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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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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29:22
標題:
[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毒鬼谷 作者:巨龍生
少年哦了一聲,抬目看去,只見楓浪中隱隱現出一角紅牆。眉梢跟角不禁泛出一絲哀怨。
車把式叭地揚鞭。馬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自停在山門前,少年謝了一聲,下得車來,走入寺門。
迎面忽然走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合掌躬身道:“公子可是來敝寺燒香還願的麼?”
少年微笑道:“請問寶剎可有一個弘明老禪師麼?”
沙彌聞言不禁一旺,道:“弘明老禪師因年老體衰,除誦經禮佛外,長年打坐,久已不見外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0:05
第一章 身世如謎
仲秋八月,桂子飄香,秋風送爽。蘇州閶門外天平山紅楓欲醉。
一輛馬車蹄聲得得向天平而去。車內坐著一個衣著華麗公子,似沉醉怡人美景中,目不旁鶩。口中低吟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這少年僅弱冠,面如傅粉,劍眉飛鬢,星目隆準,猿背蜂腰,神態倜儻,翩翩不群。
車把式是個三旬外粗豪大漢,忽出聲笑道:“公子爺,靈巖寺快到了。”
少年哦了一聲,抬目看去,只見楓浪中隱隱現出一角紅牆。眉梢跟角不禁泛出一絲哀怨。
車把式叭地揚鞭。馬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自停在山門前,少年謝了一聲,下得車來,走入寺門。
迎面忽然走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合掌躬身道:“公子可是來敝寺燒香還願的麼?”
少年微笑道:“請問寶剎可有一個弘明老禪師麼?”
沙彌聞言不禁一旺,道:“弘明老禪師因年老體衰,除誦經禮佛外,長年打坐,久已不見外客……”
少年不待沙彌說完,即笑道:“我由西奧而來,迢迢千里,身懷弘明老禪師師弟親筆書信,須面交老禪師,有勞通稟,諒不致見拒。”
小沙彌道:“即然如此,請隨小僧前往。”
靈巖寺規模宏偉,殿宇巍峨,禪房幽靜。朝魚暮鼓,香火極盛,少年似無心觀賞,只默默隨行。
少年隨著小沙彌來至一間禪房外,由小沙彌先入通稟,須臾,小沙彌出得雲房道:“有請符公子。”
那少年似感意外,呆得一呆,揭開布簾跨入雲房,只見一個霜眉銀鬢清瘦老僧盤坐在蒲團上,睜目笑道:“孩子,老衲等你十六年了。”
那少年公子疾趨上前跪伏在地,口稱:“師伯,您老人家就不能多留三月半載麼?”說著不禁淚珠奪眶而出。
弘明老禪師長嘆一聲,手撫少年頭頂道:“老衲留下無用,何況數十年來老衲從未伸手武林恩怨,不想十六年前行經雲夢沼澤間途遇令堂奄奄一息倒在蘆荻中,老衲用盡手法及靈藥無法挽救,令堂隻手指著你。並取出一支柳葉蛇頭鏢便與世長辭。”
少年一臉悲憤之色道:“這樣說來,先母被柳葉蛇頭鏢致命的了。”
弘明搖首道:“未能斷言確實,令堂是女流之輩,男女授受不親,老衲不便檢視傷勢,但柳葉蛇頭鏢必與你大仇有關。”
少年道:“晚輩確是姓符麼?”
弘明搖首道:“因老衲姓符,姑且取名符孟皋,因令堂垂危時並未留言,不知你家世來歷,依老衲料測令尊已然遭害,故令堂拼死護著你衝出重圍……”說著憫側道:“老衲師弟武學才華無一不比老衲高明,是以將你託付與他,如今你已長大成人,血海大仇不可不報,但須慎重,要知欲速則不達,不可有負你那父母在天之靈。”說著在懷取出兩封書信,接道:“一封親自前往三星鏢局面交局主飛天鷂子桑龍,借一枝棲身,桑龍人緣極廣,黑白兩道人物俱有交往,你可暗中查訪仇家來歷,另一封內藏有柳葉蛇頭鏢及一片金鎖,秘藏不得輕易顯露。”
說著揮揮手道:“孩子你去吧,老衲也不留你了。”
符孟皋淚水洗面,依依不捨,弘明禪師再三催促,才拜了三拜轉身離去。
蘇州系春秋吳國都城,由吳國王盍間興築大城而都之,大城周圍四十二里二十步,小城八里二百八十步,開陸門八,以象天之八風,水門八,以象地之八卦,其名皆伍子胥所制,東曰婁門,匠門“葑門”,西曰閽門,胥門,南曰盤門,蛇門,北曰齊門,平門,吳都賦所謂:“通門二十八,水道六衙”也。
三星鏢局座落護龍街首、八字門牆,橫匾上“三星鏢局”擘崇大字,蒼勁有力,老遠便可醒眼入目。
暮色漸合,一輛馬車到達鏢局門首,符孟皋飄跨下車來,向門首兩名正在談話的鏢夥抱拳道:“有勞通稟,在下符孟皋求見桑局主。”
那年頭,鏢局中武眸子最亮,目睹符孟皋神色俊逸,氣度翩翩,一望而知是極有來頭之人,忙笑道:“尊駕請稍候。”一個轉身奔向局內而去。
須臾,只見一個五十開外,虎目炯炯,氣驀威嚴的青衣老者走出。宏聲道:“符老弟遠來,老朽聞訊來遲,勞老弟久候,殊為歉疚。”
符孟皋一揖至地,道:“不敢,冒昧趨訪,請……”
話尚未了,飛天鷂子桑龍哈哈大笑道:“弘明老禪師已有信與老朽言明老弟才華洋溢,只恐老弟似嫌委曲,不足發展抱負。”說著把臂同行進入鏢局。
月上西樓,樓上更鼓三敲符孟皋獨自睡在大客室,輾轉反側,心中愁緒如麻,久未將眠。
驀地!
屋面上起萬一個落足微音,符孟皋不禁一怔,疾騰身而起,穿出窗外,兩臂迅如電火抓住瓦簷猱身而上,猛見一隻疾逾流星黑影,在月色迷濛下飛掠而去,去勢如電,瞬眼無蹤·。
符盂皋心中暗暗納罕,忖道:“莫非這兩人是鏢局中的麼?”似是奉命前往,自己新來,不可過露鋒芒。又自翻入室中。
翌晨,三星鏢局忙亂不堪,人聲宣雜,符孟皋已自起床,踱出屋外,只見十數多鏢頭勁裝捷服,解著二十五輛鏢車,離開鏢局。
飛天鷂子一眼瞥見符孟皋,朗聲笑道:“老弟初來,人地生疏,桑某願做地主之誼,領道弟領略此間風景人物之勝,走!”伸手一挽,聯袂走出三星鏢局。
三日來,桑龍領著符孟皋遍遊蘇州各處,符孟皋發現這位三星鏢局局主桑龍豪爽好客,疏財丈義,九流三教無一不折節交往。
這日,傍晚,兩人盡與回至鏢局,席未暇暖,即見一名鏢夥踉蹌奔回,稟道:“局主咱們鏢車失事了,人車俱失!”
桑龍傭言不禁面色大變,喝道:“在何處出事的?”
鏢夥答道:“淮陰北面五里莊,劫鏢的系六蒙面黑衣人,武功詭奇,同時出手,身法奇快,一霎那間鏢頭均被制住,只放回小的一人。”
桑龍面色慘白道:“蒙面人胸前可是繡有一支骷髏劍麼?”
鏢夥目露驚詫之色道:“不錯,正是骷髏劍。”
桑龍似是墜入萬丈冰淵中,半晌說不出活來,良久揮了揮尹,示意鏢夥暫去下面休息。
鏢局鏢師早在鏢夥奔回之際,俱隨往大廳,聞訊相與變色,只見桑龍苦笑道:“竟然照顧到桑某頭上來了。”
八封手李虹道:“這倒是棘手之事,自從骷髏教露面江湖,來無跡去無蹤,每年只做一次案,並未聽說過哪家鏢局能追回失鏢。”
桑龍微微嘆息一聲道:“桑某方寸已亂,諸位何以教我?”
眾鏢頭默然無聲,茲事體大,一步差滿盤皆輸,是以不敢擅作主張。
桑龍苦笑了笑,忽向符孟皋道:“老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的看法如何?”
符孟皋道:“在下不擅武功,江湖中事全然不曉,局主豈非問道於盲。”
桑龍大感惶惑,知符孟皋有弦外之音長嘆一聲道:“事不在急,待桑某沉思出追回失鏢之策,明晨啟程直往五里莊。”話畢,即起身轉入內廳而去。
符盂皋亦獨自一人轉回居室,一踏入室內,即見桑龍坐在案前,抬掌熄去燈火,室內登時伸手不見五指。
桑龍道:“我知老弟必有法教我。”
符陣皋道:“在下只覺局內必有骷髏劍黨羽潛跡。”繼而將那窺見有夜行人物光臨之事告之,接道:“如非事先踩探得訊,怎會輕易失鏢。”
桑龍點點頭道:“桑某也有此疑,二十五輛車內均是普通財物,何以為骷髏教相中我,料三星鏢局將成是非之處。”
“普通財物!”符盂皋驚詫出聲道:“這批財物是何人託貴鏢護送?”
桑龍搖首道:“是一姓蘇的富賈,鏢費一千兩紋銀已先付,託過至燕京天祥茶莊交割。”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老弟,你這不會武功正是你的良機,可查出本鏢局臥底之匪徒是誰?”話畢起身離去。
第二日在大早,天尚未明,桑龍率同三名武功高強,精明老練的鏢頭乘騎直往五里莊。
這一失鏢消息,守口如瓶,紋風不露,三星鏢局照樣開著門,與往常一樣,誰都不會察覺三星鏢局有異。
符孟皋掌管鏢局一應文牘及稽核錢糧,不聞外事,坐於案前,唯聞算盤敲打的嗒聲響,其實他暗中注意鏢局內每一個人舉動神情。
夜幕低垂,用完晚飯後,符孟皋笑道:“在下意欲今晚夜遊枇杷門巷”,飄然走出鏢局外。
他在街上走了幾圈,悄然返回,由後牆翻入,一鶴沖天拔升一株古榆上隱身。
三更入靜,舉寂如水,忽見一條人影捷似狸奴翻入鏢局,撲向一列廂房,在第三間門上輕輕一擊指,門內即有一個人影閃出,雙雙騰起掠去。
符孟皋低哼一聲,疾躡兩人身後,只見兩人撲向姑蘇臺上。姑蘇臺昔年為吳王關呂與西施寢宮,寒美阿房,藏橋飛虹,珠簾行雲,如今一切皆是陳跡,荒草蔓灑,斷坦殘瓦,月色迷濛籠罩下,黃葉飄飛,寒蛩悲吟,更平添了幾分淒涼。
符孟皋藏身在長草中,但見這兩人站在平臺上,不發一聲,似有所期待。兩人均以玄巾蒙面,只露一雙眼孔,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盞茶時分過去,遠處忽隱隱出三點豆大身影,疾逾飄風而至。
來人亦是黑巾蒙面,頷下鬍鬚飄拂,目光炯炯如電芒,一望而是內功絕頂武林高手。
只聽來者中一人沙沉語音問道:“你知罪麼?”語音使人不寒而慄。
那派在三星鏢局,臥底奸細,不禁毛骨悚然,躬身答道:“屬下知罪,但屬下等眼目睹那隻玉盒藏在鏢車內。恐途中有人掉換而去;桑龍似亦蒙在鼓內。”
“此人是誰?”“恐非蘇姓商賈。”忽聽亂草中飄出一聲陰沉冷笑,七條人影如飛冒出,紛紛撲向姑蘇臺上,為首者是一馬臉老叟,目光攝人,道:“骷髏幫行蹤飄忽,數十年老朽明查暗訪,今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無。”
蒙面老者冷笑道:“尊駕可是開刑刀瞿南屏老師麼?”
馬臉老叟陰惻惻答道:“不錯!”
“敝會與瞿老師無怨無仇,追查我等行蹤為何?”一個蒙面老望故作嘆息道:“瞿老師等自找無常死禍,未免不智。”
翟南屏面色一變,獰笑道:“老朽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有人向老朽如此賣狂。”目光示意隨來黨羽,喝道:“將他們蒙面烏巾揭下!”
立時六人飛撲而出,一人當先左手疾如電光石火抓向發話老叟面門縱去。
蒙面老叟冷冷說道:“你還不配。”左手弧飛截橫,五指迅疾無比向對方胸前坎去,刀光一閃,右腿隨即踢出,動手之快,宛如一氣呵成。
那人慘嗥得半聲,六陽魁首飛起老高,跟著身形亦為踢出五六丈處,滿腔鮮血飛灑如雨。
其餘五人均羅同一命運,慘嗥聲中,屍身紛紛飛起,嗥聲淒厲,使人毛骨聳立。
瞿南屏不禁駭然變色,厲聲道:“好毒辣的手段!”肩上一柄月牙形兵刃,已自撒在手中喝聲中一招攻出,灑飛漫空寒星,襲向五黑衣蒙面人,招式詭奇,凌歷絕倫。
骷髏幫匪徒兩人疾飄退後,三蒙面老叟迎敵,分佔三個方位,右臂迎風一閃,手中多出一枘鋒利短劍,同時出手,宛如千百道劍影刺向天刑劍。
符孟皋目光銳利,看出三蒙面老叟武功精奇,似較瞿南屏高出一籌,何況三人聯臂合攻,瞿南屏必然落敗無疑。
雙方招式都是罕睹絕招,變化幻奇,尤其三蒙面老者出招幾乎含蘊武林備門各派絕學神髓,令符孟皋越看越驚,忖道:“此三人是何來歷?武功精奇,竟被骷髏幫所網羅,看來骷髏幫主無疑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驀地!
瞿南屏發出一聲悶哼,身形疾躍開七尺,右臂軟軟垂下,面色慘白,額角汗珠豆大冒出,獰笑道:“非是老朽不敵,疏忽誤中暗算,敗得有點不服。”
一蒙面老叟輕笑一聲道:“此話本是多餘,江湖事中,勝者為高,瞿老師,請!”
瞿南屏聞言呆得一呆,道:“閣下是否意欲瞿某同行,好,瞿某正好要瞻仰貴幫主本來面目,及討還一個公道。”
蒙面老史聞言目中逼吐攝人寒芒,沉聲道:“討還什麼公道?”
瞿甫屏道:“三年前太原西河鏢局之事。”
蒙面老實哈哈狂笑道:“瞿老師,你也太自負狂妄了,階下囚尚欲面遏本幫幫主,豈痴人說夢,我等投入本幫以來,從未見過幫主,何況於你。”
瞿甫屏聞言心頭一震,道:“那麼尊駕意欲將老朽如何處置?”
蒙面老叟道:“既不殺也不放,除非瞿老師投效本幫。”
說時右手迅如電火伸出,兩指飛點瞿南屏雙臂,目光轉註於鏢局臥底黨羽道:“此次失風雖不能責怪於你,但亦不能辭其罪,速速查明,將功折罪,不然老朽無法卸責,你也難逃一死。”
左臂一伸,撓著瞿南屏率同三人疾奔而去。
僅餘鏢局奸細一人,呆立良久,半響才轉身奔回鏢局。
符孟皋本想追綜返回鏢局,心靈忽然起了一陣警兆,暗道:“天刑刀瞿南屏傷得可疑,莫非這姑蘇臺附近尚有骷髏幫中高手藏身。”
月影西斜,婉星閃爍,黃葉飄飄隨空飛舞,風送入一股刺人慾嘔血腥氣昧,景物肅殺恐怖。
十數丈外長草中兩條身影長身立起,一人雙目洞凹,兩頰無肉,聳鼻鷹隼,眼神陰沉,身才高約七尺,穿著一襲黑色長衫,在夜風中琴琴飄振,宛如一具鬼夠臨風卓立,使人不寒而粟。
另外一個是一絕色黑衣少女,明眸皓齒,清冷月色映照下,愈顯得風華絕代.霜梅獨傲。
符孟皋性惡漁色,但見了這少女,只覺此女氣質迥異常人,骨肉均勻,無一處不動人之極,不禁眼神被吸引住。
只見那少女將黑紗緩緩蒙上頭面,吐聲如鴛道:“壇下弟子三日前發現老賊行跡在此站蘇臺財近現身,故此幫主傳令搜覓,本幫高手幾乎遣出一半,但老賊卻神龍一現即杏無蹤跡。”
那高瘦怪人陰森目光向四外巡視了一瞥,答道:“是以姑蘇富賈託三星鏢局護送巨鏢,不無蹊蹺,果然車內藏有玉匣,如今愈顯老賊故弄玄虛,欲藉機金蟬脫殼,殊不知本幫在蘇州方圓百里佈下眼線,凡江湖一舉一動均逃不出耳目之下,我料老賊必潛藏郊外隱秘之處。”
符孟皋暗暗為此女惋惜。競託身在黑道邪途中,不知他們所說的老賊是誰,玉匣中究竟藏何重要之物,值得骷髏幫勞師動眾,幾乎傾巢而出。
究竟符孟皋年輕涉淺,這一切都是不解之謎,只覺江湖中雲幻波譎,不可以常理來商量。
少女嬌笑道:“老賊中了劍主‘紫煞指’力,如無解藥,諒他逃之不遠,也活不了七日,道主唯老賊死後,此物落在他人手中,再想尋覓更如大海撈針。”
瘦長怪人道:“劍主急需的究竟是何物?”
少女輕搖臻首,道:“我也不知,幫主行事向來莫測高深……”
說時一隻鷲鷹突由雲霄飛瀉而下,落在少女肩上,戛然長嗚三聲。
鷲鷹長得異常神駿,赤睛白額,毛片澄綠,顯盼生威。
少女用玉手撫摸了鷲鷹幾下,道:“你是發現了老賊蹤跡麼?”
鷲鷹勇然長鳴一聲,似通人語。
少女急道:“速引我等前往。”
鷲鷹聞言振翅飛去,少女及瘦長怪人身法奇快,瞬眼間已在十丈開外。
符孟皋為好奇心所驅使,暗道:“我豈可半途而廢,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騰身一躍,施展“八步趕蟬”身法,跟蹤而去。
晨曦實現,滿山紅葉染著一層薄薄微霜,迎風搖曳,絢爛奪目。
符孟皋不覺身入天平山,這一男一女陡失身影,不禁惘然若失。
突聞隨風送來一聲刺耳冷笑,道:“玫瑰有刺,豈能攀折,你不要命了麼?”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熱,循聲望去,只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頭坐在一株巨楓下,兩眼望去,面帶不屑笑容。由不得心頭怒火猛升,突轉念暗道:“妄起無名,貽人之譏。”恍然如同未聞,飄然走了開去。
走出十數步外,忽聽一聲悅耳銀鈴笑聲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一條纖細身影朗若驚鴻疾閃出現,正是他追蹤的絕黑衣少女,晶澈如水雙眸凝注著自己,符孟皋不禁俊臉一紅,答道:“在下不知!”
少女嫣然笑道:“幸虧你涵養功深,倘反唇相譏,難免斷肢殘腿之禍,此人乃武林有名殺星活喪門賈慶,武學精奇淵博,異行事介乎正邪之間,全憑喜怒由之。”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是追蹤我嗎?”
符孟皋心中大驚忖道:“原來她已知暗躡在後。”一時之間甚難措詞回答,吶吶久之,一張玉臉脹得通紅。
那少女見狀,不禁嫣然一笑道:“閣下姓名本歷可否見告。”
符孟皋道:“在下符孟皋,父母早亡,為一老和尚撫養成人,在三星鏢局充任西席,掌管文牘。”
少女盈盈一笑道:“符相公倒也誠實不欺,如今天下群雄紛紛撲向吳城而來,是是非非,恩怨驗明,稍一不慎,易遭殺身之禍,奉勸相公,一履江湖,如陷泥沼,不能自拔,故君子宜明哲保身。”
符孟皋聞言心神猛震,長揖躬身道:“謹遵姑娘金玉之言,在下終身不忘,姑娘可否將姓名賜告?”
少女道:“我叫鄧素雲。”
符孟皋張口欲言又止。
鄧素雲似嗔似笑道:“你是問我為何託身骷髏幫嗎?其實我是逼不得的苦衷,局外人難明而已。”香風一閃,人已遠去六七丈外。
符孟皋目送鄧素雲倩影消失後,才抱著滿懷失落心情返回三星鏢局。
局中上下都知這位符相公年少翩翩,昨夜定是冶遊通宵,雖未便當面發問,卻相視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這無疑於他行動極為有利,查出那位骷髏幫奸細是羅英,武功不濟,在三星鏢局充任二路鏢頭。
當然“武功不濟”四字系羅英有意偽裝,究竟羅英臥底鏢局是為了什麼,據說羅英在鏢局有四年多,一個武林高手居然隱蟄如許之久,人所難能。
晌午時分,鏢局正用過飯,符孟皋忽暼見羅英匆匆外出,符孟皋心中一動,搖搖尾躡著,只見羅英一出城門,身法如疾,向一座小茅屋奔入。
茅屋內外都是合抱參天古樹,匝廕庇日,異常陰森。
符孟皋身形疾隱屋角,聽屋內傳出低低談話聲,只聽一個陰森語聲道:“羅英,老夫命你查明,骷髏劍主是誰?四年來毫無消息卻是為何?”
羅英道:“骷髏幫組織嚴密,劍主又處藏於密,據屬下所知,從未有人見過骷髏劍主本來面目,即是內中內外三堂主也不例外。”
符孟皋暗道:“好啊,想不到羅英一女三嫁,在三星鏢局吃糧,與他人辦事。”
只聽那人沉吟良久,道:“鏢車內所藏玉匣為何不翼而飛,料系託運蘇姓商賈暗中施展手腳掉換,不言而知這商賈即是骷髏劍主追蹤之強仇。”
羅英答道:“據屬下推測,此時強作決定未免言之過早,也許桑龍蘇姓商賈暗中狼狽為奸,其實玉匣尚藏在三星鏢局……”
那陰森語聲又起:“此言極為有理,老夫今夜上更時分去鏢局一行搜覓玉匣,桑龍此去五里莊,總瓢把子已遣出甚多高手暗暗跟蹤,如老夫臆測不差,桑龍決不敢身懷玉匣而行,稈招喪身之禍。”
屋內寂然無聲,只見羅英一人而出,急奔吳城而去。符孟皋意欲窺探屋內之人是誰,沉穩不動,須臾只見一個赭赤長臉,目光陰森的老者飄然走出,四外巡視一眼,又並無可疑之處,兩臂一振,一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下,翻入濃枝密葉間,瞬怠杳然。
符孟皋察覺此老目光兇狠,定繫心毒手辣黑道兇郝,未必他就離此,倘隱身樹梢發現自己掠出,定遭殺身之禍,索性沉穩不動。
良久,符孟皋才閃身而出,意欲返回三星鏢局,僅跨出兩步,驀聞身後傳來喝聲道:“站住!”
林中人影飛閃,四個黑衣長衫蒙面人阻住前後左右去路,但長衫上未繡有骷髏劍標識。
符孟皋心神猛凜,道:“尊駕等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一個默哀蒙面人陰惻惻冷笑道:“閣下可是落魂谷這人嗎?”
符孟皋對落魂谷三字甚是陌生,不禁一怔,搖首道:“在下與落魂穀風馬牛不相及,尊駕誤會了。”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閣下巧辨無用,請隨兄弟一行!”
符孟皋聞言心中怒火陡揚,臉色一沉喝道:“無事生非,恕在下無禮了!”說時,左臂疾逾閃電拍了出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在找死!”斜腕一刁,橫封劈出,猛然目中神光一變,察覺符孟皋出式看似平淡已極,其實蘊含無窮相奇變化。
但他覺察似嫌太遲.符孟皋掌到中途,疾變三式攻出,寓有少林“金剛指”,武當“太乙掌”及武林絕學“斬經截脈”手法在內,掌影漫空中夾著銳嘯指風,攻向黑衣蒙面人周身要害重穴。
黑衣蒙面人大駭,身形猛撤,喝道:“點子扎手,斬他死命。”雙掌猛推了出去.其餘三黑衣蒙面人倏地撤出兵刃,寒光電奔,攻向符盂皋。
符孟皋身形奇怪,疾閃避開對面蒙面人推出陰寒如潮掌力,右足一滑,欺身如電,右掌迅疾,無誤地擊在蒙面人肩上。
“叭”地一聲,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身形踉蹌倒退。
但其餘三蒙面人同時攻至,目睹同黨敗招,兇心大發,兩支兵刃,勢如風捲荷葉般,寒光如電向符孟皋揮去,另一蒙面人拔身騰空,身化飛鷹攫免之式,左手扣著一把絕毒暗器即待打出。
猛然一聲嬌叱傳來道:“住手!”
三蒙面人各自疾翻飄了開去,樹梢疾如鷹中瀉落一條嬌俏身形。
符孟皋暗道:“莫非是她?”
抬眼去,果然是風華絕代的鄧素雲。
鄧素雲觀望了符孟皋一眼,向四黑衣蒙面人喝道:“天下群雄畢集吳城,劍主一再命令不得輕易樹敵,招惹強仇,為何盲目圍襲,奉了何人所命?”
四蒙面人目光似極畏怯,一人囁嚅答道:“此人乃是落魂谷爪牙!”
符孟皋不禁怒道:“鄧姑娘別聽她胡說,指鹿為馬,有何為證?”四蒙面人不禁一震,不約而同暗道:“糟糕,原來他們是舊識。”悔恨孟浪造次。
鄧素雲如花嬌靨忽泛起一抹殺機。
一蒙面人疾躬身道:“鄧香主恕罪,屬下等為找尋暗中殺害本幫弟兄之落魂谷匪徒,無意擒獲一人乃落魂谷嘍羅,他謂此處系落魂谷臨時總壇,是以屬下趕來,發現這位少俠,不覺魯莽出手。”
鄧素雲面色略霽,似嗔非嗔向符孟皋道:“符相公,你怎不聽我相勸,江湖是非旋渦,一入其中,不能自拔。”纖手一揮,向四蒙面低喝道:“你們去幹宮分舵等我!”
四蒙面人如遇大赦,喜出望外,抱拳一拱,如飛奔去。
這時,符孟皋目光一黯,長嘆一聲道:“姑娘金玉之言怎敢不遵?無奈在下與姑娘一般,亦有難言之苦衷。”
鄧素雲嬌媚一笑道:“難怪你武學奇高,居然甘願在鏢局充任文牘。”
符孟皋赧然笑道:“微末之技,有汙姑娘尊目。”
鄧素雲咳道:“符相公酸腐頭巾氣似嫌太重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鄧姑娘,在下有句話如骨梗喉,非吐之而後快,但在下認為此時此地說出來未免不智,易鑄大錯。”
鄧素雲玉面上忽湧上兩朵紅暈,微垂螓首道:“你有什麼話趕快說出吧,我尚有要事待辨,遲將不及。”
符孟皋道:“落魂谷與骷髏幫相較之下孰邪孰正?”
鄧素雲聞言不禁一呆,道:“你問此話是何意?”
符孟皋便將羅英在此與赭赤長臉老者相約情形說出。接道:“在下似嫌多管閒事,但姑娘相救之情無可報答,是以不能不告知夠娘。要知微風貫起於萍未,人心險于山川,難於知天,不可不防。”
鄧素雲面色一變道:“承蒙相告,銘感大德有報答之日,行相再見。”驚鴻般疾閃而去。
符孟皋轉返鏢局,問知飛天鷂子桑龍尚未轉返,不禁為桑龍暗耽憂。
玉匣中究竟藏有何物?值得天下群雄如此重視紛至雲集,這疑問需耗甚多時日探討,才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符孟皋自問身負血海深仇,插身這段江湖是非中是否明知之舉?他不禁惶惑猶豫,問心難安。
羅英返回鏢局後,競將武林群豪雲集吳門大肆喧染,搖首道:“並非羅某牽強附會,想不到三星鏢局失鏢之事,竟驚動武林,看來將引起一場血腥浩動,真乃始不及料。”
符孟皋道:“失鏢之事局主嚴命不準張揚,鏢局同仁守口如瓶,因何震動武林?”
羅英冷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要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老弟,你是讀書人,那知江湖事?”
符孟皋微笑道:“羅鏢頭之言是極,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怨在下失言。”說後轉身離去。
月華如洗,西風吟誦,萬賴懼靜,長巷內隱隱傳來更鼓三敲,三星鏢局內一星燈火俱無,驀然後圍牆外冒起兩條人影迅如流星掠落園中。
樹後閃出羅英,低聲道:“譚香主,屬下已施用迷藥,鏢局中人現沉睡若死,不至五更決不會睡醒。”
來人以陰森低沉嗓音答道:“速搜查玉匣藏處,羅英,你對三星鏢局瞭若指掌,領老夫至桑龍藏珍秘處。”
突聞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道:“不用搜了,此物已被桑龍帶走,你等此來不必枉費心機。”
羅英聞聲驚得魂不附體,循聲望去,只貝一個衣衫襤褸,蓬首垢面老者,目中神光攝人,一瞬不瞬注視自己。
“活喪門賈慶”,羅英不禁心底驚呼,駭然變色。
賈慶冷笑道:“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落魂谷外三堂青島香主鐵指神丸馬振庭竟也拔步臨吳門了。”
賈慶冷冷答道:“賈某好意通知三位,竟落得一個不是之處,真令人心灰意冷,馬香主不信,賈某之言是實,只管搜查就是,哼!天下事天下管,即使賈某置身事外,還有人伸手過問咧!”
馬振庭鼻中冷哼一聲道:“我落魂谷即然伸手,就不容旁人問鼎,若敢故違,則視作強仇大敵。”
活喪門賈慶雙目神光暴射,冷笑道:“落魂谷嚇不了誰,賈某也懶得與你等耗費唇舌。”身形一晃,穿空如電而去。
鐵指神丸馬振庭道:“賈慶之言似非無中生有,桑龍絕不會將玉匣放在鏢局,我等空勞跋步,羅英,你留在鏢局,若查出絲毫端倪,速報老夫知道。”兩條身影先後騰空翻出鏢局。
羅英慶心忡忡奔返居室而去。
符孟皋當晚心神不寧,守候落魂谷匪徒三更時分進入鏢局如何行事,統在床上假寐,忽感一縷幽香送入鼻中,頭目漸感暈眩,暗道:“不好。”疾屏住呼吸,取出一顆藥丸服下悄無聲,息由床上飄起落在窗前,凝神貫注園中動靜。
他將馬振庭賈厭等人情形一一瞧在眼中,暗道:“為何鄧姑娘不處置羅英這心術不正之徒?養疽成患,必成大害。”
兩扇窗門本是虛掩著,候地無風自開,一條人影疾若飛鳥般掠入室內。
符盂皋不禁大驚,定睛看去,見是活喪門賈慶,不禁驚詫道:“賈老前輩,備夜入室,有何指教。”
賈慶先是一愕,繼而淡淡一笑道:“原來你已知老朽來歷。你真是姓符名孟皋麼?”
符孟皋自蘊怒光道:“姓名還有假的麼?”
賈慶面色不禁一怔,自言自語道:“奇怪,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符孟皋聞言詫道:“尚有與在下面貌相像之人麼?”
賈慶忽疾伸右臂,兩指迅如雷光石火點向符孟皋“期門”穴而去。
符孟皋心中一驚。足下飛踏已自移星換斗,右掌一弧,飛截賈慶攻來右臂,五指通張透出指風如箭,斜取賈慶氣海重穴。
活喪門賈慶身形疾飄出五尺搖首道:“一點不像他!”
符孟皋怒道:“像誰?”
活喪門賈慶向符孟皋凝注了兩眼,道:“老朽也懶得管了。”說著身形一頓,穿窗掠了出去。
符孟皋大感驚愕,忽聽窗外傳來鶯聲嚦嚦道:“符相公,不速之客可以進來麼?”
窗外疾顯出鄧素雲身影,符孟皋呵呵一笑道:“姑娘請進!”
鄧素雲翻若驚鴻般閃入室中,嫣然微笑道:“今晚活喪門賈慶大異往昔,手辣心黑一反為菩薩心腸,依我之見,你與他必有淵源。”
符孟皋詫道:“在下與他陌不相識,那有淵源可言。”
鄧素雲微笑道:“賈慶在你身上定發現神似他故友或系深仇大敵之後,活喪門賈慶行事一經伸手,即如冤魂附體,不死不休,日後你永無安寧之日。”
符孟皋聞言不由勾起滿腔心事,長嘆一聲道:“符孟皋並非在下真實姓名,但在下尚在襁褓時父母雙亡,將在下棄於長草中,幸遇高僧路過拾起帶回撫養,如今在下身世如跡,真實來歷迄末稍知。”言下不勝唏噓。
鄧素雲聞言不禁泛起一種無名感觸,道:“這麼說來,相公棲身鏢局終無是處,欲查明身世,必須仗劍江湖,結識知己,因友及友,方可尋出端倪,說不定活喪門賈慶知道你真實來歷。”
符孟皋心靈猛醒,道:“姑娘之言是極,怎麼在下見不及此,在下即奔走天涯覓訪活喪門賈慶行蹤。”
鄧素雲在勇中取出一隻木球,大小如鵝卵,木色澄黃似摩挲有年,光可鏗人,紋理細密,送鼻幽香,沁人心脾,道:“此物相贈相公,功能避毒,且系武林前輩高人信物,日後行道江湖,遇有兇險,不妨取出立可解厄。”
說時放在桌上,接道:“我還有要事,無法相與傾談,日後江湖道上或有相見之期。”身形一閃而杳。
符孟皋只覺悵然若失,握著木球凝注窗外,月色如銀,西風不時送來一片片黃葉,觸景傷情,胸中湧起陣陣哀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0:52
第二章 軒轅武經
飛天鷂子桑龍一去杳無音訊,失鏢之事已傳遍吳門鏢局,同仁已沉不住氣,紛紛出外探訪桑龍行蹤。
儘管江湖傳聞如火如塗,卻傳言失實,大多不明其中真正原因,三星鏢局只有羅英及符孟皋知道蛛絲馬跡。
奇怪的是三星鏢局出事,當地武林人物均視同陌路,似懼惹火焚身,符孟皋暗暗驚異世風不古,人情不及紙薄,桑龍結交滿天下,看來知心無一人,因而悶悶不樂,飄然走出鏢門外。信步由之。
忽聞前路矮丘之後傳來喝叱及兵刃破空聲,不禁急急赴去,藏身石後窺視,只見七名江湖人物合攻一濃眉虎目老者,雙方激搏猛烈,招式辣毒凌厲。
那濃眉虎目老者掌中一柄短戈雖精奇玄詭,卻滿身浴血,揹負一個熟睡幼童,守多攻少。
符孟皋雖不知雙方是何人物,但想起自己身世,不禁對濃眉虎目老者油然泛起同仇敵愾之心,忙取出一片烏紗遮住面目,悶身不響身如離弦之管疾射出去,右臂疾如電光石火,施展空手入白刃絕學,向一人攫去。
那人似粹不及防,驚覺已自不及,只覺手腕一麻,一支長劍為符孟皋奪去。
符孟皋身手奇快,左足方一沾地,右足猛然踢向對方“七坎”死穴。
只聽慘嗥悽歷揚起,那人身形被踢出七公尺外,口噴鮮血而死。
其於六人大驚。未及喝問,符孟皋長劍飄飛。寒芒振起漫空金星,劍勢詭異絕栓,同聲悶哼一聲。各自疾飄而退,右肩上均被劍芒刺穿了一孔。鮮血涔涔滲出。
一貌像陰鷙中年漢子獰笑道:“朋友不問情由,猝而伸手架樑,枉顧武林規矩,恐朋友後悔莫及。”
符孟皋沉聲道:“以多欺寡,以強凌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一經伸手即永無後悔。”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好,就恁朋友這一句話,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咱們後會有期。”
驀地——
六人面色慘變,喉結穴上各釘著一支湛藍色毒釘,見血封喉倒地斃命。
符孟皋不禁一呆,轉面望去,只見那濃眉虎目老幹苦笑一聲,道:“他們說得對,若閣下一念之慈,縱之逃生,閣下恐將後悔莫及,承蒙援手相救,已是感恩不盡,倘連累閣下,老朽問心難安”
符孟皋手指著七具屍體,道:“他們是何來歷?”
“落魂谷!”老者長嘆一聲,道:“說來話長,非一言可了,落魂谷遣出高手如雲趕截捕老朽,目前需擇一隱秘之處藏身……”
符孟皋道:“在下初覆吳門,人地生疏……”
老者忽道:“有了,天平山穿山洞異常隱秘。”說著打量了對方一眼,接道:“閣下倘不見棄,請與老朽同往稍留片刻,容老朽道出詳情。”
這老者雖渾身浴血,傷勢沉重,卻目光炯炯如電,氣度凝肅,一望而知是武林高人,符孟皋起下結識之念,毫不思索答道:“在下遵命。”
老者取出一顆藥丸服下,率先疾奔而出,兩人一先一後,去如流星飛矢。
穿山洞系平山勝景之一,曲折幽邃,因近年常有蛇蟲出沒,遊入皆駐足不前。
兩人進入穿山洞,老者解下背上幼童平放在地,嘆息道:“老朽名喚酈宗琪,江湖人稱獨行靈官,老朽也不諱言,生平獨來獨往,譭譽參半。”說著手向睡熟幼童一指,道:“其父鐵面崑崙範澄平武學精奧已臻化境,望重海內,威震八荒,與老朽相交莫逆,但其嫉惡如仇,處置惡人手段過於殘酷,三年前隻身劍劈落魂谷四名高手,致與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結有深仇,皇甫天彪無時不以除去範澄平為念,邀約甚多隱世已久頭的兇邪,意欲一舉博殺範澄平滿門,老朽無意聞訊,急急趕去,怎奈一步之差,範澄平夫妻身已重傷,自知不免,見老朽趕至即託孤與老朽,催促逃命,老朽拼死衝出重圍,怎奈落魂谷窮追不捨,如非少俠援手,只恐有負亡友重託了。”
符孟皋道:“如今酈老英雄意欲何往?”
獨行靈官黯然搖首道:“尚無定處,老朽意欲將此子託會友人處,傳習正宗內功,紮好根基,代擇明師,以報血海深仇。”說著在囊中取出一顆夜明珠,青霞逼射三丈遠近。
符孟皋望了熟睡幼童一眼,道:“此子較在下幸運多矣,在下迄致如今尚不明身世來歷?”
酈宗琪詫道:“此話何說?”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出自身遭遇,並將近日姑蘇為三星鏢局同主失蹤,震動天下武林詳細敘出,接道:“在下敬佩酈老英雄是個義薄雲天,捨命全交的武林前輩,故將胸中隱秘吐露,望老英雄指點迷津。”
酈宗琪目露感動之色,道:“符老弟,俗雲交淺不能言深,蒙老弟如此看重,敢不竭力相報。”
符孟皋正待答話,忽聞洞外隱隱傳來人聲,不禁面色一變。
獨行靈官酈宗琪耳目敏銳,忙將珠光掩住,凝神傾聽來人是何來歷。
符孟皋意欲出洞,只跨出了一步,即被酈宗琪一把拉住低聲道:“老弟,不可輕身涉險。”
符孟皋道:“是禍不是福,是禍躲不過,洞外倘是落魂谷高手,未必不入洞搜覓,與其坐而待斃,反不如在下挺身而出,情勢若有不測,老英雄當可從容由另端逃走。”說著緩緩走去。
只聽洞外陰冷語聲傳來道:“砂土浮軟,留下足跡,酈老賊或在此藏身。”
符孟皋疾飄身而出,只見三個面目陰冷黑衣人,手持兵刃悟然注視著自己。
三名匪徒身形疾閃,有意攔阻符孟皋去路。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與二位萍水相逢,了無怨隙,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中立一人發出刺耳銳尖長笑道:“朋友,兄弟向你打聽一事,望朋友從實相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倘在下拒不答覆又當如何?”
那人目中逼吐狠毒神光,沉聲道:“真人不說假話。兄弟看朋友也是武林人物,總該知道落魂谷威名!……”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面帶不屑笑容。
只聽那匪徒說道:“敝谷追蹤一名強仇,名喚酈宗琪,攜帶一名幼童,朋友是否曾看見他藏身洞中麼?”
符孟皋搖首答道:“未曾,尊駕如不見信,不妨入洞查視究竟?”說著身形疾閃而出。
“站住!”
符孟皋回面冷笑道:“三位無事生非鬥再相阻,在下實無法容忍,落魂谷尚難放在在下眼中。”說著目中神光逼射,似兩道利刃般攝人心悸。
那人心頭一凜,道:“兄弟此乃好意,這天平山同延敝谷高手布伏如雲,閣下甚難安保走出。”
符孟皋劍眉一剔,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勞尊駕費心了。”身形飄飄離去。
三匪徒面面相覷,低聲商議,認定符孟皋之言是實,倘獨行靈官酈宗琪藏身洞中,符孟皋絕不致泰然離開,於是三匪徒轉而搜覓他處。
符孟皋疾掠而回,酈宗琪一翹拇指,讚道:“賢弟沉穩若定,機智絕倫,老朽不勝欣佩。”
說著又道:“此地亦不宜久留,咱們快走。”酈宗琪已將幼童綁在背上,兩人如飛疾離平山,酈宗琪似地形極熟,奔往太湖之濱。
太湖三萬六千頃,浩滿無際,風帆沙鳥,景星悅目,使人留連忘返。
酈宗琪向湖畔一所大莊宅奔去。
符孟皋不禁一怔,他瞥見酈宗琪似奔向莊宅後牆並非正門,暗道:“江湖高人舉止異常詭秘,令人莫測高深,莫非此宅主人於他乃系多年舊識,如今人情紙薄,未必莊宅主人能擔當這血海深仇干係,惹火焚身,甘心情願。”
只見獨行靈官酈宗琪疾如流星掠近後門,伸指敲了幾下,但聞門內傳出低喝道:“什麼人?”
“竺九爺嗎?老朽酈宗琪。”
小門急劇開啟,探出一個花白長髮,縱須麻臉,身裁偉岸的老叟,目露驚容道:“酈兄何時來到江南”形色匆惶,莫非遇甚危難不成。
酈蹤琪道:“事急救人,不知賢弟可否招待,否則,老朽立即掉首而去。”
虯髯老叟望了酈宗琪肩後幼童及符孟皋一眼,道:“竺某深受恩兄大恩。別說擔當干係,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此處不好說話,快請入內。”
進門便是小天井,三面均是矮屋,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看似宅主人另闊此為虯髯老叟居宅。
虯髯老叟領著二人走入內廳,肅客入座,酈宗琪即於符孟皋引見道:“這位亦是昔年名震大河南北俠盜神行無影竺九明。”又道:“老朽途中如非相遇符孟皋老弟,險些喪命在落魂谷匪徒之手。”
竺九明神色微變,暗道:“你為何招惹落魂谷這等強仇?”
符孟皋已將竺九明神色看在眼中,略一抱拳道:“在下有幸拜見些竺英雄。”
竺九明道:“不敢!”繼又向酈宗琪問道:“恩兄因何與落魂谷結仇?”
鄙宗琪長嘆一聲,將鐵面崑崙範澄平遭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邀集黑道兇邪深夜猝擊,全家滿門俱遭慘死,臨危託孤自己詳情敘出。
竺九明搖首嘆息道:“皇甫天彪獸行固然令人髮指,但範澄平矯枉過正,手黑心辣,不予人一條自新之路,故此怨如山積,慘遭毒報自在意料中等……”說著赫然一笑道:“也許這些話竺某不該說?昔年竺某與範澄平亦有一段不平常過節,但咎由我起,怪不得他,恩兄仗義救孤,卻不知已然掀起武林血腥浩劫,牽一髮而動全身,恩兄此舉似嫌不值。”
符盂皋淡淡一笑,道:“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世無十全之事,說什麼值得不值得,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只要行事無愧於心也就夠了。”
竺九明本禁面色一變,冷笑道:“符少俠高論句見,頓開茅塞,想必少俠大有來歷,少俠師承可賜告否,以免失敬。”
酈宗琪心中大急,知竺九明是火爆脾氣一如往昔,動則傷人,受怨必報,自己雖有恩於他。目前卻事急求人,仰仗於他,只有咳了一聲道:“竺賢弟,這又何必?”
符孟皋冷笑道:“世事如秋雲,人情比紙薄,酈老英雄,你看錯人了。”
竺九明聞言眉梢泛起濃重殺機,面寒如冰,厲聲道:“老夫偌大年歲,倒要受你無名小輩譏刺斥責,你如不報出師承來歷,別怨老夫無禮了。”
酈宗琪見事弄僵,忙道:“既然些賢弟有礙難之處,酈某就此告辭了。”
竺兒明淡淡一笑道:“恩兄知小弟習性,一言說出,決無更改……”
符孟皋冷笑道:“不用說了,竺老師定須問明在下師承來歷,在下何吝相告,不過些老師將後悔莫及。”說著取出鄧素雲所贈的木球,接道:“竺老師久走江湖,博聞強識,不會不知在下手持何物。”
神行無影些九明不禁駭然色變,肅然起敬,道:“原來少陝是木尊者傳人,竺某認錯甘願受責。”
酈宗琪不勝駭異道:“老朽早知賢弟有神木令在身,此處也不願打擾了。”
竺九明面露愧疚之容,道:“恩兄,小弟縱然罪該萬死,但也有逼不得已之處,眼下奪魂金稜戴莫奎府上黑白兩道高手雲集,落魂谷七星六煞十三名香主亦在此處,倘知恩兄及範澄幹遺孤在此將會發生各種局勢.戴莫奎是小弟刎頸之交,酈兄有救命大恩於我,試問竺某處境如何?”繼又軒遐笑道:“此刻局勢又大不相同了,戴莫奎一見神木令,天下干係均要擔當,二位稍坐,竺某去請教戴莫奎前來。”說著身形掠出室外疾奔。
符孟皋料想不到神木令有此威力,不由呆住,推測不出鄧索云為何贈他如此重要之物。
酈宗琪道:“老弟真是木尊者傳人麼?”
符孟皋不便說出其中原委,只淡淡一笑,道:“在下本不欲顯露,怎奈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酈宗琪道:“二十年前,木尊者之名響澈江湖,震動武林,神木令所至之處,無不唯命是從,想不到三十年後今日,神木令又重現在你身上。”
符孟皋本想告知真情實話,猛轉一念,鄧姑娘將神木令贈於自己定有重大原因,欲言又止,在廳中來回踱步兩次後,才微微一嘆道:“在下雖是初涉江湖,但數日來察視武林似蘊含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情勢,使人不勝迷惑,莫可適從,鐵面崑崙範澄平之死只是首開其端而已!……”
話尚未了,廳外忽傳來宏亮的請聲道:“少俠明察秋毫,所見極是。”
廳外神形無影絲九明領著一身穿團花緞長衫,白麵微須氣度不俗的老者進入。
不言而知這老者莊宅主人奪魂金稜戴慕奎。
戴慕奎一步邁入內廳,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抱拳一揖至地,笑道:“少俠駕臨,戴某幸甚,如今武林紛紛,群邪迭興,少俠諒奉令師之命,造福江湖。”
“不敢!”符孟皋含笑答禮道:“在下初履江湖,年輕識淺,還望指教一二。”他既未自承木尊者系其恩師,又未道出行道江湖本意,模稜兩可,含糊其詞,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戴慕奎暗道:“此人玉樹丰神,英華內蘊,稟賦奇佳沉穩持重,果然不愧為木尊者衣缽傳人。”轉眼向酈宗琪道:“酈兄豪情義氣,可昭日月,戴某有愧多矣,但不知酈兄欲將範大俠遣孤託付何人?”
酈宗琪道:“戴兄望重江湖,黑白兩道對戴兄敬仰備至,故酈某兼程直奔太湖,想欲將扶孤重責託付戴兄,諒誰也不知範氏遺孤棲身尊府上。”
戴慕奎面色肅然道:“承蒙少俠與酈兄如此器重,戴某敢不遵命,戴某藝業淺薄,將來還要二位擇明師。”
竺九明道:“如今落魂谷與骷髏幫網高手甚眾,形成二維並峙之局,勢力龐大,據小弟料測,尚有甚多隱世多年著名兇邪在幕後操縱,互為利用,看來武林亂象已萌,酈恩兄已成落魂谷目中之釘,日後行道江湖,恐有不便,愚意還是易容改名是為上策。”
酈宗琪道:“二位卓見極是,事不宜遲,此子被我點了睡穴,數日來米不曾沾唇.速託付與嫂夫人才是。”
符孟泉道:“三位請快去,在下就在此等候。”
竺九明道:“少俠請坐,竺某去去就來。”
符孟皋目送三人離去後,獨坐廳內縮然忖思,忽聞承塵之上傳來彈指擊木聲,不禁一怔。
只聞隙縫內送來微弱語聲道:“少年人你確係木尊者衣缽傳人嗎?”
符孟皋不由心神一震,仰面低喝道:“尊駕是誰?”
“老朽就是骷髏劍主要找尋之人,身受紫煞指傷,他們夢想不到老朽潛藏此處。”
“那麼竺九明必然知情。”
“他怎知老朽在此,不然……”底下語聲杳然。
符孟皋忽聞衣袂帶風之聲傳來,神行無影與獨行靈官酈宗琪雙雙聯袂掠入。
酈宗琪已易容成一名商人模樣,前後判若兩人,笑道:“我等可見莊門通報而入,以免群邪生疑。”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我最好分作兩途人互不根源;行事較為方便些,在下尚須思索胸中困撫,如絲老英雄不嫌,容在下在此疑思片刻如何?”
竺九明道:“既然如此,竺某暫且告辭。”
待兩人身影消失後符孟皋以內功傳聲道:“老前輩!”
承塵之上微弱語聲道:“姑無論你是否木尊者傳人,但你足資信賴……”繼將藏身此處經過說出。
原來這老者乃當今武林高手之一獨龍叟,性喜獨來獨往,鋤強扶弱,俠名久著,但他如天際神龍,不見神尾,一閃即杳,武林中人見到他的卻不多。近數年來,江湖兇邪崛起,尤以骷髏劍主及落魂谷皇官天彪勢力龐大,手下網羅高手甚眾,他存心尋覓骷髏劍主何來歷,明查暗訪之下迄未找到骷髏劍主其人,但選受暗襲,幸得他武功已臻化境,履險如夷。
半月前,獨龍叟至終南山訪友未遇,路經鬱翠谷偶發現一座洞府,乃前輩武林高人玉鼎神君所居,尋獲“軒轅經”,展閱之下不禁大喜,經內均是奇絕武學,但義理深奧,以獨龍叟這等高手,竟無法在短時內融匯貫通。
正要懷著“軒轅經”出洞之際,忽見一氣宇端肅,五官清奇道人走入。
雙方均誤會自己潛入對方樓隱之處,互相告罪,待說明後各個拊掌大笑。
那道人自承南海瓊珠島主伏魔真人,初履中原,欲遍歷名山大川,感覺中原武林情勢日非,邪長正消,正蘊釀一血腥浩動,中原雖好,終非久居之地,意欲轉返南海。
瓊珠島主與獨龍娶早年有過一面之緣,獨龍望覺伏魔真人所言非假,即相與傾談,言笑甚歡,投契異常。
伏魔真人忽長嘆一聲道:“貧道遊蹤中原,武林傳聞骷髏劍主武學曠絕,其人雄圖大略,謀敢蜀尊武林,正派中人自漸式微,恐無人能制,倘木尊者在,尚能維持中原武林平靜。”
獨龍叟冷笑道:“這倒未必,若天假老朽數年,當掃平武林妖氛。”
伏魔真人不禁目露疑詫之色,道:“聽施主語氣,閣下似正研悟一套奇奧武學。”繼又喟然一笑道:“可借貧道轉返南海後,便從此杜門不出,靜修黃庭,與世絕緣,不能親眼目睹施主掃清群魔。”說時從懷中取出兩顆如梨大般銀杏,清香撲鼻,笑道:“適才絕頂削壁之上一樹七顆銀杏樹壽約在三百年以上,為貧道悉數摘取,豈能輕身駐顏,謹以一顆奉獻施主,聊賞今日相見之緣。”
獨龍叟接過謝了一聲,伏魔真人笑道:“山野之物自隨手摘取,何謝之有?”說著咬了手中銀杏一口,液汁清甜,香味沁人心脾。
銀杏實大如梨,芳香瀰漫全洞,獨龍叟平生僅見,亦三口食盡。
伏魔真人道:“貧道要告辭了,今日一別,諒相見無期,望施主珍重。”
獨龍叟道:“待老叟練成軒轅經武學後,定往南海一見道長。”
伏魔真人不禁一怔道:“軒轅經,中原武林有此武學麼?”
獨龍叟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朽一步之先,在此洞尋護一冊前輩武林哥人所遺之玉匣軒轅經……”言尚未了。忽感一陣頭暈目眩。
伏魔真人面色一變,兩指疾如電火虛空點出,一縷暗勁點中獨龍叟“期門穴”。
獨龍叟只感穴道一麻,便知不好,速運功通往九處要害重穴,疾攻了三掌,把伏魔真人逼退三步,大喝道:“你是何人?猝襲暗算不似英雄行徑。”
伏魔真人哈大笑道:“貧道乃骷髏劍主,你被貧道七煞神指所中,只有七日好活,速速獻出軒轅經,還可饒你不死。”
獨龍叟見骷髏劍主阻住去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長嘆一聲道:“謬託知己啟在老朽。”說著將懷中玉匣取出。
驀地——
左掌一招“五雷震天”勁力山湧推出。
這一掌用盡十二成真力,狂飄怒濤,摧山撼石,威勢驚人。
骷髏劍主不虞獨龍叟有此毒著,逼得身形疾飄出洞外,獨龍叟把握時極真準,在骷髏劍主飄出之際,身如箭射衝了出去,與骷髏劍主擦身而過。
獨龍叟究竟是武林七大高手之一,左掌疾按向骷髏劍主肩頭,彈身而起,流星閃電般已去遠十餘丈外。
骷髏劍主雖有玄功護體,但也禁受不住,猛感氣血逆翻,不禁怒極,甩出一道旗花沖霄爆放漫空流焰異彩。
一霎那間,山谷中聲嘯此落彼起,人影紛紛,追蹤而去
這時符孟皋已知獨龍叟途中驚險頻頻,幾次死裡逃生,問道:“骷髏劍主那顆杏不言而知是預置劇毒其內了。”
獨龍叟搖首道:“骷髏劍主與老朽或原巧合,但他來到終南定蘊有一項重大和陰謀是可確知,不過老朽做了替死鬼而已,杏果無疑係終南異種奇果,卻不料骷髏劍主手掌竟染有劇毒。”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那三星鏢局失鏢之事作何解釋?”
獨龍叟道:“為避免骷髏劍主窮追不捨,途中遇一武林正派高手,老朽命他安排此次妙計,因為老朽知道骷髏劍主已傳令名地爪牙注意老朽行蹤,萬一傷重身亡,那玉匣必落在旁人手內。”
符孟皋嘆息道:“殊不知為三星鏢局帶來一場無妄之禍。”
獨龍叟道:“我輩俠義道上人物,須權衡輕重,玉匣若淪入骷髏劍主之手,殊不知多少武林精英被催折強命。”
符孟皋默然無語久之,又道:“老前輩是否需用在下效力,請只管吩咐。”
獨龍叟道:“老朽罹受指傷,僅靠老朽身旁靈藥難以復元,意欲懇求老弟設法謀取骷髏劍主一顆獨門解藥。”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晚輩與骷髏劍主素無淵源,恐有負老前輩厚望。”
獨龍叟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朽何敢強求,只懇老弟不妨一試謀取,老朽意欲將軒轅經授與老弟,聊報重託。”
符孟皋不禁大驚,道:“此萬萬不能,晚輩怎敢……”
承塵之上傳來喝聲道:“你是百非上人之徒麼?如是則與老朽甚有淵源,聽著,老朽現在就將軒轅經內所載逐字湧念,望你謹記。”
符孟皋只覺心神大震,不暇逞思獨龍叟為何知道他是百非上人之徒,凝耳傾聽獨龍叟逐字逐名誦唸經文……
最後獨龍叟道:“義理雖晦澀深奧,但以你智慧才華不難融會貫通,須知神木令既然露出,你無一身曠絕武學難當木尊者嫡傳弟子之名。”說著忽出聲道:“竺九明來了!”
衣袂微響,一條身影閃而入,正是那神行無影竺九明,目睹符孟皋端坐椅上,宛如老僧入定模樣,暗道:“江湖代有才人出,氣度雍容,才華雲絕,無怪酈宗琪那股高昂,目無餘子之人獨對其欽佩得五體投地,自有原因在內。”
人與人感情有著一種所維繫微妙關係,一見如故,使人不禁油然泛起親近之感,似竺九明獨具怪癖,居然視符盂皋一如嚴師東主,豈非怪事。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符孟皋才睜開眼簾,緩緩起立,笑道:“在下因思索不能中斷,以致傲慢失禮,望些老師海涵。”
竺九明道:“豈敢,不知少俠思得緩靖武林亂象妙計否?”
符孟皋道:“談何容易?江湖紛爭由來甚久,若恃武躁進必牽一髮而動全身,其中因果複雜異常,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說著望了廳外天色一眼,道:“在下現在就去莊前拜莊而進。”說著身形一晃疾無。
薄暮時分,殘陽西墜。
戴家莊外一條寬敝黃土人道,江湖群雄絡絳於途,健馬如飛,蕩起滿天黃塵。
符孟皋身形飄灑向戴家莊走去,身形遠外忽傳來一聲“唏聿聿”馬嘶,接著傳來亂蹄如雷,似不止一騎風馳電掣奔來,只聽一聲尖銳喝道:“閃開!”
符孟皋電疾旋身,只見四人四騎並留疾馳衝至,不禁劍眉一剔,右臂迅如電光石火伸出左右一撥,四騎猛然受驚,往路旁田中躓躍下去,騎上人亦摔出馬鞍。
四人亦是江湖高手,施展千斤墜身法沉椿落地,雖未受驚,但也飽受虛驚。
符孟皋抬目望去,只見這四人都是四旬開外年歲,滿臉英氣,狠狠望了自己一眼,各自騰上馬鞍,絕塵而去,奔向莊門,似有急事在身,暗道:一莫非他們遇上什麼危急之事。遂施展上乘輕功身法追去。
片刻,四騎已奔至莊門外,騎上人一躍下鞍,瞥見符孟皋已一掠而至,不禁目露驚容。
一個膚色黧黑中年漢子向門首接待管事抱拳道:“煩勞通稟,就說青城四劍有要事求見戴莊主。”
管事人笑道:“四位請進,敝莊主現在大廳接待群雄。”
轉面高聲道:青城四劍到!
