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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擬思 -【回到十七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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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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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0 00:00:13
標題:
文擬思 -【回到十七歲】《全文完》
文擬思 -
回到十七歲
完了完了!她就知道她不該當人家的情婦的,
書上有教,當情婦的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現下可好了,人家掛牌老婆拿把槍找上門來了!
唉,管不住自己花心老公,就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咩,
怎地淨把帳往她頭上算咧?
如果可以選擇,她又怎會走上‘情婦’這途;
如果可以重來——
砰!#※×◎﹩……
啊?這是爸媽?怎麼跟十多年前一樣老土?一點長進也沒!
像她——天啊!這這這……這是她?
那個怯懦,清湯掛麵的小土妹?
該死!那個潑婦真的開槍了!還一槍把她打回十七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0:38
序
這是一把俗稱“九二手槍”的小口徑槍枝。
正確的名稱,應該叫它“貝瑞塔M92F半自動手槍”。順著閃亮的槍身看過去,一雙白蔥似的手正顫抖地握住槍柄,塗著鮮紅蔻丹的食指浮扣著板機。手的主人瘋狂地睜大赤紅的眼,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恐懼、猶豫及不甘,槍口直直指向眼前坐在沙發上、打扮入時的另一名女子。
羅玟靜靜地看著這把對準她頭部的手槍,表面上神色自若,天知道她內心其實快緊張死了。那把槍她認得,因為那是豪哥隨身攜帶的防身武器;身為一個黑道老大,隨時都需要武器防身的。而她--豪哥的情婦,三天兩頭要保養擦拭那把槍,想也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受它的威脅。
至於那個看起來像隨時會開槍的女人,羅玟也認得,她是豪哥的老婆,名叫李淑惠。這個相當菜市場的名字卻有個不平凡的來歷,她老爸是臺北萬華一帶出了名的老大,當初豪哥就是因為要聯合幫派勢力,權宜之下娶了她。否則想她羅玟打一高中畢業後就跟了豪哥,要不是沒有背景,早就榮登後座了。
此時窗外大雨滂沱,夜晚的天空顯得更加厚重沉鬱;屋內昏暗不明的燈光,伴隨著突來的閃電及轟隆雷聲,顯得氣氛格外奇詭怪異。
羅玟討厭這種天氣,從下午第一道雷聲響起後她就感到不舒服。果然,令人嫌惡的日子就會碰上倒楣的事。
“你……你這個狐狸精!”李淑惠開了口,連聲音都是不平穩的:“我忍耐你夠久了!豪哥三天兩頭往你這兒跑,不管家裡的事,這我都可以忍耐。如今我爸死了,他居然要跟我離婚!一定是你煽動的,哼!你以為跟了豪哥十年,我就不敢動你嗎?”
自己管不住老公還怪別人?羅玟嗤之以鼻地想。不過,這種態度在槍口前她很識相地隱藏起來不發作。
你來找我就是這個原因?”羅玟盡力讓表情平淡,使人摸不透她在想什麼。“豪哥的女人數量起碼以﹃打﹄計算,我只是稍微資深了一點。若是他碰過的女人你都要殺,那麼你那把槍裡的子彈可能還不夠用。”
李淑惠的表情微微一變,羅玟眼尖地抓住了這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淑惠的一舉一動,估量著對方開槍的可能性。看她連槍都拿不穩,想來是從來沒開過槍,像這類技著狼皮的羊,應是沒膽殺人的。不過——
媽的!那把槍已經上了膛!羅玟暗罵了一聲。
“你來殺我之前有沒有想過,如果豪哥知道是你幹的,他會放過你嗎?”羅玟決定賭了,賭李淑惠沒那個種開槍。“你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好聚好散他可能還會看在你爸的份上對你客氣一點。你是知道的,豪哥最討厭女人爭風吃醋了。”
“你放屁!”李淑惠氣得踉蹌兩步,但是槍口還是緊緊地對準羅玟“你也只不過是他洩欲的工具,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起碼我還可以供他洩欲,你呢?他連上床都不想找你。”縱然一針見血地反擊了回去,羅玟還是為了自己只是“床伴”的事實黯然了一陣。
豪哥在十年前意氣風發、講義重情的模樣,早就在這幾年的幫派鬥爭中磨蝕銷毀,由權謀城府、不擇手段取而代之。羅玟跟著他的時候年紀還輕,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是否是愛。當她發現與他的關係只剩下肉體接觸時,也只能認命了。
“認命”是一種很悲哀的事,她對豪哥,早已沒有愛情可言,但離開了豪哥,她一窮二白又沒學歷,根本什麼也不是,連父母都嫌棄她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至少還有個豪哥的女人”的名號在。所以,即使只是豪哥洩欲的工具,她也認命——即使有時候看著豪哥的臉,她甚至會驚訝於對他的陌生。
“賤女人!你……你要再說”句,我”定讓你腦袋開花!”李淑惠沒什麼魄力的宣言,令人直想搖頭歎息。
“你有種開槍啊!”羅玟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自己額頭。“就這裡,記得瞄準點,一槍打下去,才不會浪費子彈。”李淑惠這只軟弱的小羊,想跟自己鬥還早了八百年哩!如果她沒有一點手腕,有能力打敗群芳坐上第一情婦的位置嗎?“還有,那把槍後座力還挺強的,等會兒開槍時小心點。”她還好心地提醒了幾句。
“我……我真的會開槍的。”氣勢愈來愈弱了。
小羊,回家吃草吧!羅玟心裡有九成的把握對方是虛張聲勢,冷冷地笑了起來。只是窗外又傳來雷聲隆隆,讓她的笑容僅維持了幾秒。“你要就快開槍,不然就滾回去,我沒時間跟你蘑菇。”
李淑惠已經瀕臨崩潰,身子一軟便跪坐在地上,槍自然也隨著手垂了下去,無助的神情及奔流的眼淚使羅玟看了有些不忍。情婦的下場不見得會比下堂妻好,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是她羅玟拿著這把槍指著別的女人—.
“回去吧!你不敢殺人的,別做無謂的掙扎。”這句話倒沒有諷刺,全出自真心。
“我不該跟著豪哥的……我不該……”李淑惠泣不成聲的悲訴,跟大雨形成一個變調的奏鳴曲。
是啊,你不該跟著豪哥的。羅玟歎了口氣。在同情對方之余,李淑惠的話也讓她自忖起來,若是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仍然會心甘情願地跟著豪哥嗎?
這是”個無解的答案,已經做了十年的情婦,即使心裡有絲後悔,不硬著頭皮撐下去還能怎麼辦呢?
“啊——”忽地,李淑惠無預警地尖叫起來,淒厲的叫聲讓羅玟嚇了一跳。“羅玟,我不會放過你的!”她慢慢地舉起槍,臉上決絕的表情在閃電的陪襯下變得猙獰恐怖:“我得不到豪哥,你也別想得到!”
“砰”!血紅色的液體從羅玟的額頭中央流洩而出……
她賭輸了,李淑惠還是開了槍。
原來死亡的滋味是這樣的!一瞬間強烈的劇痛,活了一輩子的記憶全部擠壓成一塊,迅速在腦中膨脹。眼前是”片空白,只剩淅瀝瀝的雨聲在腦海裡空洞的重複。
她,討厭這種天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1:06
第一章
“玟玟?你醒了嗎?”
這是……媽媽?羅玟睜不開酸澀的眼,無法辨識聲音的主人。只是這個聲音像極了成天泡在麻將桌上鮮少出現的媽媽,她很想看看是不是母親那張久違的臉。
“玟玟?”這次是個男人。“你醒了就張開眼睛。”
這該不會是爸爸吧?羅玟不太確定。以前媽媽打牌打累了還會回家個幾天,爸爸則學全了“藏鏡人”的絕招,家裡絕看不到他的蹤跡。現在他住在外頭的小公館,連給家裡生活費都是用匯款的方式,幾乎不踏入家門一步。
如果上述兩人她都猜對了,父母連袂出現倒是個難得的景象。從她高中畢業搬出去後,由於父母不滿她做了別人的情婦,她鮮少回家,就再也沒同時看到過他們一起出現了。羅玟用力地張開眼,欲捕捉這幕足可列入臺灣十大奇跡的畫面。
好不容易分開了像被強力膠黏合的上下眼瞼,突來的光線令羅玟皺起眉頭。適應了一會兒,五百度近視加閃光的雙眼前仍然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兩個人六顆頭的身影晃動。
“我看不清楚……”其中一個人遞過來一副好像眼鏡的東西,羅玟想伸手接過,卻發現手上吊著點滴,動彈不得。原來這裡是醫院,難怪一股刺鼻的藥味。
那個人幫她戴上了眼鏡,並協助她將病床調成坐姿。羅玟眨了眨眼習慣由模糊到清晰的過程,當六顆頭終於恢復成為兩顆時,她確定了眼前的兩人就是她那形同虛設的父母。但是,端詳得愈久,愈覺得好像有些地方怪怪的……
“爸、媽,你們怎麼變得這麼年輕?”羅玟驚訝地發現父親略為斑白的雙鬢變為”片漆黑;而母親眼角及額頭的皺紋突然少了很多。
莫非爸爸染了頭髮,媽媽去注射肉毒桿菌?
“玟玟,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呀?”羅母詫異地看著她,扶著她的頭左右察看。“難道車禍把你腦子給撞壞了?”
“車禍?”羅玟莫名其妙地望著母親。“我什麼時候出車禍了?”她不是因為被李淑惠槍擊,所以才送到醫院的嗎?
像她這樣腦袋被開了一槍,還能安然無恙活下來的人,除了前桃園縣長劉邦友血案的那名倖存者外,翻遍歷史大概也找不出第三人。
“你忘了嗎?”羅母確認過她沒有異狀,微微松了口氣。“你放學的時候被車撞到,是同學叫救護車送你來的。”
放學?被車撞?羅玟發現自己居然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麼。還有,幫她叫救護車的“同學”又是怎麼一回事?
“媽,我畢業很久了吧?”問出這種理所當然的蠢問題,羅玟自己都覺得可笑。
“你到底在亂講什麼?你今年才升高二,要畢業還早呢!”一直沉默不語的羅父看不下去了,女兒該不會腦袋真的被車撞壞了吧?
“升高二?”這是十年前的事了吧?羅玟被父母親的話搞糊塗了,她舉起另一隻沒打點滴的手懊惱地扶著額頭,驟然發現頭上沒有任何子彈穿過的痕跡。
怎麼可能?她明明記得那一槍……“媽,有沒有鏡子?”
羅母不明所以地把鏡子拿給她,這個動作令羅玟沒由來地緊張起來。深吸口氣將鏡子移到眼前,定睛一看——這……這是……
“啊!”羅玟不敢相信地驚呼起來。
鏡子裡那張臉,的確是她年輕時的模樣。耳上三公分的西瓜皮、厚重到蓋住眼睛的劉海、鼻樑上掛著粗黑框超厚眼鏡、脂粉未施的臉……沒錯!這副拙樣就是高中時代的她!
突然,羅玟下意識地迅速低下頭,眼光落在胸前隆起處。還好,十七歲已經發育得差不多了,胸部的尺寸沒有變小。
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關心這個?驀然回過神來,羅玟敲了自己一記。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似乎陰錯陽差地回到了高中時代?以前她根本不相信什麼時光倒流、借屍還魂之類的無稽之談。可是如果不把現在這個荒謬的情形歸究於科學無法解釋的超自然力量身上,教她怎麼接受眼前的事實?
身上還穿著沾有血跡的制服,學號上頭繡著的兩條槓讓羅玟不知該狂笑還是痛哭。在她的記憶中,高中的時候好像真的出過一次車禍,昏迷了一個星期。難道就是這個契機,讓她被李淑惠一槍斃命的靈魂又回到十年前的自己身上嗎?
甩了甩頭,羅玟推翻了這個愚蠢的想法。
如果不是對豪哥的記憶太過清晰,她幾乎要懷疑起那”段情婦的生涯只是她作的”場夢。不經出息間眼光移到窗戶邊,窗外恰巧也是雷雨交加的天氣。
詭異的天氣加上詭異的事,上天嫌她最近過得太無聊嗎?
“玟玟?”羅父拍拍她的臉,皺起眉頭。“你怎麼了?”
“啊?”羅玟一時沒辦法消化所有的事實。“沒……沒事,我想還死不了。”
“沒事就好。”羅父走到衣櫃拿出他的名牌西裝外套,俐落地穿上。“那我先走了。”他眼光轉向羅母:“你好好看著玟玟。”
“女兒出車禍你還放得下心走?”羅母惱怒地瞪著他,音調吊得老高。
“我忙著談”筆生意。”無視于羅母的忿怒,羅父朝羅玟打了個手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十年前和十年後一樣,都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羅玟搖了搖頭。
“你爸那個人啊,簡直……”羅母又開始嘮叨對丈夫的不滿。
羅玟麻木地聽著滔滔不絕的抱怨,母親一開”合的嘴巴形成一個無意義的圖像,她的心思愈飄愈遠……愈飄愈遠……終於飄到了過去與未來的交集與嵌合處,陷在其中無法前進。
???
出院的當天,羅玟拎著包包獨自從醫院裡走出來。
因為父親沒空接她出院,母親火大於他的冷漠,索性也不來了。還好醫藥費早已付清,所謂的出院手續只是跳下病床離開醫院而已。
住院這段期間不斷思索,她已漸漸地能接受自己“回到過去”的事實。至少羅玟還是羅玟,上天還厚待地讓她年輕了十歲,這總比醒來之後發現自口變成殺豬的或通緝犯要好得多。
搭上計程車,她並沒有直接回家。
“司機先生,麻煩到最近的理髮廳。”
自從看到鏡子後,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忍受自己“俗”成那副德性。所以,剪個俐落的髮型及換副隱形眼鏡,是她出院後的首要工作。
只不過這個簡單的改變,讓她在之後複學的第一天刮起一陣小小的旋風。
羅玟就讀的學校有個又臭又長的名字,叫“私立明和大學附屬高級中學”,簡稱“明和高中”。大學部和高中部的校園連在”塊兒,只是大學部是對外開放,高中部則較封閉,兩邊只有體育場是共用的。
這麼大的校園,睽違十年的羅玟走進校門馬上頭昏眼花,加上路癡的天性,她差點找不到自己念的“二年甲班”
“羅玟?!”在羅玟”腳踏入教室後,班長邱美雲立刻驚訝地嚷叫起來。
“小玟,你剪頭髮了?好好看耶,哪裡剪的?”
“你換了隱形眼鏡嗎?”
“羅玟,你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耶!”
同學們像螞蟻見了蜜糖般迅速聚集,令羅玟頓時愕然以對。大家發問的重點都在於她外貌的改變,根本沒人注意她的健康狀況,似乎都忘了她請假是因為出了一場車禍。不過,見到這群“久違”的面孔,她心裡興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奇妙感受。
“小玟,你身體還好吧?”說話的是羅玟高中最好的朋友鐘韻涵,圓圓的臉上有小小的酒渦,搭上嬌小的身材顯得相當可愛。唉,果然還是好朋友才會關心到這一點。
“嗯……鐘……我還好。只是有些記憶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很久不見這位好同學了,羅玟絞盡腦汁還是想不起來她叫鐘什麼來著。畢竟是十年前的事了,當了情婦後就與所有同學斷了往來,看來還是先為自己留條後路,掰個“失憶症”的理由,免得以後豆花被她叫成大餅,校長被她當成工友,那就貽笑大方了。
她還記得自己高中時代因為外表不甚突出,又不大敢講話,所以個性說的好聽叫文靜,說的難聽就是自閉。許多同學吃定她柔弱怕事,常常明裡暗裡欺負她,只有這個姓鐘的同學願意和她親近,甚至兩人還成了莫逆之交。
只是,兩個柔順的人在一起,反而成了悲情二人組,先前同學們還只能欺負一個,之後就乾脆欺負一雙。
“當——當——”上課鐘聲響起,同學們卻還是七嘴八舌地問個不休。
“上課了!同學們快回座位!”班長邱美雲大吼”聲,驕傲的態度不由令羅玟皺起眉頭,直覺聯想到日據時代狐假虎威的日本走狗漢奸。
一直以來,羅玟都以為學生時代大家經過她身邊不欺負她一頓會心有不甘,是因為自己長了一張欠扁的臉,但是現在她忽然領悟到,也許是以前戴的那副粗黑框眼鏡害了她——像眼前的邱美雲臉上就掛著一副,她推眼鏡的死樣子真的想讓人過去扁她一拳。
“羅玟,你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回座位?”邱美雲端著一張大便臉,毫不掩飾她的不耐。
發狠發到老娘頭上來了?羅玟皺起眉頭準備破口大駡。經過十年黑社會生涯的洗煉,身為豪哥的女人也是小有名氣,眼前這個黃毛丫頭竟敢這樣對她說話?簡直不要命了……
“小……小玟,我們回去坐好吧。”一聲輕柔的叫聲喚回了羅玟的理智,鐘韻涵在邱美雲的淫威下可憐兮兮地將羅玟拉回座位上。
對,她現在是高中生,不能像以前”樣動不動就發狠。羅玟在心裡不斷催眠自己忍耐……忍耐……要做一隻柔順的小白兔,儘量保持以前那樣乖巧聽話。什麼事等拿到畢業證書再說,就算要報仇也要四下無人……
???
“小玟,大學部現在在比賽籃球耶。”午餐時間,鐘韻涵和羅玟並了桌子一同吃飯。
“那又怎麼樣?”囫圇咬著麵包,羅玟非常後悔自己沒有帶便當來。今天上了一整個上午的課,想不到會那麼枯燥,弄得她筋疲力盡、饑腸轆轆,現在只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邢懷遠會上場啊!”看羅玟對自已便當裡的東坡肉虎視耽耽的,鐘韻涵好心地夾了一塊放在她的麵包上。
邢懷遠?有點印象的名字,可那是誰?在鐘韻涵的協助下,她好不容易搞清楚班上四十五個人的姓名及特徵,似乎沒半個傢伙姓邢的?不在乎地聳聳肩,羅玟就著天外飛來的東坡肉大快朵頤,管他邢懷遠是什麼東西。
“唉,看你的臉就知道你也忘了邢懷遠是誰。”鐘韻涵覺得羅玟住院回來後不僅失憶,甚至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改變造型的緣故,好像變得比較有自信。細細端詳羅玟拿下眼鏡後的濃眉大眼,整個五官顯得更加深邃立體。她從來沒注意到自己的好朋友原來長得還不錯。
“再給我一塊吧!”不待回答,羅玟自己動手從便當盒裡又拈了一塊東坡肉。
這……鐘韻涵有些訝異,以前羅玟吃東西不會這麼率性,即使對好朋友態度也是柔柔弱弱,更不用說會有這種近乎搶食物的行徑。不過,她喜歡現在的羅玟。
乾脆將一半的飯菜挖在便當蓋上,鐘韻涵將它推過去。
羅玟也不跟她客氣,用眼神表達謝意後,抄了雙竹筷立刻風捲殘雲吃將了起來。
“小玟,邢懷遠是大學部電機系三年級的風雲人物,長得又帥又是籃球校隊隊長,很多女生很迷他的。”雖是在喚起羅玟的記憶,但鐘韻涵在形容時雙眼流露出的光彩令人不敢逼視。自我陶醉一會兒後,忽然她正視羅玟:“你也是暗戀他的其中一個,我們還常常去球賽幫他加油,你都忘了嗎?”
咳!咳!聽到這句話,羅玟一口飯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劇烈地咳嗽起來。仔細想一想,高中時代似乎真的有暗戀過某位學長,不過早就已經忘了他長得是歪嘴還是斜眼。難不成物件就是這個姓邢的?
“你還好吧?那我繼續說嘍?””提到白馬王子—鐘韻涵的嘴就停不下來。去年我們學校和T大的比賽,邢懷遠在比賽的最後一秒鐘秀了一招精采的灌籃,那時我和你還感動得流下眼淚呢!”
流淚?她真的做過那麼蠢的事?羅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瞼部微微不自然地抽搐。不過,現在經鐘韻涵這麼一說,回憶裡好像真有灌籃這個畫面。
“小玟,我們吃完去體育館看球賽吧?”鐘韻涵興致勃勃地提議。
“好啊。”順便回味一下那個邢懷遠究竟長得什麼德性,能風靡”票年少無知的小女生。
扒完最後”口飯,羅玟拉著鐘韻涵就要前往體育館,這時候班上一個名叫田青雲的男同學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喂,你們兩個,等一下去倒垃圾。”說完就把一隻大型垃圾筒放在她們眼前。
“可是我們要去看球賽……”鐘韻涵委屈地望著田青雲,流露而出的哀怨眼神仿佛在請求他放她們一馬。
“我們也要去啊,所以你們要去倒垃圾。”田青雲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把值日生的工作推給她們是應該的。
一旁的同學們都看到了這一幕,不過平常她們兩個被欺負習慣了,根本沒有人會浪費時間出來為她們主持公道。田青雲見目的達到了,轉身呼朋引伴便要直奔體育館。
“田青雲,你給我站住!”沉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羅玟冷冷地吐出這一句。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把現在的她看扁了算他今天衰神附身。
“幹嘛?”回身瞄了她一眼,田青雲根本不當一回事。
[倒垃圾是你的事吧?”羅玟臉色沉了下來,雙手叉在胸前。“想指使我們做事,你還沒那個資格。”
“你說什麼?”沒聽過羅玟如此犀利的口吻及淩人的氣勢,田青雲有點猶豫。但是同學們聽到他們的對話後都圍了過來,若是示弱就太丟臉了。“我就是要你們去倒,你敢不去嗎?”
“很好,要我們倒是嗎?”羅玟露出”個嘲諷的笑容,伸出玉腿一腳踢翻眼前礙眼的垃圾筒。“倒好了。”語畢,拉著已經嚇呆的鐘韻涵就要離開。
“等一下!”田青雲氣極,跨過散落一地的垃圾伸手攔住她們。“你居然敢故意弄倒垃圾筒?我要告訴老師……”
“去講啊,我還怕了你不成?只會這招太沒用了吧?”羅玟推開他的手,田青雲想不到她這麼刁蠻,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乾脆我去幫你告訴老師,順便把你平時欺負同學、推卸值日生工作的惡形惡狀一併參上一本,相信老師會很高興聽到你的豐功偉業,”不屑地哼一聲,羅玟矛頭指向兩旁看戲看得目瞪口呆的同學:“你、你、你,還有你,平常怎麼欺負我們的,我會”筆”筆討回來,到時候誰無緣無故斷了腳或扭了手的,可別哭爹喊娘的!”
被她點名到的同學們看到坐在地上哀叫的田青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良少年,會去欺負人只是因為好玩。今天被氣勢驚人的羅玟語帶威脅這麼一嚇,全都變得唯唯諾諾。所謂“惡人沒膽”大抵就是這種情形。
“哼,害我都沒心情去看籃球了.”羅玟沒好氣地踢了地上的田青雲一腳:“值日生,沒看到滿地垃圾嗎?還不快整理整理?”
接著她看了身邊瞠目結舌的鐘韻涵,無奈地歎了口氣,搖搖頭走回座位。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下課鐘”打,羅玟立刻拉著鐘韻涵走出學校。不過兩人已經在街上晃了好幾分鐘了,鐘韻涵仍是不發一語,直用崇拜神明似的敬畏眼光瞻仰她。
“韻涵,你看夠了沒?”羅玟拍拍她的臉。“難不成被嚇傻了?”
見羅玟褪去“肅殺之氣”恢復原狀,鐘韻涵終於敢開口:“小玟,你今天好勇猛喔!”
勇猛?這是哪門子形容詞?羅玟翻了翻白眼。“我已經很收斂了,要不那田青雲可能會爬著出教室。”
“不要使用暴力比較好吧……”有些不習慣“暴力派”的羅玟,鐘韻涵膽戰心驚地提出建言。
“當然這招不能對每個人用,不過像那種軟腳蝦,我三兩下就解決了。”羅玟剛好趁現在給膽小如鼠的鐘韻涵一個機會教育。“要別人低頭的方式有很多種,因人而異罷了。古時候的諸葛亮從不親自上場打仗,有時候借個東風、有時候使個空城計,不也每場戰役都贏得亂七八糟嗎?”她朝自己的太陽穴附近指了指:“要用大腦!今天我會那麼﹃粗暴﹄,是因為物件是田青雲,對惡人就要用惡法,而且這樣更可以殺一儆百,以後其他同學就再也不敢欺負我們啦!這總比個個擊破要容易多了吧?”
“哇,小玟,你好厲害喔!”如果之前鐘韻涵對羅玟的態度是崇拜,那麼現在已經是臣服了。“我對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一發……”
揮揮手制止鐘韻涵無止境的歌功頌德,羅玟不想聽到好朋友的恭維,即使她說的話有點耳熟。“算了,別說了。陪我逛一逛吧,我還不想回家。”
知道羅玟不喜歡回到空空洞洞的家裡,鐘韻涵體貼地點點頭。雖然好朋友原本柔順的個性變了,但不喜歡回家這點似乎沒變。以前只要是她去補習或者直接回家,羅玟總會一個人在街上晃到深夜。
“我不喜歡待在沒有人的地方。”這是羅玟的說法。
鐘韻涵有心讓羅玟高興”點,整個晚上使盡渾身解數帶她逛遍所有熱鬧的大街,順便為她找回”些失去的記憶。
“青芒果樂園?限時專送……哈,沒錯沒錯,這些歌﹃現在﹄很流行。”
唱片行裡,羅玟對這種不知所云的歌名感到好笑。
“那個人頭上吹了座半屏山、那個是瘋狗浪,看起來真恐怖。我們那時候已經沒人吹這種髮型了……”
羅玟這句話,讓鐘韻涵有聽沒有懂。什麼叫“我們那時候”?
“韻涵,有沒有店是賣沒有墊肩的衣服?又不是打橄欖球……”
活在現在這個環境下,雖然面對的是以前的流行,但羅玟覺得自已的心境變得年輕起來。她開始懷疑起當別人情婦那種暮氣沉沉的生活,她是怎麼撐下去的?
當然,她心裡也有些後悔,怎麼沒有好好記住一支以後會暴漲的股票或者某一期樂透開獎號碼之類的東西。
“小玟,小心!”看羅玟失神不知在想什麼,就要撞上別人了。鐘韻涵趕緊拉住她,可是還是慢了一步。
“好痛……”羅玟硬生生朝一個男子寬厚的背上撞下去。
“啊!小玟,他們是.:.:”附近有名的流氓啊!慘了啦,小玟誰不好撞去撞他們……鐘韻涵連忙埋頭道歉,一邊急著拖走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羅玟。
“等一下。”男子身邊的小嘍囉甲擋住她們的去路。“撞到我大哥這樣就想走了嗎?”
聽到這種挑釁的言語,羅玟從痛楚中回過神來。“不然你想怎麼樣?”本能的,她那股不服輸的蠻勁又來了。
“賠錢啊,怎麼樣?”見羅玟有幾分姿色,嘍囉甲順口調戲她一句:“小姑娘,很悍哦!”
“你……”不顧鐘韻涵拉扯的勸阻,羅玟一時忘了自己現下只是個普通高中生,沒有後盾,直覺抬頭瞪了那名被稱為“大哥”的男子一眼。
但是這”瞪……
“豪哥?”她驚呼起來。
“你認識我?”徐亦豪眯起眼睛,饒富興味地顱著這個似乎不怕他的小女生。
”雙像毛毛蟲的眉毛、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以及那股不羈的神色——他是十年前的豪哥!不,正確地說,他是現在的豪哥。羅玟何止認識他,她連他身上有幾根毛都清楚得很。不過,這些事她當然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來。
“我……好像認識你,你似乎是我爸爸的哥哥的堂弟的妹夫的嬸嬸的兒子,所以我對你依稀有點印象。”講不出認識他的理由只好亂掰了。
“有趣,真有趣。”徐亦豪大笑起來。他在這”帶相當有名,她會認識他也沒什麼奇怪。只是她居然說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理由,這讓他覺得有趣。“這麼說我們算是親戚?”
“嗯……勉強算吧,反正一表三千里,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吧。”親戚?親得可徹底呢!羅玟暗暗想著,嘴上卻胡說八道一通。
“好,既然是親戚”徐亦豪拍了下嘍囉甲:一阿亮,不要為難她們。
鐘韻涵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差點沒跪下來謝主隆恩;羅玟則怕待得愈久紕漏愈多,草草敷衍幾句後便把嚇得腿軟的鐘韻涵拉走了。
明和高中的學生嗎?徐亦豪望著她們的背影,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2:14
第二章
以前她和豪哥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這些日子,羅玟不斷思索這個問題,她發現自己與豪哥相識的記憶居然是一片空白。
在適應現在的生活後,以前的記憶就像被水稀釋般愈來愈淡,豪哥的豐功偉業、他的那些兄弟,甚至是對她開槍的李淑惠,好像都模糊得難以辨認了。
對她而言,學生時代的記憶久遠,需要現在的她慢慢去回想起來;而跟了豪哥之後的種種,又隨時間漸漸地消逝,到底她的過去與未來做了什麼?
羅玟開始對自己的存在感到一絲恐慌,她相信到她十七歲為止的人生,”定曾留下什麼痕跡及紀錄。她必須抓住一些東西來證明她確實是活在當下,並且有屬於自己的過去。
照片!對了佔有這種東西。羅玟從客廳的椅子上彈起來,步履匆忙地跑向二樓的房間。在空無一人的家中,爬樓梯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蕩,五十坪的房子感覺起來像一百坪。大,而且冷清。
翻遍了所有的櫃子,羅玟終於在底層的抽屜裡找到一本相簿。翻開第一頁,嬰兒時期的她、小學時期的她、戶外旅遊的她、國中時期的她、畢業典禮的她……直到升上高中的她,便停了下來。
每張相片都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剪影,雖然可能都只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但由現在的羅玟看來,任河往事都是彌足珍貴的。相簿中照片不多,約莫只占了三、四頁,就如同只有十七歲的羅玟,留下的紀錄也只占了人生的短短幾頁。
流覽這些照片,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心。然而想一想也覺得自己很可笑,現在的她這麼年輕,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等到七老八十以後,可能腦海中的記憶多到都裝不下了,幹嘛去擔心“我思故我在”這類形而上的哲學問題?!
