己是在綠川時雨懷裡哭著睡著的,沒有任何訝異的,莉亞自然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綠川時雨坐在床邊,抬手將垂至眼前的發往後撥,冰藍瞳眸仍殘留著些許情慾,顯然理智成功地擊敗他的情感。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臉上沒有一絲歉意的說:「我不道歉。」
「呃?」莉亞莫名地看著他,見著冰藍瞳眸一片坦然時,她不由得露出笑容,「我——」
「今天你休假?」綠川時雨打斷她的話,唇邊的笑意柔和了酷俊面容,讓她知曉他明了她想說什麼。
「嗯。」她點點頭。
「那麼,組長,我今天請假。」他帶著笑意地請示。
「批准。」莉亞從沒有如此輕鬆地迎接一天的到來,綠川時雨的存在讓她安心的想哭。
那強烈的吸引力早已存在,她卻一直沒有覺察,直至昨夜。
但他仍是個謎,昨夜她也沒有完全坦承一切,他們之間仍有著隔閡。
她遲疑地咬著下唇,唇上還留有綠川時雨的味道,讓她的心起了濃烈的依戀。
看出莉亞的猶疑,綠川時雨傾身向前,大手托住她的後腦,再次給她一個結實火辣的吻。
結束時,莉亞腦子鬧烘烘的,心跳快得像以光速飛行的太空梭,她忙著吸進大量空氣平緩急促的呼吸,棕眸盈滿狂亂的睞看似完全不受影響的冰藍瞳海。
不!綠川時雨花費的自制遠比她所能想像的還大。棕瞳在冰藍瞳眸找尋到他強力壓制的狂情。她想伸手碰他,真的很想,但她知道一旦兩人再次有肌膚上的碰觸,他的自制力將會全數崩潰。
還不行……他們都知道還不行。
四眸交纏綿密,誰也不想放開對方。
「嗶!莉亞……嗶!有人入侵……嗶!凶狠的人類……嗶!目前尚未恢復與警局的連線……嗶……」中控電腦傳來的警示打破兩人目光的交纏。
「凶狠的人類,你今天想做什麼?」莉亞輕快的問,棕眸漾著愉悅光芒。
「我不喜歡你的中控電腦。」綠川時雨的酷臉沒有絲毫波動,但冰藍瞳眸盈漾著柔柔光芒。
她忍住笑意,清清喉嚨,「雖然我也有同感,但是它很盡責。」
「那你最好叫它改變對我的稱呼。」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
「遵命,You'rehishness。」莉亞學起英國宮廷的古禮,如是道。
綠川時雨的思緒有瞬間的呆滯,他想吻她,冰藍瞳眸有著難以遏止的渴念。「我到外頭去,你看看要不要先洗個澡。」
「好。」看著他起身走到門邊,莉亞有句話卡在喉間,但怎麼也開不了口叫他。
心有靈犀似的,綠川時雨回過頭看她,「我會讓你知道一切。」
丟下這句話後,他就往外走去。
不久自廚房傳來一些聲響,莉亞知曉他在做早餐。
莉亞沒有應付男人的經驗,她有的只是不斷拒絕他們的邀請與入侵,但她沒有辦法、也不想抵禦綠川時雨的攻勢。
不是累了,而是首次見面時累積到昨夜那緩慢沉澱,漸漸無法忽視的情感全數價出。
過去五年,她一直認為自己無法接納任何一個男人,但綠川時雨不是,他自始至終就吸引著她。
而她從他眼裡明白白己對他而言,不再是五年前的「她」,而是現在的她。
真正的她,他要的是真正的她。
莉亞體會到這個想法時,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一個挖掘出真正的她的男人,一個經出眼神便可侵攻她心的男人……
她眨眨眼睫,任那股填滿心裡空虛的熱流與情感在體內流竄,她摀住唇,拚命的眨著眼睫,直到眼眶的熱意褪去,直到那狂跳的心不再敲擊她的胸腔。
她深吸口氣,放下捂層的手,仍是克制不了的綻放笑顏,這回她不再阻止自己流露心緒。
過了一會兒,她輕籲口氣,下床拿了衣物走進浴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3-11-21 00:07:02
第七章
他們兩人共享早餐後,一同坐在沙發上,準備品嚐綠川時雨煮的咖啡。兩人這回坐得很近,相互偎依著。
沒有言語,但他們由彼此的眼中得知他們的心靈是相當靠近的,只要他們之間那層迷霧釐清,他們會在一起。
誰知,那不識相的視訊電話,就在莉亞偎在綠川時雨的懷裡,雙手捧著熱呼呼的咖啡杯才要就口時響起。
莉亞對著冒煙的熱咖啡呼口氣,那煙只稍稍改了方向,隨即恢復。
「電話。」莉亞更往身著浴衣的綠川時雨懷裡鑽去,喃道。
看得出來她根本不想接。
「莉亞,視訊電話。」中控電腦的聲音響起。
「閉嘴。」綠川時雨沒有起伏的命令成功地讓才修復不久的中控電腦消音。
他手指順著她柔軟的褐髮動作,因莉亞調整姿勢而停住。
「別太靠近我,我不想早上的事再發生一次。」低沉柔緩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莉亞的臉頰發熱,不自在的想要坐直身子,但他微一使勁,重新將她蠢動的身子壓回懷裡。
她唇角微噙笑意,一邊啜飲咖啡。
視訊電話一直響著,她終於忍不住離開綠川時雨這座大暖爐,臉上的表情讓綠川時雨低笑出聲。
「莉亞·赫特。」莉亞頓了頓,才將這個名字道出。
綠川時雨將她下意識的行為看在眼底,但默不作聲。
「組長,不好了!發生緊急事件了!」出現在螢幕上的臉是羅絲,今天她輪值。
「什麼緊急事件?」一提到公事,莉亞精神一振,連聲音聽來也強硬許多。
綠川時雨還是默不作聲。
「一……一整個鎮的人……全在一夜之間……」羅絲激動得無法將話一次說清楚。
「死……死亡……」
「哪一個鎮?」綠川時雨聞言,也湊過來,冷聲問。適才兩人那份親密靜謐的氣氛散去無蹤。
羅絲因見到他出現在螢幕上,且身著浴衣而張大嘴,怎麼也無法就話。
莉亞瞟他一眼,用腳踢開他。
「羅絲·艾可,說話。」她眯起眸子,冷冷地命令。
羅絲霎時清醒,急聲道:「是×××鎮。我們總局的巡警無意間收到當地警局的求救訊號,過去看才知道,他們全……全都死了……」
「小鎮封鎖了沒?」莉亞問,她知道那個鎮,離洛杉磯市區有段距離的鎮,以往以金礦聞名,但現在只是一個安寧的小鎮,居民不超過一百位。
「封鎖了,但是……總局派去那查的巡警也死了……現在沒人敢進去探座小鎮。」
羅絲嚇白了臉,一臉惶然。
莉亞與綠川時雨互望一眼,她當機立斷的下令道:「我們馬上到,通知全組人員,休假取消,準備隔離衣。」
美夢就算再美也還只是夢。
莉亞結束通訊,心知肚明這極可能是「他」犯下的罪行,早在第一次「他」這樣做時,她就該將那封e-mail提出來當線索的,可她卻自私的……
莉亞全身因憤怒而顫抖著,雙拳緊握在大腿側,心因自責而縮成一團,胃因心的緊縮而翻攪著。
她的發絲被人以指代梳地梳順,然後,那微微泛汗的掌心貼上她的頸背,引導她迷失的心神回歸。
她側首迎上那波瀾不興的兩潭冰藍瞳海,激動的情緒安定了下來。
綠川時雨沒有說半句安慰的話,也沒有譴責,只以眼神以及輕微的碰觸便平穩她的心緒。
「我去開車。」再次開口,莉亞眸裡只有冷靜沉穩。
他點點頭,「我去換衣服。」
她拿了車卡片衝出屋外,當她將車子開到屋前時,綠川時雨在車子還沒完全停下時,以著她難以想像的速度朝車子奔跑過來,接著車門自動打開,他利落地在車子停下之際坐進副駕駛座,車門也跟著合上。
「走吧。」綠川時雨給她一笑。
「你是怎麼做到的?」莉亞下指令讓車子的電腦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後問道。
昨晚也是,他讓咖啡杯和咖啡看起來像活的東西。
冰藍眸斜望下她,理出她眼中只有好奇,沒有害怕,才緩道:「你聽過『空』嗎?」
「聽過。」莉亞頷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是『空』的成員之一,代號『HADES'。」綠川時而聽見她在他說出自己的代號時的吸氣聲,故意道:「如果我說我就是寄e-mail的人呢?」
莉亞聞言,第一個反應是大笑出聲。「綠川時雨,你有一個很壞的習慣。」
她的笑聲舒緩了他內心深處的憂慮。
「我不開玩笑。」
她的笑聲戛然止住,正經的看著他直視前方的側臉,最後微微一笑,平聲道:「那麼,我會殺了你,然後自殺。」
綠川時雨一震,這席話撼動他的人、他的心。
他以為沒有人能侵犯他的心,因為他為自己在心房外築了座高牆,毫無理由的,從小他便是如此,五年前的事件後,他將心牆築得更密實、更牢靠,除了母親和「空」的成員之外,他拒絕任何人試探他的心。
因為他相信沒有人可以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對方,所謂的信任是不在的。
莉亞跟他一樣,同樣築了座塔將自己鎖在塔裡,不讓任何入侵入,不讓任何人進駐。
是他強行攻堅,是他強行佔領她的塔,但在她交付一部分的自己後,他仍不願交付自己的信任。
只因他害怕被背叛,就算他的心已是她的掌中俘虜。
可現下,他不再害怕,不再猶疑,不再……
他的思緒中斷,因莉亞捧住他的臉,親吻他眉心的傷痕,而他下意識地合上眼。
輕輕的一吻,吻去綠川時雨教漠然佔據太久的俊容。
他展露笑容,柔化他臉部的線條,緩然揚睫,望入帶笑的棕眸。
「我剛剛的宣言讓你很得意?」莉亞的聲音依舊輕柔。
綠川時雨低頭輕啄她的唇,低柔傾訴道:「我是你的了。」
莉亞杏眸大睜,著實被他的話嚇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才剛接受自己被綠川時而吸引的事實,他……他們之間的迷霧還在啊!
「我會等你。」他的笑容更大。
莉亞看呆了,這般的綠川時雨比冷酷不笑時的他還迷人,還有魅力,她蹙起眉,猛地捧住他的臉,惡狠狠的警告道:「不准在任何人面前大笑,除了我!」
綠川時雨因她的警告而笑不可遏,「遵命,我的愛後。」
「我不是貝瑟芬妮!」這個名字讓她厭惡。
HADES,我綠川時雨的冥後之名,得由你自行填上。」他聲音低沉冷柔的說。
莉亞的回應是緊緊的抱住他,好似一生不放手似的緊。
「繼續剛剛的話題啊。」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內,不讓他看見她現在的表情,但微帶哽咽的聲音仍洩漏了她此刻的感動。
「我們一行七個人,全是生化人與人類的混血兒。我們的父母親由六個來自不同國家的天才博士製造出,我們全遺傳了父母所擁有的異能,也遺傳了……他們只能活三十歲的基因。」
他懷裡的莉亞身子一僵,但她無法抬頭,因為不想看見綠川時雨那毫不在乎的表情。
不需要言語,她就是知道綠川時雨壓根不重視自己的生命,不重視!