符孟皋不待青城四劍邁入莊內,即向管事道:“在下符盂皋與竺九明乃舊識知交,路過造訪,煩勞通稟。”
管事聞言不禁一怔,道:“九爺多年拒見外客,並非兄弟有意為難……”
話聲未了,門內響起了神行無影竺九明宏亮嗓音道:“誰說的老朽不見外客,符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此處?”說時,竺九明已現身掠出,哈哈大笑,牽著符孟皋手臂走向大廳。
大廳內燈燭輝煌,奪魂金稜戴慕奎周旋於嘉賓中,歡愉談笑,目睹青城四劍跨入廳內,立即趨近寒酸。
四劍之首白虹劍客黃炎明道:“戴莊主,你可風聞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盡遭殺害麼?”
奪魂金稜戴幕奎面色一變。道:“並未風聞,範大俠武功絕倫,怎會遭害,莫非黃兄聽聞有誤?”
一語驚四座,廳內立刻鴉雀無聲,均面現驚容。
黃炎明搖首苦笑道:“在下決未昕錯,風聞乃落魂谷主皇甫天彪親自出手,範澄平在熟睡中,皇甫天彪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同谷中高手大舉侵犯,範澄平淬不及防,竟遭毒手。”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胡說,我落魂谷雖然出手狠辣,卻一向光明磊落,明目叫陣,各憑武功互爭高下,從不用暗算偷襲卑鄙手段。”
群雄循聲望去,只見是一青衣老叟,黃炎明認得此人是落魂谷能手雙掌開碑壽清泉,冷冷一笑道:“黃某來此途中,相遇一雙黑衣蒙面人,自承是骷髏劍主手下,謂劍主遣出多人查尋得範澄平舉家被害的真象。”
壽清泉冷笑道:“此事與他們何干?”
黃炎明道:“大有干係,暗算侵襲範澄平時,落魂谷竟喬裝骷髏幫中衣飾,最近三星鏢局失鏢也是落魂谷所為,移禍江東,骷髏劍主焉能不管?”
壽清泉面色鐵青,目中怒火如焚,沉聲道:“黃老師你未曾中眼目擊是敝谷主所為,為何與骷髏劍主說話。”
黃炎明面泛不屑笑容道:“是非真假,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據黃某所知目前骷髏幫高手雲集蘇境,壽老師既與相遇,恐有性命之尤.若真是貴谷所為,此刻壽老師恐不能如此自在。”
雙掌開碑壽清泉面色異常難看.冷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黃老師認定是敝谷所為,壽某也無話說,戴莊主,壽某要告辭了。”
驀地!
只聞廳外高聲道:“骷髏劍主門下人求見。”
群雄聞聲不禁心神一震,戴慕奎皺了皺眉頭,道:“有請!”
但見廳外一個矮瘦黑衣人隨著莊丁快步走來。
那黑衣人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如電,足不揚塵,一望而知此人身負絕學。
戴慕奎踏前抱拳笑道:“戴某未及出迎,當面謝罪。”
黑衣人攝人目光飛巡了群雄一眼,深深一笑抱拳道:“不敢,兄弟奉劍主之命帶書求見,望莊主照書行事。”說著取出一封密緘遞上。
戴慕奎接過拆閱之下,不禁面現為難之色。
奪魂金稜戴慕奎面寒似冰,將信交與落魂谷高手,苦笑道:“壽兄請拿去瞧吧!壽兄一出莊門,恐有生命之尤,怒戴某無能為力。”
這時,符孟皋已察覺獨行靈官酈宗琪嘴角泛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不禁恍然大悟,暗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一石二烏,借刀殺人,這主意真絕。”
雙掌開碑清泉忽向骷髏幫來人沉聲道:“諒尊駕在貴幫中職事崇高,請賜告貴幫總壇所在,俾使傳訊通知敝谷主前往貴竺總壇,查證此項謠琢由來。”
來人冷冷一笑:“尊駕無須巧言舌辨,須知江湖仇殺,無論如何設計周密,亦難免留下破綻可尋,貴谷移花接木之計雖然毒絕,但不幸為獨行靈官酈宗琪獲訊,將範大俠遺孤及時救出,目前貴谷門下高手紛紛趕來江南,搜覓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潛蹤之處殺人滅口,無奈天不從人願……”
雙掌開碑清泉面色大變道:“貴幫主這主意真個歹毒,分明將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掠去,脅迫酈宗琪咬定系敝谷所為,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來人哈哈大笑道:“尊駕好一張利口,倘真是敝幫所為,乾脆將酈宗琪與範氏遺孤,毀屍滅跡,人不知鬼不覺,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轉眼向戴慕奎微笑道:“兄弟已將信帶到,不能久留兄弟告辭了。”
突然,壽清泉一聲大喝道:“你來得就去不得。”
黑衫人冷笑道:“你還想留下兄弟不成,哼,未必見得!”
壽清泉右掌呼的一裳推了出去。
黑衫人鼻中冷哼一聲,橫掌硬接“叭”的一聲,雙掌接實,各自身形撼搖了幾下,黑衫人冷笑道:“雙掌開碑也不過如此。”
大廳中立時撲出數人,顯然戴家莊群雄中不少落魂谷黨羽混跡其中。
符孟皋冷笑道:“壽清泉?你是否將戴莊主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中。”右掌詭疾無比地虛按在壽清泉胸門穴上,接道:“如要橫屍在此,那就由你了!”
壽清泉心底不由泛起一股奇寒暗道:“此人身手奇奧迅快,若要逞強,只怕性命難保。”臉色鐵青,闇然無語。
其餘落魂谷爪牙不禁攝住,目露怨毒神光。
符孟皋向黑衫人說道:“閣下請離去吧,但莊外遇有辭襲,那就恕戴莊主無能為力了,鐵面崑崙範大俠遭害,我等切難以坐視,終須查一個水落石出。”
黑衫人抱拳微笑道:“珍重再見!”身形一轉,穿出廳外。
符孟皋緩緩收回右掌淡淡一笑道:“壽老師,請率你的手下速速離開吧,如在下所料不差,片刻之後,骷髏劍主門下必布付莊外,尚不立即離開,恐有不測之禍。”
壽清泉鐵青著臉,沉聲道:“閣下請賜告名姓來歷,山長水遠,壽某必報今日大德。”
符孟皋朗笑道:“壽老師。你自己尚且朝不保夕,還要向在下尋仇,你道骷髏劍主門下是好惹的麼?在下頗擅星相之術,壽老師準活不過三日。”
雙掌開碑壽清泉心神猛震,疾喝道:“走!”率領他手下掠出廳外疾奔而去。
奪魂金稜戴慕奎豪笑道:“符老弟,士別三日,想煞我這老哥哥了。”
符孟皋道:“談往敘舊,此非其時。範澄平大俠慘死這訊將不脛而走,震怖武林,如真系落魂谷所為,骷髏劍主此番挺身而出,主持正義,其意圖在於攏絡人心,富有重大陰謀在內,不可不防。”說著又微微一笑道:“在下意欲去至莊外,探視壽清泉等人遭遇如何?”一晃而出。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1:28
第三章 同命鴛鴦
夜幕深沉,蟾魄高懸,郊野迷茫若霧,西風即起片片黃葉,令人陡生淒涼之感。
符孟皋用玄巾蒙面繫好,察明壽清泉人等去向,疾掠奔去。
奔出三四里之遙,身入一片楓林中,忽聞隨風傳來極輕微對話聲,迅即循聲情然踱進,隱隱只見十數條黑影聚立在一座土阜下商議。
但聞雙掌開碑壽清泉語聲道:“屠香主,這一來情勢變得異常可慮了,如不找得酈宗琪老鬼潛跡之處,殺人滅口,恐為本谷引來一場莫大危難。”
接著引起了一聲陰森冷冷輕笑聲道:“這倒未必,骷髏劍主雖故作神秘,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但據屠某判斷,他必忌憚落魂谷威名,俗說一山難容二虎,與他爭霸江湖有莫大阻疑,藉此為口實打擊本谷的威望,撓起正派高手痛恨,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壽清泉答道:“香主之言極是,但鄙宗琪及範氏遺孤究竟匿藏何處,戴慕奎處並未有絲毫可疑之處,武林群雄對範澄乎之死,茫然無聞,為何骷髏幫知甚詳.莫非他們落在骷髏幫手中?”
“屠某也有此疑。”
忽見一條黑影疾如流星掠來,道:“稟香主,距此向東約莫十里外有一瞳大宅,似骷髏幫秘密分舵,出入之人!以黑巾蒙面。翻牆而入,形跡可疑。”
屠香主冷哼一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許就是酈宗琪被囚之處,或可找出一絲端倪,走!”
人影如魅,紛紛騰起撲望東方而去。
符孟皋遙遙暗跟落魂谷匪徒身後,如水月華之下,隱隱只見士阜隆伏中矗立一幢大宅。
前行落魂谷匪徒紛紛翻入宅中,符孟皋迫近高牆,凝神傾聽,只覺宅內一無動靜,不禁暗暗訝異,雙肩一振,獨鶴沖天而升,拔起五六丈高下,似風中落時飄旋落入宅內。
這幢大宅顯得荒涼異常,長草及膝,斷瓦殘礫,水池乾涸,秋蟲悲鳴,一無燈火,似久無人居住的廢宅。
符孟皋暗道:“怪呀!分明落魂谷匪徒已進入宅內,為何不見。”忖念之間,人已向正宅大廳慢慢走去。
月華由窗根映射入大廳,廳內僅有八把太師桌椅,其餘陳設俱無,桌椅上積塵甚厚,牆隅蛛網密結,秋風陣陣吹入,送人殘枝凋葉,瀰漫著一種陰森恐布氣氛。
符孟皋走人大廳,不禁一怔,原來一張茶几上擺著一本薄薄書策,使他驚異的就是那本書上並沒有塵垢,顯然系近新放置在茶几上。
他緩緩走向幾前,身後起了陰冷語聲道:“尊駕今夜進入家宅,有何意圖?”
符孟皋疾然轉身,拾目望去,只見一身著玄色長衫,面目陰冷中年人,嘴角噙著冷笑逼射著自己,不禁冷笑道:“宅主是閣下麼?”
黑衫人聞言目中神光突變森厲,陰側側笑道:“尊駕好一張利口,在下今晚要見識落魂谷高手曠絕武學。”
符孟皋不禁一呆,道:“閣下不要指鹿為馬,在下是追蹤落魂谷匪徒而至。”
黑衫人冷笑道:“你這話騙得了誰?速速俯首就擒。”霍地袖中撤出一柄短劍,寒光電奔,流芒飛射,疾攻出三招,奇奧絕倫。
符孟皋只覺劍招未至,劍勢已自寒氣逼人,眨眼間劍芒襲向自己胸腹諸大要害重穴,疾飄身退出三尺,右腕一震,施展空手入白刃上乘武功,參以點穴拿脈手法,點、打、拿,攻向對方意想不到的部位。
黑衫人劍勢雖然凌厲奇奧,但對方身法委實奇幻,劍尖只差寸許即被滑過,而且對方手法神奇,如非他一身絕學,難免落敗被動,不禁目露駭異之色。
符孟皋忽地大喝一聲,左掌疾弧,橫向拍出,拍向黑衫人右肋。
看似平凡,其實詭幻絕倫,黑衫人只覺無可閃避,沉腕一封,猛感穴道一麻,一柄鋒利短劍當朗墜地。
符孟皋手腕疾翻,五指正欲扣住黑衫人脈要穴之際,突聽一聲斷喝道:“撤招!”
廳內飛射出十二個黑衫人,各持一柄犀利長劍,平指著符孟皋,震出耀眼眩寒星,蓄勢待攻。
符孟皋毫未猶豫,五指疾扣在那黑衫人腕脈要穴上,黑衫人黃豆般大汗珠在額角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十二黑衫劍手中一人冷笑道:“尊駕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我等心辣手黑。”十二隻長劍同時一震,只聞一聲嬌叱道:“住手!”
只見十二黑衫人臉色疾變,迅即飄身開去。
一條嬌俏人影疾若驚鴻般掠入,正是那明眸皓齒,風華絕世的鄧索雲。
目光暗示符孟皋不可講話。面色如罩一層嚴霜,道:“你等輕樹強敵,無事生非,故違劍主之命,恕本座不能任意褊袒。”
那為符孟皋制住的黑衫人道:“此人是落魂谷……”
聲尚未完,鄧索雲怒叱道:“胡說,他如何是落魂谷匪徒?”
符孟皋五指疾鬆了那黑衫人穴道,扯下自己蒙面黑巾。
十二黑衫劍手中急有人驚詫出聲道:“原來是少俠,這是一段誤會,少俠早將蒙面縱巾除去也不致發生這樁事故。”
廳內光線幽暗,十二黑衫劍手湧現時,符孟皋一心只想制住強敵,未曾看清十二劍手貌相,此時已識清了那說話者既是方才攜骷髏劍主密緘送交戴慕奎之人。
鄧素雲道:“如今情勢已變,你等速趕往金雞分舵候命。”
十二黑衫人抱拳一拱,紛紛掠出廳外而去。
符孟皋抱拳一揖至地,道:“如非姑娘喝阻相救,在下必喪命劍下了。”
鄧素雲玉面上湧起薄薄紅暈,咳道:“你這人怎麼不聽話,這樁武林公案你可管得了的。”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姑娘之命,仗劍江湖,結識知己,因友及友,天涯遍訪,是以前往戴家莊。”
鄧索雲明知符孟皋似有不盡不實處,靨泛如花笑容,白眼—橫,嗔道:“算你會講話,我來問你,你初履江湖,人地生疏,為何相信神形無影竺九明,更有戴慕奎……”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實有難言隱衷,竺九明戴慕奎均是新交,如此做法不過是故弄玄虛,免人起疑,若在下之言有半點不實,必遭天誅地滅。”
鄧索雲暗感並非虛假,她貌美如花,骷髏幫中不乏才貌雙全的高手拜倒石榴裙下,願作終身不二之臣,但鄧素雲從不示以顏色,冷若冰霜,孤芳自高,輕桃偎薄者輕則殘肢,重則喪命,幫中上下除劍主外無不畏如蛇蠍,但符孟皋具有一種罕有過人氣質,令人不由生出親近之感,一縷情絲不由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她如此。竺九明戴慕奎何獨不然,遂嫣然一笑,晶澈雙眸凝注在符孟皋臉上久久不移。
符孟皋只覺心神一蕩,忙道:“在下追蹤落魂谷雙掌開碑壽清泉等人,親眼目擊他等翻入此宅,為何不見,莫非悉數被姑娘所制麼?”
鄧素雲輕搖螓首笑道:“他們為我手下引開了,輕率出手,徒增糾結,目前當務之急須找出獨行靈官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潛匿之處,才可明證落魂谷之罪?”
符孟皋感覺神明內疚,但茲事體大,無法坦誠相告,只道:“姑娘查出了酈宗琪行蹤麼?”
鄧素雲曼怨長嘆一聲道:“未曾,人海茫茫,何處尋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恨身不由已。”
符孟皋知鄧索雲是指三星鏢局之事,不禁詫道:“風聞劫鏢者亦是落魂谷匪徒易作貴幫門下所為,不知可是真情?那玉匣藏的是什麼重要物件?”
鄧素雲星陣注視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欲知真情,此處非談話之所,速隨我來。”
兩人掠出廢宅,奔向太湖之濱,只見湖岸獲草叢中泊著一艘小舟,兩人捷逾飛鳥掠登艙中,鄧素雲兩手搖漿駛向湖心而去。
舟離岸湖百丈,鄧索雲收槳任其飄浮,玉靨上忽泛出悽怨之色道:“我之託身骷髏幫本非得已,志在訪查殺父仇人,只有虛與委蛇,徐圖脫身之策……”
符孟皋道:“姑娘查出了沒有?”
鄧素雲星睜中淚光瑩然,悽然一笑道:“談何容易,骷髏劍主及九大高手無不似有罪嫌,但事無佐證,武功又不如他們太多,只好暫且隱忍……
骷髏劍主只有我寥寥數人可與他說話,但僅聞其聲,而不見其人,形跡隱秘,惡跡不彰,雖密謀圖霸武林,卻尚有畏忌,須知武功一道,浩潮如海,人生無非百代光陰過客,盡有生之年,所得者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所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據有料測,劍主隱秘之處,一面勤習武林絕學,偶而私自出山……”
符孟皋道:“他出處有何意圖?”
鄧索雲道:“我雖不知,卻不外暗訪天下武林形勢及各門派,草莽奇人有否出類拔萃之士,是以才有三星鏢局失鏢這事……”
符孟皋知文漸入主題,不禁疑耳傾聽。
只聽鄧素雲說下去:“劍主無意偶經終南山絕谷中發現一匣,系武林前輩奇人所遣留的武功秘笈‘軒轅經’,卻不料被武林七太高手之一獨龍叟在劍主猝不及防中搶奪出手,劍主疾施展‘七煞指’,獨龍叟雖受重傷,但仍然被其逃去,所幸劍主外出率九大高手,窮追不捨,獨龍叟狡猾如狐,聲東擊西,逃往吳宮遺址附近即失去形影,劍主大怒,蘇境江湖人物無不歷監視之列,尋覓獨龍叟藏處,怎知羅英密報三星鏢局鏢車內發現一雙玉匣,款式與劍主所說一般無異……”
符孟皋道:“究竟車中是否確實軒轅經?”他明知故問。
鄧索雲忽嫣然嫵媚一笑道:“自然沒有了,我亦不願‘軒轅經’落在劍主手中,如今劍主一面搜覓獨龍叟,一面查尋那蘇姓商賈來歷,雷歷風行……”
符孟皋笑道:“倘姑娘覓獲軒轅經後作何處置?”
鄧素雲不禁一呆,密水雙睜注視在符孟皋臉上,淺笑低聲道:“看你說話,軒轅經似為你所得。”
符孟皋心中一驚,淡談一笑道:“若真如姑娘所言,則你我眼前已成水火不容之勢了。”
鄧素雲嗔道:“你得手與否與我何干?我唯恐獨龍叟惟受劍主七煞指後,身負重傷,必活不了多久,萬一陳屍荒山野嶺,玉匣為妖邪獲得,或為蘇姓商賈所有,則武林蒙受其害不堪設想。”
符孟皋道:“七煞指有如此厲害麼?”
鄧素雲道:“獨龍叟內功精湛,能保住傷勢不發,換在常人,立時肝臟盡裂而死。”
符孟皋驚道:“倘姑娘所說是真,七煞指傷無藥可救的了,萬一在下日後與他相遇,當小心一二。”
鄧素雲不覺笑道:“即就是與你相遇,你也不認得他就是骷髏劍主,這樣吧,我日後遇機,必向劍主索取獨門解藥轉贈於你,你將如何謝我?”
符孟皋道:“唯姑娘之命是從。”
鄧索雲一陣排紅湧上雙靨,道:“我非挾惡示意,因知你身世遭遇之情,恐骷髏劍主或就是你的血海之仇也未可知。”
符孟皋為鄧索雲一言勾起滿腹心事,不禁目中一酸,兩滴熱淚奪眶而出。
驀地——
湖濱遠處衝起一道五彩旗花,閃耀天際,鄧素雲面色一變笑道:“你將小舟劃回湖岸,就在舟中相候,我去去就回。”身形燕起,落向湖面,施展登萍渡水輕功,如履平地,縱躍如飛,轉瞬杳失於水天蒼茫中。
符孟皋知旗花是骷髏幫中告急訊號,獨坐舟中,不禁興起孤獨落寡之感,長嘆了一聲,抄起雙漿湯回原處,將舟隱於荻草中。
他獨坐小舟,湖水拍岸聲使他心潮起伏無定,遂收住心神,研悟“軒轅經”內奇奧義理……
黎明微曙,天際卷舒著衣帶白雲,雁過長空,嘎然悲鳴,荻草凝霜,寒氣逼人,符孟皋宛如者僧入定,神移其中,和衫上融霜濡溼,恍如不覺。
湖岸上忽送來呼喚道:“符少俠在麼?”
語言陌生,符孟皋不覺一驚,揚聲答道:“是那位朋友相喚?”人似飛鶴掠起一飄落湖岸,只見又是在截家莊所見之骷髏劍主下書人,大感惶惑道:“尊駕為何知在下在此?”
黑杉下目露憂容,道:“兄弟奉鄧香主之命而來,鄧香主身在危中,望少俠趕去相援。”
符孟皋似不信此言是真,略一沉吟道:“鄧姑娘有性命之憂麼?”
黑杉人搖首急道:“少俠若不相救,鄧香主恐有失清白之憂,兄弟之言句句是實。”
符孟皋目睹黑衫人急躁不安,知非虛假,又不及詳問經過,即道:“尊駕請帶路。”
黑衫人轉身疾奔而出,符孟皋如影隨形,疾如流星趕去。
符孟皋隨著黑衫人朝僻路小徑奔去,約莫奔了一個時辰,到達一處水道縱橫、巷漢紛歧,一望無際蘆獲中,大樹森陰、景物異常荒涼。
黑衫人收住身形,道:“這紛歧溪流匯注於太湖,春水氾濫時,一片汪洋,蘆荻業樹盡淹沒水中,渺無人煙,但遠處業樹中卻有一城堡,堡主乃敞幫九大高手之一,複姓淳于名亮,年歲雖僅三旬,武功高絕,人很好色,垂涎鄧香主已久,數次圖謀幸而鄧香主極智,辛免毒手。”
符孟皋道:“此次呢?”
黑衫人道:“此次淳于亮奉劍主之令,謂鄧香主有叛幫意圖,著即收綁送往劍主治罪,鄧香主一時不察,致為制住穴道,淳于亮笑謂必向劍主求情,鄧香主謂此乃莫須有之罪,定系劍主受人矇蔽,誤聽謠言所致。”說著微微嘆息一聲道:“鄧香主心想面對劍主時,必無事釋放,卻不料押送途徑並非送往劍主處,驚覺定系淳于亮奸謀,忙暗中傳聲命兄弟向少俠求救,堡中隨處兇險,僅仗少俠一人。”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支象牙鎬雕成骷髏令,道:“此乃鄧香主密授,少俠假傳劍主令旨說是雲龍山發現獨龍叟蹤跡,命淳于亮趕往雲龍山,此後一切全憑少俠極智武功了。”
符孟皋接過骷髏令,面色凝肅,一言不發,疾奔向業樹中而去,將一塊玄巾矇住面目,奔近業樹,即隱隱可見一座城堡,城溝堅壘,雄偉莊嚴。
一踏入樹業,即聞一聲斷喝道:“朋友止步!”
迎面疾閃出三個黑衣持刀大漢,目光陰森,一個面有紫瘢大漢冷笑道:“朋友是何來歷,此處拒見外客,朋友來此必有所為。”
“在下要見淳于堡主。”符孟皋談淡一笑道:“你家堡主見了在下就知在下來歷。”
三大漢聞言不由面色大變,紫瘦大漢喝道:“我家堡主三月前有事外出,尚未轉回,朋友來歷請即賜告,待堡主返回當即陳明。”
符孟皋知淳于亮定在堡內,故作驚愕道:“是真的麼?”突然滑步欺身,迅出右臂,疾如電光石火一把奪下那漢子鋼刀,右足猛踢而出。
他身迅快絕倫,刀招一揮,寒風狂卷,一雙漢子叫聲猶未出口,便被削成兩截,跟著紫瘦大漢被踢中“氣海”穴,立即口中噴出泉湧鮮血,屍體飛出兩丈開外。
彈指之間將三人斃命,符孟皋棄丟鋼刀如飛奔向堡門,只見堡門緊閉,毫不思索,兩足一踢,施展大雲龍身法翻落在堡牆上。
守護堡牆匪徒紛紛大喝,持刃攻來。
符孟皋朗喝道:“淳于堡主在麼?在下奉劍主之命召淳于亮隨在下趕往徐州。”
匪徒聞言大愕,疾掠出一手持指手拐老者,注視符孟皋一眼,道:“有何信物為憑?”符孟皋冷笑一聲,取出骷髏令,道:“淳于亮究竟在也不在?”
老者目睹骷髏令,不禁面色大變,道:“堡主現在挹翠樓上,尊駕請稍候片刻,容老朽通稟。”
符孟皋沉聲道:“此乃十萬火急之事,刻不容緩,萬一誤了事,你擔當得起麼?速領我前往!”
老者只知淳于亮嚴命不得驚擾他,武林朋友來訪,推稱不在一律擋駕,即不知堡主色膽包天,欲汙鄧素雲清白,如今骷髏令急傳,事非尋常,忙道:“老朽頭前帶路。”
挹翠樓上一間陳設華麗的香閨,鄧素雲憂心如焚,面色卻鎮定如常,憑窗而坐,忖思尚符孟皋不能起來,如何脫險之策。
室外忽生衣挾破風之聲,人影一閃,只見一個劍眉虎目,猿背蜂腰,神態英悍的中年人,嘴角含笑,飄然慢步走入室中。
鄧素雲也未起身,只道:“劍主何時到來?”
來人無疑是淳于亮,微微一笑道:“途中愚兄不是說過劍主最遲日落以前必趕來此堡,賢妹請勿憂慮,劍主縱然誤聽讒言起疑,並非不可洗清,愚兄與賢妹相知甚深,恍若天人,萬不敢目睹賢妹含冤受屈。”
鄧素雲冷笑道:“什麼人進讒,想必淳于兄必有耳聞。”
淳于亮哈哈朗笑道:“劍主行事高深莫測,喜怒無常,你我投效本幫以來,何曾見過劍主本來面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愚兄何能獲知內情。”
鄧素雲道:“劍主此次臨駕淳于兄堡中,必以本來面目相見,淳于兄恩寵非常,可喜可賀。”
淳于亮面色一紅,赧然笑道:“賢妹請勿取笑,愚兄已準備一間密室供作劍主休息之處,諒尚隱蔽本來面目。”
鄧素雲故意挨時刻,道:“小妹不解劍主隱秘本來面目之故,淳于兄可知內情麼?”
正在說話之間,門外走入一雙青衣主美婢,手提食盒,盈盈含笑,將食盒中酒菜置於桌上。
淳于亮道:“人生難得幾次閒,愚兄準備了賢妹喜愛的萊餚,為賢妹洗塵。”
“壓驚。”說著手拿酒壺在兩酒杯中滿滿斟了一杯後,又道:“一杯解千愁,愚兄敬你一杯如何?”
鄧索雲嗔道:“心亂如麻,哪有心情進食,盛情心領了。”
忽聞門外高聲道:“劍主急使到來,宣堡主出見。”
淳于亮面色大變,喝道:“急使現在何處?”
只見室外邁進一蒙面少年,手持骷髏令,朗聲道:“劍主有令,獨龍叟日在徐州雲龍山現蹤,令你趕往徐州搜覓獨龍叟,鬚生擒活捉。”
淳于亮不禁呆得一呆,抱拳笑道:“我這就立即起程,如今劍主何在?”
蒙面人道:“劍主已獲悉那蘇姓商賈行蹤,暗躡其後,欲探出玉匣何在,不便分身,故兄弟奉命趕來?”
淳于亮雖未能覺察來人是假,但感覺來得太突然,暗道:“自己圖謀鄧素雲之事,並無人知道,連鄧素雲本身也未覺察,到手的美味又飛上天去。”不禁根得牙癢癢地無可奈住,望了蒙面少年一眼道:“你我似還未見過面?”
蒙面人道:“在下等共有三十六人,乃劍主貼身護衛,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數,你我從未相見,但在下對淳于堡主極為熟悉。”語聲陰冷已極。
淳于亮暗中心神猛駭。
只聽蒙面人道:“怎麼鄧香主會在此處?”
不待鄧素雲答話,淳于亮即哈哈大笑道:“兄弟這就起程,不要誤了劍主大事,兄弟恭送尊駕離堡。”說時手臂疾伸,作勢欲牽,其實兩指暗運罷勁點向蒙面人“靈樞”要穴。
鄧素雲驚極欲呼,猛見蒙面人身形疾滑,五指奇奧一弧,一把扣住了淳于亮仲來右臂腕脈穴道,心中如釋重負。
蒙面人低喝道:“淳于堡主,你這是做什麼?”
淳于亮立覺腕脈一麻,行血回攻內腑,四肢百骸宛欲鬆散了般,不由苦笑道:“劍主心腹親信,必有一身奇絕武學,如今一試果然不虛。”
鄧素雲此刻倘揭破淳于亮隱秘,淳于亮雖受制,自己與符孟皋其他難安然離堡,故而隱忍不盲。
蒙面人談談一笑道:“原來如此,在下差點誤會堡主有叛離劍主之異心了。”扣住淳于亮的五指非但末鬆開,反增了一分,笑道:“堡主即欲立即起程,但恭送在下愧不敢當,而你我相見卻極為難得,須道之便還要討教一二。”暗中示意鄧素雲眼色。
鄧素雲會意欠身離座,盈盈一笑道:“我恭送二位離堡。”
淳于亮身不由主地被蒙面人牽著手步出室外,額角已微微見汗,只聽蒙面人傳聲入耳道:“在下隨待劍主時,當聞劍主評論幫內各高手心性品德,獨對淳于幫主微調有加,在下認為中肯之極,可見劍主察微知漸,知人之明,不愧為一代人傑。”
這蟻音傳聲亦送入鄧索雲耳中,鄧索雲暗笑道:“看不出忠厚老誠,行事卻機智絕倫,與淳于亮針鋒相對,將遇良樹……”
淳于亮不禁心神大震,道:“劍主對兄弟看法如何,尚望見告?”
說時已步出華門,守護堡門匪徒見堡主與蒙面人拉著手快步如飛走來,雖神色有異,卻不防有此意外,均未想躬身相送,似耳聞蒙面人高聲道:“劍主謂淳于堡主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淵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貪杯,風流成性,器量狹窄,心術陰沉,日後恐……”
說至此已步出陝門,蒙面人突然止口不語。
淳于亮已感覺蒙面人不鬆開穴道制住五指,有點不妙,忙道:“尊駕為何止口不言。”
蒙面人道:“劍主斷言日後淳于堡主恐作法自斃不得其死。”
淳于亮面色慘變,道:“劍主真是如此說麼?”
蒙面人道:“正是!”
淳于亮苦笑道:“生死成敗皆由天定,兄弟何能逆天,尊駕請鬆開右手吧!”
身後忽傳來鄧素雲冷笑道:“淳于堡主尚未解開我的穴道。”
淳于亮不禁面如死灰,突感蒙面人五指一鬆,惡念徒生,忽覺腦後命門穴上為指力點住,只聽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淳于堡主不要妄動,在下‘七煞神指’雖不似劍主精純,但照樣可使人肝臟寸裂,經絡萎縮而亡,速將鄧香主穴道解開!”
淳于亮怨毒在心,無可奈何將鄧素雲穴道解開!忽感心頭一麻,眼前發黑,昏死過去。
鄧素雲玉靨一紅,襝衽萬福謝道:“幸虧少俠及時趕到,不然就淪入魔掌,生不如死。”
符孟皋笑了一笑,沉著臉苦有所思。
鄧素雲說道:“你在想什麼?”
符孟皋手指著淳于亮道:“此人必成姑娘大患,殺之也不可,放之更不可。”
鄧素雲面色亦變得異常尤仟,悽然一笑道:“勢成騎虎,毫無選擇餘地,除了殺他別無善策。”
符孟皋搖首道:“弄不好與姑娘覓訪仇蹤大有妨礙……”
鄧素雲呆了一呆道:“依你之見呢?”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不如廢除他的武功,再用‘錯經轉脈’手法使淳于亮渾然忘卻前事……”
“錯經轉脈”鄧素雲不禁失聲說道:“那是何宗派的絕學?”
符孟皋知說漏了口,幸虧他機警笑道:“家師所授,小弟也不知源出何宗。”
鄧素雲道:“這與殺了他沒有不一樣。”
符孟皋正色道:“那就大不相同了,首先留下他性命,以免骷髏劍主起疑,貴幫隱秘或能在他身上獲知一二,其次覓人易容扮成淳于亮模樣,進出該堡,穩住堡眾,他日或有大用。”
鄧索雲不禁嫣然笑道:“除了你別無他人可喬裝為淳于亮,但他堡內妾婢如雲,群雄粥粥,你能應付得了麼?”說時不由紅霞泛上雙靨,含羞答答,嬌媚如花。
符孟皋聞言不禁呆住,囁嚅道:“這個……這個……”
面紅耳赤,苦笑道:“這好辦,在下不理他們不就結了嗎?”
鄧素雲格格嬌笑,偕同符孟皋疾奔而去。
黑衫人已在港漢獲蓬業中焦急如焚,不時探首眺望,忽瞥見符孟皋與鄧素雲兩人,挾持著淳于亮連挾奔來,不禁大喜,忙疾趨上前相迎,道:“恭賀鄧香主安然無恙。”
鄧素雲道:“全仗葉舵主及時相救,容後報相救之德。”
黑衫人道:“不敢,舉手間事,何足掛齒。”注目望了淳于亮一眼又道:“姑娘欲將此人置於死地麼?”
鄧素雲謠首道:“此人系骷髏幫主心腹之人,干係重大,殺掉此人,恐引起一場麻煩。”
符孟皋含笑望了鄧素雲一眼,以眼神示意,鄧素雲會意地一笑,遂點首示意。
符孟皋向黑衫人抱拳一揖道:“葉舵主後會有期。”遂和鄧素雲挾持淳于亮急隱而杳……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2:10
第四章 嫁禍江東
夜色沉沉中,符孟皋扶著淳于亮,僧同鄧素雲疾逾流星掠至,葉勝趨前相迎,三人魚貫走入小屋內。
一盞茶時分過去,虎邱塔上如鷹隼電瀉落下一條身影,正是那活喪門賈慶。
只見賈慶喃喃自語:“老朽打了半輩子鳥,今天卻被鳥囀了眼睛,居然讓這小子騙了。”遊目四巡,搖了搖首,向蘇州城方向走去。
天際浮泛一絲魚肚白,符孟皋已回至三星鏢局,鏢局內幾乎走空,只留下老弱僕傭,及一名管事先生吳忠道。
吳忠道見符孟皋返回,不勝驚詫道:“符相公,我以為你不告而別了,局內鏢頭均紛紛探訪局主行蹤,風聞局主被江湖兇邪擄囚,這幾日黑白兩道人物不絕如履光臨鏢局,老漢不勝其煩。”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也為了探訪局主下落奔走,局主仁厚,得道天助,定逢凶化吉,遇難呈樣……”
話尚未了,天井屋面上突傳來一聲冷笑道:“你這小子還會裝蒜!”
屋面上電疾飄落兩男一女,一人約莫四旬開外,雙目炯炯有神,面色紅注,身著白色長衫,背搭一柄斑爛蒼古長劍。
另一面如重棗,虎目濃眉,海口虯鬚一身藍衣勁裝,肩頭一技判官筆銀光閃閃,形式怪異,筆尖帶鉤,拳體蜂孔如麻,顯然內貯暗器。
符孟皋對使暗器江湖中人最留神注意,不禁多望了此人一眼。
還有一名嬌美少女,峨眉如黛,秋水橫波,瑤鼻櫻唇,一襲鵝黃羅衣,翩翩如仙,那剪水雙陣凝視著符孟皋若有所思。
符孟皋道:“在下與三位素不相識,為何出口傷人?來鏢局為了何故?”
那白衣中年人道:“我等三人來歷諒你也不知道。”手指著見須漢子接道:“這位是武林怪傑天羅判申環,在下名喚神劍秀士樊丹!”當下哈哈一笑道:“那位姑娘更是赫赫有名,當今武林神。尼普通渡師太衣缽傳人散花仙子梅若萍。”
符孟皋聞言微皺劍眉,含笑道:“在下初履江湖,三位大名陌生,還是請速告來意吧。”
天羅判中環性情最為剛烈火爆,聞言大喝道:“申某對你這小子的來歷知道一清二楚,你在三星鏢局頭一日即持金龍寺弘明彈師薦函前來鏢局,桑龍一時不察要你掌管文牘……。”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看來尊駕認為在下來歷可疑,失鏢與在下大有牽連了。”
申環冷笑道:“申某認為如此。”
“有何佐證?”
申環目中濃光逼射,喝道:“金龍寺申某也曾去過,就在你來三星鏢局之日,弘明老和尚也離寺他往,顯然內有奸謀表面上你不擅武功,其實你也是武林中人,在奪魂金梭戴慕奎莊上你情急不慎露出一手,有意縱使骷髏幫匪徒安然離去。”
符孟皋似無動於衷,道:“由此確斷在下為骷髏幫同黨,亦有所圖謀前來。”
申環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符孟皋劍眉微剔,道:“看來尊駕無疑與落魂谷狼狽為奸,抗瀣一氣的了。”說著面色一次,如罩濃霜,接道:“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豈是你正派中人所能為的麼?”
補劍秀士樊丹右手一擺,道:“申老師之言確為實,安能使人不疑閣下作何解釋?”
符孟皋只覺天羅判中環咄咄逼人,心中已然怒火沸騰,聞得樊丹之言更是不耐,冷笑道:“在下隱衷似不必向三位洩露。”
天羅判中環霍地撤出肩後判官筆,冷笑道:“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腳踏中宮,一招“金蜂戲蕊”攻出,幻出九點寒星,疾如奔電襲向符孟皋胸腹要害。
驀地!
梅若萍一聲嬌叱道:“申大俠手下留情。”
天羅判中環出招快,撤招更速的飄開七尺,愕然向梅若萍道:“梅姑娘,不要一念之仁,誤了武林大事。”
梅若萍向符孟皋嫣然一笑道:“我實在想不出閣下怎會是骷髏幫同黨,如今武林亂象方萌,三星鏢局失鏢與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遇害,將引起一場武林血腥浩動,除了骷髏劍主與落魂谷外,尚有甚多江湖兇邪亦露面蠢動,閣下何不棄暗投明,將骷髏劍主陰謀說出。”
符孟皋道:“在下並非骷髏幫同黨,無可奉告。”
天羅判申環大怒,又是一招攻出。
符孟皋不願與正派高手結怨,疾飄開去,道:“申老師,你日後定須後悔。”說時,身已穿空飛起,落在屋面上,疾掠而去。
申環大喝道:“小子,你走得了麼?”如影隨形接蹤趕去。
梅若萍望了樊丹一眼,大不以為然,卻礙難出口,雙雙衝空拔起。
天羅判申環乃名滿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除了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外,人卻極正派,是個鐵錚錚的漢子,無如三星鏢局失鏢,看似江湖中尋常之事,其實雲詭波譎,極為複雜,但又先人為主,認為與符孟皋有關,哪知這一誤,竟幾乎害得他身敗名裂。
申環目睹符孟皋疾途流星向戴家莊奔去,身法奇快,以自己的輕功竟是愈追愈遠,不由心生震骸,愈發認準符孟皋是骷髏劍屬下高手無疑。
忽聞身後傳來神劍秀士樊丹輕咳一聲:“申兄,就算符孟皋是骷髏幫匪徒,我等無憑無據,不宜造次,不如長綿滿遠鳶,慢慢在他身上找出端倪。”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須知因循誤事,一誤不可再誤,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早日解決,武林蒼生免受其毒。”
樊月知他性情。一經決定,求無變更,也不再勢,望了梅若萍一眼。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申老師,你見了戴慕奎有何話說?”
天羅判申環沉聲道:“向他要人。”
樊丹以眼色制止梅若萍再問。
莊丁瞥見中環三人遙遙奔來。已知三人來歷,飛報莊主奪魂金稜戴慕奎。
戴慕奎忙出莊趨迎,目睹天羅判申環寒著一臉邪,驚詫道:“申老師一腔怒氣為了何事?”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申某意欲問戴莊主所討一人,不知可否應允?”
戴慕奎聞盲一呆,道:“只要力之所及,戴某無不如命,請問是誰?”
“符孟皋!”
戴慕奎面色疾變道:“符少俠是否冒犯了中老師?”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戴莊主,你這是明知故問。符孟皋乃是擻骸幫中匪徒略星鏢局失德與他大有關係。”
戴慕奎面色一沉,道:“符孟皋是戴某記年之交,相知甚深,申老師乃當代名重一時俠義道人物,不能懲空臆斷,捏造事實,令火齒冷。”
天羅判中環哈哈大笑道:“戴莊主無須自欺欺人,符孟皋與伯;相知甚深,其師承想必大有來歷,不防見告,中某決認罪領責就是。”
戴慕奎不禁一怔,暗道:“符少俠一再懇囑不可說出他乃木尊者傳人,受人之託,理刻忠人所事。”一時之間,無法作答。
申環認其心虛,不禁冷笑一聲,只見符孟皋與神行無影竺九明雙雙聯袂跨出莊門。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是非曲直,在下是與不是骷髏幫匪徒.總有水落石出之時,以申老師捕風捉影,自以為是,不過是盜名欺世之徒,在下並不懼你……”
中環大喝一聲道:“既不懼我申某,為何不戰而逃?”
說時判官筆三招快攻疾出,濃飛漫天寒星,宛如撒下一重天網,凌厲已極。
樊丹梅若萍不禁大驚失色,知申環施展了他獨門曠世絕學“天羅三殺手”,江湖中人甚難逃出這三招之下。
只聽符孟皋冷笑一聲道:“好辣手的招式。”兩指飛點而出。
一縷指風重逾萬鈞,竟盪開申環的判官筆。
申環猛感虎口欲裂,不禁大駭,忽見符孟皋化指為掌,其奧訊厲,閃避不及,叭的一聲擊實在肩胛骨上,頓時震得蹌踉倒出數步。
符孟皋冷笑道:“申老師既然認定符某是骷髏幫中人,何不去總壇找我符某,那時你我一決雌雄,此時此地,無憑無據,縱然勝得了在下,申老師臉上也不見得有什麼光彩。”
天羅判中環不禁臉色由紅變紫,氣浮血迸,心內怨毒無比。
樊丹、梅若萍、戴慕奎、竺九明聞言相顧愕然,神行無影竺九明瞪眼望著符孟皋道:“老弟,此話可是真的麼?”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江湖之事,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不可不信,中老師堅指在下系骷髏幫匪徒,在下無詞可辨,看來申老師雄心壯志,大有握除妖氛為己任,只要訂下約期,在下決在骷髏幫總壇恭候就是。”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天羅判申環不由氣極,厲聲道:“武林群雄茂臨骷髏幫總壇時,即是申某與閣下了結今日過節之期。”說完,轉身飛奔而去。
神劍秀士樊丹長嘆一聲道:“符少俠英姿颯爽,怎麼也不是黑道兇邪中人,申環剛愎自負性情,為他招來無數強敵,今日之誤,大是不該,其實符少俠只要說出師承來歷,也不致鑄成大錯。”
竺九明道:“符老弟自有他難言之隱衷,申環何必強人所難。”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方才來時,申老師似暗知理虧,無如話已說出口,不能反悔,索性格錯就錯,他滿以為以他的武功還不手到成功,那時不愁符少俠不吐出師承來歷,說上兩句,也就算了,怎知輕估了符少俠功力已臻化境,他說未竟全力,不然申環判官筆內九種霸道暗器齊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例!”
她語聲嬌甜,神態之美,令人心醉。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取巧,僥倖獲勝,已臻化境之說愧不敢當。”
樊丹笑道:“符少俠忒自謙了。”說著抱拳一拱:“梅女俠,我等告辭,不再打擾了。”
竺九明目送二人形影漸遠時,與符孟皋道:“老弟昨日尾隨雙掌開碑壽清泉有何發現?”
符孟皋道:“落魂谷與骷髏幫均是一丘之貉,不如讓他們鷸蚌相爭,在下此來意欲向二位討教,不知二位可否賜告?”
竺九明神色凝重,點點頭道:“只要老朽所知,無不奉告,走!去老朽陋室中傾談吧!”
符孟皋跨入竺九明所居,暗道:“不知獨龍老前輩還藏在此麼?”
三人分賓主坐下,符孟皋道:“在下身負血海深仇,守株待免,終非了局,是以意欲天涯尋仇,趁此武林亂象方興未艾之際,久未露面江湖者亦紛紛現蹤,此正太好良機;無如在下不知身世來歷,更不知仇家是誰,只知雙親為絕毒暗器所害,兩位闖蕩江湖多年,見聞藏博,可否賜告武林擅老暗器知名人物。”
竺九明道:“老弟之事老朽已有安排,已書一密封緘,開列知名人物,妥存於莊主藏書樓上,老朽這就去取來。”
忽有一莊丁奔來向戴慕奎道:“秦中九怪前來拜莊!”
戴慕奎不禁一怔,道:“秦中九怪居然靜極思動,遠來江南,咄咄怪事,竺賢弟,你等我出莊相迎。”
室中岑寂如水,唯聞窗外風吹落葉沙沙響。
符孟皋忍不住望了承塵一眼內功傳聲道:“老前輩!”
久無回聲符孟皋暗中一驚,忖道:“莫非獨龍老前輩因傷重不治而死,遺屍在樓,日久腐臭,難免發現,不要為戴慕奎竺九明帶來一場殺身大禍。”疾穿戶外掠上屋瓦,只見一隻飯碗下,鎮著一張白紙。
符孟皋疾仲右臂取出,但見紙上用黑臘書就了個數字:“老弟,我走了,若取到解藥可去廬山白鹿洞找我。”
他不禁若有所失,急急封上屋瓦,轉回室中。
須臾,竺九明大步走來,手持一封書信,道:“秦中九怪邀戴莊主與老朽前往金陵辦一要事,昔年身受九怪解危之德,不便拒絕,祝老弟一路順風,江湖道—或有相見之日,酈兄已潛往鐵面崑崙範澄平居處收殮遺體,臨行之際託老朽代向老弟致意。”
符孟皋殷殷致謝,從後門作別而去,奔向虎邱劍池,一至臨近,遊人漸多,不便骸世驚俗,遂慢步行雲走向劍池。
他長得英俊瀟灑,濁世佳公子,風度翩翩,雖引人注目,但卻不知他身會武功。
劍池之旁,符孟皋忽瞥見九個面目森冷的江湖人物偶同藍衫少年徘徊其間,這少年面色蒼白,五官均勻,惜目光閃爍帶有邪淫,未語先笑,一望而知是狡詐之輩。
忽聞身後傳來葉勝語聲道:“少俠知道他們是誰麼?”
符孟皋回首一望,只見葉勝已扮作中年富紳模樣,緞袍肅覆,精芒內斂,不禁微微一笑,似遇熟友略事寒喧,低聲道:“在下不知他們來歷?”
葉勝道:“這少年乃雄踞長江上游水上霸主水德星君郭洪獨子游蜂粉蝶郭少卿,貪花好色,惡行令人髮指,那九人是名震關巾的秦中九怪。”
符孟皋不禁一呆,低聲道:“那秦中九怪不是與追魂金陵戴慕奎同往金陵去了麼?怎麼人卻在此處?”
葉勝聞言大愕道:“看來,秦中九怪中郭少卿另有圖謀,有意誘住戴慕奎遠離吳中,”躡入劍池窺聽他們說話。
只聽九怪中一人說道:“我等已設騙戴慕奎遠去金陵,今晚決定行事,郭少俠是否獲得美人芳心,甘心下嫁,那就要瞧郭少俠的了。”
郭少卿陰陰一笑道:“九位成全之德,在下定當圖報,惟恐神劍秀士樊丹辣手,那散花仙子梅若萍必須依計行事,決無差錯。”
“天已申刻,我等可去太白樓痛飲一番,亦好趕住梅宅行事。”
秦中九怪與郭少卿不走大路,竟擇田壟小徑離去,身法漸快,瞬間已身影如豆。
葉勝面色沉重,道:“鄧香主已去無錫惠山,葉某本不願多事,卻有預感秦中九怪定有異謀。”拉著符孟皋掠向三間平屋而去。
進入屋後,符孟皋詫道:“看來是郭少卿見色起意,在下即然知道自不能坐視,但與貴幫無干,在下亦難解透與戴慕奎有何關連?”
葉勝不禁笑道:“究竟少俠初涉江湖,不知江湖詭譎。”繼又微微一笑,又道:“鄧香主點散花仙子梅若萍續當今武林中兩大美人並稱,垂延梅若萍美色者不乏其人,郭少卿乃著名色魔,志在必得當在意中。梅若萍家居東庭島,其父梅祖望當年也是武林人物,息隱家居,不問江湖中事已久,葉某料測秦中九怪必然不敢以本來面目侵擾梅府……”
符孟皋似不深信詫道:“從何而知?”
葉勝道:“少俠一句話提醒葉某,秦中九怪為何誘騙戴慕奎遠去金陵,為了行事後即趕住金陵,日後戴慕奎可證明秦中九怪出事之晚是在吳中,如不出葉某所料秦中九怪定嫁禍於敝幫,有煩少俠趕往梅宅通知今晚嚴防戒備,葉某座令手下去太白樓暗暗躡蹤。”
符孟皋與葉勝商量妥當,當即由葉勝選了一騎口外良駒,洋細指點了路程,符孟皋登騎,疾馳而去。
太湖之濱,怪石嶙峋,松柏蒼翠,臺館亭謝,景色如畫,眺望萬頃湖光山色,千帆風影,還山隱約,水天一色,令人心曠神怡。
符孟皋控騎急馳,洞庭東西兩山及為最大,東山與陸地相哪連,僅一衣帶水之隔,形成半島之勢,他問詢花圃老農梅宅方向,策騎如飛而去。
抵還梅宅,宅外有兩傭僕莫樣笑談,符孟皋訊即滾鞍落馬,笑道:“在下符某有要事求見梅祖望老英雄,煩勞通稟。”
一人望了符孟皋二眼道:“尊駕請稍候,容小通稟。”
梅祖望正與其愛女梅若萍及神劍士樊丹在花廳中晤諸,只見莊丁急步走來,躬身稟道:“有一自稱符孟皋來此求見老爺,說是有要緊事。”
梅祖望雙眉一皺,道:“符孟皋!老朽並不相識。”
神劍秀士樊丹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望了梅若萍一眼佯咳出道“符孟皋,就是在與令嬡所說與天羅判申環相搏,一招致勝……”
梅若萍不由頰泛紅霞,嗔了樊丹一眼,因途中樊丹取笑於符孟皋與梅若萍正是壁人一雙,天生佳偶,殊不知符孟皋師承,無法穿針引線。
當下梅祖望啊了一聲,笑道:“老朽老矣,何其健忘若此。”吩咐莊丁道:“說老朽出迎!”
莊丁飛奔而出,梅祖望率同愛女及樊丹出迎。
符孟皋目睹一花白老輿及梅若萍快步走來,即趨前兩步,長施一揖道:“冒昧晉調,望乞梅老英雄海涵。”
梅祖望含笑抱拳道:“好說,請人寒舍一敘。”
暗中打量了符孟皋兩眼,付道:“紫芝眉宇,風采翩翩,如此根骨人品真乃少見罕睹。”
神劍秀士樊丹朗笑道:“想不到今日二度與符少俠相逢,快何如之。”
符孟皋微微一笑,向樊丹梅若萍略一抱拳,與梅祖望聯袂走入。
樊丹低聲與梅若萍道:“今晨之事,他對我倆尚有餘念。”
梅若萍道:“此人情之常,這也難怪他,易地相處,你如何嘗不如是。”
樊丹暗笑道:“你到偏向他說話了,情之所鍾,非常理可衡。”
進入花廳落坐後,符孟皋即說明了來意後,接道:“在下雖不知秦中九怪與郭少卿今晚如何行事,但確必然侵擾貴莊。”
散花仙子梅若萍不禁粉面凝霜,柳眉帶煞,道:“我若不將郭少卿磔死揚灰,難消此恨。”
梅祖望長嘆一聲道:“秦中九怪功力雖高不可測,真如符孟皋少俠所言、九怪假作骷髏劍主手下,嫁禍江東,心計辣毒防不勝防,卻也太小覷我梅相望了。”
夜靜更深。寒月蒙龍,洞庭東山,如披二重霧彀,寧謐如靜。
驀地!
九條魅影疾掠入梅宅,只聽一人高聲道:“梅老英雄在麼?”
語音似豺,刺耳心悸。
“那位朋反夤夜見訪!”閣樓上一條身影疾如玄鶴般瀉而下。
梅祖望身方沾地,即瞥明九個黑衣蒙面人屹立在夜風中,胸前束著一支骷髏劍,使人不寒而怵。
只見一人冷冷說道:“我等奉了骷髏劍主之命,禮聘老英雄加入敝幫,共襄霸業。”
梅祖望捋須笑道:“老朽久已絕意江湖,並無再出之念,何況歲月不饒人,已是風前之燭,承貴劍主如此器重,望九位善覆貴主,感激不盡。”
那人答道:“老英雄所說雖是實情,但我等奉了劍主嚴命,非請老英雄前往不可,逼非得已,望請見諒。”
海祖望哈哈大笑道:“老朽隱居在太湖之濱名望不如奪魂金梭戴慕奎,武功不及太極雙環相輝,貴主竟看上了老朽,寧非怪事,至如九位是否有骷髏劍主親筆信函?”
秦中九怪暗中心神一震,忖道:“薑辣老練,不愧成名老輩人物。”
只死一人取出一封書信,笑道:“兄弟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老英雄心有存疑,請一閱便知。”
梅祖望接過在寒月之下拆閱。
秦中九怪暗中心神不寧,詫訝散花仙子梅若萍及神劍秀士樊丹為何不見,豈非為山九仍功虧一簣,大怪暗道:“如果梅若萍真個不在,索興一不做二不休,將梅祖望殺死,嫁禍江東。”
就在梅祖望拆閱書信之際,宅外潛隱著郭少卿及其四名手下,等待有利時機再入梅宅。
郭少卿暗暗煩燥,相約秦中九怪得手時即發出信號,但久久不見動靜,只覺心跳氣浮。
驀地!
四名手下暗哼一聲倒地不起,顯然中了暗器,不禁大驚,正等傳聲秦中九怪,忽感一種尖銳之物頂住後胸命門穴上,只聞森冷語聲道:“不許妄動,我只一指內力,尊駕即橫屍在地。”
郭少卿不禁膽寒魂飛,他身負上乘武學,雖十丈外飛花落時均能察覺,但他此刻卻因心神外鶩,耳目失聰,為強敵掩襲而不察,目露驚駭之色。
突感身上七處要穴被指了一指,眼前昏黑,不省人事倒下。
忽聞室內扔出一塊小石,三條人影穿空沖霄拔起,飄身飛落宅中。
秦中九怪瞥見來人正是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及一面目森冷長鬚中年人,不禁暗喜互望了一眼。
只見梅祖望閱完書信後,收存貼身懷內,微笑道:“詞藻華麗,文情懇執,但老朽何望確知系貴上親筆手書。老朽意欲九位回覆貴上,除非貴主親自前來。老朽不願再出江湖。”
秦中九怪面色大變,大怪暴喝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怨兄弟無禮了。”
神劍秀士樊丹竟先發制人,一溜寒光電奔而出,撤下漫空飛星。
散花仙子梅若萍亦是一劍攻出,禪門降魔慧劍委實不凡,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一式之中含蘊無數神奇變化,劍罷如潮,凌厲絕倫。
梅祖望竟返身入內,面目森冷中年人卻寧立旁觀,目光凝注在梅若萍身上。
秦中九怪乃名揚武林之黑道頂尖高手,武功高不可測,同時撤出九種兵刃,似非九怪獨門兵刃,恐為對方識破來歷,招式辣毒詭異。
梅著萍亦不揭破秦中九怪真正身份,這樣於她極為有得,倘若當場揭破,九怪必惱羞成怒,為洞庭東山帶來一場血腥浩劫。
雙方均是當今武林知名高手,但梅若萍此方以二敵九。相形懸殊,取勝極為艱鉅,竟是守多攻少,卻未露敗相。
這面目森冷中年寧立旁觀,於秦中九怪心理上具有莫大威脅。九怪中突有一怪持九芒球向中年人疾撲而來,九芒球撓著一股銳嘯勁風,雷厲萬鈞打下。
面目森冷中年人表面上意舒神閒,其實早就蓄勢戒傭,目睹一怪疾撲而來,疾向左側滑開兩步,肩頭一支長劍已脫鞘揮出,寒氣逼人,一招“獨釣寒江”,金星一朵,飛點九芒球而去。
叮的一聲,金鐵相擊,長劍與九芒球同地震得蕩了開去,雙方各自震得虎口欲裂,幾乎把持不住,氣血微翻,撤出半步。
蒙面一怪獰笑道:“再接兄弟一招試試。”身形微騰。九芒球一式“天雷擊頂”勢如奔雷凌頭劈下。
面目森冷中年人身形一晃,迅疾奇幻閃在蒙面人之後,劍式“撤絲成肉”寒芒流閃隱帶風雷之聲襲去。
一怪忽警覺對方身形一閃杳失,即知不妙,左足一沾地面,猛地旋身,九芒球化為“風捲落時”,呼的揮卷而出。
只聞起了一串釜鐵交擊之聲,火花迸冒,雙方疾翻出丈許,胸脯似起伏頻額,他們如此硬封硬接,最耗損內力,顯然雙方氣血進翻似受了內傷,若不調心,必氣岔旁經不治。
其餘秦中八怪均瞧得逼真,暗暗震駭,只覺僵持下去,自己極為不利遂急放求功,一怪突獰笑出聲,左手猛打出一片珠形暗器,一出手中即爆裂出瀰漫黑霧。
面目森冷中年人突大喝道:“速退!”射笤離統之弩,一劍攻出,匹練銀虹怒卷出猛厲寒飆。
梅若萍樊丹聞聲知警,疾飄開七尺,手中長劍揮舞出一片銀墓,屏住呼吸。
秦中九怪知今晚討不了好去,大怪口中發出一聲厲嘯,九條魑影紛紛穿空遁去,去勢電閃,眨眼消失效牆外。
面目森冷中年人縱射生躍,疾逾閃電望秦中九怪身後追去。樊丹梅若萍亦如影隨形而出。
秦中九怪出宅外,卻不見遊蜂粉蝶郭少卿,不禁更是一驚,知事有蹊蹺,互望了一眼,急急離開洞庭東山。
九怪奔出百數十文外,忽聞陰惻惻一聲冷笑傳來,稻田中湧出數十條黑影,只見一黑衣蒙面人發出森冷笑聲道:“九位竟敢冒充我骷髏幫中標飾,去梅府動掠,嫁禍敝幫,意圖何在?”霍地一劍揮出,寒光電奔迅挑一怪面門。
劍式迅歷,出手奇快,一怪蒙面縱巾竟被挑離,飄飛開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秦中九怪,諒三星鏢局失鏢亦是九位所為。”
其餘八怪其扯下蒙面烏巾,顯出本來面目,大怪哈哈一笑道:“我等如此做法,就是逼使骷髏劍主早日現身,憑汝等之力與我秦中九怪動手無異以卯敵石,再說也無人相信秦中九怪會易容骷髏匪徒……”
那蒙面人輕笑一聲道:“三月之內敝幫劍主必然駕臨九位居處討還公道。”用手一揮,數十條魅影疾如流星反身離去。
秦中九怪料不到骷髏幫黨徒來得這麼突然,去得也離奇,不禁面面相覷。
大怪腦海中忽閃進一個念頭,面色大變,忙道:“不好!”