無聊!羅玟放下手中的相簿,突然一張照片從裡頭掉出來。她不經意地抬起看了一眼,是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打籃球的情景。
照片中的男子神色專注地盯著遠方,想必是不知道有人在拍他。瞧他長得也不差,背景又好像很多人似的,可見他應該滿受歡迎的……羅玟倏地有個想法——他,會不會就是那個邢懷遠?
她真的迷戀邢懷遠到偷藏他的照片?若真是如此,為什麼她就是想不起來照片裡的人是不是他?羅玟不願相信她曾經蠢到那種地步,不過仔細觀察照片中的人,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光彩,若光論外表,確實有條件當上少女殺手。
羅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相片中人,心裡有股異樣的感覺。乾脆明天上學後拿這張照片去問鐘韻涵,就可以確定照片裡的人是不是邢懷遠。
將照片放入書包之前,她又忍不住多看兩眼。嗯,打籃球的姿勢真的還滿帥的。
???
明和的籃球場上,兩個人正在進行激烈的一對一鬥牛。
現在是早上上八點鐘,邢懷遠為了避開學姐學妹們的圍觀,只能這麼早來打球。
若在比賽時,一群人在旁吆喝助陣還會讓他覺得稍有成就感,但在練習時,女同學們的尖叫往往使他尷尬得連運球都運不好。
“你這個人啊,老是板著一張臉,學妹們還以為你很酷。其實啊,根本是你個性悶騷,就算暗爽在心裡也不會表現出來。”打了個呵欠,一起練球的劉展翔因為太早起床,沒頭沒腦埋怨了兩句。
不過劉展翔的確知他甚深,邢懷遠其實是個不擅表達的人,什麼事都彆彆扭扭的不肯說,結果就不小心營造出一個冷峻寡言的形象,沒想到這樣反而引來更多的迷姐迷妹。
無視于邢懷遠的白眼,劉展翔不怕死地繼續說:“哪天我把你穿著內褲在家裡晃的照片公佈,或者把你被變壓器電到的呆樣宣傳出去,保證你的專屬啦啦隊馬上減少一半。”
“去你的!”邢懷遠將手中籃球丟向劉展翔,企圖封住他嘮叨不停的嘴。
“好,不說了,省得你邢老大惱羞成怒。”劉展翔笑嘻嘻地又調侃了一句,狡猾的一個過人、轉身、跳投……
沒進!
“唉,真可惜。”他搖頭走向球場的看臺邊撿球,漫不經心地注意到遠遠走來”個高中部的學妹。
這麼早就有啦啦隊員來了?劉展翔有些佩服邢懷遠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球場離教室有一大段距離,這個時間會到這裡來,不是打球就是看球,這個身穿百褶裙制服的學妹很顯然是後者。
“欽,你的影迷來了。”他回到球場上,用肩膀頂了下表情不耐的邢懷遠。“長得還挺可愛的嘛。”
“不是來看我的。”邢懷遠淡淡瞄了那位學妹一眼,不想深究這個問題。
睜眼說瞎話!劉展翔看著學妹悠哉地往看臺上一坐,目光直直射向球場上的邢懷遠,不是來看他,難道會是來做日光浴的?
這個讓邢懷遠不屑一顧的學妹,其實就是前一天晚上作惡夢,導致今天太早起床的羅玟。想到昨天又夢到面孔扭曲的李淑惠朝她開了一槍,還是感到心有餘悸。
既然睡不著了,乾脆就上學吧!她從家裡晃到車站搭公車,再從車站慢慢晃到校園,沿途還買了奶茶、三明治當早餐。經過體育場時,忽地看到球場上兩個十分醒目的人在打籃球,其中”個,好像就是昨晚照片上的不知名男子。
好奇心誘使她走到看臺上坐著,一邊吃早餐”邊觀賞他們打球。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羅玟不由得享受起這種優閑的感覺。
邢懷遠努力想專注打球,但遠處襲來的注視卻令他失誤連連。看著劉展翔曖昧的笑臉,他悶著頭不發一語,動作卻愈來愈使力。
“邢老大,很痛耶!”被撞了一下,劉展翔齜牙咧嘴地按著胸口,還來不及反應,邢懷遠又傳來”記奪命必殺球。為了生命安全,劉展翔只好側身避過這一球。
只是這”躲,卻讓一旁看球的羅玟倒了楣。
“啊!”原本還在羅玟手上的奶茶,被這天外飛來的一球給打飛,不偏不倚地掉入身後的大垃圾筒。她望著空無一物的右手,登時傻了眼。
邢懷遠皺著眉來到她身邊,見她似乎沒被球擊中,微微說了句對不起後,撿起球就想離開。經驗告訴他,別跟學妹說太多話。
他漠然的態度令羅玟”把火升了起來,罪魁禍首這樣就想走了?“等一下,不准走!”
是在跟他說話嗎?邢懷遠左顧右盼,確定四周只有他”人,無奈地轉過身:“還有什麼事?”
“你是不是邢懷遠?”羅玟見他點頭,心中的不悅更形擴大,身為校園內多數女生的夢中情人,不是應該更要風度翩翩嗎?“你知不知道那顆球幹了什麼好事?”
“不是沒打中你嗎?”原來這個學妹不認識他?邢懷遠挑了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的確沒打中我。”羅玟坐在看臺上,要抬頭七十五度才能看到邢懷遠的臉。由於背光看不清楚,加上脖子很酸,她索性站上椅子和他對視:“可是它打中了我的奶茶!你是不是該給那杯可憐的飲料一個交代?”
她指了指垃圾筒內奶茶的屍體作為證據。殺人也要償命,何況她只喝了一口。
這麼計較?邢懷遠不置可否地從旁邊看臺上的背包中拿出一罐“舒跑”丟給她,不發”語地走回球場。
驕傲什麼?羅玟緊緊握著手中已經被陽光曬出一些溫度的運動飲料,雖然可以算是補償了奶茶的壯烈犧牲,但她還是不由自主氣得牙癢癢的。
第一次交手,她覺得自己似乎處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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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羅玟仍然在深夜的街頭徘徊遊蕩著。
鐘韻涵今晚要補習,她只好一個人逛街。因為不想回到那個杳無人跡的家,她一直走到雙腿發軟、饑火中焚,才驚覺已經這麼晚了。
要不是明天還要上學,她可能會逛到隔天早上。
“餓死了,就買包泡面回家泡吧!”她慢慢走向最近的便利商店。
這年頭要找家便利商店也不容易,不像十年後各式超商像蟑螂般到處都有,閉著眼睛走路都會撞到一家,而且貨色從便當、飯團到涼麵,應有盡有。
來到超商裡,果然可選擇的食物少得可憐。她低著頭尋找被放在底層的泡面,相心找出記憶裡的古早味。
有了!就是這種黃色包裝的紅燒牛肉麵!她伸出手探向那僅存的一包,就在要摸到它的前一秒,有”只男人的手比她更快地拿起那包泡面。
羅玟的手僵在那兒,思考著該不該將它搶回來。而那個男人可能也發現了她的目標同樣是這包泡面,拿著它的手也停在空中,進退兩難。
她轉頭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有志一同,但是當她瞥見那張熟悉的臉,本想放棄與人爭奪泡面的念頭馬上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邢——懷——遠!這個人為什麼每次出場都在跟她的食物過不去?
“是你?”早上那個奶茶學妹?邢懷遠望著她身上的制服及書包,眉頭自然地攏聚起來。“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家?”
“你自己不也還在外面?”缺牙的不必笑人家講話漏風,羅玟橫了他一眼。
他可是奉母命出來儲糧,和她深夜遊蕩的情況大不相同。不過,他沒必要和她解釋這麼多。
“你……這個……那個……女孩子晚上早點回家。”即使有滿肚子的公民與道德想來個以德化民,邢懷遠卻不知如何表達,想了半天還是只吐出這一句。他順勢把手中泡面遞給她,隨便拿了另一包付帳。
“謝啦!”反正人家自願給她,羅玟便大大方方地收下。只是看他端起學長的架子,她心裡頗有微詞。“現在治安這麼好,晚一點回去不會怎樣啦。告訴你,十年後的治安才壞哩!綁架犯挾持外國大使、兒子殺父母詐領保險金,連員警都帶頭包娼包賭,那才真夠瞧的。”
“你怎麼知道?”邢懷遠疑惑地盯著她。
她沒頭沒腦地說了什麼話?“這……如果我說我會通靈你信嗎?”羅玟乾笑兩聲,像在開玩笑般隨便找了個理由。“通古博今只是最基本的能力而已,我還能預知未來呢!十六世紀法國的那個諾斯特拉達姆斯就曾經和我的曾曾曾曾習曾曾祖父共同研究世界末日的到來問題……”
“胡扯!”終於還是成功地轉移了邢懷遠的注意力,他完全認為她只是想像力太過豐富。
本來就是在胡扯。她偷偷觀察他的表情,似乎不再追究,她才松了口氣。羅玟在心裡暗自提醒自己,以後說話要謹慎點,她可不想將來靠預知術揚名海內外。
???
“歡迎光臨,”便利商店裡又走進”名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的顧客,看到這副打扮,羅玟下意識覺得不妙。
“不……不要動!這……這是搶劫!”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這麼衰的事都讓她遇到了。她剛剛才說這年頭治安好,這個安全帽大盜等於直接打了她一巴掌。她以為半夜搶超商是十年後才流行起來的東西,沒想到這傢伙現在就會這一招了。看來,他在搶超商這個領域的地位應該跟銀行界的李師科差不多。
邢懷遠在安全帽大盜掏出槍後,不著痕跡地挪了兩步擋在羅玟前面。深夜的超商裡一共只有四個人,”個忙著搶劫,另一個忙著被搶,而羅玟是唯一的女性,所以他這個舉動也可以說是不得不然。
他這個微小的舉動並沒逃過羅玟的眼,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他似乎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驕傲,輕輕露出一抹微笑。
“你不怕?”沒有邢懷遠期待中的尖叫或驚慌,身後的羅玟居然微笑盯著強盜搶劫的過程,他覺得她未免冷靜過頭了。
當然不怕。連幫派火拼都看過了,他人小小搶個超商有什麼好怕的?這和“黃山歸來不看山”的道理是一樣的。羅玟將眼光移到邢懷遠表情凝重的臉上——
“你怕嗎?”
其實有點怕,邢懷遠在心裡想著,沒有回答她的話。在中華民族四千多年來大英雄主義的籠罩下,此時此刻只能選擇硬著頭皮充好漢,天知道多少男人就死在這一點上。幸好那搶匪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們身上,所以他還可以保持鎮靜,最好那人趕快搶完趕快走。可是工讀生手忙腳亂打不開收銀機,他只能無奈地用身體護著羅玟,希望這場鬧劇趕快結束。
“你們兩個也不准動!”搶匪或許被他們細碎的交談聲激怒了,槍口轉了方向:
“再……再吵就斃了你們!”
我最討厭別人拿槍指著我的頭!羅玟現在深刻地體會到電影“英雄本色”裡小馬哥說這句話時的心情。李淑惠給過她一槍,她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所以再面臨一次相同的情況,她很想學小馬哥拿兩支槍掃射回去。
陷入沉默的兩人靜靜地看著心浮氣躁的搶匪,瞧他似乎十分緊張,話都說不清楚,拿槍的手也抖得不像話,羅玟相信他應該是第一次作案。
最重要的,他把槍對著羅玟時,她注意到那把手槍質感極差,重量似乎也很輕,而且槍後的擊錘沒有後扳,也就是說子彈還沒上膛。
這種狀態的槍,板機是扣不下去的。何況眼前這把爛槍連保險都沒有開。
“喂。”羅玟湊到邢懷遠耳邊。“如果我說那是把玩具槍你信不信?”
邢懷遠給了她一個“你少來了”的眼神,壓根不相信她說的話。
“真的啦!”羅玟不死心,事實上她也不是很確定槍的真假。不過管它呢,反正這把槍現在的狀態是無法射擊的。“我有九成九的把握那把槍是假的!”
那就是說還有零點一沒把握那把槍是真的。邢懷遠很難理解她的信心是從哪兒來的。
羅玟上前一步繼續她的遊說:“你的體格那麼好,隨便打也能打贏他。”順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撫了一把.!“嘖嘖嘖,不拿來揍人簡直就是浪費了……”
“不要亂摸!”邢懷遠一把打掉她的手。這種場合,她居然還能談笑風生地吃他豆腐,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不過他無法否認,自己的心同時也悸動了”下。
“你……你們兩個,叫你們安靜沒聽到嗎-.”搶匪又把槍指了過來,工讀生的笨手笨腳已經讓他完全失去耐性。“再吵,我……我真的開槍!”
邢懷遠大手一伸又將羅玟拉回身後,可是她卻相當不識好歹地挑釁起搶匪。
“你搶你的劫,管我們說什麼?”有身前寬厚的背當盾牌,她更加肆無忌憚。
“要開槍就開槍啊,你有把握把我們三個全斃了嗎?強盜罪起碼要關個五年以上,如果再加上殺人,你這輩子別想放出來了。”
“你閉嘴!”邢懷遠難以置信這個笨女人大膽到這種地步,搶匪愈來愈激動地朝她咆哮恐嚇,她卻神色自若地極盡嘲諷煽動之能事。
“你這個瘋女人……”搶匪驚慌著眼,大罵。
沒有人知道,搶匪正”步一步地落入羅玟的算計。他現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她身上,手上的槍像支指揮棒沒個準頭。
她趁著他專心破口大駡的時候,使盡全身力氣把身前的邢懷遠一把推了出去。
接下來一切都如同她的想像,邢懷遠不由自主如坦克般直沖而去,硬生生撞上搶匪,槍枝被撞得呈拋物線掉在地上,從彈出的彈匣中還滾出幾顆BB彈。搶匪見洩了底,情急之下立刻反撲而來,此時被推出去的邢懷遠不是反擊就是被打,箭在弦上也只能以暴制暴了。
那搶匪果然是繡花枕頭不禁打,邢懷遠一記右鉤拳就讓他整個人趴在櫃檯上起不來。後來工讀生也適時加入戰局,新仇舊恨一起報,一場宋軍聯金滅遼的戲碼於焉展開。最後兩人七手八腳地制伏了歹徒,現在只待一通電話請員警伯伯來坐享其成。
“真是太感激你了!”工讀生痛哭流涕抓著邢懷遠又謝又拜的。“幸好你看出歹徒拿的是玩具槍,否則真的被搶那就太冤了!”
邢懷遠會沖出去根本是身不由己的,他也不想那麼英勇過人,因為當時的情況下他沒得選擇,打人總比被打好。
那女人當他超人還是藍波?還好那把槍真的是玩具槍,更慶倖那搶匪只是只紙老虎中看不中用,否則這麼莽撞的行為,他老兄十條命也不夠她玩的。
想到這裡他就有氣,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簡直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正當他滿肚子火無處發時,卻發現她早就用了三十六計的最後一計——溜了。
“那個女人……”邢懷遠青筋暴得老高,手指頭握得喀啦喀啦響。
卅??
接下來幾天發生的事,讓邢懷遠內心累積的怒氣瀕臨警戒線的最高點。
先是超商工讀生在警局做筆錄時,極力誇大邢懷遠的功績,把他形容得萬夫莫敵、銳不可當,然後警政署就頒了”塊“警民合作”的獎牌給他;接著,新聞媒體爭相報導這個“國民英雄”的新聞,“大學生智擒深夜惡賊”的頭條更連續幾天登上報紙,就差沒把他吹捧成反共複國革命義士。
最後,學校收到了這個消息,校長高興得心花怒放,也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塊“本校之光”的匾額,還要在高中部的朝會時間公開授額給他,嚇得他連蹺三天課,讓朝會開了個大天窗。
這樣的行為一般說來應該歸類為“藐視校規”,然而邢懷遠的事蹟讓全校師生都將他的表現主動解讀成“謙沖自牧”。如果超商事件以前,明和校園內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女學生迷他,現在大概也暴漲到百分之八十了。
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邢懷遠拼命地隱忍肝火,幾次若不是劉展翔拉住他,他可能已經對許多阿諛諂媚的人開扁無數次了。這件事根本是個大烏龍,而且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搞出來的!
最令邢懷遠吐血的是,他居然不知道那女人姓啥名誰、讀高中部的哪一班,否則早就報仇雪恨去了。
像現在走在校園裡,兩旁同學們偶爾的指指點點就令他不爽到了極點。
“邢老大,放輕鬆點,你現在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要注重形象。”劉展翔在聽完邢懷遠敘述整個超商搶案的經過後,笑得前俯後仰,對緣慳”面但不知其名的羅玟興起了高度興趣。
他還沒有看過有人可以惹得行事低調的邢懷遠火冒三丈到這種程度。
“少幸災樂禍!”邢懷遠用眼神告訴他——你給我皮繃緊一點。
是,老大,不玩了!劉展翔也用眼神回答他,跟著表情一變,正經地問:“你找到那個學妹沒?”
“沒有。”高中部三個年級加一加不超過三十個班,要找一個人居然這麼難?
邢懷遠認真地思索起直接殺進高中部的可行性。
“你如果真的去了高中部,保證比張國榮演唱會還轟動。”劉展翔潑了他一盆冷水。“還是順其自然吧,搞不好改天在路上就撞到她了也說不定。”
會有這麼容易?邢懷遠冷笑一聲,正想出言反駁時,一個不長眼睛的人影還真的就這麼適時地撞上來。
“哎喲!好痛!”聽聲音是個女同學,而且還有點耳熟。“是誰沒事杵在路中央……”語氣也挺兇悍的。
邢懷遠低頭一看,赫然發現這個冒失鬼立見然就是……
“是你?”
“是你!”
羅玟難以置信自己這麼好運道。走在路上都會撞到這個死對頭。她心虛地退後兩步,一邊尋找著逃走的路徑。“好……久不見啊,你好嗎?”
“一點都不好!”還真的讓劉展翔說中了,在路上隨便都會撞到她。果真是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邢懷遠沉著臉抓住她的書包背帶,轉念一想到她的詭計多端,隨即改抓她的手腕。“我想有些事你該好好解釋一下。]
“我……”裝可憐,趕快裝可憐。羅玟皺起小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大……大家都在看你呢,欺負學妹會影響你名譽的……”
是啊!她不說他還沒想到。他現在已經夠出名了,若再在校園中和學妹拉拉扯扯,可能會以另外一種形象重新紅起來。
不過,皮哭肉不哭的羅玟根本引不起他的同情心。
“跟我來。”拋下一心想看好戲的劉展翔,邢懷遠拉著她走到校園人較少的涼亭內,邊走還邊逼供。
“你叫羅玟?”他對於這只狡猾小狐狸的供詞始終有絲懷疑。
“好漢做事好漢當,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會誆你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羅玟悄悄扮了個鬼臉。“我知道你對那天晚上超商的事相當生氣,我承認我是故意推你的。不過真的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我現在跟你鄭重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個弱女子吧?”
弱女子?一眼能分辨真槍和玩具槍的人會是弱女子?雖然明知她在裝可憐,但她直言不諱的承認錯誤倒讓邢懷遠有些驚訝,他以為她會抵死不認帳的。“你做事難道都沒想過後果嗎?萬一你判斷錯誤,可是會賠上人命的!”
“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面臨過各種生死陣仗,她唯一誤判的就是李淑惠那次。“試問在那種情況下,不由你來出手制伏歹徒,難道由我來嗎?”一屁股坐在涼亭的石椅上,她顯得有些喪氣。“我也很想當英雄啊,可是我又不禁打,現在鋒頭都被你搶了,我還要被你罵。這種兩面吃力不討好的事,我也是千百個不願出息啊。”
一句話似乎她就變成被欺壓的弱小了?邢懷遠不得不承認她相當狡黠,馬上將兩人的地位倒轉過來。他本來也就不擅與人爭辯,現在就更不知道該凶她,還是安慰她了。
羅玟看了”眼他的表情,似乎怒意稍斂,她雙眼一轉擺出一張苦瓜臉。“尤其是我明知那個搶匪是只菜鳥,又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同樣的,如果能夠再回到那天晚上,你一定也是會選擇抓住他,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得逞吧?”
其實,那夜的搶案發展到現在應該算是最好的結果了,超商沒有損失,壞人也落網了。邢懷遠不是呆子,他當然知道她說的對,只是咽不下那口氣。
[….也許你說得對,但我並不喜歡受人擺佈。”
“所以我道歉了啊!很多事情在判斷的那一刻就要做出最好的決定,否則事後後悔也來不及了。像我,我的人生已經後悔過一次了,上天好心地給了我一次機會,所以我不能再走錯路……”羅玟說著說著,不小心陷入自己的心事。
“你在說什麼?”邢懷遠覺得她話中有話。
“啊?”驚覺自己透露了太多,羅玟吸了口氣鎮定心情,話鋒”轉:“反正你只要告訴我,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若接受,大家就當交個朋友;否則一拍兩瞪眼,你就當被狗咬了,橫豎你也沒什麼損失。”
看著她略顯惆悵的臉,邢懷遠再也無法對她生氣,甚至有種想拍拍她、安慰她的衝動。她似乎不像他想像的,只是個滿肚子鬼主意的小女生。
“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真的?”羅玟”反剛才心事重重的表情,驚喜地跳了起來。“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嘍?”
[嗯……”邢懷遠有些訝異,她的心情怎麼轉變得這麼快?
“太好了!”無預警的,羅玟沖上前”把抱住他,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立刻松了手:“那以後你叫我小玟就好了。”揮揮手道了聲拜拜,率性地背起書包轉身就走。
其實她還滿可愛的,邢懷遠不由自主地想。方才突來的擁抱讓他瞬間興起一股不尋常的情緒,不過他刻意地忽略它。她的氣味仍在身旁環繞,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2:54
第三章
又是一個雷聲轟隆的雨夜,不時落下的閃電斷斷續續地映亮不開燈的房間,就好像相機的閃光燈,一閃一閃照著床上交纏的兩個身軀。
狂野的喘息伴隨著銷魂蝕骨的呻吟,原始的律動催動澎湃的情欲。激情如浪潮般席捲室內難分難舍的肉體,每一個動作、每”道眼神,皆充滿了無限撥撩意念。欲望的勃發,竟似愈夜愈美的夜來香,淋漓盡致揮灑迷人香氣,漸漸香氣彌漫至化不開的濃郁,繾綣綢繆,情感到了極致,終於由高峰中落幕。
女人氣喘吁吁地趴在男人身上,滿足地閉上眼。起碼這一刻,她是擁有他的。驀地,男人推開她的身體,走入房內的浴室。
雨聲加深了女人心裡的孤獨。她想留住他,可是他的情欲來得快也去得快。她知道,只有任他走,才能留在他身邊,否則纏纏黏黏地膩人,終會落得敝屐草芥般的下場。
一會兒,男人從浴室內走出來,應是淋浴過了。他撿拾著地上的長褲,慢條斯理地穿上。
“你要走了?”這是明知故問,女人仍不死心。
“嗯,我現在還不能得罪我老婆。”
“不能再多留一會兒嗎?”她赤裸著身子貼上他,纖細的手指沿著男人背上一整片龍紋刺青描繪而下。
總要試著做最後的努力,她盡全力挑逗著他。這幅龍紋刺青她一向很欣賞,栩栩如生就像一條真實的青龍在雲霧間扶搖直上。她甚至知道這條龍是為了掩飾他背上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疤,所以龍身彎曲的位置和一般的龍形刺青不太相同。
“你知道我不喜歡女人試圖綁住我。”男人皺眉推開她。“我以為你夠聰明。”
女人跌回床上,強自壓仰內心的失落及不滿。她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只是試試看你的定力罷了……你若真的留下來,我還要喊累呢!”
“你是跟我最久的女人,我不希望你壞了規矩。”男人索性上衣也不穿了,拾起襯衫轉身離開房問。
遠遠傳來“碰”的關門聲,她明白他走了。床上的她蜷縮成一團,拼命地忍耐被人遺棄的寂寞。習慣了這種情形,早已沒有淚了,只是男人的臉變得愈來愈模糊、愈來愈陌生,她漸漸記不起來他的長相:.…
“啊——啊——”
羅玟由惡夢中驚醒,她居然夢到和豪哥纏綿的情形,嚇出”身冷汗。在夢裡,偌大的房屋內只留下一個她,而現實中空洞的家裡也只有她,加上窗外同樣淅瀝瀝地下著雨也許是情境太過相似了,才令她在睡眠中憶起那段不堪的過往。
那是她的過往嗎?還是她的未來?羅玟已經分不清了。她對夢中豪哥的表情完全沒有印象,殘留腦海的唯有他背上惡狠狠地盯著她的那條龍,還有那種被人棄之不顧的孤寂感。
怎麼會夢見這種事呢?莫非她欲求不滿?羅玟頓覺了無睡意,緩緩下樓為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餐桌旁發起呆來。今晚是她最討厭的雷雨天氣,潮濕的感覺令她不由得顫抖。到底這是害怕還是畏寒?她也無法分辨。
既然現在的她算是重新開始了,何必再耿耿于懷那段不堪的日子?十七歲的羅玟是純潔無憂的,沒有情感及權勢的包袱,應該可以重新開始新生活,為什麼她潛意識裡還是會去想起呢?
她呆呆地坐著,腦子裡百轉千回。她想到了豪哥、想到了李淑惠,想到過去的腥風血雨和放蕩不羈;時間再慢慢地推移,她想到了鐘韻涵、想到班上同學,最後,她想到邢懷遠……
思緒至此,她莫名地安心起來。現在平淡的生活、身邊的人都讓她感到無比輕鬆,有效地撫慰了她紛亂的情緒。也對,只有現在才是最真實的,既然不願重蹈覆轍,就把那些不願回想的記憶當成一場夢吧!
就如同她曾向邢懷遠說的!
我已經後悔過一次了,上天好心地給了我一次機會,所以我不能再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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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又睡不著了。
羅玟頂著雙黑眼圈,精神委靡地走向公車站。現在才早上六點鐘,她見鬼的這麼早上學幹嘛?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夢害的,害她七早八早就背起書包上學去。昨夜因為下了一整晚的雨,現在清晨的氣溫還透著些涼意呢。
“哈啾!”羅玟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埋怨地望著天空。
正打算不顧形象大罵時,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差點跌個狗吃屎。
“什麼東西啊……”她低頭看了看,是一支斷成半截的木制球棒。
球棒?而且只有半截?她仔細觀察那支棒子,上頭甚至沾有斑斑血跡。抬起頭來狐疑地望向四周,路旁的垃圾筒被打翻了,原本堆在垃圾筒邊的紙箱被人踩得淩亂不堪;電線桿上用來綁立委候選人看板的鐵絲上,甚至還勾著一塊破碎的白色衣物……
林林總總的線索組合起來,浮現羅玟腦海的只有一種情況——昨晚有人在這裡打群架。
是誰那麼無聊?昨天雨下成那樣,甚至還打雷,居然有人太間睡不著出門打架?這也就罷了,打完後還不懂得清理場地,讓她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知道討厭的天氣會發生倒楣的事……”羅玟碎碎念了兩句。
她拉緊了身上的薄外套,準備快步離開,臨行之前還不忘伸腳一踢,將那半支危害行人安全的球棒踢進路邊草叢裡。
“我還滿有公德心的嘛。”羅玟瞄了草叢一眼,志得意滿地笑了笑。突然她發現那堆草叢似乎動了一下,再看一眼,又動了一下。
難得發揮一次公德心,不會打到什麼小狗小貓的吧?她躡手躡腳地向前察看,順手撿起一根木棍撥開高高的芒草……
啊——她迅速搗住自己的嘴,免得驚叫出聲。即使是身經百戰的人,在驟然看到一具疑似屍體的人時,都難免會嚇”跳,何況她現在看到的這一具,背上還有一道翻卷的傷口,血將身上的衣物完全變了個顏色。
不對,這應該不是屍體。剛才草叢明明動了兩下,如果這個人死了,照他血流成這種程度,應是死了”段時間,早就該僵硬了。
羅玟輕輕地用棍子戳了戳,果然那個人又抽搐了一下。明白了不是死人,她才大膽走上前去,把棍子插在他胸口下,利用槓桿原理將這個人翻過身來。
“啊!”這次她來不及搗住嘴,真的叫出聲音來——是豪哥!怎麼會搞成這樣?她眼光不經意看到剛才那半截球棒……會不會昨夜在這裡打架的人,其中一個就是豪哥?
愈想愈肯定自己的看法,她真有點不想理他了,他一定又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和人起衝突。她永遠搞不懂,為什麼男人可以為了爭面子、爭地盤、爭地位而大打出手,你死我活地爭到後來,若像豪哥現在這樣一條命不知會不會掛掉,爭到了一切又有什麼用?
她蹲下來試圖扶起他,卻在碰到他時,他又狠狠地瑟縮了一下。
“活該,一定很痛吧?”她脫下身上外套披在他身上,掩蓋住刺眼的血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幫你叫救護車。”似乎聽到了她的話,徐亦豪眼瞼微微一動,張開一個小縫。‘……是你?”還有力氣說話,應該還可以撐一下吧?羅玟輕輕地幫他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快步跑到最近的電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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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李阿狗先生的刀傷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縫了一百多針,加上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我們剛才已經幫他輸血了,等一下會送到病房裡打點滴。”護士小姐面無表情地從急診室裡走出來,公式化地告訴羅玟病人的情況。
羅玟一聽到“李阿狗”差點沒笑出來。那是她在病歷表上替豪哥填的假名,因為她知道若填寫了真實資料會為豪哥帶來麻煩。不過,現在聽到護士小姐這麼說,她放心多了。“謝……”
什麼?她話都還沒說完,護士小姐已經扭著屁股不可一世地走了。呸!什麼爛醫院,這種服務態度,遲早有一天會關門大吉!