但從現在起,她會要他重視,會要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為別人,只為她!
「我出生在美國,五歲的時候父親已死,我對他的印象不深,但我感覺得出母親很愛他。長大後我進入軍校,研究傳染病學及病毒學。五年前,我接到一份上級的命令,到CDC協助莉亞·赫特博士研究在非洲肆虐的病毒解毒劑。她是一位迷人但眼神冰冷的女性,不多話。」綠川時雨感覺到她抱住他的力道加強。「共事的第三天,我們的研究告一段落,就在我踏出隔離病毒實驗室,尚未脫下隔離衣,我聽見她叫我,我一回頭……」
他頓了下,「莉亞·赫特趁我措手不及之際,先以混合數種病毒的針筒在我背上刺上一針,接著又以沾有病毒的刀子往我臉上劃上一刀。」
不可思議,以往他想起這段往事,眉間的傷口總會隱隱作痛,但這次沒有,他甚至沒有感覺,對那段往事存有的憤恨在不知不覺中消逸無蹤。
「之後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曉得當我醒過來後,我人在台灣,而且還有幾個同我一般身世的夥伴在身邊。但他們一直讓我以為莉亞·赫特還活著,事實上她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五年後,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我找到的『莉亞·赫特』是你。」
「你今年二十七歲,表示你只剩下三年……」莉亞終於抬首看他,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她哀慟逾恆的吼出聲:「不……」
「我找莉亞·赫特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父親是製造我父親的人,那六個博士有留下我們父母親的基因序列,假如拿得到基因序列,再動基因轉換手術,我們的壽命將有可能延續下去。我們稱那基因序列為『處方箋』。」綠川時雨緊握著她的手,試圖抹去她眼中的惶懼;那讓他覺得自己跟那個她亟欲逃離的冒牌HADES沒兩樣。
「那個處方箋在哪兒?」莉亞沒有哭,但她的聲音,她的表情,她的眼,她的全身上下都在哭喊著:不!
「它放在一條鑽石項鏈裡,呈菱形的立方體狀,在燈光的照射下會有藍色的光芒。」
綠川時而形容它的長相,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親吻她的眼睫。「我不會有事的,只要找到處方箋,我就不會有事。」
綠川時雨很後悔自己找上她,更後悔迷上她,被強烈的情感沖昏頭的他壓根忘了自己只剩下三年可活。
或許不到三年……他一向靜然無波的心湖因莉亞而掀起大波浪。
莉亞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自哽咽的喉嚨擠出聲音,「我印象中沒有見過這樣的項鏈……」
「這是當然的。」綠川時雨沒有聽出她話裡的含意。「還是……趁我們什麼都還沒有發生前分開會比較好。」
「休想!」她怒氣奔騰的尖叫,「我們會找出那條項鏈的!一定會找出來,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綠川時雨將失去理智的她摟入懷,拍著她的背,他這當事人都沒她激動。
不可諱言的,他很高興也很心疼她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鎮到。」極速行駛中的車子開始減速,並告訴他們目的地抵達。
「好了,現在先將我們的事擱下,我們得辦正事了,嗯?」綠川時雨替她理好未綁起的褐髮,柔聲道。
莉亞在他懷中尋回理智,她抬頭給他一笑,但那笑容扭曲,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點點頭。
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先前的後悔與歉然在莉亞激烈的反應之下蕩然無存。
兩人打開車門下車,隨著合上的車門,綠川時雨憶起他與莉亞在車裡的一段對話——
我不開玩笑。
那麼,我會殺了你,然後自殺。
話語如海浪與岩石相撞產生的浪花,迴蕩在風中,消逝在他們走進的那座已被隔離的城鎮。
那已被更名為「SLEEP」的城鎮。
就算羅絲已事先告知,但是鑑識組的組員親眼看見莉亞與綠川時雨一同下車還是全瞪大了眼,好似看見什麼奇景一樣。
「現在情況如何?」莉亞的聲音比平常沙啞許多。
「隔離區內的情形無人可知,我們在等你……和綠川先生。」麗莎話說到一半舌頭差點打結,幸好及時接上。
莉亞聽了之後點點頭,「把隔離衣給我,我先去探探情況。」
「這樣不好吧!」大衛皺起眉頭。
「是啊,沒人知道隔離區內是什麼樣的狀況。」羅絲跟著反對,她的臉色到現在依然蒼白。
「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去,要去至少也要有人照應啊!」麗莎第三個出言阻止。
「有我。」綠川時雨出聲道。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靜默了下來,麗莎不語地遞了套隔離衣給他。
「我不要你陪。」莉亞阻止麗莎把隔離衣遞給他。
眾人看看兩人,不敢發一語。
「我沒你想像的那樣脆弱。」綠川時雨接過麗莎手中的隔離衣,口氣與平常無異,都是一樣冷冷的。
「我認為這麼做很不妥。」莉亞冷笑,語調同樣冷然,伸手把隔離衣搶回。
「為什麼?我是疫情調查員。」綠川時雨也給她一個讓人全身結凍的笑容,再將隔離衣搶回來。「我是你的頂頭上司。」莉亞這回想搶也搶不回來,因為他暗施巧勁讓她的手卡在他的雙掌間。表面平靜、實則火爆的「隔離衣爭奪戰」結束。
勝者,綠川時雨。
「我直屬CDC管轄。」綠川時雨宣告「勝利宣言」,冷冽的笑容中有著只針對莉亞的憐愛。
莉亞冷眯起眸,拿過羅絲為她備好的隔離衣穿上,逕自撥抬高隔離雷射光束,進入隔離區內。
綠川時雨穿好隔離衣,隨她之後也進入隔離區內,其他人則待在電射光束外。
「組長什麼時候跟電玩酷哥在一起的?」大衛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
「不知道。」羅絲搖搖頭。說實話,當她看見綠川時雨出現在莉亞的視訊電話裡時,差點連這個在一夜之間所有的人全死光了的小鎮鎮名都忘了。
「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麗莎與莉亞共事最久,從來沒看過她在工作上有過公私不分的情形,也沒什麼能讓她的冷靜動搖,這也是為什麼她能以二十三歲的年齡坐上組長之位的原因。
鑑識組內多得是比她年輕而且聰明的人才,但都不夠莉亞冷靜。
「啊?麗莎,為什麼?」大衛追問。
打從綠川時雨報到後,他就沒見他與莉亞有多少接觸。
羅絲也點點頭,以示附議。
麗莎只是笑了笑,不語。
原本以安寧著名的小鎮現在被一片死寂籠罩著,令人窒息的氣氛沉重的壓在走在路上的兩名活人身上。
「為什麼要跟進來?」莉亞切斷與外界的通訊,只留下內部的通訊。
「困為我是疫情調查員,這項工作本就該是由我來做。」綠川時雨也有默契的切斷與外界的通訊,讓兩人的談話只有他們才聽得到。
「這裡犯罪現場。」她的聲音已有些不穩。
「也可能不是。」他看看眼前的房子,打算一間一間慢慢地看。
「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莉亞控制著想要朝他大吼的衝動,壓低聲音道。她抬腕看著上頭的小型電腦列出小鎮位置圖以及住戶的名字。
「這不是電腦病毒,是會致人於死地的病毒,我怎能讓你一人獨自冒險?」綠川時雨眯起冰藍眸子,沙啞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達了他的憤怒與焦慮。
「我也不想讓你……」她隱去話音,輕笑出聲,「我們都忘了我們的工作。」
「這證明人的情感力量大於理性。」他重嘆口氣,也笑了。「一起查吧!」這樣他也可以就近保護她不受任何突來的意外襲擊。
顯然地,莉亞也有同樣的想法,她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他們一同進入一間兩層樓的房子,在二樓的臥室找到屋主的屍體。
「葛林夫婦,五十歲。」莉亞環視現場,」邊拍照,輕道。「中控電腦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也沒有中電腦病毒的現象。」
綠川時雨採集了屋主夫婦身上的血液,並檢查他們身上是否有任何的傷口。
最後,他在他們的手臂上找到一塊腫塊,看起來像是蚊子之類的蟲子咬的。
「手臂上有腫塊,很像是蚊蠅之類的蟲子咬的。」綠川時雨用小型的數位相機將他們的模樣拍攝入電腦。
兩人的工作重複著,在三十多間民宅穿梭記錄,偶爾談談話,但到最後他們都累得只能給對方一個眼神,或是微笑。
「最後一間,屋主是一名單身女性,離過兩次婚,在鎮公所工作。」莉亞平板的報出基本資料。「名字是……雅莉·杭特……」
她所有的疲累全被這個名字驅離,就在恐懼要襲上她之際,綠川時雨的聲音及時傳人她耳中。「離過兩次婚,不知道她是哪一方面不滿足啊?」
冷穩沉平的聲音開著不好笑的笑話,卻教莉亞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
「二十三歲離過兩次婚算正常的。」她放緩心情,回道。
「那我二十七歲沒結過婚不就是有問題羅?」綠川時雨戴著手套的手拉住她的。
即使手套很厚,但她仍是感覺到他的體溫透過手的接觸傳給她。
「不,你只是太挑了。」話聲方落,她已走到屋子門口。
「我數一二三,咱們就一同進去,嗯?」綠川時雨沉柔的聲音伴著她。
莉亞點點頭。
「一、二、三。」
兩人同時推開門,迎接他們的是中控電腦因夜晚的來到而亮起的燈火。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23-11-21 00:07:19
第八章
「一個鎮的人全死光了,這下子怎麼辦?」這次的案件連局長都覺得頭大,光應付媒體他就累到不行。
「這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發生的?」負責的警探這樣問道。
就在莉亞要開口坦承時,綠川時雨先她一步開口。
「病毒源是蚊蟲之類的蟲子,其症狀很像嗜眠症。」見在場的人全都一頭霧水的模樣,他難得好心的開口解釋道:「那是一種非洲常見的惡性寄生蟲病,是單細胞錐蟲侵人血液與腦部造成的一種傳染病。但這種病毒雖然患者身上也有類似蟲咬的腫塊,但判定這是一種新型的病毒,染上的人會想睡覺,然而一合上眼就再也睜不開眼。」
他頓了頓,朝呆在現場的局長、組長及警探們咧開一個冷得不能再冷的笑容,「你們這些多細胞生物體仔細想一下,這種病毒會是自然產生的嗎?」
所有的人都因綠川時雨鮮見的笑容,與他刻意壓低聲調說出的話而全身打起冷顫。
莉亞見了卻升起一股想笑的衝動。
「不過已研發出克制CERBURES與這個新命名為SLEEP這兩中病毒的解毒疫苗,兩天後,FDA(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將會發佈這項消息,並且將這兩種解毒劑上市。」
沒有人發出質疑,連向來最合跟鑑識組唱反調的法醫組也噤聲不語。