其餘八怪愕然驚異,注視在大怪面上。
大怪長嘆了一聲,道:“那人用劍挑開二弟面幕,分明蘊有陰謀,想不到我秦中九怪會陰溝裡翻船,不言而知郭少卿落在骷髏幫手中,否則他們怎麼獲悉我等今晚之事。”
“什麼陰謀?”
大怪浮起一絲苦笑,道:“愚兄有此預感,我等身犯江湖大忌,骷髏幫為何不擒拿我等治罪,反突然離去,無疑是驗明我等是何許人物。”
七怪冷笑道:“他們人手雖眾,但自知不敵故而離去,還有什麼奇怪的?”
大怪搖道喟然太息道:“就瞧那人出手一劍精奇莫測,分明是辣手強敵,風聞骷髏劍主武功奇絕,才智過人,網羅的高於均是當今武林中俊彥,此後我等絕無寧靜之日了。”一聲“走”字出口,率同八怪如飛離去。
田壟間一列小樹後忽閃出符孟皋梅若萍樊丹二人。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諒兩位也認明是秦中九怪的了。”
樊丹嘆息道:“若非樊某親眼目睹,委實難令人相信。”
梅若萍欲言又止,忽低首一笑,道:“我們回去吧!”
遊蜂粉蝶郭少卿悠悠醒轉,只覺躺在一間幽暗斗室中,一盞油燈發出黃昏的光芒,映著一室人影幢幢。
待他看清,才知他身側立著四個黑衣蒙面人,炯炯眼神如電攝人,不禁大驚,仰身霍地坐起道:“這是何處?”
陡感頭脹欲裂,渾身經絡痠痛,咬牙悶哼一聲,面色慘變。
一個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此處是骷髏幫分壇,郭少卿,你為何與秦中九怪狼狽為奸,嫁禍本幫是你父郭洪的主意麼?”
郭少卿咬牙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在下雖落在你們手中,生殺由便,若冤屈在下可別怨在下出言傷人了。”
蒙面人冷笑道:“瞧不出你還有點骨氣,秦中九怪已供認無遺,依兄弟之勸,不如從速招認。”
郭少卿悶聲不響,他知這一招認,便永無翻身之日。
蒙面人突冷喉中響起森然笑聲道:“看來兄弟只有斷除你的手腕足踝主經,再廢除一身武功,送往令尊處。”
郭少卿聞言不由心底泛起一縷奇寒,手足如冰,只見蒙面人在懷中取出一柄犀利匕首,另一蒙面人忽喝道:“且慢,此人淫惡狠毒,罪行如山,不可便宜了,且讓他嘗試分筋錯骨,陰火焚身之苦。”說著右臂疾如電光石火伸出。
手法很快,一片嘩嘩波波聲中,錯開了郭少卿全身骨臼,並點了十三處穴道。
郭少卿只覺血行逆攻,骨節錯開處奇酸酷麻,不禁額角冒出豆大汗珠,目瞪口張,喉間呃呃慘嘶。
也是他作惡多端,淫人妻女慘報,這痛苦非人所能禁受,不禁汗淚交流,顫聲道:“在下從實供出,只求一死。”
那蒙面人冷笑道:“兄弟就不信你是鐵打銅澆的漢子。”啪的一掌印在郭少卿脊骨上。
郭少卿只覺痛苦大減,照實吐出。
天色未明,符孟皋就要告辭作別,並挾持遊蜂粉蝶郭少卿送往骷髏幫。
神劍秀士樊丹道:“符少俠,樊丹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符孟皋微笑道:“樊大俠有話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樊丹略一沉吟道:“樊某隻覺少俠予人有種高深莫測之感,若少俠認為樊某尚可攀交,務請將來歷見告。”
符孟皋知他們尚有存疑,行事極為正派,而交往的又是骷髏幫高人,自然有著撲朔迷離之感,微微嘆息一聲道:“在下自有難言的隱衷,樊大俠一定要問,在下不妨吐露,但須守秘。”說著將如迷的身世傾訴,三星鏢局失鏢震駭武林,他跟蹤羅英前往姑蘇城,因而結識一位骷髏幫高手,此人極為正派,與他一樣身懷血海大仇,託身骷髏幫可便於查出仇家是誰?
當然符孟皋不能將鄧素雲說出,最後笑道:“秦中九怪此舉正是在下太好良機,骷髏劍主決不會輕易放過秦中九怪,水德星君郭洪及落魂谷群邪相併之局,在下或可查明真正仇家。”
樊月面現歉然笑容道:“事非設身不知難,天羅判申環不能辭其諮,樊某當而謝過,但樊某隻覺少俠武功太奇詭,脫出中原武學範疇。”
符孟皋心知樊丹是指一招制勝開羅申環,其實他施展的武學系“軒轅經”內所載,自己尚未融匯貫通,不過憑已意衍化展出,略一沉吟,道:“在下武功不過弄險逞奇而已,可一而不可再,在下師承來歷並非不可奉告,只是關係太大,因火候素養均欠磨練,恐有辱師門。”說著在懷中取出神木令。
梅祖望梅若萍父女及神劍秀士樊丹一見神木令不由肅然起敬。
樊丹道:“原來少俠是前輩異人木尊者衣缽真傳弟子,這就難怪了。”
梅祖望伸手一抬,將符孟皋拉出七八步低聲道:“少俠,小女若萍及樊丹有意與少俠義結金蘭,不知可否見允。”
符孟皋:“恐在下高攀不上。”
梅祖望持須哈哈大笑,當即吩咐擺上香案。
符孟皋只、知他現年十八歲,時辰身世均茫然不知,排行最幼。梅若萍居次,樊丹尊為大哥。
黎明薄曙,符孟皋去意甚堅,梅祖望等人送出門外,毆殷相囑咐符孟皋離開吳中時,務必來洞庭東山一趟。
符孟皋將郭少卿綦在馬腹下,策馬疾馳而去。
抵達虎丘之後,路旁掠出葉勝,接過韁繩,低聲遇:“少俠為何遲至如才轉回,鄧香主午夜趕回,為了等候少俠,尚未交睫,似有沉重的心事。”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怔,道:“鄧香主有何尤慮,她未告知葉老師麼?”
“鄧香主蘭心惠質,矜持自高,從未向男人輕示顏色,而竟與少俠一見鍾情,望少俠不可辜負鄧香主。”說後徑自牽馬而去。
符孟皋不禁呆住,心神猛震,搖首輕嘆一聲向平屋走去,右手輕輕推開門永,只見鄧索雲獨坐案頭,以手支頤,似在凝思,低聲道:“姑娘回來了。”
鄧素雲輕始螓首,盈盈立起,泛出微微笑容道:“一夜辛苦,多虧你了。”
符孟皋道:“此是在下所應為,何言辛苦二字,姑娘……”
話尚不了,忽見鄧索雲眸中淚珠奪眶而出,大驚失色,忙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鄧素雲似不勝悲楚,掩面走入鄰室。符孟皋不禁手足無措,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忽聞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葉勝已一步跨入室內,向符孟皋道:“少俠拘謹誠厚,難道不知鄧香主情深一往麼?”說著將符孟皋推入鄰室。
半個時辰過去,符孟皋與鄧素雲並肩走出室外,滿面春風,業以姐弟相稱。葉勝窺見暗中欣喜不止。
他們在室中並無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正襟危坐,傾訴隱衰,更商議如何尋出仇跡之策,決定利用群邪相併,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2:59
第五章 化身鬼魅
午亥時分,秋陽和熙。
金陵城繁榮大街上兩騎並留,得得緩馳,騎上人正是奪魂金陵戴慕奎神行無影竺九明,眉宇之間微露不悅之色。
竺九明忽向戴慕奎道:“人已選離三年,秦申九怪為何需我等求借寶劍,天至午刻,九怪尚不見蹤跡,以他們身分,論理不該爽約。”
戴慕奎軒眉笑了一聲,並未答話,向右側春明酒樓望了一目腿:“賢弟,我等飽食酒飯後,立即趕回吳門,九怪爽約事小,愚兄只覺心神不寧,為範氏遺孤耽憂。”不待竺九明答話,即躍下馬輕,向酒樓走去,似有所見。
竺九明隨著登上酒樓,只見臨窗座有一人,正是落魂谷雙掌開碑壽清泉。
壽清泉面前已是杯盤狼藉,看來正要付賬離去,忽瞥見戴竺二人,大感驚詫,起身離座,道:“怎麼二位也來了金陵,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戴慕奎含糊其詞,推說訪友未遇,食後即要趕返。
壽清泉道:“原來二使也聞訊了。”
竺九明詫道:“聞訊什麼?”
壽清泉笑道:“昨晚秦中九怪冒充骷髏幫匪徒,侵擾洞庭東山梅宅,為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驅退,卻為骷髏幫真正匪徒識破秦中九怪來歷。”
戴慕奎神色一變,似不深信道:“秦中九怪為何須扮作骷髏幫匪徒,他們於梅祖望無怨無仇,諒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
壽清泉陰陰一笑,正欲答言。樓口忽冒出一黑衣漢子,趨至壽清泉身前,道:“秦中九怪巴在龍潭現蹤,武林中已有三四起高手紛紛阻截,本谷屠香主已領率舵下弟兄兼程趕去。”
竺九明不勝惶惑道:“這風聲怎麼播傳得恁地快,由骷骸幫內傳出,似不盡深信!”
只見雙掌開碑壽清泉向兩人拱了拱手,道了聲珍重,急急隨著黑衣漢子奔去。
戴慕奎道:“其中似大有文章,我等亦趕去探視,不要被秦中九怪坑了。”
兩人策轉馬頭,出了城門疾奔而去。
秋風催徵騎,黃塵凌空,官道上不時發現武林人物,形色匆匆,戴慕奎竺九明飛騎神速,片刻時分已馳出數十里外。
忽聞道旁隨風傳來自虹劍客黃炎明語聲,道:“戴莊主!”
戴絲兩人聞聲一怔,忙勒馬停蹄,循聲望去,只見青城四劍立在道旁林中,疾下鞍來,牽騎向青城四劍走去。
黃炎明道:“戴莊主,怨黃某直言無隱,風聞兩位是奉了秦中九怪之命,去金陵有所為,但不知為了何事。”
戴慕奎而上浮起一纖苦笑道:“戴某也是受了秦中九怪意愚,方才獲訊秦中九怪假冒骷髏幫匪徒侵寇洞庭湖東山梅祖望大俠隱居之處,此事似離奇荒誕……”
黃炎明冷冷一笑道:“此非空穴來風,骷髏幫已聞訊秦中九怪冒作他們,立即趕往洞庭東山,並邀約崑崙少林峨眉大三門派中高手同往作證,正巧秦中九怪被散花仙子梅若萍神劍秀士樊丹等驅走,在途中與骷髏幫高手不期而遇,當時秦中九怪蒙面烏巾未除,被骷髏幫高手一劍挑開三怪烏巾,顯出本來成目,使秦中九怪無法抵賴,但骷髏幫卻不戰而退……”
戴慕奎詫道:“這卻是為何?”
黃炎明道:“進來三星鏢局失鏢,及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遭害,使骷髏幫無法洗滌冤誣,此舉實為明證。系秦中九怪嫁禍江東。”
戴慕奎與竺九明驚疑不勝地互望了一眼,竺九明嘆息一聲道:“不料局勢演變懲地複雜離奇,絲某委實想不通秦中九怪為何冒作骷髏幫匪徒向梅祖望尋釁。”
黃炎明冷笑道:“事實已屬顯然,秦中九怪嫁禍江東,如非鎖矮幫高手識破,梅祖望倘慘羅毒手,骷髏劍主雖灌盡三江之水也難洗滌淨盡。”話聲一頓,又道:“兩位倘不見信,秦中九怪片刻即至,請隨兄弟前往窺視?”
戴竺兩人點點頭,將坐騎藏入林中,隨著青城四劍向南它掠,奔出四五里之遙,只見絢爛丹楓密佈山巒間。
青城四劍招呼戴些二人覓地藏身,低聲道:“此乃秦中九怪必經之地,我等在此守著。”
神行無影竺九明暗道:“你為何知道此處是秦中九怪必行之徑?”心中困惑不解,卻未便問出口。
未初時刻,突見四個面目深沉的黑衣老者飛掠而過,以奪魂金稜戴慕奎眼目之廣,竟無法識出四老者來歷。
繼四黑衣老者之後,黑白兩道人物相繼奔來這座山巒,些九明暗驚道:“這風聲為何播傳得這麼快,看來三兩日之內將震動整個武林!”
木過一盞茶時分,已有數十起武林人物蒞臨,份紛擇地潛隱,最令人驚奇的,這數十起武林人物之間若漠不相識。
忽地,遠處現出秦中九怪身影,疾掠而來,身影漸近,林中忽響起陰森如冰冷喝聲道:“站住!”
楓葉叢中紛紛疾瀉下十數黑衣人,雖老少不一,然其身法嬌捷俐落,一望而知均是身負上乘武學。
竺九明忽低聲道:“落魂谷天螟堂香主屠坤也來了。”
屠坤乃落魂谷皇甫天彪外,數稱第一高手,武學登峰造極,手底狠辣異常。
秦中九怪一見屠坤等人不由臉色微變,大怪抱拳一拱,目中精芒暴射,道:“屠香主為何攔阻我等去路?”
屠坤冷笑道:“風聞九位冒充骷髏幫手下,玄衣蒙面侵入洞許東山乾坤金刀梅祖望宅中,不幸為骷髏幫人物識破,以九位之聲望,名震河洛,竟效狐鼠之行,嫁禍江東,請問何故?”
九怪聞言,暗中心神大震,暗道:“無論如何,風聲怎能播傳如此之快?”
大怪暗中色變,冷冷答道:“我秦中九怪,一向行事光明磊落,風聞之事豈可聽信。”
屠坤獰笑道:“強辯無補於事實,你知道骷髏劍主手下揭穿你等本來面目後為何不戰而退。”
秦中九怪為了骷髏幫不戰而退,始終大感因惑不解,猜不透骷髏幫葫蘆中賣的什麼藥。
只聽屠坤冷笑道:“骷髏幫為了證實際們秦中九怪胡作非為,嫁禍江東,特邀約崑崙、少林、峨眉三大門派中高手同往見證,九位如想抵贛也是陡然。”
九怪心神猛震,大怪沉聲道:“此乃我等與骷髏幫之事,要你落魂谷過問則甚?”
屠坤臉泛陰森笑容道:“本來與我落魂穀風馬中不相及,但如今情勢卻大不相同,定和三星鏢局失蹤與屠戮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不是你秦中九怪所為。”
秦中九怪知一著出差滿盤皆輸,縱想說出事實真像,又何能使人置信,遊蜂粉蝶郭少卿又不知何往,越想越後悔,大怪厲喝道:“無中生有,我秦中九怪是好惹的麼?”振腕撤出獨門兵刃鉤魂槍,一招“排雲拿月”,寒星灑飛,攻向屠坤而去。
其餘八怪也同時撤出兵刃,猛攻落魂谷手下。
秦中九怪果然不傀黑道頂尖高手,武功凌厲辣毒,片刻時分慘嗥聲中落魂谷手下已倒下四五人,鮮血濺飛如雨。
屠坤與大怪急打猛攻,人影免起鶴落,難分難解。
楓林中人影紛現,江湖黑白兩道高手均站立旁觀,似不願插手其間,沾惹是非,都又不願離去,等待澄清事實真像。
驀地——
屠坤一聲大叫,身影倒縱出去十數丈外,一個魚鷂翻身,挺立在地,落魂谷匪徒大驚紛紛盡散。
群雄為屠坤叫聲一驚,不知屠坤為何如此,乍睹之下,屠坤似未受傷模樣,不禁大感惶惑。
卻不料秦中九怪趁機穿空掠去,去勢如電,眨眼已遠在數十丈外。
只見屠坤面色忽轉蒼白如紙,額角冒出豆大汗珠,順頰淌下,雙軀微微顫抖撼震。
武林群雄大驚,但多對落魂谷無好感,即是有也不願置身是非中,遠嫌避禍,採取隔岸觀火姿態。
雙掌開碑壽清泉疾躍落在屠坤身前,道:“屠香主受傷了麼?”
屠坤目光瞪了一眼,搖首不說話。
壽清泉面色大變,仔細觀察屠坤全身上下一眼,忽見屠坤身後長衫現出一小孔,雙手訊如電光石火伸出,撕裂衫幅,赫然呈現一隻甲蟲型暗器,色澤湛藍。大小如豆,釘在屁骨上。釘處周圍紫腫大小如掌。那紫腫外圍一片種紅,不言而知屠坤逼運真氣阻止毒傷蔓延。是以不能說話。
壽清泉急從懷中取出一顆紫色藥丸。
群雄中有人驚詫道:“此乃百毒宮主者化毒丹,功能化解百毒,但藥不對症,不服下還好,若與吞服,活不了一個對時。”
雙掌開碑壽清泉凝目望去,只見是個藍衫漢子,這漢子右眼角遺一疤痕,顯得眼睛獨小,極不相稱,但鋒芒閃爍,一臉青氣,不禁想起一人,道:“閣下可是瀾滄無量山幹手鬼王門下攝魂手餘獨非老師麼?”
藍衫漢子面色冷傲如冰淡淡笑道:“兄弟正是餘獨非,大怪甘谷施展的並非暗器,而是血甲蟲,一噬人身,非至血盡髓枯,才會自動飛去,屠坤若服下化毒丹,血液必速運行,催邃其死。非閉佐穴道止血不行,但是方法卻知易行難。”
壽清泉大悟道:“這是如何?”
餘獨非冷冷答道:“吸血甲蟲一噬人身即痠痛顫剽,真氣渙散、再好的武功也不能塞閉穴道。”
壽清泉道:“若此有何法解救?”
餘獨非道:“怒兄弟不知,最好速送往貴谷主處,皇甫谷主武學曠絕,或知解救之法。”
忽聞武當純陽劍主丁南雲冷笑道:“危言聳聽,把吸血甲蟲殺死不就結了麼?”
攝魂手餘獨非目中精芒暴射,冷笑道:“想不到純陽主竟是井底之院,這吸血甲蟲金鐵不入,若觸他之恕,定必反噬尚不見信,純陽觀主不妨一試?”
丁南雲不禁面紅耳赤,怒光逼吐。
餘獨非狂笑出聲道:“戲終人也該散了。”轉身疾奔而去。
武林群雄見無結果,本欲落魂谷高手製位秦中九怪,逼問根源,但事與願違,才紛紛四散,只剩下落魂谷匪徒僵在楓林中不知所措。
藏在遠處的青城四劍及奪魂金稜戴慕奎神行無影竺九明瞧得一清二楚。
戴慕奎低嘆一聲道:“不料人心險惡如此,尚非骷髏劍主手下及時趕至洞庭東山揭破秦中九怪行藏,恐怕貴幫不易洗滌罪嫌。”
黃炎明道:“此刻在下已恍然明白了,秦中九怪計劃已熟,洞庭東山猝襲乾坤金刀梅祖望定可馬到成功,再趕往金,與戴莊主晤面,有戴莊主為人證,秦中九怪確在金陵,誰也不會想到是他們所做,怎奈事與願為,弄巧成拙。”
竺九明嘆息道:“不知秦中九怪動機何在,若將三星鏢局失鏢及範澄平滿門慘死的罪名全推在秦中九怪身上,恐引人歧途。”
正說之間,忽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掠至雙掌開碑壽清泉等匪徒處,現出一高大雄偉老人。
落魂谷匪徒一一躬身肅立,口稱谷主。
來人正是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只見皇甫天彪森厲的眼神望了屠坤一眼,皺了皺眉,道:“將他埋了!”
雙掌開碑壽清泉聞言大驚失色,道:“屠香主無救了麼?”
皇甫天彪沉聲道:“有,但須費老夫兩日兩夜功夫,此蟲集天地之陰歲而生,孕育甚難,渾身雖金鐵不入,但腹部白點最脆弱,壽命也最短,吸盡人血後三日必死,縱然將甲蟲拿下,屠坤功力盡廢,痛苦萬分,生不如死。”
壽清泉愕然道:“難道此物無人能制?”
皇甫天彪沉聲道:“這也不然,若事先有備,以罡力擊退,必反吃主人,此乃何人所為?”
壽清泉道:“秦中九怪,大怪甘谷。”繼將詳情說了一遍。
皇甫天彪道:“老夫已有耳聞秦中九怪犯江湖大忌,林中自有人興師問罪,頭一個骷髏劍主不會放過,本谷樂得冷眼旁觀,目前當務之急,那玉匣中藏物似仍在姑蘇,老夫忖料秦中九怪去洞庭東山必有所為……”
壽清泉道:“谷主之意那玉匣是落在梅祖望手中。”
皇甫天彪道:“秦中九怪行事決非捕風捉影,也許梅祖望知獨龍叟潛跡之處……”
屠坤面現痛苦萬分之色,突伸手從囊中取出一柄短刀順喉一抹,自殺倒地而死。
皇甫天彪頓了頓足,大喝道:“速將屍體埋葬。”
落魂谷匪徒忙在林中掘坑,將屠坤屍體擲入坑內掩土草草落葬。
落魂谷主率領手下疾如流星奔去。
戴慕奎瞥見匪徒身後暗暖一雙人影,其中一個似為符孟皋,不禁望了竺九明一眼,道:“你我最好趕去,不知四位心意如何?”說著望著青城四劍。
黃炎明嘆息一聲道:“想不到情勢愈來愈複雜迷離,使人莫知所措,我等將疲於奔命了。”
扛湖中人多半好奇,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皆緣於此,當下青城四劍隨著戴竺二人奔去。
洞庭東山,湖水似境,山色籬綠,景色怡人。
黃昏日落,只見十數條人影向洞庭東山奔來,忽聞一聲斷喝道:“來人可是皇甫谷主?”
十數條人影倏地停住,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目光四巡,沉聲道:“是那位呼喚老朽?”
一條黑影疾閃而出,皇甫天彪只見是一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尊駕是何來歷?”
蒙面人朗聲大笑道:“敢與皇甫谷主正相對的,敝幫中還有幾人。”
皇甫天彪眼中泛出一抹精芒,冷冷答道:“尊駕莫非是貴幫中最恃才傲物的金剛散手淳于亮?”
那人爽朗一笑,扯下蒙面縱巾,顯出本來面目,道:“皇甫谷主眼力銳敏,料事如神,是否為了獨龍叟懷中玉匣及獨行靈官酈宗琪下落。”
皇甫天彪答道:“不錯……”繼警覺自己失口,忙轉過話鋒道:“如今武林紛紛,莫不是為了這兩椿大事,老朽身在江湖,怎能例外。”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為人不可行事太絕,既屠戮範澄平滿門,何不留人一絲餘地,斬盡殺絕,豈是一派宗師氣度。”
皇甫天彪大喝道:“尊駕在老朽面前瘋言瘋語,用意何在?”
淳于亮似若無聞,仍自說道:“獨龍叟尚仍在吳中,玉匣早成敝幫震中物了,豈能等到現在,皇甫谷主似相得太遲了。”
皇甫天彪性烈如火,若非關係太大早就出手了,強壓抑著—腔怒火.厲聲道:“這樣說來,骷髏劍主也來到吳中老朽意欲一見,不知尊駕可否領路。”
淳于亮傲然一笑道:“可惜劍主不願見你,不然在下倒可引見。”
熱嘲冷諷.皇甫天彪雖強自忍受不住,厲喝一聲,雙掌呼地推出出來。
片刻之間,雙方已出三十餘招,皇甫天彪只覺淳于亮武功博雜異常,幾乎包含了各門各派的絕學,而且似滲有一宗神奇變化在內。
皇甫天彪心神暗暗震駭巳極,忖道:“難怪近數年來骷髏劍主威名蒸蒸日上,就瞧他們門下竟網羅如此高手,可見一斑,哼,自己一派宗師,今日若不勝他,豈非聲名蕩然廢於一旦。”
他轉念之間,掌法一變,反見緩慢,卻一招一式都具有石破天驚的威力。
淳于亮面色微微一變,招式亦變得緩慢,身形漸漸退後似已不支。
皇甫天彪大喝一聲,兩指如箭,疾點向淳于亮腰脅“章門”要穴。
指力將及淳于亮之際,淳于亮突哼一聲,身形疾退了出去,似受傷甚重,目光黯淡失神。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道:“淳于亮,老朽異常愛惜你一身不凡武學,是以才留了三分徐地,你若願改投在老朽門下,性命可保無疑。”說著身形緩緩向淳于亮身前走去。
驀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淳于亮身後紛紛湧現出十數名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身才嬌俏玲瓏,紗中兩道眼神似挾霜刃。
此際,西風傳來一聲清亮的嘯聲,遠處兩條身影疾掠接來,正是那美豔如花的梅若萍及神劍秀士樊丹。
梅若萍面寒凝霜,冷冷一笑道:“我道是誰敢在我這洞庭東山撒野逞兇,原來是皇甫天彪谷主及骷髏劍主門下。”
皇甫天彪佯咳了聲道:“梅女俠誤會了,老朽風聞秦中九怪之事,特本探問令尊,怎奈骷髏劍主門下阻住去路,出言譏激,老朽忍無可忍,故而出手。”
梅若萍面色稍霽,盈盈一笑道:“不敢有勞皇甫谷主枉駕,家父昨日已泛舟他往,盈情心感。”
骷髏幫一黑衣人冷冷出聲道:“敝幫發現數起假冒我骷髏劍主門下做案,移禍裁贓,心機狠毒,安知秦中九怪不是落魂谷授意。”
皇甫天彪雙眉微剔,眉宇之間,忽呈現濃濃殺機。
梅若萍忙道:“皇甫谷主,家父在此隱居多年,不願洞庭東山捲入江湖是非旋渦中。”
皇甫天彪道:“秦中九怪難道梅女俠就置之不問了麼?”
梅若萍道:“當時不知是秦中九怪,如今獲悉確是秦中九怪,我自然要登門問罪,再說武林中人亦難放過他們。”
皇甫天彪道:“既然如此,令尊又不在家,老朽亦身有要事,他日遇機,再造府訪問令尊吧”說罷大袖一展,轉身率眾疾奔而去。
骷髏幫有三黑衣蒙面人快步鼠出,意欲追趕皇甫天彪,突聞一人冷喝道:“回來!”
三人立時止步,只聽那人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應請示劍主再作定奪,何況淳于亮堡主負傷沉重;必須道回堡內調治。”
只聞一嬌甜無比之語聲道:“那就有勞金香主速去稟知劍主,淳于亮堡主受傷甚重,皇甫天彪指法於劍主‘七煞神指’有異工同曲之妙,求劍主賜下解藥,免淳于堡主功力全廢。”
似見五黑衣人轉身疾奔離去。
散花仙子梅若萍及砷劍秀士樊丹臨風屹立,目中泛出迷憫之色梅若萍低聲道:“三弟現在何處?有他在內麼?”
樊丹頷首道:“當然有他,但不知是誰?”
梅若萍晶澈雙眸,注視在黑衣蒙面少女身上。只覺此女除了面部無法窺見外,無一處不美,心中滿不是滋味,愁悵之念油然泛起。
樊丹是個中過來人,察言辨色,那還不知情,便道:“二妹一向灑脫慣了,視男女之事一如糞土,如此這般陷入身不由主之處。”
但見一個黑衣蒙面人疾掠而出,低聲說了幾句話,轉身奔去,與其他黑衣人身形杳失於樹林叢中。
梅若萍不禁泛出悵然若失之色,向樊丹道:“大哥……”
樊丹暗中忙用眼色制止,忽聽一聲哈哈大笑傳來道:“你們幾時結成異性手足的?”
一株大樹之上電瀉落下一人。梅若萍定睛望去,認出是活喪門賈慶,忙道:“賈老前輩,你也參與了這場江湖是非。”
賈慶一瞪眼道:“老朽本不願管,如今又不能不管。”
樊丹道:“這為什麼?”
賈慶冷冷一笑道:“老朽感覺情勢離奇微妙之極,似敵似友,非正非邪,一調經過令老朽如墜入五里雲霧中,有摸不著頭腦之感。”
梅若萍嬌笑道:“我不信江湖中事居然能使老前輩昏眼轉向,老前輩你太自謙了,不然武林七大高手之稱有如此容易上當的麼?”
“老朽之話絲毫不虛,就拿眼前之事說吧,淳于亮並未傷在皇甫天彪指下……”
梅若萍與樊丹相顧愕然。
活喪門賈慶接道:“皇甫天彪一招一式,剛柔並濟,已臻化境,無懈可擊,淳于亮武學博雜,包含了各門派絕學,但火候不夠,破綻尤多,然其中另有神奇玄詭的招式竟化險為夷,迫得皇甫天彪幾乎手忙腳亂,誠令人不可思議。”
樊丹詫道:“風聞淳于亮是骷髏劍主手下九大高手之一,武功定然差不了。”
梅若萍冷哼一聲道:“風聞二字,不知誤了多少大事,在三星鏢局失鏢之前,有誰知道淳于亮乃骷髏劍主手下九大高手之一,尚有其他八人姓名來歷你們知否?”
樊丹暗道:“久聞活喪門賈慶冷漠怪僻,難惹難纏,今日一見,果然不錯。”遂微笑道:“晚輩後生末學。見事不明,老前輩有話只管賜教。”
賈慶道:“淳于亮傷得可疑,方才骷髏幫匪徒與你倆密語神情更令老朽可疑。”
梅若萍不禁嬌笑道:“老前輩是指我倆有與骷髏幫門下沉瀣一氣麼,其實秦中九怪系他們識破,不然晚輩將被引入歧途,或因此挑起一場彌天浩劫,目前骷髏幫惡跡未彰,不妨虛與委蛇,晚輩也不能擔承議怨報德之罪名,方才那人說數日內恐還有人來洞庭東山侵擾,必須嚴加戒備,不料竟使老前輩滿腹疑雲……”
樊丹趁機接口笑道:“說實在話,目前情勢也太撲朔迷離,敵我不明,謬以毫釐,失之千里,難怪老前輩起疑。”
賈慶哈哈大笑道:“老朽雖昏庸無能,但對於你倆知之甚深,怎可疑心你等於骷髏幫抗瀣一氣,老朽是說人心難測,你倆誤墮骷髏劍主鬼緘奸謀,如陷泥淖,不可自拔。”繼而目光中泛出一抹憂鬱之色:“你們可曾見過一符姓少年麼?”梅樊兩人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樊丹道:“老前輩問此人則甚?”
賈慶略一沉吟,道:“事實真象未明,還是不說的好。”說著長嘆一聲,道:“老朽還是去踩探吳中骷髏幫分壇所在,也許可找出一絲眉目,不過重心將不在吳中,此刻將系在秦中九怪身上,料九怪並非真兇,有人授意他們照計施行,倘然如此,則幕後主使之人定是個心機狡毒,才華卓絕之輩,說著雙肩微晃,人已穿空斜出,去如流矢。”
樊丹梅若萍目送活喪門賈慶身影消失後,梅若萍柳眉微皺道:“賈前輩為何問起三弟,令人費解。”
“這也難怪。”樊丹答道,“三弟身世如跡,行事高深莫測,不夠天羅判申環亦不致睛誤會茲深。”
突然面色一變,手揮長劍,寒虹電奔向中側草業中刺去。
劍勢迅厲,將及草業中,如遇阻滯,劍勢緩得一緩,草中突冒起一條白影,仲臂虛晃,獰笑傑傑出聲。
原來是一白衣人,發鬃高盤,滿面紫瘢,綠豆小眼中逼射兩道寒光。
樊丹及梅苦萍一見此人,不禁失色,暗道:“怎麼他還在人世?”
那白衣怪人傑傑怪笑道:“你們料不到我蛇神滕風還活在人世吧!”語音刺耳如冰,令人心悸。
神劍秀士樊丹身形一閃,扮在梅若萍之前,長劍平伸,震出一片金星,護住兩人,那蛇神滕風猝擊。
滕風怪笑一聲,五指疾彈而出,愛風如箭,當的擊在樊丹劍上,樊丹只覺如中千斤重擊,虎口欲裂,長劍幾乎脫手飛了出去。
梅若萍大驚,揚腕打出一蓮菩提子,手法勁牽,打向蛇神滕鳳周身重穴。
蛇神滕風一件寬大白衫無風暴起,逼出無形罷力,菩提子紛紛墮地。
神劍秀士樊丹大喝道:“閣下意欲何為?”
滕風陰陰一笑道:“老朽靜極思動,意欲發一門派與武林群雄一較短長。”
樊丹冷笑道:“這是閣下自身之事,與我等何干?”
滕風道:“語云獨木不成林,老朽須你們兩人投在門下……”
忽聞一聲陰冷笑聲傳來道:“魑魅魍魎,公然白日現形,妄欲問鼎武林,自醜不覺。”
蛇神滕風面色一變,循聲望去,只見是一面髹五色油彩的漢子,乍睹之下,幾疑是菩薩靈官塑像,怪異猙獰,大喝道:“你是誰?”
那人冷冷一笑道:“老朽也是靜極思動,不甘孤寂,你若自創門派,必須先勝過老朽再說。”
滕風聞言不禁一怔,自忖同輩人物中並無此人,但既敢向自己挑戰,定是極著名望的老鬼,候地臉色一變,袖中忽射出一條怪蛇,通體赤紅,白牙森森,疾如奔電,向那人噬去。
怎知此蛇尚僅及那人身前一尺之處如遇剋星,叭地望地面一落,掉尾反向滕風噬去。
滕風見狀大驚,喝道:“孽畜敢爾!”
揚手發出一片紅霧,五指疾抓在怪蛇七寸上,那赤練毒蛇哇哇怪鳴直叫。
只見滕風躍足凌空騰起,去勢宛如流星劃空。
但聞那怪人道:“大哥,二姐,小弟有事無法逗留,日後當在江湖道上再行相見。”聲落人去。
梅若萍忙叫道:“三弟別走!”
但符孟皋人早已遠在數十丈外,追之不及,梅若萍只覺心頭憫然,眉梢帶出淡淡哀愁。
樊丹道:“三弟想是發現了什麼,是以急急趕去,我們還是回去吧!”
雲高天遠,平湖如境。
一艘小舟,駛行如箭穿入蘆葦水草中,但聞傳出葉勝語聲道:“少俠轉返了麼?”
符孟皋答道:“在下回來了,鄧香主呢!”
“前途相候,少俠速速易容。”
片刻時分過去,蘆葦中穿出十數條黑影。身法迅快,其中一個正是淳于亮由葉勝摻著,百數丈外與其他人會合。
堡前黑壓壓樹林中突掠出四個大漢,一見淳于亮模樣不由大驚道:“堡主受傷了。”
葉勝沉聲道:“你們堡主不慎失手皇甫天彪,內腑傷勢沉重,不能說話,奉幫尚有數名弟兄亦傷重身危。”
四個大漢聞言面色大變,轉身領著葉勝等人疾奔入堡。
一入堡中大廳,將淳于亮平放於虎皮地氈上,只見一個五旬開外斜目鷹鼻的老者趨前望了淳于亮兩眼,向鄧素雲躬身笑道:“老朽與萬鼎聽候鄧香主差遣。”
鄧素雲道:“你家堡主已將堡眾歸入本壇你可知情麼?”
於萬鼎答道:“老朽知道。”
鄧素雲道:“自今日起納入本壇葉舵主下聽命,你喚淳于亮堡主寵妾前來,送堡主去內室靜養,候劍主賜下靈藥。”
於萬鼎躬身道:“是,不過本堡機關消息概同老朽總成,無須堡主侍妾前來。”
“如此速速帶路。”
一間陳設華麗臥室,銀燭高燒,羅帳錦翅,情景旖旖。
符孟皋睡在榻上目不交睫。
窗外忽疾若驚鴻般穿入一條嬌俏的人影,正是鄧素雲,隨著又是葉勝翻入,挾著淳于亮軀體。
符孟皋一躍而起,低聲道:“雲姐,辛苦你了。”
鄧素雲嫵媚一笑,將淳于亮放在榻上三人疾退了出去。
一連三日,符孟皋黑縱蒙面隱蔽本來面目,佯作奉命守護淳于亮居處四周,除鄧索雲外不準任何人進入,侍妾們只早晚省視兩次。
是以符孟皋乘此良機參悟軒轅經內絕學,有時翻閱淳于亮的藏書扎記。
他無意在抽屜內找得一冊淳于亮親筆扎記,手錄當代武林黑白兩道知名人物,不但特此人來歷武功事蹟記載在內。而且特此有愛好僻嗜亦刻釋甚詳。
符孟皋如獲珍寶,這時他覓尋自身來歷及仇家蹤跡幫助甚大。
三日來,符孟皋除了參悟軒轅繹武學及飲食外,幾乎不眠不休,暗暗熟記扎記內武林人物。
翌晨,符孟皋立在樓廊上,只見園中青石甭道上,鄧素雲同著一個瘦長怪人緩緩走來。
符孟皋認得就是那晚在姑蘇臺所見之人。只聽怪人冷冷說道:“想不到我奉命他往,淳于亮賢弟就出了事,他也太狂妄自負,才有此失。”
鄧素雲:“這也難怪,皇甫天彪威震江湖,一派宗師,武功已臻化境,淳于亮堡主敗在他手上不算什麼丟人,令我不解的是劍主為何不來關中。”
瘦長檉人道:“劍主機智無匹,料事如神,他算準獨龍叟必不在吳中,自然玉匣亦鴻飛冥冥。目前唯一的線索端在飛天鷂子桑龍及燕京天祥茶莊身上,天祥茶莊已在嚴密監視中,但桑龍蹤跡只在歷城一現,杜某就是奉命搜覓擒他,桑龍卻狡猾如狐,竟失去蹤跡。”
鄧素雲:“劍主現在何處?”
瘦長怪人搖首道:“不知,風聞劍主在一處深山中發現一道劍氣,恐是干將莫邪之屬行將出土……”繼又改口笑道:“本門嚴戒不得妄論隱秘,杜某此次劍主傳訊攜來三顆靈藥療治淳于亮賢弟復元……”
說時已登樓而上,符孟皋身形疾隱於樓角暗處。
鄧素雲儲同瘦長怪人走入淳于亮居室,瘦長怪人陰冷目光注視了淳于亮一眼,伸出五隻枯瘦尖銳鬼爪在淳于亮腕脈診察。
有頃,瘦長怪人目露驚駭之色道:“淳于亮臟腑已然離位,內傷甚重,氣血逆行,經脈錯亂,故神智昏迷,無法說話,即就是眼下三顆靈藥,也須調息數月才能復元。”
鄧素雲道:“半個時辰前我已約束他服下一顆培元固本丹丸,並點了他睡穴,不如讓他多睡些時。”
“也好!”揮手入懷取出一隻綠玉旦,交與鄧素雲道:“兩個時辰與淳于亮賢弟服下就是。”
鄧素雲接過收置懷中,皓腕一挑鬢邊雲發,嬌笑道:“我已備下一席酒宴,與杜兄洗塵。”
瘦長怪人哈哈大笑道:“這就不敢當了。”說著與鄧素雲走出,步下樓去。
大廳上華宴盈張,山珍海味,水塵紛陳,筵至中途,忽見一隻鷲鷹,穿入大廳中落下。
鄧素雲秀眉一剔。離座疾出,在鷹翅內取出一枚信管,道:“劍主急令到採,杜兄速來同看。”
瘦長怪人飛掠而至,並肩詳閱密令,鄧素雲道:“看來我等須立即起程不可,待我將三顆靈藥與淳于堡主服下,稍事安排,也好上路。”
鄧素雲與瘦長怪人疾如流星趕往淳于亮居處,只見鄧素雲在懷中取出翠綠玉瓶,傾出三顆藥丸,點開淳于亮睡穴,用水喂下喉中。
瘦長怪人喚道:“淳于賢弟,可認得愚兄麼?”
淳于亮只睜著一雙散淡無神的陣子轉了兩轉,又復閉上眼簾,面現痛苦之色。
瘦長老人輕輕頓足嘆息一聲,道:“鄧賢妹,愚兄要先走一步了。”
鄧素雲道:“小妹恭送杜兄出堡。”
符孟皋待杜鄧二人離去一閃而出,立在淳于亮之前沉思須臾,伸手在淳于亮三無名穴道上點了三指。
鄧素雲翩然閃入,嬌笑道:“幸不辱命!”取出翠綠玉瓶交與符孟皋。
符孟皋笑道:“雲姐調換了麼?”
鄧素雲點點頭道:“皋弟,愚姐奉派去高山參加下月十九少林三代開派大典,杜倫奉命往水德星君郭洪處,你是否與愚姐同行。”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小弟還要去雲夢沼澤一行,祭奠先母,尚須查明先母當年事蹟,倘無阻礙,下月十九或可趕到少林。”
鄧素雲不禁流露出惜別之色,但她乃巾幗奇女,嫣然笑道:“你走吧,你我不難見面,但願你能早日找出血海大仇。”
符孟皋道:“雲姐保重!”紮上蒙面縱巾,躍落樓下,徑向堡外走去。
鄧素雲只覺眼睛有點朦朧,符孟皋身影漸已模糊遠失終於不見……
鐘山龍蟠,秦淮水碧。
蕭瑟西風侵衣生寒,卻無法吹淡秦淮旖風光,華燈初上,夾河兩岸秦樓楚館,竹簾凌雲,河中舊肪遊蔽艇,往來如織。
一艘舊肪緩緩飄浮著。簾內燈光人影可見,呢喃燕語,嬌笑如鈴,春光盎然。
秦淮河中船隻來往不絕,卻突現一艘快舟,駛行如箭,舟中屹立著兩名江湖模樣人物,一是三旬開外漳頭鼠,面像淫邪漢子,另外是一油頭粉面,目光陰森森的少年,口角含著陰冷笑容,由那獐頭鼠目漢子撐竿。
舊舫雖未撞上,但卻為快舟旋轉水波之勢逼得蕩了開去。
船身搖晃不定,傳出兩聲少女驚呼。
珠簾疾掀,一個氣度不俗,虎目威稜,三綹黑鬚的中年人探身走出艙外,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小霸王陳錦州,為何氣急敗壞。”
油頭粉面少年目中逼吐攝人寒芒,眉泛殺機,冷冷一笑道:“趙士雄,君子不奪所好,你如此做有愧江湖道義。”
那中年人聞言錯愕道:“陳兄可是為了海棠麼?”繼又哈哈大笑道:“風月場所,陳兄豈可如此認真?何況海棠尚是自由之身……”
陳錦州大喝道:“別人不知,尚有可說,你這不是有意與陳某為敵麼?”
趙士雄面色一寒,冷笑道:“陳錦州,你別倚勢凌人,要知此處是有王法的所在!”
獐頭鼠目漢子,突橫篙一揮,向趙士雄心坎要穴點到,勁風銳嘯,篙勢凌厲。
陳錦州猛一揚手,打出一掌喂毒金錢鏢,上不交飛,先發後至,手法沉勁奇詭,距離又近,趙士雄再好武功,也無法全數閃避開去。
忽地獐頭鼠目漢子史覺腳底一浮,腰肋劇痛,哎呀出口,連人帶篙栽入水中。
趙士雄正待縱身拔起,驀覺身前卷出一片罡風,將喂毒金錢鏢悉數卷落水中。
陳錦州不禁大驚,心中恕火沸騰,知暗中必有武林高手相助趙士雄,目光四巡,見三文開外一艘畫舫中,憑窗獨坐一個俊美少年微微含笑望著自己。
這少年書生怎麼也不似身懷絕學的高手,唯一可起疑的是少年並未挾美冶遊,陳錦州怒視了少年一眼,向趙士雄冷笑道:“趙老師,明晨前往五福客棧拜望。”
趙士雄哈哈大笑道:“趙某恭候大駕就是。”
那獐頭鼠目漢子已泅水攀上快舟,與陳錦州掉轉船頭離去。
畫舫內走一個姿容豔麗的佳人,向趙士雄襝衽萬福道:
“為了賤妾,趙老爺與他結怨,似嫌不值,趙老爺還是今晚遠離金陵,免罹喪身之禍。”
趙士雄微笑道:“仇已結下,我豈能怯他。”說著向那倚窗獨坐的少年抱拳一拱,道:“承蒙援手,感激不盡,閣下倘不棄。請過奪一敘如何?”
那少年緩緩立起,走出艙外,身形一閃,飛燕般落在趙士雄夠頭,含笑道:“陳錦州是否為多臂如來陳冠球的孽子麼?他父子兩人,結交官府,霸道橫行,就無尊駕之事,在下也要懲治放他,何謝之有?”
趙士雄笑道:“兄弟趙士雄,因嚮往秦準風月,挾美同遊,如非閣下。兄弟恐傷在他那喂毒金錢鏢下。”
那少女低置向少年一福。道:“公子請入艙中。”
少年也不謙讓,越入艙內,只見尚有兩名少女在,案頭置有美酒佳餚,不覺眉頭微微一皺。
他因未作過神邪之遊,不禁耳根發熱,只覺手足無措。
趙士雄推之上座,少年道出姓符名孟皋,因赴廬山訪友路經金陵。
海棠在符孟皋面前斟了一杯酒,低聲道:“賤妾敬公子一杯酒。”
符孟皋道:“不敢。”仰飲而盡,突發覺海棠目中射出一線精芒,但一閃即隱,當即笑道:“在下幾乎失眼,不知海棠姑娘也身負高明武學,正是真人不露相。”
趙士雄聞言一愕。
海棠面色一餘輕輕搖螓首道:“符公子好銳敏的眼力,其實賤妾武功比起兩位不啻雲泥之別,託身勾欄,自有不得已隱衷,只困陳冠球老賊乃殺父大仇!”
趙土雄詫道:“什麼?陳冠球是稱殺父大仇。難怪你有委身陳錦州小賊之念。”
海棠悽然一笑道:“老賊殺人多矣,怎奈老賊武功太高,府中蓄養武士均是黑道高手,賤妾如不委身小賊,復仇將難於登天。”語聲略頓,又道:“趙老爺今晚最好不要回五福客棧,如賤妾所料不差,小賊此刻必在客棧內外佈下伏椿,施展暗算,防不勝防。”
趙士雄笑道:“客棧趙某尚有武林朋友在內,小賊天大膽子,也不敢在客棧動手,何況相距撫署近在腿尺。”
符孟皋淡談一笑道:“風聞陳冠球老賊暗器手法,獨步江南,與落魂谷互通聲氣,在下意欲見認老賊暗器手法,此正太好良機。”
趙士雄頷首道:“原來符少俠也知老賊乃落魂爺一丘之貉,趙某師弟三月前在金陵失蹤,恐系遇害,老賊不無可疑,是以有與陳錦州結怨。”
四更將盡,畫肪泊在桃葉渡口,趙士雄符孟皋兩人施展輕功,捷如狸貓,向五福客棧掠去。
一近五福客棧,符孟皋低聲道:“在下於棧外隱身,萬一動起手來,可裡應外合。”
趙土雄道:“趙某去客棧喚醒武林同道再來與少俠相見,我料小賊天明之前必不敢前來。”
符孟皋道:“但願如閣下所料。”一振雙臂,潛龍昇天拔起,似淡煙般一晃而逝。
趙士雄翻入五福客棧,向一外小院落飄身站起,只見窗內油燈昏黃,岑寂如水,喚道:“井兄。”
但聽屋內傳出沙啞語聲道:“趙賢弟麼?井某飲酒過多,頭腦刺痛欲炸……”
趙士雄毫不思索,閃身入屋,但見一人背向外擁被而睡,鼻中猛感一縷異香送人,只見神智一陳恍惚,暗道不好,肩後忽有兩點冰冷尖銳之物頂住。
耳後傳來一陰森笑聲道:“趙士雄,你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膽大妄為之極。”
趙士雄冷笑道:“尊駕是受陳錦州所遣麼?諒尊駕尚不敢在店中謀財害命。”
那人陰惻惻笑道:“兄弟奉命差遣,身不由主,有道是橫刀奪愛,如同殺父之仇,小東主命兄弟廢去趙老師一身武功,點了盲啞二穴後,棄之荒山任你自生自滅。”
睡在床上那人嘆息一聲道:“賢弟怎麼如此糊塗,井某豈能睡在榻上一動不動,不過也怪井某見事不明之過也。”
趙士雄悔恨不及,暗中盤算逃出之策,怎奈肩後兩股兵刃緊抵住要害重穴,無法攻擊將身後那人制住。
只聽身後陰惻惻笑聲又起道:“兩位尚有什麼話須兄弟轉告小東主麼?”
趙士雄冷笑道:“朋友,別假慈悲,只管下手吧?我料定朋友活不出五福客棧。”
那人不禁一呆,繼又陰陰笑道:“危言聳聽無濟於事,兄弟一行共十六人,這五福客棧內外均有暗卡伏椿,趙老師你就認了命吧。”
符孟皋在趙士雄離去後,亦掠上屋面,只見趙土雄身形望五福客棧奔了下去,但遠處屋面突冒出兩條黑影望五福客棧逼近。暗覺不妙,身法疾展。勢如流矢削空,迅如奔電。
五福客棧牆側突然閃出一雙帶刀黑衣大漢,揮出兩道流芒,喝道:“朋友何往?”
符孟皋暗道:“兵貴神速,可必與他們耗費唇舌。”忖念之間,左手疾伸如電,抓住來刀,擰腕橫肘一推,撞在一黑衣大漢穴道上,那漢子未及出聲便自昏死倒地。
另一大漢尚未見符孟皋如何出手的,只覺腰肋一麻,眼中一黑,悶哼了半聲仰身倒下。
符孟皋望也不望一眼,徑直翻入客棧,悄無聲息沾地,掌中如著一把梅花針,凝神觀察,忽見德下屹立著一條如魅黑影,身形如電欺至那人身後,左手疾扣在背骨上。
那人頓感萬針刺體,神色慘變,牙齒震顫,只聽耳後傳來陰冷說聲道:“朋友你如惜命,速領我去趙士雄住處。”
人至此時,惜命要緊,符孟皋隨著那匪徒徑佐後院,沿途雖遇上匪徒,但均為梅花針制佳傷倒在地,動彈不得。
符孟皋一跨入後院下便耳聞匪徒與趙士雄對話聲,左手一緊,那人身形似軟蛇般頹然倒下。符孟皋踢入房中,只見一人用一柄明亮犀利短叉,頂住趙士維肩頭,遂冷冷一笑,兩指疾點在那匪徒“命門”穴道上,大喝道:“撒手!”
匪徒神色慘變,面如白紙,一柄短叉嗆啷墜地。
符孟皋道:“趙兄且慢,店中殺人。反予老賊藉口。”飛落一指,點了匪徒殘穴。
只見一條嬌俏人膨翩若驚鴻掠入室中,現出海棠姑娘一身翠衣勁裝,肩頭帶著一柄長劍,道:“小賊帶著三名黑道高手已向客棧撲來,我等快走。”
忽聞門外傳來陳綿州呷呷怪道:“可惜太遲了,姑娘,我料不到你還有一身武功……”
符孟皋忙取出一條烏巾矇住面目,疾如離彎之矢射出門外,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扣住小霸王脈門要穴。
偕隨小霸王陳縮州而來系三短裝老者,太陽穴高高隆起,目蘊神芒擬人。一望而知三人均是內外雙修,功力絕頂的武林能手。
三老者不料符孟皋一出即制住小賊,不禁心神大震。
符孟皋冷笑道:“你等如欲保全小販性命,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小賊陳綿州只覺周身氣血逆竄,蟲行蟻走,心癢難抓,滿面汗珠涔涔日出,這滋味比死還要難過,色如敗灰,目露悸容。
一個面目獰猙老老者冷道:“尊駕為何不敢現出本來面目。”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道:“看也無用,速速閃開,不然在下可要辣手無情了!”五指一緊,陳綿州面色慘變,目瞪口張,嘴角溢出一絲殷紅鮮血。
三老者互望了一眼,面露怒容,卻投鼠忌器,遠出丈外,屋中趙士雄三人疾掠而出,向正南方穿上屋面,轉瞬身影杳失子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望著陳錦州道:“勞駕相送在下一段路程。”
忽聞一聲厲喝道:“尊駕未免欺人太甚?”只見一個老者右手猛出,一招“吳剛伐桂”望符孟皋右臂砍去。
掌沉力猛,逼出一股嘯風。
符孟皋右腿疾滑,臂隨身轉,將小賊陳綿州身軀迎向來掌疾去。
那老者大驚,右臂疾旋,將發出的掌力硬生生的撤了回來,罡風四旋,帶起一片塵砂。
其餘兩老者身形候分,四掌交錯攻來,符孟皋一聲輕笑,帶著陳綿州穿空拔起,去勢如電,已越過二重屋面。
三老者大喝一聲,魚貫騰空緊迫而去。
符孟皋身法迅快,疾如流星奔電,片刻之間。已到了一片山要,只見群講索迥,黃葉飄一建,月影昏斜,不勝荒涼。
忽聽趙士雄語聲傳來道:“少俠速隱身藏起。”
符孟皋聽出語聲方向,疾奔而去,只見趙士雄等三人藏在一處草坑內,四外荊棘密佈,地形極為隱秘,躍身而下。
須央,三老者同著十數匪徒趕至,其中一人森厲目光四巡了一瞥,陰陰一笑,拋起一球形之物,沖霄奔空,離地甘餘丈,突爆射滿天金黃流彩,閃耀天邊,冷笑道:“老夫就不信他們能逃出手外。”手掌一揮,四散搜覓。
符孟皋低聲問海棠道:“姑娘似認出這三人來歷?”
海棠搖首笑道:“賤妾雖不知,但他們乃著名黑道兇邪。”說著略略留一頓,又道:“賤妾觀察,公子武功長處僅奇詭迅快,火候似欠精純,眾寡懸殊,公子無法求其必勝,老賊多年來處心積慮,欲獨霸江湖,與落魂谷分庭抗禮,網羅黑白兩道高手委實不少,無如七大門派高手輩出,加以骷髏幫崛起江湖,是以不敢轟動……”
海棠嫣然笑道:“符公子生氣了是麼?”
符孟皋聞言不由一怔,搖首道:“姑娘坦率不欺,在下欽佩猶恐不及,何能見怪。”說時,只見一條黑影疾如流星奔近,倏然而止。
昏夜之下,面目雖不能分辨得極為清楚,但來人一對眼神炯炯如電,身法快捷,不言而知是一名兇邪。
接著又是一條疾逾奔電身形掠來,符孟皋瞧出那人正是蛇神滕風,暗道:“怎麼他亦在此處?”
滕風陰惻惻笑道:“刁老師,你認為趙士雄挾持少莊主何處去了。”
那人冷哼一聲道:“他們必匿藏在附近,不論他們藏身所在是何隱秘,終必現身出來。”
滕風陰陰一笑道:“守株待兔何用,待滕某驅蛇逼使他們現身。”
那人忙搖手道:“且慢滕老師驅蛇之計雖妙,但貽誤了少莊主性命,刁某無法自圓其說吃罪不起。”
滕風傑傑怪笑道:“刁老師也太小看滕某了,如果傷了少莊主,蛇神二字從此在江湖中永遠除名。”
那人赧然一笑道:“刁某並無輕視滕老師之意。”
滕風道:“既然如此,刁老師請指出可疑之外,滕某立即驅蛇。”
那人略一沉吟道:“距此不遠有片墳場,亂家林立,叢莽密翳,諒系他們藏身之處。”
膝風道:“此處呢?崗戀起伏,長草及人,易於藏身,不無可疑。”
滕風道:“在此十里方圓,均在我等嚴密監視下,只一現蹤,更無所遁形,你我先前往墓地搜索。”
兩條身影迅疾杏失夜色昏茫中。
海棠忽道:“咱們快走!”
趙土雄道:“恐我等走不出多遠,不如藏在此處不動,一候天因,人跡漸多,或可混出嚴密監視之下。”
海棠道:“向北不出半里之遙,有座破廟,久無香火,亦無僧侶,此刻老賊爪牙已然搜索過,決想不到我竟會藏身於此。”
趙士雄道:“如此快去。”
四人直望北向奔去,鶴行鴛伏,隱蔽行跡,夜色沉沉中果然戶隱隱望見前面有座廟宇。
這座破廟座落在山陽,可見殘垣斷壁,屋宇敗壞,神龕內塑家全身只剩下一堆黃土,陰森淒涼。
海棠道:“神殿之後有一閣樓,可以藏身?”領著趙士雄等躍上閣樓。
樓上陰森幽暗,塵網密結,符孟皋道:“姑娘對金陵地勢景物竟瞭若指掌,季實難得。”說著靠壁坐上,眼簾閉上。
海棠望了符孟皋一眼,欲言又止。
夜靜似水,唯聞樓外西風振葉沙沙聲。
趙士族道:“少俠,趙某還未與井兄引見。”
符孟皋睜開雙目,趙士雄道:“這位是武當松鶴真人高足井光老師。”
井光道:“說來慚愧,誤中暗算,如非少俠及時避到,井某難免被囚之辱。”
符孟皋微笑道:“患難相助,份所應為,不足掛齒。”
驀地,隨風傳人一片衣挾帶風聲,只聞蛇神滕風陰冷聲道:“滕某不信他們肋生雙翅飛上天去,除此破廟外,他們一無藏身之處。”
一個蒼老雄渾語聲道:“破廟經過三次嚴密捕索無人跡,易身相處,老朽也不會藏身此廟,讓人無異甕中捉龜。”
滕風冷笑道:“百密一疏,滕風似有點不死心。”
“那麼滕老師不妨一試。”
並光,趙士雄,海棠三人面色頓現緊張。
符孟皋只微微一笑,望了被點了睡穴小霸王陳綿州一眼,閉上眼簾。
海棠暗道:“他倒安詳得很。”
忽見一條兒臂粗細毒蛇,蠕蠕穿窗滑入。
海棠立即牽手欲揚。
符孟皋猛睜雙目,低笑道:“別理會它!”