羅玟朝那護士的背影低聲罵了兩句,身為白衣夭使了不起啊?擺這什麼譜嘛!罵得尚意猶未盡之際,從急診室裡又走出一位醫師,笑瞼溫和地迎向她。
這還差不多。要不是剛才那位護士小姐通報有功,羅玟一定在醫師前面告她”狀。
[你是李阿狗的家屬?”醫師記得病床上那個被砍了一刀的男人是她送來的。
“是啊,我是他妹妹。”羅玟看了一眼他的名牌。“謝謝你,陳醫師。”
“這是應該的。”陳醫師推了推眼鏡,神色開始嚴肅起來。“李阿狗的刀傷是怎麼來的?要再砍深一點,他這輩子就別想再站起來了。”
“這麼嚴重?”她得替豪哥想個理由,總不能說他打架被砍的吧?[其實,豪……李阿狗他……嗯……是八家將!”
“八家將?”這和刀傷有什麼關係?
“對啊!”羅玟連忙點頭,厘清醫師的疑慮:“陳醫師應該見過的嘛,八家將都會拿刀砍自己的背,可是李阿狗他今天早上突然﹃起乩﹄,一不小心砍太大力了,所以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你的意思是,傷口是他自己砍的?”
“對!”羅玟臉上堆滿虛偽的笑意。這個理由雖然有點薄弱,但也不無可能……只希望這個醫師會相信這種事。
“嗯……真的是這樣嗎?”陳醫師搖搖頭。李阿狗那道刀傷的方向,不太像自己砍的。“等會兒你就可以到病房去看李阿狗了。不過,他的麻醉藥還沒退,暫時不會這麼快醒,這之一前請你留在醫院協助警方做個筆錄。”
“什麼?警方?”羅玟臉上表情瞬間凝結,心裡懊惱不已。她知道這類刀、槍傷醫院都會通報警方,但她還以為和醫師胡吹一通,可以混過去呢。
“是啊,依照我們通報的時間,他們早該來了,可能有事耽擱了一下。”此時陳醫師再度露出溫和的笑容,看來相當可惡:“你可以再向他們搬出那一套八家將的說辭,看他們會不會相信。”語畢也像那護士一樣,不可一世地轉身離開。
爛——醫——院!羅玟咬牙切齒地瞪著醫生的背影。
拖著重重的腳步走向病房,她一邊咒駡著醫生護士,”邊苦惱要怎麼和員警編故事。忽地她眼光落向放在走廊底的輪椅,靈光一閃,改道朝輪椅走去。
“嘿嘿,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她偷偷摸摸地推走輪椅,轉個彎後便大大方方地推到病房。
病房裡只有豪哥”床病人,看來員警還沒來。她瞧了”眼豪哥蒼白的臉孔,輕輕地道:“我也不想現在就讓你出院,不過我們時間不多了,你就忍一忍吧。”說完吃力地將他搬上輪椅,接著拿起架上的點滴,裝得若無其事推他出病房。
為了躲避櫃檯護士的眼光,她特地繞了遠路,不小心還和兩名員警打了照面。幸虧她定力超強,面無表情地經過他們,才不致讓這段暗渡陳倉的情節曝光。
接著,下一個難題是,要把他送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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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說來,藏匿人犯,要嘛就把他送到荒山野嶺;要嘛就買條船偷渡出國。不過,羅玟既沒那個氣力也沒那個財力,只好把豪哥推到公園的樹蔭下。
這叫大隱隱於市,畏罪潛逃、窩藏人犯的最高境界!”她指著昏迷中豪哥的鼻子。“本姑娘累了,就在這裡休息吧!”跟著在他身邊涼椅坐下。
虧她那麼早起床,結果居然沒去上課,鐘韻涵大概擔心死了吧?想到好友囉嗦的模樣,羅玟好氣又好笑。自從她車禍複學後,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在鐘韻涵這個乖乖牌眼中,她威脅恐嚇同學、上課遲到早退、與老師頂嘴、考試交白卷等等行為,都是罪無可恕的,所以鐘韻涵常苦口婆心地勸導她。羅玟不是不知道好友是為了自己好,可是她離學生時代的記憶實在太久了,要她再回頭念那些祭妹文、出師表,不是寫給死人的就是寫給皇上的,偏偏她又不是這兩種人,怎麼會有興趣?
學生也有學生的壓力啊!羅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瞥了身旁豪哥一眼。
“你怎麼還不醒啊?快中午了,我肚子好餓耶。”她還沒狠心到丟下一個昏睡不醒的人。
看著看著,她不禁覺得,其實豪哥也長得相貌堂堂,不輸給那個姓邢的。
他的眉頭一直皺著沒放開人上那一道傷應該很痛吧?羅玟細細地端詳豪哥,想不到那家醫院雖然服務態度爛,醫術還不錯,她將他搬來搬去的,傷口還好好的沒滲出血來。
那道刀傷還真是夠可怕的,由肩頭一直連到腰際,而且還不是一直線……
[不會吧?”羅玟猛然憶起昨夜夢裡豪哥背上的那片刺青。“難道,那道刀疤是這時候弄的?難怪他常說那道疤差點要了他的命。”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他的救命恩人?怎麼她似乎漸漸地在“開創”新的“過去”?此時的她有一種竄改歷史的罪惡感,不由陷入沉思裡。
“你……”
啊!豪哥醒了?羅玟趕緊抬起頭來,見到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你醒了?感覺還好吧?”
“我怎麼會在這裡?”徐亦豪喑啞著聲音,眯眼看著眼前的女孩。他記得她,很有膽識的女孩。他記得自己在意識不清時似乎看到她的面孔,是她救了他?
“我今天早上在草叢裡撿到你,怕你死在路邊,就把你送醫院啦!”這時候的豪哥沒那麼深沉冷酷,羅玟才敢跟他談笑風生。看他聽到“醫院”兩個字又皺起眉頭,她連忙解釋:“放心啦,醫院裡我填的是假資料,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還有,因為要躲員警,我不能把你留在醫院,所以才帶你到這裡。”
“你很聰明。”徐亦豪讚賞地看她一眼,這個女孩比他想像的要有“社會經驗”,而且她不怕他,這兩種特點都是在她這年紀的女孩身上很少見的。“記著,我欠你一條命。”
豪哥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是承諾羅玟,他可以隨時還她一條命,不管這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江湖男兒雖然不是個個重承諾,可是羅玟知道豪哥一言九鼎,說過的話絕對算數。
想著想著,羅玟不禁偷笑起來。如果他知道自己將來會有多大勢力,就不會隨便說這種話了。
“我被砍了一刀很好笑嗎?”徐亦豪感受到背後隱隱的抽痛,板起了瞼孔。想起昨夜激烈的打鬥。為了談判明和校園附近的地盤歸屬,兩幫人馬大打出手,結果因為兩大視線不清,他不小心被人從背後暗算……
“是啊是啊,你背上那刀砍得可藝術呢!”翻翻白眼,撂下一句風涼話。她才沒那麼幸災樂禍。“誰不知道你一定又是去搶地盤,不小心被人家砍的。唉,其實你不用這麼拼命啦,以後,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之力就拿到萬華一帶的地盤,到時候誰不叫你一聲老大……”還不是因為娶了李淑惠,羅玟在心裡哼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萬華一帶是李老大的勢力,而且是炙手可熱的鬧區,像他這種有點大又不會太大的角色,能拿到萬華?可是這女孩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又不像在吹牛。
“啊……”又來了,她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嗎?老是把以後的事情說出去,哪天怕不被人抓去解剖研究。“呃……我只是預祝你成為萬華一帶的老大,對,預祝……’
這種事可以“預祝”?她怎麼不預祝他稱霸世界?徐亦豪深覺羅玟不簡單,可又說不出怪在哪裡。羅玟被他探索的眼神弄得毛毛的,連忙轉移話題。
“你等一下怎麼回去?”她指了指他的輪椅。“我待會就要走了,總不能叫你自己推回去吧?”
“我自己有辦法。”這個公園,傍晚時會有他的小弟來抽“戀愛稅”,所以他倒不擔心這個。反而他怕兄弟們看見他是被一個娘兒們救了,所以絕對不能叫她送他回去。
不過,他要先認識她,他對她愈來愈有興趣了。
“你叫什麼名字?”
“羅玟。我叫羅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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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趕著到學校上下午第一堂課的邢懷遠,平時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坐在教室吹冷氣了。然而,他下了公車後,就”直杵在站牌旁,盯著車站旁公園裡的某一處。
他目光的焦點,是樹蔭下的高中女生和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也就是從醫院裡落荒而逃的羅玟和徐亦豪。兩人相談甚歡的情況,讓邢懷遠感到相當納悶,還有心口難以解釋的不愉快。
這時間她怎麼不在學校上課,反而在公園裡?還有,和她交談的那個男人,好像是附近有名的流氓,她怎麼會扯上……
自然而然的,他聯想到了綁架、誘拐……等等匪夷所思的情節,但是看她和那個流氓聊得口沫橫飛的樣子,又不像是被強迫。
因此,邢懷遠的思考又轉向了離家、蹺課、加人幫派……
身為她的學長,又和她頗有交情,是不是該去勸勸她,將她導入正途?就算不能教好她,起碼也要將她帶回學校吧?
這就是為什麼上課時間快到了,邢懷遠卻遲遲不去上課、而在公園旁徘徊猶疑的原因。說實話,要上前去感化教育她,他真有點忌諱她身邊的那個流氓。
“不管了,先去再說吧!”甩甩頭,他硬著頭皮走向他們。
此時的羅玟正在鼓吹徐亦豪傷好了以後可以去紋身,以掩飾背上一定會留下的疤痕。直到身邊一道陰影遮住了陽光,她才注意到邢懷遠的出現。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羅玟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他。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這個時間你不在學校上課,怎麼會在這裡?”
“我……”完了,這次真的掰不出理由來了。她心虛地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旁沉默的徐亦豪看著眼前突來的不速之客,還以一種師長的態度和羅玟說話,他心裡微微感到不滿,冷冷地開了口:“你是誰?”
邢懷遠也皺眉看向徐亦豪。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讓他知道只是替自己找麻煩,他才不會那麼笨。“我只是想帶走她。”他指了指羅玟。“她現在應該在學校上課,而非在校外遊蕩。相信你不會阻止我吧?”
“小子,你有種。”敢對他豪哥這麼說話,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有骨氣嗎?“你是第二個不怕我生氣的人。”
“誰是第一個?”學著豪哥的語氣,邢懷遠也冷淡地回問他。
或許是徐亦豪身上的繃帶及輪椅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具威脅感,邢懷遠真正面對他時,並未感到一絲的害怕。反倒是夾在中間的羅玟賊頭賊腦的,兩人的對話她聽得膽戰心驚。
徐亦豪視線雲淡風輕地飄向羅玟,沒有正面回答。“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挑了挑眉,邢懷遠露出了個“隨便你”的表情。“我們話不投機,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看羅玟那副賊相,猜也猜得出他在說誰。
他只要看見羅玟和徐亦豪多待一秒,心裡就愈不舒服。甚至他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平衡想法——為什麼羅玟可以和那個叫豪哥的流氓說說笑笑,但見到他卻馬上斂去笑容,正襟危坐?
“小玟,學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現在回去剛好趕上下午第一堂,走吧。
“等一下!”徐亦豪沉下臉來。[小子,你真的不把我看在眼裡?在我面前你想把人帶走?”
聽到這句話,邢懷遠也火了,顧不得對方是流氓,衝口而出:“她不是你的人!”
完了!完了!羅玟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很怕兩個人就這麼在公園裡打起來。而且,她很不希望邢懷遠知道她和豪哥的關係,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關係……
哎呀,她到底在想什麼?總之,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邢懷遠看到她和豪哥在”起。
“你們,不要吵了……”她沒什麼魄力地勸阻著。這個時候,一定要先拖走一個人,場上無大將就打不起來了。此時觀之徐家軍主將重創在身;邢家軍則氣勢如虹,考慮片刻,她毅然絕然抓住邢懷遠的手。“豪哥,反正我也肚子餓了,就先跟他回學校好了。”
話一說完,顧不了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徐亦豪,逕自拖著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的邢懷遠,連拉帶扯地快步離開。
徐亦豪不高興的原因,還容易讓人理解;但邢懷遠不滿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為了羅玟最後喚出的那句“豪哥”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4:33
第四章
邢懷遠中午才到學校不稀奇,大學生嘛,時間很自由。
羅玟中午才到學校也不稀奇,她如果準時到達學校才真的奇怪。
然而,邢懷遠和羅玟在中午時才“連袂”出現在學校,男方還緊緊抓住女方的手,這就叫所有明和校園裡的學生目瞪口呆了。從校門口到彼此的教室間這段短短的路程,兩人所收到的關愛眼神,熱烈盛況不下於正副總統微服出巡。
進了教室,在同學們的注目中,邢懷遠揀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劉展翔在他落座後馬上拿起書本搬到他旁邊的座位。無視他陰陽怪氣的表情,劉展翔第一句話就收到邢懷遠一個大白眼。
“你和那個小學妹走得滿近的嘛?”只有口中說說也就罷了,劉展翔還曖昧地瞟了邢懷遠一眼,完全一副佞臣賊子的噁心模樣。“沒想到你們進展得那麼快。
“和你解釋簡直就是對牛放屁!”劉展翔這只牛,還不值得邢懷遠對他彈琴,放個屁已經算抬舉了。“我會和羅玟有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拿這句話問自己,邢懷遠居然有些心虛。
羅玟!原來超商事件的女主角就是那個高中部最近挺出名的問題學生啊。劉展翔點點頭:“你對她真的沒興趣?”
“沒興趣。”
“真的?”
“……真的……”
對於劉展翔的疑問,邢懷遠不懂自己為什麼不敢理直氣壯地回答。不過,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對那個古靈精怪的學妹產生什麼感覺。會去管她的事,只是因為他看不慣她的行為而已……對!只是看不慣她的行為而已!一定是這樣。
“那你擺個死人瞼給誰看?”劉展翔知道這個彆扭的人就算心裡有個什麼,也不會輕易承認。“既然和她沒什麼,那你在不爽什麼?”
他在不爽什麼?他在不爽羅玟為什麼和那個叫豪哥的流氓相當熟稔的樣子;他在不爽自己搞不清楚她和豪哥的關係;他在不爽自己幹嘛那麼在意她……總而言之,他千千萬萬個不爽,都是因為她!
“我不會喜歡上她的!”像在對自己宣誓,邢懷遠冷不防冒出這句話。
“沒人叫你要喜歡她。”這個笨蛋,不打自招了。劉展翔幾乎要降服於他的遲鈍之下。“不過,你最近可能真的要多多注出息她。”
“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是全校五成以上女學生的白馬王子?不喜歡羅玟還拉著人家招搖過市的,你的仰慕者每個人吐口口水都可以把她淹死了。”
“不會的,只要我和她保持距離,久了大家就知道這是個誤會……”說真的,邢懷遠對這點也沒什麼把握。
“是啊,等她被修理得叫父哭母之後,大家才知道你和她這件事是個誤會,你教她找誰去喊冤啊?”
說到關鍵了,邢懷遠”時默然無語。莫名其妙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又不是他願意的,他成績也沒特別好,也不是什麼學生會幹部,沒課的時候更是連出現都不會出現。若真要說他有個什麼過人之處,也不過就籃球稍微打得比別人好一點點,為什麼女同學會喜歡他這種沉默寡言又脾氣古怪的人呢?
如果因為他受女學生的歡迎,而讓羅玟受到無妄之災,他肯定自己會悔恨莫及。
經過一番思索,邢懷遠已經有點坐不住,他訝異自己竟然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傷害,想沖到她的身邊保護她。然而劉展翔一臉揶揄的表情,讓他硬生生壓下那股衝動,做出毫不在乎的表情。“我想,羅玟那麼聰明的人,她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
口是心非!明明就一副擔心的模樣。劉展翔真想問問邢懷遠是不是已經閉關七七四十九天,把“裝蒜”這門功夫練到萬佛朝宗的境界?
“你高興就好,反正羅玟也不是你的誰。而且她頑劣不堪,學校老師也拿她沒辦法。如果有人能出來教訓教訓她,搞不好某些被她欺負過的人還會放鞭炮呢!”激將法?邢懷遠偏不上當。
“你說得有道理。”劉展翔的態度已經太過關心這件事,八成是想看笑話。“既然羅玟頑劣不堪,修理她的人也未必能占上風,我們就等著看這場龍爭虎鬥最後誰吃虧吧!”
口中這麼說,他早已無心上課。隨後走進來的教授雖然堵住了劉展翔的嘴,卻堵不住邢懷遠微微不安的心。
以姅??
看過《灌籃高手》、《流星廿化園》等漫畫的人都應該知道,在校園裡只要你是個男性、長得還不錯,又恰巧在學校裡站穩了白馬王子的地位,那麼,絕對會有你個人專屬的後援會默默地成立,而且女會員們會“主動”且“積極”地為保衛你的貞操而戰。
邢懷遠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校園裡有多少個後援會。而其後援會體系之龐大主分裂為“主和派”及“主戰派”兩個派系。前者就如同所有少女漫畫中眼睛會發光的夢幻女主角般,會選擇在男主角背後守候,懷著“總有一天輪到她”的心態;而後者則是只要有異性出現在邢懷遠身邊的次數太頻繁,或者距離他一公尺以內,她們就會挺身而出,以戰鬥力逼退來人。
因此,羅玟和邢懷遠的互動,馬上就成為主戰派人士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某天放學時間,被補習的鐘韻涵放鴿子後,羅玟拖著沉重的步伐有一步沒一步地從學校側門離開。
“唉,又是一個人了,今晚要去哪裡呢?”自從上次蹺課半天之後,鐘韻涵儼然成為羅玟另一個媽,每天打電話叫她要乖乖上學,三不五時還會直接殺到家裡來逮人。當然這個媽和一般的媽一樣,也關心她的男朋友。
羅玟解釋得下巴都酸了,就差沒斬雞頭發毒誓登報澄清,但鐘韻涵仍然不相信她和邢懷遠不是一對。更甚者,鐘韻涵還擺出拿手的小可憐姿態說願意退讓,然後過沒兩天就跑來告訴羅玟,她發現新目標了。
少女的心真難瞭解啊!羅玟無奈地搖頭。
還沒走出校門,三個高中女生突然從羅玟身後冒出來,越過她擋在前頭。
“羅玟,你站住!我們有話要問你。”
天啊,又來了。羅玟翻了翻白眼,一定又是為了邢懷遠來的。這幾天她已經不知道遇過幾次埋伏,秦始皇出巡都沒她這麼刺激。
“閣下又是邢懷遠第幾號女朋友啊?”羅玟冷冷地開口。曾經行刺她的女刺客,有高中部的,也有大學部的。為了拯救沉溺於女色之中的邢懷遠,簡直花招百出,有的裝可憐、有的擺高姿態,總之一哭二鬧三上吊,想得到的招術都有。唯一大家異口同聲的,就是個個都是邢懷遠正牌的女朋友。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一個短頭髮蘋果瞼的女生要說的話卻被羅玟搶白,一下子接不上下一句臺詞。
“喂,你怎麼這樣!”一旁身著運動服的女生推了”下蘋果臉“剛剛明明說好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怎麼現在變成你是了?”
“現在不要吵這個啦!”戴眼鏡的女生似乎是三人之中比較理智的一位。先把羅玟的事情解決以後再說。”
羅玟冷眼看著三個女生起內哄,不耐煩地繞過她們,讓她們去吵個夠。以前和她搶豪哥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哪個不是動刀掄槍、牙尖嘴利的?還不是一個一個被她擺平了。眼前三個女生看制服應該是自己的學姐,但在她眼中——幼稚園,不足為慮。
“羅玟,你不要跑!”戴眼鏡,長相平和,沒想到說起話來咄咄逼人:“我們三個今天是來警告你,不要打邢懷遠的主意,你這副醜樣子配不上他!”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這副醜樣子配不上他。”羅玟閒散地回答。這種話她聽多早就麻痺了,她們沒有問候她祖宗十八代還算客氣的。“所以你們去叫他不要來招惹我啊。”唉,這三個學姐臉上一點兇狠之氣也沒有,只會氣急敗壞地瞪著她,害她激不起一點鬥志。
“邢懷遠怎麼可能會去招惹你?”蘋果臉—講話沒魄力,二十分。
“”定是你自己黏上去的。”運動服,表情不夠凶,三十分。
“總之你離他遠一點,否則不讓你好過!”戴眼鏡,威脅沒重點,五十分。
結果,統統不及格,羅玟歎了口氣,推開她們緩緩地走到路旁,將書包放在草皮上,叉著手好整以暇地盯著三人。
“你想幹什麼?”蘋果臉有些膽怯。羅玟在學校的名聲不是挺好,她們才三個人結伴一起來,到底羅玟現在的行為代表著什麼?
“我啊,想教教你們﹃做人﹄的道理。”尤其是“做壞人”的道理。羅玟盯著她們半晌,勾勾手,示意運動服過來。
運動服對羅玟的行動也頗忌憚,看看身邊同伴,最後三個一起走了過去。
“你……你想打架嗎?”說話還有抖音。
“打架?我才不做這麼低下的事。”羅玟微微一笑,無預警地突然抓住運動服的領口,臉色瞬間冷若冰霜:“我教你,要威脅別人,首先表情要狠!”
三個人都被這個行動嚇呆了,羅玟趁她們尚未回過神來,手一彎,運動服的臉立刻移近三吋:“再來,眼睛要直視對方,眼神要淩厲!”
冷冷一笑,羅玟鬆手放開運動服,運動服立刻向後退了兩步,喘息不已。此時羅玟頭一轉,又抓起蘋果臉:“還有,在罵人的時候氣勢要強,說話不要結巴,懂嗎?”
“懂……”被羅玟這麼一嚇,蘋果瞼立刻掉下淚來,她怎麼也沒想到羅玟會把矛頭轉向她。
“現在我實地示範一次給你們看。”放開蘋果臉,羅玟轉向戴眼鏡,在她來不及跑的時候抓住她,欺近她身邊:“看好了,要搶男人就要像這樣子。”羅玟朝戴眼鏡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口中卻冷酷地道:“三天,老娘給你三夭遠離我的男人,聽到沒有?”接著,手中又使了幾分力,臉色轉為凝重,另一手手指在戴眼鏡的臉上輕輕刮著。“否則有個什麼後果……哼哼,我可不負責。”
看著她們呆若木雞的樣子,羅玟覺得無趣極了。
“你們想耍狠,回家多練個幾天再來吧。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將戴眼睛推向另外兩人,她露出不耐的表情。
三個人全都敗下陣來,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最不服輸的運動服仍想做最後掙扎,就這樣回去太沒面子了。她拉了拉身旁兩人:“我們有三個人,不要怕她!”
“你們是不必怕我,因為我根本懶得理你們。”羅玟悠哉遊哉地撿起書包,低頭拍拍上面的草肩,順手指著遠處一個綠色身影:“你們若是有什麼想動粗的念頭,先問問那個人吧!”
“教官!””陣驚呼,等羅玟抬起頭來,三個學姐轉眼間落荒而逃了。
這些人罵人罵不贏,跑得倒挺快的。白癡,要埋伏也不會先探路,她早就知道這個時間,教官一定會到這裡巡察。搖搖頭,羅玟再度往側門移動,然而才踏出第一步,後頭又傳來一句話。
“想不到你挺兇悍的嘛。”
不會又有其他埋伏了吧?煩死了!聽到這種挑釁的語氣,羅玟沒有仔細思索,脫口回答:“閣下又是邢懷遠的第幾號——”咦?剛才那個聲音是個男的?“——男朋友?”
“我不是邢懷遠的男朋友,我是邢懷遠本尊。”邢懷遠從樹叢裡冒出來,手裡還牽著一輛偉士牌機車。
“你全看到了?”躲在暗處的陰險傢伙。“那你居然不出來幫我?”
“你解決這種事情似乎遊刃有餘,不需要用到我。”今天放學他遠遠看見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安,便默默跟著她,看看是否真有人會找她麻煩。直到她要走出校門了,他才放心地去牽車,沒想到一回頭,就見她已經被三個人圍起來。“我還怕你把別人打傷了。”當他走近,立刻發現羅玟是占上風的。幸好她只是耍耍嘴皮子,若是她真的出手揍人了,邢懷遠搞不好還要現身救死扶傷。
“是啊是啊,萬能的天神賜我神奇的力量,所以我連戰皆捷。”剛才的事像吃飯一樣每天都會發生,羅玟連抱怨都提不起勁。順勢眼光落向他身旁的車,突然靈光一閃。[你買新車啦?]
“嗯,打工買的。”為了擺脫公車族的宿命,他可是卯足了勁賺錢。
“那好!”羅玟眼中發出算計的光芒,今天晚上她知道要去哪裡了。“就算補償我這幾天被你拖累的精神損失,你要用你的偉士牌載我去夜遊。”
“悉聽尊便。”邢懷遠做了個“請上車”的手勢,兩人前後坐上車。在發動之後,他突然回頭說了”句:“不過你不能玩太晚,九點前我會送你回家。”
“老古板!”羅玟吐了吐舌頭。一下抓她蹺課,一下又不准她太晚回家,在大學生裡,邢懷遠還真是少見的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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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羅玟那像十天沒吃飯的肚子,邢懷遠載她來到陽明山。
看夜景,陽明山確實是個好地方,因為這兒烏蒙抹黑,沒有光害;談戀愛,陽明山也是個好地方,同樣也因為這兒烏漆抹黑,沒有光害。
不過,如果有人以為邢懷遠有什麼浪漫因數,所以懂得帶羅玟來到這裡,那就大錯特錯了。他純粹是想不出要帶她去哪兒,憶起劉展翔常提到陽明山是泡妞聖地,於是他直覺就騎了上來。現在身歷其境,很久沒有感受夜風輕拂在臉上的清涼了,這趟上山應該算是來對了吧!
羅玟抬頭仰望滿天星斗,心裡不禁深深感動著——十年後的臺北,哪兒還有星星呢?但是看著看著,她慢慢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觀星的天份。對她而言,每一“坨”星星都像北斗七星;每一顆會發亮的都像北極星。轉轉發酸的脖子,她將視線移向山下燈火絢爛的臺北市。
“呼!這陣子總覺得一直在打仗,好久沒有放鬆了。”她伸了伸懶腰。
“小玟。”邢懷遠凝視她的側瞼,想起方才她以一敵三的畫面。“你的個性一向那麼魯莽嗎?”
“才不哩!”羅玟看著夜景的眼光移向他。“我以前是很文靜、很膽小的。後來我……”跟了豪哥,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面對敵人就算打不過也不能示弱——羅玟把真正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裡。[….後來我出了一次車禍,在醫院就想通了。太軟弱只會被同學欺負,所以一定要變得剛強一點。”
“剛強?是兇悍吧?”邢懷遠覺得他需要稍微提醒她,免得她日後為了這強悍的性子吃虧。“有的時候,你真的要收收你的脾氣,否則就變成恃強淩弱了。]
“那些人不來惹我,我會去﹃淩弱﹄?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肉雞硬裝洛基,我有什麼辦法?”羅玟不能苟同地看著他。
“他們的行為固然也有不對,但你要知道,狗急也會跳牆的。你的氣焰若高張到一個別人無法忍受的境界,他們就算再怕你,也是會反擊的。”
想到李淑惠,羅玟不得不承認邢懷遠的話有道理。二十七歲的她和十七歲的她面對的環境畢竟不同,以前背後有豪哥罩著,人人都讓她三分;但現在她可是跑單幫,單打獨鬥的。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他會克制自己的脾氣。
也許是朦朧的夜色營造出的浪漫氣氛,羅玟很自然地將頭倚在他肩上,無意識地玩著他的手指。
“邢懷遠,我問你一個問題。”她的表情漸漸由輕鬆轉為正經。“如果,你有機會回到十年前,你想做什麼?”
“十年前?”邢懷遠注立息到她親密的舉動,依他的個性,應該在兩人剛接觸到時就要像觸電般的躲開了。然而,此刻他卻非常享受她的依偎,眼光落在她穿插在他大手間白皙修長的手指,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流動著,而這種感覺是甜蜜而溫暖的。“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啊!”
“我是認真地在問你耶!”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小手也脫離了他的大手。“說一下嘛,你會想做什麼?”
羅玟放開了邢懷遠的手,令他感到心裡一陣失落,當然他極力壓抑著這種感覺。
不過,她纖細柔軟的身子依然靠著他,這下子他不敢再亂動,怕這股軟玉溫香不經意又脫出他的懷中。“這麼說好了,如果能夠回到從前,我會改變一些錯誤的選擇。”
“譬如說呢?”羅玟疑惑地偏著頭,沒有注意他凝視她的眼光變得溫柔深遠。
邢懷遠只要一低下頭,就可以聞到她髮際傳來的幽香。趁她心有旁騖,他忘情地撮起一小把她的秀髮,輕輕吻了一下。“譬如說,我曾經在設計電路板的時候,不信邪地焊了一顆大家都說不行的IC,結果最後整塊面板在測試的時候就燒掉了,所以,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絕對會做另一個選擇。”他的動作柔到羅玟完全沒有發現。“其實,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不是嗎?與其選擇錯了在那裡後悔莫及,不如自己開創正確的選擇。”
“開創正確的選擇……”難道她的人生重來一次,是暗喻著……
“對,有的人會害怕自己犯一樣的錯,不過,在哪裡犯錯就要在哪裡站起來,明白自己真正要的,在選擇的時候才不會迷惑。”邢懷遠愛不釋手地玩著她的發,幾乎要沉醉在她的香氣中。
沒錯!他說的對!在哪裡犯錯就要在哪裡站起來。她在愛情的路上走岔了路,這”遭,就是讓她回到分岔路口,再做一次選擇。邢懷遠的話很簡單,卻是她”直看不開的部分。她有些感激地抬頭看他,卻發現他……
“你幹嘛拉我的頭髮?”