「這是惡意的病毒連續犯罪,CDC將會派遣專業小組前來,全權接管這次的案件,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因應時代的變遷,CDC的權限已擴張至與FBI有相同的接管案件權,但僅限於病毒犯罪。
「另外,CDC希望專業小組到來的消息不要告訴媒體,請各位配合。」
然後,他在眾人的目送下離開會議室,這回沒人再發異議。
「你什麼時候上報CDC的?」莉亞質疑。此刻兩人正在回應她家的路上。
綠川時雨自那天到她家救了她之後,便堂而皇之的是她家,兩人每夜同床共枕卻沒發生什麼事,頂多是接吻。
但有好幾次光是接吻,就吻到把對方的衣服剝到剩下內衣褲,然後非常困難的及時煞車,一個去洗臉,一個去沖冷水澡。
「我根本沒上報CDC,要他們派遣專業小組。」綠川時雨伸伸長腿,背靠上刻意降低的車椅。
「那是誰要來?」莉亞平靜的問,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麼他要阻止她將e-mail的事情說出來。綠川時雨偏頭看她,冰藍瞳眸滿是笑意。那種冒火的笑讓莉亞皺起眉頭,認識的時間不長,她卻已能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他情緒的變化。
「你以為我會任一個冒牌的黑帝斯在暗處放肆而不做任何的反擊嗎?」
「什麼意思?」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我親愛的冥後。」他眼裡的笑意轉為深情,「你準備好要迎戰了嗎?」
莉亞愣愣的看著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在開車,幸好及時在發生車禍前將手控模式轉為電腦操控。
她伸手摀住發出驚呼聲的嘴,在理解到他毫不保留的對她所做的一切後,她無法不感動,無法不動搖,無法不更愛他。
「時雨,你對我太好了,我……」莉亞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話全被他吻去。
「我愛你,雖然處方箋還沒有下落,雖然我幾乎篤定我找不到處方箋,雖然我肯定我只剩下三年可活,但我還是愛你。」額碰額,眸對眸,鼻尖觸鼻尖,綠川時雨直視著她,說出心裡的話。
在莉亞的印象中,自那天后,他沒喊過她「莉亞」。
他在等她,等她說出真正的名字,那個她只能在內心呼喚的名字。
「我的冥王……」莉亞含淚露出一個連太陽也為之失色的璀璨、滿是幸福的笑靨。
說出真相後,她會不會失去這專屬於她的懷抱?會不會失去他的柔情以待?但她不管了,如果不說出來,他們將、永遠沒有結果。
「嗯?」綠川時雨因她眸底快速累積的涼而蹙眉,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你知道為什麼他會挑上我嗎?」
「不知道。」他很乾脆的說,手的動作比不上她眼淚滑落的速度,因而他改用吻替代。
她捧住他的臉,阻止他舔去她的淚,任淚落下,「聽我說。」
「嗯。」綠川時雨不悅的神情未改,因他不想看見她流淚,但他還是乖乖的靜待她說話。
「我五歲的時候,我母親帶著我離開父親,我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父親總是喃唸著:『他來了,他要來殺我了……』之類的話。還有哭聲,應該是妹妹的哭聲……我對妹妹的印象不深,但記得她有一雙藍眸和金發,很可愛很可愛的一個小妹妹,父親很疼她,不像我,我遺傳了母親的棕髮棕眸。母親帶我離開的時候,我還記得妹妹站在門口,天真的笑著跟我們揮手道再見……」莉亞潤潤唇,接著往下說:「後來的日子很平凡、很幸福,就算沒有父親和妹妹在。母親在我十六歲時去世,從此我一個人生活,到二十一歲那年,我莫名其妙的被他捉住,改換去我的身份,將我冠上莉亞·赫特的名字……」
說到這兒,綠川時雨已明了她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老天!我以為你是個男的。」他以著誇張的語調說著,而她真正的年齡只小他一歲。
莉亞給他一個帶淚的笑容,因綠川時雨的反應而放鬆原本緊繃的神經。
「我逃離他之後,曾嘗試要改回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抹去,我沒有辦法找回自己的過去,只能頂著這個名字,這個不是我的名字……現在,你仍願接受我嗎?」她吐口氣,雙眼直視著綠川時雨等著他的反應。
兩人之間的那層迷霧現下全數撥開,他們之間完全沒有秘密了。
從綠川時雨的言談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對「莉亞·赫特」的憎恨,而她這個與之有血緣關係的人,會連帶的被憎恨是正常的。
即使被他憎恨,但她至少感受過他的強烈情感了,她今生算是沒白活了。
「為什麼取名為尼克?」綠川時雨不解的問。尼克通常是男孩用的名字,也因此他們才會誤認為尼克·柏格是男的。
「我父親以為我是男的,一個可以承繼他研究的兒子。可惜我是女的,這名字在我母親確認懷孕後就取定了。」莉亞解開他的疑惑。
綠川時雨沉默良久,傾身將臉湊到她耳邊,氣息吐進她耳內,緩聲問:「我可以……」
該死的!莉亞全身一軟,那是她的敏感帶,綠川時雨明明知道的!
她遏住突然上升的情慾,勉強回道:「嗯?」
「叫你……」他邊說邊含住她的耳垂,任舌尖撥弄。
她差點呻吟出聲,咬著下唇握住拳頭,忍住想要壓倒他的衝動。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她想要狠狠的吻住他,想要剝光他的衣服!
「尼克嗎?」綠川時雨低沉誘惑的嗓音穿入她耳膜,像病毒入侵她的腦袋,讓她意亂情迷。
莉亞很困難的輕點下頭,偏頭就堵住他的嘴。
車子開始減速,完全停住之時,兩人已經吻得難分難捨。
車門沒有人開,也沒有人命令電腦開,它自然而然的打開,綠川時雨抱著莉亞下車,兩人的唇沒有分開過。
屋子的門也在沒有人與電腦的動作下,自行打開。
綠川時雨才要踏進屋子,頸後寒毛一豎,抱著莉亞以一個漂亮的旋身踢,踢掉直朝他們倆射過來的兩道銀光,兩隻亮晃晃的飛鏢正巧擊中修復未久的入門檢驗器。
莉亞喘息著,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自己的視界被護在身前的綠川時雨擋住。
「該死!」綠川時雨懊惱的吼著,「你們來得太快了!」
「不知道是誰發緊急令要我們以太空梭的速度趕來的?」回答他的是一個甘嫩甜美的女聲。
莉亞移動身子,找了個可以看清前方的位置。
好漂亮的娃娃!
她有一頭柔順及腰的長發,精緻的五官十分美麗,更讓莉亞呆住的是,她有一雙與綠川時雨一模一樣的冰藍瞳眸。
綠川時雨的慾望在他們以飛鏢宣示到來時被澆熄,天知道他多沮喪。
「你們可以晚一點再到!」他因惱怒而提高嗓門。
等他和尼克……
「時雨?你真的是時雨嗎?」另一個高亢的女聲加入他們。
映入莉亞眼簾的是一團火,不,那是她的錯覺。這個女孩子很美,有一頭金發,但發尾挑染成紅色,同樣有一雙冰藍眼眸。
這看來嬌小的女孩子一臉不敢置信,好像莉亞身邊站的不是綠川時雨一樣。
「有誰在『情緒高昂』時,卻被一堆冰塊敲醒還會很高興的?」接著,一個冰冽的男低音加入他們,這個聲音比綠川時雨的聲音還低,但滿是諷意。
莉亞看清聲音的主人時,差點以為自己看見的是一個變性不完全的男人,因為他長得太像女人,要是不開口的話,任誰也會誤認他是女子。
同樣地,他也有一雙冰藍色的眸子。
這群人身邊各自有一名伴侶,莉亞肯定是伴侶,因他們的動作正如熱戀中的男女一般親密且幸福。
「原薰雨,你不要舌頭了嗎?」綠川時雨的火氣被他的話挑高,抬高下巴,睨著他。
此話才出,原薰雨身邊那名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子便擋在他面前張開雙臂,死瞪著綠川時雨。
「你敢,我就以聯邦法第x章第x條第x款讓你吃一輩子的牢飯。」
「,我們只是開玩笑。」原薰雨哈哈大笑,將愛人摟進懷裡。
唐漢發現自己鬧了笑話,連忙把臉埋入原薰雨的胸膛,天!她真是丟臉。
「你……你真是時雨?」眠羽不敢肯定眼前這名有著綠川時雨容貌特徵的男人是不是他。
相處五年來,她從沒聽過時雨有吼過惱怒過,但她開始覺得這樣的時雨比較好,以前的時雨像雕像,什麼情緒也沒有,但現在的時雨會生氣、有漠然之外的表情。
好像有人在他身體裡注人生命一般,讓人確定他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死的。
「小眠,你的聲音不怎麼肯定耶!」風曜好笑的看著戀人,她臉上苦惱的表情令他覺得有趣。
「因為時雨不像平常的時雨嘛!平常的時雨根本不會大吼大叫,也不會一臉像你要跟我上床可是我不要時那種慾求不滿的樣子……」眠羽後來的話全教風曜給捂去。
她氣鼓鼓的斜瞪著他,她說的是實話,幹嘛摀住她的嘴巴?
「你再說一句,咱們就先到我在LA的住處,明天再來。」風曜在她耳邊低詔,讓眠羽瞬時安靜下來,只是唇嘟得可以吊起好幾斤肉。
「哈哈哈……」舞羽大笑出聲,優雅的偎入身旁的霧澤臂彎中。
「怎麼笑了?」霧澤溫柔地為她撫順被風吹亂的發絲,墨綠眸裡滿是愛意。
「我愛笑嘛!」她唇角的笑意不變,教霧澤俯首吻去。
「如果沒事的話,請你們明天再來,我今天沒空。」綠川時雨暴躁得像只發情的獅子,完全失了形象。
六個人全都震訝不已的瞪著地,嘈雜的聲音全數不見。
「噗!」他身後傳來一個壓抑的笑聲,然後是一串銀鈴般的開懷笑聲。「哈哈哈哈……」
「尼克。」綠川時雨的火氣被莉亞帶走,他嘆口氣,拉出被他護在身後的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他們眼中是那麼的冷靜公正。」莉亞很有自制力的止住笑聲,棕眸盈滿笑意,但更多的是欣懷。
「我是被你改造的。」綠川時雨一隻手環住她的腰,為她介紹道:「金發的是江眠羽,抱住她的是風曜,她的戀人;長頭髮的是柳舞羽,身邊是她的伴侶霧澤;像女人的那個是原薰雨,懷裡的是唐,他的愛人。各位,她的名字叫莉亞·赫特。」在所有人的臉色全變成陰狠冷幫時,他補充道:「但我想你們喚她尼克,她會很高興的。」
這句補充讓所有人的臉色一緩,眠羽率先撲過來抱住她,抱得莉亞不知所措。
「尼克,你好,我是江眠羽,叫我小眠就好了。」她握住莉亞的手熱情地上下搖著,「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讓時雨笑的?」
她的問題沒有獲得答案,舞羽握住眠羽的肩膀,將她往後一拉,隨即推入風曜懷裡,然後,她也很熱情的抱住莉亞,還親了她的左右兩頰。
她眼角瞄到綠川時雨變了臉色,甜笑道:「尼克,我是柳舞羽,叫我小舞。你可以告訴我時雨是不是被你換了顆心?」
問話同樣沒有得到回應,舞羽被一個力道往後拉,她踉蹌數步,霧澤及時伸手摟她入懷。
原薰雨先是打量了下她,就在莉亞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動作時,他突然伸手,但在碰到她之前,她即被綠川時雨霸道的擁入懷。
「尼克,你好,我是原薰雨,專門幫別人看眼睛換眼睛,叫我薰便行。如果以後你想逃離時雨,可以來找我,我也有整型醫師的執照。」原薰雨表情未改,但冰冽的嗓音吐出的話語卻讓人想一拳打昏他。
綠川時雨狠狠瞪了眼玩得很樂且性情都有所改換的夥伴們。
他沒有任何立場說話,因為他也因莉亞而改變自己,但總不能因他改變的比他們多就集體嘲笑他吧!