海棠聞言手腕一收,只見那毒蛇緩繡盤成一圈,似有靈性,靜上不動久之,又緩緩滑出窗外。
趙士雄、井光方始長吁了一口氣。
符孟皋陝地立起,探首窗外,只見樓下土坪中衝起兩條身影,疾如玄鶴般掠越牆外而諮,回面笑道:“他們離去了!”繼而注目陳錦州身,接道:“此卻是一辣手難題,死活均將為三位帶來一場無窮禍害,海棠妨娘如不露出形跡尚有復仇之望,這樣一來,三位恐難在金陵留下。”
趙士雄道:“敝師弟雲文耀在金陵失蹤,不如將小賊點醒問明,再殺他也不遲。”
符孟皋仲掌拍開陳綿州穴道,但見陳綿州幽幽醒轉,睜目一望,不禁目露怨毒神光,張口欲罵。
“住口!”符孟皋面寒似水,喝道:“你如想活實說!”伸手將陳綿州肩骨錯開。
陳綿州面色慘變,痛得渾身顫科,汗淚交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3:37
第六章 巨廈雙珠
金陵府署斜對面一幢甲第連雲大宅,今日清晨顯得特別刺眼,頻頻進出均是肩帶兵刃江湖人物,神色沉肅。
忽有一賣茶老翁挑著一雙籮筐步上大宅石階。
門前屹立著一身黑衣長衫漢子喝道:“你來此作甚?”
賣茶老翁神情恐懼,忙放下肩挑,抱拳施禮道:“方才老漢看見一陌生人,命老漢帶一封書信面交陳老爺,說是有緊要大事。”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密緘書信。
黑衣漢子不禁一怔,情知有異,道:“那人是何形像?”
老翁答道:“與老漢年歲相仿,腰繫一柄金刀。”
黑衣漢子再問他也無用,忙接過書信朝裡奔去。
大廳內多臂如來陳冠球往來踱步,煩燥不安,雙眉濃皺,目中怒火欲焚,廳外天井中聚立著十數多江湖能手,亦神色不安低聲聚議著。
忽瞥見黑衣漢子手持一封書信快步奔宋,數十道目光均不由為這書信吸住。
黑衣漢子邁人大廳,躬身說道:“稟老爺子,門外一賣茶老翁受一陌生人之託,呈一封書信,請老爺子展閱。”
陳冠球神色一變,右手疾探,迅如電光石火接過書信,撕裂封口;抽出信箋一閱,不由面色鐵青,重重一頓。
那青磚地面立即陷下三寸,留下顯明足印。
只見陳冠球長嘆一聲,目蘊殺機,喝道:“諸位老師速速趕往靈谷寺胭脂井,覓地隱藏,不可露出形跡,老朽隨後就到。”
十數江湖人聞命急急望宅外奔去。
多手如來陳冠球面上如籠著一片陰霾,在廳中來回跛步沉思。
俄傾,猛一抬面,向黑衣漢子喝道:“速請公孫老師前來,並在地穴中將雲文耀帶出。”
黑衫漢子雖不知書信的內容,卻從陳冠球面色察出事態嚴重,忙應喏一聲,轉身奔去。
“篤”地一聲,一支彎箭激射入廳釘在梁木上,箭尾繫著一封書信。
陳冠球面色大變,穿出廳外由天並拔上屋面,遊目四望,哪有個人影,鼻中冷哼一聲,躍下返回大廳,摘下箭尾書信撕開。
只覺書信內藏有物件,不禁一怔,忙撕裂一望,只見兩隻血淋淋的人耳。
他看出是孽子陳綿州耳朵不由氣極大叫出聲,面色由火紅轉為鐵青,獰淨恐怖。
廳外旋風般掠進一高大紅面老人,目睹多臂如來陳冠球情狀,不禁一怔,道:“陳兄,是否有了令郎線索?”
陳冠球苦笑一聲道:“公孫兄,你瞧,老朽方寸已亂,一籌莫展。”將先後兩封書信遞與紅面老人,這老者生像威武,面如硃砂,霜眉虎目,獅鼻虎口,聲若洪鐘,接過書信論閱,不禁霜眉濃皺。
原來賣茶翁託交前函,系以陳綿州換回雲文耀,指定由多臂如來陳冠球攜帶雲文耀獨自一人前往靈谷寺胭脂井,怎奈陳冠球心機狠辣,遣手下多人在靈谷寺周近佈下伏機,弩箭投函,其中附有陳綿州一雙人耳。
顯然符孟皋事先算準了多臂如來陳冠球不但不會依約行事,而且必更變本加厲,毒謀欲將自己等人一網成擒,是以符孟皋先發制人,使陳冠球就範。
面如硃砂老者將先後兩函看完,心中著實為難,雲文耀不過是武林中無名小卒。得失無關宏旨,然而陳錦州系陳門獨子.計策稍一錯失,陳門香菸必將斷絕,沉吟良久,才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依小弟之見防兄不如遵約而行,換回令郎再作計議。”說著暗向陳冠球示了一眼色。
多臂如來陳冠球自然會意,只見黑衫漢子領著一面色憔悴,目蘊怒光中年人進入大廳,立即向黑衫漢子道:“你速前往雞鳴寺撤回伏機!”
黑衫漢子領命轉身奔去。
陳冠球和顏悅色向雲文耀道:“你我一場誤會算是揭過,令師兄趙士雄約請老朽與雲老師去郊外相晤,雲老師請!”
雲文耀已瞧出三分,冷笑一聲,轉身邁出大廳,多臂如來陳冠球如影隨行跟出。
那面如硃砂老夫突然轉入廳後奔去,陳宅後門人影紛紛魚貫掠出,其中一人面如硃砂老者。
西風蕭瑟,黃葉飄飛,臺城胭脂井旁,寒裡鳴泣,不勝淒涼。
多臂如來陳冠球同著雲文耀抵達胭脂井,發現一無人蹤不禁一呆。
雲文耀冷笑道:“我那師兄何在?”
陳冠球道:“令師兄有信老朽,說是在此處相晤,應該令師兄不能爽約才是。”
雲文耀冷冷一笑道:“閣下若有釋放雲某之意,見與不見也是一樣,何必一定要與師兄面晤不可?”
陳冠球暗道:“此人言語犀利損刻,令人難耐,哼,如非錦兒命懸一發,老朽豈肯放過你。”遂答道:“這本無不可,但武林人物一諾千金。令師兄趙士雄竟爽約失信未免……”
驀地!
楓林中忽隨風送來陰惻惻冷笑道:“這不怪那趙士雄,只怨陳當家口是心非,暗遣徒黨在此胭脂井周圍,欲一網成擒。”語音寒測澈骨,令人毛髮皆聳。
多臂如來陳冠球面色一變,厲喝道:“尊駕是誰?”
楓林中一條黑影飄飄走出,現出一個面目矇住,身著黑色長衫,胸前織著一柄骷髏小劍。
多臂如來陳冠球面色更是一變,道:“原來趙士雄有骷髏劍主門下為後援。”
黑衫蒙面人大喝道:“陳當家無須指鹿為馬,倘敝幫真如陳當家所言,恐此刻尊府血盈成渠,積屍如山。”
陳冠球冷笑道:“老朽世居金陵,從未為非作歹,不管江湖是非已久,貴幫雖聲勢浩大,恐也師出無名。”
黑衣蒙面人談淡一笑道:“三年前河間府血案記憶猶新,尚未在武林巾淡忘,陳當家應作何解釋。”
陳冠球聞言,不禁心神大震,額角微微見汗,道:“含沙射影,江湖中是非白有公道,閣下胡言亂語,老朽不知閣下是何所指。”
蒙面人哈哈笑道:“敝劍主對陳當家知之甚詳,歷年來所行所為俱錄之於冊,待陳家惡貫滿盈時自有人興師問罪,不過眼前之事。咎在陳當家。”
陳冠球怒道:“老朽何罪之有?”
蒙面人冷笑道:“即獨自赴約,為何南天一鷹公孫炎率眾暗隨陳當家之後。”
多臂如來陳冠球見他們宛如目睹,心神猛凜。
突然,十數丈開外響起一陣聲如洪鐘的大笑,正是那面如珠眇,氣字威嚴老宴,率著數十名高手湧現。
南天一鷹公孫炎沉聲道:“朋友眼力不錯,居然認得我公孫炎,朋友你納命來吧。”
蒙面人冷森森一笑道:“兄弟還不把你公孫炎瞧在眼中,取我性命只怕未必。”
公孫炎道:“成不成手底便見真章,朋友狂言甚麼?”
蒙面人道:“那要瞧當家是否願意,令郎命懸在趙士雄之手。”
陳冠球神色一變,道:“趙士雄現在何處?”
話音中途,公孫炎猝然發難,身形箭射端出,兩手十指箕張,帶起一片銳嘯勁風,耀向蒙面人。
南天一鷹共孫炎“遏元鷹爪”二十八招,威震南天,狠毒辛辣,喪生他手底江湖高手著實不少,就看他一招出手,爪力罷風罩及三丈方圓,無論對方身法如何靈巧,均無法閃避得開去,果然名不虛傳。
但見蒙面人屹立如山,無動手衷,公孫炎心神一震,掌到途中,兩臂陡撤,彈腿升空翻回屬處。
九招攻完,蒙面人候地身形疾退,哈哈笑道:“南方一鷹功力不過爾爾。”
公孫炎心頭怒火沸騰,鬚髮怒張。
陳冠球眉頭一皺,道:“公孫兄暫且息怒。”說著向蒙面人抱拳微笑道:“老朽現在已自了然於胸,兩次投函都是尊駕所為了……”
蒙面人大喝道:“陳當家你休把馮京當馮涼,敝幫從不插身是非旋渦,趙士雄與兄弟素昧平生,你們過節與兄弟何干。”
公孫炎目中暴射攝人恐光,厲聲道:“那麼朋友為何現身?”
蒙面人道:“方才已與陳當家說明,兄弟奉劍主之命,查明音年武林中八椿疑案。”
“那八椿!”
“兄弟似無須向陳當家答覆之必要,不過最近鐵面崑崙範澄萍滿門慘死,皇甫天彪確是主兇,兩位似亦;脫不了干係。”
公孫炎陳冠球不禁互望了一眼,彼此眼神中均有除雲家四人之意,無如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陳冠球微微一笑道:“江湖傳言,風風雨雨,以訛傳訛,真假難分,老朽與鐵面崑崙範澄平私交不惡,絕無怨隙,為何聯手戮他滿門,朋友捕風捉影,慎防禍從口出。”
蒙面人冷笑道:“不是你們就好。”繼向雲文耀道:“兄弟知令師兄隱身之處,雲老師不防隨兄弟前往。”
雲文耀大聲道:“多謝尊駕了。”大步邁出。
陳冠球神色一變,搶出兩步,意待阻止。
公孫炎忙用眼色制止,陳冠球愕然止步。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還是公孫老師明智,雲文耀陳錦州二人生死孰輕敦重,倘趙士雄意要取陳錦州性命,挾脅雲文耀也無法保全陳錦州。”說著轉身與雲文耀並肩緩緩走去。
公孫炎低聲道:“陳兄,方才這骷髏匪徒謂河間府血案及陳兄歷年來所行所為均熟知能詳,看來並非危言恫嚇,此事端的非白小可,必須小心應付才是,一步走錯,定招殺身大禍,我等暗躡其後,救出令郎再全力出手。”
說時,只見蒙面人與雲文耀已走出十數丈,身法變疾,公孫炎低喝道:“我們走!”手掌一揮,率眾躡隨其後面去。
追出三四里之遙,只見一片矮矮杉林,蒙面人借同雲文耀身形突消失在杉林。
陳冠球心中大急,身法加疾,迅如流星射入杉林中,突感一片破空嘯風聲中九柄柳葉飛刀如電旋襲向自己而來,不禁冷哼一聲,兩手疾揚。
只聽一片叮叮噹噹之聲,柳時飛刀悉數被撞落在地,忽聞一聲嬌叱,一條急逾奔電嬌俏身影,銀虹飛卷,夾著漫空金星攻至。
陳冠球成名人物,身手委實不同凡響,潛龍昇天拔起,右手撤下一蓬淡煙,似無似有,人眼實難分辨出來。
漫空金星銀虹候然斂去,只見一蓬談淡煙網罩住一個美豔少女。
陳冠球冷森森笑道:“你就是海棠麼?”右掌一翻。
海棠一臉悲憤之色,悶聲不響。
南天一鷹公孫炎已率眾而至,道:“此女尚有大用,不可傷她性命。”
“你不要令郎的性命了麼?”只見趙士雄手握著一柄犀利寶刀緊低著陳錦州後胸走出。
陳錦州面色慘白,兩眼慘淡失神,一雙耳朵被割去,留下紫疑血汙。
多臂如來陳冠球目睹愛子情狀,不禁心如刀絞,目中逼出激憤的怒光,厲聲道:“趙士雄,老朽已遵約將雲文耀放了,為何不將小犬放回?”
趙士雄冷笑道:“虧你還說得出口,要留下陳錦州性命,速放回海棠姑娘,倘有損毫髮,莫怨趙某心辣手黑。”
陳冠球恨在心頭,強予抑制著一腔怒火道:“老朽與趙老師同時釋放如何?”
趙士雄哈哈一笑道:“趙某人手單薄,如果同時釋放,萬一陳當家變臉圍襲,趙某與海棠姑娘豈非摻遭屠戮,死得冤枉。”
陳冠球道:“依趙老師之見呢?”
趙土雄:“先放海棠姑娘,並請陳當家撤出你那手下,由海棠姑娘監視周近並無陳當家手下埋伏時,便由陳當家領回令郎。”
陳冠球知今日已是灰頭土臉,栽倒了家,撤去絹網,道:“姑娘,你去吧!”
海棠冷笑一聲道:“姑娘誓必洗雪今日之辱!”
陳冠球強顏笑道:“為仇為怨,端憑姑娘。”
海棠姍姍向趙士雄走去。
多臂如來陳冠球右手一揮,道:“你們速回金陵。”
匪徒聞言轉身紛紛奔去,僅南天一鷹公孫炎留下道:“小弟在此陪伴陳兄!”
趙士雄微微冷笑一聲,仍自短刃緊抵任陳錦州命門穴上不放。
海棠冷笑道:“這周近如有一名手下留此,胭脂井就是令郎畢命之所。”
陳冠球道:“老朽令出如山,姑娘但請放心。”
海棠冷笑一聲,忽聞天際遙處傳來一聲清越長嘯,播回長空。
陳冠球公孫炎不禁心神一變!
趙士雄道:“令郎已被點九十二處穴道,陳當家及公孫老師均是當代江湖名宿,不難在一個時辰內解開。”
南天一鷹公孫炎聽出趙士雄話中有話,不禁一呆道:“若在一個時辰內不能解開穴道呢?”
趙士雄冷笑道:“趙某言盡於此,恕不贅言。”短刃一收,大喝道:“走!”
陳錦州身形播搖晃晃向陳冠球公孫炎二人面前走來,趙士雄海棠身形修地轉身穿空掠去。
南天一鷹公孫炎神色獰厲,兩臂一強,身如鷹葷騰空追去。
多臂如來陳冠球忙道:“公孫賢弟請轉。”
公孫炎聞聲旋身掉回,詫道:“為何止住小弟不追?”
陳冠球苦笑一聲道:“賢弟你忘了他們有大援在後,此去無異自投羅網……”
只見其子陳錦州踉蹌走至身前,喚了一聲:“爹!”便自栽倏昏死在地,口角溢出一絲鮮血。
海棠趙士雄疾掠如電,奔至牛首山一處嶺壁之下,只見井光一人坐在崖石上,翹首雲天,若有所思。
趙士雄詫道:“雲師弟呢?”
井光霍地立起,手指著不遠處楓林道:“在內調息行動,符少俠託小弟轉告,他固有事赴贛,不及辭別,望師兄善待海棠姑娘,他日江湖道上當再相見。”
海棠聞知符孟皋已悄然離去,不禁星眸一黯,油然泛起無愁悵,低嘆一聲道:“井老師,符少俠可是怨我心急出走麼?”
井光微微一笑道:“符少俠說老賊黨羽甚眾,其中不乏頂尖高手,勢力浩大,倘姑娘不急復仇,有其子為質相誘,姑娘或有機會,如今弄巧成拙,姑娘只有侯諸異日,倘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恐遭毒手。”說著語音一頓,又道:“少俠說這也難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設身處地,焉有不與姑娘一般,他本可相助姑娘,無奈身有急事,情非得已,望海棠姑娘見諒。”
海棠悽然一笑向趙士雄道:“賤妾就知符少俠怨我魯莽出手,壞了他的大事。”
趙士雄勸慰道:“符少俠乃坦蕩胸襟,仁厚君子,定不致耿耿介意,我等不如結伴赴贛一遊,徐圖復仇大計,萬一能與符少俠不期而遇,那是再好不過之事。”
海棠知趙士雄愛上了她,但她有自已的打算,暗歎一聲,略頷臻首。
這時,雲文耀已功行周天後出林,與趙士雄三人離開牛首,溯長江而上。
片刻時分,只見多臂陳冠球及南天一鷹公孫炎率眾趕來。
公孫炎目光銳利,瞧出腳跡,冷笑道:“在這裡了,他們去之不遠,我等循跡趕去,必能追上。”
驀地——
一片妻厲慘嗥由公孫炎身後騰起,陳冠球不禁大駭,回面望去,只見一個彪悍爪牙,橫屍在地,咽喉上插著一支湛藍毒箭,唇角溢出一線紫血,目瞪口呆,死狀駭人,至為恐怖。
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傳來道:“你那孽子雖穴道解開但尚須真力使他氣血暢行無阻,不然,兩個對時後即活不了,速消兇念,急急回頭。”
多臂如來陳冠球聽出就是方才骷髏劍主門下高手所發,語音似由崖上傳來,不禁面色一變喝道:“閣下說話可是真的麼?老朽與閣下無怨無仇,為何廢去犬子一身武功,折辱之仇豈能不報。”
崖上傳來長笑聲道:“陳當家太自不量力了,兄弟就是看在並無宿怨前隙份上,留下令朗性命,試問令朗罪惡如山。惡行無數,碰上旁人。一樣也饒不了他,陳當家,你不是兄弟敵手,及早斂去復仇之念,免遭不測。”
南天一鷹公孫炎卻趁著他們對話時,疾閃在崖壁之下施展燕子飛雲紛身法,攀著山藤,悄無聲息,直翻向崖上真個捷逾一廷鳥,一連九個跟斗,手足並用,轉瞬已攀上二十餘丈。
突聞一聲大喝道:“下去!”
公孫炎陡感手腕一沉,山藤已斷,一股強風壓下,身如斷線之蔦般墜下崖下。
陡聞哈哈地一聲長笑,曳風飄送,笑聲漸遠,顯見崖上那人已遠去。
公孫炎沉身落地,雖未受傷,卻面色鐵青。
只見一個黑衣帶刀大漢形色匆慌,疾奔而至,稟道:“接獲急訊,宅中發生大火,少當家嘔血鬥餘,昏死過去,現已送往神醫湯維和家中,宅中人丁奮力救火,現火勢已減弱。”
多臂如來陳冠球聞言大驚道:“公孫賢弟,你我只有趕返再說了。”
公孫炎嘆息一聲道:“小弟實無顏返回,意欲躡蹤之後,企圖殲滅之計,免成心腹禍患。”說著抱拳一拱,獨鶴沖天拔起,去勢如電,眨眼已遠在數十丈外。
瀕臨長江一村莊,僅二三十戶人煙,因當地永陸過往之處,也有七八家商肆酒店及一家簡陋客棧。
垂楊影裡高挑著灑簾,隨風招展,遠遠可見,吸引著過往行旅。
這日傍晚,南天一鷹公孫炎疾奔掠至,一縷酒香隨風送入鼻內,不禁勾起轆轆飢腸,拾目看去,只見一家矮德酒店孤零零地座落十數株垂楊叢中,生意倒也不惡,十數張木桌已上了六成座,酒座雖然簡陋,卻三面木板俱已卸除,眼界大寬,萬里長江,殘照行桌。一覽無遣,暗道:“想不到此處有這好地方。”
忖念之間,人已踏進酒店,擇一濉江座頭坐下,酒保疾奔而來。哈腰笑道:“客官用些什麼?”
公孫炎道:“你與我送上三斤好酒,上好魚鮮隨便送上,”酒保領命離去。
這時,又有一個俊美如主,倜儻瀟灑的少年書生,望公孫炎對首座頭坐下,招來酒保吩咐已華,便注視著朦朧如煙江水帆影。
他,其實在暗中注意著公孫炎,只覺公孫炎眉梢隱泛憂鬱,似有難言之衷。
俊美少年正是符孟皋,他雖初涉江湖,卻憑著他那有生與來的過人智慧,靈巧運用,不亞於江湖老手,料事如補,見微知著。
他暗道:“多臂如來陳冠球,橫遭挫逆,愛子被創,憂鬱氣憤的該是陳冠球.而非公孫炎,為何公孫炎神色慘淡,莫非他真是殺害鐵面崑崙範澄平的幫兇麼?”
符孟皋在淳于亮堡中曾無意發現一冊當代武林人物生平事蹟抄錄,南天一鷹公孫炎赫然在內,評語譭譽參半,行事介乎正邪之間,但由範澄平之死,聯想到自己如迷的身世,不禁對公孫炎深深厭惡,
夜幕凹垂,酒店中;懸起四盞氣死風燈,散發著昏黃光芒,公孫炎正默默進食之際,忽聽一陣響亮的笑聲傳來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公孫老師依然壯健如昔,餘某不勝欣羨。”
符孟皋抬目望去,只見蘭滄無量山千手鬼王門下攝魂手餘獨非,不禁眉頭一皺,暗道:“他怎麼也來此處?”
但見南天一鷹欠身立起,滿面堆著笑容道:“幸會,幸會,難得你我在此江濱酒店相聚,痛飲幾杯如何?”
餘獨非冷中眼神四巡了一瞥,含笑道:“漢皋一別,已是十八更易寒暑,只道公孫老師在家納福,在下又風聞公孫兄作客金陵……”
公孫炎見他越說越露骨,忙哈哈大笑道:“你我再出江湖,到頭來還不是為人作嫁鏡花水月,為誰辛苦為誰忙。”
餘獨非坐下拈杯長嘆了一聲道:“近來江湖是非業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錯綜複雜.撲朔迷離,其實是淆惑視聽,引人走向歧途,諒公孫兄知之甚詳。”
南天一鷹公孫炎頷首道:“這個兄弟已有耳聞,無非是因骷髏劍主而起,餘老師,你可知骷髏劍主的來歷麼?”
餘獨非搖首道:“此人來歷似迷,行事神鬼難測,如在下推測不差日後掀起武林間一場彌天浩動必是骷髏劍主。”
公孫炎心中煩亂,不願提起骷髏劍主,轉過話鋒道:“餘老師意欲何往?”
餘獨非答道:“前往吳中河洛……”說時,忽瞥見店外三條黑影一閃而逝,目光一怔,急拱手道:“兄弟去去就來。”說著身形電射而去。
公孫炎老奸巨滑,察覺餘獨非神色有異,忙取出一綻白銀放在桌上,接踵而出。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相距十數丈遠近,疾如流星奔矢,片刻功夫,已奔出十餘里外,燦爛星光下,林木蔥籠中隱隱藏著一幢大宅,前見三條黑影已隱入林木中。
攝魂手餘獨非身法迅快,成鶴沖天拔起,穿空落向一株參天大樹枝柯十,凝望大宅情景,只見宅中燈火明亮如書。
忽聞一聲冷笑道:“朋友,枯立樹梢則甚,何不下來一敘。”一道強烈燈光射在他積身之處,使他無所遁行。
餘獨非藝高人膽大,昂然跳下樹來,見那發話之人是一四旬開外,三綹長鬢,目如朗星的中年儒生,忙抱拳笑道:“在下因趕路程,致錯過了宿處,為尊宅燈火所引,還望休生誤會。”
那人道:“好說,令友與尊駕同來,何吝於一見。”
餘獨非呆得一呆,詫道:“在下孤身一人……”
話聲未了,突聞公孫炎哈哈大笑道:“朋友好俊的眼力。”身形疾如鷹隼電瀉而下。
餘獨非目中泛出怒火,冷哼一聲。
那人微微一笑道:“倘我眼力判斷不差,兩位當是江湖名宿餘獨非、公孫炎老師。”
餘獨非道:“不錯,在下正是餘獨非,閣下諒大有來歷,尊始大名可否賜告。”
中年儒生搖首笑道:“江湖未學,無名之輩,說出二位也是不知,請二位去見敝上就知端的,敝上愛才若渴,定將二位敬如上賓。”
餘獨非道:“在下身有急事,不克拜望,下次路經班南,定專誠趨謁貴上。”
中年儒生聞言,面色一沉,森寒似冰,道:“餘老師由金陵督追蹤兄弟至此,豈能作此違心之論,要知來時容易去時難,餘老師還是貼耳順從的好。”
餘獨非狂笑道:“憑尊駕還難將餘某留下。”
中年儒生忽笑道:“是真的麼?”說著雙掌一擊,林木中忽掠出九黑衣人,各持一柄鋒芒犀利的長劍,當胸平指,緩緩步逼向餘獨非,公孫炎而至。
九劍顫出一片寒星,耀眼欲眩,寒星飛出,遙指餘獨非公孫炎兩人要害重穴,帶出輕微的嘯音。
公孫炎、餘獨非見多識廣,一時就知九人均是內家用劍高手,劍式雖未出,但含蘊甚多神奇變化,心中震駭莫名。
餘獨非輕笑一聲,道:“公孫老師,看來你我又要大費周章了。”
南天一鷹公孫炎哎了一聲道:“既然來之則安之,江湖之內,藏龍臥虎,我等有幸遇上高人,豈可失之交臂。餘兄,你我恭敬不如從命吧!”
中年儒生含笑道:“還是公孫老師乾脆。”右掌一揮,九人疾閃而隱。
只見中年儒生道:“兄弟頭前領路,兩位請!”
餘獨非兩人隨著中年儒生走入大宅,只見宅內佈局不亞於王侯,雕樑畫棟,小橋流水,氣派甚大,兩人不禁暗驚異。
兩人發現入宅以來,並末遇上一人,隨著中年儒生七轉八彎,行至一間大廳,廳外肅立著四個綿衣帶刀大漢。
中年儒生領著兩人走入大廳,只見廳上端坐一個衣綿華麗的少年人,手握一卷正在觀看。
餘獨非不禁大驚,道:“這不是八王子麼?”
中年儒生疾趁在華服少年身前低聲說了兩句。
華服少年招面向公孫炎餘獨非兩人望了一眼,目光鑷人心神,緩緩起立,含笑道:“兩位請坐!”
餘獨非躬身施禮道:“千歲在此,那有小民的坐位。”
公孫炎聞言一驚,見此少年氣度,心中已是恍然,連忙躬身施禮。
華服少年含笑道:“此處並非宮庭。”
“兩位均是江湖高人,豈能以俗禮相待,兩位請不必拘束。”
兩人告罪謝坐。
華服少年道:“兩人久走江湖,諒不無耳聞本朝宮中爭儲之事麼?”
餘獨非道:“草民略有耳聞。”
華服少年點點頭道:“我派遣三人去金陵督探聽其他阿哥訊息,閣下追蹤不捨,其中定有綠故,不知可否見告?”
餘獨非暗道:“糟糕,八王子竟認自己系對方爪牙。”不禁惶然離座。稟道:“千歲誤會了。”繼將最近武林發生幾宗震駭江湖大事詳細說出,“江湖中紛紛查尋獨龍叟及獨行靈官酈宗琪的下落,草民身在江湖,怎能例外。”
華服少年微笑點點頭道:“閣下說話也誠實不欺,不過獨龍叟手中那本武功秘接,我急須一閱,意欲借重二位。”
揖魂手餘獨非聞言大感為難,不禁望了公孫炎一眼。
那中年儒生道:“餘老師有所不知,當今為了立儲之事亦極慎重,暗知各王子互相傾軋密遣甚多大內高手偵探各王子舉動,是以不願露出形跡,懼當今嗔怒,餘老師請不必為難,並非二位獨任不難,本府尚有高手暗中相助。”
餘獨非道:“這樣說來,千歲定然知道獨龍叟的下落了。”
華服少年含笑點點頭,道:“武功秘笈到手後,當與二位共亨,獨龍叟的下落片刻即知。”說時,只見一個青衣小童送上兩盞香著,分遞與餘獨非,公孫炎手上。
餘獨非、公孫炎接過,謝了一聲,卻不敢飲用。
中年儒生哈哈大笑道:“兩位似嫌太小心了,我家王子真有相害二位之心,無須在茶內置毒。”
兩人聽了暗中心驚,忖道:“此人好厲害的眼力。”忙將盞中茶一軟而盡,只覺香則可口,苦中帶甜。
華服少年微笑道:“獨龍叟曾於昨晚在郊外現跡,無如獨龍叟用聲東擊西之策,幾次均逃過我府中武士追蹤,但他負傷甚重,不能持久,今晚必有確訊報知。”
公孫炎自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此刻卻咳了一聲道:“恕草民愚昧不解,千歲府中武功似勝過草民百倍,何致……”
話聲未了,華服少年即擺手道:“我身為黃貴胃,處處都得循規蹈矩,稍一逾越,即被言官所參,而且把柄亦握著其他敵對阿哥手上,試想我豈肯為了一本武功秘笈,失了九五之尊?”
就在拐魂手餘獨非南天一鷹公孫炎隨首中年儒生進入大宅之際,符孟皋仗著輕靈神奇的身法掠入邸內。
他知府中警衛森嚴,小心翼翼地繞至一處庭園假山旁,約莫相距七八丈是一列長長廊房,燈火照耀,房內隱隱可見人影走動,忖道:“這必是綠林盜首坐地分賦之處。”
他忍不住好奇,意欲探明房主人是誰,正待縱身之際,但聞一聲陰沉沉冷笑道:“什麼人?”身後忽起了暗器破空風聲。
符孟皋大驚,忙貼地平穿,猿臂攫捏廊欄,借力一帶,身如離弦之管,射入一間暗室之內,由窗欞外望,只見一條捷似飛鳥龐大身影疾落在自己原潛身假山旁,現出一縱發格須,虎目炯炯的老叟。
老人擬人的眼神望了四外一瞥,不勝驚疑,伸手在假山石上起出自己方才所發的暗器。
忽聞鄰室響起一銀鈴般的聲音道:“湛護衛,你是瞧著了什麼可疑之處麼?”
老叟答道:“老朽似發現有人潛入邸中,來人身法神奇,疾似淡煙,一晃而逝,似落在這假山石旁。”
那少女矯笑道:“你大概眼花了,我在此寧立靜賞庭園夜景.不曾覺察有人。”
老叟用蒲扇般大手撫摸了頭上假髮一下,歉然笑道:“照青姑娘如此說來,老朽大概是眼花了。”
少女嬌笑道:“我說哩,府內外戒備森嚴,那有人能偷過十三道暗卡,居然不被發覺。”
老叟目露迷茫之耳,抱拳一拱,疾隱入暗沉沉的庭園花木中。
符孟皋見老叟離去,方始暗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回面一望,只見一隻明亮的眸子正在凝視著自己,不禁心神一震。
雖在暗室,卻可察見一背劍貌美少女,似笑注視著自己,不由面上一熱,尷尬無地自容。
只聽少女道:“你是受誰家阿哥所遣,速實話實說,不然你無法生離府中。”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呆,道:“恕在下不解姑娘之言,在下實是為了追公孫炎餘獨非而來。”
少女面色一變,冷笑道:“此時此地豈是你能裝瘋賣呆之時。”
符孟皋心中一急,不禁朗聲道:“在下字字真實,用不著欺騙姑娘,此處縱然是龍潭虎穴,既然來了在下也要放膽一闖。”
少女似為符孟皋高聲所驚,嗔道:“你這人是怎的了,若驚動了府中護衛,我縱有心保全也無能為力,來隨我走,”嬌軀一轉,蓮步珊珊向內室走去。
符孟皋聞言一怔,暗道:“她為何要保全我,其中定有蹊蹺。”但身入虎穴,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情不由主地隨著少女步入內室走去。
室內燈光陡然一亮,只見置身一間香閨內,不由耳熱面紅,道:“姑娘有何賜教,請還言明。”
那少女長得杏臉桃靨,明眸皓齒,身著紫衣,聞言嫣然一笑,嫵媚動人,道:“你在酒店中暗綴公孫炎餘獨非時,我就遙遙隨你身後,你既非仇家手下,總該說出姓名來歷,我也好安排送你出府之策。”
符孟皋尚未答話之際,摹聞室外響起一個少女語聲道:“青妹妹,你在和誰說話?”
只見一條身影疾苦驚鴻般閃入室中,現出一個紅衣少女,一見符孟皋,即叱道:“何處狂奴,膽敢侵入閨閡。”撒出利劍,青霞電奔,流芒驚風疾攻符孟皋而去。
符孟皋不由倒退出三步,那少女劍式迅快無比,一招未竟,一招又至,劍芒所指,均是人身要穴,三招“織女穿稜”、“銀漢飛渡”、“臥釣西山”猛出。
這三招宛如一式,玄詭神奇,少女忽感腕脈一麻,長劍當卿墜地。
青衣少女道:“蓉姐,他不是壞人。”
紅衣少女粉面凝霜,怒視著符孟皋,只見符孟皋奉神如玉,瀟灑不群,不禁怒意霄齊,嗔道:“你怎知他不是壞人?”
“蓉姐不信小妹之言麼?”
紅衣少女如水雙眼看凝注在符孟皋臉上,鼻中輕哼一聲,道:“人心隔肚皮,保我又不知他來歷師承,安知他存著什麼壞心眼來的?”
符孟皋知一時之間也不易解釋清楚,道:“兩位姑娘須知在下來歷,在下亦無隱瞞必要。”說著,取出神木令。
二女頓現驚異之色,須臾面色轉為平靜,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原來公子是木尊者傳人,難怪蓉她恁地輕易落敗。愚姐妹有個不情之求,不知可否見允。”
符孟皋心中大感為難,不知她們有何請求,略一沉吟道:“只要在下力之所及諒無不可。”
青衣少女道:“現在尚言之過早,公子一諾千金,日後必無反悔之理,此處乃當今八王子另陋,因宮延爭儲,陰謀奪嫡。王子被僭失寵,佯裝瘋狂逃離燕京,大內高手紛紛出京暗訪王子下落,陰謀殺之永絕後患。”
符孟皋大吃一驚,離去之念更急,不欲沾惹宮圍是非,忙道:“二位姑娘請速引在下山出賊,他日如要用在下之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公子不是追蹤公孫炎餘獨非兩人麼?現兩人在大廳與王子敘話,待婢們探聽商議何事,再送公子出去也不遲。”青衣少女說時,纖掌一揮,熄去室內燭火。
室內燈燭一滅,恢復了原有的黑暗,兩女已失影蹤,符孟皋暗感納罕。
因兩女見了神木令,面現一種難言的驚喜愛敬之色,也不再追問自己姓名,亦未道出她們姓名來歷,只覺兩女有種奇異難言的請求,目前雖未說出,將後恐使自己進退維谷如陷泥沼,不能自拔。
他不禁暗歎了一口氣,遊目四巡,室中零物可辨別清晰,如同白畫。
突然,符孟皋目光為錦榻靠首壁上懸著一柄形式蒼佔長劍所吸引,暗道:“武林人物愛劍有於惜身,如是干將莫邪之屈,定隨身帶,寸步不離,那能不經心,懸之放壁,莫非是飾物不成。”一念已了也未再置意。
枯坐室中,只覺百無聊耐,猛地發現窗外已是黑漆漆地一片,邸中燈光全媳,心感在異,忽聞室外起了極輕微的衣挾破風之聲,不禁一怔,情不由主地從懷中抽出一塊黑巾矇住面目。
一條黑影疾閃入室,符孟皋瞧出那是個與自己一模一洋蒙面瘦長個子,肩帶一柄長劍,利刃般眼神透射巾外,攝人心神。
那瘦個子一瞥明符孟皋立在劍旁,大感駭異,沉聲問道:“尊駕是何人?”
符孟皋暗道:“此人是否為骷髏劍主門下。”兩手打出繁複手式,此乃骷骰幫中人暗語,用來表明自己身份。
瘦長個子原以為符孟皋粹然發難,身形疾飄出五尺,繼瞧出招式,不由冷笑道:“原來八阿哥竟與被骷髏主勾上了。”說著霍地拔劍出鞘,一道寒光電奔襲出,帶著潛厲如山的劍罡。
行家出手,便知有無,符孟皋只覺來人一身武學造詣崇高.與落魂谷皇甫天彪並不稍遜,一招出手,狠辣已極,忙移形換鬥,滑了開去。
瘦長個子陰惻惻冷笑道:“骷髏一門,近來威震大江南北,果然不錯,居然能閃過老夫一劍,再接老夫一招試試。”
符孟皋道:“且慢,你我無怨無仇,為何定須置在下於死不可?”
瘦長個子沉聲道:“此非江湖,各為其主,身不由已,莫怪老夫心韶手黑。”說時一劍振腕揮出,罡嘯悸耳中幻出十數點寒星,罩向符孟皋諸大重穴,出手奇快,玄奧絕倫。
符孟皋仗首神妙身法,滑閃出劍勢之外,但劍到毫髮,不禁怒道:“冤有頭,債有主,尊駕此來未必是找尋在下。”
瘦長個子冷笑道:“老夫也不瞞你,此行是為了取黛青寒容二女項上首級,你在二女臥室,可見與二女交情甚厚,殺了你以免後患!”
符孟皋知動手難免,逐冷笑道:“在下手無寸鐵,尊駕勝之不武。”
瘦長個子獰笑道:“你休想挨延時刻,老夫生平劍出必定傷人……”
符孟皋趁著他答話時,長身疾躍,迅如電光石火將壁上懸掛的那柄形式蒼古寶劍摘取在手。
只覺人手甚沉,右手三指一掀啞叭簧,卡瞎聲響中,長劍已自出鞘。
他不禁大感失望,此劍暗黑無光,劍身誘蝕甚厚,繼覺有亦勝無,對方長劍雖系緬鋼所鍛,但比起切石若腐,吹毫可斷於針莫邪之屬,不青雲泥之隔,猶有勝算之望,想著豪氣頓生。
瘦長個子目睹符孟皋身法迅快摘劍在手,暗中心神微凜,但見符孟皋拔劍出鵲,不禁啞然失笑,一劍奔雷攻出。
符孟皋一式“託梁換柱”封出,兩劍交擊,叮的一聲,劍花猛逆,雙劍竟然膠往,只見瘦長個子劍身逼出一股奇猛的磁吸罡氣,將鐵劍帶住,不禁大駭。
但他乃武林異人之徒,又得獨龍叟傳習“軒轅經”,選來大有進境,暗運內力逼往劍身與瘦長個子相持。
瘦長個子不勝駭異,暗道:“骷髏劍主門下委實不見,此人不除,後患無窮。”右腕一沉,施出十二成真力。
“嗆”的一聲,符孟皋手中長劍突然脫落,猛的青霜暴時,寒氣逼人。
瘦長個子面色一喜,倏地面目大變,手中緬劍被削斷墜地。
原來符孟皋手中的正是一柄稀世寶刃,為一層誘蝕所封佐,大概是前輩異人臨逝之前恐此劍落在兇邪手中,有意澆上鐵汁,目久誘結塵掌如此。
符孟皋大喜過望,他毫不思索一式“斬龍剝甲”揮出。
瘦長個子心神駭異之際,不料符孟皋竟在此瞬息之間出手猝襲,芒尾卷體而過,聲音未出便自屍橫兩截,鮮血四溢。
符孟皋想不到瘦長個子竟會在劍下亡身,不禁喜極,將劍緩緩回弱,雖愛不釋手,但物有其主,他乃耿介磊落之人,怎可搓為已有,正想將劍懸還於壁,摹聞室外傳來青衣少女輕微語聲道:“公子還在麼?”
卻不見青衣少女人室,符孟皋答道:“姑娘回來得正好,在下有要事面詢。”
青衣少女道:“怎的有一股血腥刺鼻味?”
“在下已殺了一人,請姑娘辨明是何來歷?”
一雙少女疾掠入室,紅衣少女取出夜行火折煽開,擦的一聲,一道熊熊火焰亮起,映著一具慘不忍睹的蒙面屍體。
青衣少女伸手揭下瘦長個子蒙面烏巾,現出本來面目,駭然變色道:“果然是他!”雖發現地面一截緬劍,目注符孟皋手捧長劍詫道:“公子是用這柄誘劍殺的麼?”
符孟皋點點頭,道:“並非誘劍,而是稀世寶刃,此人是誰?”
青衣少女睜中射出憫感之色,答道:“此人是大內高手黑煞神蕭幹,罡氣護體,金鐵不入,一柄誘劍怎麼能殺得了他?”
紅衣少女笑道:“蕭乾死在他手裡,有目共睹,怎還不信。”說時一閃而出。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姑娘請看。”緩緩拔劍出鞘,只見青霞濛濛,寒氣逼人眉宇,映得一室,明如白晝。
青衣少女忙道:“速將劍還銷!”
符孟皋聞言長劍落鞘,只見青衣少女淚光瑩然,盈盈下拜,道:“公子於婢子有救命大恩,請受婢子一拜。”
忽聞室外生起朗笑道:“此須多拜上幾拜。”
符孟皋不禁怔,抬目望去,只見一個華服少年走人,身形緊隨著紅衣少女,手中挑著一盞宮燈,心知此人是八王子,抱拳略施一禮。
八王子微笑道:“你我身非統屬,何況閣下有恩放我,還是彼此不要拘束為是。”說著一望蕭幹頭顱踩下,叭的響聲中顱骨全碎,血漿模糊。
符孟皋道:“殿下不必如此,他必有內應之人,不然,蕭幹為何知道殿下隱居在此,更為何知道舅青寒蓉二位姑娘居室,內奸不除,殿下日後必無安枕之日。”
華服少年微笑道:“承蒙關注,不勝感激,兄弟已查明內奸是誰,已廢去一身武功錮禁密室,但兄弟尚有不解這處,蕭幹此來志在探聽虛實,為何與閣下動手相搏,自取慘死之禍,其意難明。”
符孟皋答道:“這個,在下亦愚昧難解,但請殿下向內奸逼問就知實情。”
華服少年微笑道:“蕭賊已死,敝寓諒可獲短暫無事。”
符孟皋詫道:“在下不信蕭幹獨自一人前來,蕭幹雖死,難保他黨羽不接踵而至。”
華服少年搖首道:“閣下有所不知,宮廷傾軋,較江湖中勾心鬥角,雲詭波湧更甚,相互監視,阿哥們均有耳目佈置在對方門中,是以蕭幹獲悉兄弟潛隱在此,一來他不信是否真實,再則彼此不敢信任,若洩漏走口,必為兄弟得訊非常之禍。”
符孟皋暗道:“原來如此!”
華服少年目注符孟皋一眼,道:“閣下追蹤公孫炎獨非為了何故?”
符孟皋答道:“在下父母同遭慘死,幸蒙恩師路經沼澤,偶聞在下褪襟巾啼哭聲。循聲尋去,先母已傷重垂危,無法言語,手指著在下付託思師,故在下身世不明,出道以來,無日不妨覓仇蹤及查明在下身世……”
華服少年道:“公孫炎餘獨非兩人有可疑麼?”
符孟皋答道:“在下在江濱酒店內,無意聞及他們二人對話,漢皋一別,暑寒已是十八更易,先母喪身雲夢沼澤,而時間亦正相吻合,故二賊不無可疑。”
華服少年長嘆一聲道:“閣下身負血海大仇,豈可不報,現公孫炎餘獨非兩奉兄弟之命前往九江口辦理一事,如時料測不差,令尊令堂定系武林卓著盛名人物,公孫炎餘獨非不過是肋從,並非主兇。”說著微微一笑道:“兄弟並非與公孫炎餘獨非請命,而奉勸閣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以閣下的武功,並不難將公孫炎餘獨非誅戮,萬一因其武予主兇警惕,與閣下復仇大有阻礙。”
符孟皋道:“殿下說得正是,在下亦無將公孫炎餘獨非殺死,而是與他們曲意攀交,探出當年往事找出主兇。”
華服少年哈哈大笑道:“你我正是英雄所見相同,可惜閣下志切親仇,不然,閣下風儀武功,兄弟不勝欽仰,能否小作逗留,藉資獲益,得一快慰平生。”
符孟皋欠身答道:“在下身有要事,他日有暇,在下必當晉謁。”
華服少年雙眉微皺,笑道:“既然如此,兄弟也不勉強,今晚之情,容後圖報。”說著回顧二女,道:“兩位姑娘請代兄弟送客,兄弟不恭送了。”向符孟皋抱掌一揖,轉身大步向室外走去。
青衣少女面色微變,道:“公子請隨婢子出去,請仍矇住面目,免人認出。”
符孟皋聞言一怔,正待追問,紅衣少女連聲催促,只得隨著二女走出。
二女神態從容,但身法甚疾,沿途相遇碾中衙護,均被二女推稼奉命送客,衙護目露疑詫之色不敢擋阻。
一出得府外,二女益發身形加快,疾逾流星奔電,符孟皋暗暗納悶。
片刻時分,已然奔離十餘里遠近,符孟皋這時才想起寶劍還未交回青衣少女,一直捧在手中,忙道:“二位姑娘,送客千里終須別,在下就此別過,這柄應該物歸原主了。”
二女倏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青衣少女卻未伸手來接寶劍,悽然一笑道:“此劍久存大內庫朝,先父身為大內典藏帶刀衙護,被婢子見其形式蒼古竊出,後見其鏽蝕雖知其珍異但無實用,才懸之放壁,諺語先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此劍謹以奉贈公子。”
符孟皋搖首道:“在下不敢當此重贈。”
青衣少女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婢子持有此劍適足以自找慘禍,公子身懷絕學,當之無愧!”語聲略頓,繼又道:“公子可知婢子催促速速離去之故麼?”
符孟皋道:“在下甚是懷疑,恐二位有所礙難,故不敢啟齒。”
紅衣少女四巡一眼,道:“此處甚是隱秘,青妹只管直言無忌,諒無人窺聽。”
三人席地面坐,二女自吐姓名吳黛青朱寒蓉。
吳黛青尾尾而言,八阿哥在其他阿哥中人最是正直,但自少染有宮廷惡習,互不信任,猜嫉忌刻,喜怒無常,反覆無味平生,請問尊駕來意。
葛厚麟星目中逼射兩道寒芒,沉聲道:“兄弟蟄隱此宅,久不問江湖是非。三更時分突有江湖人物棄屍一具放在門外,分明是有意嫁禍!……”
“什麼?”麻仲堯詫道:“那屍體是何人,尊駕可知麼?”
葛厚麒面寒如冰,冷笑道:“四位移禍江東之計已是沼然若揭,尚故作不知,怨兄弟難以按忍。”
飛花旗白雲谷右手一擺,道:“尊駕可是宅主人麼?”
葛厚麒答道:“不錯,兄弟正是宅主。”
白雲穀道:“我等同行尚有一大內高手黑煞神蕭幹,說與閣下他是昔年舊友,二更時分前往拜莊求見尊駕,想此刻尚在尊宅,不妨一問就知。”
葛厚麒竟冷冷答道:“兄弟也聽說大內有蕭幹這麼一個人,可惜素不相識,何況兄弟更不喜與官府中人交往。”
白雲谷見他推得乾乾淨淨,心靈中頓起了一種驚兆,可能蕭幹已遇害,莫非他們前棄屍就是蕭幹不成?不禁望了惡鬼掌沙鎮嶽三人一眼,冷笑道:“這樣說來,尊駕血口噴人顯然定有意尋釁,要知我等雖不輕易樹敵,卻亦不懼無事生非之輩。”
葛厚麒微笑道:“既然不懼,何妨駕臨寒舍門前一看棄屍。”
麻仲堯道:“咱們恭敬不如從命,尊駕請帶路吧。”
葛厚麒哈哈大笑道:“究竟是麻少堡主幹脆。”用手一擺,道:“請!”
麻仲堯忽聞蟻語傳聲道:“麻少堡主,謹防暗算,此人姓葛名厚麒,系少林俗家名宿,投在骷髏劍主門下,此處系骷髏幫分壇,及早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這低微語聲,不但麻仲堯聽得極為清晰,連汐鎮嶽白雲谷燕三泰亦字字入耳,那葛厚麒卻蒙若無聞。
白雲谷等四人齊齊變色。
麻仲堯忽然呼的一聲劈向葛厚麒而去,掌到中途,幻化三招,暗含佛門正邪三家精奔招式,朵朵掌影,潛力山湧。
葛厚麒不槐為少林俗家名宿,聞風知響,面色一變!旋身疾轉!一式“倒打天南”!掌風中接著“金剛指刀”!將麻仲堯攻來三招悉數封逼了開去!大喝道:“麻少堡主為何暗算猝襲?”
麻仲堯高聲道:“果然少林佛門絕藝不同凡響。”繼又微微一笑道:“在下方才想起一人閣下似是一位極有來歷之人。”
葛厚麒臉色不覺一變!付道:“我費了三年功夫!換易形貌!並更換姓名!他為何會識出自己來歷!莫非有什麼破綻被他瞧出不成。”淡淡一笑,道:“兄弟閒雲野鶴!久未露面江湖,不信麻少堡主就認得出兄弟。”
麻仲堯呵呵大笑,道:“閣下未免自欺欺人,說什麼久未露面江湖‘為何對我四人知之甚詳,閣下似為昔年少林俗家名手林致和,浸淫少林絕藝,兼習旁門武功,造詣之高,除少林掌門及凡位長輩營宿外就數他首屈一指。’
葛厚麒心中暗驚,他正是林致和,平靜如恆,微微一笑道:一林致和兄弟倒也聽說過少林有這麼一個人,卻不解少堡主話中之意,林致和與兄弟有什麼淵源。”
麻仲堯目注了葛厚麒一眼,道:“進來,骷髏劍主之名震八荒,威攝宇內,網羅門下的均是武林一時之俊彥,風聞林致和已投在骷髏劍主門下,換易形貌,更換姓名,取名三陰絕戶掌葛厚麒。”
那蟻語傳聲之人乃是符孟皋,聞言心中大奇,暗道:“麻仲堯為何知道葛厚麒來歷這般清楚歷歷如數家珍,源有所來。”
殊不知麻仲堯也是極饒心機,才智甚高的後起之秀,一聞少林俗家名宿,猛憶其父常提起林致和之名,這三陰絕戶掌卻是他胡謅的。
葛厚麒面色數變,暗暗心驚。
雖在深夜,麻仲堯目光銳得,卻看得極為真切,冷笑一聲道:“閣下莫非就是林致和,我等雖愚,怒不能為閣下誘入樊籠。”說著一示眼色。
抄鎮嶽霍地撤出一對奇形兵刃,似仙人掌卻形式構造特異,三指外仲,母指內豎,小指為劍,掌心卻是一隻活牙刃輪,鋒得異常。
白雲谷撤出一柄短槍,槍身展開一面蚊筋編織三角旗,上綴閃閃磷光,燕三泰猛然撤出一柄鬼頭金刀。
麻仲堯更快,右手一揮,一道寒光飛出,其餘三人各掄兵刃疾攻而去,無一不是辣毒致命絕招。
這四人均是武林知名人物,武功甚高,葛厚麒雖是少林俗家名宿,以一敵四致勝甚難,身形疾竄人林莽中,送來陰沉冷籠道:“麻少堡眼力果然不幾,竟識破兄弟行藏,但已犯兄弟大忌,除了束手歸附外,別事生路。”
麻仲堯大笑道:“這未必見得!”
忽聞極輕微語聲傳來道:“少堡主匆逞一氣,這四周暗椿密佈,最好四位不要分散,合力衝出一條生路,出手更不得存有仁心。”
麻仲堯忙轉身並肩快步衝去,沉沉夜色中,只見刃光如電,不時騰起數聲慘叫,顯然展開了一場極慘烈拼博。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4:11
第七章 古劍神兵
天色泛出一絲魚肚白,沼木飛葉,萎草凝霜,江邊升起一重薄霧,帆影隱現,風力狂勁,一個背劍青衫少年屹立江邊若有所思。
遠處忽現出四條疾奔而來身影,渾身浴血,衣履殘破,均帶有數處創傷。
來人匯是流星追魂劍麻仲堯,飛花旗白雲谷,惡鬼掌沙鎮峰,金刀快於燕三泰,他們展開了絕藝毒招,殺傷了八阿哥手下精英不下四十餘人,四人也負了重傷,幾次險些喪在葛厚麒三險絕戶掌下,如非暗中有人相助,四人難以倖免。
四人拼力鼗逃,只覺身後並無追蹤,方始緩了一口氣。各自吞下秘製傷藥,意欲渡江避免葛厚麒手下搜覓,但聞隨風送來朗吟聲:“紅葉黃花秋又老,疏霧更西風,山重水遠雲閒天淡,遊子繼腸中,青樓薄倖何時見?細說與這仲仲,念遠離情,感時愁緒,應解與人同。”
麻仲堯只覺這語聲甚熟,恍然想起那就是傅聲示警之人,道:“相救這恩,在下定當圖報。”
符孟皋轉身微笑道:“不敢,我輩俠義道人物身怎能見危曲手不顧,不過四位不迫近骷髏幫秘密分壇,可免這場無消是非。”隨即敬嘆一聲道:“從此四位恐不得安忱了。”
麻仲堯等四人目睹符孟皋翩翩瀟灑氣質,竟具有如此精湛的內功,不禁大感敬異。符孟皋又問道:“四位是否是蕭幹同路,供職大內?”
白雲穀道:“我等在燕京訪友,無意相遇,風聞江南盈傳幾椿震駭武林大事,想必尊駕必有耳聞,是以結伴離京趕來,途次泰山逼上大內高手黑煞神蕭幹,彼此都是舊交,正好他也有江南之行……”
符孟皋道:“四位未悉蕭幹此行任務麼?”
麻仲堯道:“大內宮廷之事,江湖中人焉能過問,問了反動疑忌,蕭幹只說宅主人是他舊友,去去就來,迄至如今未見影蹤,葛厚麒又推得一乾二淨,此中必有蹊蹺。”
符孟皋笑道:“說穿了也沒有什麼離奇,葛厚麒說的亦是真情,蕭幹會晤的並非葛厚麒,另有其人,在下窺察他們在宅外林中密語,之後蕭幹似神色緊張疾離他去,四位既非他同道,急務在身,時刻稍縱即逝,不及與四位告別,葛厚麒則認為四位有意刺探為敵,故毒念頓萌,意欲將四位殺之滅口,最好四位目後守口如瓶,絕口不提此事,否則,將羅不測之禍。”
麻仲堯冷笑道:“金玉之言,焉之不聽,但在下與葛厚麒誓不兩立,此仇必報。”
符孟皋微笑道:“目前武林情勢異常複雜,最近發生幾椿大事,表面上看來互不相關,其實卻大有牽連,勾心鬥角,變幻無常,是非顛倒,正邪莫辨,就拿洞庭東山秦中九怪扮作骷髏門下,侵擾乾坤金刀梅祖望府中,設非骷髏劍主手下高手及時趕到揭破九怪本來面目,則骷髏劍主沉冤莫白,少堡主如與葛厚麒易地相處,將作如何想法。”
麻仲堯聞言呆得一呆,抱拳大笑道:“敬聞教誨,頓開茅塞。”
符孟皋忽道:“在下身有急事,要趕往九江口,刻不容緩,就此與四位告別。”
麻仲堯忙道:“且慢,我等與尊駕同途,如尊駕不棄,可否聯袂而行。”
符孟皋微笑頷首,五人身形瞬杳失於茫茫白霧中。
九江口檣桅連雲,舟楫往來不絕,雕臨江邊一條大街行人熙來攘往,肩摩接踵,人聲鼎沸如潮。
距碼頭甚近一家杏花酒樓臨窗一張八仙桌面上坐著符孟皋等五人,乾杯痛飲,言笑甚歡。
惡鬼掌沙鎮峰忽瞥見兩條身影沿著江邊邁向杏花樓而來,兩道濃眉不禁微微一聳,伸手拍了白雲谷肩頭一下,低沉道:“白兄;你瞧是誰來了。”
飛花旗白雲谷探首一望,不由面色微變,道:“怎麼他們也同來中原了!”
符孟皋目光銳厲,看出沙鎮峰所說的正是南天一鷹公孫炎,攝魂手餘獨非,心中暗喜道:“只要他們聚在一起,不怕他們如何守口,必會在酒後失鎮說出當年往事。”他認定沙鎮峰等與雙親之死極有關連。
忽見公孫炎餘獨非正待步上杏花樓飛簷下,似受震駭,面色大變,急急轉身奔去。
白雲谷沙鎮峰互望了一眼,霍地立起,沙鎮峰道:“我倆片刻即回。”疾掠下樓。
符孟皋心中大急,卻又不便籍故離開,佯裝無動放衷神態,希冀兩人速速返回,探出公孫炎餘獨非形跡。
麻仲堯道:“江湖中人成名不易,樹大招風,名高身危,似沙白兩位老師,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險,才掙來這點聲譽,短短數十年中,恐樹了無數強敵,諒他們兩位發現了宿怨大仇,才匆匆離去。”他根本未見公孫炎餘獨非二人。
符孟皋又不便說破,只笑道:“江湖中人,忽無是處,蜉蝣歲月,人生若寄,為歡幾何。”
麻仲堯詫道:“令師莫非是佛門高入座?”
符孟皋似吃了一驚,沉吟未答之際,忽見店夠疾趨而來,定在麻仲堯之前,手持一封書信,躬身道:“有人託小的送信與麻少堡主。”
麻仲堯神色一怔,忙接過書信拆閱,不禁目射怒光,訊即將書信招疊收置懷中,立佐咳了一聲,道:“這信是在下一位知交所寫,約在下與郊外相晤,說是敝堡最近發生了一椿極不愉快之事,家父為此大發雷霆……”說此忽勉強一笑,接道:“真象未明,末便啟齒,待兄弟趕往郊外一晤,二位請寬坐一會,在下失陪。”
金刀快手燕三泰目送麻仲堯下得樓去,向符孟皋道:“尚燕某所料不差,麻少堡主必是強敵尋仇,他與少俠交淺不可言深,癖性孤傲,恥於向少俠求助,是以隻身赴約。”
符孟皋聞言倏地離座,忙道:“你我不如趕去相助如何?”