“沒什麼。”邢懷遠慌張地放開她的發,站起身來,故作鎮靜地結束這個話題。“八點半了,我們現在下山,回到你家剛好九點。”
“這麼早回家幹嘛,我家又沒有人……”扁了扁嘴,羅玟看邢懷遠已經走遠了,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上去。
夜深露重,在暑夜裡一開始或許會覺得涼爽,但微微的風吹久了還是會略感寒意。羅玟想到要坐在機車後座刮著冷風下山,不禁打了個冷噤,兩隻眼睛死盯著邢懷遠從後座拿出來的外套。
“你會冷?”邢懷遠看著她的舉動,用鼻孔想都知道那是在暗示他把外套給她。
“對啊,好冷喔!”十個女生有八個都會用這招。招式雖老,效果卻好,最能測試對方是不是個體貼的男人。
“可是我也冷。”邢懷遠當著羅玟的面老大不客氣地穿起外套。
這個動作暫態令羅玟氣結,張大眼睛瞪著這個不知體貼為何物的男人!
整了整衣服,也不理羅玟的反應,邢懷遠再度打開後座,拿出一團黑乎乎又皺在一起的東西,朝她丟過去。
“這給你,比我身上的外套還管用。”
愣愣地接住,羅玟狐疑地打開手中這一團東西,當她看清楚時,又是一陣傻眼。
“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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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玟堅持讓邢懷遠送她到公車站,因為她不想太早回到那個冷清的家。“我自己搭公車行了啦。”
“你真的會乖乖回家?”邢懷遠知道她常常一個人在外頭亂晃,甚至夜不歸營,真不明白她父母怎麼都不管她。
他質疑的態度令羅玟相當感歎,為什麼他不瞭解她怕孤獨的心情呢?本來以為他會一直陪著她的,結果,最終他還是要扔下她,她還是得自己一個人。
“會啦會啦……”
“可是我不相信。”
兩人就這麼站在站牌旁爭論不休,直到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出現,才停止了他們的口角。
“兩位間來無事,在月夜吟詩作對嗎?”語帶調侃的劉展翔已經觀察他們很久了。他難以理解自己這麼大個人杵在這兒等公車,他們居然可以吵得渾然忘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吟你媽個頭!”羅玟正在氣頭上,這個邢懷遠的朋友卻又來火上加油。“有本事你把老娘剛才罵的話全部吟成詩,否則不要在那裡說風涼話!”
“小玟!”邢懷遠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像在告訴她:你答應過要好好克制你的脾氣!沒好氣地皺皺鼻頭,羅玟果真閉上嘴不再說,只是一雙大眼仍直勾勾睇著劉展翔,硬是把所有出類拔萃的髒話梗在喉間。了不起!劉展翔儼然看到三藏法師念了緊箍咒,那只叫悟空的潑猴就服服貼貼地閉嘴。“邢老大,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行?”言下之意就是說:你不是跟她沒什麼?
“囉嗦!”雖說只是載她去兜風,邢懷遠還是有一種被“捉包”的尷尬。
羅玟冷眼看著邢懷遠被纏住,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要走了。”她瀟灑地揮揮手,書包一甩,不待邢懷遠反應,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邢懷遠拉住她的書包。“你要去哪裡?”
“回家啊!”理論上是要回家,但事實和理論往往有段差距。“反正你又不讓我教訓他,我在這裡也是無聊。”
“不行,我還是送你回家。”
“囉——嗦!”她學著邢懷遠剛才的語氣,還加重了音節強調她的不耐。她家離市區這麼長一段距離,回到家她根本不可能再出門了。而且最重要的——她想感受“人氣”,不想又一個人和家裡的牆壁乾瞪眼。
劉展翔對這兩個隨時隨地可以吵起來的人相當佩服,但他不懂邢懷遠到底在堅持什麼。“邢老大,明天在學校就可以再見到她了,不必這麼依依不捨吧?”
“不是這個原因。”邢懷遠仍緊緊抓著羅玟的書包,怕她一轉眼又溜了。“如果我不盯著她進家門,她一定會繼續在街上遊蕩。”
“我一定會回家的!”只是時間晚一點。羅玟一瞼信誓旦旦的樣子,試圖說服邢懷遠。
看邢懷遠和羅玟僵持不下的樣子,劉展翔覺得他若不居中協調一下,他們可能會在這裡爭到明天早上。“邢老大,就讓她自己回去吧,我有話跟你說。”
也不管邢懷遠的臭臉,劉展翔笑著拉走他,一邊向羅玟揮手:“拜啦,羅小妹。”一邊用眼神跟她示意:還不快走!
機靈如羅玟怎麼會收不到劉展翔的訊號?她朝他甜甜一笑,一個優雅的旋身後逃難似的跑走。
“你要跟我說什麼?”邢懷遠主貝難地掙開他。
“喂,人家說回家就會回家,這樣死纏爛打的真不像是你。”
“你……”邢懷遠實在懶得跟他爭辯,皺著眉頭跨上機車。“上來吧!”
[你要在我回去呀?]
“想得美!”邢懷遠發動機車。“我用事實證明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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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飾店、唱片行、電器行、鞋店、文具店、書店……羅玟甚至連五金行都進去逛了。邢懷遠載著劉展翔慢慢地跟在她身後,見她果真沒回家,在同一條路上來來回回地逛著。偏偏她又不像在買東西,一晚上就只是空著手漫無目地亂晃,遇到店就彎進去繞一圈,就這樣也讓她混了一整個晚上。
“快十二點了,她為什麼不回家?”劉展翔想起一首名為“中山北路走七擺”的台語老歌,原本他”直對此訕笑不已,認為沒人會那麼無聊在一條路上走七遍,但是今晚羅玟的行為讓他瞠目結舌了。
“我也不知道。”邢懷遠凝望著在路口等紅綠燈的羅玟。“不過她常常晃到深夜,我不得不說,她的父母不太負責任。”
“難怪她在學校會行為偏差。不過,還好她個性還不算壞,至少還沒聽過她殺人放火,應該還救得回來。”劉展翔煞有其事地拍拍邢懷遠的肩。“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
邢懷遠並沒有答話,因為羅玟瞼上微微落寞的表情牽動了他,心裡竟有一絲微微的痛楚。剛才在陽明山上她還笑得很開心的,他還深深記得她偎在他身邊那種溫存的感覺。到底她有什麼不想回家的理由?
“喂,有人在跟她搭訕耶,”劉展翔這麼一句話驚動了邢懷遠,方才他不小心陷入沉思,一不注意她就出了視線範圍。眼光搜尋著她的身影,卻看到搭訕她的人竟然是——
“又是那個流氓?”邢懷遠眉頭瞬間合攏。
剛才羅玟過馬路時,一台闖紅燈的機車沒頭沒腦地差點撞上她。直覺的,她轉過身去對著騎士發揚國罵,人之初才起了個頭,就看到豪哥直挺挺地站在身後。
“又遇到你了一.”徐亦豪似笑非笑,看不出他乍見她的情緒。
“我只是無聊逛一逛。”
[無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徐亦豪語出驚人地道,[要不要跟著我?]
咚!羅玟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徐亦豪揚起嘴角沉默以對,像是要看透她一般—雙眼直視著她。羅玟一向很怕他這種眼光,即使時空背景不同了,她還是不喜歡這種赤裸裸被他打量的感覺。
才短短的幾秒鐘、她的思緒百轉千回,思索著他的語意。她不完全懂他在說什麼,可以確定所謂的“跟著他”絕對不單指跟在他身邊這麼簡單,但同樣也無法得知是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來了,終於來了!站在分岔路口的她,現在就要選擇了嗎?
“小玟!”機車煞車聲在羅玟耳邊響起,引起她的注意。轉頭只見邢懷遠鐵青著臉叫住她,控訴她的失信。“你沒有回家!”他話語間連看都沒看徐亦一豪一眼。
“我:.…﹄又被夾在兩人中間,羅玟懊惱地想,怎麼這兩大巨頭老愛同時出現?
“上來,我送你回去。”
“那我呢?”現正霸佔著後座的劉展翔愣愣地問。
“你想呢?”邢懷遠回頭橫了他”眼。“當初是你放走她的,現在只好請你自已走路回家。”
[這麼晚已經沒公車了….:”苦著臉,劉展翔還是摸摸鼻子下了機車。
羅玟雖然心思紛亂,但動作卻不由自主受邢懷遠堅定的神情牽引,準備跨上機車後座,卻猛然被徐亦豪一把抓住手腕。
“小子,這是你第二次帶走我的人了。”這句話,是對邢懷遠說的。
“我也不怕再說第二次,她不是你的人!”毫不畏懼地頂回去,邢懷遠緊盯著羅玟。“她不屬於任河人,她只是個普通高中生。而這個時間,她就該回到她應該在的地方。”
這句話又如五雷轟頂擊中了羅玟——她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她自己。在這一刻,邢懷遠寬厚的背似乎成了她最可靠的避風港,為此,她掙脫開豪哥的手。
“我要回家了。”這一次,她要徹徹底底擺脫那場惡夢。羅玟臉上毅然絕然的表情,讓徐亦豪無言放開她。她坐上機車。“我們走吧。”甚至沒有道別。
[呼]地一聲,機車已飆出老遠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臉深思的徐亦豪以及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劉展翔。
“嗯……嘿……”劉展翔狼狽地笑了笑。這個流氓頭不會恨屋及烏吧?還是先溜為妙。“他們都走了,我也走了,拜拜。”
“等等。”徐亦豪冷眼直看著他。“他們是什麼關係?”
“是……”兄弟,你不要怪我亂說了,我也是為了幫你減少幾個情敵啊。“他們是情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6:45
第五章
數日後,明和高中二年甲班教室裡——[現在先複習前天教的,我們假設一個隨機試驗的樣本空間S等於……若基本空間發生的機率為…:.然後有”事件A……我們可以得到A事件發生的機率為……”
啊……羅玟打了個大呵欠,好不容易撐到下午的課,她已經昏昏欲睡了,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嘴巴一張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到底還要多久才會下課?
“老師今天教同學幾個例題,擲三粒均勻的骰子……”骰子?老師在教大家賭桌必勝絕招嗎?羅玟眼皮漸漸垂下,思緒漸漸模糊,一顆大好頭顱離桌面已不到一公分了。“……我們就可以得到骰子點數總和為三的倍數的機率為——羅玟同學?羅玟同學!”
“小玟!小玟!”鐘韻涵連忙用腳踢了踢己經睡趴在桌上的羅玟。“快起來,老師叫你啦!”
“啊?”不悅地揉揉眼睛。誰那麼大膽子打擾老娘睡覺?等到羅玟看清楚臺上臉色嚴厲的老師及吃笑的同學,才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老師,你叫我啊?”
“對,羅同學,老師看你好像都會了,所以你上來算算這個題目。”深深吸了口氣,老師像在拼命忍耐怒火。“從一副撲克牌中任意抽出五張,這五張牌形成[富而好施﹄的機率是多少?”
[富而好施是什麼玩意兒?”說到撲克牌,十三張、梭哈、二十一點等等,羅玟在賭桌上看多了,就是沒聽過什麼叫[富而好施”的鬼東西。
鐘韻涵看老師快氣炸了,趕緊又踢踢羅玟:“﹃富而好施﹄就是同點數的兩張,另外同點數的三張啦!”
“啥?那不是就是fullhouse?剛剛在擲骰子,現在在玩梭哈嗎?”等到羅玟想通這其中的關聯時,驀然沒形象地大笑起來:“了不起,哈哈,老師,你有創意,“富而好施﹄你都掰得出來……”
很不幸的,數學老師恰好也是二年甲班的導師,他原本瀕臨爆發的怒氣能量被羅玟這麼一笑,完完全全釋放出來——
“有什麼好笑?成績不好還不乖乖上課!羅玟,期末考如果你有哪一科不及格,就等著被我留級吧!”他已經對這個不良少女束手無策了。“哼!我們繼續上課。”
老師氣得轉過身子,咬牙切齒地繼續下面的課程,粉筆都被他寫斷了好幾枝。
捱到了下課,鐘韻涵哀聲歎氣地移到羅玟身邊。“小玟,你幹嘛惹老師生氣?”
“我又不是故意的。”其實她也很後悔,早知道剛那堂數學課老師在教同學計算擲骰子、玩撲克牌的贏面有多少,她一定乖乖聽課的。“平常數學老上什麼三角函數、畫什麼圓形橢圓形的,日常生活又用不上,可是沒想到今天教的還滿實用,下次我會仔細聽的。”
“但是你期末考怎麼辦?”一想到老師的威脅,鐘韻涵就高興不起來,她想和羅玟同班三年的夢想可能要幻滅了。“全部都要及格耶!唉,如果我功課很好,就可以教你了……”
“安啦。”羅玟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她四周圍都坐著同學,到時候來個“瞻前顧後”、“左右開弓”就好了。“別管那些了。接下來兩堂是什麼課?”
“歷史課。”
“什麼?”又兩堂催眠課!羅玟在心裡哀號著,她已經快撐不住了。“那些什麼北京條約、南京條約的,很煩人哪,滿清什麼時候才要亡國啊?不行,我要蹺課了。”
“下一堂不上課文,寫總複習考卷啦。”鐘韻涵知道只要自己在,羅玟不會棄她於不顧就走人的。“你走了,那我怎麼辦?”
又是那種可憐兮兮的眼光。羅玟就是拿她這種眼神沒轍。“好啦好啦,放學再走。”
[對了,小文,我媽又在補習班幫我報了一科史地加強班,以後晚上我可能就不能陪你了。”
聽到這裡,羅玟無力地瞄了鐘韻涵一眼。“我陪你上課,你居然不陪我下課,還說什麼好朋友哩!”
“對不起嘛,我也不想一直補習啊。”鐘韻涵又把剛才那可憐的眼光加高了級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配上無辜的表情,相當有說服力地向羅玟討饒。“小玟……’
“算了,怕了你了。”羅玟用手蓋住她的雙眼。“老用這一招,你簡直吃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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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彌補晚上無法陪羅玟,鐘韻涵抱著歉意,堅持要和她一起走到學校側門。
“你去補你的習,不用管我。”到了這個時間,羅玟又開始思考今晚的去處。
“你每天晚上都在街上晃,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鐘韻涵皺起小臉。“你不能早點回家嗎?還是….:跟我一起去補習?”好像想到什麼好方法,鐘韻涵用力拍了下手:“對!你可以跟我去補習,這樣說不定你期未考就可以考好了。”
“作夢,補習班又不是神開的。”白天還被老師操不夠嗎?晚上再換個地方操?
羅玟戳了下她的頭:“你快點去吧,上課快遲到了。”
“可是……”走在後頭的鐘韻涵抬起來看著前面的羅玟,不經意眼光穿過她,看到側門口一個倚著機車的人影。“啊!是邢懷遠!”
“那又怎麼樣?你不是移情別戀了?”順著鐘韻涵的目光,羅玟也看到他了。
“可是他還是很帥嘛!”鐘韻涵癡迷地望著門口,口水差點沒滴下來。“小玟,他好像在看我們呢。”
羅玟望過去,剛好和邢懷遠的目光對個正著。“沒錯,他的確在看我們。”
“唉,反正一定是找你的。”鐘韻涵表情一止即白癡迷轉為哀怨。“小玟,我祝福你們,雖然你們的戀情不被大家看好……”
“連續劇看太多了你!”無奈地瞪了她一眼,羅玟筆直地朝邢懷遠走去。她放學時間一向不喜歡走人來人往的大門,而寧願繞遠路走人跡罕至的側門,他挑這個時間在這裡等,八成是沖著她來的。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了,索性大方點自己過去。
好像知道她一定會過來,邢懷遠沒有揮手也沒有叫喚,僅以他的視線引導她,直到她緩緩來到他面前。
“我想,你”定又在思考今天晚上要到哪裡閑晃?”他篤定地開口。
“沒錯。”
“我可以提供你一個去處。”他朝機車後座比了比,像在問她:去不去?
[….”內心夭人交戰。羅玟確實不想一個人遊蕩,可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一定又要她九點鐘回家。
否則,她其實滿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小玟!”鐘韻涵氣急敗壞地跺腳。遇到這種好機會,羅玟居然還要猶豫?要是她,早就飛撲上去了。“去啊去啊!你還在想什麼?”無論如何,她就算幹了口水也一定要說動羅玟。“你今夭被老師罵,心情這麼差,有人陪不是更好嗎?”
這個聒噪的小東西是誰?邢懷遠詫異地注意到嬌小的鐘韻涵,還有,她說羅玟今天被罵又是怎麼回事?
“小玟今天被老師罵?”他要低下頭才能對上鐘韻涵的目光。
“是啊。”鐘韻涵興奮得直點頭,邢懷遠跟她說話耶!“老師還說,期末考小玟如果沒有全部及格,就要讓她留級呢!”
“是這樣嗎?”他的眼神移向羅玟。
“嗯。”羅玟漫不經心回答,順手遞了張面紙給鐘韻涵。“當心你的口水。”
“謝謝……我才沒有流口水!”鐘韻涵呆了呆,瞬間脹紅臉,羅玟怎麼這樣洩她的底嘛!幸好邢懷遠沒注意到糟糕,怎麼被轉移了話題?她趕忙繼續方才的遊說:“小玟,和邢學長出去朵拉風啊,你不是老嚷著不喜歡待在沒有人的地方嗎?反正你爸媽又不可能回家,就和學長去約會嘛……”
“韻涵,你說的夠多了。”連忙搗住這只麻雀的嘴。再讓她說下去,羅玟的身高體重、三圍罩杯可能都要被她爆料了。
“不喜歡待在沒有人的地方——這就是你不想回家的原因?”邢懷遠了然地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上來吧!我不會逼你九點一定要回家。]
“君子一言?”沒有了這層顧慮,她跨上了他的機車。
“我不是君子。”既然九點不回家,那就十點吧。邢懷遠無視于羅玟馬上垮下來的臉,朝呆立一旁的鐘韻涵微微抬手,載著羅玟揚長而去。
直到偉士牌只剩”個小白點,鐘韻涵還站在原地揮手,心裡的喜悅在行為上表露無遺。今天終於和崇拜已久的偶像交談了,可是,內心總覺得有些奇怪,似乎遺漏了什麼……
“啊!我忘了和學長自我介紹!”笨死了!小玟,千萬要記得幫她補充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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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說的地方?”羅玟訝異地望著眼前這扇漆紅大門。看樣子裡頭應該有人吧?!
“嗯,這是我家。”邢懷遠俐落地用鑰匙打開門,另”手揪著羅玟。“進來吧。”
“你帶我來你家幹嘛?”她雙腳緊緊地黏在馬路上,抵死不從。
邢懷遠也摸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但他就是不希望看到羅玟每天晚上在街頭遊蕩。看她漫無目的亂逛時,纖細的身影透露出的孤寂氣息,竟令他感到相當捨不得——及一抹沒由來的憐惜。如果陪著她在外面晃,似乎又成了變相的鼓勵,乾脆就帶她回家吧!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盯著她,接著瞼上出現一抹令人難解的、若有似無的笑意。“進來吧,進來了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進來了你就不是”個人了這句話令羅玟心裡漾起”絲絲難言的暖意。她”直都是孤單的,從小就是一個人上學、放學、吃飯、睡覺,就算是這輩子唯一的男人豪哥,也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到頭來,還是只剩下她一個人。
一個人,多麼恐怖的字眼。邢懷遠堅定的眼神讓她不由自主踏出腳步,屋裡電視機熱鬧的聲音及偶爾傳出的交談聲,真的是她可以參與的嗎?
走進了邢家的小庭園,羅玟細細觀察四周的景物。邢家位於市郊的一個眷村裡,這兒每門每戶都是“透天厝”,對於住慣水泥大樓的她而言,這種樸素平實的房舍不啻是另一種新奇。
“我回來了。”
“懷遠,你回來啦!快去洗洗手要吃飯……咦?她是?”邢母的話在看到羅玟時訝然而止。怎麼兒子今夭會帶回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媽,她是我學妹。”邢懷遠並沒有多作介紹,他知道此刻母親大人那豐富的想像力必定正靈活地運轉著,多說只會多錯。
“伯母,我叫羅玟。”暗地白了邢懷遠一眼,怎麼他沒有事先告知他父母,會帶她回家?羅玟簡單地向邢母說明自己的名字。叫我小玟就好了。”
“小玟啊。”邢母打量了羅玟一圈。“長得真好哪,兒子你真有眼光。”接著,她笑盈盈地招呼著羅玟:“懷遠可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你也一起吃飯吧!呵呵……’
邢母話聲未止,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邢父突然插入一句:“俺看看!俺看看!咱兒子的女朋友是長得什麼樣!”
邢父有很重的口音,他說的話羅玟是有聽沒有懂。不過,對於他話中“女朋友”這三個字,她倒是聽得”清二楚。於是,她又暗地推了邢懷遠一下。只見後者聳聳肩,做了個無所謂的表示。
“夠了,老頭,你那嗓門要把小玟嚇死啊!”
邢母拉下臉念了邢父兩句,接著立刻回頭對著羅玟微笑,變臉的功夫可謂爐火純青。
“小玟,來來來,一起吃飯。”家中多了”位女孩,邢母高興得拉著她落座。“我這個兒子跟牛一樣,所以我一見你這可愛的女孩兒就覺得很投緣。”
羅玟難得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笑了笑。
“懷遠,去拿碗筷。”驅走邢懷遠,邢母又坐在羅玟身邊嘰哩呱啦地身家調查,等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就座時,羅玟的身家大概已經被邢母探聽得一清二楚了。
平常很怕人囉嗦的羅玟,很奇怪的對於邢母熱情的舉動並不排斥。相反地,邢母言語間散發出的濃濃的關愛,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親近這個和藹的婦人。
“我們家懷遠啊,從小話就不多。小時候還被老師以為是自閉兒童,特地跑來家庭訪問呢!他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肯明講,有時連我這個老媽都拿他沒辦法。小玟,你要多多體諒啊……”
“媽!”邢懷遠突兀地打斷邢母。莫非母親想把他從小到大的偉大事蹟一一向羅玟報告?“你口不渴嗎?”
“老媽說話,你插什麼嘴?”側過頭又叨念了一下,邢母再度發揮她變臉的高段功夫,面對羅玟時一止刻轉怒為喜。邢家一老一小所說的話全數被駁回,只能無奈地撤退一旁。“還有,懷遠他其實很乖,都不會伸手跟家裡拿錢……”
“媽!”不屈不撓的,邢懷遠第二次嘗試著中斷母親口述“邢懷遠傳”,邊向羅玟遞眼神。“媽,小玟肚子餓了。”
羅玟早就知道邢懷遠是個臉皮薄的人,看著他對母親束手無策的情形,她不禁興起一陣想捉弄他的想法。當邢母將疑惑的眼光從邢懷遠移到她身上時,她不急不徐地開了口:
“伯母,邢大哥他只是不好意思,我並不會肚子餓啊!”暗中拋了個“勝利”的表情給邢懷遠,她繼續說著:“您接著說沒關係,我還想多瞭解一點。”
聽到“邢大哥”三個字,邢懷遠就知道不妙了,她從來沒這麼“尊敬”地稱呼過他,果然羅玟接下來說的話句句都讓他吐血。可惡!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居然裝成一副乖巧的模樣,她在收買人心這方面還真有一套。
兩人暗潮洶湧的樣子,落在邢母眼中全成了眉來眼去。邢父看得出兒子的不自在,但兩名女性似乎不準備放過他。雖然男性在此時此地是弱勢族群,但身為一家之主還是幫男性說說話吧。
“咳咳,老太婆,俺想咱們先吃飯吧,餓到了客人就不好了。”
三個人六雙眼睛全部看著邢母,兩名男性的目光是徵詢,羅玟的眼中則是對邢父言語的半知半解。當了二十幾年的媽,邢母這時候竟然也不好意思起來。
“小玟,那我們先吃飯吧,吃飽後,我再跟你說更多懷遠以前有趣的事。”
“嗯。順從地拿起碗筷,羅玟從善如流斯文地吃起飯來。和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感覺她已經遺忘多年了,現下溫馨的氣氛,讓她鼻頭微微泛起酸意。
不過,這一頓飯,卻吃得邢懷遠膽戰心驚,深怕母親興致一來又說上一段,他真的只能無語問蒼天了。
飯後,邢母意猶未盡地和羅玟坐在客廳沙發椅上,七嘴八舌推銷自己的兒子。方才還和邢懷遠站在同一陣線的邢父,見她們談得開心,竟也臨陣倒戈,硬是加入她們湊成一個菜市場。如此一來,邢母敘述未盡完全的部分,再由邢父加油添醋,邢懷遠成長的故事愈演愈烈。只是可憐了故事主角被使喚到廚房切水果,絲毫沒置喙的餘地。
“吃水果!”
“碰”,邢懷遠不客氣地將整盤柳橙放……不,是“砸”在桌上,試圖用巨大的聲響吸引眾人的注意。
邢母正說得口沫橫飛,哪還有空理他,一邊像趕蒼蠅似的向邢懷遠揮手,另一邊樂不可支地和羅玟笑倒在沙發上。
見她們相處甚歡,邢懷遠內心覺得帶她回家這步棋是下對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父母繼續掀他的底。於是,他坐在一旁故意劇烈地咳嗽起來。
邢母不經立息地瞄了邢懷遠一眼。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平常這個兒子就是太內斂了,能夠逗得他坐立難安,也可以算是身為母親的”種成就吧!見他咳嗽咳得快抽筋的樣子,心裡著實也不太忍心。這”次“玩”到這裡應該可以了,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
“喂,老頭,我們該去睡覺了。”
“啥子?睡覺?不是還早嘛……”邢父看到老婆對他擠眉弄眼的,馬上意會過來,順著邢母的話說下去:“啊,是該睡啦!”說著說著,兩老就自然地站起來走回房間,將偌大的客廳留給年輕人獨處。
[你家人都這麼早睡麼?]羅文被兩老突來的行為搞迷糊了,他們不是正聊得興起嗎?而且才說一半而已啊……
“是啊,早該去睡了。”邢懷遠順了順口氣。剛才咳得太激烈,喉嚨還有點癢。他坐到她身邊,指了指她放在茶幾上的書包。“現在開始辦正事吧!”
“辦正事?”
“嗯,你們老師不是要當了你嗎?”邢懷遠掂了掂書包的重量後,皺著眉頭將乾癟的書包拿給羅玟。“現在你應該開始念書了!”
“念書?”像是受了天大的驚嚇,羅玟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帶我來你家,是為了叫我念書?你該不會以成為至聖先師為志願吧?”
“難道你想讓老師把你瞧扁了?離期末考剩不久,現在不開始念書,你是留級留定了。”
“反正只要能畢業,念幾年不都一樣。”羅玟雙手往書包一提,想把那包礙眼的東西拿走,沒想到邢懷遠大手一伸,在她不盈一握的小手上緊緊地按著,兩個人就這麼僵持在當場。
邢懷遠絲毫沒留意他手下的小手溫度漸漸升高,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
“行了行了,我念就是了。”羅玟卻注意到他的動作,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出,將書包內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結果,滑落桌面的一本歷史課本及幾張空白複習考卷,又讓邢懷遠攏起眉頭。
“這些就是你書包裡全部的行頭?”拿起那本“全新的”歷史課本,邢懷遠翻了翻,不經意從裡頭掉出”張照片。[這是……”
羅玟眼明手快搶回那張照片,那天她把邢懷遠打籃球的照片放入書包後,就完全忘了這回事,想不到不小心夾在課本裡,居然被他看到了,現在她的感覺可不只是“糢”一個字可以形容的。
“你……你千萬不要誤會,這是同學借放在我這裡的。]
“你……”邢懷遠暫態間也尷尬起來,對於她偷藏他照片的行為,他內心五味雜陳。難道她喜歡上他了嗎?
“你那麼介意的話,那把照片拿回去吧。”羅玟連忙撇清關係,將照片遞到他眼前。
其實邢懷遠的心裡是有那麼一點欣喜的,但她的反應又澆了他一盆冷水。“你喜歡就好好收著吧。”面無表情的,他又將照片推回去。
誰喜歡了?羅玟正想辯駁,可是看到邢懷遠的瞼後又靦腆起來,兩個人頓時陷入一股曖昧不明的氣氛中。
“這樣吧!”邢懷遠走到客廳的一角打開櫃子,拿出一台機器。“小玟,看這裡。”
“做什……啊!”他居然拿著即可拍相機對她按下快門,一張未顯相的照片從相機中應聲而出。“你幹嘛啦!我剛才表情很呆耶!”