莉亞在他懷裡笑得開心,「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請進來,我們可以認識一下。」
這就是救了時雨的夥伴們,她知道。
她也知道他們為何而來。
但在正式開始之前,她想知道時雨跟他們的一切事情,好好認識讓時雨當作是家人的他們。
她的話惹來綠川時雨失望的低吟,與其他人欣喜的大聲答允。
他們吃了一頓很融洽的晚餐,之後,男人女人自行聚在一塊談天。
「小眠說你很冷酷。」風曜忠實說出見到綠川時雨時的感想。「看起來很像,但實際上……」他笑了笑,住口不語。
綠川時雨只是沉默一笑,目光落在莉亞身上。
與其他人談得愉快的莉亞似是感應到他的視線,趁空給他一個微笑。綠川時雨身子輕輕一震,回她的是一張撲克臉,莉亞見了笑容仍是維持著。
「時雨的臉會騙人。」原薰雨狹促地睨眼綠川時雨。
「夠了。」綠川時雨冷冷瞥他一眼。
誰教他們如此不識相的在今天到來。
「有人欲求不滿,哈!」原薰雨不怕死的逗他,真沒想到來美國會看到這樣的時雨。
「原薰雨。」綠川時雨從未有一刻覺得原薰雨是如此的礙眼。
「這是很正常的,薰,你這樣笑人家很不好喔!」霧澤溫文一笑,眼鏡下的墨綠眸子盈著笑意。有那麼一瞬間,綠川時雨和原薰雨都呆了下。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舞羽的伴侶,而且長得一點也不像心宇,不然,他們真會以為心宇重現了。
他們相望一眼,有默契的將這個想法埋進腦子裡,異口同聲道:「小眠和小舞都有了很好的另一半。」
風曜和霧澤互看一眼,不禁笑了。
四人相互擊下掌,友誼與親人的感情快速地滋長中。
「看看那四個人,好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眠羽鼓起腮幫子,嘟囔著。
「我們也很像啊!」舞羽漾著甜笑,喝著為大家泡的花茶。
「,你有想過要開間完全人工化的COFFEESHOP嗎?」眠羽也喝了口花茶,好喝得令她咋舌,連風曜他家的也比不上的手藝。
「我媽年輕時和好朋友合開了一間,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了。」安然的微笑著。
莉亞安靜的看著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感受這種與同性朋友相處的靜謐時刻。
過去五年,她沒有任何一位談得人心的女性朋友,也沒有任何深入交往的人。
「尼克。」舞羽的呼喚聲將她拉回現實。
「嗯?」莉亞回神微笑以對。
「時雨在用眼神吃你。」舞羽曖昧但意味明顯的話讓在場的女性們全都紅了臉。
「你們還沒?」莉亞睜大眼,搖下頭。她們今天才見面,可舞羽等人的態度卻好像她們已經認識了十幾年般的自然,讓她不由自主的敞開心房。
「天啊!真的假的?」眠羽壓低驚呼聲,「時雨看你的眼神就好像你是旺旺一樣耶!」
「旺旺是眠羽最愛的零食。」舞羽加注。「她看到旺旺就會像發情期的貓。」
「為什麼還沒?」問得更明白了,因為職業的關係,讓她的話向來直切重點。
「這……這很難解釋吧!」莉亞笑了笑,「我們是都很想把對方吃入腹啦!」
要不是他們來的時機太過巧,現在她和時雨會在床上而非是這兒。
「呢?薰有沒有?」舞羽邪邪地一笑,問出興趣來了。
「啊?」只吐出一個驚嘆句,臉紅得跟蘋果一樣。
「一定有!」眠羽代替她回答。
「小眠呢?風曜如何?」
要是另一頭的男人們聽到她們正興致勃勃的在討論「愛做的事」,肯定會衝過來一一封住她們的口。
「我?」眠羽睜大眸子,「風曜對我很好哇……跟心愛的人做愛本來就是一件美妙至極的事啊……」
「嗯,我同意。」舞羽很滿足的笑了。
「像天堂又像地獄。」也小聲的說出感覺。
「我有過一次挺失敗的經驗。」莉亞遲疑的說。
本來她不打算說的,但是她們的友善及熱情讓她備感溫馨。
三個陶醉的女人全都停下來看著她,莉亞清清喉嚨,低聲道:「別告訴時雨。」
「我們發誓。」她們什麼都不會說,只會不小心告訴自己的另一半而已。
不過眠羽和舞羽敢說,時雨一定老早有所感覺,否則早吃了莉亞。
「『他』有一次想要跟我上床……」莉亞在她們鼓勵的眸光下續道:「但我強烈反抗,『他』沒有成功……我不知道跟男人上床是什麼滋味。」
被他捉走之前,她忙著唸書,壓根沒有空間與人交往。而這五年之中,她因陰影更是不敢與男人有進一步的接觸。
「狗娘養的!」眼羽率直的罵出聲,「要是遠到他,我要燒得他全身五六度灼傷還不死。」
「我再來將他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讓他受受凌遲之刑。」舞羽一臉凝肅的說。
「我會告到他流放外星球,一輩子當苦力,最後過勞死。」正氣凜然的說。
「謝謝你們。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很渴望時雨……」莉亞深知自己想要綠川時雨的慾望有多濃多深。「我會很想要他。」
「這很正常啊,因為你們相愛嘛!」眠羽臉上的笑容猶如人般明亮。
「心靈相通到一個地步,再肉體相合是一件令人興奮到顫慄不已的事。」舞羽也漾起笑,恍似月般柔和。
「既然你們心靈相近,就別怕更進一步的接觸。」臉上有著夢幻的表情。
「尼克,沖吧!加油!」三人異口同聲的說。
她笑得溫柔回應,「謝謝。」
眠羽和舞羽對望一眼,在彼此眸裡讀出同樣的訊息:尼克再適合時雨不過了!像是上天為他們安排好的另一半。
兩人都同樣的外冷內熱,但尼克內心的柔和正好軟化綠川時雨內心的冷硬。
和原薰雨也是,薰的無慾無求,在的死纏爛追下也變得有欲有求了。
舞羽笑道:「薰和時雨有了你們,真是他們踩到狗屎也得不到的好運哇!」
四人靜默一陣後,不約而同笑出聲。
送走了那群嘈雜的傢伙後,綠川時雨輕碰下莉亞的肩,示意她該進屋。
「你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莉亞察言觀色,問道。
「你看出來了?」綠川時雨以為他裝得很好,一整個晚上他都是一張撲克臉,而且很克制自己不跟莉亞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我只是想多瞭解你的一切,想融入你的生活,你的身心,把你吃掉。」她微微一笑,主動環住他的脖子,淘氣地舔下他捐直的唇。
「我以為你想逃避我。」冰藍瞳眸燃起熊熊火焰,綠川時雨大手握住她的腰側拉近兩人的距離,讓她知道他對她的需求有多麼強烈。
「我一點也不想逃離你。」她微挺胸,沒穿內衣的胸隔著薄薄的衣料貼著他的胸膛,唇角的笑容好似誘惑女神。
一聲低吼自綠川時雨的喉嚨發出,「你自己惹的。」
莉亞沒有機會說話,她的褲頭被鬆開,他一手抱著她,另一手探入她褲子裡。
他掌心的熱度在他尚未尋找到她的人口時,即讓她不由自主的夾緊雙腿,幸好他環抱著她的腰,不讓她滑到地上。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說完,他含住她的耳垂,莉亞全身一頭,雙腿發軟,無法用力。
綠川時雨的手貼在她的雙腿間,卻不動作,這下換莉亞急了,她不安的扭動著,夾緊他的手。
「時……時雨……」她虛軟的嬌喚中帶著懇求。
「噓,尼克,我只是想要你習慣。」他的手隔著內褲輕輕地摩擦著。
「不要……」莉亞根本無法自行站立,她的身子上下動著,綠川時雨差點當場把她推倒在地佔有她。
她不要!不要!
「尼克……」他滿是慾望的嗓音低喚,例落地脫去她的褲子和內褲,左手抱著她的腰,右手伸出一指探入她體內。
她全身僵硬,他背靠上牆,以左手將她的腿拉上自己的腰,「尼克,照做。」
莉亞輕喘著,老天!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如此敏感,她努力地將光裸雙腿圈住他的腰,小腹抵上一個熱物,霎時明白他的渴望不比她低。
該死的!他不想嚇到她。「尼克,求你……」
她咬著下唇,幾不可見的點下頭,綠川時雨在她體內的手指即緩慢地探入,她緊繃著身子,全身的感覺集中在他在她體內的手指。
「尼克,放鬆。」他聲音緊繃的命令。
「不……行……」莉亞哭道,她要綠川時雨,全身都在喊著要他!