燕三泰擲下一錠白銀,偕同燕三泰奔下杏花樓,只見麻仲堯身影還在數十丈外人群中,兩人出得大街.奔往郊外,已不見麻仲堯影蹤。
燕三泰遊目四顧,手指南向一條崎嶇山道,說:“你我且朝這山路追蹤。”
符孟皋不知燕三泰看出什麼而確定方向,口中慢應道:“在下唯老英雄馬首是瞻。”
燕三泰施展八步趕蟬輕功掠上崎嶇山道,奔出數十丈,只見是一亂葬墳崗,青家纛纛,碑石林立。
忽聞一聲冷笑傳來道:“朋友速退,妄入一步,就是死地。”一個黑衣大漢由碑石中冒出,手持一柄寒光雪亮鋼刀。
燕三泰道:“朋友好大的口氣。”金刀一閃,手中鬼頭金刀已揮了出去。
刀勢奔電,真個快極,那黑衣大漢慘曝聲中,活生生被劈成兩半,五腑六髒隨著鮮血溢出腔外。
符孟皋暗驚道:“金刀快手果然不虛。”
驀地傳出數聲大喝,墳崗上湧現五名黑衣人,身形如腿,飄風電閃將符孟皋燕三泰圍在當中。
迎面是一紫衣老者,目中兇光暴射,冷笑道:“燕老師手辣心狠,血債血償。”說著已撤出,一柄外門兵刃雞爪鐮,迎風一幌,振起漫空爪影當頭罩下,接道:“怒老朽出乎無情了!”
他那雞爪鐮招法勢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無一不是致命毒招。
燕三泰金刀未出,即被雞爪鐮封回,失去先機,顯得捉襟見豺,逼得他急忙仰腰倒竄。
那紫瘢臉老者似料中燕三泰必使用這身法,猛地桀桀一聲怪笑,雞爪鐮一振,忽射出九隻黑釘。
九釘訊快沉勁,雙雙打實在燕三泰胸腹重穴上。
燕三泰慘降一聲,仰臥落地,昏死過去,面色慘白如紙。
那紫瘢老者心狠毒,鐮爪訊厲抓向燕三泰面門,意欲將燕三泰置之於死地。
燕三泰負傷倒地,符孟皋臉色一變,寒虹疾卷,四個黑衣漢於被削成兩段,鮮血濺飛。
紫顏臉老者不禁大驚,只覺後胸一冷,已為劍尖頂住,但聽符孟皋冷笑道:“速取解藥救治燕老師,不然你也難免一死。”
符孟皋只要稍用內力,老賊必洞肋貫腹。
生死關頭,老賊面如死灰,懷中取出解藥走到燕三泰身前喂服而下,並起出暗器。
符孟皋劍尖毫絲不放鬆,緊抵在命門穴上,老者只感一綿寒冽劍氣透穴而入,泛布全身,血凝此滯,齒抖寒顫。
燕三泰漸漸醒轉,猛的一躍而起,怒容滿面,歷聲道:“少俠,請放開此人,再以本身真實武功相搏,燕某當死而無怨。”
符孟皋知道燕三泰不願一世英名斷送在今日,當即說道:“在下將此賊讓與燕老英雄。”長劍緩緩收回。
老者只覺寒光條忽間全部消失,迅抓起雞爪鐮。
燕三泰大喝道:“看招!”
老者急展出一式“指天劃日”。
爪勢方起,一道金光迅如天河倒瀉,老者嚎聲半出,已自屍裂兩半。
符孟皋道:“他們是何來歷?”
燕三泰搖首笑道:“燕某不知,諒不是什麼好路道,咱們走!”
兩人疾如流星奔電掠出三里之遙,只見麻仲堯在一片平坦草地中與十數江湖人物商談。
燕三泰急伸右臂抓住符孟皋,低喝道:“咱們覓地藏起!”
符孟皋不禁一呆,為燕三泰拉在一株巨柏之後隱起,詫道:“這是為何?”
燕三泰神色微變道:“咱們殺了麻家堡中人,麻仲堯性情冷暖無常,如何你我殺害他的手下,定必反臉成仇,窺探別人幫派蘊秘尤犯江湖大忌。”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若他發現屍體恐誤會難免。”
燕三泰凝望了麻仲堯須臾,道:“瞧他們神情似急欲離去……”
言猶未了,只見麻仲堯發出一道旗花,率眾向西南方奔去。
燕三泰詫道:“麻仲堯似向蘆山奔去,究竟為了何事?”
符孟皋心神一震,微笑道:“在下不願置身江湖是非中,意欲返回九江口,老英雄似明哲保身,可全令名。”言未落音,入已穿空飛起,去勢如電,眨眼杏入楓影搖紅中。
燕三泰只覺符孟皋之言甚有道理,慨嘆一聲,轉身離去。
白鹿洞外,疾如玄鶴落下一雙身影,正是飛花旗白雲谷,惡鬼掌沙鎮峰。
沙鎮峰驚疑地望了白雲谷一眼,詫道:“明明見著公孫炎餘獨非奔向白鹿洞,怎麼不見?”
白雲谷目注洞口,沉聲道:“也許他們入洞去了,我看白鹿洞內似藏有什麼隱秘,值得他們兩人如此重視,但餘獨非公孫炎彼此之間面和心違,互相歧視,怎能聚在一起。”
沙鎮峰道:“那是多年往事,如今利害偵關,分則兩敗,逼使兩人不得不爾。”
驀地,一聲陰惻惻冷笑送來道:“沙兄今非昔比,料事如神,可惜沙兄知道得太多了點,自取不測之禍!”
白鹿洞崖上一雙人影疾瀉落下,現出南天一鷹公孫炎攝魂手餘獨非,兩人目中泛出一重森歷殺機。
白雲谷心中微驚,道:“兩位似要將我等制於死地麼?”
餘獨非歷聲道:“正是!”
白雲谷詫道:“卻是為何?”
餘獨非獰笑道:“二位臨終時自然明白。”
沙鎮峰已將一雙奇形兵刃撤在手中,公孫炎猛然一聲長笑,身形疾出,雙手十指發出一片凌歷的罷勁罩襲沙鎮峰而去。
他們四人乃昔年舊識,對彼此武功均瞭如指掌,公孫炎如不先發制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公勁炎尤其對沙鎮峰一雙惡鬼掌非但有獨特的造詣,而且內藏五重惡毒暗器防不勝防,是以先下手為強。
他這一發難,那面攝魂手餘獨非突施辣手,雙掌猛推而出,腕上繫有四隻金鈴,震起一串令人心悸響聲。
白雲谷沙鎮峰雖有戒備,卻萬沒料到餘獨非公孫炎兩人變臉這麼快,一動手即施展狠毒絕招,飛花旗惡鬼掌未及封出,叭叭兩聲,胸坎上各中了一掌,心脈巨震,藏腑逆翻,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仰面倒地。
南天一鷹公孫炎更是狠辣,右手化抓為按,擊實在沙鎮峰胸脯,左手迅如閃電抓下,沙鎮峰倒地之際胸前抓裂,心肺肝藏隨之抓出。
餘獨非虛空向白雲谷拂了一掌,一股極軟罷力疾壓而下,只見白雲谷眼鼻耳內流出絲絲黑血,已是魂遊地府,長辭人世了。
兩人相視了一眼,小心翼翼進得洞去,片刻,兩人又疾如電射穿出洞外,腳未站實,崖上突電瀉撲下四條黑影,阻住餘獨非公孫炎兩人。
“想必兩位已得了手。”疾伸右臂,接道:“殿下有命,令兄弟送回玉匣。”
餘獨非面色一變,冷笑道:“尊駕不要取龐,白鹿洞巾非獨沒有什麼人影那有什麼玉匣。”
那人是貌相清奇,長鬚老裡,聞言微微一笑道:“餘朋友,請少在我等面前耍花樣,事前已查探明白確實,獨龍叟已在白鹿洞中,殿下借重兩位,目的就是為了玉匣,兄弟不信二位空手而回。”
餘獨非公孫炎二人面色大變,公孫炎冷豔道:“尊駕倘堅稱我倆已取得玉匣.我等也無話說,不過尊駕該入洞查視真假再說如何?”
話落,驀感頭頂起了一片凌厲如山罷勁罩襲而下,令人窒息,不禁大驚失色。
餘獨非公孫炎均是武林中高手,見多識廣,知這片罷勁系佛家降魔大乘金剛神功,武林巾只有寥寥數人有此功力,但猝然之間不逞尋思,雙雙身形斜穿而出。
然而不動還好,一動那佛門罡力竟重似山嶽,壓得雙足沉地,疾感三處要穴為一縷如箭冷風點中,眼前一黑,猝然定位。
他二人仍是站著,宛如泥雕木偶,目露悸怯之容,卻已氣絕死去。
崖上疾飄而下,悄無聲息一條身影,正是少林俗家名宿林致和改換名姓葛厚麒。
葛厚麒望了公孫炎餘獨非一眼,冷笑道:“我施展的乃是佛家掌力,無論如何不會發現是我等所力,你等先搜覓兩人屍體中有無玉匣。”
立時有兩黑衣老者鼠出,搜索公孫炎餘獨非遍體,搖首答:“無有玉匣!”
葛厚麒面露因惑之色道:“我定不信獨龍叟不在洞巾。”
忽地面色一變,右掌急揮,四五條人影先後疾騰上崖隱去。
只見山巒遙處現出十數點如豆身影,疾如流星飛矢掠宋,來勢迅快,正是麻仲堯率著堡眾奔抵白鹿洞前。
麻仲堯一見四具屍體,不禁驚噫了聲,面色大變,跺足長嘆一聲道:“我等來遲了一步。”
一個矮小精悍的巾年漢子,朝四屍仔細觀察了一眼,搖首道:“白雲谷沙鎮蟬似為餘獨非公孫炎獨門武功殺害,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餘獨非公孫炎在粹不及防下又為禪門罡力襲罩,無法抗拒囚之喪生,令人驚異的是正派中人決不會暗算偷襲,莫非餘獨非兩人到手玉匣,那人恐時機梢縱即逝,逼不得已施展令人齒冷手段。”
麻仲堯冷笑道:“如今落魂谷,骷髏幫及官府大內網羅不少黑白兩道高手,身為鷹犬,便不由自主,嚴命之下什麼事做不出來,在下意欲入洞探視究竟,申老師,煩請嚴防洞外,如遇襲擊,即傳訊報警。”
矮小精悍中年漢子道:“堡主必須小心謹慎。”
麻仲堯身形竄入洞內而去。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麻仲堯掠出洞外,神色似困惑不解道:“洞中闃無一人,亦未有留下打鬥跡象,顯然獨龍叟並末棲息白鹿洞,但四人之死委實叫人難解,彼此之間並無深仇大怨,驟下殺手,此中情由難明。”
矮小精悍中年漢子道:“既然撲空,不如速退,此為是非之地,久留反引人猜疑,我等恐中了他人移禍之計。”
麻仲堯只覺其言假有理,忙喝道:“速退!”率眾電閃離去。
崖上葛厚麒率眾躍下道:“麻仲堯年歲輕輕,便威震甘涼,謄滿江湖,看來實非幸致,其才慧之高,料事之能,武林中並不多見……”話聲略頓,望了白鹿洞一眼,搖首嘆息道:“獨龍叟智謀出眾,狡猾若狐,其能在骷髏劍主掌下安然逃出,人所難能,你等亦誤中了獨龍叟狡計,這也難怪,留此無益,我等速回覆命再作計議。”
一霎那,白鹿洞前寂靜無人,只剩下四具令人恐怖的屍體。
但符孟皋僅與麻仲堯前後相差不足一箭之遙,亦到達了白鹿洞前隱入樹林中。
他雖初涉江湖,卻深知江湖中詭詐萬端,稍一不慎,足令身敗名裂,藏身隱秘不動,將麻仲堯及葛厚麒先後現身的情形一一瞧人眼中,只覺四人死得可疑,但非獨龍叟下手,而獨龍叟留言隱跡白鹿洞,看來獨龍叟並不在洞中,不由暗暗忖道:“他已知形跡敗露,此處非隱棲之所,但往何處去了?”繼覺受人之託,當忠之事,或許獨龍叟留言在洞也未可知。
正要掠出之陰,忽見兩條身影如飛掠至白鹿洞前,雖各來自不同方向,但其身法之高,武林罕睹,心中一驚,凝目望去,只見是活喪門賈慶及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兩人。
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皇甫谷主,你我多中不見,今日在此不期而遇,好巧合啊!”說罷,又縱聲大笑,谷應鳴迥不絕。
皇甫天彪眉頭微皺,笑道:“想不到賈老師居然湊起這份熱鬧來了?”
賈慶兩目一瞪,道:“這東西人見人愛,值得獨龍叟如此看重,不惜性命全力保有,東躲西藏,定是武林奇珍。”
皇甫天彪微笑道:“看來賈老師僅憑風聞傳言來此,其實不知是何珍異之物。”
賈慶冷笑道:“谷主未必也知道。”
皇甫天彪道:“獨龍更僻性怪異,珍寶古玩,雖價值連城,不悄一顧,卻嗜武若命他那匣中定是一冊武林秘笈……”
賈慶聞言暗驚道:“皇甫老兒料事如神,無怪其威名蒸蒸日上。”
只見皇甫天彪望了自己一眼,又道:“風聞賈老師與獨龍叟交情莫逆,莫非賈老師有與在下為敵之意麼?”
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皇甫谷主,你說此話未免器量太小了點,賈某雖與獨龍叟義厚,卻未有搜奪之意,無非借觀而已,但賈某此來卻未想到谷主竟有乘人之危之舉,縱然賈某應允不伸手攔阻,谷主定不敢貿然入洞。”
皇甫天彪神色微變,道:“賈老師莫非有輕視在下之意,久聞賈老師武功獨創一格,詭奇辣毒,今日正好見識見識。”
賈慶輕笑一聲道:“慢來,谷主為何今日見事不明如此?”
皇甫天彪怒道:“這話何意?”
賈慶用手一指四具屍體,道:“谷主瞧見了這些死者沒有?”
皇甫天彪沉聲道:“自然瞧見了。”
“死者是誰?”
“餘獨非公孫炎白雲谷沙鎮峰四人。”
賈慶冷哼一聲道:“死者武功雖稍遜你我,但俱是江湖中知名人物,一旦喪生在此,可見已先有人來在此處,來者能一擊斃命傷敵,具武功已臻化境,他如末得玉匣,定藏在近處,谷主自問能敵否?”
皇甫天彪心中微震,只覺賈慶之言未始無理,但他疑心太重,忖道:“這四人未歧不是賈老兒所為,留下屍體使人懼而卻步,哼!我皇甫天彪豈是膽小如鼠之輩。”
忖念之間,活喪門賈慶是出了名的江湖鬼靈精,一瞧皇甫天彪神色不定,即道:“谷主莫非疑心賈某殺死這四人?”
賈某生平行事幹淨利落,似無畫蛇添足,不值一為,尚賈某早來此處,必與獨龍叟相攜離去,怎能坐而待斃。
皇甫天彪暗道:“此言是極。”遂仔細望了四具屍體一眼,道:“白雲谷沙鎮峰係為餘獨非公孫炎獨門武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一擊斃命。”
“不錯!”賈慶冷冷說道:“那餘獨非公孫炎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餘獨非公孫炎在擊斃白少兩人心喜氣浮之際為佛家降摩金剛掌力致死。”
“谷主料事不差!”賈慶道:“但那人又是誰?”
皇甫天彪略一沉吟道:“降摩金剛掌力武林中僅寥寥數人此,少林一派近來嚴禁下山,沾惹江湖是非,必不是少林掌門所為,風聞獨龍叟一身武功蘊有佛家玄門正邪之長,莫非……”說此不禁麵包一變。
賈慶微笑道:“久聞皇甫谷主督智無匹,今日一見,果然誠不虛傳,其餘的話,老朽也無庸贅言了。”
皇甫天彪冷笑一聲道:“在下尚未說完,獨龍叟羅受骷髏劍主紫煞指,目前殘喘中,未必有此功力。”
賈慶哈哈大笑道:“這是骷髏劍主與你親口說的麼,有道是目睹鋮恐是假,耳聞豈可當真,谷主,你請前往白鹿洞內探視究竟阻,賈某在外與你護法就是。”
說真的,皇甫天彪雖是江湖巨肇,一代梟雄,卻也不敢貿然進入洞中,遂冷笑道:“賈老師,你道在下真不敢進入洞內?但不敢當賈老師為在下護法,我皇甫天彪並非獨身前來。”說著意欲發出嘯聲召落魂穀子下趕至。
活喪門賈慶喝道:“慢著,皇甫谷主真要步餘獨非公、孫炎後塵麼?怨賈某不奉陪,試想骷髏劍主豈能如此輕易放過獨龍叟,讓谷主不勞而獲?”
皇甫天彪不禁心神巨震,道:“賈老師是說這四人係為骷髏劍主殺害麼?”
活喪門賈慶微微一笑道:“恕賈某不能懲空躥斷,要知擻鑷劍主首次明目張膽,不惜傾巢而出,為的是什麼?可見這匣中必是緊要之物,你知我知,怎有骷髏劍主茫然不知之理,賈某不能捲入這場莫名的是非中。”說著凌空騰起,穿空而去。
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宛如墮入萬丈冰窟中,半響作聲不得,越想越覺活喪門賈慶之言委實合情合理,自己未來之前,已有甚多武林高手相繼到來,如非獨龍叟事先已聞風遁去一場撲空,就是紛紛知難而退,餘獨非等四人極似恃強遭受骷髏劍主毒手斃命。
忖念及此,不禁將白鹿洞望而卻步,沉吟良久,轉身電飛離去。
符孟皋一直守候著天黑,見久無江湖人物至白鹿洞,才電閃穿入洞徑。
洞中曲折崎嶇,昏暗潮溼,他蛇行鴛伏,不覺深入二百餘丈,突感無法再進一步,狹窄不過兩尺方圓,石鐘乳犬牙交錯,稜角尖銳。
他不禁暗忖道:“入探之人諒均是到此為止,自來獨龍叟事先已聞風他去了。”油然泛起一種莫然若失的感觸,微微一嘆道:“他老人家往何處去了,人海茫茫,無處尋覓……”
忽聞傳來獨龍叟語聲道:“孩子,是你麼?”
符孟皋不禁一呆道:“老前輩是你:你老人家由何處進入的?”
獨龍叟道:“老朽身雖身重傷,但老朽從軒轅經內找出自療傷勢之法,將傷與逼在數處重穴內,得以不死,行動自如。尚可保留一部分武功,卻不能與人博鬥。”
符孟皋忖道:“軒轅內並無自療傷勢武功嘛!”
獨龍叟似有所覺,忽笑道:“孩子,軒轅經內共十九章,老朽傳習與你是前十二章,後七章並未傳授,並非老朽存有私心,因軒轅經博淵精,文理晦奧,你囫圇吞棗,忙於速成,不能融匯貫通,反為所誤……”說著語聲一頓,響起了爽朗低笑聲,可見獨龍受心情愉悅,只聽獨龍叟又道:“老朽用縮骨術進入,這縮骨法在軒轅經十五章內,趁此良機,老朽索性將後七章傳授於你。”
符孟皋忙道:“晚輩並非為此而來。”
“這個老朽知道。”獨龍叟笑了一聲,道:“你莫非騙得了骷髏劍主紫煞指獨門解藥是麼?”
符孟皋道:“正是,老前輩眼下解藥後。便可掃平妖氣,澄平武林,也用不著晚輩習那後七章了。”
獨龍叟冷笑道:“這談何容易,老朽縱然眼下了解藥,也要等過了三年才與人動手,而在此三年期間,老朽要你代我行道江湖。”
忽然語聲轉為和善道:“孩子,你把解藥拿過來吧。”
符孟皋遞出解藥,忽感一陣微微風由掌中刮過,解藥已從掌中飛去,不禁暗驚道:“這那裡是受了重傷之人,武已臻神化境城。”
“孩子,你聽著。”只聽獨龍叟將軒轅經後七章一字一字沉勁湧出。
符孟皋凝耳靜聽,全神貫注。
約莫一頓飯光景,獨龍叟道:“孩子,你去吧,此後三年端賴你的智慧,克服艱危,須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宜忠厚如一,上體天心,勿戮無辜。”說罷寂然無聲。
洞徑內恢復如死沉寂,幽暗,陰森。
符孟皋跪下拜了三拜,道:“老前輩,晚輩去了。”
並無回答,符孟皋轉身依依不捨緩緩走出。
尚未抵達洞口,只聞洞外忽傳來人語聲道:“白雲谷與小弟雖非莫逆,但交情並非泛泛,他家居夏口蛇山北麓,母老子幼,慘死此處,也該捎個口信……”
忽聽冷聲接道:“話是不錯,但在我等未來之前,不知幾許江湖人物抵此,均未敢稍觸屍體為了什麼,你不怕惹禍上身,你就將白雲谷屍體掩埋吧。”
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道:“那麼我們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衣袂破風,颶然而去。
符孟皋疾掠而去,望了四具屍體一眼,朝九江口奔去。
晨光亮微,九江口碼頭上卻人聲嘈雜,符孟皋停立江岸,目注濤濤江水清流,似有所思。
忽聞身後傳來朗笑聲道:“符少俠尚在此麼?”
轉面望去,只見是流星追魂劍麻仲堯滿面流露歉疚之色道:“兄弟昨日臨時為要事纏絆,不及與燕老師及少俠說明,趕回後天色已晚,兩位亦離去,你我一見如故,不由快快痛飲,幸虧少俠,尚留在九江口未走。”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正意欲離去,一覽嵩洛之勝。”
麻仲堯哈哈大笑道:“兄弟離家日久,倦鳥知返,正好與少俠同途,如少俠不棄,可否結伴隨行。”
符孟皋道:“在下孑然一身,四海飄萍,有少堡主作伴,可時受少堡主教誨,以匡不逮。”
麻仲堯大笑道:“少俠太自謙了,兄弟觀察少俠精華內蘊,一身所學已臻爐純青境界,兄弟望塵不及。”
符孟皋赧然笑道:“少堡主謬謄過甚,在下不勝汗顏。”
麻仲堯右手一擺,笑道:“咱們肝膽相照,再說反落俗套了,目前武林大勢已移往關中,少俠可聞秦中九怪之事了庭?”
符孟皋道:“略有耳聞,不過與在下無涉,也就不置之放懷了。”
麻仲堯道:“世事如浮雲,人生百年不過彈指光陰,無奈江湖中人難得勘破,少俠如此談泊極其難得,你我就此登程如何?”
符孟皋頷首微笑道:“願隨少堡主之驥尾。”
麻仲堯發出爽朗笑聲,伸手一拉符孟皋左臂,向郊外走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4:48
第八章 龍蛇飛騰
千山落木,萬里飛霜:
驛道上西風捲起落葉黃塵,雖是麗日晴空,卻掩不住深秋蕭瑟寒意。
兩匹黃騾疾馳在繹道上,滾滾塵煙中隱現出符孟皋麻仲堯兩人。
忽聞麻仲堯驚噫一聲,勒馬停鞍目中神光凝注著道旁一株凋殘禿梧桐樹幹上。
符孟皋坐騎已衝出三丈開外,聞聲勒轉馬頭奔回,見狀詫道:“少堡主你看出什麼可疑之處麼?”
麻仲堯舉手指在樹幹,道:“少俠,你瞧。”
符孟皋拾目望去,只見樹幹上刻著不規則線紋,既不似蟲鳥,又不似文字,不禁茫然不解,笑道:“在下初涉江湖,不明所以,請少堡主賜教。”
麻仲堯眉頭微皺,道:“這乃江湖黑道中人暗記,示意前途即為動手所在,想此去蘄州不過八十餘里,官道坦途,莫非有人想在途中約鬥不成。”
忽見來路絕塵飛馳而來三騎快馬,騎上人均是身懷兵刃,勁裝捷服,面目森冷的黑衣江湖人物。
這三人似瞧看樹幹上刻記,面色頓現緊張,忽有一中年漢子望了符孟皋麻仲堯兩人冷笑一聲道:“朋友如想保全性命,最好途中少管閒事。”語畢揚鞭叭一聲,三騎絕塵飛馳而去。
麻仲堯臉色一變,意待發作,候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真象末弄明白之前,兄弟不願多事。少俠,咱們趕過他們頭裡去吧。”一抖韁繩,兩騎飛雲制電疾馳而去。
兩騎雖是迅快,卻未趕上那三人三騎,但見前途隱隱現出一處鎮集。
麻仲堯冷笑道:“點子就在這鎮上,咱們瞧瞧去!”
符孟皋忖道:“麻家堡也是黑道巨擎,難怪他對黑道中人行事瞭若指掌。”
他因初涉江湖,意欲在學習中取得經驗,請事也不多問,沉默寡言,鋒芒太露,未必是福。
一抵鎮口,即見一家昌隆客棧外站著五名鏢局模樣趟子手,門外插著一隻鐮旗,白續為底,上繡五隻蝙蝠,黑質鐮紅,栩栩如生。
麻仲堯詫道:“這不是金陵五福鏢局麼?局主蜈蚣鞭桂松奇人緣頗廣,武功又高不知與什麼黑道人物結怨,竟看中了他的鏢貨了。”翻身下騎,向趟子手略一抱拳,神色倨傲道:“速通稟桂老鏢頭,就說甘涼麻家堡麻仲堯求見。”
有道是樹的影兒,麻家堡威震甘涼西北道上,五鏢夥齊現出肅然敬畏之色,一人疾向客棧內奔去。
片刻,客棧院內傳出響亮豪笑聲道:“少堡主什麼風吹到此內,桂某不知,出迎來遲,望乞海涵。”話聲中一個身材魁偉,霜眉虎目,銀髮白鬚的老者疾趨而出。
麻仲堯抱拳笑道:“不敢,在下路經此處,一見五福鏢旗,即知鏢頭親身護鏢,自應趨訪。”
桂松奇豪笑道:“少堡主好說。”目注符孟皋一眼,道:“這位是……”
麻仲堯忙道:“是兄弟莫逆之交符孟皋少俠,你須多親近才是。”
桂松奇笑道:“這是當然!”只覺符孟皋英秀挺拔,一臉正氣,怎會與麻仲堯結識,麻家堡行事狠辣,威震甘涼,雖然麻仲堯名揚邊疆,謄多毀少,人也頗為正派,比其父作風較為良善,但究竟是黑道泉雄,見麻仲堯竟作不速之客,途中又不時出現敵蹤,不禁暗暗憂慮揣摸不出麻仲堯來意。
符孟皋只覺桂松奇目光中含有疑慮之色,不由瞧出幾分。
麻仲堯也是聰明絕頂之人,當下正色道:“在下途中曾發現黑道人物暗記,似衝著老鏢頭而來,老鏢頭與家父因是舊交,不願見危不顧,是以在下意欲拔刀相助。”
桂松奇聞言不由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頷首道:“老朽也發現情勢嚴重,匪徒動手之處似離鎮外不遠,故而老朽將鏢車暫駐鎮街,派出鏢頭四人偵查匪徒是何來路……”繼而大笑道:“鏢局生涯,原是刀尖上吃血勾當,值不得如許憂慮,難得兩位光臨,老朽借地權作東主,為兩位接風。”右手一引,趨前領路。
客棧內是一四方大院子,五福鐮局十數輛鐮車圍成垛子,由五各鏢頭及二十四名鏢夥守護,個個面色沉重,如臨大敵。
老鏢頭桂松奇招待麻符二人,殷勤備至,尤其為符孟皋俊秀不群之氣度暗暗傾心,頻頻敬酒,絕口不提憂慮之事。忽聞院外起了喝叱聲,麻仲堯霍地立起,冷笑道:“大概匪徒見老鏢頭滯留不行,不禁憂急,恐夜長夢多,意欲在此處動手,容在下瞧瞧去。”回身一個箭步,迅如離弦之彎,疾掠了出去,只見一個短衣中年漢子,塌鼻爛眼,目中充滿紅絲,口角噙著獰笑在放鏢頭們爭吵。
麻仲堯沉聲道:“朋友,你白生了兩隻招子,此處是你發橫之處麼?”
短衣漢子壯紅眼突射出兩線精芒,冷笑道:“大爺有錢住店,恁什麼你們說包下了。大爺沒有三分三,也不敢在此發橫!”
五福鏢局一個鏢師趁著短衣漢子說話時,右腕蓄勁,倏地一刀揮出,寒光電奔,疾卷而至。
短裝漢子乃內家高手,眼看四面,耳聽八方,冷笑一聲,右臂迴環疾仲,篤的一聲,五指如鉤一把扣著刀背,左掌疾揮。
叭的大響,一掌擊實在鏢頭前胸,慘嗥騰起,身形震飛撞在牆上,口吐鮮血而死。
麻仲堯大喝道:“朋友好辣手!”右臂疾娩出肩頭長劍,一道銀虹飛卷,劍尖射出六線流芒。
短衣漢子面色一變,身形疾拔,落在牆頭,冷笑道:“原來是麻家堡少堡主,難怪……”
話尚未了,只覺膝蓋上一麻,身不由主地栽下牆來。
麻仲堯不禁一怔!
桂松奇更是一呆,他倆都是老江湖,知有人暗中相助,雖疑心符孟皋,但符孟皋負著雙手,似若無其事般,委實瞧不出有什麼能人在旁。
麻仲堯竄前一把抓起那短衣漢子,笑道:“朋友,你我無仇怨,尊駕如說出奉何人指使來此踩線,在下可釋放尊駕。”
短衣漢子獰笑道:“某並非敗在麻少堡主手下,實則另有能人暗襲,少堡主之話某家全然不質……”話此,突面色大變,臉膚青紫,嘴角溢出一絲黑血,毒發業絕而死。
顯然短衣漢子自知無幸,暗中一橫心,將置放牙縫內劇毒硬囊咬破。
麻仲堯不禁一怔,跺足嘆息道:“在下一時大意失慎,讓他從容自絕。”
這時,客棧外疾似飄風掠人四個面目森冷兇惡青衣老叟,目睹短衣漢子毒發身死,不禁面色一變。
一個右手多出兩個指頭,花白長鬚老裡,響起刺耳炸音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客棧內謀害人命……”
久不做聲的符孟皋突冷冷喝道:“住口,此人是否四位的朋友?”
那老裡沉聲道:“不錯!”
符孟皋微笑道:“即是四位的朋友,諒必該知他的來歷姓名,此人因何而死?四位均是江湖高手,目光銳利,在下無須解釋。”
此言一出,那老叟竟愣了眼,面色蒼白。
麻仲堯暗道:“看他不出有如犀利的詞鋒。”
忽地符孟皋面色一沉,冷笑道:“原來四位無是生非,覬便五福鏢局金珠而來,金珠在此車內,不妨取去。”
說真的,四老叟確為符孟皋從容神態攝佐,不禁互望了一眼,突感進退兩難,只覺符孟皋是辣手強敵。
麻仲堯哈哈大笑道:“諒你等也不敢伸手!”說著一劍飛鴻而出,劍勢迅如魚鱗密浪,帶出一片悸耳嘯風之聲。
七指老叟目中暴射兩道兇光,大喝道:“你就是麻炯的孽子麼?難怪這麼狂。”右掌疾伸,閃電般向麻仲堯劍勢中抓去。
麻仲堯只覺來掌逼出一股就勁,疾展一招“石破天驚”劍勢化作流芒萬點,震開對方掌勢,身形疾飄五尺,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鬼爪子凌兆蒙。”
凌兆蒙獰笑道:“即聞老夫之名,還不棄劍束手。”喉中吐出一聲悸人厲嘯,身形猛騰奔竄,七指怪爪向麻仲堯抓去,撲彤漫空,遮天罩襲而下。
其餘三老叟亦同時發動,撤出兵刃,迅如奔電撲向老鏢頭桂松奇及符孟皋兩人。
符孟皋大喝道:“且慢!”
三老叟似為喝聲所懾,身形倏地倒翻了出去,一個老叟陰陰笑道:“閣下是否要留下遺言不成?”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三位且瞧瞧你那同伴如何?”兩指駢戟向鬼爪子凌兆蒙一指。
原來凌兆蒙與麻仲堯已打上了,倏忽之間,雙方已攻出十數招,招式凌厲辣毒。
三老實不禁一怔,回首向鬼爪子凌掄蒙望去,忽見凌兆蒙右掌緩得一緩,麻仲堯劍勢迅如虹飛電卷,揮向凌兆蒙右臂。
只聽凌兆蒙口中發出一聲厲降,一截斷臂帶出一股血雨叭啦墜地。
麻仲堯動作迅快,左腳猛抬,踢中凌兆蒙膝蓋穴道,身形被揣得飛了出去。
三老者不禁膽寒魂落,六臂同伸,接佐凌兆蒙身形,突出牆外遁去。
符孟皋道:“少堡主功力高絕,重創凌兆蒙,足使盜魁亡魂喪膽,諒再也不敢輕持虎鬚。”
麻仲堯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搖首笑道:“鬼爪子凌兆蒙功力只在兄弟之上,武學怪異,而且有罡氣護身,兄弟一劍實無法斷其右臂,心疑另有能人暗助,莫非是少俠暗中在凌兆蒙身上弄了手腳麼?”
符孟皋道:“在下武功不及少堡主萬一,如在下有此曠絕武學,早將四老賊打發上路了,何必枉費唇舌。”
麻仲堯暗道:“這話不錯。”他從未眼見符孟皋展露武功,怎知符孟皋武學深淺,郝然笑道:“老鏢頭,在下從不願在自己臉上貼金,依在下看來,店中隱藏著一位武林異人。”
桂松奇不禁目露駭容,道:“鬼爪子凌兆蒙看來並非首腦,前途實堪憂慮。”
麻仲堯略一沉吟道:“有此武林異人暗助,他既然伸手,絕不會半途而廢,老鏢頭,依在下之見,不如起程吧。”
老鏢頭只覺此話委實有理,手持銀鬚哈哈大知道:“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用手一擺,傳令鏢車上路。
輪聲施德,鏢車啟行。
老鏢頭桂松奇,麻仲堯,符孟皋三騎隨著鏢車後面,蹄聲得得而去。
一路行去,竟然坦途,非但未見可疑人物,而且由徒亦未留下什麼暗記。
殘陽陸山,暮靄四起。
五福鏢局一行趕了四五十里,行至一片荒山野嶺,毫無人煙之處。
麻仲堯目光巡了一眼道:“此處正是匪徒動手好所在。”
桂松奇搖首道:“匪徒未必敢在此處下手,翻過山嶺便是九宮金環高鴻晚居之處,老朽派遺四鏢頭拜莊,九宮金環高鴻面冷心熱,必不致坐視,除非四名鏢頭途中已遭匪徒毒手……”
話尚未了,突見前途遙處一騎飛馳而來,騎上人騎術甚高,翻山越嶺如覆平地,兩手緊抓著僵繩,身形幾乎是懸虛在鞍上,不禁面色一變。
只見來騎電疾,轉眼即至,騎上人是個貌像精悍的中年漢子,鏢車一行立即停住,鏢頭們都在車周護住,那中年漢子縱騎如飛,在鏢車旁嫁過,尚距老鏢頭三丈左右,隨喝一聲,馬奔停住,高聲道:“桂老鏢頭麼?在下奉高老爺子之命相迎桂老鏢頭駕敝莊。”說時身形從鞍上拔起,身化風中落葉悄無聲息飄落在老鏢頭騎前。
桂松奇忙翻身下鞍,抱拳笑道:“何勞尊駕遠迎,貴上可好?”
中年漢子誠敬無比答道:“貴局四名鏢師途中遭受匪徒暗襲,傷重垂危,為敝上救回,現在敝莊內調養傷勢,深恐老鏢頭惦念,故奉命在下趕來,現敝上已出莊探覓匪徒巢穴,意欲查明是何來歷。”
桂松奇聞聽四鏢頭受傷沉重,不禁憂形於色。
中年漢子道:“老鏢頭請登騎吧,在下前為領路。”扭身一竄,穿起三丈來高,沉落在鞍上掉首馳去。
麻仲堯忽向符孟皋問道:“少俠可曾聞聽過九宮金環高鴻的名頭麼?”
符孟皋道:“昔年名震江湖的九宮金環高鴻的曠絕武功誰人不知。”
麻仲堯道:“九宮金鴻還諸熟奇門禁制,少俠要小心行事。”
符孟皋聞言談淡一笑,遂疾掠而入,施展詭異手法制住伏椿。
符孟皋如法施為,制佐數重屋面伏椿,發現一處假山圍繞,伏椿嚴密,一幢石砌矮屋,一扇窗內映現幢幢人影,傳出低聲談話語音。
他打出十數砂礫,將守著假山的伏椿定住,矮身疾閃在窗前,由窗隙內望,可見四個老者立著商議,迎面是一紫銅膚色,目中威逼射,黑鬚飄指胸前高瘦聾立老者,肩後插著一對紫金砂緬鋼合鑄打造的九宮雙環。
無疑地,此人正是形意門管宿九宮環高鷗,符孟皋暗道:“果然我所料不錯。”
只聞另一人沙沉語聲道:“如今鳥入了樊龍,遲早總是到口之食,不過我等必須查明在昌隆客棧暗助桂松奇的那位武林高手是誰?”
九宮環高鴻答道:“麻仲堯與符姓小輩雖不足為慮,但風聲若有絲毫走漏開去,我等將與麻家堡為敵,未免弄巧成拙,必須穩住他們再說,老朽憂慮的卻是隱名強仇,或系錢矮劍主門下沽名鉤譽,探出我等隱秘……”
“杯弓蛇影,徒增困擾,莊主無庸多慮,怎麼陳老兒還不見趕來,”說著右掌一擺,沉聲道:“走!”率著三名老者向門外走去。
符孟皋恰好探覷是一扇與門相背的窗手,迅疾轉身解開制注的匪徒穴道:“掠回那所獨院。”
身形飄然落下,只見老鏢頭桂松奇立在院中仰面沉思,見符孟皋返回,問道:“少俠探聽如何?”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在下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
正說之間,忽見麻仲堯催同途中相迎的中年漢子跨入院中,朗笑道:“少堡主,此宅屋宇雖不下千間,與威霸甘涼的麻家堡卻不能相比……”
只見一個壯丁模樣人奔入,向中年漢子桌道:“莊主已在趕返途中,距此約莫五里之遙。”
桂松奇道:“老朽出迎。”與麻仲堯符孟皋隨著中年漢子急趨出莊。
符孟皋暗歎—聲道:“江湖險惡有至於此,令人不勝浩嘆。”
一至莊外,星光之下隱隱曳見一人一騎飛奔而至,翻身落鞍,正是那九宮環高鴻。
符孟皋暗暗冷笑道:“老奸巨滑,造作得逼真。”
桂松奇趨前一揖至地,道:“為了桂某之事,連累高鴻捲入是非旋渦中,桂某問心難安。”
九宮環高鴻哈哈大笑道:“你我是老交情,說此未免令人齒冷,高餘尚未封刀歸隱,說什麼也不能袖手不顧……”忽面現憂容道:“高某出莊雖發現可疑敵蹤,卻未查出是何來歷,倘是吳中三星鏢局飛天鷂子桑龍所遇,恐高某也未能保全,桂兄最好能在舍下打住幾天再說。”說時目注麻仲堯符孟皋一眼。抱拳微笑道:“少堡主,令尊可好,老朽盈年曾與令尊不時過從,交誼頗深,如今地北天南,不覺睽隔數十寒署,少堡主英風挺季勝莫令尊當年,”麻仲堯一聽高鴻提及其父,忙抱拳道:“託前輩福庇,家父甚好,雛風清於老風聲。”
麻仲堯一聽高鴻提及其父,忙抱拳道:“託前輩福庇,家父甚好。”
高鴻微微一笑,轉望符孟皋道:“這位是符少俠麼?幸會幸會。”抱拳一拱,暗送一股暗勁。
符孟皋抱拳還禮道:“不敢。”身形搖撼了兩下,撤出半步。
高鴻讚道:“符少俠好功力。”
驀地——篤的一聲,朱漆楣上釘著一支骷髏箭,箭柄上帶著一緘函。
九宮環不禁面色大變,長身一躍,伸手摘下那封信函,拆閱後面色變得鐵青,目中逼吐兩道怒焰懾人,沉聲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骷髏劍主竟找上了老朽。”
桂松奇道:“如是為了敝局鏢貨,桂某情願離去,連累高兄使桂某終生歉疚。”
高鴻面色激厲道:“桂兄把我高鴻看作過橋抽板落井下石的小人麼?哼!我倒要見識銑樓劍主有何真才實學。”
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高鴻面色猛變,身形暴射循聲撲去,肩頭一雙九宮環已撤出。
忽見暗中一條人影騰起,怎奈高鴻身法迅如奔電,雙輪一式“日月合壁”,輪影如虹,蕩起一片悸人響聲,將那身形捲入其中。
只聽一聲淒厲刺耳慘降,那人被絞成一圈肉醬,血雨飛灑。
高鴻電疾掠回,向中年漢子喝聲:“徐壽,傳命下去嚴加戒備。”
中年漢子應了一聲是,飛奔入內。
符孟皋暗笑道:“好假作!”
麻仲堯低聲道:“如是骷髏劍主,倒是棘手得很。”
符孟皋道:“少堡主已萌退志麼?”
這時高鴻和桂松奇已並肩低語,緩緩向內走去,麻仲堯將手一拉符孟皋隨著走入,低聲道:“少俠你似無動於衷。”
符孟皋道:“骷髏劍主如志在必得,此宅四周現已在嚴密監視中,現在退身未免過遲。”
麻仲堯暗道:“此人真個莫測高深。”
數十輛鏢車在九宮環高鴻指揮下,均推入複壁地穴中,符孟皋和麻仲堯守著一間廂房,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夜深入靜,天際遙外忽送來森厲嘯聲,令人不寒而慄。
郊野中起了有和嘯聲,此落彼起,不絕放耳,益增了幾分恐怖氣分。
麻仲堯道:“他們人數似不少!”
符孟皋道:“誰是他們?”
麻仲堯不禁一呆,道:“骷髏劍主手下。”
符孟皋冷哼一聲,道:“真是骷髏劍主門下,情勢也無這般複雜了。”
麻仲堯更是一呆,只覺符孟皋之言耐人尋味,茫然不解,詫道:“少俠此話何解?”
符孟皋道:“此刻言明非但過早,而且於事無補,稍時少堡主自然明白。”
饒是麻仲堯絕頂聰明,卻忖不出符孟皋話中用意。
二盞茶時分過去,叭的一聲,長窗為一強風震開,兩條黑影疾如飛鴻掠入,顯出一雙蒙面黑衣人,炯炯眼神凝視著符孟皋麻仲堯兩人,各執著一柄右形兵刃仙人掌,橫胸凝式不動。
森仲堯面色大變,倏地撤出肩頭長劍。符孟皋喝道:“且慢”身形掠阻在麻仲堯之前,道:“兩位可是骷髏劍主門下。”左手當下比劃了兩下手式。
一雙蒙面人目睹符孟皋左手舉動怪異,認為符孟皋欲施展獨門武功,面色暗中頓形緊張,一人冷笑答道:“正是,你等不如束手就縛,免遭喪身之禍。”
符孟皋心下已然明白來人並非骷髏劍主手下哈哈大笑,手出如風。
左側蒙面人不料符孟皋如此之快,仙人掌正待封出,已是不及,只感腦脈要穴如中利刃,痛徹心睥,仙人掌脫手嗆啷墜地,身形癱軟倒下。
另一蒙面人不禁大驚,暴喝一聲:“你在找死!”仙人掌一式“星星雨漫空”攻出。
麻仲堯見符孟皋出其不意,動作迅快,制住一人,不禁雄心陡生,長劍淒厲一招攻向另一蒙面人。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麻仲堯長劍射出流芒萬點。
那蒙面人似感腰眼一麻封架不住,竟為麻仲堯劍勢罩住胸腹要穴,悶哼一聲仰面倒地。
麻仲堯想不到骷髏劍主門手下武功如此稀鬆,一擊而出,右腿一抬,端住蒙面人胸前,冷笑道:“骷髏劍主何在?”
符孟皋道:“他們都自絕死去了。”
麻仲堯聞言,不禁一怔,用長劍挑開兩人蒙面紗巾,只見兩匪已是七孔流血斃命,道:“他們真是骷髏幫網羅的均是黑白兩道高手,一身武功卓絕,怎麼……”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我倆先發制人,他們再好武功也無法得逞。少堡主一身所學,超凡人聖,何懼骷髏幫匪徒,倒是骷髏劍主如親身前來,令人憂慮。”
麻仲堯正待再言,忽見三條迅快人影掠入室中,內中一蒙面老者語聲沙沉冷笑道:“老夫只道是誰?原來是麻少堡主,難怪老夫手下喪在流星追魂劍下,常言道血債血還,你納命來吧!”
麻仲堯大喝道:“那來的這麼多廢話。”振腕“唰”“唰”“唰”三劍疾逾奔電攻出,招式辣毒精奇,攻向對方要害重穴。
他發劍招幾乎包括了崑崙,青城,點蒼三大門派絕學,凌歷全提。每一劍均有風雷嘯聲,最厲害處即是他那流星劍尖有三點粟米小孔,掣動劍柄上機鈕,射出牛芒飛針,端破氣功橫練。
蒙面老受冷笑道:“麻老三有子如此,也可傲視武林了。”
腰中一搭,掣出一條螟筋軟鞭,呼地一招擊出。
這軟鞭卻似活蟒一般,昂伏起揚,靈活無比,迎著麻仲堯劍尖迎去。
麻仲堯暗感驚駭,知蒙面老叟是一強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劍招宛汪洋大海,滔滔不絕。
此刻,其他兩個蒙面老者亦聯手攻向符孟皋。
符孟皋雙掌一錯,使出一套“迷幻”掌法,奇離幻變,掌影飛絮般攻向二人。
他為的不逞露鋒芒,遭人之嫉,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忽見麻仲堯為那蒙面老叟鞭勢所制,雖未落敗,但求勝已不易,暗道:“兵貴神速,免得夜長夢多。”身形突變,右掌疾向肩頭一挽。
只見寒光一閃,兩蒙面老者已倒臥血泊中。
麻仲堯對手蒙面老叟只覺腕脈一麻,鞭勢破綻大露,麻仲堯長劍乘隙而入,蒙面老叟右胸被刺,一股鮮血簡一般的射出,身形踉蹌出數步,倒在壁角,手接住傷口,慘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老朽因對你輕視,不慎失手……”說此突然止口,只覺腕脈穴麻得太過突然,猛然瞥見兩同伴慘死劍下,不禁黯然長嘆一聲,看了符孟皋一眼道:“欺人者必然自欺,老朽自招死禍,悔恨何及。”
符孟皋冷冷說道:“閣下未必真是骷骷髏劍主門下。”
蒙面老裡張口似欲說話,忽頭一歪,嗒然喪命。
麻仲堯察覺有異,面色一變,符孟皋忙以手製止,麻仲堯不禁一怔。
窗外風送一聲森厲長嘯,刺破寂靜的夜空,極為淒厲刺耳。
忽聽門外傳來九宮環高鴻語在道:“少堡主在麼?”
麻仲堯和符孟皋互望了一眼,答道:“在下在此。”
一條人影掠而入,道:“情勢異常危急……”。嚷地燃著了楹火折,一道熊火光亮起,映現出九宮環高鴻。
但九宮環高鴻目睹五具血肉狼藉的屍骨,不禁臉色大變候又故作驚愕道:“來犯匪徒俱被老朽驅退,這五人諒於莊主原是舊識,口稱系昔年故交……。”說著撿起一柄仙人掌,迅疾無倫挑開三蒙面老者紗巾,現出本來面目。
高鴻面寒如冰道:“老朽與他們陌不相識。”
院中忽生出重沉步聲,只見一黑衣中年勁裝漢子渾身浴血跌跌撞撞奔來,道:“莊外告警,骷髏幫匪徒連傷十數高手。”
九宮環高鴻怎麼也料不到裝鬼竟惹上真鬼登門,身形急轉出室掠去。
符孟皋身形疾閃出室奔去,麻仲堯呆得一呆,身如離弦之弩疾射出外。
但見涼風習習,寒星漫空,那有九宮環高鴻及符孟皋人影,天外送來陣陣刺耳長嘯,猛一跺足,穿空騰起,掠撲莊外,去勢迅如流星,轉瞬消失於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卻未與九宮環高鴻同途,循著嘯聲傳來方向,飄風撲去,掠倉一處山戀起伏處,只見四個骷髏幫匪徒與三男一女拼搏猛烈,尚有三名蒙面黑衣人寧立旁觀。
他目光銳厲,星光照耀下,依稀辨出那三男一女正是海棠與趙士雄,雲文耀,井光四人,不由大感因惑,忙用黑巾矇住面目,躡身近前,仔細辨認,更感一怔。
旁觀三蒙面人似確是骷髏幫人物,其中一人神似葉勝,而與海棠等拼博的卻非骷髏幫中人。
符孟皋擊指傳聲,夜風中傳聞清脆指聲。葉勝聞聲驚覺,忙與同伴低聲囑咐兩句,疾向符孟皋處撲來,道:“符少俠麼?”
符孟皋手指著拼博激烈的四蒙面人道:“他們是誰?”
葉勝低聲道:“多臂如來陳冠球。”
“竟是他麼?”
“葉某無意探出九宮環高鴻與多臂如來陳冠球暗中勾結,坐地分髒,此次覬覦五福鏢局二十萬金珠,竟喬裝敝幫主所為。”
符孟皋道:“這個在下知道。”隨即附著葉勝耳內密語一陣。
葉勝領命疾掠回原處,率著兩同黨撲向九宮環高鴻莊院而去。
多臂如來陳冠球本手辣心黑,卻疑於葉勝三人在旁冷眼旁觀,心懷首鼠,佯裝打成平手,儘量拖延時刻,思付著如何脫身之計。
一見葉勝三人突然離去,不禁心中狂喜,厲喝道:“好賤婢,還不納命來。”
突聞耳後傳來陰沉懾人冷笑道:“來必見得!”
多臂如來陳冠球不禁大駭,身形倒翻出去,揚腕打出九支白虎釘,抬目望去,只見是一背劍蒙面少年。
海棠眼尖,已看清來人是誰,星眸中泛出愉快的神光,暗呼道:“是他!”
其餘三蒙面匪徒亦住手不攻。身形猛撤,與陳冠球並肩而立,符孟皋冷森森鼻中哼了一聲道:“四位請除下蒙面紗巾!”橫掌一揮,九支白虎釘震飛落地。
陳冠球冷笑道:“尊駕何必逞強,須知刀劍無眼,莫怨老夫手黑心辣。”
符孟皋道:“閣下已是垂死之人,尚敢大言不慚,四位既不願自己揭下縱巾,在下不妨代勞。”頓時身形緩緩,向陳冠球逼去。
陳冠球大喝一聲,四般兵刃,向符孟皋凌厲無匹攻去。
符孟皋身形疾轉,輕靈無比的閃開數尺,右手向肩頭一探,訊如電光石火撤出“冰魄”神劍。
寒虹電卷,只聽藕切微響,衷光飛灑,三隻斷臂墮在塵埃,陳冠球驚覺得快,身形疾仰,將手中兵刃騰蛇梁硬生生地撤了回去,旋身倒穿出丈外。
符孟皋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卻未出劍,冷電眼神逼射在陳冠球面上,一瞬不瞬。冷冷說道:“你是多臂如來陳冠球麼?”
陳冠球心神巨震,答道:“老朽等與尊駕無怨無仇,為何辣手斃命?”
符孟皋沉聲道:“你在金陵富甲一方,表面上樂善好施,其實聚斂的均是非分之財,勾結官府。坐地分髒,這次為了五福鏢局三十萬金珠,暗中與九宮環高鴻朋比為奸,指使高鴻手下扮作骷髏幫人物……”
陳冠球越聽越心驚,高聲道:“此乃空穴來風謠琢,老朽不過為了孽子慘遭那賤婢毒手傷殘,不惜千里追蹤。”說著手一指海棠四人。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如非罪證確鑿,絕不妄自出手。”右腕疾振,寒光電奔飛出。
陳冠球大驚,身形倒踹飄了開去,口中喝道:“且慢!”
符孟皋如影而至,劍勢待發,流芒閃舞,寒氣襲入眉宇。
多臂如來陳冠球生性陰沉,武功卓絕,卻凜於符孟皋手中“冰魄”神劍,道:“尊駕若恁恃手中神兵,老朽當然無話可說?”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依你之見呢?”
多臂如來陳冠球從未有此悸懼過,只覺符孟皋補威懾人,竟是訥訥說不出口。
突然天外傳來一聲長嘯,播迥夜空。
陳冠球不由自主地機令令打一寒顫,道:“尊駕莫非就是骷骷髏劍主麼?”
符孟皋倏地振腕,灑出九點寒星,訊快絕倫。
陳冠球竟無還手之能,只覺九處穴道一麻,不禁面色慘變,身形如軟蛇一般癱軟倒地。
多臂如宋見多識廣。這一招委實震爍武林,利劍點穴,竟然絲毫無傷,心中越發認定了符孟皋就是散骷髏劍主,不由闇然長嘆道:“老朽敗得心服口服?”
“那麼陳當家的也認罪了麼?”
陳冠球泛出一絲悽然笑容,道:“事至如今,陳某有何話說。”
符孟皋身形如電掠至海棠四人身前,道:“四位請速去沂州東門堤上相候在下,自必將陳冠球押交海棠姑娘報卻血海大仇,但此處刻正是是非之地,請即速離。”說畢連聲催促。
海棠目露幽怨之色,道:“少俠請勿失信,賤妾就此拜謝了。”說罷襝衽一福。
趙士雄道:“姑娘,少俠人已離去了。”
海棠猛抬螓首,那有符孟皋人影,多臂如來陳冠球軀體亦不知何往,芳心不禁無限幽怨,星眸微紅。
井光也是個過來人,知男女之間絲毫都勉強不得,微笑道:“姑娘我們走吧,不要誤了少俠的大事。”
海棠點點頭,低弱說道:“走吧!”一掠雲鬢,蓮步姍姍而去,星眸中含有淚光。
趙士雄心頭滿不是滋昧,默然隨著海棠身後。
夜色更沉,秋風嘯林,落葉飛塵漫空,山野中平添了無盡的蕭瑟淒涼。
且說九宮環高鴻聞得驚訊,心神大震,只覺方寸已亂,疾奔山莊,淡淡星光下,莊外沿途發現倒著不少斷肢缺腿手下,奄奄一息臥身血泊中。
一路奔去,始終未發現敵蹤,知身已陷在危境,無如騎虎難下,不惜孤注一擲。
忽聞不遠處一個清朗語聲傳來道:“來者可是高大俠麼?”
高鴻不禁一怔,答道:“是那位朋友呼喚老朽。”
“在下長白石去病。”說時人影疾閃而來顯出一年約五旬開外老者,接道:“高大俠為何與骷髏幫結怨,幸虧骷髏幫來犯的均是二流腳色,石某同行五人趕奔嵩山,路經此處伸手拒敵,此刻雖已遠去,但未必不再捲土重來。”
九宮環高鴻聞言略為心安,抱拳相謝,道:“高某此刻尚在夢中,息隱家居,絕意江湖,是非恩怨早如雲煙飛逝過眼,但骷髏幫無事生非,找上門來,高某也不甘示弱。”語聲略頓,又道:“石老師同行四位朋友呢?”
石去病道:“他們追骷髏幫匪徒去貢,片刻即回。”
驀地——
天際遙處了來一聲激越長嘯。
石去病不禁為色一變,道:“怎又有強敵到來?”身形疾拔,獨鶴沖天拔起張臂斜掉,穿空電飛,剎眼,身形已遠在二十餘丈外。
九宮環高鴻雖有十餘載未與石去病相見,但石去病為了自己拔刀相助,卻不能袖手不顧,仰面四望了一眼,似又無限重憂,展開草上飛輕功趕向石去病身後。
天際忽又騰起一聲尖銳刺耳長嘯,嘯聲遠曳而去。
九官環高鴻心靈上忽起子一種不吉的預兆,似覺危機四伏,愈想愈後悔,不該在此際覬覦五福鏢局金珠,無異於飛蛾撲火,怨得了誰。
他忖念之間,已奔出二四里,忽聞石去病語聲傳來道:“高大俠,在下發現一名受傷之人,自稱姓陳,與高大俠有八拜之交,由在下送往崖洞調息養化。”
高鴻聞言循聲奔去,只見石去病立在崖下,忙道:“他人在何處?”
石去病回身一指,指著崖下一處山洞,道:“他人在洞內,在下現須尋覓四位知友,不知他們處境如何?在下不久自回。”話未落音,人已衝雷拔起,瞬眼便即杳失。
九官環高鴻望了洞口一眼,見是士著挖掘的一所儲藏薯芋糧的土穴,右手撤出一柄九宮環,左手燃上了松油火把,緩緩走入,道:“陳兄何在?”
只聞多臂如來微弱的語聲傳來道:“小弟在此!”
高鴻急趨前兩步,熊熊火光映照下,只見多臂如來陳冠球身軀靠著一堆山芋坐著,面色慘白如紙,額角冒出豆大的汗珠,目光黯然無神,嘴角泛起一纖悽然笑容,不禁問道:“陳兄傷得怎樣?”