“我倒覺得照得不錯。”邢懷遠裝模作樣地扇著照片。“你”張,我也一張,這樣扯平了。”思及兩人之間因此又多了一種聯繫,他臉上不經意泛出笑意。
“不要啦!那麼醜的照片,還我啦!”羅玟急忙撲到他的身旁,但是邢懷遠手”抬,她怎麼跳就是構不到那張照片斤。
這樣逗著她玩有趣極了!邢懷遠硬是不把照片給她,兩個人便在客廳裡追逐起來。一個不小心,羅玟被桌腳絆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邢懷遠連忙伸手扶住。結果這”扶,反而讓兩個人跌成一團,羅玟以極不雅的姿勢趴在邢懷遠身上。
臉與臉的距離不到十公分,彼此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時光就像停在這一瞬般,兩個人居然忘了要分開,就這樣癡癡地對望著……
她好軟、好香!邢懷遠細細地在心裡描繪她的臉,強壓著想把手撫上去的欲望。看著她細緻的眉毛、晶瑩的雙眼及柔嫩的唇瓣,他好想、好想……
“呃……我們念書吧!”羅玟突然回過神來,趕忙離開他坐起身,順了順呼吸,匆忙隨手拿起歷史考卷遮住整張瞼,根本不敢看他。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她整個人完全被他的眼神吸引住,竟然陷在其中差點無法自拔。
邢懷遠也跟著起身,對於方才的情形仍心跳未止。幸好她先從這個曖昧的姿勢中抽身,否則他覺得自己就快把持不住了。
“你教我怎麼念,我們這就開始嘍,邢老師。”
“等一下,我對歷史科……”一眼瞥見她手中的考卷,邢悵遠頓時感到更窘了!歷史對於念理組的他,無疑是外星球的東西。
“第一題”羅玟害躁得滿臉通紅,根本無心管他到底會不會,隨便挑了簡答題劈哩叭啦地就念了起來:“北宋時期,契丹的強大主要得力於何人?”
“好像是……喬峰?”北宋時期的契丹人,應該沒錯吧?
聽到這個答案,羅玟呆了一下,她沒聽錯吧?“那第二題,南宋末期,作為南宋軍的統帥與蒙古軍交戰,死守襄陽的又是何人?”
“應該是……郭靖!”死守襄陽的還有黃蓉呢!
“哈哈……”終於受不了爆笑出聲,這一笑,多少也化解了剛才的尷尬。羅玟放下考卷,指著邢懷遠的鼻子無法控制地大笑起來。“你是金庸武俠看多了,被洗腦了嗎?如果我下一題問你協助清朝康熙皇帝誅殺贅拜的功臣是誰,你該不會告訴我是韋小寶吧?哈……笑死我了!哈……”
難道不是韋小寶嗎?邢懷遠難堪地別過瞼。“有什麼好笑的?我如果歷史很好,大學就不會讀電機系了。”
她發誓,她真的看到邢懷遠瞼紅了。“那怎麼辦,我歷史也不好,而且一個人讀書很悶的。”
“反正你把所有歷史課本都讀一遍,只要能把歷史事件連貫起來,就成功一半了。”邢懷遠站起身來,走到房間裡拿出一本厚厚的電子學,又回到她身邊坐下。
“現在是兩個人讀書了。”唉,佛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人家都表明願意同甘共苦了,羅玟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乖乖地打開歷史課本,開始埋頭苦讀。只是兩人心中都還回蕩著剛才的照片風波,客廳的寂靜顯得有些矯揉做作。兩雙眼睛不時偷瞄對方,誰又真的能集中精神在書本上呢?
躲在房間裡的邢家二老偷看到了這個情形,不免會心一笑。他家的兒子,和這個女孩子之間的互動,還真是有趣極了。
接下來的日子,邢懷遠就像和羅玟達成了某種不言可喻的默契,一個比較慢放學,就一定會有另一個在側門口等。羅玟幾乎天天往邢家報到,和邢母情同母女,都快取代邢懷遠的地位了。
然而,邢懷遠的魔鬼讀書計畫亦是持續實施著,偶爾,遇到數學或英文科,他還會親自下海指導一番。羅玟雖然討厭念書,但在他的陪伴下,念書似乎就沒那麼痛苦了。何況,她愛極了邢家溫馨的氣氛,現在叫她一天不去,她還會覺得怪怪的。
這一天,邢懷遠罕見地一個人進了家門,沉著瞼默不吭聲坐在沙發上。
“兒子啊,你們回來啦?”邢母聽到關門聲,拿著鍋鏟就從廚房跑出來,卻左顧右盼見不到羅玟的身影。“咦?玟丫頭呢?今天她怎麼沒來啊?”
“她有事沒辦法來。”口是心非地擠出這句話,邢懷遠又想到放學時他在側門口看到的那”幕。
今天他比羅玟晚下課,按照“慣例”,羅玟應該會在側門口等他。當他怏要到達側門時,也確實看到她遠遠站在那兒——與一個不知名的男人攀談著。
然而,當他滿腹狐疑地走向交談中的兩人,羅玟突然隨著那個人,坐進路旁的一輛深藍色轎車,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那個與羅玟談話的男人,他並不認識,但坐在轎車後座的人,他卻看得一清二楚、是那個被稱為豪哥的流氓。
她為什麼總是與豪哥牽扯不清?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她不知道和黑道在一起是很危險的嗎?
邢懷遠悶著滿腹的疑問回到家中,對於羅玟和別的男人一起離開的景象,他愈想愈不是滋味。一股像是怒氣又摻著些許擔心的感覺在胸口中醞釀,其中,更有微微的、他也不肯承認的酸立息摻雜在內。
酸意?他在吃醋嗎?他真的喜歡上那個丫頭了?不行,這樣下去一定被劉展翔笑死,更何況,他也不知道那個丫頭對他……
“兒子?你怎麼呆了?”邢母注意到邢懷遠陰晴不定的臉色,料想一定是他和羅玟吵架了,揮揮鍋鏟喚回他神遊太虛的立息識。“你和玟丫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哎呀,小倆口拌嘴,小事一樁,你要想開點。]
“她不是我女朋友啦。”剛好趁這個機會跟母親解釋清楚。不過,邢懷遠沒有發覺自己說這句話的語氣帶了絲不悅。我帶她回家,只是為了替她加強課業,你也看得到我們晚上幾乎都在念書,所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認為他們沒有在交往的,大概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吧?邢母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個兒子什麼事都不需要她擔心,唯獨在感情上”直無法開竅,彆扭得要死。“你帶玟丫頭來,真的對人家沒有意思,只是為了教她念書?”
“我……”邢懷遠發覺自已居然答不上來。
“是她叫你教她的嗎?你有和她收補習費嗎?”
“補習費?媽,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看她成績太差,所以督促她念書罷了上
“這不就是了?”邢母用鍋鏟敲了下邢懷遠的頭。“全校那麼多女同學,成績爛的也有”大堆,你怎麼不去教別人,偏要教玟丫頭?”搖了搖頭,邢母走到邢懷遠身前。“還有,玟丫頭不過一天沒來,你就失魂落魄的。如果只是為了教她功課,你需要那麼大反應嗎?”
摸摸被敲痛的頭,事實擺在眼前,邢懷遠不想承認也不行。
“從小到大,你對於女孩子們的示好都裝傻混過去,就算遇到你中意的,你也都當做沒這回事,怕人家拒絕你。唉,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假仙﹄的兒子呢?”
邢母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邢懷遠這種“愛在心裡口難開”的個性,又臉皮薄,怕人家不喜歡他。除非遇到一個拼命倒追他,而他也不排斥的女孩子,否則,大概要一輩子打光棍了。“算了,這種事還是要你自己想通的。”
轉過身回到廚房,客廳只剩邢懷遠一個人。不知過了多久,邢父才過來拍拍邢懷遠的肩,帶著濃重的腔調以過來人的口氣勸他:
“兒子,談戀愛其實就像打籃球一樣,不要怕上場。你這場球還沒打,怎麼知道一定會輸?”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7:09
第六章
繞過蜿蜒的山路,徐亦豪帶著羅玟來到郊外山腰上的一戶獨棟別墅。這別墅亦中亦西的裝潢,圍牆外爬滿了薔薇的枝蔓,使灰白色的牆面顯得有些斑駁,卻不顯得老舊。四周傳來間歇的蟬鳴鳥叫,為黃昏的景色增添了股靜謐的感覺。
羅玟望著眼前的建築物,心中起了疑竇,怎麼她從來不記得豪哥有過這樣一棟
別墅?這種感覺就好像一覺醒過來後,身邊人的一切都變了。
默默地跟著豪哥走上臺階,進了大廳,她仍然不懂為什麼自己要來這個地方。
當她在學校側門等邢懷遠時,突然一輛轎車停在身邊,豪哥只派人叫她“跟著來”她就身不由己上車了。
簡直莫名其妙!她低聲喃喃念著,語氣充滿不悅;另一方面,也惱於自己幹嘛那麼犯賤,豪哥一句話她就要乖乖服從。
唉,這只能說是長期養成下來的悲哀習慣吧!她深深歎了口氣。
徐亦豪領著羅玟來到一間站滿了人的會議室裡,一群看來是嘍囉階級的小角色呈恭迎之勢站成兩排。兩人就像走星光大道般風光經過,羅玟不禁滿臉黑線地左右張望——又不是媽祖起駕,有必要搞得這麼盛大嗎?
等兩人在椅子上坐定後,眾嘍囉石破天驚的問候語,更讓羅玟狠狠嚇了一跳:
“大哥好!大嫂好—.”
“大嫂?”皺著眉頭,羅玟怪叫起來。雖然這個稱呼,曾是她企盼很久卻得不到的,但是她現在卻感到有些嗤之以鼻。
“怎麼,你不滿意這個稱呼?”徐亦豪好整以暇地睨著她,一副沒事的樣子。
“當然不滿意,我什麼時候變成他們的大嫂了?”
[現在開始。]坐直身子,徐亦豪點了根煙,[我需要一個有膽識,見到血不會尖叫的人做我的女人。而你雖然年輕了點,卻相當符合這個條件。]
“我似乎沒有答應你吧?”不滿於他的自大,羅玟嚴肅起來。
“你可以現在答應。”若有所思地瞄了會議室裡諸位嘍囉一眼,徐亦豪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宣示他的權威——這裡是他的地盤,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而羅玟也必然成為他的女人。
這種情形,倒像是在逼婚了。羅玟記得,豪哥以前就是看上她柔弱聽話,而據聞這種個性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日後即使她不再是小綿羊了,也只好裝模作樣下去。可是現在的她一副桀騖不馴的樣子,橫看豎看也沒有豪哥當初喜歡的溫馴可人,怎麼換了個背景,他還是非要她不可?
難道命中註定她就是一定要跟著他?
“你確定你要的人是我?”不是以前那個柔順的羅玟?
“你有什麼疑問嗎?”吐了口煙,徐亦豪注視著她陰晴不定的神色。
“我並不是一個聽話的人,也不溫柔,更不想忍受自己的男人有許多女人,這樣你還是要把我納入你的後宮嗎?”
無所謂地笑了笑,徐亦豪撚熄了菸蒂,正視她的臉:“我要的是一個女人,不是一條狗,至於其他的女人嘛……”徐亦豪撤了撤嘴角。“都是逢場作戲。在這道上走,哪個人沒有個三妻四妾?不過,我可以保證你的地位。”
聽到這種混帳話,羅玟不禁火冒三丈。她按捺住熊熊的怒火,硬聲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相信你是有腦子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最好。”
這根本就吃定她了,聽到他對身邊女人的想法,羅玟青著臉不發一語。她曾經跟了他十年,卻仍然摸不清楚他對她的感覺。現在她真的開始懷疑,他曾經愛過她嗎?還是她只是他的裝飾品,所有他對她偶發的愛憐,都是她對於愛情的幻想?
跳出了畫地自限的圈圈,再回頭看過往的自己,她真想大聲嘲笑自己的可悲。
不知為什麼,此際由腦中驀然而生的,居然是邢懷遠那張嚴肅正直的臉。這是一種他無法解釋的反應。她突然發現那條分叉的路,自己早就做好了選擇。邢懷遠,她新的愛情路。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她恨不得立刻飛奔到他身邊。
“真是不巧,我今天沒帶腦子出來。”羅玟有些冷淡地回答,她以前到底為什麼迷戀上這個自大狂?“所以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冷冷一笑,徐亦豪又燃了根菸,一頭蹺起二郎腿,看來勢在必得的模樣:“因為那個老是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男人?”
“和他沒關係。”
是這樣嗎?徐亦豪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微微聳聳肩。“最好是和他沒有關係,我不喜歡我的女人給我戴綠帽子。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我相信你會答應的。”
啊?她呆愣了下。
“阿亮!”邢懷遠招來小弟,順勢用香菸指了指門口:“送她下山。”
放——屁!暗自吐了吐舌頭,羅玟真想對他的狂妄破口大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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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邢懷遠按捺不住滿肚子的疑問,隔夭就殺上高中部了。
“韻涵,外面在吵什麼?”剛剛“睡”完地理課,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現在正餓得頭昏腦脹的羅玟,被一群女性的尖叫聲吵得心煩意亂。
久久沒有聽到好友的回應,羅玟又試探性地叫了兩聲。突然她發現鐘韻涵正站在視窗癡呆地望著走廊的某一角落,她直覺順著她的眼光望過去。
咦?那麼多人圍在那兒幹什麼?大家都不用吃飯麼?羅文沒好氣地趴在桌上,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連值日生都圍在那兒湊熱鬧,誰去抬便當啊?
[喂!有沒有人去拿飯給我吃?我——好——餓]索性大聲發發牢騷,看那值日生會不會良心發現,趕快盡盡責任。
剛發洩完的羅玟,“餓”字尾音都還沒結束,就看到所有同學,包括教室內及教室外的,全部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光盯著她,害她立時尷尬地閉上嘴,嘿嘿乾笑兩聲。“我只是肚子餓了嘛,你們……幹嘛這樣看我?”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直瞧著她,最後還是鐘韻涵好心地指指窗外,滿臉興奮地對著她說:[小文,邢懷遠來找你耶!]
什麼!羅玟倏地從椅子上彈起,差點沒跌個狗吃屎。如果是邢懷遠大駕光臨,那麼同學們的異常行為及詭異眼光就都找到合理的解釋了。
她不禁納悶起他來找她的目的,也不過昨天一次沒去他家,難道他就受不了一天沒見到她?該不會這傢伙也對她……愈想心跳得愈快,瞼上也漸漸變得躁熱,一向率性的羅玟這時候居然也不好意思起來。
她真的能夠這麼幸運嗎?在她發現愛上他的同時,也能得到他相同的回應?
“喂,你還在想什麼?人家來找你,你還不趕快出去。”鐘韻涵硬是扯著羅竹的手,把臉色微紅的她拖了出去。
人都已經站在邢懷遠面前,羅玟卻因剛才亂七八糟的曖昧猜測,微微害羞得不敢抬頭看他。“嗨……你好嗎?”
“不太好。”邢懷遠低頭瞧著羅玟的頭頂,詫異這丫頭今天似乎怪怪的。不過,先問清楚他想問的事情比較重要。“可以跟我到涼亭一下嗎?我有事想問你。”
“嗯……”
聽到這聲拉長了聲音的“嗯”,邢懷遠打了個冷噤!一定是他的幻覺,不然怎麼會聽到羅玟的聲音裡好像帶了絲撒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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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重重高中生聚集而成的人牆,兩人一前一後到達涼亭。
邢懷遠久久不發一語,在亭內來回踱步,似在思索著如何開口。
難道他要告白了?羅玟偷覷著他遲疑的神色,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內心隨著腦袋的思考緊張起來。雖然他的個性不太可能親口說出來,可是依他對她異常關心的程度,以及她昨天消失一夭對他的刺激,搞不好他就豁出去,決定勇敢示愛了。
如果他真的說了,她絕對毫不猶豫地投入他的懷抱。
“小玟。”邢懷遠終於開了口,他疑惑地看著背脊突然僵直的羅玟。她幹嘛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想問你,你……昨天去哪裡了?”
來了來了,他果然很在意。羅玟露出一個鮮見的羞澀笑容。“沒有啊,我到一個朋友家去了。”
她今天吃錯什麼藥?表情和說話都這麼怪?邢懷遠搖搖頭揮去腦中的疑惑,繼續追問:“朋友?什麼樣的朋友?”
“就……就是鐘韻涵嘛!”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是和豪哥走了,這兩個男人一見面就不對盤,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更重要的,她不希望他誤會她跟豪哥有任何瓜葛。
“鐘韻涵?”聽到這裡,邢懷遠驀地一把火升上心頭。她居然說謊?她和那個流氓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刻意隱瞞他們過從甚密的事實?“小玟,不要騙我了!我親眼看到你和上次那個豪哥走了,你為什麼不坦白說出來?你難道不知道他是黑社會的人嗎?為什麼還和他糾纏不清?”
“我……我只不過和他聊了幾句話,又沒有怎麼樣。”謊話被戳破一個洞,面對他的質疑,羅玟百口莫辯。總不能老實告訴他,豪哥要她做他的女人吧?
“你就真的這麼自甘墮落嗎?”邢懷遠愈想愈生氣,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了。
體認到山口已甚至還對她產生了一些他不願承認的情感,她居然把他當傻子要。
自甘墮落?,羅玟心情仿佛由天堂掉到地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竟然這麼說她?想到自己剛才像個花癡般期待他的示愛,瞼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邢懷遠不善的口氣及措辭讓羅玟也有些動氣,或許更包含了些許惱羞成怒的成分!“你說我什麼?自甘墮落?對!我告訴你,我就是喜歡混黑社會當太妹,就是愛沒事上街砍砍人,怎麼樣?既然瞧不起我,你大可以不要管我啊!”
“我管你,是不忍心你誤入歧途!”對於她自暴自棄的語氣,邢懷遠更加惱火:
“我管你,是我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不忍心你被黑社會騙了!”
“不忍心?所以你帶我到你家,只是看我可憐?同情我?”羅玟突然有種想狂笑的衝動。她也有被人同情的一天啊!“原來我就像條沒人要的野狗,而你可憐這條四處遊蕩狗,所以帶它回家,給它幾根骨頭……”她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這條狗應該跟你搖搖尾巴,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才對……”
“你在說什麼?”邢懷遠黑著臉看著愈來愈語無倫次的羅玟,想不到自己一番心意卻被她誤解成那樣。“你為什麼要這樣貶低自已?我從來就不是可憐你,無論身為一個朋友,或者身為”個學長的立場,我都不能眼睜睜看你學壞啊!”
“那麼,既然你不是可憐我,你對我到底抱持著什麼感覺?明和高中那麼多問題少女,你為什麼就只關心我一個人?”這個問題已經很明白了,他真的對她沒有一點特殊感情?
“因為我……”因為我喜歡你!意識到自己快要說出口的話是什麼,邢懷遠猛然閉上嘴。現在這個時機不對,他也不會笨到向她全盤托出,然後被她狠狠地奚落取笑。
“因為什麼?”羅玟追著他的話尾問。她心裡暗暗想著:我只要你一句話,只要一句話……
“因為我認為你不是無可救藥,而且最常出現在我身邊的問題少女,只有你一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學壞!”這倒也是真的,他和她之間總有種莫名其妙的緣分,常常出息外地讓兩人牽連在一起。
“就這樣?沒有其它的理由了?”她不相信真的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羅玟鼓起勇氣,向前踏了”步,抬頭仰視他的臉:“告訴我,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即使只有一點點?”她今天”定要搞清楚他的心態。
“我….:”邢懷遠沒料到她這麼直接,”時呐呐說不出話來。“我其實……”支吾了半天,結果還是什麼都沒說,他覺得自己的臉大概已經紅到耳根了。
“夠了!你不用再﹃我我我……﹄了!”聽到這種回答,愈聽愈火大。“既然不喜歡我,就不要老是做一些讓人誤解的事!”果然是她自作多情,羅玟自嘲地笑了笑。
我喜歡你!我該死地喜歡你!邢懷遠在心裡呐喊著,卻仍然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想,既然你看不過去我的行為,你以後不用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反正連我父母都不管我了,就當我真的無可救藥好了。”以前豪哥也不愛她,現在邢懷遠也不愛她,真是悲哀的宿命,她終究是個沒人要的女人。
什麼開創正確的選擇,全都是放屁!她選擇他,可是人家不要她呀!
拍拍身上的裙子,羅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裙子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遞到他的手中。“再見……算了,也許不用再見了。”
“羅玟!”邢懷遠試圖叫住她,可是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背影愈走愈遠,整個人又開始流露出濃濃的孤寂,就像他在街上看到她遊蕩時的模樣,而他——卻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住她。
她居然隨身帶著他的照片?她果然……邢懷遠默默地看著照片,悔恨的感覺暫態充滿心中。他教她要做正確的選擇,可是他自己呢?
從褲袋中掏出皮夾,一打開——裡頭放著的,是另一張即可拍的相片。他注視相片中人許久,緩緩地歎了口氣。
“我真是個白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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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好深了。
像機械人般走了一夜,羅玟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攤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瞪著窗外又圓又大的月亮。
“啊!又開始了。”又開始每晚遊蕩街頭的生活了。失去邢家的溫暖,羅玟愈來愈覺得自己像具行屍走肉,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她想念偉士牌的機車後座,想念邢媽媽的嘮叨,想念邢爸爸爽朗的笑聲,想念邢家溫馨和樂的氣氛……
更重要的,她想念邢懷遠,他彆扭的個性、打球的姿勢、訓話的模樣……都像電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她腦海。
“現在他大概不會想再理我了吧?”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的偉士牌出現在學校側門了。幾次放學她都故出息走那個方向,可是卻”次又一次地失望。想想自己長得也不頂漂亮,性格又不溫柔,他忍受她這麼長一段時間,還真是難為他了。
不過,明白了自己把同情當成愛情,對方卻只是看她可憐勉強搭理她,這個打擊可不是一兩天可以恢復的。可惡的邢懷遠,先前對她過份關懷的舉動,害她誤解兩人之間存在著情愫,後來又讓她體會家庭的溫暖,現在她連一下子的寂寞都難以忍受了。
總之一切都是他害的!
拿起抱枕狠狠地槌了幾下,再將它砸向白淨光潔的牆壁上,這種無意識的動作,並沒有為羅玟帶來一絲絲洩憤的快感,反而讓她更加煩悶。到底為什麼,李淑惠沒有一槍打死她,卻讓她再一次品嘗青春的苦澀及寂寞?
另一頭還有一個豪哥在等她的回答呢!思緒至此,羅玟不禁賭氣地想,乾脆就答應他吧!雖然同樣的人生再來一次相當愚蠢,但是真的就像命中汪定般,她和豪哥總是剪不斷理還亂,無論在任何時空下都會湊在一起。
“鈐……鈐……”
電話聲突兀地響起,思緒煩雜的羅玟不耐地接起電話,毫不客氣地“喂”了一聲。
“喂!三更半夜,誰在那裡奪命追魂叩……”
“玟玟嗎?我是媽媽。”
[啊?什麼事?”羅玟望瞭望牆上的鐘,已經將近半夜1點了,媽媽打電話回來幹嘛?
“你爸爸.!今天有沒有回家?”羅母試探性地問著。
環顧四周,除了那個在地上的抱枕,家中沒有任何“人”留下來的痕跡。應該沒有回家。”
“哼,你那個爸爸啊——”羅母話鋒一轉,立刻變得刻薄又嘮叨:“”定又跑到那個野女人那兒去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
“你也沒回家不是嗎?既然你們的關係鬧得這麼僵了,為什麼不離婚?”羅玟並不害怕家庭因此分裂,反正她家的情形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
“玟玟?你……不反對爸媽分開?”以前女兒不是呼天搶地不希望父母離婚的嗎?羅母總覺得,自己的女兒在出了一次車禍後,個性似乎從柔弱變得獨立了。
“為什麼要反對?你們現在的狀況,分開還比較好吧?”
“老實說,我不是沒想過。”羅母的聲音黯淡下來。“不過嫁他也十幾年了,現在分開豈不被人家笑死?”
短短的交談,羅玟能感受到母親的無奈。她相信母親一定曾想要重新選擇一次自己的人生,一定也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媽,你後不後悔嫁給爸?”
“唉,後悔又能怎麼辦呢?不過,媽從沒後悔生了你,我想你爸也一定這麼想。為了你,我想我們會試著開始談和的。所以說,你以後挑男人眼睛一定要放亮點,千萬不要踏上媽的後塵。”
可是我挑人家,人家也挑我啊!羅玟難過地想。
羅母有些疑惑女兒怎麼會問這麼多,難道……“小玟,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上次我回家,隔壁黃媽媽說晚上常有一個男孩子騎車送你回家……”
“男男男……男朋友?”怎麼突然問到這個?羅玟愣了一下,不小心咬到舌頭,還差一點從沙發上倒栽下來。“哪有什麼男朋友啊,媽,你想太多了。”
“是嗎?可是媽總覺得……”
“既然是晚上看到,黃媽媽”定是見鬼了!!”她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母親不過是隨口問問,她在緊張什麼?“哎呀,別管什麼騎機車的鬼了。媽,你有空的話,回家一趟吧,好久沒吃你煮的飯了。”
驚覺自己的失職,羅母對那個“男朋友”的疑惑被羅玟巧妙地帶開了。“會的,你想吃的話,媽會特地回家為你煮的。”
再和母親寒暄幾句後,羅玟掛斷電話。這段談話深深地植入她的心中,原來她的父母並不是完全不關心她的,當然,也包括她的愛情。
“男朋友啊……”羅玟悲哀地低語:“我本來也以為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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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透過視窗望著天上又圓又大的口月亮,邢懷遠坐在自家裡,臉色凝重地拿著電話話筒。
該撥電話給她嗎?撥了又該說什麼?他喪氣地放下話筒,過沒三秒,想了一想還是把話筒又拿了起來。”個晚上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這種機械式的動作,連他都快受不了自己的猶豫不決。
已經將近半夜一點了,他清楚她”定還沒有入睡。已經很多天,他沒有和她交談過一句話,沒有和她見一次面。他知道她放學後仍然會走側門,可是腳步卻已不再為了等待他而佇留;他更知道她每晚都在街頭閑晃,然而既使心中有無限的不舍,他卻不敢開口叫她。眼光落在放在桌面上的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另一張是她。
“是我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啊!”他暗暗罵著自口己:“我到底在想什麼?到底在堅持什麼?說喜歡她有這麼難嗎?”
有這麼難嗎……很難。邢懷遠深深地歎了口氣。從小到大只有女孩子向他示愛,自己從來沒有向女孩子表白過。這一回,他終於領悟到那需要多大的勇氣,以及多厚的瞼皮。
沒有她的這段日子,心口像壓著塊沉甸甸的大石,喉頭也像梗了塊什麼,所有生活的快樂都被她帶走了,連自己最喜歡打的籃球也提不起勁。
“兒子!”邢父從房間內走出來,突然的一出聲,讓沙發上沉思的邢懷遠嚇了一跳。“這麼晚還沒睡?”
“幹嘛?”邢懷遠沒好氣地白了父親一眼。
瞄了眼桌面上的照片,邢父拍拍兒子的肩。“在想玟丫頭啊?”
“沒有啦,誰會想她。”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心思被父親看穿,邢懷遠不著痕跡地收起照片。
“想打電話給她就打吧!看你玩了一晚上的電話,扭扭捏捏的,真不像個男人。”邢父搖搖頭,邊伸著懶腰離開客廳。
是啊,想打就打吧!邢懷遠下定決心再度拿起話筒,像在和她說話般喃喃念著:“就打”次。如果接了,那我和你就還有希望;如果響了沒人接,就代表我們無緣。”
咽了口口水,他舉指維艱地按下一長串熟悉的號碼。撥完號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簡直提到口腔來了——
“嘟——嘟——”
電話中?這個情形不在他的預想之中,邢懷遠望著話筒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到底我們是有緣還是無緣?”
“兒子!”邢父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邢懷遠身後。同樣地,邢懷遠又再度被嚇了一跳。
“爸!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唉,俺不懂你到底在撐什麼,管它有緣無緣,想見她就去找她嘛,反正念同一個學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真是個笨兒子!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邢父又轉身回到房間。
邢懷遠也不懂自己在撐什麼。唉,自己真是被這個彆扭的個性給害慘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8:00
第七章
一輛深藍色的轎車大刺剌地停在明和高中側門口,流線型的車身,令人很難忽略它的存在。幸好這一帶人不多,不然學校教官包准會出來“關切”一下。
習慣了走這扇人煙稀少的門回家,羅玟遠遠看到這輛車,直覺性地頭痛起來。
“不是已經說了不當他女人了嗎?幹嘛又擺出這種陣仗?”不需要透視眼,羅玟光看那輛車趾高氣昂地停在路中央的樣子,就知道它的主人徐亦豪一定也趾高氣昂地坐在車裡頭,還端著一臉欠扁的模樣,胸有成竹地等著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在羅玟慢慢走近的同時,徐亦豪以賭神的姿態下了車,瀟灑地倚在車門邊。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人是個自大狂,像這種姿勢,加上他得天獨厚的外表,邢懷遠校園首席帥哥的地位一定暫態不保。
“羅玟,我在等你。”慢條斯理開了口,徐亦豪以熟練的動作點起一根菸。
廢話!白癡也知道他在等她,羅玟翻了翻白眼。“等我幹嘛?如果你要說上次的事,我以為我已經拒絕得很清楚了。”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個性。”彈了彈菸灰,徐亦豪吐出一口白煙,輕鬆的神態好像她隨時手到擒來一般。“不過,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的脾氣不是天天都這麼好的。”
她也不是天天閑著來替他考驗耐性的!既然他都這麼說了,羅玟索性別過頭,轉個彎準備離開。“看來我們耐性都不太好,搭不起來的,你還是另尋新歡吧!”
“是為了邢懷遠?”徐亦豪大手一欄,逼得羅玟退後一步。
“跟你說了不是為了邢懷……你怎麼會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睜大了眼,羅玟警戒心突起。
[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會知道。]徐亦豪得意的笑了笑,那傢伙在你們學校還滿紅的不是嗎?”
“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和他沒關係,你不必一直把他扯進來!”
“你在擔心什麼?怕我做了他嗎?”
“你…:.”羅玟愈來愈覺得徐亦豪的笑容帶了一絲陰險。“反正我不做你的女人就是不做,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氣極的羅玟書包一甩,格開了徐亦豪的阻擋。
正頭也不回地想走時,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腕,接著是他冷冰冰的話聲傳來——
“你想走?我還沒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還不能走。”
“為什麼我不能走——”
“為什麼她不能走?”