綠川時雨再探人第二根手指,她急促地喘息著,早已駕馭她的強烈情感讓她不知如何處理,只能無助的攀附著他。
他就著這樣的姿勢帶著兩人奔進臥房,莉亞被他放在床上時已是一絲不掛,而他亦然。
綠川時雨的身軀覆上她的身子,兩人無縫隙的貼合。
她無力的手摟上他的背,弓起臀,接觸他勃發的慾望。
「可以嗎?」他憐惜地吻去沾在睫羽上的淚珠。
「你知道,我很想要你的。」她話還沒說完,他便以膝蓋分開她的雙腿,進入她。
一瞬間,兩人都發出滿足的嘆息。
「你想上天堂還是下冥府?」綠川時雨低啞的笑問,只是他的笑容很勉強,她的體內很熱,幾乎要融化他。
「我是你的……」莉亞動了下,聽見他的低咒聲,然後他帶她進入冥府的狂風暴雨中。
而她那來不及說完的話是:我是你的冥後……
之後莉亞在他律動中尖叫著達到高潮,而綠川時雨亦然。
他壓著她,冰藍瞳眸滿是激情後的饜足,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摩箏著。
「你好重。」莉亞埋怨著,十指與他伸過來的雙手交纏,她偏頭,正好對上他的眼。
「請問愛後,我合格嗎?」他感覺得出她對性愛下意識會有排斥,因而一直在等待她。
「我的冥王。」她的身體充斥著滿足感,緩緩地舒展至她的四肢百骸。「我愛你,看來令生我再也不會愛別人了……」
綠川時雨給她一個輕柔的吻,仍是壓著她,兩人有種相互擁抱對方的感覺。
擁抱對方,也被對方所擁抱。
不只肉體結合,連心靈也相連的感覺,沒有言語可以形容。
夜幕如同一條深藍色的毯子綬綬覆蓋住身心相連的他們,然而,高懸夜空的月娘光芒映射出屋外一道突兀出現的身影。
「啪」的一聲,那身影因過度激動而折斷莉亞鄰居種植的新生薔薇,他盯著那朵未盛開的薔薇,用另一隻手將它的花瓣捏碎。
「莉亞,我的貝瑟芬妮……我的莉亞……」低聲的呢喃消失在風中,散落的花瓣也隨風飄揚起。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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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3-11-21 00:07:35
第九章
早晨的晨光灑落在覆蓋著薄被的兩人身上,恍若投射在江面的鄰鄰光點,璀璨得讓人睜不開眼。
莉亞被刺眼的陽光喚醒,先知覺到身上壓著一個重物,但她立刻知道那重物是綠川時雨。她嚶嚀一聲,連眼也懶得睜開便將十指插入胸前那濃密的黑髮,享受著稍硬但有彈性的發絲穿過手指的觸感。
黑髮的主人臉埋在她胸前,但對她的動作的回應先是左右搖晃下頭,然後往下移。
莉亞緊合著眼,因他含住她挺起的蓓蕾而弓起上身,雙手抱著他的頭,似推拒又似歡迎。
「呃……」她呻吟一聲,難耐地睜開棕眸便落入兩泓冰藍瞳海,唇角緩緩往兩邊上揚,形成一個小小的弧度。
「早。」綠川時雨在語音未結時已吻上她微張的唇辦,封去她的呻吟,同時進入她體內深處。
莉亞這次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她體內的律動,緩慢溫柔,有別於昨夜的狂烈激情,如同微雨與暴風雨的差別,卻同樣的令她備感呵護與充實。
「太陽好大。」綠川時雨側翻至靠近窗戶的那一邊床,支起上半身看著她,聲音裡有著性愛過後的滿足。
「LA的太陽就是這麼大。」她輕呼一口氣,望著他的眸子,伸手撫摸著他的發,頰,頸,肩,臂,胸膛,腰……
「尼……」綠川時雨蹙眉,呼喚名字的聲音成了一聲抽氣。「克……」
「你好像還是不怎麼滿足。」莉亞整個人散發一種魅惑的氣息,讓他的氣息不由自主地紊亂起來。
「你已經夠了。」他說這話時是屏著氣的。
「你怎麼知道?」她很滿意自己對他造成的影響。「如果你覺得不行,那我就去找……」
話沒說完,莉亞整個人被他從腋下抬起然後放下,雙腿中心正巧夾住他的亢奮,她低呼一聲:「時……」
「你點的火,由你來消。」綠川時雨半倚著床頭,而莉亞是跨坐在他身上的。
「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做。莉亞潤潤唇,惹來他的一陣喘息。
「你會的,尼克,我需要你的解救。」他強忍著想要進入她體內衝刺的衝動,也想讓她知道自己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莉亞笑了,恍似春陽融雪的光芒四射,小手抵著他的胸膛,感受到掌心傳來的劇烈心跳,然後她微抬臀,找到他的亢奮,因太緊張而伸出一隻手來握住它。
綠川時雨猛然握拳,在她伸手握住他時。
「我做得不對嗎?」莉亞想放手,可又不覺得綠川時雨在拒絕她,她不是無知的白癡,不知道做愛是怎麼回事,只是他看起來很痛苦。
或許是她太大力了,她只想到這個解釋。
「不,你做得很好。」綠川時雨不知道自己還能壓抑多久,連話都是硬擠出來的。
莉亞抑下唇角偷偷揚起的狡猾,握著他的亢奮引領到她的入口,然後她小心地坐下,讓他的亢奮能進入她體內。
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急促,她自己也是,但她知道自己能壓抑住,至少比他久。
他們在比誰的意志力較夠,誰先失去控制,誰便是輸家。
「尼克,該死的,你在玩我!」綠川時雨爆出虛軟的咒罵。
莉亞勉強的維持著臉上笑容,她什麼話也吐不出,只知道自己肺部快沒空氣可以用,所以她一直猛吸氣,沒辦法說話。
最後不知是誰先認輸,他們貪得無厭地要了對方一次又一次,直至他們體力不濟為止。
當天,洛城警局鑑識組的組員以及CDC專業小組的所有成員就是舞羽等六人——直至下午才見著他們兩人。
摯愛的貝瑟芬妮
你背叛我!
你沒有善用我給你的四次機會!
你沒有心腸!
我給了你生命!
給了你重生!
你的叛逃,我給你四次歸來的機會!
但你不知珍惜!
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的貝瑟芬妮我是至高無上的冥界之王啊!
為何你要的只是一名冥國的死民?
你如此執迷不悟
那麼我將會讓已死之人再死一次
我以冥王HADES之名為誓
我會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
「看來他的消息非常靈通,而且你們已經惹怒他了。」舞羽看著那封最新的e-mail,字字句句全是怨念很深的恨意,忍不住發言。
「那正好,我們可以等他自投羅網。」綠川時雨無所謂的說。
「他現在的矛頭是你,你很危險。」莉亞擔心道。針對她不要緊,但是她不要綠川時雨有一絲的傷害,尤其是他因她而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每天水裡來火裡去的,放心吧!」綠川時雨露出個笑容想讓她平靜下來,但笑容有絲勉強。從早上他的身體就有些不適,噁心感一直猖狂的想要侵佔他的理智。
原薰雨打他一進辦公室就直盯著他看,好像他是一隻待宰的實驗體般,但他以眼神制止原薰雨大發高論,並對他不贊同的眼神視若無睹。
「我怎能放心?」莉亞緊緊交握著十指,棕眸滿是憂心。
那躲在暗處的傢伙不是能用常理去對付的人啊!他愛「莉亞·赫特」愛到變態的地步,她敢打賭若是能將莉亞·赫特的意識轉移到她身上,就像電腦存檔那樣,他定會如此做。
綠川時雨以皺眉來掩飾他的不適,「我的夥伴們個個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軍隊,我們等於有六支軍隊在身邊保護,你安心,嗯?」
莉亞只冷哼一聲來回應他的敷衍。
「讓已死之人再死一次?這句話好奇怪,怎麼他會知道時雨在美國是死人的身份?」
微揚眉,指出話語的矛盾之處。
綠川時雨在美國已是死了五年的人,但他得已進入美國且取得CDC疫情調查員身份的方法是經由特殊的管道。
眾人互望一眼,最後目光集中在莉亞身上,「尼克,他的名字你知道嗎?」
莉亞經他們一提才仔細想了想,「沒有,他沒有提過。」
他總是說:「莉亞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那他長什麼樣子?」綠川時雨想起他們一直沒有討論過這個關鍵問題。
莉亞搖搖頭,「他從不讓我看他的臉,也從不站在光亮處,他說:『等莉亞變成原來的莉亞時,他也會變成原來的他。』」
記憶鍵節中一個疏漏的畫面閃過她的腦海,但她沒有捉住,她努力朝那個斷裂的記憶鍵節去想,可怎麼想就是想不出來。
「聲音呢?他的聲音聽來像什麼?」風曜問道。若有聲音的形容,或許可以請電腦模擬出來,再依這個線索揪出人。
「沙啞……好像視訊電話被雜訊干擾那樣,又好像被嗆傷過後的感覺。」
莉亞說到這兒,舞羽已推衍出一名嫌犯,柳眉蹙起,她很希望自己所想的人不會是真的。
霧澤望瞭望她的臉色,在她開口前搶先說:「電腦,調出五年前CDC第四級隔離病毒實驗室爆炸意外的檔案。」
「稍候。」
「小舞,難道你懷疑……」眠羽激動的自風曜懷裡起身,然後又被他拉回懷*。
原薰雨也愀然變色。
綠川時雨努力對抗昏眩與噁心想吐的感覺,他們討論的話題壓根沒入耳。
「我只是懷疑,沒有肯定好嗎?」舞羽雙手交抱,有些莫可奈何的看了眼霧澤。
霧澤只是柔柔地回以一笑。
「你的懷疑向來幾乎等於肯定了。」眠羽不敢相信依揚雨的身手,還有人能在他的魔掌之下活下來。
「什麼時候我成了神算子啦?」舞羽坐上霧澤的腿,依著他,冰藍瞳眸有著明顯的諷意,卻是一臉的甜笑。
「五年前的檔案取出。」電腦傳來的聲音讓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放大的螢幕上。
「死亡者:莉亞·赫特、亞瑟·懷特與綠川時雨,全以意外作結。」原薰雨有意無意的瞄了眼沒有再開口的綠川時雨,綠川時雨一邊穩住自己的呼吸不讓莉亞發覺,一邊以同等瞳色的眸子回瞪他。
原薰雨那張冷冽的美頗有所波動,將視線收回,坐下握住的手,對於她無聲的詢問搖搖首。
「那個人不會是莉亞·赫特,沒有人會發神經的改造姐姐只為了讓自己復活吧!」
眠羽幫忙排除對象。「時雨人在這兒,惟一有可能的就是亞瑟·懷特了。」
「時雨,你能侵入CDC的電腦檔案庫查詢嗎?」舞羽看了下綠川時雨,緩緩地皺起眉頭,他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時雨,你的臉色好像不怎麼好,吃壤肚子了?」眠羽驚訝的問。
莉亞局首一看,綠川時雨哪是平常那副樣子,根本就……
綠川時雨放開兩人緊握的手,摀住自己的嘴,劇烈的喘息著。
糟!他的偽裝連小眠也看出來了!那尼克一定也看了出來,他必須……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不能讓尼克動搖……不能嚇到她……
「時雨?」他的模樣嚇壞了莉亞,她慌然地看著他,棕眸滿是惶懼。
綠川時雨硬是克服想吐的感覺,給她一個生硬的笑容,聲音虛弱的說:「我沒事,尼克,別擔心。」
「讓我看看。」原薰雨這下不理會他的拒絕,硬是排開眾人要接近他。
「別過來!」綠川時雨大叫,鎮住他們欲接近的腳步,又忍過一波昏眩。
安全的地方……他能找到什麼安全的地方?
那個地方在哪兒?
「時雨。」莉亞的聲音少了慌張,美顏上綻開一朵白水晶般剔透的笑容,上前抱住他。
「尼克。」綠川時雨因她那朵笑,暫時忘卻那貫徹全身的噁心與疼痛,他回抱住她,垂下臉在她的頸項間摩挲著、嗅著她清雅的味道,低喚著:「尼克……尼克……」
是了,他最安全的地方是在尼克的懷抱裡,在尼克的陪伴下他可以安心,他可以……
任最真實的自己出現……可以卸下那冷漠的面具……
他的意識在她的懷裡散逸,蒼白冷峻的面容因唇角滑下的那抹血而觸目驚心。
莉亞幾乎撐不住他的重量,但她強忍著那肝腸寸斷的痛硬是抱著他,棕眸蓄積的波沒有停過,因為沒有人替她拭去吻去。
其他人全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縱使他們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急救與檢診他是否已發病,可是莉亞的反應教他們無法作決定。
她抱著失去意識看起來像是死去的綠川時雨,背對著他們,肩膀微微抽搐。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聽到莉亞一聲極小極微弱的呼喚:「時雨……」
接著,他們只聽到莉亞的尖叫,叫到超越所有人能負荷的分貝,叫到她的聲帶無法再起作用,叫到置於會議桌上盛水的玻璃杯一一碎裂……
「她太冷靜了。」難得焦躁的交握著雙手,「要不是尼克現在無法說話,我真想聽她說句話。」
那種感覺她曾有過,心痛到一個程度是沒有感覺的。
「時雨好會忍。」舞羽環抱住自己,感覺一股由內而外擴散的寒意漸漸佔住她的身子,更別說莉亞那陣尖叫,到現在還盈繞在她的腦海裡。
他們全都沒想到,他們之中第一個發病的不是心宇,而是時雨,更沒想到他竟能撐到現在才爆發。
「時雨一直說他不會有事的,一直是這樣說的。」眠羽似乎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直低喃著這樣的話。
風曜只能抱著她,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應該是人想當上帝的一種懲罰,但為什麼會報應在無辜的下一代身上?