陳冠球滯重地搖了搖首,道:“小弟曾修書遣人趕來高兄處,囑高兄不可在途中伸手,須計誘桂松奇暫棲寶莊,再殺人滅口,何致為骷骷髏劍主風聞,焉有此敗。”
高鴻面現愧容,長嘆一聲道:“高某並未在途中伸手,一切皆如如陳兄所囑,怎奈迭失變故,莫可逆料,非人少使然,現桂松奇與金珠俱在舍下,桂松奇迄至如今尚蒙在鼓中。你我如能不死,正好映告天下武林,將罪行一切自委之於骷髏幫。”
陳冠球黯然一笑道:“天數如此,小弟倘非孽子無故樹怨,身受重傷。如在下不慎慘遭伏擊,已早趕抵寶莊,此事辦不致發生。”
高鴻冷笑道:“你我已無把柄在骷髏幫手中,懼他則甚。”
突聞洞外傳來陰惻惻冷笑道:“這倒未必,自吐兇謀,罪證確鑿,高鴻!你還不俯首認罪。”
高鴻聞聲面色大變,霍地九宮環向陳冠球劈去,竟欲殺人滅口。
洞中忽起了一陳狂風,將高鴻手中松油火折吹熄,洞中立呈伸手不見五指。
高鴻九宮環劈了下去,只覺劈在山芋堆上,似非血肉之軀、火招又為強風吹熄,不禁大驚,叟地回身,掠出洞外,但見麻仲堯與桂松奇幾立在丈外之處,目中噴出如熾怒焰。
桂松奇冷笑道:“想不到武林著宿,名俠實盜,竟與多臂如來陳冠球狼狽為奸……”
高鴻厲喝道:“住口,老夫殺你兩人,不過舉手之勞。”他已萌殺機,將麻桂兩人殺了滅口,以免無窮後患。
突聞一聲冷笑道:“你敢殺卻桂老鏢頭麼?哼,更使罪證顯然,諒你也不敢動手。”
高鴻聞言不禁大驚失色,循聲望去,天色已現濛濛曙光,只見麻仲堯桂松奇之後五六丈並肩立著七個蒙面雲衣人,寬大黑衫在晨風中擺招飛舞,宛如山趟鬼隨,令人不寒而悸。
這時高鴻面色灰白,忖道:“話倒是不錯,我何不將麻桂兩人一擊而斃,俱諉之於骷髏幫。”
驀然,七蒙面黑衣人凌風騰起,超越麻仲堯接松奇頭頂,飄然落在高鴻身前,其中一人向桂松奇麻仲堯道:“兩位請勿置身是非旋渦中,敝幫當有制裁高鴻之法,並昭告天下武林,明正典型。”
麻仲堯深諳江湖規矩,知骷髏幫不願他們目睹酷刑手法,忙與桂松奇示了一眼色,抱了抱拳,轉身疾離而去。
這時,高洪猛士咬牙,一雙九宮環振腕交錯攻出一招“天地混沌”,環影滿空如天羅地網,向七蒙面人凌頭罩下。銳嘯悸耳,勁風如山,威勢駭人。
一條人影橫空撲下,高鴉只覺虎口巨震,一雙九宮環脫手飛起半空,身形踉蹌倒出三步,胸口氣血翻騰……
那人身手訊俠絕倫,腳未沾地,右手疾如電光石火一把扣住李九宮環高鴻脈腕。
高鴻只覺氣血逆散,全身經絡起了變化,緩緩縮萎,這滋味非所能忍受,面露悸容,抬目望去,只見是符孟皋,不禁慘笑道:“老朽早該知道是你。”
符孟皋微笑道:“你醒悟得太遲了!方才你那五名得力助手易作骷髏幫手下全數畢命,就該懸崖勒馬,悔悟前非。”
高鴻苦笑道:“但老朽未曾料到閣下就是骷髏幫中高手。”
符孟皋笑道:“高老師錯了,在下身非骷髏幫統屬,那七位才是骷髏幫高手。”
高鴻痛苦難禁,汗流遍體,咬牙道:“身敗被擒,死則死爾,別想在老朽口中掏出一句真言,武林中人亦不會同情老朽名俠實盜,無可作見證。”
高鴻咬牙冷笑道:“老朽俠名在外,負譽武林達三十年,黑白殊途,涇渭有別,將陳冠球與老朽拉在一處,恐無人能信。”
“那麻仲堯呢!”
“麻家堡雖威震甘涼,但也是黑道梟雄,麻仲堯不說還好,否則反蒙顛倒是非,含血噴人之譏。”
那蒙面人目棗猛泛殺機,冷笑道:“看不出一代名宿詞鋒犀利,巧言令色。”
符孟皋右手一擺,微笑道:“高老師你錯了,你那妻孥子女便可確證,試問陳冠球如不懼他妻兒受害,怎可在洞中誘作說出真言,還有長自高人石去病與其他門派中卓著聲望之高手聽得真切你還賴得了麼?”
高鴻面色本異樣難看,此刻更是面如死灰;道:“罪不及妻兒,閣下如此歷為豈是大丈夫英雄行徑?”
符孟皋笑道:“高老師這麼多年來所為,無一不是欺名盜世,喪天害理之行,惡勿山稹,翟發難見,難道又是大丈夫行徑?”
高鴻不禁晤然若喪,暗歎一聲!
符孟皋轉身向七蒙面人抱了抱拳道:“這位高鴻就交於七位,至於陳冠球在下尚須帶走!”回身掠入洞內,抓起多來陣陳冠球穿出疾如流星奔去。
旭日東昇,天邊冽起流霞異彩,凝霜方濃,瀰漫著凜霜寒意。
五福襟局一行已轔轔上道。老鏢頭親自護鉀一輛木板四面封死的板車,上下兩方木板鑑有團孔透乞,不知內藏何物。
老鏢頭桂松奇心中感慨異常,他萬沒料到九宮環高鴻,武林名宿,威望風隆,竟名俠實盜,如非九宮壞高鴻一時疏忽失慎,多昏如來陳冠球家遭逆變,無法及時趕至,此一繼案將無法揭破,可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符孟皋和麻仲堯已先五福鏢局而行,揚鞭疾馳,豪光逸飛。
途中,麻仲堯忽駐馬笑道:“符兄,在下有一事不明,骨梗在胸,非吐之後快,不知可否見告?”
符孟皋勒僵回面答道:“就小弟所知,無不竭誠奉告。”
麻仲堯略一沉吟道:“符兄何以能查九宮壞高鴻真象?”
符孟皋道:“此事說來湊巧,在客棧中少堡主劍傷一匪,匪人武功已臻上乘,於少堡主不在伯仲之間,在下正在窗前觀戰,忽感冷風一縷由窗內射出,從在下身旁疾掠擦過,這匪人頓為少堡主劍下受創,微聞語聲道我等去高鴻莊上查明。”說著微微一笑道:“小弟當時並不知高鴻是何人物,直至途中相遇迎接桂老漂頭之人才恍然悟出其中必有蹊蹺。”
麻仲堯點點頭,只覺所說無懈可擊,暗道:“難道是我猜錯了麼?”又道:“以後又如何呢,在下感覺一切均有人暗中策劃,使九宮環自投羅網,高鴻乃老輩人物,其愚心不至此。”
符孟皋搖搖首道:“當局者迷,一著差錯滿盤皆輸,在高鴻宅內小弟即心疑本人並未外出,果不其然,在下縱身上屋,即見一條迅如流星的人影向內院掠去……”
麻仲堯劍眉身蹙道:“高鴻府中內外伏椿密佈,此人居然如入之境,寧非怪事。”他只覺符孟皋似有不盡不實之處。
符孟皋那有聽不出弦外之音,輕笑一聲道:“小弟也是如此願法,孰知來人武功曠絕,用虛空點穴特伏椿悉數制住,小弟不敢太過逼近那人身後,只見他飄然靠近窗前,亦藏身遠處。
須臾,三條人影沖霄穿空而起,身法奇快絕倫,那屋內走出九宮環高鴻等人,為我等格斃的蒙面匪徒即在其內。”
麻仲堯長長哦了一聲道:“在下詫異來人既身手高絕,何不將高鴻趁機一網成擒。”
符孟皋冷笑道:“高鴻禮待桂老鏢頭,兇謀未彰,如不擒住陳冠球,吐出逆謀,骷骷髏劍主手下武功雖高,也不願背上黑鍋。”
麻仲堯大笑道:“有理,可見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說著望了符孟皋肩頭“冰魄”劍一眼,說道:“特兄兵刃似是干將莫邪之屬,禪兵奇珍,不知可否於在下增一眼界否”
符孟皋內心雖不情願,卻奈於礙啟齒推卻,微微一笑道:“此劍……”
忽聞一冷笑聲傳來道:“與他交什麼朋友,你道他是好相識麼?”
麻仲堯面色一變,厲喝道:“朋友,你說什麼?速速現身出現,不然翻恕我麻仲堯出手狠辣。”
只聽那人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老夫面前混充字號”
符孟皋聽出那語聲似為活喪門賈慶,不禁暗暗納罕,只見麻仲堯猛萌殺機,循聲撲去。
五丈開外萎草叢中穿出一條人影,疾逾閃電掠去,麻仲堯趕向那人身後。
符孟皋突聞另一方向隨風傳來蒼老語聲道:“少年人,不知可否能移駕與老朽一談。”
只見丈外處一聞現出一個面如羅鍋,身著紫衣老叟,符孟皋立即抱拳笑道:“謹遭臺命!”
紫衣老叟轉身走去,身形似緩實速。
符孟皋隨著老去,前後相距不過三尺,瞬息已離去裡許。
那紫衣老叟察覺符孟皋身法奇奧迅快,竟能與自己並駕齊驅,不禁目中流露驚異之色,驀然回顧道:“少年人,你一身武功不同凡響,不知可願將真實姓名來歷見告。”
符孟皋道:“在下符孟皋。”
“師承來歷呢?”
符孟皋見紫衣老叟咄咄逼人,內心微感不快,答道:“家師並非武林中人。嚴命不得吐露,恕難奉告!”
紫衣老叟面現不悅之色,道:“老朽嚴凌霄,三日前與當代武林名宿活喪門賈慶相遇,偶而談起符少俠你……”
符孟皋沉聲道:“在下與老丈素末謀面,何況在下初涉江湖,又非驚天動地的人物,不值老丈掛齒。”
嚴凌霄冷笑道:“賈老兒稱你傲慢孤癖,喜交往旁門左道,行事亦正亦邪,令人難測,他心中所疑果然不錯。”
符孟皋怒道:“他疑心在下是什麼人?”
嚴凌霄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賈慶說你恐系骷骷髏劍主門下。”
符孟皋不禁怒上眉梢,怒道:“風聞武林自命正派人物,喜口舌損人,顛倒黑白,愛怒全憑自已心意,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嚴凌霄大怒道:“你這人真是難以相與,如依老朽性起,倒要教訓你一頓,免得你目中無人。”
符孟皋冷笑道:“你還不配教訓在下。”
“真的麼?”嚴凌霄面寒如水,右掌急出,一招“金風趕蟬”疾如電光石火向符孟皋右臂“曲池”穴扣去,左掌隨出一式“浮雲掩月”,迅快無比揮向符孟皋面門。
這兩招均是武林曠絕奇學,奇快難測,嚴凌霄欲一擊制服符孟皋,殺殺他的傲氣。
須知符孟皋外柔內剛,又因身世不明,自幼喜愛孤獨,不易輕信於人,除了鄧素雲一見投緣外,其餘均落落寡合,即是金蘭之交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因彼此認識不深,了無牽掛。
此刻,他見嚴凌霄恃武凌人,不禁怒火沸騰,倒踩子午步,右手疾揚,一招“天風驚濤”封開了“金風趕蟬”擒拿之勢,左掌三指如刃,一招“摘星換鬥”削了出去,逼開嚴凌霄擊向面門的掌勢,指吐暗勁,點向對方脈門要穴。
出手奇奧異常,乃“軒轅經”內兩招絕學,嚴凌霄只覺指勁刃如,如不撒手,只怕左臂定要廢在符孟皋指下,不禁暗暗駭震,倏地身形似飄出三步。
符孟皋胸中一股沸騰怒火難消,如影隨形踉蹌而到,雙掌展開一路快攻,泛眼間攻出九招無一不是奇絕難解之學,掌勢擾若長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絕。
嚴凌霄失去先機,幾無還手之力,一簍那間,被迫得連連倒退。
倏地,符孟皋停手不攻,冷冷說道:“彼此無怨無仇,在下也不願樹敵結怨,承讓了。”言還未畢,一翌而起,飛落在兩丈開外,微一沾實,立時穿空又起,去勢如電,眨眼瞬息無蹤。
嚴凌霄氣得面色鐵青。怒視符孟皋去向,半晌做聲得,只覺有生以來,從未有過今日之辱。
突忽,遠外傳來一聲長嘯,嚴凌霄循落嘯聲疾掠而去,只見一株古槐之下立著活喪門賈慶,身形著實,目蘊怒光道:“這符姓小輩果然可疑?”
賈慶愕然道:“嚴凌兄果然探出他真實來歷麼?”他目睹嚴凌筲面色異樣難看,暗道:“莫非他們動手不成,符孟皋武功再高,也未必勝得了嚴凌霄。”心中暗暗的納悶。
嚴凌霄冷笑一聲,道:“嚴某也不瞞你。”繼而將與符孟皋相見輕過詳細說出後,接道:“你誘開麻仲堯這小輩,為何耗時這麼久?”
活喪門賈慶不禁一怔,暗道:“他真是姓符麼?性情孤傲怎與我胸中所疑之人一般。”不禁垂首沉吟良久,孤疑不解。
嚴陵霄見賈慶不答,若有所思;怒道:“賈老兒,你這是怎麼了?”
賈慶抬面浮起一絲懊喪笑容道:“如非賈某在麻仲堯口中探出一項隱秘,稍費時刻,那有如此失誤,嚴兄見多識廣,武林中各門各派奇學無不了若指掌,必然察出符孟皋武功來歷。”
嚴麥霄鼻中冷哼一聲道:“嚴某不願臉上貼金,符孟皋武功怪異奇詭,神奧不側,生平僅見。”
賈慶聞言大感駭異,目露驚容道:“這樣說來,賈某倒真要撇下江湖之事,非要找到符孟皋不可了。”
嚴凌霄道:“嚴某也有此意,咱們同行。”
賈慶望了嚴凌霄一眼,笑道:“嚴兄如真有如與賈某同行之意,但許應允賈某一事,不然,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涉。”
嚴凌霄詫道:“我要應允何事。”
賈慶道:“見了符孟皋,可不準先行出手,一切聽賈某之命行事。”
嚴凌霄哼了一聲道:“這次依你就是。”
兩人認明符孟皋去向疾奔而去,荒草叢中突冒起一條飛鳥似地人影,去如淡煙,轉瞬已杳。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5:24
第九章 盜世欺名
符孟皋一路疾奔,不覺奔至江疚,江流浩蕩,波光帆影。胸襟不由為之開朗不少,停立片刻,又展開輕功身法奔去。
蘄州城垣已隱隱在望,符孟皋忽聞熟穩語聲傳來道:“符少俠請留步!”
語聲方入耳,已分辨出那是葉勝語聲,不禁答道:“是葉老師麼?”
葉勝人影疾閃而至道:“少俠無須去東門城垣了。”
符孟皋渾然摸不著頭腦,詫道:“這是為了什麼?”
葉勝深深地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少俠知嚴凌霄是什麼人?”
符孟皋愕然,知葉勝已目睹自己與嚴凌霄動手情形,便問是何原故。
原來嚴凌霄乃武林卓著聲名難惹難纏的怪傑,人稱煞手神判,黑白兩道人物均有交往,一經結怨,以符孟皋武功雖說不懼,卻與日後行事卻大有干礙。
五福鏢局老鏢頭桂松奇押護一輛板車,車內即是多臂如來陳冠球,受符孟皋之託送交海棠姑娘,但麻家堡與秦中九怪系一丘之貉,而陳冠球亦受秦中九怪指使,麻仲堯欲從海棠手出劫出陳冠球。
符孟皋不料情勢有如此複雜,道:“麻家堡亦與秦中九怪勾結麼?”
葉勝冷笑道:“麻仲堯方才與少俠借劍觀賞,若非活喪門賈慶誘開麻仲堯,少俠恐將為麻仲堯所制。”
符孟皋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道:“若此更不能袖手不顧,目睹陳冠球從海棠姑娘手中劫去無動於衷。”
葉勝搖首道:“無妨,嚴凌霄與賈慶黃雀在後,海棠姑娘定安然無差。”說著微微一頓,道:“嚴凌霄賈慶既決意查明少俠身世來歷,不能不防,何況他倆心疑少俠系骷髏門中,若傳骷髏劍主耳中,於鄧姑娘有性命之憂。”
符孟皋面色微變,道:“依葉兄之見?”
葉勝微笑道:“葉某才智不及少俠萬一,但愚者知慮,必有一得,鄧姑娘現在夏口,何妨問計於鄧姑娘。”
符孟皋笑道:“就依葉兄。”
正說之間,忽聞來路傳來一片奔馬蹄聲,煙塵蔽空,葉勝右手疾如電光石火伸出,拉佐符孟皋一躍落在道旁草層中。
只見麻仲堯率著十三騎風馳電掣奔向薪州城門,但堪近城垣,紛紛落騎,一匪徒將馬匹趕向城外藏起,其餘諸人電閃風飄四周掠去。
葉勝低聲道:“大概五福鏢局一行即將抵達,如葉某臆料不錯,那煞手神判嚴凌霄活喪門賈慶亦跟蹤而至。”
說時,葉勝忽伸手一指,道:“少俠,你瞧。”
符孟皋循指望去,只見兩條人影疾逾流星在十餘丈外一閃而杳。
片刻之衙,遠處塵頭冒起,人喊馬嘶,隱隱只見五福鏢局人騎車輛大隊而來。
但見老鏢頭桂松奇親自推著板車遠離官道,右掌劈開板車,由車內挾出多臂如來陳冠球。
陳冠球軀體姥縮如蝦,面色慘白如紙,兩眼緊閉竟自昏迷不醒。
桂松奇挾著陳冠球身如離弦之彎,向城牆掠去,落在城下,全身一提,玄鶴沖天拔起,凌空一翻,落在城頭,目光望了瞥,道:“趙老師何在?”
城廂下飛鳥般冒起三男二女,少女正是明眸皓齒的海棠,目睹來人並非符孟皋,卻是五福鏢局老鏢頭桂松奇挾著老賊多臂如來陳冠球。不禁大感失望。
老鏢頭桂松奇堆下滿面笑容,抱拳說道:“老朽是受符少俠之託將陳老賊交付四位,並有一親筆信函面交海棠姑娘。”說著由懷中取出一函。
海棠接過書信拆閱,心頭只覺泛上一縷酸楚,但少女矜持,不形於顏色,慢慢將書收在懷內,嫣然一笑道:“多謝老鏢頭。”
倏地面色一罩濃霜,抓過陳冠球,照符孟皋信中所述解開陳冠球穴道。
只見陳冠球張嘴咳出一朵濃血,睜目醒來,不禁駭然變色。
海棠怒叱道:“者賊你也有今日!”
陳冠球面如死灰道:“老朽與姑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海棠冷笑道:“老賊……”
話尚未了,忽聞朗笑聲傳來道:“姑娘請手下留情。”一條迅快人影由城樓上電鴻飛落,現出流星追魂麻仲堯。
桂松奇不禁一怔,抱拳笑道:“麻少堡主也來了。”
麻仲堯向海棠略一抱拳,道:“適才在下接護家嚴飛書傳訊,多臂如來陳冠球身負數宗武林血案,牽涉至廣,意欲向姑娘求借此賊一用,待幾宗疑案水落石出後,必讓姑娘手刃此賊。”
海棠道:“恐難如少堡主之意。”言下拒人千里之外。
麻仲堯面色微變,道:“在下言出至誠,決無欺騙姑娘之理。”
海棠輕笑一聲道:“既然如此,看姑娘在道義份上,我先廢去老賊一身武功,並斷其雙腿主經,交與少堡主就是了。”
麻仲堯面色一變,怒道:“姑娘,你這不是故意與在下難堪麼?”輕輕擊掌一聲,十數條身形迅疾冒出,將海棠,趙士雄四人圍住,朗笑道:“姑娘即瞧不起在下,也用不著什麼江湖道義了。”
麻家堡威震甘涼,隨著麻仲堯而宋的,無一不是太陽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逼露,一望而知俱是內外雙修,武功高強的能手。
眼前情勢強弱立判,海棠知麻仲堯存心劫走陳冠球,暗地銀牙一咬,揚手打出鏢蓬梅花針向陳冠球襲去。
卻不知麻仲堯已畜意戒備,料知姑娘必有此言,哈哈一笑,銀虹飛卷,將梅花針悉數磕飛。
麻家堡一個豹面老者飛身搶出,迅如閃電將多臂如來陳冠球挾起。
井光,霍文耀,趙士雄不禁大怒,霍地拔出兵刃。
仲堯面寒如冰,冷笑道:“在下並非有意尋仇,也不願結怨,無奈陳冠球關係太大,在下實逼不得已,如四位恃強,刀劍無眼,傷亡難免,怒在下被迫還手,諒四位非在下敵手。”
突聞一聲冷笑道:“強中還有強中手,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後。”
豹面老者忽面色大變,口張目呆,卟咚一聲栽倒在地。
麻仲堯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是卓負盛名的兩個武林煞星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
多臂如來陳冠球右臂已被嚴凌霄扣住,活喪門賈慶目光炯炯,面露似笑非笑神情,道:“風聞麻老三有子如龍,年未及冠,已名震邊陲,老朽意欲見識麻家堡獨門武學有何驚人之處。”
麻仲堯暗道:“這兩個老鬼,武功卓絕,心狠手辣,我若頂撞於他,只怕今日不能全身而回。”內心甚是惶懼,卻外形不露聲色,淡淡一笑,將劍回鞘,抱拳躬身道:“兩位前輩與家父交誼素篤,晚輩豈能無禮,再說也不敢班門弄斧,但陳冠球身上背了三宗血案,使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故家父嚴令晚輩將陳冠球擒回。”
賈慶大笑道:“陳冠球何止背了三宗血案,案如山積,血腥滿手,老朽也不難為你,見著令尊,就說老朽從你手中搶去就是。”
麻仲堯心中雖怒火沸騰,卻強抑著泛出一絲尷尬笑容,道:“晚輩不敢。”
賈慶大喝道:“那你等還不離去速回甘涼作甚。”
麻仲堯咳了一聲道:“晚輩這就回去,但願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賈慶大笑道:“你如記仇,這也由你,見著令尊就說老朽致候。”
麻仲堯心中怨毒已極,答道:“晚輩記下了,兩位前輩珍重。”右手一揮,率眾紛紛掠向城垣,疾如流星飛矢而去。
嚴凌霄冷笑道:“依得嚴某性情,至少在這小輩身上留一點記號,那有這多唇舌。”
這時,海棠蓮步姍姍走來,襝衽一福。
賈慶忙斜身一閃,道:“姑娘,老朽兩人最難講話,即不願平白受人點滴之惠,也不無故施恩於人,此次老朽兩人乃衝著陳冠球而來,須將陳冠球帶走。”
嚴凌霄接道:“姑娘定需陳冠球雪仇洗恨,原無不可,但需姑娘與你那心上人前往老朽終南山處一行。”
海棠面色排紅過耳,臻首一低,含羞答道:“老前輩休要取笑,晚輩那什麼心上人。”
賈慶大笑道:“符孟皋不是麼?”說時與嚴凌霄挾著陳冠球躍下城垣,疾如飄風而去。
海棠芳心幽怨無比,忖道:“落花有心,流水無情,你乃武林成名人物。怎可有意奚落。”暗暗恨賈慶譏刺露骨。
趙士雄暗歎一聲,向老鏢頭桂松奇問道:“老鏢頭必知符少俠行蹤,可否見告。”
桂松奇搖首答道:“老朽也曾問過,少俠答稱身如萍寄,漂泊無定,但老朽預料,武林亂晚服已萌,嵩洛關中今後諒成是非之地,或可一見。”
趙士雄點點頭,轉而向海棠道:“我等不如去嵩洛關中一遊,姑娘走吧。”
城垣上人影四散無蹤,城樓一角飄下符孟皋葉勝兩人。
葉勝道:“葉某所說如何?賈慶嚴凌霄本十拿九穩算準麻仲堯劫取陳冠球之際,少俠必然現身,怎料少俠為葉某勸阻,迫不得已及時出手,若此刻活命暗躡二人身後,必墜入賈嚴二人術中。”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未必就懼他。”
葉勝忙道:“少俠身世不明,友仇難分,賈慶、嚴凌霄雖說是正派中人,但解性怪異,樹敵甚多,令尊令堂在世說不定與這兩人結有宿怨。”
符孟皋聞言憬然猛震,暗歎一聲,與葉勝身形如入黃葉秋風中……
黃鶴樓矗立夏口江濱,危樓飛閣,崇庸畫棟,俯瞰江漢,極目千里,詩人墨客,吟誦不絕,寰宇記謂費文偉登仙,嘗駕黃鶴憩此,故名。
暮秋初冬,月掛西樓,江邊景物悽迷,黃鶴樓上游客寥落。
符孟皋與葉勝兩人正在品茗對弈,沉思落子,香風一閃,一個妙齡青衣女郎疾掠入來,嫣然低笑道:“我家小姐有請!”
葉勝一推棋局,立起若有深意微笑道:“少俠去吧,葉某還有事,恕不奉陪。”言畢飄然下樓而去。
符孟皋玉面不禁一紅。
青衣女婢星眸一飄符孟皋,嫵媚一笑,柔聲道:“婢子帶路。”
符孟皋道:“有勞姑娘了!”
穿過昭陵太子墓,擇徑荒僻,景物幽森,約莫行五六里許,隱隱可見林木中一幢巨宅。
青衣女婢嫣然笑道:“我家姑娘就在此居住,鬱鬱寡歡,聞得公子聲訊,愁眉盡舒。”
符孟皋道:“諒鄧姑娘有什麼疑難之事不能解決。”
“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青衣女婢一面答話,一面伸指敲起朱漆重門獸環。
內面起了一個宏亮語聲道:“什麼人?”
青衣女婢答道:“查爺,是我玉兒。”
沉重大門緩緩開啟,一個虯鬚虎目老者探身而出,喃喃埋怨道:“三更半夜,女兒家出外胡走做甚。”一眼暼見符孟皋,連忙改容肅然敬畏,躬身抱拳道:“原來是符少爺駕臨,查某不知,有失遠迎,當面怨罪。”
符孟皋道:“不敢,鄧姑娘在嗎?”
老者答道:“現在書室,少俠請!”身形隱入幽暗中。
符孟皋隨著青衣女婢躥走在花間小徑上,一幢精緻小巧水閣,燈光外映,忽聽鄧素雲嬌脆語聲道:“皋弟是你嗎?”
閣內走出一身淡黃羅衣、清麗絕俗的鄧素雲凝眸含笑,似不勝深情。
符孟皋玉面微紅,欠身施禮道:“雲姐別來可好?”
青衣女婢抿嘴低笑道:“公子不知姑娘為了你懨懨做成疾嗎?”
鄧素雲面露薄嗔,叱道:“胡說,還不退下。”引著符孟皋走入一間窗明几淨,佈設雅緻的書室,盈盈一笑道:“我已備好你的住處,你看此處還你意嗎?”
符孟皋聽了鄧素雲弦外之音,似有留他久居之意,不禁一怔。
鄧素雲玉雪聰明,已然察知符孟皋心意,嫵媚笑道:“皋弟,你請坐下,聽我慢慢細說,別後經過,我約莫盡知。”
青衣女婢送來美酒佳餚,兩人對坐娓娓傾談。
鄧素雲道:“試想你近日揭破了幾宗重大之事,謹慎恃重,但黑道泉雄巨擎,若查出是你所為,將銜恨與你,非殺之後快,符弟大仇未明,已先受鋒鏑之危,智者不為。”
符孟皋詫道:“小弟臆料他們甚難查出是我所為。”
鄧素雲曼嘆一聲道:“那葛厚麒呢!其人心性陰險,城府深沉,我雖未親眼目擊,但猜出白鹿洞前南天一鷹公孫炎,飛花旗白雲谷等四人喪在他少林門中一項奇絕武功之下,他原算準你與麻仲堯等人均風聞前往,豈料事與願違。”
符孟皋目震驚容道:“雲姐為何知道這麼清楚?”
鄧素雲道:“我無意撞護八阿哥一名護衛,嚴刑逼供下吐露隱秘,八阿哥對你原欲器重想攬為已用,怎奈葛厚麒嫉惡如仇,並百覬覦‘冰魄神劍’。”說著凝眸望了符孟皋肩後長劍一眼,嫣然笑道:“葛厚麒雖不值重視,但煞手神判嚴凌霄活喪門賈慶當代武林名宿,即有意為敵,你只要行走江湖,他們自有辦法查出你的行蹤,何況麻仲堯亦覬覦你的冰魄神劍……”
符孟皋笑道:“所以雲姐勸小弟暫蟄居宅內,不得再現蹤江湖。”
鄧素雲面色微露不悅之色,道:“我帶留下此已然擔當很大幹系,皋弟若不聽愚姐之勸,決不勉強。”
符孟皋料不到鄧素雲動氣,忙道:“小弟決無不聽雲姐教誨之理。”
鄧素雲嫣然一笑,露出花朵般和笑容,道:“好,你照我的話行事,不準違背。”
忽聞,外廂傳來女婢語聲道:“撫署何老夫子求見老爺。”
鄧素雲五掌一揮,熄去室內燈燭。
符孟皋不禁愕然,室外隨風傳來一陣蒼老呵呵大笑道:
“何老夫子駕臨舍下,蓬畢生輝……”只感一隻玉掌伸了過來,牽著左臂走入內室轉出側門,揩向一座大廳後廂而去。
大廳內燈燭輝煌,一個氣宇不凡,方面大耳,嚴然官府老者陪著一青衣老者及一翩翩濁世佳公子笑語敘話。
符孟皋與鄧素雲藏在屏風後覷眼外望,鄧素雲附耳低聲道:“那堂上佳公子可神似皋弟麼?”
說時玉堂呈現神秘笑容。
符孟皋正感如墮五里雲霧中,聞言呆得一呆,凝神望去,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只覺那公子除雙眉稍濃外無一不神似自己,不禁大感駭異,更猜不出鄧素雲用意。
鄧素雲低聲道:“他乃新任鄂撫公子廬玉堂,鄂撫系當世第一清官,我意欲皋弟扮作廬公子……”繼附耳密語一陣。
符孟皋先是困惑不解,繼而皺眉,良久才泛出笑容。
廳上主賓三人把酒相酌,只聞嚴然官府老者笑容敘京中軒事,殷殷勸飲。
廬公子偶而答話,純正京音調屬典雅,溫文有禮。
約莫半個更次後,何老夫子推杯相謝,道:“張大人聖謄極隆,丁艱已滿,不入當有聖命到來起復原官,屆時自應趨府道賀,天色不早,不才要告辭了。”
張姓老者哈哈大笑道:“廬賢侄,我有一本‘易經十三解’送與你。”手拉著廬玉堂轉入屏風後。
須臾,廬玉堂隨著走出,手中抱著一匣線裝書本“易經十三解。”
不言而知,片刻之間廬玉堂已換成了符孟皋。
廳外肅立著一雙神光炯炯,貌相獷悍,四旬開外肩頭帶著兵刃的黑衣中年人,張姓老者卻未將何老夫子廬玉堂送出廳外.只聽何老夫高聲道:“速命外廂備馬。”
一雙黑衣人聞言疾掠而出張姓老者送出大廳,即轉身入內,何老夫子低聲道:“老朽心中憂廬公子露出破綻,但望公子謹慎小心,免貽性命之憂。”
廬玉堂微微一笑不言,飄然走去。
次日清晨,朝陽方升,撫署衙前忽奔來一騎一片墨黑異重龍駒,騎上人是一張長臉,豆大般麻七旬望外老裡,肩插一對沉重烏亮子午筆,目光懾人心神。
這老頭下得騎來,立時有一衙卒奔來牽去,他昂然跨入撫署,雙肩不搖,足不揚塵,身法輕靈無比。
廬玉堂與何老夫子正在簽押房內敘話,忽見老者由窗外掠過,何老夫子低聲道:“此乃大內高手巷鷹鐵筆鄒雷,久駐撫署。歷任七撫廿餘載,江湖中事無不了若指掌,可見本朝韃虜仍不放心漢人,尤其江湖內實藏志士,大都不服清。有匡復漢室之意,南七北六十三省無不派有大內高手監視武林動靜。”語聲略頓,又道:“公子速去內堂,窺聽鄒雷與大人說些什麼?”
廬玉堂點了點頭,急急走往內堂,閃入一間廂房,只聽鄂撫朗聲道:“當今春秋雖高,但身體健旺,眾阿哥陰謀奪嫡,言似之過早,最好你我不偏不倚。”
鄒雷答道:“制臺已探出大人有與他作對之意,必先下手為強,陷害大人,奉勸大人,何不佯作恭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查明與七阿哥勾結劣跡,再密詔參奏……”
廬玉堂忽覺身後生起衣挾破風微聲,即知有警,旋身迅如電光石火揮出一掌。
只聽一聲淒厲慘嗥騰起,僕冬大震。
那驚人的屍體跌下的響震動了鄂撫及大內高手蒼鷹鐵筆鄒雷?
鄒雷身疾逾閃電掠入內室,只見地面上側臥著一具屍體,那致命的傷痕自左胸延伸至右肩,皮開肉綻宛如利刃劃過。
他目光銳利,一望而知並非利刃戮斃,而是絕頂內功指力疾劃所致命。
鄂撫趨入,道:“鄒護衛,此人是誰?”
鄒雷目露駭容道:“此人是制臺親信護衛,內家高手蠍爪孔準,這擊斃孔準的又是誰呢?”他一面回答鄂撫,一面喃喃自語。
鄂撫心下已然明白是何人所為,暗中欣喜,面色佯裝一變道:“若制臺大人間撫署要人,怎生回答?”
鄒雷搖首道:“這倒不妨,孔準既末投帖報名入謁,又無旁人目擊作證,身在撫署,只消毀屍滅跡推稱未見就是,不過殺害孔準之人尚查不出來歷,日後鄒雷將不得安枕。”說著由懷中取出一隻藥瓶,以銳長指爪挑出些許藥未,傾灑在屍身上,頃刻化為一灘腐水。
盧玉堂見鄒雷有意未將其餘四大高手吐露,當然九大高手姓名來歷在武林中無不知之甚洋,但符孟皋要找出其生身父母是誰,是否與武林九太高手有關連,再旁證索引,自不難水落石出,如今若無端兒可尋,雖費心機實無異與大海撈針,當下微笑了笑道:“自古誰入能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似嶽武穆,文文山亦不善其終,但名垂竹帛,留芳百世!……”
鄒雷笑道:“武林中人怎可與忠臣孝子相提並論。”
廬玉堂正色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持之別,行俠仗義,鋤奸除暴,為人世長留正氣,雖死亦甘瞑目。”
鄒雷望了廬玉堂一眼,道:“說得極是,老朽風聞公子博學強識,未必不知武林九大高手是誰?”
廬玉堂只微微一笑,含蓄異常。
鄒雷嘆息一聲道:“公子似深知近數十年來武林無不與宮庭爭儲奪嫡息息相關,聖上年逾古稀,眾阿哥都有一身精絕武功,網羅死士亦均系武林高手,互相傾軋,剷除異己,牽涉至廣,黑白兩道,各大門派幾乎全被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中,是以老朽必疑骷骷髏劍主必與爭儲有關。”
廬玉堂道:“這無異是骷骷髏劍主身後有操縱之人。”
“正是!”
“但不知是誰?鄒護衛諒必獲知內情一二。”
鄒雷苦笑了笑道:“尚老朽獲知內情,也不致終日愁坐城內。”
廬玉堂詫道:“鄒護衛有何憂心之事?”
鄒雷長嘆一聲道:“別的不說,蠍爪孑L準雖毀屍滅跡,但制臺必心疑係老朽所為……”說著,忽面色微變,揚手向窗外打去。
只見三縷黑線,疾若芒電飛出手外,但如泥牛入海,了無聲息。
須臾,窗外傳來陰惻惻低笑道:“鄒雷,你這是親口吐露血債血還,納命來吧!”
鄒雷沉聲道:“尊駕是誰?”
廬玉堂緩緩立起,冷冷說道:“官衙重地,怎容江湖匪人在此逞兇。”說著以目示意鄒雷稍慢出室,自向室外走去。
鄒雷不禁大驚,惟恐賊人逞兇,緊接著掠出。
只見三個面目森冷藍衣中年人並肩立在天井中,其中一個兩頰瘦削無肉,鷹鼻蛇睛監衣人獰笑道:“廬公子休要用官衙二字嚇唬人,我等均有制臺令箭在身,奉命帶走鄒雷,請公子置身事處吧!”
廬玉堂面色一沉,道:“鄒雷身犯何罪?”
“孔準慘遭毒手,毀屍滅跡,殺人賞命,怎能容他逍遙法夕卜。”
廬玉堂道:“你等親眼目擊麼?哼!鄒雷身為大內侍衛,不奉正命恐動不了他。”
那藍衣人面色微微一變,道:“公子也許不矢口,我等三人亦是大內侍衛。”
廬玉堂右手一伸,道:“我不管三位是否大內侍衛,請拿出王命來,不然,你等就是一項死罪。”
三藍衣面色一變,目閃兇芒。
鄒雷恐三藍衣人惱羞成怒,逞兇傷了廬玉堂,忙道:“公子……”
廬玉堂用手一擺,面寒如冰怒道:“本地是撫署重地,那容他們橫行,鄒護衛不用你管。”
雙掌一擊出聲,天井四周廊下房內人影紛閃而出,均是撫署內武士,利劍金刀平指,震腕顫出一片寒芒,蓄勢待攻,其中五人手捧連珠飛管。
鄒雷大惑驚異,想不到廬玉堂不擅武功,居然沉隱若定,安排妥慎,內心不禁暗暗稱奇。
廬玉堂冷笑道:“這屋面上及撫署四周伏椿如同天羅地網,不如束手就擒,還可饒你等不死。”說著身形已退入柱後,那鷹鼻蛇眼藍衣人獰笑一聲:“公子此舉無異將令尊綿繡前程活活斷送了。”語聲中突張臂猛向鄒雷撲去,身形逼出一片無形罡氣。
其餘兩藍衣人亦同時發難,十指利爪如鉤攜出,身隨掌出。
撫署武士大喝,寒芒電奔,紛紛出手,連珠飛弩錚錚飛射而出。
鄒雷冷笑道:“找死!”鐵筆飛出,閃出一隻筆影,帶出悸人銳嘯。
鷹鼻蛇眼藍衣人道:“這倒未必!”撲勢毫未稍緩,兩臂一合,向鄒雷雙眉迫來,勢如千鉤。
突然那藍衣人悶哼一聲,轟地身形沉落地面,兩足竟陷入石面寸許,面色慘白,牙齒戰擊。
其餘兩藍衣人突驚叫了聲,如受蛇噬,驚得穿空奔起,尚未拔起丈許高下,猛感後胸“命門”要穴上一麻,如斷線之蔦般,跌摔在天井中。
鄒雷一個收手不及,鐵筆犀利,忽地劃破蛇睛藍衣人胸衣,帶出一溜血雨,大惑駭異,只覺這三人傷得奇突,不禁呆任,暗道:“府中武士功力雖高,卻傷不了三監衣人,莫非尚有異人暗助力麼?”不禁望了廬玉堂一眼。
廬玉堂目光向屋面上望了一眼,抱拳笑道:“承蒙相助他日必當圖報。”
屋面上傳來一清朗笑道:“在下受令尊之恩似海,些許小小難報萬一,公子不必掛齒。”微聞衣挾破風之聲,顯然已離去:
蛇睛藍衣人躺在地下獰笑道:“你在我懷中袋內取出信物一瞻,就知我等為何而來,我不信你有天大膽子。”
鄒雷不禁一怔,知內中必有蹊蹺,走向前去,伸出右臂意欲搜出袋中之物。
廬玉堂忙道:“且慢!”
鄒雷呆得一呆,已知廬玉堂機智絕倫,伸出右臂又縮了回來。
廬玉堂道:“持刀動衙,形同叛逆,專招上奏,就地斬決。”說著用手一揮,示意武士中留下兩人,其餘撤去。
三藍衣人不禁面色大變,目中逼射兇芒,怨毒已極,但已受制放人,如同待宰之獸,有心無力。
廬玉堂將三藍衣人移往撫署密室後,僅他與鄒雷兩人,便微微一笑道:“現在,鄒護衛可以將他袋中之物瞧瞧,不過不能用手觸模,最好用布巾包起。”
鄒雷見廬玉堂宛如武林老手,經驗豐富,遇事沉穩,不禁自嘆弗如,在襟底撕開一條布幅,柬裹右手,仲在鷹昌蛇睛藍衣人懷內,取出一方金牌。
這時,鄒雷如受雷擊,不禁目瞪口張,色如死灰。
那鷹鼻蛇睛藍衣人,泛出一絲獰笑道:“兄弟沈烈,官拜大內一品帶刀侍衛,此次首領特請皇上賜金牌捉拿鄒護衛……”說著望了廬玉堂一眼,目中閃出怪異兇險補光,接道:“廬公子,你對宮廷大內秘密知道得太多了,金牌上附有異毒,無色無味,一碰人體,即由皮膚毛孔內滲,循血蔓延全身,發作時痛苦不堪,雖然鄒護衛避過此厄,但未聞能違抗王命,令尊也負有一項大罪。”
鄒雷面如死灰,心中著實為難,他本武林中人,大可遠之高飛,得未聞能有幸免逃走的,而且,鄂撫亦受牽連。
只聞廬玉堂朗笑道:“一切均由我承擔,金牌王命尚難嚇得了我,鄒護衛,你用金刀指手法將金牌捏成一綻官寶,以本命三昧真火燒除弄毒。”
鄒雷大驚道:“公子原來會武?”
廬玉堂搖首微笑道:“你錯了,在下雖不擅武功,但諧曉武學源流,人身穴道陰陽二氣注經輸脈之學,試問諸葛武候有親身交鋒爭勝之說麼?”
鄒雷聞言由衷地敬佩如同天人,右掌展出金剛大力手法壓擠在掌心輸運三味真火。
沈烈面色灰白,額角冒出冷汗,才知遇上了狠辣的能手,苦笑道:“廬公子你意欲何為?”
廬玉堂冷笑道:“你心中明白,在下自有法將你等三人論成死罪,大內侍衛首領亦無法諉罪鄒護衛。”
沈烈三人知必無幸,閉目無語。
廬玉堂道:“鄒護衛,你在午刻酉刻先點他們‘藏血穴’,申初點‘精促穴’,酉時三刻點‘靈礬穴’,時辰須準,不能誤失。”言畢身形飄然走出。
天色約莫午時,撫署外馳來一匹快馬,奔至衙前,騎上人身著中軍服一躍而下。
撫署前正有捕頭孫富坤與捕快三人說話,孫富坤啊了一聲道:“周大人,來此有何公幹?”
那人是個面黃微須中年人,抱拳笑道:“孫捕頭,周某奉制軍之命請沈章楊三位大內侍衛回轅有事詢商,三位侍衛辰初前來託署遏見廬大人及鄒護衛,煩勞稟明。”
孫富坤微微一笑道:“閡大人來得不巧,因鄒侍衛有事昨晚去武當,三位內侍衛聽說不在,便推諉改天造訪匆匆離去了。”
那中軍愕然愣住,暗道:“三人似亦趕向武當面去,因此未回督轅。”忙抱拳笑道:“看來周某是徒勞跋涉一場了。”躍而起落鞍揚鞭疾如奔電飛馳而去。
兩日後盛傳有三蒙面人侵襲武當純陽觀,武功辛闢狠毒,連傷十餘人,但終因寡不敵眾,傷重致命,臨死之際說出來歷乃大內侍衛,侵襲武當原因不明,想不到大內侍衛中竟有骷髏幫手下潛伏。
武林傳言本宣染附會,人人言殊,大內侍衛究系確是骷髏劍主門下,抑或似秦中九怪嫁禍江東之計,誰也無法斷言。
這一傳言,不腥而走,立時傳遍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震驚武林,也震驚了燕京宮廷。
武當山外偵騎四布,欲探出真實詳情,查證傳言不否失真,但句句字字無虛假,江湖中不乏才智之士,紛紛拜山,問訊過參加此場拼殺的弟子,所敘經歷無一不同,宮廷大內也有在武當臥底之人,非但目擊,而且與三蒙面人拼死截襲,足見並非子虛。
這天大幹系彌補得天衣無縫,無疑是廬玉堂一手鋪排,只有湖廣總督心內明白,卻如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口,在大廳來回踱步心內煩亂如焚。
廳外走入一身青衫,背部微駝老者,說道:“大人無須憂慮,鄒雷已回撫署,將干係全接之於鄒雷,學生包大人無事。”
制臺冷笑道:“鄒雷是好惹的麼?先是孔淮,後是沈烈三人,只怕下次我也難保首領了。”
青衫老叟道:“天威不測,若不查明真情實據上奏,大人恐有褫職免官之危,依學生之見……”
忽聽廳外高聲傳報道:“撫署鄒雷護衛求見。”
制臺面色一變,冷笑道:“他的膽量委實不小,居然敢來見我。”
青衣老叟道:“大人須以禮相待,鄒雷此來必有所恃,且聽聽他此來真意如何?”
制臺面色略霽,道:“有請鄒侍衛!”
須臾,只見蒼鷹鐵筆鄒雷跨入大廳,抱拳躬身道:“卑職參見大人。”
制臺持須朗笑道:“鄒侍衛,依我不相統屬,為何行此大禮?請坐。”
鄒雷謝了一聲,與青衣老實略事寒喧,就賓位側坐,面色恭謹道:“卑職奉命外出,今晨才返回撫署,途中已風聞沈烈侍衛三人在武當純陽觀喪命之事,內心震駭無比,不知其故,回至撫署,即知沈侍衛等已去撫署欲與卑職晤面,沈侍衛等此番出京所為何事,諒大人已知,不知可否賜告。”
制臺本欲說出沈侍衛真實來意,被青衣老叟暗中示意制止,詭笑道:“大內宮廷之事,外藩不得預聞,恕本官不知內情。”
鄒雷心中暗笑。
青衣老叟道:“學生有幾句話,請問鄒大人,但不知當講不當講。”
鄒雷微笑道:“田老夫子有話請說,就鄒某所知無不奉告。”
田老夫子笑了笑,道:“沈侍衛去撫署訪晤鄒護衛不遇,就此不回,更料不到竟喪命在武當純陽觀內,據聞鄒大人亦是趕赴武當,是以沈侍,衛三人兼程趕去,學生不解鄒大人武當之行獨以身免有何說?”
鄒雷聞言暗暗心驚,暗道:“如我無備而來,定然無可解說。”淡淡一笑道:“那是孫捕頭誤聽鄒某之言,其實也不可明言鄒某行蹤。”
“卻是為何?”青衣老墮似咄咄逼人道:“恐鄒大人無法自圓其說吧!”
鄒雷冷笑一聲,目注制臺道:“大人諒不知張相已起復原官史部尚書領軍機大臣。”
制軍不禁一呆,搖首道:“不知,張相起復原官尚未見鄖報,尚屬真實,本官尚要趨府親賀。”
鄒雷笑道:“大人不用勞步了,張相已登程遠在開封,卑職護送至倡城才轉回,張相到京之日,大人才能見到邸報,十使奉密旨到來宣臺,片刻不能停留,張相是以不敢驚動各省文武,鄂撫乃與張丁同年金蘭之交,懇借卑職護送方知。”
制軍不禁面色大變,青衣老裡心神巨震,相顧失色。
鄒雷緩緩立起,含笑欠身施禮道:“既然不知沈侍衛此行來意,卑職也要告辭了,三兩日內必有侍衛高手趕來。”
他告辭走出督轅後,不禁惑慨萬千,暗道:“風聞制臺與十一皇子相接納,題規相位,必非無因……”他登騎馳去,忽瞥見對街簷下立著兩人,不禁面色微變。
原來兩人正是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嚴凌霄脅下懸著一隻赤紅小葫蘆。
他們風聞沈烈三位侍衛由督轅去撫署訪晤鄒雷未遇,即徑往武當,喬裝骷骷髏劍主門下喪命在純陽觀,武當亂象或宦庭有關,骷髏劍主或訂就藏身大內,決意查一個水落石出,樹從根腳起,欲從鄒雷身上查明。
鄒雷佯裝未見賈嚴兩人,緩緩望一座江南春酒樓馳去,江南春店彩躬身哈腰,笑道:“鄒大人,你老請登樓吧!”
接過馬匹走去。
鄒雷昂然登樓,擇一臨窗座頭坐下,招來酒保,低聲囑咐幾句道:“快去!”
須臾,只見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登上酒樓,酒保引著在鄰座坐下。
賈慶笑道:“江南春酒菜烹治甚佳,味灸入口,你我今日是不醉不歸。”一口氣連叫了七八樣菜。
鄒雷席上放了兩付杯筷,酒菜亦送上,似等人不耐之色,獨自淺飲低啜。
賈慶嚴凌霄互望了一眼,決意守候鄒雷朋友再作行動,兩人在敘往事,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驀地——
酒保走了上來躬身道:“樓下有一老者命小的送封書信請兩位過目。”
賈慶不禁怔,目中神光注視在酒保手中那封書信,只見信封上寫著:“賈、嚴二位大俠親展。”
並無下款,字跡龍蛇飛舞,筆力遙勁,墨潘淋漓,顯然這封書信落筆不久,賈慶先不拆閱,問酒保道:“那老者是何形像?”
酒保哈腰笑道:“貌如常人,年在五旬左右,身著葛衣長衫,眉心有顆豆大黑痣。”繼又道:“小的每日迎來送往,不下幹百人,如非熟客,決難注意記得住這麼多嘉賓形像,但此老者神色不善,目中神光似如利刃,令人心驚膽寒……”
嚴凌霄皺眉揮手示意酒保離去,只見賈慶已抽出信箋,箋上只寥寥數字,約請嚴賈二人在鮑魚峽上清風閣內相晤,下款墨繪兩支骷髏小劍。
賈慶冷哼一聲道:“他居然找到你我兩人頭上來了。賈某豈能示弱不去。”
嚴凌霄微微一笑道:“鯰魚峽清風閣在何處?”
賈慶道:“在黃鶴樓沿江上游甘徐裡,江邊地解人稀,險惡難行。”說著望了鄒雷一眼。
鄒雷這時已與一位文案先生低聲敘話,語聲甚低,神色凝重,似談官府中事。
賈慶不禁擺然道:“原來尊駕是大內侍衛,敢情屋內必是皇子,怨老朽不願與聞宮廷內事,告辭了。”說著與嚴凌霄欲待離去。
忽聞矮屋內飄出一聲冷笑道:“且慢,兩位來得方便,去時未必就如此容易。”一條人影疾苦鴻般閃了出來。
嚴凌霄賈慶定睛看去,只見那人頭目似如套著一頂風帽,連脖子亦被罩住,僅露出兩隻眼孔及嘴,目中神光懾人心神。
活喪門賈慶冷笑道:“老朽說不過問宮廷之事,並非懼怕示弱,倘尊駕有意尋釁,老朽無不接著。”
那人冷笑道:“兩位如是胸襟光明磊落,在下敬佩還來不及,焉敢出言喝阻,可惜兩位懼是盜名欺世之輩,使我等對二位景仰之心一反。”
嚴凌霄賈慶兩人聞言,不禁怒火如沸,鬚髮筆立。
那人右手一擺,笑道:“兩人休要動怒,在下說話確有根據,並非無因,試問多臂如來陳冠球惡行滔天與名俠實盜九宮環高鴻沆瀣一氣,為骷骷髏劍主識破被撞,交由被害人遺孤手刃親仇。為何兩位強行動劫走,請問何故?”
兩人不禁駭然變色,賈慶更料不到自己為了一時意氣,竟貽人話柄,乾咳一聲道:“陳冠球作惡多端,血腥雙手,有甚多疑案必須陳冠球清結,如果一人為了快意恩仇影響全局,智者不為。”
那人冷笑道:“賈老師說得倒也冠冕堂皇,怎奈無人相信,安知兩位不是陳冠球一丘之貉?”
賈慶嚴凌霄面色一變,知此事越描越黑,互望了一眼,四掌同揮,攻向那人。
名家出手,確是不凡,精深奇詭,似虛還實,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
那人武功已臻化境,發出森冷笑聲,不退還進,雙臂如飛,迅快如電攻出了七招三腿,將賈慶嚴凌霄兩人攻來的招式悉數封了開去。
這時,水德星君郭洪粉面狼花剛兩人身形疾飄了開去,其餘之人由手捧天蜈鉤老者率先發動,紛紛撲向賈慶嚴凌霄兩人,配合嚴謹,此退彼進,顯然訓練有素。
嚴、賈兩人瞧出這些大內侍衛非但武功奇高,而且聯手合攻之法與威震武林羅漢陣有異曲同功之妙,心中暗驚。以他們兩人名列武林九大高手,武功曠絕,搪殺數衝出重圍不難,卻投鼠忌器,萬一皇上大怒,江湖中將無他兩人立足之地,是以不願施展殺手。蒙面人似瞧出嚴、賈兩人心意,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我等與兩位為敵,無異以卵擊石,但兩位必要出極大代價,一世英名亦將付之流水,奉勸二位,不如獻出陳冠球,在下可保全兩位英名。”右掌一揮,圍攻之大內高手陡地飄後三尺,止手不攻。
賈慶道:“陳冠球不在此處。”
蒙面人道:“兩位只須說出陳冠球現在何處?由兩位取出信物,在下自會派遣手下來此地,我等決不阻攔任由兩位離去。”
嚴凌霄哈哈大笑道:“賈老兒,少一陳冠球亦無關宏旨,我等既無意與大內為敵,不妨作一作順水人情。”
活喪門賈慶略一沉吟,道:“這本無不可,不過……”
蒙面人聽出賈慶心意,笑道:“賈老師並非被迫訂城下之盟,稍時二位便知了,事關宮廷爭儲,茲事重大,在下也有不得已之隱衷。”說著目注水德星君郭洪道:“令朗郭少卿失蹤之謎,可在陳冠球處獲得線索,金陵撫署羅護衙曾親眼目擊令郎進入陳冠球府內,如非陳冠球殺害,其中亦定有蹊蹺。”
郭洪面色蒼白道:“犬子性命不保了麼?”心內有如刀絞,年近古稀,僅此一子,不想垂暮之年,痛遭失子。
蒙面人道:“郭老師亦無須朝壞處想,也許令郎尚在人世。”說著朝賈慶嚴凌霄望了一眼。
賈慶面色凝肅,在懷中取出一隻紅玉鐲道:“這是老朽信物,那位可願去夏口東郊震照寺內面見白雲大師討出陳冠球。”
手持天蜈鉤老者身形躍出:接過紅玉鐲道:“屬下願往一行。”
蒙面人道:“速去速回。”
手持天蜈鉤老者兩臂一振,穿空飛起,去勢如電,眨眼杳失林蔭茂密中。
蒙面人抱拳向嚴凌霄賈慶笑道:“皇子在內沉研一宗奇絕武功,在下尚須在旁護法,二位請在此屈駕稍候,候陳冠球取來交回信物,恕在下不奉陪了。”
賈、嚴二人聞言暗驚,有心問那矮屋中是何王子,卻礙難出口,奇絕武功四宇尤令人心驚,忖道:“莫非是軒轅經內武功,如果臆料屬實,那獨龍叟定落在此蒙面人手中,不禁互望一眼,候機探出那小屋隱秘。”
只見蒙面人已飄然入室,屋外雖寧立多人,但彼此不交一語,沉寂如水,顯得陰森沉悶。
嚴、賈二人索然盤坐於地,賈慶從懷中取出一荷葉包,笑道:“方才在江南春並未盡飽,嚴兄攜得有酒,你我續謀一醉如何?”荷葉紙包中展開一包香氣四溢的粉蒸牛肉。
嚴凌霄哈哈一笑,解下酒葫蘆,引頸飲了一口,遞與賈慶。
兩人豪爽談笑,旁若無人,其實他們彼此以內家真力傳聲互通心意,解開胸中此項疑結。
半響,,水德星君郭洪緩緩走向兩人身前,低咳一聲,苦笑道:“兄弟意欲請教兩位大俠,不知可願見告麼?”
賈慶聳了聳兩道霜眉,仰面一笑道:“賈某知道郭當家心懸令郎生死未氏陳冠球未曾向賈某吐露令郎下落,但告之令郎與秦中九怪同行,此後即不知所蹤……”
說時,天際忽傳來一聲刺耳長嘯。
這嘯聲尖銳刺耳,宛如鬼哭,使人心寒戰慄。
活喪門賈慶傾耳凝聽,臉色微變,道:“嚴兄,你知道是準宋啦?”
煞手神判嚴凌霄道:“千手鬼王!”
“對!”賈慶點點頭道:“他久不露面江湖,卻因其徒死因不明,一怒而出。”
水德星君郭洪道:“莫非因攝魂手餘獨非死得可疑麼?千手鬼王輕功身法在武林中首屈一指,想必他自白鹿洞中反回,察出一絲端倪。”說著略略一頓,接道:“死者四人,南天一鷹公孫炎,飛花旗白雲谷,池鎮峰,餘獨非均是江湖中甚具名望之人,卻察覺不出致命的傷痕……”
賈慶道:“郭當家所知甚多,猶若親眼目擊,實令人欽佩。”
郭洪搖首苦笑道:“此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兄弟為了犬子失蹤,五內如焚,只求犬子尚在人世,江湖中事兄弟實不願插手其間。”
嚴凌霄冷哼一聲道:“以令郎這份德行,留在人世,徒貽禍害。”
郭洪不由神色微變,但因嚴凌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強抑著一腔怒火,別面過去佯裝無聞。
那刺耳的嘯聲似愈去愈遠。嫋嫋飄迥天際。
須央,只見一條身影由林木森森中奔來,挾著多臂如來陳冠球疾掠而至,放在矮屋前倚身樹幹旁。
陳冠球鬚髮刺亂,蒼白無神,顯得軟弱無比。
水德星君郭洪騰身一躍,落在陳冠球身前,道:“陳當家!”
陳冠球黯然一笑道:“郭當家也在此處?”
郭洪點點頭道:“兄弟風聞犬子前往金陵拜望陳當家,如今不知下落,可否見告?”
陳冠球有氣無力答道:“郭當家要問秦中九怪便知下落,令郎確去過舍下,與秦中九怪逗留一宵,便匆匆趕往吳中,或與九怪喬裝骷骷髏劍主門下襲洞庭東山有關,恕陳某不知。”
水德星君郭洪不禁大感失望,意欲再問,只見多臂如來陳冠球顯得異常軟弱無神閉上雙目,遂悵然轉身走了開去。
那手持天蜈鉤老叟走在活喪門賈慶之前,送還紅玉鐲,道:“幸而無損。原璧奉趙多謝賈大俠了!”