幾乎是同時出聲,牽著機車的邢懷遠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順著羅玟的話質疑起徐亦豪。雖然不知道他已經在後頭聽多久了,可是看他鐵青著一張瞼,就知道此時的他相當、相當地不爽。
“你這樣強迫一個女孩子,就是你們道上所講的義氣嗎?”邢懷遠不知哪來的勇氣,看到羅玟身不由己地被徐亦豪鉗制著,他也管不了眼前的是黑道,按捺不住現身英雄救美。
“果然是因為這小子。”徐亦豪朝著羅玟冷笑,完全不把邢懷遠看在眼裡。“看來他對你還滿情深意重的嘛!”
一旁被邢懷遠嚇到的羅玟聽見這話,忙回過神來,急急地問道:“你來這裡幹嘛?”明明看到情況不對還不懂得閃人,這傢伙腦袋到底都裝什麼?
“我剛好經過這裡,看到他強拉你走。”事實上,邢懷遠原本在側門口等羅玟,後來看到徐亦豪出現,他當下決定先看看他們倆到底在搞什麼。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對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皺眉轉向徐亦一豪:“你先放開她的手。”
“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不是叫你別管我了嗎?你快走啦!”羅玟的手一獲得自由,連忙推了邢懷遠一把,但沒想到他居然穩如泰山,和徐亦豪兩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人就這麼對峙著。
[哈哈哈……]徐亦豪反常的大笑起來,由於兩個人一般高,所以他無法[睥睨]邢懷遠,只好意思性地瞄了他一眼。“小子,我讓你知道什麼叫不自量力!”
語畢,徐亦豪向羅玟逼近一步。
“羅玟,現在我要你說清楚。你要選擇他,還是要跟著我?”接著,他又冷哼一聲,語帶保留地道:“相信你很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選他?還是他?羅玟毫無心理準備面對這個問題。眼下的情形,如果不選擇徐亦豪,他”定不會放過邢懷遠;如果選擇邢懷遠,事後他可能又會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她到底該怎麼做?
挑男人眼睛要放亮點,千萬不要踏上媽的後塵……她驀然想起那晚和母親的對話,眼神堅定地抬起頭直視徐亦豪,她想她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豪哥,對不起。無論如河,我還是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什麼?”臉色大變的徐亦豪,語氣也變得兇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羅玟這次不再猶豫了,“我、不、會、跟、著、你!”
“好!”在情敵面前被女人拒絕,徐亦豪丟不起這個臉。“你不要後悔!”
跟著,他手指一彈,車子裡走出兩名彪形大漢。
“你們兩個,把他給我帶走!”語畢,兩名大漢立刻上前架起邢懷遠。
可憐的邢懷遠哪裡是兩個專業級打手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架上車,偉士牌倒在路旁,連上前阻止的羅玟都被狠狠地甩到一邊。
“你不要過來,很危險!”
羅玟眼睜睜看著邢懷遠自顧都不暇了,還有空叫她別靠近。就這樣,他的話聲消失在緊閉的車門裡,徐亦豪隨後也上了車,只冷冷地拋下一句:
“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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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哥!豪哥!”羅玟不要命地沖到轎車前面阻擋,只見車子突然後退,接著”個甩尾,由反方向急速駛離。就算羅玟再怎麼追,人畢竟還是跑不過車啊!
“等一下!你們放了他……”筋疲力竭的羅玟跪倒在馬路上氣喘不休。怎麼辦?豪哥帶走邢懷遠做什麼?回憶起以前豪哥對待死對頭那種殘酷的作風,她忍不住往最壞的方面想。
怎麼辦?怎麼辦?都是她這個白癡害的!眼看這條馬路上,連一輛計程車也沒有,她心急如焚地左顧右盼。忽然
“啊!有了!”靈光一閃,羅玟頭也不回地往學校跑,也管不了路上對她的賓士投以異樣眼光的學生,就這麼一路跑到校園內的籃球場。
那個和邢懷遠很要好的人呢?他應該常在這兒打球……她目光迅速巡視球場一圈,果然看到了她想找的人。
“劉劉劉……”劉什麼?愈情急就愈想不起來他叫什麼。羅玟索性沖到他身邊,一腳踢開他正運到一半的籃球。
“誰:.…羅小妹,你發什麼飆啊?”劉展翔錯愕地看著滾得老遠的籃球,莫名其妙于羅玟天外飛來的”腿。
“劉……劉……”
“我叫劉展翔。”
“哎呀!我管你叫劉什麼,邢懷遠被豪哥帶走了!你快跟我去救他!”她急得一邊跺腳,一邊拽著劉展翔的手往校門口跑去。
“等等,你說什麼?”劉展翔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你說邢懷遠被誰帶走了?”
“他被豪哥帶走了!就是那個流氓啊!”她比畫著豪哥瞼上最明顯的那兩道濃眉。“快點啦,再不快去,你就要失去一個朋友了!”
“不會吧?那還不快走,”終於聽懂她在說什麼,這次換劉展翔拉著羅玟往校門口狂奔。
“不是這裡啦,是側門。”兩人慌慌張張地跑到側門口,羅玟硬生生拉住往大馬路沖的劉展翔。“你要去哪裡啊?”
[不是去就邢老大嗎?]
“你就這樣跑去啊?”要到豪哥的別墅,起碼還要十幾公里,等跑到大概也是明天的事了。
她將劉展翔拉到邢懷遠傾倒的機車旁。“我們騎車去,這樣比較快。”
“可是我不會騎機車……”
“你不會?”羅玟高分貝地打斷他的話,順便瞪了他一眼。“天啊!那我找你幹嘛?一點忙也幫不上!”
“這……”唉,人命關天,他豁出去了。劉展翔”副壯士斷腕的表情牽起機車,在前座坐好後,示意羅玟坐上後座。
“你不是不會騎?”
“這時候管它那麼多,不會騎也要會騎啦!”
???
臺灣人的駕駛技術,真不是蓋的。
劉展翔卯足了全力狂摧油門,一路超速闖紅燈逆向行駛——反正車也不是他的,紅單不會寄到他家。路程中好幾次驚險場面,都因為對方的駕駛技術一局超,能及時煞車或間避,劉展翔與羅玟這一對狂飆男女才得以逃過一劫。
“呼——呼——”到達目的地的羅玟嚇得雙腿發軟、冷汗宣流,咽了下口水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你是在騎機車還是開火箭啊?我看邢懷遠沒救到,我們兩個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我……我也不想啊,是你一直叫我快一點的。”天知道他也怕得要死。生平第一次騎機車就搞這種玩命的把戲,簡直是草菅人命。
“好了,我們廢話少說,快進去吧!”
“就是這一棟?”劉展翔抬頭看著這棟老舊的別墅,從它古色古香的樣子看來,實在不像是強盜窩。
“不要懷疑,就是這一棟。”羅玟警覺地察看四周,發現居然沒有人看守。
“喂,這裡平常外面都有兩個小弟,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再怎麼詭異,我們也要進去啊。”劉展翔苦著臉撿起一支木棍。“走吧,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兩人相視一眼,默默地走上臺階。羅玟鼓起勇氣推開大門,赫然看到把邢懷遠架走的兩名大漢正等在那兒。
“你終於來了,老大等你好久了。”
“邢懷遠呢?”羅玟知道這兩個人不敢對她怎樣,索性端起架子,以不屑的語氣與之交談。
“想見他就跟我們進去。”其中一名大漢看了劉展翔一眼,另一名大漢一止刻擋在劉展翔的面前。
“這個男人不能進去。”話語間一手抓住劉展翔手中的木棍,就像變魔術似的,木棍應聲折斷。
“你們……不能不讓我進去!”劉展翔望著手中半截木棍,暗流了一滴冷汗。無論如何他都要進去,就算帶不走邢懷遠,也要讓羅玟全身而退。
“老二,把這個男人帶去教訓”下。”方才折斷木棍的大漢聽到這話,馬上像拎小雞般抓起劉展翔的衣領。
“你們不要為難他!”羅玟伸出手橫在他們中間。“我獨自跟你們進去。”
“羅玟!”雖然身不由己,劉展翔還是想阻止羅玟。但在看到她堅定的眼神後,他很明白自己幫不上忙。[….那你要小心。”
像是安慰他,也像在鼓勵自己,羅玟勉強微微一笑,跟著大漢進入她先前去過的會議室內。
室內只有徐亦豪和他的小弟阿亮,而她急欲找尋的邢懷遠,卻是連影都不見。
“你把邢懷遠帶到哪去了?”
“你這麼擔心他啊?”徐亦豪蹺起二郎腿點了根菸,很做作地吐了一口白霧。“他很好,眼下還死不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羅玟被他的反應氣得七竅生煙,忘形地重拍了下桌面。
“你知道我要什麼。”徐亦豪拍了拍手,剛才領羅玟進門的那名大漢,突然揪著一個鼻青臉腫的人從門外進來。“你要的人在這兒。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他只會更慘。”
“我不會答應你的!”對於這種強迫中獎的情形,羅玟嗤之以鼻到了極點。她不是沒看見邢懷遠傷痕累累的慘狀,可是她愈表現出在意,豪哥會愈不爽。她極力克制想上前護著他的意念,可是擔憂的目光卻不時地飄向他。
“是嗎?”徐亦豪冷冷地望著她的反應,一個眼神示出息,那名大漢忽然往已經奄奄一息的邢懷遠身上又補了一拳,只聽到他問哼一聲,毫無招架之力。
“不要——”羅玟還是忍不住驚叫出聲。
見到羅玟仍然不正面回覆,冷笑一聲,徐亦豪又是一個眼神,無辜的邢懷遠又得到一拳。“你還沒覺悟嗎?”
“等一下!你不要打他!不要再打了!”看到邢懷遠每被打一拳,她的心就抽痛一下。羅玟不顧一切慌張地想跑到邢懷遠身邊,卻被小弟阿亮攔住了。
[哦?你想通了?”
想通個屁!羅玟硬吞下已到嘴邊的髒話。[豪哥,你還記不記得你承諾過我一件事?”
“承諾?”
“對!”她鄭重地點點頭。“當初我把你從鬼門關前救回來,你說過要還我一條命的。”說到這裡,她伸出手指著邢懷遠:“現在,我要留著他的命。”
“你……”徐亦豪臉色”變,他幾乎忘了這回事了。“你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直到他被打得遍體鱗傷,她更驚覺她對他的感情遠超過自己所想像。羅玟堅決地道出她的心意:“我喜歡他!我愛他!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你愛他?”她的話讓徐亦豪惡狠狠地盯著半死不活的邢懷遠,恨不得在他身上開幾個窟窿。他非常懊惱當初自己幹嘛要帥承諾她這個,現在後悔又太丟臉了。
“對!或許他沒有你勢力大、沒有你威風,可是我就是愛他!”
“好!我說過要還你”條命的,現在我就還給你。”即使再不情願,他還是要手下放開邢懷遠。“不過機會只有”次,你現在用掉了,以後如果發生什麼事不要來求我。”
默默地看他”眼,羅玟臉色沉重地走到邢懷遠身邊,將他攙扶起來欲走出門外。幾乎是同一時間,會議室的門被人“碰”一聲地撞開。
“羅玟!你沒事吧?”是毀了一個花瓶才得以脫身的劉展翔。
“我沒事。”回頭望著臉色難看的豪哥”眼,她明白必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快來幫我把他扶出去!”
兩個人七手八腳地將一個大男人以極其迅速的效率搬出會議室,飛也似的逃出大門。為了怕徐亦豪反悔,羅玟不時地回頭張望,直到他的臉消失在門扉之後。
“現在怎麼辦?我們急著逃難,可是只有一輛摩托車。”劉展翔有些苦惱地問,他實在不想多待在這個地方”秒。
“只能三貼回去了。”羅玟相當擔心昏厥過去的邢懷遠,不時地替他擦去臉上的血跡,一邊抬頭白了劉展翔”眼。“難道你想留在這裡?”
[這……好吧!”否則還能怎樣呢?看來若是不幸遇到員警,光繳今天違規的罰單,邢懷遠和劉展翔”個月的工都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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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邢懷遠帶到哪裡去呢?這件事可讓羅玟與劉展翔傷透了腦筋。看他被打得遍體鱗傷,帶去醫院鐵定被員警盤問個沒完;若是帶他回家嘛,可能會讓邢母嚇掉半條命。
“怎麼辦?羅小妹,要載他去哪裡?”脫出危險範圍後,劉展翔終於可以歇一口氣,只是像現在三更半夜把車停在半山腰討論要去哪裡,他還真頭一次經驗。
“我也不知道,起碼要帶他去一個可以擦藥的地方。]
“已經這麼晚了……”劉展翔看看手錶,晚上十二點半。“這個時間回家,肯定被我娘劈死。”
“你晚回家,我也一樣晚回家啊……”突然靈機一動,羅玟彈了彈手指。“對了!可以帶他去我家,反正我家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除夕夜那天吧?
“那就這麼決定了!”兩人一陣商議,風塵僕僕地又把邢懷遠載到羅玟家。
千辛萬苦將邢懷遠救出火坑、搬回家裡,羅玟和劉展翔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氣喘不休。本以為沒人的家裡,突然由內室走出一個人。
“哇!”羅玟看到人影,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但等她定睛”看——“媽!你幹嘛嚇人啊!”今天是除夕夜嗎?
“我才被你嚇到呢!你不是要我回來煮飯給你吃嗎?我今天特地推了牌局回來,怎麼知道你這麼晚咦?這一位是……”羅母疑惑地看著劉展翔,一屁股坐上另一張沙發,沒想到這一坐,昏迷的邢懷遠倒成了肉墊,害羅母以和羅玟極為相似的動作,也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這……這什麼玩意兒?”朝後看了”眼咦?又是個小夥子?“羅玟!你給我解釋清楚,坐著的這個人和躺著的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滿身是傷!”
羅主機板起臉孔,心想自己真的太久沒回家了,女兒交了什麼樣的朋友她都不知道,居然和男孩子廝混到這麼晚,還死的死、傷的傷。
“伯母,我叫劉展翔,是羅玟的學長。而這個被打昏的,是羅玟的男朋友,叫邢懷遠。”情勢所逼,如果不這麼說,他一定會被羅母丟出去。邢懷遠,你要原諒我善意的謊言,劉展翔暗自祈禱著。“剛才他送羅玟回家,路上遇到流氓,為了保護她才傷成這樣的。羅玟沒有辦法一個人把他扛回家,只好拜託我一起扛。”
“哦?!是這樣嗎?”羅母懷疑地看看羅玟,後者忙不迭地點頭。“那你還不趕快拿急救箱來!”
一證實是心愛女兒的男朋友,羅母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轉變,蹲下身來察看邢懷遠的傷勢。
“唉,怎麼傷成這樣,可惜了這麼”張俊臉了……”所謂“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現在羅母對邢懷遠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完全忘了女兒還只是個高中生。
“從上次媽聽隔壁黃媽媽說,就覺得你一定交男朋友了,你還死不承認……”
“好啦!媽,不要再囉嗦了,先替他上藥吧,”羅玟”把將藥箱拎到羅母面前,暫時阻止她滔滔不絕的碎碎念。
三個人以最不驚動傷患的方式將邢懷遠上好了藥,幸好都只是些皮外傷。可是邢懷遠一直昏迷不醒,羅玟不禁愈來愈擔心。
“怎麼辦?他為什麼一直沒有醒過來?”
“會不會是腦子被打壞了?”劉展翔抓著他的頭左瞧右看。“好像還好嘛。”
“你這樣他會很不舒服的!”羅母拍掉劉展翔的手,順手指著一扇緊閉的門。“你們兩個把他搬到那裡的客房去吧,等明天再到醫院仔細檢查就行了。”
結果,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邢懷遠終於可以平靜地躺在床上。想當然耳,負責搬運的兩人又是喘吁吁地倒在”邊。
“羅小妹。”劉展翔若有所思地盯著床上的邢懷遠。“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我想,他真的很喜歡你耶!”
“喜歡我?”意識到自己音量太高,羅玟壓低聲音:“他會喜歡我才有鬼呢!”
“你不要被他那副假仙的樣子拐了,憑我對他的瞭解,他絕對愛慘你了。”劉展翔信誓旦旦地點頭。“他從來沒有跟任何”個女孩子走得這麼近過,也從沒有這麼關心一個女孩子過。而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望了一下愣住的羅玟,他繼續說:“你不要看他對人好像有點冷淡,其實這傢伙很死心眼的。”
“不可能,我問過他了。”羅玟想起那天邢懷遠來找她的事。“我當面問他喜不喜歡我,可是他的反應……簡直太令人難過了。”
“像他這種人臉皮薄,你愈逼問他愈不會說的。要以退為進!”劉展翔轉過頭面對羅玟:“以退為進,你懂嗎?慢慢地旁敲側擊,他的狐狸尾巴漸漸就會露出來了。”
“你到底是他的好友還是損友啊?”聽了他的話,她忍不住莞爾。“反正我已經把話說絕了,和他大概不可能了。”
“結論別下得這麼早。”這羅玟也是一直鑽牛角尖,劉展翔搖搖頭。“你一定不知道,他每天放學都躲在側門口等你,直到你走遠了,他才離開。”
‘真的?]。羅玟難以置信地往床上看”眼。他每天都在等?那下午他突然出現,並不是湊巧路過嘍?
“是不是真的,看今天他自己現身來挨打就知道了。有時候凡事退一步想,你會看到更多東西。”
羅玟沉默下來。她真的能看到她想看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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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耳邊不斷傳來嘰嘰呱呱的聲音,讓剛清醒過來的邢懷遠頭痛不已。他睜開眼默然地望著眼前陌生的地方,然後,他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以及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丫頭正以”種驗屍的專注眼光盯著他。
“欸,他好像醒了耶!”
“是啊是啊,睡了一整夜也該醒了。”劉展翔打了個呵欠,心想這傢伙終於醒過來了。因為擔心邢懷遠的傷勢,他和羅玟徹夜沒睡在旁邊照顧,害他還要冒著被母親用家法處以極刑的風險,這可不是請”頓飯可以了結的。
“他醒過來了嗎?”在客廳聽到兩人的對話,羅母拿著一顆止痛藥及一杯水走了進來,遞到邢懷遠面前:“你頭一定很痛吧?把這個吃下去。”
這位伯母是誰?這又是什麼?邢懷遠無言接過藥,心裡一片“霧煞煞”。但是看到羅玟向他點頭,劉展翔也催促他吃藥,他只好道了聲謝,順從地把藥吃下去。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吧?”羅母看他這麼乖,呵呵地笑了起來。“我是羅玟的媽媽。昨晚多虧了你保護羅玟,她才不會被街上的小流氓欺負。她交了你這樣的男朋….:”
“媽!”羅玟急急忙忙地打斷她,一邊眨眼跟邢懷遠使眼色。“他才剛醒,一定很不舒服,我們不要跟他說太多話。”
“喔,你很不舒服嗎?!我倒是疏忽了。”
“伯母,我還好。”邢懷遠疑惑地看著劉展翔和羅玟在羅母后頭擠眉弄眼又比手畫腳的,忍不住皺眉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了?”
“沒、沒有。”經他這麼”說,兩人馬上恢復原狀。氣急敗壞的劉展翔不禁感歎!天啊,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好朋友嗎?怎麼跟他一點默契也沒有?
“對了,你不介意我叫你懷遠吧?”羅母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邢懷遠,她愈看愈覺得和他投緣,乾脆坐在床緣。“呃,你和我們玟玟交往多久啦?”
聽到這句話的羅玟差點沒噴鼻血,一旁的劉展翔更控制不了想拿頭去撞牆瞧他們編的爛藉口,現在大概要穿幫了。
“交往?”邢懷遠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啊——媽,我們交往才兩個月,兩個月。”羅玟趁邢懷遠頭腦還不是很清楚時趕緊搶白。
劉展翔也煞有其事地點頭助陣。
“兩個月啊……”羅母又繼續問:“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不管邢懷遠愈來愈迷惘的表情,羅玟又搶著說:“是……是他介紹的!””邊用手指著劉展翔。
“啊?”這丫頭不拖他下水不行嗎?劉展翔苦笑著回應:“對對,是我介紹的。”
“我是在問懷遠,你們兩個插嘴個什麼勁?”羅母沒好氣地轉頭白了他們一眼,接著回頭面向邢懷遠,接續方才未完的話題:“我本來是不太贊成玟玟讀書時交男朋友的,可是像你這樣的好孩子,還為了保護玟玟受傷,我看了也喜歡。羅媽媽常常不在家,以後玟玟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男朋友?我?”邢懷遠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
“有什麼不對嗎?”羅母也被他這個反應搞迷糊了。
邢懷遠將眼光投向羅母身後的兩人,只見羅玟做出哀求狀,比出一個砍頭的姿勢;劉展翔更只差沒三跪九叩、求神拜佛了。
“不,沒什麼。”邢懷遠有點瞭解他們在搞什麼了。這兩個人一定編了什麼故事欺騙羅母,而他糊裡糊塗地就成了這個故事的男主角。既然如此,他順理成章地將這個故事接續下去:“照顧她是應該的,我絕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聽到這句話,羅玟心裡漏跳了一拍。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不知道這麼說,又會燃起她的希望嗎?
“乖孩子。”結束這段對話,羅母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你再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傷。”
直到羅母走遠,羅玟和劉展翔才松了一口氣。不過,趁邢懷遠不注意,羅玟在一旁注視著神色自若的他,納悶著他方才話中真實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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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8:26
第八章
“小玟,小玟!”下課時間,鐘韻涵十萬火急地從廁所沖回教室,沒頭沒腦地猛扯著羅玟的手。
“幹嘛?”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羅玟打了個大呵欠,昨天通宵照顧邢懷遠又陪他上醫院,根本沒合過眼;加上剛才的數學課老師吵得讓人睡不安穩,她真想蹺頭回家補眠。
“別睡了啦!我有事問你,”鐘韻涵抓著羅玟用力搖晃,希望她清醒一點。“剛才我在廁所聽到學姐說,邢懷遠昨天出車禍。你昨天也請假沒來,是不是和他的車禍有關?”
或許是因為鐘韻涵的音量太大,坐在周圍的同學們全部豎起耳朵想聽這則八卦。
“邢懷遠出車禍?”羅玟眨了眨眼,愣了會,然後似有了悟般淡道:“喔,他出車禍幹我什麼事?我昨天是因為肚子痛請假,才不是因為他哩!”羅玟花了一段時間消化這個消息,有些不快地在心裡念了邢懷遠幾句。要編這種藉口也不先通報一下,害她一時差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會不幹你的事?你是他女朋友耶!”鐘韻涵瞪大了眼上副氣鼓鼓的樣子。
他女朋友?羅玟對於這個誤會已經麻木到完全不想解釋了。她沒好氣地回道:
“不然咧?難道連他今天打了幾次噴嚏我也要了若指掌嗎?”
“不是這樣啦!車禍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可以不聞不問?就算你現在才知道,憑你們的關係,也該主動關心一下吧?”鐘韻涵不能理解羅玟的冷淡。“是不是你們吵架了,所以你不理他?”
“我……”羅玟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哪會不知道邢懷遠為什麼出車禍?天曉得是誰辛辛苦苦把他從“車禍現場”救出來,還替他擔心了一整夜。雖然會發生這些事全都是因為她……
“小玟,不行,你一定要去看看他!”鐘韻涵堅定地看著羅玟。“搞不好他就是因為和你吵架,失魂落魄才會被車撞的,聽學姐說他傷得還滿嚴重的呢!”
這番話雖不中亦不遠矣,羅玟感到有些心虛,不發一語。身邊旁聽的同學這時也忍不住,紛紛附和鐘韻涵的話:
“羅玟,學長對你那麼好,你應該去看他的。”
“就是嘛!不要嘔氣了啦,如果學長是我男朋友,我早就飛奔過去了!”
“羅玟,你自己也出過車禍,你應該知道這是很痛苦的……”
“好了好了,”羅玟不耐地拍了下桌子,一千人瞬間靜了下來。“我沒有跟他吵架,也沒有跟他嘔氣。今天放學我就去看他行不行?你們饒了我吧!別再囉嗦了。”
“真的?”不只鐘韻涵,所有同學都投以懷疑的眼神。
“真的啦!幹嘛”副我很沒信用的樣子?”羅玟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姿勢。
得到了這個答案,眾人仍然不滿足。誰教邢懷遠是眾女生的白馬王子,大家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和羅玟在”起的事實,怎知這個羅玟居然人在福中不知福!
“羅玟,你記得要告訴學長,我們都很關心他的傷勢哦!”
“對了!我等一下寫一張卡片讓大家簽名,你放學後幫我們一父給學長。”
“還有,學長……”
“知道了啦,我會替你們向皇上請安,順便祝皇上龍體安康、萬歲萬萬歲。”羅玟無奈地環視眾人一眼。“還有什麼要卑職稟告皇上的啊?”
“小玟,你還可以請學長吃一頓飯,替他去去黴運啊!”鐘韻涵突然想起每次她有個什麼小病痛,媽媽都會準備的豬腳面線。
吃一頓?這倒是個好主立息。被疲勞轟炸了這麼久,羅玟終於聽到一個有建樹的提議。她正愁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約他出來,或許這是一個機會,可以讓她厘清兩個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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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羅玟鬼鬼祟祟地將邢懷遠約出來,由於邢懷遠被醫生下了禁令不准騎機車,他的偉士牌只好暫時貼上封條。
經過昨天的風波,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原點。雙方都絕口不提前一陣子發生過的誤會。就算當不成情人,至少還可以做朋友吧?
充斥在彼此之間的是異樣的沉默,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們”前”後地走著,不知道的人乍看之下,搞不好還會以為這兩個人不認識呢!
在經過鐘錶行時,羅玟的目光不經意被”種東西吸引住,驟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邢懷遠對她表情突然變得怪異而感到疑惑。
“這支表……”是豪哥第一次送她的禮物。羅玟陷入沉思……
當時的她相當單純,首次收到這麼貴重的東西,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般的快樂。
刹那間回憶像山洪爆發般傾洩而出,原來她當初和豪哥也有過天堂般的日子,只是那段日子短到幾乎不可捉摸,現在也僅剩不堪回首的記憶。
“你喜歡這支表嗎?”邢懷遠看著細緻的錶帶及鑲滿鑽石的表面,順道偷偷瞄了一眼標價——十萬元。這種奢侈品不是他平民百姓買得起的,以他的現有財力,日夜打工加上不吃不喝,到大學畢業都不一定買得到!
“我曾經很喜歡這支表,它對我來說,有某種特殊意義……”垂下眼簾沉澱了
一下心情,抹去心緒間那股惆悵,羅玟試圖如以前般談笑風生地面對邢懷遠。“不是要請你吃飯嗎?我好餓了。”
“其實你不需要請我,你又不欠我什麼。”他看得出她在掩飾,也微笑著配合她。如果這樣能讓兩人間的緊繃稍微放鬆,他何樂而不為?
“開玩笑,不請你我可是會被二年甲班全體同學掐死的!”羅玟裝鬼臉做出一個誇張的上吊動作。“走,我帶你去吃﹃青超﹄的﹃好料﹄!!”說著說著,拉著他在街上拐了個彎。
這就是她所謂“青超”的“好料”?
有種不知如何開動的感覺。
“你太沒誠意了吧?”他認命地咬了口漢堡。“這種東西哪裡青超了?你用速食店就想打發我了?”
”這樣還不夠青超?”羅玟得意地揚起手中的起士漢堡。“你的漢堡厚度整整是我的一倍耶!而且我的薯條都給你了。”
這番強詞奪理令邢懷遠淺淺一笑。瞧她津津有味地吃著漢堡,三不五時還伸手過來偷他的薯條。能夠再與她心平氣和”起用餐,他突然覺得她的”舉一動、一顰一笑,所有”切都益發可愛起來。
“欸,你相不相信時光倒流?”羅玟沒留意他的注視,冷不冒出這一句。
“看電影的時候就相信。”
“如果我說,我是從十年前回來的人,你會相信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試圖瞭解他對這種荒謬的事的接受程度。
“如果我說,我另一個身分是蝙蝠俠,你會相信嗎?”邢懷遠當她在開玩笑,微笑著將紙巾遞向她,暗示她一臉的蕃茄醬。
她就知道!羅玟暗歎了口氣,她順從地接過紙巾抹了一抹,抬起頭突然看到他溫柔的笑容,不禁心裡”動。他這些關懷的舉動,難道真如劉展翔說的,邢懷遠愛慘她了?
“你一定想知道我怎麼認識豪哥的吧?”如果他真的對她有一點點的感情,她一定要和他解釋清楚她和豪哥的關係,不能再讓他繼續誤會下去了。不過,當然要跳過那些怪力亂神的部份。“我曾經救過他。”
邢懷遠深深望了她”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那天我發現他全身是血地躺在路邊,沒辦法只好把他送到醫院。就是你第一次發現我和他一起在公園裡的那天。我看得出來他不太喜歡你,所以就趕快把你拉走了。”見他微微點頭,羅玟接著說:“或許那天我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可能是我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他對我便產生了特殊的情感。”
[所以他想讓你當她的女人?]邢懷遠一想起那天羅文和徐亦豪的對話,心裡就升起一把無名火,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玩具被別人搶走了一樣。
“是啊,一個不怕事的女人。”自嘲地笑了笑,羅玟到現在為止還是不確定徐亦豪到底有沒有愛過她。“他當著我的面要我跟著他,利誘威逼招數全使盡了,甚至還抓了你當人質,以逼迫我同意。”
聽到這裡,邢懷遠苦著臉暗想:為什麼自己就是沒有辦法像豪哥一樣,直率地向她坦白所有的愛慕之意呢?