眠羽到現在還不願意跟他結婚生孩子,她覺得那是一種罪惡。
待在手術室外的四個人都被點下肩,他們抬首看見的是莉亞的笑容。
但他們全都慌張的起身,無法因她的笑容而冷靜。
「我沒事,只是有一陣子不能開口說話。」他們藉著小型的讀唇器聽見莉亞這麼說。
「呃……尼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舞羽敏感的察覺她周身那因綠川時雨而閃耀的光芒變得黯淡。
「是呀,我們很願意幫忙的。」眠羽一見莉亞自診療室出來便打起精神,在風曜的扶助之下,勉強站著。
她鈍是鈍,但沒鈍到莉亞的不對勁都看不出來。
「只要說一聲,我們都很樂意。」心疼的望著她。
莉亞在笑,可是他們全都覺得她那雙屬於暖色系的棕眸太過冰冷,就連她那頭秋天氣息濃厚的褐髮也染上了冬日的酷寒。
「這樣啊……」莉亞沉吟了下,「不知道你們哪位可以陪我回去收拾時雨的換洗衣物,我想他是要住院的吧。」
「我陪你好了。」舞羽自告奮勇,並示意其他人按兵不動,隨時以電子錶聯繫。
「那我們走吧。」莉亞點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笑容不真實得讓人以為她的笑容是假的。
那個笑容讓在場的其他人全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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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7:58
第十章
「嗯,上衣、褲子、內褲……」舞羽將綠川時雨的一些衣物折好塞進行李袋中。
「尼克,你想時雨還需要些什麼?」
她轉頭問著站在臥房窗前的莉亞,她的眸光定在屋外的某個定點,舞羽見了,一連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嗯?小舞,你叫我?」
「是呀,我是問你時雨還缺些什麼。」舞羽走到她身旁,冰藍瞳眸掃了下莉亞剛才注視的方向。什麼也沒有。
「喔。」莉亞回到床邊,伸手輕撫著床墊,露出一個夢幻般的笑容,「今天早上時雨還睡在這張床上的。」
舞羽鼻一酸,澀澀口道:「是呀。」
尼克的模樣讓人好擔心。
「小舞。」莉亞輕喚,棕眸是看著她的,但又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人一樣。
「嗯,你覺得時雨還需要什麼?!」舞羽忍住想哭的衝動笑問,自從認識霧澤那混球後她變得易感了。
「時雨是不是沒有處方箋就會死?」莉亞好像很累地將眸子合上,又張開,緩慢得像是虛擬實境的程式運作過度會出現的慢動作。
「愈早拿到愈好,時雨發病已有一段時間,他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蹟。」舞羽不想欺騙她。
「奇蹟……」莉亞喃喃重複著這個字詞。
「尼克?」舞羽憂心的嗓著。
不是這個聲音,呼喚她尼克的不是這個聲音,還要更低沉、更溫柔一點,還要滲入一點壓抑的依戀、還要有一點冷淡……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才會有歸屬感,才能放下心,才會不再戒慎恐懼,才不覺得自己是孤單的,不覺得自己是獨自在與過去奮戰……
「小舞,我好累,你先拿著時雨的衣物去醫院,我隨後到好嗎?我想睡一下。」莉亞嘆息著,語氣裡的倦怠不是假的。
「我等你,無所謂的。」舞羽才不會放她一個人,萬一出了什麼事就糟了,她可不想等時雨醒過來被他給宰了。
「好吧。」莉亞沒有異議,就著趴著的姿勢合上眼,好似她真的很疲累般的沉沉入睡。
「尼克?」舞羽連喚幾聲,見她沒有回應,體貼地將薄被蓋上她的身子,起身走到客廳。
莉亞在她離開臥房的一瞬間睜眼,映在無神棕眸底的是垂掛於舞羽胸前那條在燈光映照下耀著藍光的菱形鑽石項鏈。
她緩緩起身,低聲命令中控電腦打開衣櫃,她彎身打開衣櫃內的暗格,取出三隻紙箱,其中兩隻紙箱分別印有警方的印記,然後在空白處填上「約翰·赫特」與「莉亞·赫特」的名字,因為她與他們有血緣上的關係,因而她就成了警方丟遺物的人,搬家時她將這兩隻紙箱連著母親的遺物一同放置,她對這兩名沒有深刻印象的親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現下這些東西卻極可能成為拯救時雨的關鍵。
她先打開放著母親遺物的紙箱,裡頭大都是她與母親的照片,翻閱過後,她才轉至約翰·赫特——她名義上的父親——的箱子,找出他自殺後,警方交給她的遺物。
只有一些筆記與電子相本,她將筆記翻了下,有好幾本,有的甚至是年輕時期的筆記,她將筆記留下,這裡頭或許有線索可以救時雨。
她打開電子相本,都是一些他與莉亞·赫特的成長記事,同時她也發現那條項鏈的下落。
那時莉亞·赫特十六歲,但十七歲的她項鏈就不在她的頸子上。
到哪兒去了?
莉亞開始翻找出莉亞·赫特的東西,同樣發現一本提名為「訂婚記事」的電子相本。
她頓了頓,深吸口氣後,毫不猶疑的打開它。
這是一本立體的電子相本,她可以清楚地觀看整個訂婚禮,就在她覺得這沒什麼重要訊息時,她看見莉亞·赫特與未婚夫倫空來到休息室。
四周靜得連一根針的聲音落地也聽得見,所以電子相本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她耳中「老天!我好想吻你。」
「我也是。」
接著是兩人接吻的畫面,然後莉亞·赫特伸手至未婚夫的襯衫內掏出一條鏈墜。
「這就像是我倆愛情的見證。」
一道光芒猶若星星之火,點燃莉亞眸裡的陰暗。
「處方箋在一條項鏈裡……鑽石項鏈,呈菱形的立方體狀,在燈光的照射之下會有藍色的光芒……」莉亞的喃喃自語,小型的讀唇器忠實呈現。
「莉亞,我愛你。」
「亞瑟,我愛你。」
接下來是一句愛語一吻的畫面。
她猛然合上電子相本,再打開,再合上,重複好幾次相同的動作,執行確認的行為。
「原來如此……」莉亞閉上棕眸,上身側靠著衣櫃,睫羽輕顫。
未久,她開始吟著:「惡瑟,我愛你……亞瑟,我愛你……亞瑟,我愛你……」
話尾隱去,淚就著她仰首的姿勢自眼角滑落,沒入因綠川時雨極愛把玩而不再綁上的褐髮。
她將自己蜷成一團,電子相本由她鬆開的手落地,打開,仍是重複著那些話。
一串模糊的語音自埋入膝蓋的臉傳出,細細聽聞,才知莉亞說的是:「時雨,我愛你……時雨,我愛你……時雨,我愛你……時雨,我愛你……」
房內只有電子相本的聲音與莉亞深情卻絕望的告白,她整個人隱於藝術燈照不到的角落。
很快地,夕陽教黑幕吞去,夜再度來臨。
莉亞突然起身自衣櫃中翻找出一件罩著黑色套子的禮服,她小心地取出它,將之放在地上,打開黑色套子,映入棕眸的是一套藍色的薄紗禮服。
這是她領了第一份薪水時,在街上某間服飾店擺出的模特兒身上穿的,第一眼她便認定這件禮服值得成為她犒賞自己的禮物。
以著淺藍色的絲鍛做合身的剪裁,露肩連身裙長及踝的樣式,外頭罩上一層霧般的冰藍色薄紗,從頸肩的連接處如斗篷般罩住裸露的肩以及教淺藍絲綢包裡的身子,同樣長及足踝的薄紗尾部是呈不規則的設計,加上薄紗為讓手可以自由活動而以大方塊形剪裁。
走路時薄紗會隨著步伐而輕輕地搖曳著,好似妖精的薄翅顫動飛翔般。
莉亞穿上它,再薄施脂粉,時雨不喜歡他吻到的是一堆化學物品,因此平常她只搽護唇膏加上唇蜜讓自己的唇看來亮亮的,薄荷涼味,時雨喜歡涼涼的味道。
她用整發器將及肩的褐髮梳成一個公主頭,發尾髻曲的褐髮柔順地垂在肩背。
尼克……綠川時雨深情的呼喚猶在耳邊,莉亞合上眸子感受他喚她時,竄流過全身的情感。
不知過了多久,莉亞用很不肯定的語氣說:「我是莉亞,我是莉亞·赫特。」
「那位客人。」中控電腦突然發聲,讓舞羽不耐煩的拉下臉。
「幹嘛?」
「臥房的窗子無法合上。」基於先前慘痛的經驗,中控電腦使用的口吻十分客氣。
「你不會關啊!」舞羽沒見過這麼窩囊的中控電腦,連個窗戶也不會自動關。
「莉亞改換成手控模式,無法操控。」
舞羽聞言,迅速衝入臥房,房中除了三隻紙箱以及電子相本及筆記本之外,哪還有莉亞的影子?
她跑到敞開的窗邊一看——
只見莉亞恍若長了翅膀的妖精,投入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懷裡。
「我的貝瑟芬妮,你終於知道悔悟,肯回到我身邊了。」男人因帽子壓低而看不清面容。
「亞瑟。」莉亞輕喚著他,聲音猶如久未保養的機械人。
聞言,亞瑟·懷特激動的抱住她。
「莉亞,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
「是的,亞瑟。」
「我等了好久,好久……」
「亞瑟,我愛你。」莉亞聲音乾澀,一宇一句緩慢的說,每說出一字,她都覺得自己的生命隨著吐出的話語消逝,但讀唇器呈現的聲音是平緩的。
「莉亞,我也愛你。」亞瑟欣喜若狂的牽住她冰冷的手,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拉近兩人的距離。「我們回家吧,我為我們在LA買了一幢兩層的樓房,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他喋喋不休的話語沒一字入莉亞的耳朵。
她木然的任他拉著走,了無生趣的棕眸只有在瞧見他胸前垂掛的鏈墜時閃過光芒。
「尼克!」舞羽見大勢已去,仍不放棄的大叫。
莉亞的身子只微顫震了一秒,沒有回頭,任由亞瑟帶她離開。
「尼克呢?」綠川時雨睜眼見到的是看了五年且生厭毫無興趣的原薰雨時,劈頭問的是莉亞的下落。
「你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現在人會在保溫箱內,我知道你很不喜歡,我瞭解那種感受,但為了你的健康著想,你還是別想出來。」原薰雨說完,轉身就想走。
「別讓我再開口問一次。」綠川時雨微眯起眸子,即使他人在保溫箱內,低冷的語氣仍是讓人備感威脅。
「失蹤了。」原薰雨只肯這樣說。
「失蹤?」綠川時雨要求更近一步的解釋。
「舞羽看見她跟一個男人走了,我們不知道他是誰。」為了讓綠川時雨能一下子恢復,也只能編派這樣的謊言。
事實上,他們都知道那人是誰,也從莉亞臥房留下的一切知曉她為何要回到他身邊,但他們不能這樣說,不能!
「什麼意思?,」因為話是從原薰雨口裡吐出來的,因此綠川時雨選擇相信,選擇忽視心頭那倏然漲大的怒氣。
「意思是尼克……不,莉亞·赫特選擇了他,拋下你。」原薰雨言盡於此,但他知道綠川時雨自己會想通,只要當他想通時,他已走出這裡即可。
綠川時雨灰白的病顏蒙上一層厚重的陰霾,連原薰雨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尼克……」他低低吟喚,伸手摀住臉,痛苦不已的低問:「是真的嗎?這是……
真的嗎?」
痛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因原薰雨的話而出現的裂痕。
那些眼神的接觸、身體的結合,歡笑爭吵全是假的嗎?