賈慶接過收置懷中向嚴凌霄笑道:“咱們也該走了。”
雙雙凌空騰起,穿林而入,勢如流星飛矢,轉眼消失不見。
他們可是真心願意離去麼?沒有!這矮屋中藏身之人不知是何皇子,看水德星君郭洪與黔邊金池寨主粉面狼花剛均是黑道中極著名望人物被其網羅,可見其勢力之廣,或與近數十年來武林動亂有關,尤其在矮屋中研悟一項奇絕武功,是否與獨龍叟有關,賈慶與嚴凌霄乃武林中向以多管閒事著名,決定暗查一個水落石出。
兩人奔離矮屋約莫四五里之遙方始停下,嚴凌霄道:“鮑魚皖風閣之行中止了麼?”
賈慶略一沉吟道:“當然要去,但依我料到,骷髏劍主約我等去清風閣必有極大陰謀在內。”
嚴凌霄不禁一怔道:“此話作何解釋,可否賜告其詳。”
賈慶道:“骷髏劍主手眼通天,江湖中一動一靜,均難逃過他眼目之下,我料他必然察知此林內矮屋中有何異動,但他卻不曾料到我等無意路過經此處發現其中蹊蹺,骷髏劍主約我等去清風閣之意,端在穩住你我在清風閣,以便使他從容行事,哼!我豈肯讓他稱心如意。”
其實,賈慶之言只料出其片面,箇中真情並非盡如他所言,一切由人暗中所策使。受愚而不自覺。
嚴凌宵冷冷瞥了賈慶一眼,道:“聽你語氣,骷髏劍主與其門下似必然前來。”
賈慶點點頭道:“你我在此隔岸觀火,可獲漁翁之利、豈不……”
說時,突聞一聲破空微響傳來,賈慶不禁臉色微變,右手迅如電光石火揮出,五指如著一支藍色短箭,回手一甩,疾射飛出。
一處慘嗥傳來,重物墜地之聲,林木層中紛紛綜出五顏六色,裝束怪異,形貌獰惡不似漢人模樣十數苗裝怪人。
其中一個滿頭黃髮,捲曲披拂雙肩,凹目獠牙怪人,身著獸皮短裙,露臂裸腿,兩臂套著六隻金環,張唇陰陰一笑道:“我師弟餘獨非可是賈老師殺害的麼?須知殺人償命,借債還錢,賈老師你要還我一個公道!”
賈慶哈哈大笑道:“苗人鳳,你為問捕風捉影道你師弟餘獨非是老朽殺害,莫非有人指使?”
苗人風流聲道:“餘獨非及公孫炎白雲谷池鎮峰均有一身高絕武功,別人殺他不了,除了你還有誰?苗某並非捕風捉影,而有人親眼目擊。”
此乃莫須有之罪,賈慶委實想不出有什麼人敢陷害於他,骷骷髏劍主決想不屑做如此卑劣無恥之行,不禁厲聲道:“是何人親眼目擊?”
“麻家堡主麻仲堯!”
賈慶哈哈大笑道:“你那老鬼師父居然相信,苗人鳳,你還不配與老朽說話,喚你那老鬼師,父來與老朽執理。”
苗人風冷笑道:“家師現有要事待辦,賈老師你怎不俯首認罪!”
賈慶大怒道:“連你那老鬼師父在老朽之前尚不敢如此無禮,你不要命了麼?”
苗人鳳身後突竄出一個矮小耳帶金環怪人喝道:“大師兄枉費唇舌,還不動手做甚。”說時身形似箭,掌吐陰寒之氣向賈慶左肋拍去。
千手鬼王獨門武功與巾原武學大相徑庭,蹊徑別走,詭奇辣毒兼而有之。
這招掌法實中套虛,含蘊著極神奇的變化。
突然嚴凌霄大喝一聲,身似飛燕射出,右掌一弧,封開拍向賈尖右肋掌勢。
嚴凌霄虛空使出“懶龍仲腰”,極巧妙的變化,斜斜移出兩尺,突曲臂回肘猛向那矮小怪人撞去。
此乃極神奇的武功,那矮小怪人被嚴凌霄封開掌勢,心中震怒已極,欲待施展毒招,卻未曾料到嚴凌霄奇招猝襲,猛感右胸如中千斤重掌,“嘭”的一聲,護身勁氣震散,厲降一聲,身形倒飛而出,張嘴噴出一口血箭。
苗人鳳面色突變,厲聲喝道:“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何伸手架樑,手辣心黑?”
賈慶笑道:“他比老朽活喪門更難惹難纏,苗人鳳,依老朽奉勸,若想活命,最好別恃強逞兇!”
苗人鳳眉泛殺機,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注視了嚴凌霄一眼,葛然腦際臆出一人,不禁面色一變,道:“尊駕莫非就是人稱煞手神判嚴凌霄。”
嚴凌霄寒著一張臉不答。
賈慶冷笑道:“眼力果然不差,居然被你認出這位武林殺星。”
苗人鳳冷冷一笑道:“今日相遇中原武林高手,苗某三生有幸。”右掌一擺,率領來人疾隱入林層中。
嚴凌霄大喝道:“你走得了麼?”
賈慶忙伸手一攔,道:“苗人鳳此來必有所為,決不會輕易退去,千手鬼王此刻已在那矮屋附近潛身……”
嚴凌霄目露駭異之色,詫道:“你我縱橫武林數十年,幾曾畏首畏尾……”
賈慶搖首道:“賈某隻覺暗中大有能人策劃,安排慎密,使我等不知不覺走入歧途而不悟,絕非與你我為敵,但一涉身其中,如白染皂,退身恨晚,你我不如靜觀其變。”
突然,遠處飄傳過來一縷低微顫人心神笛聲,賈慶神色微變,道:“賈某所說如何,蛇神滕風原來也投入千手門下,此笛音乃召集毒蛇之術,你我只一出此十丈方圓,必為絕毒萬蛇所困,你我兩人雖然不懼,卻也要耗費相當手腳……”
忽聞林際送來數聲慘嗥,降聲淒厲不忍率聞。賈慶雙肩一聳,目吐威稜喝道:“快走,如今也懼不了這兩許多。”
兩人身形電飛而出,望那矮屋中撲去,沿途發現三四具屍體,他們無暇察視,迅如流星撲向矮屋。
只聽得一聲陰側側冷笑送來道:“可惜兩位來遲了一步。”
定睛望去,不是千手鬼王是誰!只見千手鬼王一身短裝,裸臂跌足,禿額光額,雙目開合之時精芒逼射。
活喪門賈慶冷笑道:“你呢?”
千手鬼王道:“半步之差,一場撲空。”繼而面有怒容接道:“如非兄弟途中連受阻擾,否則,豈能容他逃之夭夭。”
賈慶嚴凌霄聞言怔得一怔,互望了一眼,賈慶道:“蒯老兒,你似乎已知矮屋中是何人?”
千手鬼王道:“屋中隱身一位皇子……”
賈慶冷笑道:“這個賈某知道!”
千手鬼王兩目一瞪,道:“容兄弟說完,風聞這位皇子在內悟研一宗奇絕武功,環伺身側守護均是武林頂尖高手,其中一人在白鹿洞施展辣毒武學,一舉將拙徒餘獨非等四人斃命……”
“此人是何來歷?”
“風聞是少林叛徒。”千手鬼王道:“顯然獨龍叟已落在他們手中,那奇絕武功亦無疑是三星鏢局被劫去玉匣內所藏之武功秘笈。”
嚴凌霄微微一笑道:“此話聽來確也頭頭是道,其實矛盾百出,若三星鏢局所被劫玉匣內確是武功秘箋,何必擒擄獨龍叟,此舉未免書蛇添足,欲蓋彌彰。”
幹手鬼王冷冷一笑道:“嚴老師知其一,不知其二,三星鏢局被竅玉匣立被察覺為庸品,是以黑白兩道高手無不在追覓獨龍叟裡下落,可惜眾兄弟為骷髏劍手下延阻,棋差一著,更滿盤皆輸。”
賈慶道:“這樣說來,骷髏劍主果與大內有所勾結了。”
千手鬼王略一沉吟道:“諒與骷髏劍主無關,此乃嫁禍江東之計,骷髏劍主門下比兄弟早來一步至此,此刻已紛紛追蹤而來。”
活喪門賈慶冷哼一聲道:“為何令徒苗人鳳方才向貿某無事生非。”
千手鬼王面色一寒,道:“此乃麻家堡少堡主麻仲堯有意誣陷,危言聳聽所致,如非兄弟沉穩持重,豈非掀起一場血腥殺劫,但麻仲堯言之鑿鑿,焉能使人不信為真。”
嚴凌霄咳了一聲道:“蒯兄門下現往何處?”
千手鬼王道:“追蹤去了。”說著抱拳道:“兄弟要先走一步,留此即為當面能釋此段誤會,珍重再見!”說時身形凌空騰起,幾個起落,也在十數丈外。
嚴凌霄望了賈慶一眼道:“賈老兒,你我還是追蹤而去,抑或依約前往清風閣!”
賈慶略一沉吟道:“清風閣之約雖未作承諾,卻不可示怯,你我或可拜做骷髏劍主廬山真面目。”
“未必!”
嚴凌霄冷笑喝道:“走!”
他們兩人名列武林九大高手,從未有今日如此落得灰頭上臉,怎不令煞手神判嚴凌霄咬牙暗恨。
鮑魚峽地當江流變道處,兩峰嶺壁如刃,挾束滔滔奔流,激湍洶湧,尤其在鮑魚峽更形挾厭,逼起逆流狂旋,衝激峽壁,只見浪潮撲壁,滔天掀騰,至為壯觀。
清風閣在鮑魚峽壁之上,佔巨石而建,天風狂疾,窮極千里,雖盛署炎夏。酷熱盡消。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身法疾快登上清風閣,只見聞無一人,天風振盪衣挾,瑟瑟飛舞。
嚴凌霄道:“你我受愚了。”
賈慶手指著石壁,道:“嚴兄,你瞧!”
嚴凌霄循指望去,只見青石壁上望有石粉字跡!
“魚素尺箋,諒邀尊覽,兩位譽滿武林,德高望重,神交已久,方期定不我棄一見為快,抵掌傾談,彈消劫運,奈久候不至,聞得獨龍叟下落,更迫不及待留書於壁,不盡所懷,他日有緣,另謀一晤,匆此不一,只候旅緩。”
下款繪一骷髏小劍。
驀地,一股洶湧天風捲入閻內,撞壁迴旋,將石上字跡逐漸刷落。
嚴凌霄長嘆一聲道:“骷髏劍主有過人之能,再過兩個時辰,字跡滌刷殆盡,無蹤可循了。”
活喪門賈慶懲欄凝望雲天,若有所失,良久,徐徐長嘆一聲道:“姑無論此入是否骷髏劍主?但你我未依約速速趕來,已鑄成大錯,獨龍叟淪入魔掌,乃賈某之過……”
嚴凌霄恍然醒悟,喝道:“賈兄休要自怨自艾,亡羊補牢猶未為晚,體我去找秦中九怪。”一牽賈慶左臂,跟出清風閣瀉下崖去。
須臾,距清風閣五丈外壁凹縫內一條飛快人影閃出,迅如流星向夏口掠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6:04
第十章 密林疑雲
撫署內書房,錦箋插架,琳朗萬卷,盧玉堂手握一卷,坐擁書城,聚精會神閱讀。
室外忽響起了一陣急促履之聲,只見一個黑長衫中年人,跨入書房,躬身稟道:“少爺,鄒大人到!”
盧玉堂哦了聲,放下書卷,仰面微笑道:“快快有請,吩咐下去,不準閒雜人等進入!”
黑衣漢子應了一聲“喳”,轉身疾趨而出。
片刻,鐵筆蒼鷹鄒雷搶入,往盧玉堂拜倒。
盧玉堂慌不迭地雙手撓起,連道:“不敢,在下焉敢當此大禮。”
鄒雷暗中施展千斤身法,有決相試盧玉堂是否身蘊曠絕武學,但覺盧玉堂兩手毫不著力,自己卻不由主站了起來,暗惑駭異,道:“恩同再造,豈可不拜,公子真神人,鄒某誓當追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盧玉堂微笑道:“鄒侍衛,言重了,詳情如何,可否見告。”
清風閣上飛快身形正是鄒雷,暗躡賈慶身後,將目睹所聞絲亳不遺說出。
盧玉堂道:“滿清氣數方盛,我等雖不能逆天事,但也不願任令炎黃遺民遭此荼毒,清廷自本期以來恩撫懷柔,未始不是恐懼武林勢大,激則生變……”說此候然止住話鋒疾轉道:“在下臆料制臺尚難放過鄒護衛,足下不死,孤不得安,鄒護衛你回府去,入夜不得外出。你我二更時分相見。”
鄒雷聞言心中一驚,冷笑道:“鄒某已是望七之年,死不為夭,但也不致輕易為人所算……”陡感失口,此次如非盧玉堂暗助,自己難免身敗名裂,不由面紅耳赤。
盧玉堂道:“鄒護衛豪邁不減少年,武功老辣精練,但也不能輕心大意,在下尚須面晤一人,不恭送了。”
逐客令一出,鄒雷不便再留,毫不為動地告辭而出。
鄒雷家業相距撫署不過兩條街遠近,連雲宅第,僕從如雲,他離了撫署登騎回寓,隱隱只覺有兩道冷電眼神注視著他,但無法察覺此人藏身何處,暗暗震駭,只覺盧玉堂料事如神。兩腿一夾,鄒雷馳電而去。蕩起漫空飛塵,轉入街角杳失。
蒼鷹鐵筆鄒雷身影消失後,撫署內飄然走出盧玉堂,葛緞織錦長衫,紫雲嵌肩,足登雪白粉底薄履,面如冠玉,白裡透紅,星目隆起,雍容瀟灑,神采俊逸。
盧玉堂身後隨著四個青衣小廝,轅門繫著一匹青馬,盧玉堂解下緩緩跨上騎去,輕騎得得離子撫署。
金線巷,夏口北里治遊勝處,每當入夜,急管續絃,笙歌處處,燕語鶯聲,喧溢戶外,旖旎春光,隱隱可見。
盧玉堂在攬翠園下騎,飄然走入,只聽龜奴高喝:“盧公子到。”
攬翠園外一個面形瘦削,目光森冷的中年黑衣人向盧玉堂僕從笑道:“可惜在下一步之差,攬寵為責一亡捷足先登了。”昂然走入。
龜奴搶出,躬身哈腰道:“大爺,你請……”
那入陰惻惻笑道:“小翠姑娘在麼?慕名已久,不惜百金作一歲纏頭之資。”
龜奴不禁面色大變,面有難色,嘬嚅答道:“大爺休要見怪,小翠現有恩容,請大爺另擇一位……”
那人面色一變,獰笑道:“不行!乘興而來,豈可掃興而去。”戶外突又走來三人,似與面日森冷中年人夙識,有意尋釁而來。
忽暗中踱出一蟹面老者,身著緣衫,沉聲喝道:“何方狂徒,敢在攪翠園內滋事生非。”
四黑衣人面色一變,迅疾在袖中備擎出一柄犀利短匕,振腕閃出耀目飛星寒芒。
龜奴慌不迭連滾帶爬棄入廳內,大叫道:“我的媽,要殺人啦!”
這時,四黑衣人發覺絳衫老者眼神有異,一望而知是江湖高手,是以先發制人,探身進撲,寒芒電奔襲向絳衫老者而去?
絳衫老者身法奇詭,移星換斗,四柄短巳霍地落空,突聞絳衫老者冷笑一聲訊如電光石火伸出。
只聽克察一聲,接著一聲厲叫,一個黑衣人右臂為絳衫老者扣住生生擰斷,左足一抬,踢中另一個黑衣人右腿,狂吸一聲,仰面就倒,口中噴出一股血箭。
其餘兩黑衣人料不到此絳衫老者武功奇詭,心神凜震,兩柄短匕仍自挾著寒芒襲向對方左右兩脅,凌厲已極。
來到老者身前半寸,猛地見老者身形一晃,失去影蹤,一雙黑衣人不禁大驚失色,情知不妙,兩人武功不凡,身形猛旋,匕鋒幻作流星飛芒,挾著破空悸人銳嘯之聲,捕風捉影,攻向絳衫老者。
就在他們身形旋轉之際,忽覺腰際為一縷凜例奇寒所中,驚叫一聲,不禁天暈地暗,栽倒於地。
絳衫老者冷笑一聲,雙掌交擊傳出一聲清脆掌音,攪翠園外奔來四個盧玉堂隨身護從,老者沉聲道:“速將四賊解回撫院從嚴治罪。”言中便往內院走去。
且說盧玉堂走入攪翠園,徑望後園走去,園中佔地甚廣,花木茂盛,亭臺錯落,景物怡人。
盧玉堂無心觀賞,穿過林園,到得一座小紅門前,擊指輕敲。
呀地一聲,紅門開啟,一個明豔貌美的青衣丫環嬌笑道:“公子來啦!我家賈娘等候已久。”
盧玉堂微微一笑飄身走入,向一幢粉壁如雪,矮循小謝走去。
只聽一聲清脆悅耳語聲道:“符弟進來。”
盧玉堂應了一聲跨入室內,觀鄧素雲坐在榻上盈盈立起,秋波含笑凝視著他。
今日,鄧素雲分外美豔,鵝毛羅衣,回眸一笑,傾國傾城,盧玉堂不禁看得呆了。
鄧素雲見盧玉堂神情痴呆,不禁玉面泛紅,嗔道:“皋弟,你是怎麼了?”
盧玉堂低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鄧素雲更是嬌羞不勝,頓足嗔道:“皋弟,你今天……”狠狠給了盧玉堂一指。
盧玉堂一臉正經,道:“在下今日慕名而來,只求一夕……”
不待盧玉堂說完,鄧素雲疾伸玉掌,兩指捏位盧玉堂耳朵,白眼嗔罵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來,你只敢說出口,看我還理你?”
盧玉堂伸了仲舌道:“姐姐雌威如此,小弟豈敢領教。”
鄧素雲皓腕一揚,嗔道:“你敢再講!”
盧玉堂欠身一揖道:“小弟知罪了。”
鄧素雲終於嬌笑,花枝亂顫。
盧玉堂忽長嘆一聲道:“小弟何時恩仇了了,絕意江湖,茅屋一椽,田園百畝,詩酒自樂。”
鄧素雲一雙晶澈雙眸,注視著盧玉堂,嫵媚一笑道:“你說此話可是發自由衷麼?”
盧玉堂頷首道:“江湖險惡,必無是處,小弟耽憂雲姐溷跡骷髏幫,宛若置身虎吻,萬一事機不密,小弟方寸將不能自主。”
鄧素雲芳心大為感動,眸中泛出一絲幽怨之色道:“大仇未明,焉可便作退身之計,只望皋弟言出由衷,稍傳數種軒轅絕學,使愚姐可防身無虞。”
盧玉堂不禁大感驚異,詫道:“雲姐何以知之?”
鄧素雲嫣然微笑道:“雲姐還是方才悟出,那皇子潛身林中矮屋參悟一宗曠代奇學,連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均驚疑料測獨龍叟為大內侍衛擒獲,軒轅經必落在皇子手內,但皋弟似無動於衷,顯然皋弟成竹在胸,如愚姐所料不差,你近來武功突飛猛進,或系軒轅經為弟所獲。”
盧玉堂不禁搖首嘆道:“雲姐玉雪聰明,料事如神,小弟自嘆弗如。”
鄧素雲道:“我比那散花仙子梅若萍,海棠姑娘如何。”
盧五堂不禁玉面一紅,赧然笑道:“雲姐取笑,小弟自顧不暇,焉敢作非分之想。”
鄧素雲終於嬌笑道:“我非妒女,大丈夫何患二妻四妾,但望你始終如一就夠了。”話聲一頓,笑道:“你我此番細密安排,豈料竟骷髏劍主不謀而合,殊途同歸,顯骷髏劍主竟有利用宮庭爭儲奪嫡,圖霸武林之念,懷柔江湖,寵絡人心,其用心不可叵測。”
盧玉堂道:“雲姐身在骷髏幫,如置身虎口,雖雲姐智謀出眾,料事如神,難免百密一疏……”說此慨嘆一聲,即將獨龍叟傳藝隱秘傾吐。
鄧素雲星降中泛出驚喜之色,討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竊喜大仇可望得報,置身骷髏幫穩若磐石。
盧玉堂揮軒轅經內。兩宗絕學心法口訣轉授鄧素雲,並助鄧索雲打通七經脈,生死玄關。
一連勾連,不禁日色漸已傍西。
鄧素雲道:“你在撫署中作為,顯露了無比才華,望把握時機,或可從鄒雷口中探出你身世大仇,但愚姐臆你等大仇可能牽涉整個武林,不宜操之過急。”
盧玉堂目露悲愁之容,點頭答道:“小弟也有所感,只怕身入江湖,恐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雙情人論江湖情勢,商榷日後行事方策……
向暮殘陽,映著天邊泛起金黃絢爛霞彩,老樹權丫,落葉飄飛,雁唳長空。西風蕭索,暮藹漸垂,平添了幾許悽麗景色。
夜幕四布,鄒雷府中燈火如畫,比往常並無異樣。屋外街頭搪下夜市方興,熙來攘往,叫賣不絕。
鄒雷一身勁裝,外罩寬大黑衫,一柄子午追魂筆擱在身側,般麻長臉顯得格外的陰沉。
他深信盧玉堂判斷不錯,制臺府內隱藏著甚眾大內高手,因孔準之死。家境已岌岌可危,沈烈二人命喪純陽觀,更增深對方疑嫉,更知大內待衙同衷相濟,暗中壁壘分明,彼此揣摸出對方心意,笑臉相向,轉瞬也許一變為催命使者。
故此,鄒雷戒懼謹慎。將婦孺老弱早已藏起讓護院家丁亦嚴戒不得出手,徒取死亡之禍。
他獨坐燈火明亮大廳,手握書卷,面色陰沉,雖知盧玉堂必不坐視。但盧玉堂也不無投鼠忌器之慮不禁憂心如焚。
夜靜如水,戶外忽傳來更鼓頻敲之聲,時已二更將落。
驀地——
屋面上起了極輕微足聲響,鄒雷雙目一剔,抬面宏聲笑道:“鄒某恭候多時,好朋友何不由大門進入,徒貽宵小之譏。”霍地,探身出外。
陰惻惻冷笑聲起,一條身影由屋面疾瀉而歹,道:“鄒雷,你尚光棍,知道姜某今晚來此尋仇麼?”
蒼鷹鐵筆鄒雷聞言心中一震,凝目望去,只感心神駭震,道:“尊駕莫非是姜宏哲嗣姜天華麼?昔年令尊自招殺身之禍,老朽奉命差遣,這筆血債豈能算得老朽身上。”
姜天華厲笑道:“這個姜某知道,如非是你詭計陷害,先父冤抑難明,被逼伏罪身死,你乃罪魁禍首,縱你舌燦蓮花,姜某也要手刃大仇,俗雲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還有何話說!”說著手一指四外,接道:“姜某在尊宅隱暗之外。均佈下伏椿,鄒雷,你最好了結這段冤怨,不要累及無辜。”
鄒雷呵呵大笑道:“只怕今宵未必如尊駕之願。”
姜天華眉寧泛布殺機,冷冷答道:“姜某倘非謀定後動。計出萬全,也不致輕舉妄動,登門尋仇,殺丁你,官府難以追究,大內亦不聞不問。”
鄒雷冷笑道:“想不到你手眼通天,但你未必取得老夫性命。”
姜天華突然面色一變,右腕向腰際疾按,霍地亮出一柄蛇頭軟鞭,振腕幻出漫空鞭影,夾著一片眩目藍星湧襲鄒雷而去。
鄒雷看出姜天華鞭招辣毒,尤其蛇頭蘊有極厲害暗器,深知姜天華敢登門尋仇,必有所侍。絲毫不敢大意,子午筆三式封出。
果然薑是老的辣,鄒雷三式封出,玄詭精奧,寓守於攻,筆鋒點向姜天華數外要害重穴。
姜天華大喝道:“好招!”鞭勢立變,宛如天河倒瀉,騰躍翻撲,展開一路精奇鞭法。鄒雷享譽大內數十年,身蘊內外絕學並非等閒,子午筆搶攻出手,點,戳,劈,拿,無不是精奇神妙的家數,他瞧出對方軟鞭蛇頭,非金非鐵,端破罷氣橫練,一經戮破,蛇首內毒液入循血攻心,是以他極力防護軟鞭蛇首不讓近身。
兩人雖展開了激烈博鬥,但雙方似末全力出手,欲等待有利時機一擊出手將對方致命。
突然,由大廳內飄然走出一個蒙面黑衣人,甫一現身,身如脫弦之彎向姜天華,右臂疾伸孤掌逼開如山鞭勢,“順水推舟”欺入。
姜天華猛感朐前五外穴道一麻,不禁面色慘變,身形踉蹌退出三步。
只因蒙面人來得太過突然,身法迅如快電,似覺跟前黑影一閃,念頭都來不及轉,來人又武功奇高,即為所制。
蒙面人冷笑道:“姜天華,你始料不及有此意外麼?”
姜天華自知無幸,獰笑道:“尊駕是誰?”蒙面人道:“你甭管我是誰?但你用火焚及五鼓斷魂香之計太以歹毒,自取其禍,姜天華,四十八名盜匪半個不少,一網打盡。”
姜天華不禁面色慘變,汗下如雨。
蒙面人疾伸兩指,朝姜天華顎下點了一指,只見姜天華滿口牙齒繃飛嘴外,落在散地。
鄒府此際燈火全熄,一片沉重,寒月一輪,映地如積水空明,只見蒙面人與蒼鷹鐵筆鄒雷並肩慢步消失於廳內。
晨翌——
夏口武昌盛昨晚鄒雷府上,擒獲四十九名江洋大盜,已囚梏於撫署大牢,申候斬決。
制轅內惶惶如熱蝸上螞蟻團團亂轉,制臺大人面色陰沉,憂心如焚,聚眾商議,莫衷一是。
一面相猥瑣、鼠須邪睛老者忽向制臺票道:“東主匆憂,學生諒鄂撫不敢密招申奏聖上,定王乃大人座師,朝中宮庭遍佈耳目,密摺尚未進覽,定王已知,在折中若竄改兩宇,鄂撫必因此失職落官。”
制臺面色略震道:“金老夫子之言極是,但臥榻之邊,豈能容人鼾睡。”
老叟笑道:“若東主必欲除去眼中之釘,此亦甚易……”附耳與制臺說了一陣。
制臺大喜,道:“田老夫子人智深諸葛,後日就是皇上萬壽之期,依計行事便了。”
那解救鄒雷之厄的正是盧玉堂,神術妙算使鄒雷佩服五體投地,在鄂撫書房內傾談暢飲,只聽得鄒雷長嘆一聲道:“公子非常根骨,才華蓋世,若行道江湖,老朽斷言他日公子必領袖武林無疑。”
盧玉堂微笑道:“鄒待衛,在下實非盧公子。”
鄒雷聞言不禁如墮五里雲霧中,瞳目結舌,久久不能發出一聲。
盧玉堂微笑道:“在下姓符符孟皋,鄂撫僅盧玉堂獨子,珍愛如瑩,深恐制臺加害,故由在下換充。”
鄒雷面色轉緩,道:“如此說來,鄂撫盧公已知內情了?那盧公子呢!”
符孟皋道:“非但知情,在下深蒙鄂撫鍾愛,已拜在膝下充為螟蛉義子,盧公子現在他世伯處苦讀經書。”說著長嘆一聲道:“鄂督屢欲加害,所遣之入一一不明不白死去,現已知難而退,但在下乃有所為而來,不知鄒待衛可否見告。”
鄒雷忖道:“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他對我恩重如山,自己望七之年,榮華富貴,臂之浮雲過眼,生死何懼。”當下答道:“老朽已說過,如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不知公子問的是何事。”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在下,姓實是從師之賜,身世不明,鄒侍衛久居湖廣,鄂省江湖動靜無不了如指掌。十八年前可有一雙夫婦,懷抱幼童,為黑道兇邪追襲,慘死雲夢沼澤間,屍首無存之事麼?”
鄒雷聞言愕然沉吟良久,猛然憶起往事,面泛驚容,詫道:“那夫婦與鴿子有何淵源,莫非……”
符孟皋道:“懷中幼童就是在下。”
鄒雷面色一驚,徐徐長嘆一聲道:“老朽略有耳聞,只不知那一雙中年夫婦姓名來歷,公子如不嫌煩瀆,待鑑老朽細敘當年之事……。”
“本朝皇上名幼衝即使英明天縱,年事漸長,感漢人實不可侮,籠絡俊彥,高官厚爵,採納賢議,勵精圖治。為開國以來未有之盛,但鑑於歷朝開國君王均起與草寇,故對江湖異人奇亡深懷凜戒,遂以黃金美人之計,網羅於大內,或布伏與請大門派中,收蓄甚眾,均是武林精英。”
鄒雷說此,鯨飲了一杯酒,心內充滿無限感慨,泛上一絲苦笑道:“自然,武林中也有不少心昭日月,義不帝秦之士,紛紛他逃歸隱,從此江湖上杳無蹤跡。”
“皇上年事漸高,所生皇子共十六人,卻未有立儲之念,但皇彼此之間,形苦水火,陰謀奪嫡之念與日懼增,門下網羅死士無數,無一不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皇子之間都知道只要消滅一人,就減少一分阻礙,苦果僅存一人,無疑皇太子非他莫屬。是以,暗殺陷害,無日無之……”
符孟皋聞言暗道:“難怪八王子築第隱秘,戒備森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手足相殘,箕豆相煎,其境可悲,用心可恨。”
只聽蒼鷹鐵筆鄒雷說下去:“似此情事,皇上深居大內,但其耳目之眾,知之甚詳,不但不加阻撓,反推波助瀾,心機狠毒,令人膽戰心寒,他知各皇子之間,實無異仇,互相殘殺,死者均是武林高手,明知而不問之意,任令武林精英所傷殆盡,本朝從此根基永固。”
符孟皋聽得暗暗心驚。
鄒雷道:“爭儲奪嫡,由來甚久,皇子呱呱落地,自有顧命大臣為其圖謀,母妃太后之念更殷,從此宮廷傾軋不安。
十八年前,七皇子風聞大別山仙靈潭結廬隱居一雙神仙美眷瓢夫妻均是身懷奇學,才華絕高,遣了八位武林高手帶上重金奇珍,覓至仙靈潭懇邀出山,共謀大事。
怎奈那雙夫婦嚴辭拒絕,男的性烈如火,見八人言辭卑鄙可憎,一時不合,動起手來,重創五人,割耳傷股,遁逃而去。
這一來仇已結下,夫婦深愛隱居之處,又武功絕高,不忍棄居遷地避禍,命相隨多年老僕持函相邀昔年舊交趕來相助。
豈料七皇子就在第三日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遺出百名江湖能手夜襲仙靈潭,那雙夫婦倉促應戰,拼死殺出重圍,奪路而逃,夫婦並未同路,志在保全愛子,聲東擊西,但追兵宛苦附骨之蛆,追襲不捨,男的死在巴東三峽投水而亡,女的喪命在雲夢沼澤,不知確處。”
言畢符孟皋已是熱淚盈眶,眉宇泛起一重森厲殺機。
鄒雷忙道:“老朽不知那雙神仙美眷是否就是令尊令堂,公子莫謂清廷鷹爪均是喪心病狂,自甘卑下之輩,據老朽所知,辭襲之前,那雙神仙美眷曾有人暗中示譬……”
符孟皋強斂悲痛,道:“在下豈有此意,但不知那雙夫婦姓甚名誰,可否見告。”
鄒雷面有難色道:“這個老朽就不知道,老朽也是事後風聞,因七皇子城府陰沉,下手毒辣,嚴命不得走漏風聲,不慎吐露者當即族誅修禍,緣老朽供職大內,皇上在各皇子之間均布有眼目,息息相通,故老朽略有耳聞。”
符孟皋不弊手才移失望,悲憤流淚道:“看來在下要查明身世,除面執七皇子外無他途可循了。”鄒雷沉吟須臾,答道:“公子不可自亂方寸,據老朽所知,昔年參預稗襲仙靈潭者武林高手石誠,因不滿七皇子所為,在嚴密監視下,逃出燕京,其妻妻子女舉族早已秘密他遷,改名換姓,易容隱居刑州長湖濱岸,石誠或知仙靈潭之事箇中原委。”
符孟皋聞言精神一振,霍地立起。
鄒雷忙搖首道:“欲速則不達,石誠昔年武林卓著盛名,武林之高堪為一派宗師,易容號稱一絕,武林尊稱千面神儒,自逃出燕京後,七皇子震怒嚴命搜覓,格殺勿論,萬一我等此去事機不密,反為他引來滅門慘禍,將神明內疚,終身莫贖矣。”
符孟皋心中猛惕,頷首道:“在下謹受教……”
一連五日,盧玉堂與鄧素雲研悟武功及密商日後進退之計,兩人情愫日見增濃,如膠似漆,但不及於亂。
第六日鄂撫忽召盧玉堂密室商議,一個時辰後,盧玉堂面色肅然走出,一抵撫署外即換了面色,口角含笑,神采飄逸,跨下青騎,蹄聲得得往金粉巷而去。
督轅派有眼目布伏在撫署外,見狀甚疑,飛報回督轅,制臺大鄂,金老夫子道:“鄂撫自恃朝中張相為後援,所以無恐,這兩三日鄂撫必有密使去京,大人不可鬆懈,截取去使密摺。”
制臺點點頭,傳命繼續監視撫署舉動。
殊不知那折招已在盧玉堂身上帶出,攪翠園後鄰鄧素雲笑靨相迎,召來葉勝,將密招交與葉勝命人送往燕京張相爺。
鄧素雲道:“我明日要離此他往了,那日密林矮屋中實系七皇子,風聞已潛往嵩山少林,皋弟是否隨我前往?”
符孟皋聞知是七皇子,玉面候然罩一層嚴霜,眉頭逼泛殺機。
鄧素雲心中一驚,道:“你是否已查出七皇子與令尊令堂之死大有淵源?”
符孟皋面寒如水,道:“真象未明,不能妄指,但不無嫌疑,小弟尚須趕往一處相尋一位武林前輩查明昔年真象。”
鄧素雲嫣然一笑道:“但願你能查出身世來歷,事了即趕往關洛與我相見。”
符孟皋額首道:“小弟遵命。”轉面望了窗外天色一眼,接道:“鄒雷現在郊外相候,小弟告辭了,雲姐珍重。”說時,雙肩一振,穿出窗外,去勢如電,轉眼疾杏。
初冬景色,異常蕭瑟,凋葉殘枝,逐天飛舞,蛇山之陽,黃土小道粘寧立著蒼鷹鐵筆鄒雷,頭戴寬簷草帽,身著藍布大褂,足登虎爪軟靴,一柄子午筆將布套裹住斜搭在肩頭,面上塗有易容藥物,顯得焦黃掩飾目中冷電精芒。
林中藏著兩騎健馬,不時隱隱傳來嘶聲。
鄒雷神色煩燥不安,喃喃自語道:“天到這般時辰,尚未見到來者,莫非出了什麼岔錯?”
忽聞一聲陰側惻冷笑道:“鄒大人,別來無恙?”
鄒雷不禁心神巨震,只見四條人影疾疾如鬼隨般從林中掠出,分立四象方位,將自己圍在核心,凝目望去,認出其中——人系宮廷中六鐵衛之一雙頭蛇陳獺,就知事情有點不妙。
當下鄒雷不動聲色,微笑道:“陳老師眼力委實銳利,居然認出鄒某,陳老師久留燕京,春風得意,緣何來湖廣?”
雙頭蛇陳鋪年在六十望外,目光冷毒,聞言持著花白長鬚獰笑道:“鄒老師這是明知故問,陳某奉命來取你頸上首級。”
鄒雷淡淡一笑道:“鄒某是望七之年,死有何恨,不過要死得明白,請問陳老師奉了何人之命,鄒某身犯何罪子”
陳鋮哈哈大笑道:“鄒老師臨死之前,陳某當叫你明白。”揚手打出三點梅花形暗器,急風銳嘯,揚花亂舞罩襲而去。
暗器手法怪異詭奇,去無定向,令人無從閃避。
鄒雷目睹陳鎖打出獨門暗器梅花毒硝釘,心中大驚,知這暗器霸道歹毒已極,一著人身立即炸裂燃燒,骨碎四飛,奇毒循著真氣攻入脹腑,糜爛身死,但他沉穩若定,不閃不避,雙掌蓄勁待發。
那十三支梅花毒硝釘迫近鄒雷身前,忽由鄒雷身後捲起一片罡飆,非但將暗器雲飛開去,而硝釘勢有增無己打向陳鎖隨來三個黑道兇邪。
猝然奇變,令陳鎖四人凜駭失色,手足無措,只聽三聲慘嗥騰起,梅花毒硝打入三兇體內,立即炸裂,血濺肉飛,胸腹等處燃起熊能火焰,滿地翻滾慘嘶。
雙頭蛇不由驚得呆了,膽寒魂落,只見迎面人影一閃,寒虹一晃。兩條子臂齊肩落地,血湧如泉。瞥見來人正是鄂撫公子盧玉堂。不禁目露驚容,慘笑道:“盧公子,你假裝得很好,誰都知你是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盧玉堂冷笑一聲,左手兩指飛點了陳鏽雙肩穴道,如注鮮血立止,但逆血回攻之前期令陳鎖難以禁受,身軀急顫,面色慘變。
雙頭蛇陳鎖隨來三個匪徒,被燒得變成焦炭模樣,萎草上附滿著人脂油膏,死狀厥慘。
盧玉堂冷笑道:“陳鎖,你最好實話實說,是何人指使你追蹤?”
此刻,陳鎖痛苦難禁,求死不能,咬牙顫聲答道:“鄂督!”
盧玉堂沉聲道:“廢話,在下要向的鄂督身後是何皇子。”
“七皇子!”
盧玉堂手起劍落,陳鍁身首異處,迅從陳緘屍身上解下大內鐵衛士銀牌及鏢囊暗器解藥,抬面道:“鄒老師,速將屍體清除,不讓留一絲可疑痕跡。”
蒼鷹鐵筆鄒雷為盧玉堂才智武功折服的五體投地,行事出行乾淨俐落,宛如斷輪老手,天衣無縫,由不得暗歎一聲道:“江湖代有奇人出,前浪消逝乒浪催。”聞言忙與盧玉堂將四月屍體清除後,牽馬一躍上鞍,控騎疾馳而去。
途中,鄒雷道:“你我即是見著千面神儒石誠,恐不易取信與他。”
盧玉堂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下深知前途鄧巨,惟求其在我了。”說時從懷中取出一張面具戴上,面目森冷,微黃疏須,與前判若兩人。
鄒雷驚異面具製作精巧,如非親眼得見,無法辨出盧玉堂面目破綻,不由讚歎道:“公子神機不測,若非目睹,鄒某亦將受愚。”
盧玉堂微微一笑,揚鞭揮空,風馳電制奔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6:44
第十一章 千面神儒
長湖鎮炊煙四起,殘陽向暮,盧玉堂鄒雷兩騎馳人街口,往人如蟻,市裡繁榮,人煙稠密。
兩騎抵達一家杏花樓下騎,立時有店小二迎入,引向憑欄一付雅座,欄外長湖幹頃,澄波一碧,濱湖蘆獲千重,風詠如雪,令人胸襟為之一開。
鄒雷點了酒菜後,望樓面上巡視了一瞥,不禁暗暗一呆,原來樓面上八成座上,武林人物幾乎佔了半數。
雖然這些武林人物穿著與常並無異樣,肩頭也末攜帶兵刃,但鄒雷目光何等銳利,一眼既瞧眼神有異,只覺一人背影穩熟異常,不禁朝那人多瞻了兩眼。
盧玉堂見狀,蟻語傳聲道:“鄒老師必有所發現。”
芻瞄答道:“不錯,左首第三張座上身穿皂衫背影,似為鄒某在京鳳知五行輪姚平,與九宮環高鴻並稱形意二傑,他久為大內網羅,莫非七皇子已查出了石誠潛跡長湖尚放不過他麼?”
盧玉堂心中一動,道:“鄒老師如未看錯,那石誠可在姚平身上找出下落。”
這餐飯足足吃了一個更次,食客們雖此去彼來,但那些喬裝武林人物卻一個未離。
驀地——
一個瘦小眼神閃爍的青衫人緩緩趨在向行輪姚平低語了數句。
只見姚平眼神望了四座一眼,武林人物挨次離座,會賬下樓而去。
五行輪姚平與瘦小青衫人最後離去,盧玉堂與鄒雷示下了一眼色,出得杏花樓暗鑷姚平身後,兩人掩蔽得極巧,姚平始終未察覺有人暗暗跟蹤。
寒月迷濛,夜風瑟瑟,只見五行輪姚平兩人掠入一座小廟。
盧玉堂低聲道:“鄒老師,這廟外必有伏椿,容在下去探聽他們密謀何事,去去就來。”說著一鶴沖天而起。
廟後屹立著一雙帶刀漢子,夜風指蕩鬚髮,眼神巡掃視逼視攝人寒芒,宛如鬼魅凌風,使人不寒而慄。
兩個兇徒突感肋下一麻,氣阻血凝,立即不省人事,但仍自貯立不倒。
一條迅疾人影如談煙般掠過兩人頭頂翻入牆內。
荒蕪大殷上人影幢幢,只聽一個陰陽怪氣嗓音道:“……兄弟敢斷言那幸華秋員外必是乾麵神儒石誠無疑……”
“從何察知?若誤傷誤殺七皇子怪下罪來,姚某無法擔待!”
“兄弟在幸華秋府中潛跡近十日之久,因府中建一貯糧毅倉,兄弟扮砌牆汙工,幸華秋精華內蘊,無法察覺可疑之處,但莊內護院十六名武師個個身負卓絕武功,卻無一是名見經傳之輩,忽然他們已更易姓名並易容偽裝,此可疑者之一。”
“其次呢?”
“那幸華秋樂善好施,性情和易親人,莊中三百餘戶無一不對幸員外欽敬異常,但其所居內院除十六名護院武師及親信外無人可進入,此可疑者之二。”
“還有第三麼?”
“那是最重要的一環。”陰陽怪氣嗓子冷笑道:“兄弟昨晚甘冒萬險,潛入宅內,以兩柄匕首按入大廳圓柱內深學入柄,只餘下寸許柄端,並有意發出聲音驚動幸華秋,隱身樑上不出。
果然驚動幸華秋及五名武師,見匕首入木,幸華秋面色冷肅神情甚動,便命搜索追蹤,竟錯料兄弟已遁出宅外,只見幸華秋緩緩伸出右掌向短匕按去,移時兩柄短匕已經如無物拔出,周附木質已成粉屑簌簌落下,這手三陽腐木絕乘功力,兄弟憶及前在殿下即中親眼目睹千面神儒石誠顯露過,可知幸華秋定是石誠無疑。”
只聞五行輪姚平道:“好,咱們明晨開始採取行動,並非.大舉襲擊,只許成功不準失敗,殿下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千面神儒石誠乃殿下心腹大害,稍一不慎,足以影響全局……”
那陰陽怪氣嗓子起道:“依姚兄之見例?”
姚平答道:“那滲透之法,混入幸莊,查明院內隱正,用惡毒手法制佐其妻妻子女,使其慢慢發作,擇一極有利的時機,使石誠束手就擒。”
陰陽嗓子冷笑道:“昨晚兄弟所為,已使石誠提高警覺,深恐夜長夢多,弄巧成拙。”
姚平反唇相譏道:“徐邦明兄素有智比諸葛之名,此次真乃聰明一世,韌塗一時,石誠是殿下志在必得之人,萬一我等待強迫襲,若被石誠脫逃無蹤,此罪何人承當。”
徐邦明似為姚平言語所懾,破殿中立時鴉雀無聲,良久才聽姚平徐徐出聲道:“徐兄今晚立即趕回幸莊,潛伏築倉工人群中如常工作,事不急成,謀定後動,在下自會派人與徐兄聯絡。”
此刻,一條疾若飛鴻人煙一般掠出廟後,暗中解開被制住兩名匪徒穴道,疾如流星而去。
兩名匪徒如夢初醒,但仍蒙然無覺,不知有人點了穴道。只聽一人咳了聲道:“連日勞累,倦然欲眠,方才竟昏昏如睡,再要如此不眠不休持續下去,不生病才怪剛。”
另一人冷哼一聲道:“嘮叨則甚,奉命差遣,身不由已,都怪咱們吃壞了這碗飯。”
忽瞥見一條人影由廟內電飛而出,心中一驚,忙喝道:“什麼人?”
那人冷哼一聲道:“兄弟徐邦明。”說時已落在兩匪徒身前,冷電眼神逼視了兩人一眼,振臂騰起落在四丈開外,急奔而去。
凋林中突閃出符孟皋及蒼鷹鐵筆鄒雷兩人,符孟皋目送徐邦明急奔而去的人影,低聲道:“這人就是徐邦明,你我追跟而去”
徐邦明似若無覺三丈開外鄒雷兩人追蹤,穿過阡陌縱橫一片廣大田野,前途隱隱可見林木森躇中一所大慶院,只見他身形一矮,竄入林中。
符孟皋迅速無比地跟去,但見徐邦明鑽入一座矮茅草架內,但聽悉索悉索一陣,顯然在換易裝束。
片刻,徐邦明鑽了出來,已變成龍釧微駝的老漢,向莊院內走去。
符孟皋瞧得逼真徐邦明形像裝束,微微冷笑一聲,反身與鄒雷會聚,道:“你我就此前往拜莊。”
當即道:“徐邦明昨晚在石誠內宅留刀示警,你我此行將困難重重,但事在必行,當不計成敗利鈍。”
兩人昂然灑開大步向莊院走去,只見高牆危壘,護莊河闊約五丈。吊橋已然高高懸起,牆坦上燈火閃爍,刁斗森嚴。
牆頭守莊莊丁發現鄒雷符孟皋兩奔來,高喝道:“來者何人?”
鄒雷宏聲答道:“煩勞通稟,咱們要拜見幸員外。”
“兩位姓名可否賜告。”
“老朽昆仲王龍王虎。”
忽聞高聲傳來道:“兩位稍候,容在下通稟。”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只聽牆頭傳來語聲道:“幸員外有請二位。”
軋聲大作,吊橋緩緩放下,鄒雷與符孟皋慢步從容踏上橋面走去,沉重鐵門隆隆大開。
兩人一入莊門,只見十六名持刀大漢,高舉火炬分列立著,目光中顯露出敵視之意。
莊內快步走出一青衫中年人,五觀停勻,面膚白晰,三綹如漆黑鬚在夜風中飄拂,兩眼開合間精光逼吐,肩頭斜搭著兩柄鴛鴦拐,步覆輕捷,足不揚塵,顯然是一內家好手。
青衫人打量了符孟皋鄒雷兩人一眼,抱拳笑道:“賢昆仲夤夜拜莊為了何事,但請見告。”
符孟皋笑道:“咱們兄弟須面見幸員外有事奉告,只作片刻逗留,尊駕無須疑心咱們兄弟懷有敵意而來。”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賢昆仲此來必有用心,騙不了在下,敝莊主幸員外從不交往武林朋友,書香傳家,兩位要見幸員外並無不可,但必須言明來意。”語聲雖委婉,但語鋒銳厲。
符孟皋冷笑道:“如我等懷有敵意而來,也不致在莊外停候良久,儘可飛身闖入。”
青衫人面色一沉,道:“那麼兩位不妨試試,敝莊雖無金城之險,但兩位卻不能來去自如。”
符孟皋注視了青衫人一眼,道:“我等以禮求見,尊駕對我等有意過不去卻是為何?”
青衫人道:“在下只要將來意見告。”
“我等並非求見尊駕,既是尊駕見拒,那麼我就告辭了。”
青衫人道:“兩位走不了。”
符孟皋哈哈一笑,右掌疾伸,一式“分光蹈影”攻出,神奇已極。
青衫人早已有備,移星換斗,橫掌一封,兩指斜點符孟皋“章門”要穴,一式兩招,奇快如電。
卻不料符孟皋右掌一沉,翻身疾旋五指疾如電光石火扣住青衫人脈門要穴,身形落在青衫人身後。
青衫人大驚失色,一陣飛麻襲體,真氣立渙,只覺渙耳旁送入符孟皋語聲道:“我等是友非敵,其不面見幸員外,貴莊有覆巢之禍。”
語音如蟻,卻字字清晰進入耳中。
青衫人聞言大震,道:“好,在下領你去見幸員外,閣下請鬆開五指吧。”
符孟皋道:“害人之心雖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你和我攜手而入吧!”
青衫人無可奈何,長嘆一聲道:“請隨在下入見幸員外。”
符孟皋低聲道:“區區知道幸員外在宅巾業已陳兵相待,命尊駕出迎試試我等武功如何……”
說著已扣著青衫人舉步緩緩走去,鄒雷隨在身後,那十六名高執火炬帶刀漢子均目露岔容。
青衫人道:“閣下倒是料事如神,但在下乃莊內無名小卒,制住在下實無補於事,反恐弄巧成拙,何不明告來意!”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其實,也難怪尊駕視我等如仇,昨晚倘無留刀示警之事,你我亦不致動手相搏了。”
青衫人面色大變,道:“原來閣下……”
符孟皋微笑道:“我等就是為此事而來,貴莊內已潛伏大內奸細、最好不要張揚出去似免打草驚蛇。”這幾句話以內功傳音之術送出。
青衫人聞言心神猛駭。忙回面向執炬帶刀十六不漢子沉喝道:“不用你等跟隨!”
十六漢子聞言一憚,忙止步停下。
青衫人道:“如此說來,在下是錯怪兩位了。”說時已走至一幢大宅門前,宅內大廳燈燭輝煌,餘外一片沉黑,似刀光隱隱,人影幢幢,戒備甚嚴。
廳前塌下寧立著微胖雍容老叟,口角含笑。身後左右散立著—卜數內家高手,肩上均搭有獨門兵刃。
符孟皋五指一鬆,青衫人疾掠在老者身前低語了幾句。
老者兩道劍眉微挑,目泛精光,但瞬即平復如初,疾趨前兩步,抱拳笑道:“兩位枉駕敞莊,老朽不知多有失禮,請兩位海涵。”
符孟皋鄒雷抱拳還禮,亦未答話。
幸華秋不禁微悍,有臂一伸,欠身道:“請至廳內,一敘!”
符鄒兩人昂然走入大廳,幸華秋率著十六名內家高手隨入。
賓主落坐.幸華秋道:“兩位請賜告來意?”
鄒雷眼神朝幸華秋身後武師們望了一眼。
幸華秋微笑道:“閣下無須耽尤,這十六人是老朽肚膽相照,則頸之交,不用退避,”說著話聲一頓,又道:“兩位似非本來面目,尤其此位……”手望符孟皋一指,接道:“易容之精,神化已極,如非仔細觀察,老朽也要受愚了。”
鄒雷哈哈大笑道:“我早知瞞不過石老師銳利目光。”
幸華秋目光一變,霍地立起,喝道:“兩位速賜告真正來意,不然,老朽可要不利於兩位了。”
鄒雷道:“津門舊友,西山夙識,難道石兄不復記意老朽語聲麼?”
幸華秋面色大變,道:“原來是鄒雷兄,莫非奉命而來,要取老朽項上人頭?”
鄒雷嘆息一聲道:“鄒某人五年前就知石兄隱居長湖,如有不利於石兄之意,也不會等待今日了。”
幸華秋冷笑道:“片面之辭,焉可採信。”
鄒雷微微一笑道:“石兄候我鄒某說明來意,再下斷語不遲”說時目注幸華秋一眼,接道:“石兄在七皇子府內可認識一名喚徐邦明之人麼?”
幸華秋頷首道:“共事一主,焉能不識,此人陰險狠毒,匪號鬼府夜叉。”
鄒雷冷笑一聲,便將在荒廟中探悉五行輪姚平鬼府夜叉徐邦明之言詳細說出,道:“信與不信,端憑石兄,俗雲最難風雨故人來,反遭石兄疑嫉,我等要告辭了。”
幸華秋忙道:“慢著!”略一沉吟道:“鄒雷之言,決非捕風捉影,全然有據,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安知鄒兄不是苦肉之計,七皇子集視狼行,為人寡恩陰毒,命鄒雷前來,犧牲姚平徐邦明等人編取石某信任,使石某墮入殼中而不覺。”
鄒雷嘆息道:“要如何才能使石兄見信?”
幸華秋泛出一絲苦笑道:“非是我石某冷漠無情,試問鄒雷不在鄂撫署內,不辭千里迢迢遠來長湖則甚?”
符孟皋道:“系在下堅邀鄒老師前來拜望莊主,不可錯怪了鄒老師。”
幸華秋道:“耳聞閣下武功奇絕,面見老朽必有所為,請即賜告師承來歷。”
符孟皋道:“在下要查明昔年一件血案,非石莊主不知,在下來歷師承……”說時在懷中取出神木令,接道:“莊主武林高人,在下師門信物當無不知之理。”
石誠目睹俠弓木尊者當年威震武林之神木令,不禁大驚,面色肅然,抱拳道:“原來是木尊老前輩傳人,閣下早應取出,也免石某得罪鄒兄了。”
鄒雷亦苦笑一聲道:“鄒某並非器量狹窄之輩,石兄無須掛懷,片刻之前鄒某也不知少俠真正來歷。”
千面神儒示意武師退下,面色誠敬,邀請符鄒兩人內宅密室相敘。
密室中獨光熒熒,乾麵神儒石誠道:“少俠垂詢何事?”
符孟皋說起十八年往事,歲世不明,懇請石老師賜告。
千面神儒石誠驚得霍地立起,手拉著符孟皋道:“據老朽所知,少俠如真是他,左乳上長著—顆豆大紅疙,並有一塊金鎖。”
符孟皋立時寬去青衫上衣,袒露上體,赫然左乳上呈露一顆豆大晶瑩紅病,頭懸垂胸一塊金鎖。
石誠視色莊肅,只見符孟皋褪下面具,晉出一方神采飛揚的面龐,不禁喃喃的自語道:“紫芝眉宇,人中龍風,莫謂天道無憑。”
符孟皋道:“石老師可願賜告麼?”
“少俠本姓岳,令尊嶽宗浩,令堂虞慧文,本是一雙神仙美眷,善得俠舉,不求人知,長年隱居仙靈潭,甚少涉身江湖……”說著長嘆一聲道:“七皇子心機深沉;陰狠如狐,為覬覦國器,不借延聘武林高手、千方百計以求,風聞令酋令堂之名,遣人禮聘,怎奈令尊秉性恬談,恥為滿人鷹犬,嚴厲拒絕,因不忿來使危言恐哧,令尊大怒出手,逐之離山,於是仇怨結下,遂種下滅門慘禍……”
符孟皋不禁目皆裂,面籠殺機。
石誠搖手微笑道:“少俠不必氣憤,老朽昔年身受令尊救命大恩,但七皇子行事出手異常縝密,老朽奉命隨行到達大別山後才知,事前無從預聞,老朽大驚,設法趕往仙靈潭告警,但老朽返回雖應對得妙,但已被疑嫉”說著嘆息一聲道:“一場激烈拼鬥,七皇子手下死傷七十三人,令尊令堂分途逃走,圖分散鷹犬實力,令尊負傷於巴東跳下長江波心,令堂浴血衝出重圍不知所蹤,生死成謎。”
符孟皋悟然道:“石老師是說在下雙親還在人世麼?那家師親眼目睹先母倒斃沼澤,親自掘土殆葬。”
石誠搖首道:“那是令堂貼身侍嬸鐵杏,令尊令堂分途逃走,目有就是分散鷹犬注意,使少俠免於一死。”說著走向壁前掀動暗屜,取出一封密緘,遞給符孟皋道:“當年之事,老朽就是記憶,詳錄記載於上,少俠按圖索驟,可找出主兇是誰。”
符孟皋冷笑道:“主兇乃是三王子無疑,在下與他誓不兩立。”
石誠微笑道:“少俠不可意氣用事,昔年向七王子推薦令尊令堂之人或有宿怨大仇,明知不敵,故暗薦於七皇子遂其借刀殺人惡計,此人乃元惡主謀,參與猝襲之人是為主兇,七皇子不過是受人利用而已。”
“此人是誰?”
老朽也無從得知,因從大別山轉返,更受疑嫉,於是老朽蓄意離開虎穴,韜光養晦,百事不問,半年圖謀,才獲機逃逸,奉勸少俠,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情勢混亂異常,宮中皇子之間各立門戶,互派有奸細在對方臥底,非但如此,而且在武林各大門派均遺有臥底奸細……
千面神儒石誠嘆息一聲道:“武林各大門板均愛惜羽毛,自掃門前雪,不原捲入是非之中,表面崖岸自高,其實恐懼本派涉身其中,恐有不測之禍,萬一為勢所逼。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榮辱禍福,在所不計……”
符孟皋聰明絕頂,聽出石誠弦外之音道:“石老師是說當今之事,有武林門派中人參預!”