羅玟沒留出息他的表情,逐出口說著:“還好我救過他,一命抵一命,我們才能全身而退。”
“謝謝。”邢懷遠想不到還有這層內幕,難怪豪哥這麼輕易就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放人。
“謝什麼?是我害你的耶!”受害人向始作俑者道謝,簡直本末倒置。羅玟突覺一陣好笑。“不過你倒真的要謝謝劉展翔,他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卻硬被我扯進來。”
“我和他有些話是不必開口的。”
羅玟點點頭,她明白這種所謂過命的交情。沉默了半晌,她將一直壓抑在內心的想法說出來:“或許豪哥的手段不太正當,也太霸道了,可是他知道什麼是他要的,所以他不擇手段爭取。而我,卻一直缺乏這種勇氣。”
霍地,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正視他:“現在是我展現勇氣的時候了。你知道嗎?宜一實我……我一直很喜歡你……”
“你?”顯然對她突來的告白有些不知所措,邢懷遠張口結舌地望著她。
“你不要那麼驚訝,我不會像豪哥那樣向你逼婚的!”說出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羅玟甚至還有餘力開玩笑。“說喜歡可能還太膚淺,應該說,我愛上你了,邢懷遠。”
“你愛我?”驚訝、激動、狂喜、釋然,各種情緒同時衝擊著邢懷遠。她愛他?
她真的愛他?
“或許你會懷疑,我這麼年輕,可能還分不清喜歡或愛。不過我希望你知道,我對愛的認知,遠超過我現在的年齡。你可以懷疑任何事,卻不能懷疑我的愛。”
以退為進!羅玟牢記著劉展翔的話,是時候開始試試這一招了:“記不記得我曾問過你喜不喜歡我?從你那時的反應我就知道,一定是我自作多情。你當初那麼關心我這個小學妹,真的讓我誤以為你也對我有意思。所以被你拒絕之後,我還難過了好久呢!不過,現在把話講開了,這件事也就告”段落,至少我們還能當朋友吧?”
“我不是拒絕你……”邢懷遠有些急了,在明白了她的心意之後,他根本不想和她只做朋友。可是……可是……唉,該怎麼說出口呢?
“你不用安慰我了。”羅玟漾出”抹淡淡的微笑,好像真的將一切都釋懷了。
“只是,現在全校同學都誤會我們的關係,有機會我會好好澄清的。”她對他頑皮地眨眨眼。“總不能一直破壞你白馬王子的身價嘛!”
聽到這段剖白,邢懷遠霎時有種內心在一瞬間被挖空的感覺。他略為不悅地打斷她:“不,不必澄清。”
“為什麼?”以退為進,以退為進,以退為進……
“我……”邢懷遠抓住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你以為只有你懂愛嗎?我愛的絕對不會比你少,為什麼你就是看不出來呢?”非要他親口說出來嗎?真是太難為情了!此時此刻,邢懷遠覺得自己的臉可比蕃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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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說了!邢懷遠這番衝擊性的宣言,讓他一直保持緘默,不發一語。直到他和羅玟都已經離開速食店走在街上了,他還是直挺挺地一直前進,看都不敢看後頭的羅玟一眼。
看到這種情形的羅玟,走在後面低頭暗笑不已。明知道他是個彆扭的人,她還逼他說出這麼令人難為情的話。她在心中默默地向劉展翔道謝,他的那句“以退為進”真是好用極了。
“喂,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嗎?”羅玟出聲欲喊住邢懷遠,沒想到他還是不停地往前走。
“對。]頭也不回,邢懷遠簡潔地回答了一個字。
“可是這方向不是往公車站啊。”
“對。”
“你這樣問不吭聲一直走,該不會打算從這裡走回我家吧?”
“對。”
“那很遠耶!起碼要走個把鐘頭吧?”
“對。”
“你……”面對邢懷遠的反應,羅玟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你除了﹃對﹄之外,不會說點別的嗎?”
“對。”
他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羅玟無奈地翻了翻《口眼,既然他這麼被動,她再來一招劉展翔大師親授之“旁敲側擊”好了。
她跑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行,硬是挽著他的手,讓他不得不跟著她的速度放慢腳步。雖然如此,他仍然目不斜視,眼光直視前方。
[邢懷遠,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幾歲?”
呃?怎麼突然問他這個問題?邢懷遠呆了一陣,最後訥訥地說:“十七、八歲吧?”
[我今年十七歲。”羅玟硬是把邢懷遠的頭轉過來,讓他正視她。[你知不知道,十七歲的我,連初吻都還沒有過哦!”
聽到這句話,邢懷遠突覺心跳漏了一拍。“那……那幹我什麼事?”
“是不幹你的事啦,不過和你有點關係。”羅玟偏著頭想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如何表達。“通常,女孩子的初吻都希望獻給最喜歡的人,尤其是像我這個年紀。”
“嗯。”夜晚有些涼意,但邢懷遠卻莫名其妙地燥熱起來。
“而我最喜歡的人嘛是”羅玟仔細觀察邢懷遠的表情,他似乎正處於嚴重的腦充血狀態,臉紅得像要爆開一樣。“就是你嘍!”
這……這教他怎麼回答?邢懷遠朝臉上抹了一把,試圖降下瞼上灼熱的溫度,接著很笨拙地支支吾吾道.!“然……然後呢?”
“然後?”羅玟以一種他明知故問的表情盯著他,然後把他拉到街上沒有行人的一角。“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哦?要不要試試看?”
“你不要胡說八道。”邢懷遠別過臉。
“我沒有胡說八道。”羅玟不滿地扁扁嘴,將頭伸到他的面前,一定要對上他的目光。“你真的不要?這是我的初吻哦!”
“別玩了。”邢懷遠又將頭轉向另”邊,卻發現她整個人早就站到另一邊等他了。這”轉頭,正好又對個正著。
“你錯過了這次機會,一定會後悔的!”她抓起他的雙手抬起自己的臉,跟著閉上眼睛,柔柔地道:“我若錯過了這次機會,我也會後悔的。”
“你……”邢懷遠雙手抬著她的臉,有些不知所措。
經羅玟這麼一撥撩,他有些止不住自已波濤洶湧的心情,緊張得撫著她的臉,從額角至臉頰,從眉心至下巴。
此時花前月下,四下無人,情調又是如此羅曼蒂克。邢懷遠深深地望著羅玟,禁不住緩緩低下頭去.!
“叩”!對準額頭,他賞了她”個爆栗!
“真的別玩了!已經快十一點,你應該早點回家。”她一定在尋他開心。邢懷遠不敢再看她,手卻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止目放,轉身想離開。
被敲了”記的羅玟氣鼓鼓地瞪著他,這傢夥居然這麼不解風情?難怪豪哥想找人扁他!羅玟深呼吸了一口,壓抑住心中的氣惱,不斷催眠著自己:邢懷遠是個龜毛的人,對他一定要旁敲側擊、旁敲側擊、旁敲側擊……
旁敲你媽個側擊!羅玟真的忍不住了,她拉住邢懷遠不讓他走。“你真的不要?”
“我…!”
“你不要,我要!”從來沒想過會對一個男人霸王硬上弓,羅玟踮起腳尖吻上一臉錯愕的邢懷遠。
得逞後的羅玟,有種報復的快感。她感覺到邢懷遠不知被嚇呆了還是怎麼著,居然一點反抗都沒有,索性更大膽地用雙手環抱住他,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
這個吻持續了不知多久,羅玟喘吁吁地放開邢懷遠。只見路燈下的他眼神深邃地直視著她,這時候她才不好意思起來。
“我還是成功了。”像個惡作劇的小孩,羅玟偷偷地退後兩步,跟著轉身拔腿就跑:“你不能生氣哦!是你自已沒有拒絕的!”
“等一下!”邢懷遠大步一邁,立刻將人矮腿短的羅玟揪了回來。“你這樣就想算了嗎?”
什麼意思?羅玟不解地抬頭想問清楚,想不到邢懷遠速度更快,在她開口前用吻封住了她的嘴。這個吻讓羅玟感到天旋地轉,深深地感受到他澎湃的情感藉著這個吻源源不絕傳遞過來。她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由他一遍又一遍地加深這個吻……
“你……”由意亂情迷回過神來,羅玟先前報復的快感蕩然無存,只能臉紅心跳望著眼前目光專注的邢懷遠。
“不要隨便玩火。”似演唱會的安可曲般,邢懷遠又低下頭輕吻了愣在當場的羅玟,然後與她十指交握,朝著回家的路繼續前進。
這是什麼情形?羅玟完全沒辦法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唯一可以確定的,在這個吻之後,她對他的情感更加無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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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大哥,大嫂這幾天都和那個小子在”起。”
徐亦豪坐在房間內蹺著二郎腿聽他的小弟阿亮描述羅玟的近況。從那天邢懷遠被她救走以後,他一直派人跟蹤她的一舉一動。這一陣子,她跟邢懷遠愈走愈近,甚至還有一些親密舉動,這已經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了。
“阿亮,這個女人花了我太多時間了。”他拿起香菸吞雲吐霧,一臉不耐。
“是啊,大哥你長得英俊瀟灑又多金,在道上誰不知道你豪哥?向來只有女人自動送上門,這次大哥欽點那個女人,她居然這麼不識相,巴上其他的小白臉。”阿亮一臉阿諛地假笑著,比出一個開槍的動作:“要不要乾脆給那個小白臉一記?”
“不必,我說過饒了他。”徐亦豪站起身來煩躁地踱步。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執著”定要羅玟,他的情婦隨便一個都比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丫頭還美豔不是嗎?
“我對羅玟已經失去耐性了,如果道上兄弟知道我擺不平一個小女生,那我的臉還往哪擺?”徐亦豪狠狠地踢了桌子一腳。
“大哥,我覺得你對那女人太客氣了,對女人如果不強硬一點,她會爬到你頭上來的。”
“不需要你來教我!”徐亦豪一拳重重地敲在桌上,瞪了小弟”眼。“我只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她。”
“是:.…”小弟阿亮唯唯諾諾地直點頭。“大哥決定怎麼辦?”
“你在問我嗎?”徐亦豪對小弟露出了個陰狠的笑臉。“什麼事都要問我,我還養你們這群飯桶幹嘛?”
豪哥最近愈來愈容易動氣了,阿亮苦惱地想。連上次西門町李老大的千金淑惠小姐來,他都沒給她好臉色,還把她趕了出去。李大小姐氣得直逼問阿亮到底是哪個狐狸精迷住了他。看來這個羅玟在大哥心中的份量,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大哥,既然不能動邢懷遠,那我們可以直接動那個女人啊?”
“什麼意思?”
“女人嘛,要她死心塌地跟著你,還不就是那”套?”如果可以把羅玟這件事擺平了,絕對是大功一件,搞不好他阿亮從此就雞犬升天了!
“你知道我從不強迫女人的。”徐亦豪猶豫著是否要為羅玟打破這個原則。
“當然,大哥當然不用強迫女人,她們就自己貼上來了。可是,羅玟這個女人特別有眼無珠,所以就要用”些特別的方法。大哥,你是做大事的人,有些事情不必太拘泥小節。”阿亮極盡能事地煽風點火,為自已接下來的計畫鋪路。
“再讓我想”想。”煩悶地揮一揮手,徐亦豪示出息阿亮可以走了。
“是是,那我先離開,大哥有事再吩咐。”阿亮嘴上這麼應著,心裡卻大大不以為然。羅玟是徐亦豪第”個得不到的女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件事不用等到徐亦豪交辦,他也知道豪哥在想什麼。這一次,一定要把握這個好機會建一次功。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9:17
第九章
校慶,在明和校園裡是一件天大地大的事,也是大學部與高中部交流的最好機會。園遊會的活動中,各科系、各班級莫不卯足了勁爭奇鬥豔,比人氣、比業績,也比誰的花招多。
運動會則是校慶中另一個高潮迭起的專案,其中,尤以大學部的系際杯籃球賽最引人注目。邢懷遠領軍的電機系從預賽”路打上准決賽,他帥氣的身影在球場上穿梭躍動,風靡了一票學姐學妹,連校外來觀賽的人士都為之喝采。他因緋聞降低的人氣,似乎在這”刻又激烈攀升起來。
“小玟!小玟!”鐘韻涵一手拿著熱狗,另”手拿著烤玉米,興匆匆跑向坐在校園僻靜一角的羅玟。
“現在幾比幾啦?”羅玟啼笑皆非地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友,鐘韻涵似乎比她更關心邢懷遠比賽的結果。她知道只要自已出現在體育館的比賽場地,一定會引起議論。與其如此,她不如選個安靜的地方優閑地混過這一天,反正有鐘韻涵為她現場實況轉播。
鐘韻涵將手中的烤玉米遞給羅玟,一方面興奮地直叫嚷:“現在六十一比六十了!邢懷遠實在太帥了,他剛才一個出其不意的三分球,把落後的分數逆轉過來。我想,只要有邢懷遠在,電機系一定會進決賽的。”
“他說過他會贏的。”邢懷遠在比賽的前一天告訴羅玟,他一定會拿到冠軍獎盃,所以即使她不在現場,也不擔心比賽的勝敗。
她相信邢懷遠,他說不會輸,就是不會輸。
“你真的不去現場看?”鐘韻涵匆匆忙忙地解決掉熱狗。“很精采耶!比數一直在拉鋸,如果你去了,搞不好邢懷遠會神威大發,”路狂贏哦!”
“我如果真的去了,恐怕他會一路狂輸。”憶及邢懷遠那個問騷的性子,羅玟低頭淺笑。他若知道她出現在比賽現場,一定無法專注地打球,失誤連連是可以想見的結果。
“你的態度真是太冷淡了,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學長的女朋友。”眼見羅玟怎麼勸就是不去,鐘韻涵埋怨了兩句。
“說實話,我自己也在懷疑現在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近來的日子過得太幸福,連她都沒注意到已經很久不再作關於豪哥的夢了。不過,這種幸福讓她有些害怕,她愛邢懷遠,她真的好愛他,她甚至拼命地汲取這種幸福的感覺,怕自己如果註定終究會失去他,那記憶裡至少還能存有回味愛他的片段。
“你怎麼啦?”鐘韻涵伸手在失神的羅玟眼前揮了揮。
“沒事。”真是庸人自擾,羅玟搖搖頭甩去那股不安的情緒。“你不趕快回去看球賽嗎?再不去就快要結束嘍!”
“對喔!顧著跟你說話。”鐘韻涵跳了起來,顧不得想把羅玟拉到球場的目的,自個兒轉頭向體育場跑去,邊跑還邊回頭喊著:“我再回來跟你報告比賽結果!”
羅玟看著揚塵而去的鐘韻涵,突然有點羨慕起她單純的個性。
不過,這個好朋友還記得自己尚未吃飯,還記得為她補充糧食呢!羅玟看著手中還冒著煙的玉米,氤氳熱氣中依稀又浮現邢懷遠的俊臉,她不禁搖頭苦笑自己的傻,直到一個有些不懷好立息的聲音在耳後打斷她的思緒。
“老師沒有教過,女孩子一個人落單是很危險的嗎?”
羅玟回過神來,往後看了一眼,這一眼令她深深地皺起眉頭,心中的警戒升高到了極點。
是豪哥的嘍囉阿亮,他在這裡幹什麼?
“大嫂,你最近和那個姓邢的小子走太近了,豪哥很不高興,他希望你能回去跟他解釋”下。”阿亮輕蔑地笑了笑。要不是豪哥喜歡這丫頭,他還不屑叫她一聲大嫂呢,哼!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羅玟站起身來,不著痕跡地觀察四周可以逃走的路線。“我不會做你們的大嫂,你不必白費心機了。”
[豪哥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他要你做他的女人,你最好還是乖乖地服從。”阿亮朝後頭樹叢勾勾手指,上次綁架邢懷遠那兩名彪形大漢走了出來。
看來是逃不掉了。羅玟悄悄地退後一步,拉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冷靜地道:“我想,應該不是豪哥要我回去的,是你們自作主張想邀功吧?你不知道豪哥從不強迫女人的嗎?”
阿亮聞言瞬間眉頭攏聚,但隨即恢復原來那張賊笑的瞼。“你這丫頭倒很靈光,不過,一直得不到你,豪哥已經不耐煩了,你應該知道豪哥也沒什麼耐性。”他牽動了下嘴角,笑容看來更加奸險。“逼急了他,他是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這次換羅玟皺眉了。被他這麼”說,她開始沒什麼把握。豪哥的個性本來就很善變,以往也不是沒有打破原則的例子。更重要的,從她車禍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天起,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好像都不在控制之中了。
“你是要自已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用﹃請﹄的?”可想而知,被他們用“請”的去,後果”定不會太舒服。
到底該怎麼辦?為了保護她自己,為了保護邢懷遠,為了保護所有身邊的人,羅玟徹徹底底地不想再和豪哥有一絲一毫的瓜葛。而且,如果跟著阿亮回到豪哥身邊,會發生什麼事她完全不敢想像。
“我去救她!”說完,邢懷遠丟下籃球,義無反顧地想去搭救羅玟。
“等”下!”劉展翔急忙拉住他。“你一個人去,簡直就是去討打。要死大家一起死,我陪你去!”
“你……”對於好友的義氣,邢懷遠沒有一句話能形容現在的心情。由於情況緊急,他只看了一眼劉展翔,微微頷首表達衷心的感謝。“走吧!”
“喂!你們兩個!”旁邊”個穿著十號球衣的同學,撿起地上的籃球丟日給邢懷遠。“這種事情可以忘了我嗎?”
這句話立刻引起滿室同學的共鳴,眾人紛紛起身,將目光集中在邢懷遠一個人身上。
“還有我,讀書我不會,打架我最行!”
“邢懷遠,校園帥哥可以給你當,英雄救美我可不會錯過。”
“你邢老大的馬子有難,我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呢?”
邢懷遠的個性再怎麼內斂,遇到同學們如此奮不顧身、兩肋插刀,也不禁深深動容。不過,感動之餘他也沒有忘了這次行動的危險性。
“大家都是好兄弟,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因為我而受傷。而且我們今天的球賽好不容易贏了機械系,晚上還有一場決賽。現在去可能趕不上晚上回來,你們的心意我知道,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儘快趕回來,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打晚上的決賽……”
“我們人多勢眾,可以速戰速決,一定趕得及日來打決賽!”另一個同學不能接受邢懷遠的說法。
“如果一群傷兵回來,決賽穩輸的,而且那個地方不算近,晚上決賽絕對來不及。”劉展翔替邢懷遠補強,因為他是親眼看著邢懷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模樣。“你們要拿到冠軍獎盃等我們回來哦!”
尤其這是邢懷遠的私事,多一個人受傷,他的內疚感必定多一層,劉展翔太瞭解他了。
“不要廢話了!”十號球員站起身來,走到邢懷遠面前:“是不是兄弟,一句話?”
看著大家堅定的態度,邢懷遠知道,這個情他是欠定了。他把球丟日給十號球員,意味深遠地環視眾人一眼:“兄弟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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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豪的別墅,仍然如以往般古色古香帶點神秘感,然而對羅玟而言,她從來沒有像現下般這麼痛恨這棟建築物。
既然都已經被抓來了,她索性放棄掙扎,默默地走進別墅裡。不過讓她疑惑的是,豪哥似乎對她的到來相當意外。
“大哥,我把大嫂帶來了。”阿亮獻寶似的硬將羅玟拉到徐亦豪面前。
“誰叫你帶她來的?”這小子開始會自作主張了?徐亦豪對於這種情形不太高興,臉色不悅地盯著阿亮。
阿亮看徐亦豪似乎快生氣了,趕緊神秘兮兮地湊在他耳邊低語:“大哥,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什麼好機會?”
“今天明和校慶,所以我才能混進他們學校把大嫂帶出來。否則大嫂平時都跟姓邢的那個臭小子在一起,大哥又不准我們動他,平時我們根本碰都碰不到大嫂。”
阿亮賊溜溜的眼光直往羅玟身上打量。“大哥,如果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嘿嘿!”他曖昧地朝徐亦豪挑挑眉:“大嫂以後還不乖乖地跟著你,聽你的話?”
說真的,徐亦豪被阿亮說得有些心動,可是他真的可以這麼做嗎?她值得讓他打破原則嗎?萬一事後她仍然拒絕他呢?
一時千頭萬緒,徐亦豪有些迷惘了,他看看阿亮,再看看一臉氣憤難平的羅玟,下了一個指示:“留她在這裡,你先出去吧。”
“大哥英明啊!”阿亮投給羅玟一個別有它意的猥褻眼神,走出門外還不忘了替他們鎖上。
房中的兩人無言相視了一陣子,徐亦豪是若有所思!,羅玟的心情則揉合了害怕及緊張。僵持的氣氛讓她連呼吸都不順暢,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徐亦豪想打破沉默,卻被羅玟有些走調的聲音粗魯地打斷。
“你想幹什麼?”她頭”次感到深深的恐懼。現在若要她跟豪哥有什麼肌膚之親,她寧願死在他面前。
“你不必這麼害怕。”徐亦豪笑了,他沒看過像受驚的小兔子般的她。
他在笑什麼?羅玟防備地退了兩步,卻發現背後已經是牆壁了。“無論你想做什麼,你都不會得逞的!”
她的反應真有趣。徐亦豪走向她,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我從來不強迫女人的,可是,或許今天可以例外……”
羅玟狠狠搖頭甩開他的手:“你想都別想!對女人用強,只會讓你在道上被兄弟恥笑而己!”
“真的?你這麼強硬?”他的臉壓近她的,然後用身體將她固定在牆上。“可是我只想要你,這時候我想不到別的。”
“放開我!”
羅玟不敢動,她知道這種姿勢下,掙扎只會挑起他更高漲的欲望。所以她只能用力地瞪著他。
“你得到我又怎麼樣?你根本不愛我,得到我只是滿足你征服女人的欲望,然後玩膩了再把我丟掉,換下一個女人。”她大聲地控訴,將以前她對他所有的不滿完全宣洩出來:“成為男人玩物的女人是很可悲的,我絕對不會向你屈服的!你要不就放了我,要不就給我”槍!”
“有種,我愈來愈欣賞你了。”徐亦豪興味盎然地瞅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你?”
“你會強迫你愛的人嗎?”羅玟語氣譏誚。“愛是奉獻不是佔有,這”點,我想你永遠都不會懂。”
他愛她嗎?徐亦豪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她,不只想要她的人,也想要她的心,而這種欲念已經超越了一切。如果真如她所說,愛是奉獻不是佔有,他能給她什麼?他又能得到什麼?
徐亦豪緩緩地從她身上移開身體,他開始察覺到自己對愛的貧乏。他對女人向來需索無度,但完事之後他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空虛的感覺,因此一個換過一個。除了肉體的歡愉以及虛幻的權力,他從來也沒能給她們什麼,她們也沒給他留下什麼。他沒有愛過人,甚至不曉得有沒有被愛過,結果他只在一場場的男歡女愛浮沉打滾。
羅玟簡單的一句話,居然說中他想都沒想過的部份。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維裡,久久不能自拔。這時候,一個突兀的撞擊聲,喚回了他的心神。
碰!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隨之而出現的人,讓徐亦一豪立刻反射性地摟住羅玟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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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玟驚訝地看著邢懷遠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後頭似乎還跟著一大堆人,她直覺想跑向他,卻被豪哥鉗制住無法動彈。
“你這個禽獸!”邢懷遠看到徐亦豪對羅玟親熱的舉動,氣得掄起拳頭就想沖過去,卻被後頭的劉展翔一把攔住。
“不要衝動,羅玟在他手上。”旁觀者清,劉展翔不能讓邢懷遠在急怒攻心之下,做出會讓兩個人都受傷的事。
邢懷遠等人趕到徐亦豪的別墅後,二話不說整個球隊的人就破門而入,守門的彪形大漢四掌難敵數拳,三兩下就被”群人解決了。後來他們一間一間的找,終於撞開這扇唯”上鎖的門,也找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徐亦豪看見這個陣仗,輕蔑一笑:“邢懷遠,我上次放了你,你還敢不自量力壤我的好事?”接著他又嘲諷了一句:[原來帶了幫手啊?”
“知道你還不快放人?”劉展翔想起上次救邢懷遠時,因為勢單力薄,所以逃得比飛得還怏,今天後頭人多,終於可以換他大聲說話了。
“你以為我大哥是當假的?會只有這些人?”徐亦豪拍了下手,不出三秒鐘,房屋四周一止刻沖出十多個人將房間包圍起來。
“看來這次不打不行了。”劉展翔身後的籃球隊人馬鼓噪起來,想必他們對徐亦豪囂張的行徑都非常不屑。
“不要動手!”冷冷看著徐亦豪,邢懷遠做了最壞的打算,舉起右手指著他。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由我們兩個人解決,不要牽連到其他人!”
“好!你想怎麼解決?”這小子和羅玟一樣有種,說實話,徐亦豪真有點欣賞邢懷遠,遺憾的是他們現在處於敵對的狀態。
“我們單挑!”
“邢懷遠?”羅玟倒抽了一口氣。她無法脫離豪哥身邊,只能不斷使著眼色,希望邢懷遠打消這個念頭。單挑?豪哥打架可是一流的,要是邢懷遠受了什麼傷……
“邢老大,你頭腦有問題啊?”劉展翔也不能置信地叫出聲來,這時候耍什麼帥啊?
“放心,我們還要回去打決賽呢!”邢懷遠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這堅決的一眼,顯示他無法動搖的決心。
“你們談好了嗎?”徐亦豪嘲諷地笑了笑,放開了羅玟,從上衣口袋拿出”把槍放在桌上,然後兩手一攤,面向邢懷遠。“我等著你來單挑。你贏了,她就是你的。”
徐亦豪拿出槍來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邢懷遠的人馬流了一身冷汗。
“老大,你確定?”這次換阿亮叫出聲來。他好不容易叫來”堆兄弟部署在外頭,徐亦豪居然答應跟那個笨蛋單挑?
“我應該不用聽你的話吧?”徐亦豪怒視阿亮,這個手下愈來愈犯上,他也許應該找個時間好好清理門戶了。
“邢懷遠留下來,你們統統出去!”徐亦豪指示外頭的手下將所有人帶出去。
“包括你!”男人間的決鬥,女人不適合留在這裡。
“我要留下來!”羅玟氣極瞪視兩人。他們把她當成什麼?贏了就可以得到她嗎?
“小玟,你出去,在這裡很容易受傷的。”邢懷遠深深地看她一眼,他不知道她在氣什麼,但有一句話,他必須跟她說清楚。“我也許打不贏,不過我”定會盡全力保護你。”
你這個傻瓜,羅玟難過地閉上眼睛,忍住漸漸盈眶的淚水。他的想法只是單純地想保護她,壓根沒想過把她當成這場鬥爭的戰利品。“邢懷遠,你一定要記著,無論你們打這場架的結果如何,如果你有個什麼損傷,你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小玟:….”因為她的話,邢懷遠徹底領悟到兩人之間的愛情已經深刻到可以同生共死了。他不忍再看她悲傷的容顏,因為,那會讓他心痛得無法自拔……
最後,所有人都退出門外,羅玟也不情願地被劉展翔拉了出去。看著眾人離去,徐亦豪走到門邊上了鎖,跟著舒展了下筋骨。
“直接開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碰”!在邢懷遠還沒做好準備,臉上就先挨了重重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退後三步。接著,他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一拳,兩人就在房間裡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
“小玟不會跟你這種流氓在一起,你以後別再招惹她!”邢懷遠揮去一記右鉤拳。
“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徐亦豪欺近對手,卻被他閃了過去。
“無論我輸還是贏,都不會把她讓給你的!”
”這可能由不得你!”
打到後來,兩個人都狼狽不堪,亂無章法,總之就是你”拳我一拳地往對方身上招呼。徐亦豪最後用盡力氣,狠狠地往邢懷遠腹部送上一記,後者應聲倒地,再也沒有還擊的力氣了。
“呼,呼……我一定要保護小玟,不會讓你動她一根寒毛的!”即使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邢懷遠仍力圖保持清醒,嘴上絕不放鬆。
“你很頑強。”徐亦豪也沒什麼力氣了,他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望著躺平的邢懷遠。“不過你輸了。”
“我沒有輸。”邢懷遠硬撐起身體,瞪視著徐亦豪。“在確保小玟安全無虞之前,我絕對不會輸!”
徐亦豪艱難地將身體移近邢懷遠,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胸口。結果,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邢懷遠毫無招架之力地再度倒地。
“哈哈哈……”徐亦豪不能自已地大笑起來,他的笑聲也淡化了滿室緊張的氣氛。[都這樣了你還不認輸?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她。”
是啊,他真的很愛她,愛到自己都無法相信。邢懷遠無言想著。
“我喜歡有骨氣的人。”也許在力氣上,徐亦豪是勝他”籌;但在對於羅玟的心意上,他是大大比不上邢懷遠。“羅玟這小丫頭,就讓給你吧!”
“你?”邢懷遠不解地望著他,明明他就打贏了不是?
“也許那小丫頭說得對,愛是奉獻不是佔有。”徐亦豪有點想通了,雖然這麼寬宏大量的結果,他心裡也不太好受。“她跟著我,我什麼也不能給她;但是你,可以給她所有我給不起的。”
邢懷遠難以相信他聽到的。
“就這一點,算你贏了。”徐亦豪伸出手,邢懷遠也使盡力氣舉起手握住他。兩個男人亦敵亦友的微妙情誼,就這麼建立了。
???