時雨……我的冥王……時雨……我想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綠川時雨陡然放下手,冰冷的俊臉上盈滿怒氣,病房內只聞得一聲暴吼「原——」保溫箱產生裂縫。
才走不遠的原薰雨一聽見綠川時雨的聲音連忙加速快跑,完全不敢奢想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起來。
「薰——」保溫箱整個碎掉,綠川時雨自四散的高殲玻璃中站起身。
冰藍瞳眸有著熾烈的狂焰,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絲病人的樣子。
「雨——」綠川時雨的吼聲全醫院都聽見了,當他們趕到發聲地時,只看見碎得不成樣的保溫箱以及病房牆壁上那道約有十公分寬的裂痕。
原薰雨跑得不夠快,猛一回頭,就見綠川時雨在身後不到五公尺處直朝著他狂奔過來。
老天!原薰而現在只希望自己像HERMES一樣有雙帶翼草鞋,可以讓他一日千里以逃避綠川時雨的追殺。
不是假的,他真的可以感覺到綠川時雨那熊熊燃燒的殺意直往他背後撲過來。
「薰,你怎麼跑那麼急?」跟醫院借了間實驗室在研究莉亞父親筆記的霧澤看見他不要命的跑著,不禁拉住他問。
「!」原薰雨一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天神般立刻把一手拿著咖啡杯二手腋下夾著列印出來的分析資料的霧澤轉向另一個方向,然後躲到他背後去,不停的喘息著。
「原薰雨!」綠川時雨的腳步在見著霧澤時猛一頓住,怒聲道:「是孬種就繼續給我躲!」
可惡!太可惡了!竟然用這種方式來考驗他對尼克的信任與信心!
而他更氣的是自己竟有瞬時的動搖。
「時雨,你復原得好快。」霧澤見到堪稱是生龍活虎過度的綠川時雨,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你跑得好像很喘,要不要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啊!」霧澤遞出的杯子突然收回。「醫院電腦煮的咖啡很難喝,我看還是喝水比較好,畢竟你才剛醒,剛醒來便做劇烈的運動,所以喝水比較好。」
霧澤要替綠川時雨倒水時發現自己沒有手了,於是他想到身後躲著的原薰雨,將兩手的東西全交給他,並交代道:「這是很重要的研究資料,不可以弄丟喔。」
然後他轉身面對飲料供應機,跟它要了兩杯水。
綠川時雨因霧澤的笑容而緩下怒氣,但冰藍瞳眸裡仍殘留著旺盛的火氣。
原薰雨狡獪的用下巴指著懷裡那堆資料,再指指正在取水的霧澤。
兩人皆心知肚明霧澤的行事作風與風格有多像他們心目中的心宇那個表面上溫柔無私的心宇。
「啊!你們都在啊!」舞羽適時出現,拿過原薰雨手上的咖啡杯大口灌下。
霧澤正巧回過身來,見著她的舉止,眼鏡下的綠眸有霎時的陰冷。
「,這是你喝過的吧?」舞羽搖搖手中的咖啡杯,然後將它丟進杯子回收筒中,燦笑問道,但話氣是百分百的肯定。
霧澤瞳底的陰影在一瞬間抹去,笑道:「是呀,我才要去看時雨,沒想到時雨已經可以下床了。」
他將手中的杯子分別遞給綠川時雨與原薰雨,然後從原薰雨手中收回那疊資料。
舞羽看眼綠川時雨,再看下原薰雨,忍住笑,攪住霧澤的手,「那咱們回去尼克家吧,有很重要的事要討論。」
擋箭牌一走,原薰雨也知道綠川時雨的火氣已全數消逝。
他聳聳肩,「走吧,我帶你去換衣服,你這身衣服還沒走出醫院,便會被電腦探測器攔住的。」
「謝謝。」綠川時雨生硬的道謝,不得不承認他用的「刺激療法」很有效。「但別再有第二次。」
「我只是個小小的信差使神,哪敢惹偉大的冥界之王再次大怒?」原薰雨將他帶到一間空的病房,丟了衣服給他,在病房外頭等著他。
輕柔的音樂聲迴蕩著,這是一層被改造成實驗室的樓房。
「莉亞,你看,我為了喚你回來的CERBURES,怎麼樣?酷吧?我才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它養成這樣。」亞瑟要莉亞到一架電子顯微鏡前看,在她順從地照做時,他興奮的述說著。「我承認它的樣子是有點醜,但是愈醜的東西創造出來的效果愈棒,可惜的是它的散播力不強。」
聽不進亞瑟滔滔不絕的話,莉亞腦子裡只想到霍金斯夫婦的死狀。
「還有SLEEP。」他大力的拉過她的身子來到另一架顯微鏡前,「這個病毒是由飛沫傳染的,但也有缺點,一百公里外的範圍便失去效用。以前都不知道CDC這麼會取名字,將這兩種病毒的名字取得真好哇!」
那是時雨命名的,當然好聽、貼切。莉亞傾看顯微鏡的動作不變,但不停的眨著眼睫,阻止自己懦弱的哭出來,那樣她就拿不到鏈墜了。
「莉亞,你的眼睛怎麼了?」亞瑟細心地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我有點累。」莉亞直視著他,但心沒有注視他。
「以前你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只為了要觀察病毒的變化。」亞瑟念是念,但仍是將她拉離實驗室,來到客廳。
「坐一下吧!」亞瑟讓她坐下,卻在起身離開時為她的手腳銬上不會影響手腳活動的鐐銬。
莉亞沒有任何的掙扎。
倒是亞瑟憐惜的說:「這是以防你又趁我不注意時偷跑了,我可是等了五年才等到你重回我的懷抱呢!」
莉亞扭曲唇角,擠出個像哭的笑容,「我瞭解。」
「那就好,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亞瑟輕觸她的頰,莉亞蜷起腳趾,防止任何想躲開的反射動作出現。
「你親手煮的意大利通心粉。」時雨煮的特別好吃。
「嗯?什麼?」亞瑟的聲音因她的回答而低了好幾度。
莉亞吞吞口水,改口道:「你親手煮的意大利肉醬麵,肉醬要多一點喔!」她的口氣一點也不雀躍。
「好,我馬上去煮,你要乖乖的喔。」亞瑟才想起身,卻被莉亞拉住手。
她的指尖因觸到亞瑟除了臉是完好之外,其餘的地方皆被燒傷的痕跡,她咬牙忍住想吐的衝動。
「怎麼了?寶貝。」他輕聲的問,好似在呵護珍寶般。
「我……我一個人會怕,讓我看著你煮東西好不好?」她語氣可憐的說。
「莉亞很獨立的。」他的口氣是警告的。
「莉亞也有脆弱想依靠她最愛的人的時候。」莉亞深知惹怒他的下場,但她必須一試,只有到廚房才能拿到武器,有武器才有機會拿到鏈墜。
亞瑟偏首思考了下,伸手以指背輕拂她的頰,「說得也是。來,我們一起到廚房去。」
她僵硬的頷首。
看著他將系在另一端的合金鏈解開,改系在自己的腰上,完成後,他回頭朝莉亞露出個笑容,走近她,攬住她的肩,「走吧。」
她站在離刀架最遠的地方,望著亞瑟忙碌的身影,強迫自己的視線盯著他胸前的項鏈,如此才能支撐著自己跟著他的步伐走,才能不被充斥全身的恐懼所淹沒。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視線一直集中在他胸前,他低頭一看,沒看出什麼不對勁。
「沒什麼,只是想仔細看看我們愛的見證而已。」莉亞深知這句話會讓亞瑟有什麼反應。
果不期然,亞瑟激動無比的抱住她,「莉亞……我的莉亞……你真的回來了……真的……」
莉亞抑住想推開他狠狠踹扁他的想法,抬起頭輕聲道:「是的,我回來了,亞瑟,我回來了。」
「莉亞……」亞瑟抬頭看著她,深情的捧住她的頭,低首吻住她的唇。
好噁心!莉亞整張臉皺起來,忍受著他唇舌的侵犯。
一吻結束,亞瑟微微推離開她一點,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又像是要證明她存在似的再次抱住她。
「真的是你,莉亞,吾愛,莉亞……」亞瑟甚至激動到流眼淚。
莉亞也是,但她的淚不是為亞瑟所流。
「我好懷念我們愛的見證,可以拿下來讓我看看嗎?」她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半點異樣的問。
「好……」他才要低頭取下項鏈,突地停止,不安的問:「你真的是莉亞?我愛的那個莉亞?」
「是的。」莉亞面不改色的說著謊言,棕眸有著溫柔的笑意,笑意卻沒有到達她的內心。
亞瑟算是相信了她的說辭,才將鏈墜取下放到她掌心裡,並烙下一吻。「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填飽你的肚子。」
「好。」莉亞待他回身去準備食物時,才攤開掌心,檢視它與綠川時雨的描述切不切合。
藍色的光芒刺入她的眼。
莉亞著迷的看著鑽石項鏈的藍色光芒,這讓她想到綠川時雨專注的凝視。
時雨……一想到時雨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她恨不得自己有長翅膀可立即飛到他身邊,但是她得親手「讓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即使付出她的生命。
是啊!即使同歸於盡也無所謂,只要時雨能得到處方箋。
她將鏈墜戴上,緊握它一下後放開。
「亞瑟。」莉亞柔喚著那忙碌的背影。
「嗯?」亞瑟輕快的回著,聲音裡的狂喜不是假的。
莉亞突然覺得他好可憐,他對莉亞·赫特的愛不是假的,只是錯了。
她再怎麼像莉亞·赫特,也不會是她。
「莉亞。」亞瑟轉身,手裡不知何時拿著一張紙片,另一手則拿著一個調味用的小瓶子,裡頭有著透明的液體——莉亞可以確定那裡頭裝的絕對不是酒還是水——臉上的笑容大到噁心。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亞瑟才道:「這時候你該回我什麼事才對。」
莉亞震懾地盯著他,數度張口又閉上,片刻後才輕吐出:「什麼事?」
「如果你因為拿到那條鏈墜而想要我死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亞瑟此話一出,莉亞立刻撲向他想搶奪他手上的紙片。
但亞瑟優雅地讓開一步,伸手拉起繫於腰上的合金鏈,抬高腳絆住莉亞,使得她整個人往前僕倒。
「你……」她死盯著他手中的紙片,恨不得衝過去搶過來。
「莉亞,我的貝瑟芬妮,我怎麼可能因你的歸來而輕易原諒你呢?」亞瑟上前想扶起她,但莉亞甩開他的手,自行站起。
她抬高下巴,挺直背,驕傲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太天真了!莉亞遏止自己的沮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亞瑟手上的紙片—
—那一定是時雨父親的基因序列。
「一開始。」亞瑟揉揉被她大力甩開的手,臉上的笑容未改。「我親愛的貝瑟芬妮已經變了心,我一觸碰你就知道了。」說到這裡,他臉上的笑容逸去,「你跟那個人上床!還樂在其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所幹下的事!」
「時雨的技巧比你好太多了,總比你不行來得強。」莉亞小心地瞄著他手上的紙片,伺機而動。亞瑟冷冷的眯起眼,莉亞可以看見他額上的青筋浮動,但他忍住了,不知為什麼忍了下來。
「貝瑟芬妮,你知道這瓶是什麼東西嗎?」他的語氣由激動轉為柔和。
「我不是貝瑟芬妮。」她對他手上那瓶東西沒興趣。「我的名字是尼克。」
「你該有興趣的,貝瑟芬妮。」亞瑟罔顧她的宣稱,仍是喚她貝瑟芬妮。「因為這瓶子裝有將帶領我倆到冥府定居的藥水,服了它,我們便能回到冥國,實現我們的快樂生活。」
「你不是HADES,時雨才是。你是地獄裡的惡鬼,死纏爛打的惡鬼。」莉亞直視他猙獰的臉孔,已有心理準備與他同歸於盡,但她得先拿到他手上那張基因序列。
「夠了!貝瑟芬妮,我受夠你的冷嘲熱諷了!」亞瑟終究是禁不起激的,他咆哮著,而後邊喘息邊冷笑,「在帶你回冥府之前,我必須做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這時候你該問什麼事?」
莉亞倔強的不肯開口,可一見著亞瑟將紙片靠近微波烹煮爐時,她急得開口道:
「什麼事?」
她感到喉嚨一陣痛楚,知道自己太過用力發音加重原本便受創的聲帶的傷勢。
「當然是……」他故意頓了頓,繼續道:「把可以救那個人的……怎麼說來著?對了,處方箋毀掉。」
「不!」莉亞尖叫一聲,喉間傳來一股血腥味,她忍不住嘔了出來。
血沿著她的唇角滑落,喉嚨火燒般的痛楚讓她不禁微眯眼。
來不及了,亞瑟帶著滿意的笑容將紙片湊近微波烹煮爐時,莉亞叫不出聲音,但容顏上的絕望替她說出了她的哀慟。
腦中不停閃過綠川時雨抱著她低喚她的名,緩緩失去意識的模樣。
她沒有聽見亞瑟因點不燃紙片時的低咒,只有聽見自己無聲的尖叫,貫穿著她的腦。
喚醒她的是亞瑟的大聲詛咒,她看著他,因那奇異的現象而呆了。
「該死……啊……」亞瑟的身體突然劇烈一頭,他感到右胸似乎被什麼東西入侵,貫穿他的身體,在痛楚尚未瀰漫之前,他低頭看了下那貫穿他的東西。
那是一隻戴著白膠手套的手,沾著些微的血,那便是貫穿他身體的凶器,他回頭想看是誰,豈知,一回頭便墜入一雙冰藍色的眸子。
那張冰冽美顏朝他彎了彎唇角,抽回手的當口,笑容也跟著逸失。
「你好,我叫HERMES,信差使神。」原薰雨聲音低冷的自我介紹。
「你……」亞瑟因肺受創傷而急促的呼吸著,卻減輕不了疼痛。
「你好,我是戰爭女神ATHENA,剛剛你百點不著的紙片是我的傑作。」眠羽話聲方落,亞瑟手上的紙片立刻燃燒起來,讓他立刻放手,而原本對折的紙片在落地時邊燒邊攤開赫然是白紙一張。
「薰……」莉亞好不容易才用顫抖不已的雙唇拼出這個字讓讀唇器發聲。
「別說話,你的聲帶撕裂傷加重了。」
耳畔傳來的聲音可是真實的?