邢懷遠打贏了?還是打輸了?沒有人知道。眾人被趕出門外後,統統屏氣凝神地注意聽著房內的動靜。起先還有激烈的傢俱碰撞聲及叫駡聲,後來突然變為一片寂靜,任憑眾人拉長了耳朵,也無法再聽到一絲聲音。
羅玟首先沉不住氣,抓著門把硬要闖進去,卻被阿亮給阻止了。兩幫人馬僵持在外,氣氛一觸即發。然而,房裡頭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最後連阿亮也開始懷疑起豪哥的安危,於是兩方達成協議,一起將門給撞開。
到底戰況如何?所有人看到房裡的情況全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只見邢懷遠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徐亦豪則攤坐在一旁。兩個人神智都是清醒的,卻完全沒有交談,也沒有動作,就是這麼靜靜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邢懷遠!”羅玟看到神情痛苦、嘴角還帶著血絲的邢懷遠,顧不得眾目睽睽,忘情地跑到他身邊,跪下來抱著他。
“你千萬不能有事!”羅玟將頭抵在邢懷遠的胸膛上,心痛得完全無法思考,喃喃自語重複同樣的話:“你千萬不能有事,我說過的,你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小玟:.…”邢懷遠安撫似的拍著她的背。“我不會有事的。”
看到這幕情景,徐亦豪明白自己徹徹底底地輸了。羅玟的眼裡根本沒有他,他再繼續爭下去,也是浪費力氣。她,始終不會是他的。
“你們走吧!”他揚揚手擺出一個不在乎的姿勢,事實上說出這句話卻讓他的心閃過一絲痛楚。他語重心長地對邢懷遠道:“我想這場架,不管輸贏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過打得很值得。”雖然很痛,但邢懷遠保全了羅玟。
他們倆的啞謎,只有他們倆聽得懂。邢懷遠在眾人的攙扶下,離開了徐亦豪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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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老大,你還活得下去吧?”回到山下,劉展翔看邢懷遠精神體力都好多了,放鬆心情打趣了一句。
“謝謝你們。”邢懷遠發自內心地感謝這些好朋友。只是……“現在回去打決賽應該來不及了吧?”
“誰還管球賽啊!反正明年還可以再打。”其中一個同學揮手叫邢懷遠別介意,反正他們才大三,還有”年雪恥的機會。
一群人默默地走在夜晚的路上。這”晚皎潔的夜色、微涼的風及眾人間情感的交流,相信”輩子都很難忘得了。
從頭到尾,羅玟都靜靜地抱著邢懷遠的手臂,偎在他身旁靠得緊緊的。劉展翔看到了這種情形,識趣地向眾人打了個暗號。
“好餓啊!”他故意大聲地叫出這一句。“喂,大家一起去吃宵夜吧?”
“好啊好啊!”眾人都收到了劉展翔的暗號,此起彼落附和著。“邢老大,那我們先走了。”
邢懷遠對這群人一溜煙全都消失的原因心裡雪亮得很,只是他也沒有說破。今晚的羅玟很反常,或許她尚未從徐亦豪的暴力陰影下恢復,又或者她被他剛才傷痕累累又筋疲力盡的樣子嚇到了。
“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我們又扯平了?”邢懷遠試圖跟她開玩笑,讓她放鬆一點。
羅玟知道他的用心,勉強自己笑了笑。她看到邢懷遠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時,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腦中唯一充斥的想法,就是她絕對不能失去他!現在他都能開玩笑了,應該沒事了吧?羅玟極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也順著他的玩笑話回應:“我救你的時候是單槍匹馬,你卻帶了一整個籃球隊的人來,怎麼能算扯平?”
“既然你這麼在意扯平的事……”邢懷遠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掏出”張紙,放在她的手心。“拿回去吧,還記得我說的嗎?”人一張才算扯平。”
”這不是我上次還你的那張相片?”羅玟立息外地看著他。“一人一張……難道你也還留著我的?”
“你這個笨蛋,以後不要隨便還給我。”邢懷遠微微”笑,亮出皮夾夾層中她那張表情呆滯的即可拍。仔細一瞧,還護了貝呢!
“你真的還留著!”她還以為他早丟了呢!!羅玟一時有些語塞,握住手中的相片,眼眶開始泛紅。怎麼會這樣?她平常不是這麼愛哭的。“你說的沒錯,我真的又笨又愛鬧脾氣,大概也只有你受得了我。所以你千萬不能有事,否則我……剛才看到你被打成這樣,我真的很恨我自己為什麼這麼笨,替你帶來這麼多麻煩。”
“小玟……”邢懷遠覺得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讓她更低落了。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失去你。”淚水終於忍不住決堤,羅玟整個人埋進他的胸膛,抱著他微微地顫抖。
“我也很怕。”邢懷遠也環抱著她,藉此溫暖她的身體。“聽你被人從學校綁架走,我也很怕會失去你。”
“現在我們都不用怕了?”淚眼婆娑地抬頭,羅玟仍難以釋去心中的恐懼。
“嗯。”他用手托起她的瞼龐,先是輕輕地吻去她的淚。“別哭,在我印象中的你,是開朗樂觀的,別為了我哭。”然後,他深深地吻住她,希望這個吻,能帶走兩人之間害怕分離的恐懼,並為他們堅定的愛情留下紀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09:42
第十章
從校慶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三個星期了。系際杯籃球賽的決賽電機系為什麼棄權,也成了全校同學心中共同的謎。
可憐的是邢懷遠,上次車禍傷勢才好沒幾個月“又出了一次車禍”,除了幾個同學對這起“車禍”的“肇事原因”心知肚明之外,其他同學莫不為他倒楣的遭遇搖頭歎息。
在校慶的歡樂之後,明和高中將面臨的是痛苦的期末考。這對平日不讀書的羅玟而言,簡直是一大折磨。這三個星期她以探病之名天天光顧邢家,同時也天天被邢懷遠硬留下來惡補功課。無論她怎麼威逼利誘、文攻武嚇,邢懷遠完全不為所動,非得要她把每天讀書的進度完成才准回家。
連羅玟都快把導師威脅要當掉她的事情給忘了,邢懷遠卻記得牢牢的。
終於到了發考卷的日子,當羅玟從老師手上接過最後”張考卷,確定了她每一科都低空飛過六十分的成績時,老師臉上那副“算你這次運氣好”的表情,令她真想驕傲地大笑三聲。
當然,她期末考全數及格的大好消息,第”個通報的物件就是邢懷遠,而他也大方地讓她敲了”頓竹槓。
“啊!吃得好飽!”羅玟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與邢懷遠從一家新開幕的歐式自助餐廳裡走出來。
“沒想到你看起來瘦,容量倒挺大的。”邢懷遠還真有點被她驚人的吃相嚇到了。
“那可不,我可是難得考這麼好,當然要多吃一點犒賞自己。”沒想到自己讀書還滿有天份的,她自滿地揚起頭斜睨了他一眼。可是看到他啼笑皆非的樣子,她馬上換上一個巴結的表情。“不過,都是靠你這一陣子的惡補啦!”
邢懷遠摸了摸她的臉,寵溺地笑道:“你的表現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來以為你有一兩科及格就很不錯了。”
“太瞧不起人了吧?”羅玟嬌嗔地扁了他一下。和他的感情穩定後,她愛極了與他打情罵俏的感覺。
“好吧,為了獎勵你不需要補考,順利升上亳三,我送你一個禮物。”邢懷遠像變魔術般由懷中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紙盒,遞給羅玟。
“是什麼?”這個禮物看包裝就知道價值不菲,羅玟好奇地將它拆開。可是,當她看到裡頭的東西後,卻震驚得呆站在當場。
“喜歡嗎?”邢懷遠有些詫異於她的反應,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這支手錶……”這支手錶,和以前豪哥送她的第一個禮物一模一樣。
“上次經過鐘錶行的時候,你似乎很喜歡這支表,還說它對你而言,有種特殊意義,所以我就買下來了。”邢懷遠以罕見的溫柔語氣述說著。
她當時只不過稍微注意一下這支表,現在早就完全忘記這回事,他卻一直將它放在心上。這個男人雖然好面子又愛耍個性,但他的細心讓羅玟動容不已,感動得雙手幾乎快拿不住這個意義深遠的禮物。
“可是,這支手錶應該不便宜吧?”她記不清這支表的標價,但看它精緻高雅的設計,還有數不清的碎鑽,八成便宜不到哪裡去。
“還好,我打工存了”些錢,還付得起。”邢懷遠輕描淡寫帶過,擺明瞭不想談這個。
是嗎?羅玟在心裡打了個問號。不過,她並沒有將她的疑惑說破,因為她知道他擺了多少心意在這個禮物上頭。
“要不要戴上看看?應該滿合適的。”他順勢轉了個話題。
“一定合適的。”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手錶戴上,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手腕猛看。這支表以後對她的意義不同了,它不再是一個虛偽的愛情工具,而是包含一個愛她的男人全心全意的付出。
[很好看。]他的模樣讓邢懷遠情不自禁執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謝謝你,真的,我很喜歡。”羅玟深情款款地抬頭凝視邢懷遠,而他也很有默契地同時低頭回應了她的眼神。
羅玟此刻由衷感激冥冥中讓她回到十七歲的神奇力量,不但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價值,也讓她找到了真愛。這一次一定不會錯了,她絕對不後悔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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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懷遠為羅玟慶祝考試及格,這件事被邢家二老知道後,也嚷著要幫她慶祝,因此,隔天晚上羅玟又到了邢家作客。
這幾個禮拜以來,小倆口情感上的微妙轉變,完全落在邢母眼中,但礙于邢懷遠臉皮薄,她也不好明白問他。為了避免“呷緊弄破碗”,邢家二老只好裝傻當做不知道。
然而羅玟每次到家裡,邢母那眉開眼笑的態度,邢懷遠大概也心知肚明。有時看到父母明明想知道他和羅玟的進展,卻又裝模作樣不斷套話的樣子,心裡真有點想笑的衝動。
“玟丫頭啊,你最近和懷遠似乎……感情還不錯?”邢母早把邢懷遠趕出門倒垃圾,打算從羅玟身上探八卦。
“嗯,還不錯。”羅玟沒有注意邢母的意圖,逕自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看電視。
“懷遠最近常常受傷,多虧你常來幫邢媽媽照顧他。”邢母拍拍羅玟的手,不自然地壓低聲音:“既然你們常在一起,那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改變?”
“改變什麼?”到底邢媽媽在問什麼?羅玟都被她搞糊塗了。
“就是……”邢母也不知道該怎麼講,乾脆使了個眼神給一旁拉長耳朵聽的邢父。“老頭,你說吧!”
“就是……”邢父抓抓額頭,對這個突然丟過來的話題不知如何反應。尤其他又不懂怎麼拐彎說話,一時情急,乾脆挑明瞭問:“就是咱家懷遠有沒有親親你啊、抱抱你之類的。”
“老頭!你小聲點!”邢母打了邢父一下,趕緊轉頭看看門外,幸好邢懷遠似乎還沒進門。趁著兒子還沒回來,她連忙繼續剛才的問題:“那到底有沒有啊?”
“啊?”羅玟被兩老開門見山的問法嚇了”跳。“我跟邢懷遠……該怎麼說呢?”她曾經強吻邢懷遠這種事能說嗎?
看羅玟不知所措,邢父更急了,一方面也擔心邢懷遠突然跑進來。“咱家那個內向的小子,在追女朋友這方面比較笨,如果他有什麼動作,”定是喜歡你,所以你老實告訴邢爸邢媽沒關係。”
“對啊,說呀!”邢母也在一旁打氣。
正當羅玟難以招架之際,窗外突然傳來邢懷遠的聲音:“爸、媽,你家那個內向的小子,在追女朋友方面該做的都做了,而不該做的也什麼都沒有做。”隨著語聲,邢懷遠從容地走進家門。“你們說話這麼大聲,我在門外就聽得一清二楚了。”
“那就是說……”邢父邢母尷尬地笑,直想著兒子似乎轉了性了,今天怎麼這麼坦白?
他走到羅玟身邊坐下,大方地握住她的手,也等於宣示了他們的關係:“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們,答案就如你們希望的那樣。不過,你們要再逼問下去,那個笨小子的女朋友可能就要給你們嚇跑了!”
聽到這話,羅玟暗地給了邢懷遠一拐,笑著回覆二老:“才不會,我最喜歡邢爸邢媽了,誰理那個笨小子。”
“呵呵,這樣就好。”見到兒子沒有因此惱羞成怒,邢母松了一口氣。邢父更是高興得猛拍兒子後背:“俺就說嘛!虎父無大子。”
“你這死老頭在說什麼?”邢母橫了邢父一眼。看看時間也晚了,反正羅玟這丫頭是跑不掉了。為了讓小倆口多一點獨處的機會,她推了推邢懷遠。“兒子,該送玟丫頭回家了。”
嗯。”邢懷遠站起身,領著羅玟向門口走去。但在聽了邢母下一句話後,差點沒跌倒在地。
“小玟哪,我家懷遠不知道為什麼把他的機車買了,所以只好委屈你坐腳踏車回去嘍。”邢母沒汪意到邢懷遠突然變色的臉。“不過他一定會送你回到家的,明天要再來玩哦!”
“你……”為什麼把機車一買了?羅玟狐疑地抬頭用目光詢問邢懷遠。
邢懷遠無視羅玟的疑問,連忙將羅玟帶出門外,順口丟給邢母一句話:“媽,你少說點!我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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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奇怪了!
羅玟用盡了所有方法,就是問不出為什麼邢懷遠要把車一買了。他愈表現出沒事的樣子,就愈表示他內心有鬼。因此,隔天羅玟便找上了他最好的朋友劉展翔探口風。
“喂,我想問你”件事。”羅玟在球場上輕而易舉地找到劉展翔。“邢懷遠為什麼要賣車?”
“我也不曉得。”劉展翔其實也對這件事感到奇怪。不過,他當時倒是追問了兩句。“好像有聽邢懷遠說,是為了買一個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該不會是……
“我怎麼知道?”賭氣似的投了一球,劉展翔發現他愈來愈不瞭解邢懷遠。“那傢伙平時省吃儉用、拼命打工,就為了買一輛摩托車,現在不知道要買什麼,居然捨得把車給賣了。”
邢懷遠捨得,他可捨不得呀!有了上次騎機車的經驗,劉展翔拼了命去考來一張駕照,正想借邢懷遠的愛車來飆一飆時,沒想到那傢伙卻狠下心把車一買了。
“他買了什麼,我大概知道了。”那個呆子!要賣車才買得起的東西,除了那支價值不菲的手錶還有什麼?羅玟的內心深深感動于他的心意,同時也心疼他割捨愛車的決心。
“你知道?”這可挑起劉展翔的好奇心了。“是什麼?”
“秘密!”這就是她和邢懷遠之間的事了,才不讓劉展翔這個大嘴巴知道呢!
羅玟左思右想,也暗自做了個決定,不能老是讓邢懷遠為她付出。她要讓他明白,任何物質上的奢侈品她都不需要,她重視的,只是他的心意。
為了進行她的秘密計畫,羅玟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和邢懷遠見面,也沒有到邢家。一個星期後的某個下午,天空灰濛濛的,她終於約了他在學校側門見面。
“你這陣子在忙什麼?”整整七天沒見,連說句話都沒有。邢懷遠訝異自己居然可以壓抑著滿腹思念,面不改色、一如往常般的和羅玟交談,就像他一點也不在乎她似的。“我媽很想你,一直希望你來我家。”.
“只有你媽想我嗎?”羅玟早就看穿他外冷內熱的個性,所以也不期待他會主動承認自己很想念她。
“我爸也很想你。”其實我更想你——邢懷遠很想這麼說,一句話卻硬是卡在喉頭。即使兩人感情已經很穩定,許多肉麻的話他仍說不出口,一個星期以來,他吃不好睡不好,想找她又不好意思說只是因為思念她。因為自己的死要面子,邢懷遠可說結結實實地煎熬了七天。
算了!羅玟扁了扁嘴,別讓這個彆扭鬼壞了她的計畫。“我這星期忙死了,可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是呀!你送了我一個意義深遠又價格昂貴的禮物,所以我也要回送你。”羅玟拉著他的手來到草叢邊,故作神秘地向草叢指了指。“這個禮物太重了,我搬不動,所以只好請你自己到草叢裡搬嘍!”
草叢?什麼東西會重到她搬不動,還要放在草叢裡?邢懷遠疑惑地走過去,撥開長得高過人的芒草。當他看到她口中的“神秘禮物”,頓時整個人僵住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喜歡嗎?”
”……這是….:”這不是他賣掉的偉士牌?邢懷遠壓抑心中的激動,輕輕地撫摸車身。想當初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把它賣掉,即使心痛,只要看到她高興的臉,”切也就值得了,沒想到她居然又把它買回來送他。
突然,他發現這是一輛全新的機車,雖然車牌是他原本的號碼,但儀錶板顯示的里程數卻是零。
“為了找你原來那輛機車,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賣車的車行呢!”羅玟邀功似的解釋著。“可是車行老闆說你的車已經被別人買走了,不過牌照還在,所以我只好換了另外一輛。”
“小玟,你怎麼會……”邢懷遠難以置信地望向羅玟,難道她知道他賣車是為了買表送她?
驀地,羅玟一個箭步向前抱住他,雙眼盈盈地望著他,道出她的用意:“我知道你賣了最心愛的東西,是為了買手錶送我;因此,我也賣了最心愛的表,買了機車送你。”
她舉起手腕,上頭戴著的不再是那支奢華的鑽表,而是另一支細緻的淑女表。
“我把剩下的錢選了這支表,後頭刻上你的名字;而你的偉士牌,我也偷偷地刻上我的名字,這是我們第三次扯平了!”
兩個人各擁有對方一張照片。兩個人各救了對方一次;兩個人也都賣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買了對方最心愛的東西……
“我們兩個、水遠扯不平。”邢懷遠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一招,殺他個措手不及。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花這麼多心思,也從來沒有”個女孩子對他花這麼多心思。按照兩人情感投入的程度,彼此之間的愛情日漸加深,這樣下去永遠都不會有扯平的一天。
???
“你們還挺親熱的嘛?””個似曾相識的女聲從相擁中的邢懷遠及羅玟身後傳來,讓沉浸愛河中的兩人大皺眉頭,不悅地鬆開手。
這個聲音的語氣不太友善,邢懷遠放開羅玟,兩人”同向後觀看到底是誰這麼殺風景。
看到聲音的主人,羅玟驚訝得定格在當場!這時候天色忽然暗了下來,遠方傳來的幾記響雷,令她不由自主地不安起來。
“怎麼了?”邢懷遠感受到她的不對勁,抬起頭望向天空,難道她是害怕打雷的聲音?
原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羅玟想也想不到的人——李淑惠。
李淑惠仿佛不認識羅玟,她趾高氣昂地指著羅玟,詢問身旁的阿亮:“你說那個勾引豪哥的狐狸精,就是這個小女孩?”
“是!”上回綁走羅玟的事,害阿亮被豪哥訓斥一頓,他也不再受豪哥信任了。想到這裡阿亮便一肚子氣,一定要找個人發洩。“李小姐,幾次豪哥不見你,都是為了她;上次豪哥身上掛的那幾道彩,就是她身邊那個男人打的。”
“沒什麼了不起的嘛….:”想不到對手居然只是個高中學生,李淑惠鄙夷地哼了一聲。
“你不要看這丫頭年輕,手段可高明呢!要不是她屢次對豪哥欲擒故縱,豪哥怎麼會一心想得到她呢?”阿亮加油添醋地又說了幾句:“誰不知道李小姐你才是我們將來的大嫂?豪哥只是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拿喬了,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裡!”
“你們想幹什麼?”邢懷遠摟緊身旁的羅玟,她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現在似乎恐懼得直發抖?
此時天上漸漸滴下鬥大的雨滴,阿亮示好地為李淑惠撐起一把傘。
“我來看看是誰不長眼睛,惹到我李淑惠!”李淑惠不可一世地撥了撥頭髮。“順便教訓教訓那些自以為受寵的人!”
內心恐懼及忿怒交雜,羅玟再也受不了,本能地從邢懷遠身後跳出來,反唇相稽回去:“得不到男人的寵愛,就四處埋怨別人,自以為受寵的不知道是誰呢!”
“小玟!”邢懷遠拉了她一把。“不要激怒她。”
邢懷遠的警告已經來不及了,羅玟挑釁的言語字字清楚地傳進李淑惠的耳朵裡,氣得她直發抖。
“好!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李淑惠向來嬌生慣養,哪禁得起這樣的侮辱。“阿亮!給他們一點教訓。”
聽到這話,阿亮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他特地帶李淑惠來這裡,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是何等精明的人,要解決邢懷遠和羅玟這兩顆眼中釘,怎麼會自己動手?他還想繼續待在豪哥身邊呢,於是,阿亮心機極重地挑撥起李淑惠。
“李小姐,對付這種人,要自己動手才爽快。”他臉色陰險地從懷中拿出一把槍,這是豪哥最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最新的貝瑞塔九二手槍。“”人給他們一槍,乾淨俐落。要做豪哥的老婆,”定要有這點膽識。”
李淑惠雖然平時常見到身為萬華老大的父親拿槍,但自己也要拿起槍殺人,倒是第一次。說穿了她和一般的大小姐也沒什麼不同,阿亮的話讓她疑懼不已。
“怕什麼?”阿亮不斷敲邊鼓。”這個地方這麼偏僻,不會有人知道的。”
李淑惠抖著手接過手槍,阿亮已經幫她開好保險上好膛了。此時天上突然又雷聲大作,就像在配合這場即將爆發的流血事件。
雨勢漸漸加大,天色也全黑了。默默看著李淑惠顫抖著手拿槍指著他們的邢懷遠及羅玟,全身都被雨淋濕了,頭髮也全貼在瞼上。羅玟的手雖然被邢懷遠緊緊握住,但她心中的害怕卻隨著雨勢不斷加深。
果然又在討厭的天氣,發生了討厭的事。
似曾相識的情景!
大雷雨的夜裡,像被扭曲變形的天空、李淑惠、以及一把貝瑞塔手槍……羅玟的記憶回到李淑惠對她開槍的那一天,那”天讓她的人生完全改變了。當她以為一切都將不同了,上天卻又安排了今天這一幕,這到底代表著什麼?
“啊!”愈想愈害怕,羅玟驀地尖叫起來。她好不容易找到她愛、也愛她的人,好不容易得到幸福,上天又要將一切奪回去了嗎?既然如此,她又活這麼一遭到底是為什麼?她激動得回身抱住邢懷遠,用身體擋住李淑惠的槍口——“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和他沒關係,要殺就殺我吧!反正我早就該死了!”
“小玟,你冷靜”點—.”生死關頭,邢懷遠心裡也相當恐懼,但他絕不能讓她為他犧牲。他摟住羅玟,將她轉到身旁,壓抑住心中的害怕,試圖和李淑惠講道理。
“李小姐,我們和你無怨無仇,豪哥也說過他不會再關心小玟,你今天如果真的傷害了我們,反而會讓豪哥更不高興……”
“不要聽他們廢話了!”阿亮粗魯地打斷邢懷遠,不耐地促催:“李小姐,如果你真的愛豪哥,那就開槍。否則讓這女人多活一天,你就一天得不到豪哥的心。”
得不到豪哥的心,得不到豪哥的心!這句話重重地敲在李淑惠的心裡。她閉上眼睛一咬牙,豁出去舉起槍,不顧一切地扣下板機……
“砰”,即使是在大雨中,尖銳的槍響聲仍然十分驚人。這個空洞的聲音刺進羅玟緊繃的身體裡,她突覺一陣椎心刺骨的痛苦。這一次,她真的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感覺了。除了痛,還是痛,血液緩緩從身體裡流出,仿佛也一點一滴地帶走她的生命……
[小玟!你不能死!振作點!”邢懷遠悲痛地狂吼,顧不得開搶的兇手還在身旁,抱起羅玟就往最近的醫院沖去。子彈雖然是穿過她的身體,但是痛徹心扉的卻是他。他還沒有好好地跟她說過一次“我愛你”,還有好多肉麻的話尚未出口,他就要失去她了嗎?
“邢……懷遠.…:”羅玟蒼白著臉抓住他的手臂:“有些話,我想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如果,如果我浪費了十年又重新來過……只是為了找尋真愛,那……我想我現在已經找到了。你聽著,假使我能……能夠再活一次,我還是會選擇你……”
“你不要再說話了!”懷中的她似乎將燃盡最後的氣力,邢懷遠惶恐地將她摟得更緊。他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也無心去聽,滿腦子只想著他要救她!他一定要救她!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3-12-20 00:10:00
尾聲
“小玟?小玟?”
羅玟皺起眉頭聽著身旁傳來的呼喚聲,是誰在叫她?她緩緩睜開眼睛,轉頭想看看旁邊的人,卻因此牽動了整個身體。全身上下傳來的痛楚,令她不禁哀叫出聲,骨頭就像要拆開來”樣。
“好痛!”她除了能說話之外,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玟玟,你還好吧?”這聲音。…:是媽媽?
“玟玟,哪裡不舒服?”是爸爸?
爸媽都在?那這裡是哪裡?羅玟眨了眨眼,發現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總
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即使試圖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的原因,腦袋裡卻一團混亂,根本無法思考。
“喝點水吧。”羅母倒了杯水遞到羅玟眼前,想要喂她喝點水。
此時羅父也湊了過來察看羅玟的情況。
“謝謝媽……咦?”羅玟訝異地望著父母的臉。“媽、爸,你們怎麼老這麼多?”
[老?”羅母緊張地拉拉羅父。“我變得比較老嗎?”
“還不是一樣。”羅父莫名其妙地轉向羅玟。“你怎麼了?一醒過來就沒頭沒腦地說什麼?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二十幾歲的人?她不是才十七歲?難道……羅玟有些恐懼地顫著聲音:“媽,給我一面鏡子。”
“要鏡子做什麼?”羅母見她神色不對,仍然將鏡子遞到她眼前。當女兒的臉孔和鏡面對上的那一刹那,她聽到女兒殺豬般慘叫。
“不!不可能!”羅玟愕然地瞪視鏡中的自己:“我又回到二十七歲了?”
“你本來就二十七歲啊。”羅父愈來愈覺得女兒腦筋有問題。
是這樣嗎?羅玟一時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哀求似的眼光投向父母,提出一個她相當害怕的問題:“那邢懷遠呢?他在哪裡?”
“邢懷遠?”羅父的語氣充滿疑惑。“他……”
“你們不會告訴我沒有這個人吧?”羅玟突兀地打斷父親的話,鬥大的淚瞬間一滴滴滾下,跟著淒厲地哭叫起來:“一定有邢懷遠的!我要見他,他不會丟下我的,咳咳咳……”
“別哭別哭,看你咳成這樣。”羅母心疼地安撫女兒,一邊緊張地向門口張望。好一會兒之後,門外走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羅母見了心情一松,趕忙擦去羅玟眼
角的淚痕。“乖,不要再哭了。你瞧,他這會兒不是來了嗎?”
“在哪裡?”強忍住身上的劇痛,羅玟想撐起身子看清楚,卻被來人輕柔地按回床上。
“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傷。”果然是邢懷遠,三十幾歲的他,看來更加深沉穩重,也更風度翩翩。唯一沒變的,是眼中流露的款款深情。
看到他,羅玟揪緊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只不過,她有些不解地望著他身上穿著的黑色西裝禮服。正想發問時,病房外又有一群人魚貫而入,全都帶著一臉關心的神色走到床邊。
羅玟環視眾人一眼,裡頭有邢家二老、劉展翔、鐘韻涵及一些他們以前的同學。雖然大家的外貌都有了變化,但她還是能輕易地認出他們。然而,到底為什麼大家都穿得那麼正式?來探她的病需要盛裝出席嗎?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邢母愛憐地摸了摸羅玟的臉。“偏偏選在這一天出車禍,害大家都緊張死了。”
”這一天?”羅玟聽出邢母話中有異,這”天是哪一天?
“小玟,你忘了我們今天訂婚嗎?”邢懷遠擔心地探探她的額頭,察覺無異狀後,改為輕握她的柔莢,細心為她解釋著:一早上因為大雷雨,我們的禮車在公路上和別人追撞,由於撞擊的力道太大,你就昏過去了。醫生說你可能會有一些失憶的現象,不過以後會慢慢恢復的。”
是這樣嗎?蘿玟這次真的放心了,朝他綻放出一個美麗的微笑。她直到昏迷前,都還深深執念著——如果她能再活一次,一定還是會選擇他,沒想到這個想法居然成真了。此時,她除了對他滿腔的愛意,還有滿心的感懷。真的感謝上天,感謝冥冥中主宰這一切的力量,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和他一起回想這十年問的空白不是嗎?
“你知道嗎,我作了好長的”個夢。”羅玟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幽幽地道:“我夢見了我們如何相識、相戀,也夢見了豪哥,以及他和我們之間的糾纏;後來更夢見了李淑惠,她朝我們開了一槍……”
“不要再想了,那些都過去了。”由邢懷遠的語氣可以知道,這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李淑惠那一槍差點奪去了你的命,可是也把她自己送進了監獄。你不需要再對那些過往耿耿於懷,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都會用生命保護你。”
“嗯,我知道。”她從沒像此刻般感到如此滿足。現在她的身邊有至親的家人、好友,以及摯愛的他,今後,她不再孤單了。
不知何時,病房內的人已識趣地悄悄退出,只剩他們兩人。邢懷遠俯下身去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是她的鼻尖、雙頰,然後到了耳際。
輕輕地,邢懷遠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小玟,我發現,在我們相戀這十年來,我”直沒有好好地對你說過一句相當重要的話。”
“哪一句?”羅玟也學著他,在他耳邊呢喃著。
“我愛你。”邢懷遠的吻最後落向她的唇,以極其纏綿、極其溫存的方式,印證他的宣言。
此刻,病房外傳來一陣對話——
“沒想到我家那個笨兒子還挺熱情的。”
“唉,親家母,不要再偷看了,年輕人知道了會害躁的……
“邢伯父,怎麼連你也湊上一腳?”
“這個……我看看我兒子有沒有欺負我兒媳婦嘛!”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看了,喜宴會場還有”堆客人等著我們去解決呢!走吧走吧,這裡就留給他們年輕人好了!”
“是啊是啊,走走走……”
一群人又魚貫而去,將纏綿留在病房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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