莉亞全身一震,好一會兒不敢動,深怕漏聽了什麼聲音,深怕那是自己的錯覺,但當那聲音的主人大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拉進胸膛,心跳與心跳相合時,她才說服自己相信剛剛那不是幻聽。
「尼克,尼克,尼克……」
她不敢抬頭,深怕這溫暖的懷抱,聲聲呼喚自己的聲音在她抬首的剎那全成幻夢。
她的下已被一力道強硬的抬起,棕眸來不及合上便陷溺人一雙深情的冰藍瞳海。
淚水霎時盈滿雙瞳,她抬手想擦去,卻有一隻手先她一步替她拭去。
「時……」她想呼喚他的名,唇被他以食指輕壓。
「噓。」綠川時雨示意她別再開口,同時湊近她耳邊道:「比起你剛剛的尖叫,我還比較喜歡你在床上的尖叫。」
莉亞紅了臉,一顆淚珠滾落頰畔,將左耳貼上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像催眠似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之後昏沉佔去了她的意識。
在她完全沉入夢鄉前,她低喃了句連自己也聽不清的話語,但綠川時雨卻因讀唇器的關係聽得一清二楚。
「這樣正好,銬住你,你就不會逃了。」綠川時雨在她耳邊笑著回答,她的反應是整張臉埋人他的胸膛。
確定懷裡的人已安然入眠,綠川時雨再次抬起頭,冰藍瞳眸只餘殘酷嗜殺的冷意。
他抱起莉亞,她身上的手鐐腳銬發出陣陣金屬撞擊的聲響。
「尚未介紹,我是HADES,冥界之王,前來帶回我的冷日冥後,尼克·柏格。」綠川時雨而無表情的說,冰藍瞳眸注視著亞瑟。
亞瑟因看見他眉心那道傷疤而倏然睜大眼。
綠川時雨……早在五年前就該死的綠川時雨……
「很高興再次見面,懷特博士。」綠川時雨咧開個冰冷的笑容。
凍得亞瑟以為自己到了冥王星,那個一年沒有幾天見得到太陽的地方。
綠川時雨只是盯著他瞧,亞瑟咳出一堆血來,無法發言,只能看著原本系在他腰上的合金鏈像有生命般解開,纏上他的脖子。
當合金鏈一圈一圈的纏上他的脖子時,亞瑟突然想起他手上還有一樣法寶。
他想用力捏碎手中的瓶子時,卻發現它不翼而飛。
「你在找什麼嗎?」一聲甜膩的女聲穿透他迷失的耳力,傳入他的大腦。「是不是這個小瓶子呢?對不起,因為ARTIMES自由很喜歡它,所以就拿走它了。」
在亞瑟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一名嬌美的女孩拿著原本握在他手上的瓶子。
那女孩……同樣有雙冰藍色的眸子。
在亞瑟氣絕身亡之前,映入他眼簾的是綠川時雨懷裡抱著的莉亞,他微揚起唇角,終於明白自己並非真正的冥王,他的貝瑟芬妮終究是離他而去。
而他,什麼也不是……在這個莉亞眼中,他什麼也不是……
「小眠,讓他再次受火焚之刑,教他『死得其所』。」綠川時雨抱著莉亞,拖曳著長長的合金鏈步出那幢兩層樓的屋子。
天方露魚肚白,卻讓火紅的焰彩搶去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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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1 00:08:16
尾聲
清晨的微光透入窗簾縫隙照入房內,早起的鳥兒啾啾叫,莉亞因鳥鳴聲而微睜眼,她眨眨睫羽,光是環抱住因一夜歡愛而壓在她身上睡著的綠川時雨的背,又合上眼睡,過了好一會兒,太陽的光亮變強,她才又清醒過來。
「時雨……」她推推壓在身上的綠川時雨,「天亮了。」
「天還沒亮……」綠川時雨眼睛動也不動的,只是抱緊了她漫應著。
「麻雀在叫了。」莉亞變換姿勢成側躺,他順勢動了下,跟著側躺在她身後,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巧妙的覆在她胸上。
「那是夜鶯。」他調整下姿勢,讓彼此都能躺得更舒服。
「台灣有夜鶯嗎?」莉亞原有的睡意教他隨口扯的話笑醒。「還是你想改名變成羅密歐?」
「不知道。」綠川時雨顯然也因自己的回答而清醒,他支起上身,溫柔地俯視她,「至於改名嘛……」
溫暖的大手游移著,冰藍瞳眸漾著邪誘,點燃她因早晨的微涼而感到冷的身子。
「時雨羅密歐聽起來可以嗎?尼克茱麗葉?」
「好難聽。」她掄起拳捶他,教訓他的不正經。
「不然你問我。」綠川時雨邊說邊在她頸邊烙下他的印記。
「別鬧了,該起床了。」她邊躲邊推開他。
「時雨,尼克,大家都在等你們吃早餐!」不知從哪兒傳來眠羽的叫喚,打破滿室旖旎。
「該死的!」不能因小眠在早上六點吃早餐,大夥就得配合她呀!綠川時雨咒罵著,控火的眠羽倒是挺會滅「火」的。
莉亞忍著笑,推開他起身,穿上睡袍走入盥洗室,不一會兒,一身整齊的出現。
而綠川時雨也走進另一間盥洗室,同一時間出現在臥室內。
兩人相視一笑,眉宇間淨是無窮的愛意。
當兩人手牽手出現在風家大宅的飯廳時,所有人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曖昧笑容。
由於某些緣故,使得舞羽和霧澤、原薰雨與,還有綠川時雨與莉亞皆暫居風曜家,為了讓這些年輕人有空間且不受拘束,風羅森與管家移居到宅子的另一側去。
一大群人的進住讓原本冷清的風家宅子每天都熱鬧得不得了。
那件事已經過了兩個星期,莉亞在聲帶修復手術後,重現她的原音;而綠川時雨則動過基因轉換手術,適應情況良好。
關於那日的情形,綠川時而只以一句「過去了」帶過,而莉亞也不再問。
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她擁有未來。
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就算心上的傷口仍隱隱作痛,偶爾仍會出來作怪,可她身邊有綠川時雨。
他會永遠在她身邊,上至碧落下至黃泉。
「在想什麼?」綠川時雨的聲音拉回她出神凝望著他側臉的心緒。
「沒什麼。」她搖搖頭,給他一個笑容。
綠川時雨為她撥開一線垂落的頑發,從沒想過會有一個女人這樣貼近他的心,讓他願意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尼克做到了,她讓他二十七年的生命從現在開始變得有意義,讓他知道,原來人們所稱的「愛戀」是這麼回事。
讓原本不將自己歸類為人的他,知道自己其實是身為一介凡人,可以愛恨嗔癡、可以喜怒哀樂。
這全是尼克告訴他的。
「對了,尼克,我幫你安排了一些活動,有些警界的人想見見你。」突然提出邀請。
「可以嗎?」
「好哇!」莉亞很爽快的答應。
直至燃湧爆出內幕,他們才知原來莉亞早在一年前便已接受政府的邀請,要到台灣來進行技術交流,為期兩年。順利解決原本為了要在美國還是台灣定居兩邊為難的綠川時雨的苦惱。
「我也去。」綠川時雨頭一個報名要跟。
「那我也去好了。」原薰雨是第二個。
「你去做什麼?」一頭霧水的問道。時雨跟還有點道理,因為他專攻病毒及傳染病,但薰要跟就是一個大問號了。
「尼克去跟鑑識組的人做交流,我去跟法醫組的做交流啊!」原薰雨傾身在她頰邊印上一吻。
潞獲雙頰霎時飛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們也去好不好?」舞羽興致勃勃的問著霧澤。
霧澤微笑頷首。
「那我也要去!」眠羽連忙道。
「你去我怎麼辦?」風曜眉一皺,又不是休假日,她不在身邊,他要是「被怎麼樣了」,小眠能安心嗎?
「說得也是。」眠羽垂下雙肩,有些失望但有更多的喜悅地抱住風曜。
「什麼時候要出發?」眠羽問。
「風曜出門的時候。」笑著回答,臉上的紅暈尚未褪盡。
「中午沒排什麼活動吧?」看出眠羽的失望的莉亞問。
「沒有。」因接收到她傳過來的訊息,在心中馬莉亞的行程稍稍做了一點改變。
「那麼中午一道吃吧!」舞羽示意所有人投贊成票。
沒有人有異議。
「就這麼決定吧!」風曜吃完早餐,擦擦嘴,隨即站起身。
全部的人不論是有事沒事,都在同一時間內吃完起身。
風曜攬著眠羽,朝他們笑了下,互道再見,其他人也各自坐上車子離開風家大宅。
早晨的暖陽帶點涼意,卻有著更熾熱的溫度散發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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