千面神儒石誠黯然點點頭道:“少俠如要復仇須慎重其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以一人之力面臨如許強敵,甚為不智。”
符孟皋將那封密緘藏入襄中,道:“金玉良言,焉敢不遵,貴莊之事有如燃眉,不要為了在下擾亂人意。”
千面神儒石誠聞言長嘆一聲道:“蒙二位不辭迢迢遠來報訊,老朽得以逃過這場滅門大禍,但老朽將無法久居在此,基業初創,又要流離顛沛。”
鄒雷微笑道:“無妨、符少俠才智絕高,必有兩全之策。”
千面神儒暗道:“他雖是俠客木尊者前輩傳人,武功深得真傳,或許有之,但年歲輕輕,初涉江湖,才智高絕之語實有過當之嫌。”神色之間似不深信。
鄒雷老解江湖,那有瞧不出來之理,遂細敘自身之事笑道:“以鄒某高傲固執,目無餘子,卻對少俠欽服不已,定有來自。”
千面神儒不禁壁然動容,抱拳肅容道:“少俠有以賜教老朽?”符孟泉忙道:“不敢。”說著目光凝視窗外,似若沉思,良久才說道:“得之矣!”遂與石誠鄒雷密商……
鬼府夜叉徐邦明偷偷摸摸返回幸莊工棚內,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便矇頭大睡,鄒雷符孟皋兩人拜莊渾然無知。
曙光初泛,屋面上凝結著一層雪白霜粒,晨風突著凜例寒意。
工棚內工頭催促眾人起身盥洗用飯後上工,一霎那間,喧嚷奇雜不堪,百數工人作十群,蹲著地面圍住用飯,菜疏味美豐盈,大塊雞鴨魚肉堆在海碗內高高地似一座小山,雪白的大米飯,香味四溢。
突然,工頭高聲道:“唐管家,您老好早。”
只見一個五旬開外藍衫老者面含笑容走入工棚,道:“彀倉只才三日就可完工,員外稱讚不已,但員外尚須另建一座佛樓,工程浩大艱辛,動工在即,故員外命兄弟送來十罈陳年滬州大麴與諸位歡飲,並有賞銀在散工後發放。”
工棚內立時騰起一起歡呼之聲。
唐管家用手向林外一招,只見十數莊丁捧著一罈陳酒送入工棚,壇約重十斤,揭開泥封,一股濃冽芳香直衝入鼻。
工人紛紛起身掐酒,唐管家與工頭在低聲談話,無非是商議如何建造,並取出圖樣觀看。
徐邦明鯨飲一口酒,暗道:“好酒,窖藏至少廿年,哼!他建造佛樓乃憂心有性命之危,臨渴掘井未免太遲。”不時偷覷唐管家手中圖樣,但相距甚遠。縱然有心窺探亦是無可奈何。
今晚,他與五行輪姚平有約在莊外會晤,並帶入三名好手潛伏莊內,只覺昨晚莊內戒備森嚴,如非自己在莊牆暗處鑑洞出入,難免被擒。
徐邦明乃好酒貪杯成性,不覺飲了五海碗,酒力後勁甚強,不禁玉山頹倒,靠著棚柱爛醉如泥昏昏如死。
唐管家一眼瞥見徐邦明醉例,不禁微笑道:“難得一醉,今是員外幼公子五歲告誕,不如放工一天,容他們盡興痛飲。”
工頭堆上滿臉笑容道:“多謝員外及唐管家恩嘗,小的親賀公子福壽康寧。”
唐管家哈哈一笑,轉身離去。
工棚內陸續有人醉倒不起。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工棚內只有醉睡如死的三十餘名好酒貪杯的工人,橫七豎八爵聲如雷,其餘均離去返家團聚,他們多半是本村及附近四鄉土著。
忽地,一條迅疾黑影掠入,在徐邦明身上飛快點了五處穴道,翩若驚鴻般已掠出棚外。
只見徐邦明渾渾巫巫的站了起來,步履踉蹌,身不由主地望外走去。
他似神差鬼使般走向幸華秋居宅,因為身前丈外有一黑影人緩緩走去,竟跟隨著黑衣人。
一入門中,黑衣人如電光火伸出扣著徐邦明曲池穴,快步奔向內宅。
密室中坐著千面神儒石誠,鐵臂蒼龍鄒雷,一見徐邦明走入,不禁目中暴射威稜。
石誠冷笑一聲道:“徐邦明,你將石誠潛跡此處之事,稟明瞭七皇子麼?”語音森厲令人不寒而慄。
徐邦明神色滯呆,朗聲答道:“未曾!”
“卻是為何?”
“因為七皇子已在嵩山佈置一切,其餘皇子亦紛紛派遣能手趕去,情勢嚴重,不容外資旁註,千面神儒石誠是否就是幸員外尚未確定,萬一事極不密,容石誠逃逸,則我等罪盛萬死。”
石誠微笑了笑,目注了黑衫人一眼,道:“久聞徐邦明心機至上,鬼計多端,果然不虛,若此舉擒獲石誠,定邀上賞,若石誠逃去,則秘不上聞。”
徐邦明頷首笑道:“尊駕料得不錯,徐某正是如此心意。”
石誠深深地注視了徐邦明一眼,道:“閣下能引老朽等去見五行輪姚平否?老朽有極密大事奉告。”
徐邦明毫不遲疑,朗聲答道:“自然可以。”
符孟皋在他身施展“軒轅經”內絕學,逆轉經脈“易龍轉風”手法,令徐邦明意識神智俱為控制。
千面神儒石誠沉聲道:“好,我們這就去。”
昨晚五行輪姚平與徐邦明等兇相聚的那座荒涼破敗的小廟,雖在大白天裡依然陰森沉沉,斷垣頹壁,大殿梁位傾斜,蛛網密結,牆下長起荒草盈尺,秋蟲即悲鳴,闐無一人,陰雲蔽空,如同晦暮。
殿廡下堆著石塊,紛亂無序,作不規則地堆砌。
一條矮瘦黑影掠入廟內,目睹殿廡上石堆不禁愕然注視良久,猛地面色疾變,反身疾如脫弦之管般掠出廟外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五行輪姚平率著十數勁裝人物迅疾掠入廟內,望了堆石一眼,目露驚容道:“徐某隼時到達!”語聲中徐邦明自己跨入門中。
五行輪姚平目睹徐邦明神色莊重嚴肅,不禁暗暗一驚,道:“為了何事相召我等。”
“徐某昨晚返回莊內,探悉一項駭人秘聞,豈料石誠老賊已找向骷髏幫中……”
姚平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喝道:“此話是真?”
“非但如此,骷髏幫已偵知我等在長湖現蹤,有不利於我等之舉;故徐某……”
話尚未了,驀聞隨風送來陰惻惻冷笑道:“你等如束手就縛,尚可免去一死。”
五行輪姚平心神巨震,猛撤肩後五行輪,眾匪徒均撤出兵刃在手。
只見廟外掠來十數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手中執著一柄寒氨襲人,青如電閃的長劍振腕一招“西風捲廉”
徐邦明悶嗥一聲,身首異處,鮮血噴起尺許高。
黑衫人劍勢如虹,寒風飄飛,立時七名匪徒被腰斬而斃,騰起淒厲慘嗥。
五行輪姚平目光銳利。瞧出這蒙面人手中乃武林種兵,切金斷玉,宛如摧枯拉朽,自己於之為敵,無異如卵擊石,心疑此人系骷髏劍主,不禁膽寒.五行輪震起漫空輪影,人卻望廟外竄了出去。
他竄出兩丈遠近,忽聞一聲森冷喝聲道:“回去!”
迎面撞來一股無形潛勁。震得身形望回翻,身才沾地,發現同黨均已喪命劍下,不禁長嘆一聲,將五行輪擲之於地。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很識時務。”左掌疾伸,望姚平頭頂拍下,“冰魄劍”收回鞘中。
姚平只覺機令一個寒顫,樹,目逐漸昏亂,前事盡忘,瞠然雙目呆滯發愣。
驀地——
廟外送入森沉語聲道:“閣下且慢得意!”只見七個錦衣老者借一三旬開外,氣度威嚴,面目令肅的青年儒生走入。
兩個錦衣老者肋下各持一雙黑衣蒙面人,符孟皋布伏在外的暗椿俱為所制。
那青年儒生肩搭一枝班肅蒼古長劍,邁步走來,口角噙著峻冷笑容道:“我手下姚平等人於尊駕何怨何仇,為何這等心狠手辣,誅戮殆盡?”
那蒙面人正是符孟皋,闖言冷笑道:“那麼我手下十三人,為姚平等無辜誅殺,血債血還,這有什麼不對,閣下未免明於貴人,味於責已。”
青年儒生不禁語塞,轉註姚平,目中逼射懾人寒芒,喝道:“姚平,可有此事麼?”
姚平答道:“確有此率,在下罪該萬死。”
顯然姚平神智為符孟皋所制,目光呆滯,但天色暗沉,青年儒生未曾察覺姚平神色有異、聞言不禁一怔,道:“我聞報你等逗留長湖發現可疑仇蹤,難道幸華秋是本藩大仇麼?”
本藩二字顯露青年儒生身份。
符孟皋不禁心中大驚,忙以內功傳送入姚平耳中。
姚平哩哺性恐答道:“幸華秋乃湖富紳,不諸武功,但其中一名護院武師似為屬下昔年大仇,豈知謬誤鑄成大錯,屬下趁那武師出莊會友之際,半途截擊,竟遭此人手下伸手架樑……”
語聲未了,那青年儒生面色一沉,道:“這就是閣下不對了,伸手架樑,如同仇讎,十三條性命是自找其死。”
蒙面人冷笑遭:“尊駕何能斷章取義,先問明姚平,那武師是否是他宿仇。”
青年儒生不禁一怔,目中威稜遍射姚平。
姚平籤道:“屆下錯認,罪該萬死。”
青年儒生聞言大惑困惑忽聞身後起了兩聲悶哼。忙別面一望,只見在廟外被制住的一雙蒙面人突解自穴道,猝然出招逼開兩人,掠至殿床,不禁心中一驚,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麼?”
蒙面人朗聲大笑道:“我若是骷髏劍主,此刻尊駕焉有命在。”
青年儒生冷笑道:“大言不慚”右掌輕輕拍出。
符孟皋心知青年儒生乃七皇子,有心相試七皇子武功深淺,以點蒼白鶴掌法攻出三招,去無存著,神化無比。
青年儒生右腕一翻,化拍為騫,輕輕的一震,幻起掌影漫空,夾著一片嘶嘶銳利寒罡。
符孟皋疾額出三支開外,哈哈大笑道:“在下尚有事蒼梧,無暇奉陪,他日江湖道上當再相見。”大喝一聲。
“走!”率眾穿空疾如鷹零而去。
青年儒生身後一雙面目森冷老者厲喝道:“哪裡走!”
身形騰空而起,突聞青年儒生沉聲道:“回來,讓他們去。”
一雙老見聞聲猛施千斤墜身法,疾沉沾地。
青年儒生道:“此人武學奇高,蘊藏不露,以點蒼白鶴掌法出招,參以內家絕學在內,蘊神於平淡中,分明不願與我為敵,顯然姚平自獲其咎。”
一個藍衣老實道:“此人是否骷髏劍主,屬下心有此疑。”
青年儒生播首答道:“未必。風聞銳樓幫主威名已凌駕武林各大門派之上,骷髏劍主武學已臻化境,其中無一不負卓色武功,何能為姚平等人一擊殲斃十三人,我先問明姚平再說。”
他轉面目注姚平,發現姚平面色痛苦已極,冷汗如雨冒出,氣喘如牛,身形播搖欲傾,不禁眉頭髮皺,喝道:“姚平,你傷在何處?”
姚平答道:“藏血,玄璣,靈陽三穴。”
青年儒生疾仲兩指,點向“陰卻”,“通谷”二穴之向,十二時辰僅有二次瞬息間行血流經此處,陰陽二氣會合,他認為姚平必是陰陽二氣阻滯,只需震開“陰谷”穴,氣通血暢,傷勢立愈。
哪知姚平面色大變,張嘴噴出黑血,仰面倒城,氣絕斃命。
青年儒生悽然嘆息一聲:“我誤了你的性命了,一時疏忽,鑄成大錯。”
藍衣老望詫道:“殿下,這卻是為何?”
青年儒生道:“姚平行血因穴道被制,往返通路閉塞,一部份行血逼回湃肺脾臟放積在內,我因急於求功,解開穴道,使其行血真氣復暢,哪知他體內氣血積淤太久,一旦復通,宛如洪流洩河不可逆止,淤積死血衝使噴出腔外,致命臟腑俱裂,回天乏術,此非我之過欽?”
老受道:“人死不能重生,殿下不必自責。”
青年儒生示意手下將姚平掘士成葬,負手凝望雲天,若有所思。
片刻,藍衣老裡趨至青年身前,躬身道:“殿下,我等如今何往?”
青年儒生道:“嵩山!”
藍衣老者聞言大感困惑,怔了一怔道:“殿下不是才從嵩山而來的麼?為何復返?”
青年儒生嘴角泛出一絲峻冷笑容,道:“我就是讓阿哥們認為我已離去,去而復返,使其無防。”
藍衣老裡道:“殿下真有鬼神不測之機。”
青年儒生低喊一聲“走”。率眾如飛奔去。轉眼身形遠去杳失。
只見三條身形迅如飛鳥般掠出,正是符孟皋及千面神儒石誠鐵筆蒼鷹鄒雷三人。
石誠目露感激之容,道:“少俠智比孫吳,才氣縱橫,武林之內不作第二人之想。”
鄒雷冷笑道:“石兄信服了麼?”
石誠赧然笑道:“小弟當自翌智計過人,今日才知霄琅顯然有別。”
符孟皋道:“謬獎過甚,令在下汗顏無地。”
鄒雷道:“言歸正傳,少林大典生聞延期下月舉行,但黑白兩道群維均已雲集篙洛關中,莫非少林已知有非常之變,故子延期。”
石誠道:“此乃少林穩重之處,上代掌門證果,由福慧上人接掌二十六代掌門,福慧才智非常,深知黑白兩道與宮廷皇手抗綴一氣,相互仇殺,欲利用少林接掌大典之期,掀起驚人鉅變,毅然改期舉行大典,在此月期間,皇子之間必不能和平相容,他殺不止,少林則可置身事外,免捲入是非旋渦中。”說著微微一笑,目注符孟皋道:“此為非常之會,乃武林剝復之機,少俠亦可趁此查明當年主兇潛身所在,據老朽所知,七皇子以重金賂使一些隱世多年不出的兇邪參預其事。”
符孟皋道:“如此說來,當年仙靈潭石老師並未……”
千面神儒石誠已知符孟皋話意,道:“老朽曾已語及奉命之初,全然不曉此行為了何事,抵達大別山嵩才猛然醒悟,七皇子心機陰沉,分四拔高手趕撲仙靈潭,但並非同途。其中一撥就是這批兇邪,老朽僅就記憶筆錄,但未免掛一漏萬。”
符孟皋喟然嘆息道:“血海沉冤,道遠任重,千絲萬縷,無從著手,武林情勢變幻迷離,牽一髮而動全身,在下有動則得咎之感。”
鄒雷道:“少俠這叫做明放謀人,拙於謀已,凡事宜如置身局外,不慢不燥,則無往而不利。”
符孟皋道:“至理名言。在下謹受教。”
千面神儒石誠道:“少俠才智卓絕,武功奇奧,若遇勁敵或陷入困境,最好不要展露‘冰魄’劍免啟凱艦之帆。”說著活聲一頓,又道:“目下武林情勢混亂,各大門派相互觀望,自頤不暇,遂任宮廷皇子萌念吞併江湖,若長此以往。蠶食鯨吞之禍當不在遠……”
符孟皋、鄒雷二人知石誠並非放作危言,不由凝耳傾聽,但聞石誠說下去:“如今僅有—…人心機委實巨測難料,此人乃骷髏劍主,神龍不見首尾,徒黨遍及天下,進來所作所為.無不是故示恩惠,籠絡人心,意在霸尊武林,樹敵結怨在所不計。他瞧出眼下無人統領武林全局,乘隙而入,可見其人心機之深,但依老朽看來,骷髏劍主定非良善易與之人……”
鄒雷道:“石兄雖埋名隱世,但對武林局勢瞭如指掌,可見石兄亦有心人,但你我懼是垂暮之年,有心無力為之奈何?”
石誠望了符孟皋一眼,道:“人有非常之器,必有非常之功,你我以垂暮餘生,輔襄少俠以成大業如何?”
符孟皋聞言惶恐答道:“在下只求恩仇了,武林之事,不願過問,何況德薄能淺,誤已誤人,百死莫贖。”
石誠冷笑道:“少挾不知一身之恩仇,已牽涉整個武林麼?若少俠大仇為徽骷髏劍主籠絡,少挾武功雖高,以一人之力恐無法達成心願。”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此話何解?”
石誠道:“由老朽處境可知其他,當年汕靈潭合襲令尊堂之入,幾乎一半為七皇子重金賂酬相助行兇,事了後兇邪雖轉回居處,但無不發發自危,遁往他處,如老朽臆料不差。七皇子仍然搜冤當年其事兇邪,意在滅口,老朽如無少俠,必難保首領。”
鄒雷道:“事隔多年,其他行兇之人未必不誅戮殆盡。”
符孟皋面色黯然神傷,猛咬牙冷笑道:“倘在下擒住七皇子,以生死相脅,何愁大仇不報。”
千面神儒石誠搖首道:“此乃下下之策,非但與事無補而且恐弄巧成拙,須知殺官如同造反,七皇子備位皇諸,若喪命少俠之手,天涯雖廣,少俠將無置身之處,反令真兇遙遙法外……”說著,咳了一聲道:“也許老朽說得不明白,若少俠將七皇子置之放死,大內必將牽怒整個武林,以一身之恩怨,累及千萬生靈,不獨冒者不為,少俠又於心何忍,大丈夫行事處身宜權衡輕重,何況令尊堂尚生死成迷。”
符孟皋蔚然久之,抬面微笑道:“恩仇間容有商酌,但二位金玉之言,焉敢不聽,石老師,附近城鎖可有打造兵器良匠麼?”
石誠略一沉吟道:“江陵城帽兒巷尾吳聾子打造兵器遠近馳名,選鐵之精,鑄制之工,湖廣無出其右。”
符孟皋頷首道:“好,在下這就去江酸。”
石誠笑道:“兩位先行一步,老朽回莊稍安排立即趕去,連陟客棧晤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8:31
第十二章 青霞落魂
夜幕深垂,寒風蕭瑟。
江陵城燈火萬家,獨帽兒巷一無燈火,居民門戶深扁,沉寂如水,顯得陰森淒涼。
巷尾一家門內火光外映,照耀高懸門首一塊有大書“吳”字,下繪刀剪圖形,敢情那就是吳聾子打造兵器店。
符孟皋、鄒雷颯然疾行,抵達吳聾子店門外,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精壯小夥子赤膊坐在冶爐旁鼓風冶鐵,汗流夾背,壁上滿懸刀剪。
鄒雷一步跨入門中,高聲道:“吳聾子在麼?”
那小夥子聞聲霍地而起,睜目打量了鄒雷一眼,面現不悅之色,道:“我爺爺睡了,尊駕如要請他老人家打造兵刃,最好請明天再枉駕一趟。”
鄒雷忽瞥見壁角暗處懸著一對孩兒綴,不禁面色一變,道:“既然如此,老朽只好明日再來。”說著,手一指孩兒槊,接道:“那孩兒粟是何人打造?”
“是一位面有刀疤的矮瘦老者重金打造,講妥今日交貨,迄今未於,想必遇事不能前來。”
鄒雷長長哦了一聲,轉面望符孟皋笑道:“咱們明幾個再來吧!”
裡間忽傳出蒼老語聲道:“湘兒,有人找我麼?”
那小夥子以布巾擦頭上汗水,答道:“爺爺,是兩位客人需打造兵器。”
只見內面走出赤著上身,鬚髮斑白,而色紅潤老頭,綻露笑容道:“是那位需老漢鑄造兵器。”
符孟皋道:“在下需打造一支長劍。”
鄒雷忙在懷中取出一錠白銀,道:“仿龍泉款式,上好緬鋼,此是定金,三天交貨。”說罷右手訊快拉著符孟皋轉身掠出店外。
兩人掠出門外之際,一條黑影迎面擦身掠入店內,身法奇快。
鄒雷拉著符孟皋拔空騰上屋面,隱身在屋脊後。
符孟皋大惑,低聲道:“那人是誰?”
鄒雷答道:“五皇子黨羽,紅教高手牟雲秋,此人秉心多疑,心狠手辣,那奇形兵刃孩兒梁乃他獨門兵器,他在江陵現蹤必有蹊蹺……”
說時突止口不言,衣袂破風微響,一條黑影如玄鶴般衝上對首屋面,兩道銳利眼神四巡了一瞥,葛地穿空騰起,去勢如電,眨眼杏失於夜色蒼茫中。
鄒雷倏地立起,長吁了一口氣道:“牟雲秋血腥雙手,此行必有任務,說不定他那原有的孩兒粱被人毀去,可惜不知他潛身何處。”
說時,忽又見一條黑影疾如流星,似向牟雲秋身後進去。
鄒雷低喝一聲“追”兩人疾隨那黑影之後。
翻出江陵城垣,奔出七里之遙,只見置身一條筆直黃土小道.路旁磊立兩行古松,翳針蔽空,松風濤嘯,在此沉沉夜色中,憑添了幾分陰森,追蹤之人已然消失無蹤。
葛地。
突聞隨風送來一個陰沉笑聲道:“兩位暮夜奔波,可是失迷路途敝上習性好客,不如留宿敝莊一宵,明晨再行。”語聲雖微,卻字宇清晰刺入耳鼓。
鄒雷心神一震,高聲答道:“實不瞞尊駕,我等是追蹤迫魂槊牟雲秋而來,若尊駕欲與為致。何不明言直說。”
松後突轉出一個錦袍中年人,虎目重瞳,氣宇威嚴,含笑道:“閣下倒也直言無欺,但兩位似非追蹤牟雲秋。”
鄒雷冷笑道:“我等去江陵城帽兒巷吳聾子處打造兵刃,正巧追魂粱牟雲秋取一對孩兒槊由店中走出,待追蹤之際,忽見一條飛快身影追躡牟雲秋之後,我等因一步之差,只有緊躡那人不捨。”
錦袍中年人點點頭道:“閣下所見迅快人影,系兄弟手下,牟雲秋為虎作保,雙手血腥,何況他毒手連傷敝莊弟兄,兄弟決難饒怒,兩位不如權作敝莊佳賓,稍時牟雲秋必率眾來犯敝莊,恐殃及兩位無辜。”
符孟皋始終一言未發,郎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尊駕既不嫌棄,我等只好敬領感情,權作一宵之留。”
錦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兄弟領路!”轉身由道旁松隙走下。符孟皋、鄒雷兩人隨後走去,隱隱只覺草木層中暗椿密佈,殺機四伏。
天際遙處忽衝起一道旗花,前光流焰耀眼眩目,在流焰映照之下,蔥籠樹木中隱現出一片若大莊院。
錦袍中年人冷笑一聲,身法加疾,捷逾飛鳥,落在莊前一株古幹參天,匝蔭十畝老槐下,回面發現鄒符二人接蹤而至,目中泛出一抹驚異神光,含笑道:“兩位好俊的輕功,牟雲秋進襲在即,兩位且作壁上觀,待一舉成擒後,兄弟再面謝方才懺觸之罪。”
鄒雷笑道:“我等天涯作客,尊駕無須掛懷,但願尊駕能手刃牟賊。”
天邊連衝起十道旗花,隱隱傳來喝叱之聲,不時騰起一聲悶曝。
嗥聲竟是越傳越近,顯然牟雲秋率人節節進逼。
錦袍中年人眉峰微聚,似自言自語道:“牟雲秋,果非易與之輩。”
其實這話是說給符孟皋、鄒雷二人聽。
鄒雷淡淡一笑道:“尊駕疏忽了極重要一點,牟雲秋身為五皇子十二金剛之二,身手極高,貴莊主諒仟犯五皇子,今宵一戰諒非牟雲秋一人,看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錦袍中年入望了鄒雷一眼,道:“閣下似對五皇子瞭若指掌,想必大有來歷。”
芻瞄道:“江湖未學,無名之輩,不值掛齒,倒是今晚情勢異常可慮,無論貴莊勝負,或將來犯之人騙退拎搏,五皇子決難坐視,貴莊恐有壘卵之危。”
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這個兄弟早有萬全之備,無須憂慮。”
鄒雷微微一驚,道:“尊駕成竹午胸,怪操勝算,在下未免祖人憂天了。”
驀地——
五丈開外突飛掠至三個面目森冷,形象獰惡老者,其中一人正是追魂粱牟雲秋,懾人精芒注視了莊屋一眼,冷笑道:“這點五行奇門之學,尚難不倒老夫。”
“未必!”冷笑聲中如風電閃迎面掠出五個黑衣人,手持兵刃。
牟雲秋沉聲道:“今晚老夫不願妄戮無辜,奉了皇子之命,面見貴莊莊主,只須將賤婢獻出由老夫帶走,決不相犯,不然玉石皆焚,莫謂老夫言之不預。”
一個黑衣人冷笑道:“大言不慚!”
牟雲秋仰面縱聲大笑,笑聲如梟,令人毛骨聳立。半晌笑定,突然跨前一步,面色一沉,大喝道:“你等也配阻老夫麼?”一對孩兒槊“巧打連環”攻出。
五個黑衣漢子身法奇快,手中兵刃如奔電凌厲揮去。
顯然隨牟雲秋而來的一雙老輿亦是身負卓絕武功,冷笑一聲,四掌候地拍出,捲起一股狂飄。
此刻,鄒雷忽向錦袍中年人低聲道:“貴莊手下武功雖高,但對方三人卻狠辣無比,何必驅令送死。”
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恐怕未必如閣下所料吧!牟雲秋三人愈深入敝莊,生機愈少。”言辭之下不勝自負。
鄒雷道:“看來老朽似嫌多口了。”
牟雲秋三人攻勢凌厲如山,招式無不是玄詭絕倫奇招,五黑衣人漸露敗象,猛地暗中撲出十數身影,潮水般向牟雲秋三人攻去,配合嚴謹,此退彼進,攻招辛辣狠毒。符孟皋微微一笑道:“牟雲秋此番要被生擒活捉了。”
驀見牟雲秋喉中發出一聲刺耳長嘯,三人倏地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疾變換身法,頭下足上,漫空曉影夾著牛毛絕毒暗器及四股如山掌力罩襲面下。
只聞淒厲慘嗥騰起,傷斃了五六人,錦袍中年人見狀大怒,無法按耐一腔怒火,厲喝道:“停手!”大步跨出。
牟雲秋三人飄然落下,口角噙著冷笑,目注錦袍中年人走來。
錦袍中年人冷笑道:“兄弟本意使你等知難而退,怎奈三位心狠手露,連傷敝莊多人,恕兄弟無法按忍。”
牟雲秋傑傑怪笑道:“閣下諒是程管家了,貴上現在何處?”
錦袍中年人鼻中冷哼一聲道:“敝上現在莊內,無法出見三位。”
牟雲秋陰陰一笑道:“老朽奉命求見貴上,即不願出見,就請閣下領略而謁。”
錦袍中年人面色凝肅道:“這本無不可,恐三位無生還之望。”
牟雲秋聞言呆得一呆,霍得傑傑怪笑道:“老朽來得便可去得,縱令貴莊如若龍潭虎穴,老朽也要闖上一闖。”
錦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牟老師豪氣干雲,兄弟失敬了,請隨去見莊主。”緩緩轉身走去。
牟雲秋三人互望了一眼,昂然緊隨錦袍中年人之後。
錦袍中年人走近符孟皋、鄒雷兩人隱處,朗聲道,“兩位亦請勞步隨兄弟去見莊主。”
符孟皋、鄒雷二人由樹後閃了出來,隨著牟雲秋三人走去。
行了數十丈遠近,只見花樹錦密,景物幽森,莊屋已然在望,忽地錦袍中年人轉身旋面,笑道:“敝莊嚴禁訪客不得攜帶兵刃暗器,請即解下如何?”
牟雲秋搖首冷笑道:“這個萬難從命!”
錦袍中年人面色一變,突聞莊內隨風飄來一個銀鈴語聲道,“讓他們進來。”
牟雲秋聞聲一證,道:“原來貴上竟是女流之輩。”
錦袍中年人冷笑一聲不答,身形飄然前行,跨入莊門,徑往一座宏偉大廳走去。
符孟皋發覺莊宅內除大廳外映之燭火,陰暗如漆,陰陰森地令人不由泛起恐怖之惑,暗道:“江湖之內真個雲詭波譎,短短數月中卻經歷過甚多未聞罕睹之事,若非親身經實無法令人置信。”不覺走入大廳內。
只見廳內佈設華麗,壁上懸著名人書畫,但又燃著兩雙兒臂粗牛油巨燭,紅光閃閃,空無一人。
忽聞正壁內傳出銀鈴語聲道:“牟雲秋,你知罪麼?”
牟雲秋有種毛骨使然的感覺,知身處危境,但他天生兇頑,傲骨倔強,聞言冷冷笑道:“莊主語氣似當今皇上,只怕難以嚇倒老朽。”
廳內燭火突一暗復明,香風颯然,一條俏嬌身影立在牟雲秋兩丈外,面蒙黑紗,彷彿極美,無疑是一絕色麗妹。
那麗人盈盈一笑道:“牟雲秋,你率眾殺傷本莊弟兄多人,這筆血債要如何清償。”
牟雲秋道:“動手相搏,死傷難免,老朽以禮求見,怎奈貴莊手下口出不遜,一再相逼,老朽忍無可忍。”
麗人鼻中輕哼了一聲道:“你為何定要見我?”
“奉了五皇子之命,身不由主。”
“莫非為了玉蟬丫頭之事。”
“正是!”牟雲秋道:“只須交出玉蟬姑娘及四寶火齊珠,以後各不相犯。”
麗人冷冷一笑道:“此事萬萬不能,五皇子身為天演貴胄,無須在江湖稱雄,相煩轉告,叫他速回燕京……”
牟雲秋道:“莊主好大的口氣,不嫌太狂妄了麼?”
儷人不答,纖手往後一招,只見廳後走出一青衣女婢,手中執著兩封信函,交與倔人。
這一切舉動,均帶著有神秘氣分,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符孟皋心中暗暗納罕,忖道:“此乃鬥智之局,出奇制勝,看來牟雲秋鬥不過這位姑娘。”只見傾人手持一函遞與牟雲秋,盈盈一笑道:“牟老師,且瞧瞧這封信再說。”
牟雲秋聞言不禁一怔,接過信函製出信箋凝目投向箋上字跡。
但見牟雲秋面色慚變,額角冒汗,身形微微震撼,看至最後一字,色如死灰,信箋亦脫手飄落在丈外。
那信箋一飄落在地,卻發現箋上一無字跡,只是一張白紙,符孟皋大感驚惶,不禁望了鄒雷一眼。
鄒雷似若無睹,無動於衷。
傾人格格響起一串銀鈴嬌笑道:“牟老師如今想必不說我驕妄自負了麼?另一封信煩面致五皇子親自拆。”
牟雲秋面色敗壞,接在手中。皆同牟雲秋闖莊的兩老者目露不忿之容,只聽一人森冷笑道:“老朽三人就此空手而返麼?”
麗人道:“三位能全身而返,已屬不幸之中之萬幸,你等進襲本莊高手,一一就地處決。”
老者厲聲道:“老朽難以置信。”功行兩臂,欲趁機出手制住麗人,如此可將情勢逆轉。
麗人格格一笑,纖掌疾揚而出。
老者只覺一片奇寒澈骨,罡風拂體面過,不禁機伶伶連打兩個寒噤,但惑真氣頓受阻滯,不能提聚。
只聽麗人冷冷說道:“你們走吧!我也不難為你們。”
牟雲秋聞言如逢大赦,三人轉身走出廳外,首景異常簫索沉重。
麗人望了符孟皋,鄒雷一眼,問錦袍中年人道:“這兩位是誰?”
錦袍中年人躬身將符鄒兩人追綜牟雲秋誤入本莊禁地經過詳情說出,又道,“屬下雖尚不知這兩位來歷,但發現此二人與牟雲秋似不相識,其言純屬子虛烏有之詞。”
鄒雷冷笑一聲道:“尊駕未免太武斷了,想牟雲秋雙手血腥,殺人之眾,樹敵之多,不計其數,老朽為友復仇有何不可,難道非彼此相識……”
麗人格格嬌笑,玉手一搖,道:“不必爭論了,兩位姓名來歷可否賜告。”
鄒雷答道:“老朽雷堯生,這位姓孟單名一個皋字。”說著略略一頓又道:“莊主隱世高人,但願見告。”
麗人道:“我姓魏。”說著盈盈一笑道:“適才情形兩位也曾親眼看見,我在莊內沉思對策,只覺與五皇子對敵,勝敗均非日所,只有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策。”
符孟皋道:“莊主未免太小覷了五皇子,如不出在下之所料,五皇於清晨必竟身拜莊,今晚五皇子遣來之人僅牟雲秋功力最高,其餘均是無足稱道之輩,此來端在探聽虛實而已,殺一牟雲秋無補於事。”
麗人湛冷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孟老師可知我命牟雲秋面交五皇子那封信寫的是什麼?”
符孟皋道:“據在下猜測,信中所敘莫非揭破五皇子隱私。”
麗人格格嬌笑道:“想不到在下才智過人,他有把柄在我手中,諒他不敢前來。”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當今皇上明知各皇子傾軋不已,形若水火而不同,可知韃虜用心惡毒,志在剪除武林精英,此為一石二鳥之計,五皇子淫癖邪行眾所周知,隱私相挾恐無濟於事。”
錦袍中年人突跨出一步,大喝道:“閣下話不嫌太多了么。”右掌迅如電奔而出,後向符孟皋“章門”要穴。
符孟皋冷笑一聲,右腕疾抬,一式“分花拂柳”奇奧絕倫一把扣佐了錦袍中年人腕脈要穴。
錦袍中年人面色大變,冷汗冒出,目中神光怨毒已極……
麗人面色不禁微變,睜中神光如挾霜刃,冷冷道:“閣下身手不凡,”玉掌輕拍揮出,接道:“我倒要領教閣下奇絕江湖的擒拿手法。”
符孟皋五指鬆開錦袍中年人,身形疾飄開去,含笑道:“在中路經偶過,並非有意尋釁而來,既是話不投機,在下只有告辭了。”
麗人淡淡一笑道:“恐怕難走出我那青霞山莊。”
鄒雷大怒道:“諒這小小青霞山莊豈奈我何。”
符孟皋劍眉一剔,目蘊怒光,但又忍住,只聽那麗人嬌笑道:“我深知兩位均是身負內家絕學,青霞山莊雖小二位不妨試試。”
鄒雷忽覺察出符孟皋並無動手之意,臆料符孟皋智珠在握,不禁心中一動,遂止口不言。
符孟皋微笑道:“莊主留住我等意欲何為?”
麗人道:“無他,我要證明閣下方才之話是否真實,諒五皇子未必敢來。”
符孟皋轉面望了望廳外天色,四更將盡,寒星明滅,目注鄒雷笑道:“此刻距黎明放曙,不過一個更次,我等身如萍寄,天涯作客,何處不可逗留,五皇子犯莊在即,你我可快睹連臺火熾好戲。”語聲清朗從容。
麗人暗道:“此人口齒清晰,籲屑儒雅,可惜面目令人憎厭。”
錦袍中年人適才被符孟皋所制,認為是生平奇恥大辱,恨不得得符孟皋挫骨揚灰,方消此仇,聞言冷笑道:“五皇子來犯之時,兩人準死無疑。”
符孟皋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倆雖池魚之殃難免,尊駕亦未必得能全身活命。”
麗人眉峰一蹙,揮手道;“好啦!耗費唇舌則甚?你去視察各處伏椿,將奇門遜轉,候牟雲秋等一干匪邪入伏。”
錦袍中年人躬身道:“屬下遵命。”
符孟皋目送錦袍中年人身影消失在門外後,喟然嘆息一聲道:“姑娘不知今晚之危麼?在下料貴莊必藏有內奸……”
麗人面色一變,道:“挑撥離間,枉費唇舌……”
符孟皋目注麗人,燭光閃閃下隱隱可見得骨肉停勻,瑤暈鑷唇,明眸皓齒,膚自如玉,貌美如花。
麗人忽察覺符孟皋銳利目光凝視著自己,不禁心神一跳面生霞靨,但內心泛起一種無名的厭惡,冷冷說道:“我尚有事,恕不奉陪。”隨命身後青衣女嫁領符鄒兩人前往賓舍稍事歇息,羅袂微風,蓮步珊珊走向廳外而去。
符鄒二人隨著青衣女婢進入一間翠竹圍繞,筆韻悅耳的一間客室。
女婢燃著案上燭火。沏上兩盞香茗襝衽退了出去。
符孟皋若不經意地望了窗外一眼,笑道:“萍蹤遊旅,隨處是客。你我準和翦燭西窗,把話生平。”
鄒雷知符孟皋機智絕倫,一言一語莫不含蘊極深用意在內,忖道:“莫非是有人在屋外窺察我等舉動?”
只聽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小弟方才深悔失言,交淺莫可言深。反落挑撥離間之譏。”
鄒雷呆得一呆道:“賢弟囚何察知其莊內藏有內奸?”
符孟皋道:“雷兄稍經留意,必然察覺錦袍中年人在任令追魂聚牟雲秋浸入,無動於衷,毫無出手攔截之意。”
鄒雷點點頭道:“愚兄亦見有異,但未可斷言其中人已有叛異叵測用心。”
符孟皋搖道:“雙方似在隱藏真力、逞詭弄智,錦袍中年人雖有私心,但未敢輕舉妄動,意在融蚌相爭,獲漁翁之利,方才小弟施展擒拿手法扣住池督腕脈莫穴,竟發覺此人似有意為我所制。唉!其中真象委實難明,你我最好置身局外,小弟姑妄言之,雷兄也有隻姑妄聽之。”話聲一頓,忽揭下面具。
譏笑道:“這撈什子製作雖巧,戴在面上難受之極。”
燭光瑩瑩之下,映著符孟皋健美如玉面龐,夜風襲諷衣袂。更顯得丰神倜儻,飄灑不群。
符孟皋天生異察,才華橫溢,更有過目不忘之能,數月來見識大增,在淳于亮及鄂撫內遍覽珍本難覓藏書,諸如太公陰符。易輕真詮,河圖洛書,醫卜、星算,使他獲益不淺,深知處身這詭詐江湖。力取不如術勝,是以他一舉一動均有令人莫測之感。
鄒雷目睹符孟皋異常舉動,先是一愕,繼而恍然。
驀地——
門外起了衣袂破風微響,符孟皋面色微變,抓起面具迅疾無論戴上。
只見一條嬌小身影疾若驚鴻般掠入室中。燭影一搖倏暗復明。香風四溢,現出明睜陪齒青霞山莊莊主。
她響起了一串說耳銀鈴嬌笑聲道:“現已來不及啦!閣下為何不以本來面目示人?”
符孟皋道:“置身是非江湖,皆有不得已之隱衷,在下與莊主萍大相識‘短暫又將分飛,勞燕西東’何必增人離索。”
麗人玉靨間忽泛起一絲幽怨之色,嫣然一笑道:“閣下很會說話,我冒昧驚擾兩位之故,不在外患,端在內尤,那錦袍中年人乃先父親信,充任青霞山莊管家垂二十年,忠心耿耿,並無過錯,閣下為何指他有叛異之志。”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目下武林情勢紊亂如麻,宛如脫紹之等,無人統馭,子宮廷皇子可乘之鏡,逐一收買為門下死士,命其鑑視武林一舉一動……”隨即一笑道:“這話很難說,貴管家是否懼受禁制逼非得已,在下局外人很難置喙,凡事存疑,慎重將事可立貧不敗之地。”
麗人默然無語,微垂螓首沉思。
鄒雷道:“莊主為何與五皇子結怨。”
麗人抬頭微笑道:“我叫魏紅綃,以後就叫我賊名好了,先父先母在世時,性嗜山水文物之癖,遍歷名山大川,古蹟勝地逐一登臨,遊蹤燕京時,為武林朋友汲引相識七皇子顧全大臣,大內侍卸及其母紀。
其時,七皇子年末弱冠,與先父深相結納,虛心請教,殷殷執弟子禮,七皇子母妃隨身有一婢名喚玉嬋,年方十三,容貌娟好。聰明伶俐,深為先母鐘愛,時加指點內功基礎,留京三月,玉嬋武功已紮好根基。
王嬋年事漸長,出落得人比花嬌。五皇子思欲染指……”
魏紅綃說此忽霞飛兩靨,手掠鬢邊亂髮,接道:“與其母紀直言,將玉嬋充任妾騰,但玉嬋志比天高,佯作應允,趁人不備,暮夜逃出府邸,投奔青霞山莊。”
符孟皋微笑道:“此事已明,王嬋潛離府邸,五皇子為何獲悉玉嬋逃往貴莊。”
魏紅綃道:“五皇子雖是事後發覺玉嬋潛逃。遣人追蹤,但玉蟬已遠在百里外,直至玉蟬逃抵敝莊,尚無人跟蹤而至,怎麼事隔三月,為何五皇子獲悉?我正狐疑不解,諒五皇子算準玉嬋並無親人。除了青霞山莊。別無他處,經閣下一說如夢方醒。”雙掌交擊,響起青脆掌聲。
門外疾閃掠入一個青衣女婢,道:“姑娘有何吩咐?”
魏紅綃道:“你喚程管家前來,就說我有事吩咐。”
符孟皋忙道:“此事不妥,程管家已動疑真象敗露……”說著面色一變,右掌望窗外一揚。
只聞窗外傳來一聲悶哼,符孟皋,身形疾逾閃電穿出窗外而去。
果然不出符孟皋所料,那錦袍中年漢子方才雖奉魏紅綃之命出得大廳,但未離去,窺聽符孟皋之言,不禁心神猛凜,暗道:“他怎麼察知自己離異叛圖?不好!此二人不除,自己必喪命無疑。”暗暗躡隨符鄒二人,潛伏窗外窺視。
錦袍中年漢子久在青霞山莊,自有他心腹死黨,命其黨羽持連珠飛蝗毒留,潛身放窗外樹枝上,只待一揮手,毒彎連珠密發,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符鄒二人一擊致命。
他算計本好,殊不料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一條黑影揉上樹柯之際便已被察覺,正巧魏紅絹亦飛身掠至,更使他投鼠忌器,不敢鹵莽從事。
但耳聞符孟皋魏紅絹對話,不禁膽寒,猛一橫心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右掌示意潛身樹上匪徒。
哪知匪徒尚未拉弦掣發之際,只覺一股綿密罡風撞在胸前,眼前一黑,心脈震斷墮跌落地。
錦袍中年人大出意料之外。猝遇此變,不禁呆得一呆,符孟皋身影已電射而至,忙揮掌攻出。
殊不知符孟皋出手奇快。錦袍中年人掌勢未發,已被點中胸前。為符孟皋一把抓住帶回房內。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轉瞬間事,魏紅絹不勝驚異。
驀地——
天外突傳來一聲清澈長嘯,符孟皋忙道:“魏姑娘,咱們出莊迎候五皇子。”指出如風,迅疾又在錦袍中年人身上點了九處穴道,推入床下。
瑰紅絹低喝道:“快去!”
二人身形電射而出,巡奔莊外。
夜色更沉,殘星閃爍,田野瀰漫如水一超沉寂。
符孟皋向魏紅絹道:“姑娘速傳命在我等立身之處五丈外周圍燃起火炬。”
魏紅絹依言行事,星眸中露出狐疑不解之色,不知符孟皋弄何玄虛。
須臾,周外逐次燃著九支火炬,熊熊火光在寒風搖晃飛舞,映著三條屹立人影如腿,尤其魏紅絹鄒雷兩人面目森冷如冰,宛如鬼蹬凌風,使人不寒而悚。
只聽符孟皋道:“他們來啦!姑娘速用烏巾將面目蒙起。”
魏紅絹不自覺地,居然信任符孟皋不疑,取出紗巾將面目蒙好,但見遠處十數點黑影疾如流星奔矢而來。
來勢絕快,轉瞬掠落火炬之外,為首的是一面形清瘦微須,風目鷹隼綠衫青年人。
不言而知綠衫人系五皇子,身後隨著追魂粱牟雲秋十二金剛。
那九隻火炬顯然嚇阻了五皇子等人,只見五皇子目中泛出惶惑猶豫光芒,不知魏紅絹弄什麼玄虛。
五皇子的十二金剛均是武林中高手,諸曉奇門遁甲之術,但對九火炬竟如此畏懼不前,卻又瞧不出藏有什麼神奇的變化,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妄越火炬一步。
牟雲秋乾咳一聲道:“魏姑娘,老朽已遵命將書信面呈殿下了。”
魏紅綃鼻中冷哼一聲道:“很好。”
五皇子淡淡一笑道,“姑娘才情,在下為之心儀,書中所言俱是實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成大事暫不拘小節,只緣生在帝王家。僅求事功,不擇手段,臂之於漢高洪武,不窗宵壤乏別,浮雲醫日,豈謂自壁之琺……”話聲略略一頓道:“姑娘可謂有心之人,在下隱私俱為姑娘知道得一清二楚,……”
符孟皋冷笑道:“殿下別胡亂猜疑,那是七皇子前日來訪,弔奠老莊主後,想懇我家姑娘襄助大業,宴席中七皇子道出殿下隱私,言殿下刻薄寡恩,豺視狠顧,不足於成大事。”
五皇子聞言,目中暴射怒光,喝道:“我卻不信。”
符孟皋道:“試問我家姑娘閨秀弱質,父喪不久,自顧不暇,豈能管你宮闈之事。”
魏紅綃不禁為之心折。
五皇子忖道:“這話果有道理。”望了符孟皋一眼,道:“看來魏姑娘應允了七阿哥之聘了。”
符孟皋森冷答道:“我家姑娘尚不屑屈身甘作鷹犬。”
五皇子哈哈朗笑道:“七阿哥為人我所深知,求謀不遂,豈能就此一走了之。”
符孟皋沉聲道:“殿下可是認為我等謊言相欺,須知七皇子城府極深,行事持重沉穩,權衡利害,我青震山莊對他無損,何必結怨樹敵,何況高山之行,與他日後登九五稱尊影響極大,舍輕就重,是以亟亟趕往嵩山。”
五皇子不禁微變,顯然為符孟皋之言所動。
符孟皋又道:“七皇子輔粥如雲,所蓄死士多為江湖隱世已久的名宿巨魔,相形之下,殿下羽翼未豐如與之爭衡天下力有所末逮也。”
此言一出,五皇子不由色變,十二金剛大怒,牟雲秋厲聲喝道:“你在找死麼?”
魏紅絹格格笑道:“牟雲秋,你忘懷了觀看書信時,手足顫抖、面無人色麼?哼!你試運真氣,便知姑娘故言真假。”
牟雲秋冷笑道:“老朽一時疏忽,為危言恫哧……”話尚未了,突面現痙之色,張嘴怪叫一聲,身形躍起兩丈高下,猛墜跌下,心脈震斷,七竅黑血涔涔溢出橫屍在地。
符孟皋冷笑道:“七皇子尚且不敢小圖我青霞山莊,你等有何能為,殿下慎防肘腋生變,速速離去,不然噬臍莫及。”
五皇子愈聽愈心驚膽寒,只覺魏紅絹三人所知太多,言猶未盡,若將三人拎佼迫供,七阿哥圖謀必吐露無遺,心念一動,察出九支火炬並非玄虛,迅疾向隨行高手示一眼色。
兩條黑影疾騰而出,接著兩道寒芒望魏紅綃三人撲去,身未才及半空,忽瞥見人影如飛迎面撲來,不禁心神一凜,兩股兵刃振腕攻出,幻起漫空金皇,襲向來人周身要害重穴。
只聽叭叭兩聲巨響,兵刃脫手墜地,一雙人影倒飛而出,疾沉落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慘自如紙,顯然內傷極重。
五皇子不禁面色大變,道:“尊駕武功高絕,似非青霞山莊之人。”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在下知殿下將青霞山莊底蘊事先調查得極為清楚,但付託非人,程青山已為七皇子所網羅,一個更次前程青山已潛離敞莊,投奔七皇子去了,他不將我青霞雙傑稟知,乃奉了七皇於之命,存心將屬下等人葬生此青霞山莊,借刀殺人,永除後患。”
鄒雷暗道:“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俠丐木尊者衣缽傳人果然不虛,老朽望塵莫及。”
只見五皇子面色陰沉數變,良久長嘆一聲道:“魏姑娘,我並非登門尋釁,只求索回逃婢玉婢並懇借四寶火齊珠一用,三日後當原壁奉趙,怎奈姑娘誤會茲深,不容解釋致兵戎相見,大非在下所原。”
符孟皋沉聲道:“玉婢並不在敞莊,四寶火齊珠半年前被鐵面崑崙範澄平借去,如今範澄平滿門慘遭毒手,火齊珠迄今不知下落,殿下受了程青山之愚了,話已說明相信與否端憑殿下。”
五皇子不禁愕然,須央慨嘆一聲道:“如尊駕之言是實,則餘深悔來此一行,連累三人無辜喪命。”
符孟皋道:“兵戎相見,死傷難免,奉勸殿下不宜任意樹敵立怨,宜推誠相與,同衷相濟,大事可圖,若妄欲殲除異已,殿下危矣。”言畢緩緩轉身走回。
五皇子身後突閃出一馬臉老叟,揚手打出一片絕毒暗器,電旋爆射襲出,身形挾張一片玄門真罡猛撲向符孟皋身後。
這無形愛勁,奇猛無匹,如山重壓,力逾千斤,符孟皋前傷二人乃施展軒轅絕學,如今不願一再展露,聞風知警,身形條地一鶴沖天拔起,疾然一個倒翻雙掌齊揚,展出佛門異學“無相神功”。
只見那絕毒暗器如泥牛人海般無跡可尋,那人只覺發出無形真罷為一股極神妙的力道輕輕卸去,身形亦被帶出二丈開外。
五皇子大喝道:“回來!”
馬臉老奧似受了極重的內傷倖幸躍了回去。
五皇子怒容滿面,沉聲道:“魏姑娘,你是執意與我為敵,麼?”
符孟皋道:“執意與殿下為敵的並非我家姑娘,而是七皇子,殿下若不及早圖謀,恐禍不旋醫反逐七皇子借刀殺人之計。”
五皇子不禁惟然,暗道:“看來此言並非虛聲恫嚇,不過這口惡氣委實難以吞忍下去,連傷三人之仇不報,傳揚開去,徒貽虎頭蛇尾之譏。”
猛一轉念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報仇不急在一時。”森冷麵色疾轉委容,抱拳含笑道:“如非尊駕一言提醒,在下尚大夢中。”回面大喝道:“走!”
人影紛紛,去勢如電,轉瞬無蹤。
魏紅絹本意五皇子決不能善了,見狀大感意外,道:“他真的就此一走之了麼?”
符孟皋搖首道:“江湖兇殺,怨怨相結,此人器量狹隘,狠視豺顧,絕不甘善了,無奈弟兄圍牆,同室操戈,所謀者大,不得已就此離去。”說著與魏紅絹低聲說了幾句,縱身一躍,掠入莊內。
九隻火炬忽地同時熄滅,恢復一片黑暗,天邊現出濛濛曙光,霜飛漫天,寒風肅殺,不時飄傳過來一陣狗吠,憑添了這寂靜山野幾分淒涼。
山遭上孤另另遺棄一具屍體,手足數處主經為利劍割斷,血凝成紫。
只見山道來處疾如流星飛掠而來十數條身影,突聞一聲驚噫,一條身影電射瓊在屍體之前,詫道:“殿下,這不是程青山麼?”
果然正是程青山,一件錦袍已為血染霜覆,渾身皆是辣毒致命傷痕,不言而知臨死之前罹受極為慘酷手法逼供真情。
五皇子目光銳利,注視屍體良久,嘆息一聲道:“程青山逃往七阿哥處,途中竟遇伏兵,致遭慘死。”
“是否青霞山莊所為?”
五皇子搖搖首道:“從手中主經割斷面言,並非青霞山莊所為,此乃極惡毒天絕劍法,使傷者體內鮮血淚滴流竭慢慢身死,莫非他也來了麼?”
“殿下指的是誰?”
“八阿哥。”說著目光掃視了地面一眼,冷笑道:“他帶來的人著實不少,看來嵩洛之間,正是我等於足相殘埋骨之所。”遽而面色一變,喝道:“朝足跡方向趕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9:10
第十三章 靈霄驚魄
江陵城,晨光熹微,連舟客棧外鐵筆蒼鷹鄒雷匆匆走入,店夥一眼瞥見,忖道:“雷爺一晚未回,有客人在您韋房內候著!”
鄒雷笑道:“老朽昨晚與友人爛醉如泥,借宿勾欄。一夕纏綿,使者朽樂而忘返了。”笑聲中已自走向後院。
只見室內撮上背向外臥著一人,鄒雷一步跨入室內,正待出聲喚叫千面神儒石誠。
石誠霍地骨碌一個翻身坐起,示意鄒雷禁聲,手指向鄰室。示意隔壁佐有可疑江湖中人。
鄒雷愕然,千面神儒石誠已變易容貌為中年商賈,衣著華麗,站了起來,低聲道:“這後院住滿江湖人物,但足不出戶,閉門無聲,情形怪異。”
鄒雷道:“可查出他們底細麼?”
石誠搖搖首道:“不知,稍時必有舉動,我等坐觀其變,少俠現在何處?”
鄒雷便說出昨晚之行。
石誠微笑道:“少俠心智委實高絕,移禍七皇子佈置得天衣無縫,七皇子頓成四面楚歌……”
院中忽生衣袂破風微響,一條身影疾若飛鴻掠入,正是符孟皋。
符孟皋一見石誠,立即抱拳一拱,鄒雷右臂碰了符孟皋一下道:“禁聲!”
只見符孟皋一憎,別面望了室外一眼,突然出手如風,迅疾無倫點在石誠“玄璣”穴上。
猝如其來之舉,驚得鄒雷瞠目結舌。
符孟皋右腕疾翻,五指在石誠頭頂疾落了數指。
石誠面太露出述憫神色,軒眉痴笑。
鄒雷目光注視在符孟皋面上,不勝驚詫,亦未出手阻攔。
符孟皋傳聲道:“他不是石誠。”
鄒雷不禁大驚失色,道:“石誠是否遭了毒手,此人是何來歷?”
符孟皋搖手道:“目前尚難知此人真正身份。”說時附著那人耳內說了一陣。
那中年富賈含笑點點頭,走出門外,擊掌傳聲。
但見院外匆匆奔來店夥哈腰笑道:“大爺有何吩咐?”
“速送上五斤酒,並四包菜餚,有饅頭、包子端上貳拾個。”中年富賈說完,立即轉身走入房中。
連升客棧分前後院,共有卅餘間房屋,牆外即是大街,只聽一陣奔馬蹄聲疾敲在青石板上,得得震人心絃。
驟然,奔馬蹄聲俱斂,須臾,見院外四個帶刀黑衣大漢,護著一佩劍少年跨入院中。
那少年面色留黑濃眉豹眼,春鼻海口,炯炯眼神顧盼生威,走至符孟皋鄰室止步停身示意身側一個帶刀大漢敲門。
那黑衣大漢跨前兩步,伸指在門上輕敲了兩指,提聚了一日真氣,朗聲道:“洞庭湖少主駱祥雲拜望皇甫老當家。”言畢疾退了兩步,立在駱樣雲身側。
木門呀地大開,走出一個蕭蕭白髮布衣老摳,右手撐著一柄精鋼鳩首鐵杖,目中精芒懾人,含笑道:“駱少主一向與令尊坐鎮君山,望重江南,難得涉足大江以北,怎的有暇蒞止江陵。”
駱樣雲抱拳笑道:“原來侯大姑也破例現身江湖,想必皇甫姑娘亦在此,家父為江湖謠琢不勝懊惱,竟謂家父與皇甫谷主聯手屠戮鐵面崑崙範澄平有關,是以家父命在下跋涉江湖查明謠諑來源,順便一探軒轅經下落。”
侯大姑望了駱祥雲一眼,冷冷一笑道:“駱少主還要去少林一趟是麼?”
駱樣雲面上一熱,微笑道:“大姑是明知故問,盛傳少林廿二代掌門昔年行道江湖時,無意獲得一冊血影魔經,因見魔經內武功狠惡邪毒,封埋在寺內秘處,如今黑白兩道天下群雄莫不欲趁著少林掌門開山大典覓尋血影魔經藏處,在下雖未學才薄,但亦欲增長見識,是以……”說此故意轉開話題,接道:“皇甫谷主不在麼?”
侯大姑道:“谷主因要事昨晚匆匆離去,迄今未回,想是途中耽擱所致。”
駱祥雲暗道:“這老虞婆端的狡猾無比,皇甫天彪前往何處,始終未說明,說了也等放自說。”心念一動,躬身長揖道:“既皇甫谷主不在,在下也要告辭了。”
侯大姑道:“駱少主此來未必無因,落魂谷與君山交誼素篤,不知可否見告?”說時一雙精芒懾人的眼神凝注在駱祥雲面上。
駱祥雲略一沉吟道:“在下確是有因而來,方才無意獲訊湖廣總督落職,充戊寧古塔,由鄂撫升任……”
侯大姑冷笑道:“官府中事,與武林何關。”
“有關!”駱樣雲朗聲笑道:“如今宮廷爭儲奔嫡與武林恩怨無不息息相關,各省大吏與各皇子暗相勾結,蓄養死士,彼此仇殺不已與武林黑自兩道沆瀣一氣,此事武林中人眾所周知,不用贅述,但鄂督密摺雲聖上察而不問,任令皇子勾結封疆大吏,收買江湖盜匪,仇殺不止,勢將動搖國本,割據流寇之禍當不在遠,儲位東宮乃聖上私事,望聖上嚴加管教,不得任意離京,萬民幸甚……”說著又朗笑一聲道:“奏摺萬言,辭文並茂,聖上不禁動容,待閱至湖廣制臺暗道四十九名江洋大盜夜劫撫署時不禁大為震怒,遣出鐵衙士廿四人奉旨召各皇子回京……”
侯大姑淡淡一笑:“老身尚聽不出與武林何關?”
忽聞室內一聲格格嬌笑道:“大姑就是這等古怪性情,駱少主千里迢迢遠來不易,怎麼不假人顏色,拒人千里之外。”說時,室內翩翩走出一個豔光照人小女,笑靨如花道:“駱少當家別來無慈?”
駱樣雲躬身抱拳道:“君山一別,倏忽三易寒暑,姑娘可好。”
少女道:“彼此至交,無庸俗套,少山主語意末競,我洗耳恭聽就是。”
駱祥雲道:“好說,各皇於若應召回京,江湖中必由明爭一變為暗鬥,愈演愈烈似如火如焚。”
侯大姑冷笑道:“駱少主似未免杞人憂天。”
駱祥雲正色道:“有各皇子置身江湖,武林諸大門派有所顧忌,杜門自掃,如不出在下所料,不久江湖中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貴谷定首當其先。”
少女柳眉微微一掀,靨綻花朵般笑容道:“此話何說?”
駱樣雲道:“實不相瞞,在下方才來時,無意窺見蛇神騰鳳及千手鬼王等群邪秉商在江邊一艘無人漁舟上,意欲尋仇貴谷。”說著,目光望了天色,接道:“不出午時,千手鬼王必然來此!”
少女聞言心神一震,望了望侯大姑一眼。
侯大姑冷冷實道:“落魂谷與千手鬼王毫無怨隙,他怎可興無名之師,駱少主危言聳聽居心何在?”
駱祥雲聞言濃眉猛震,怒光逼射道:“江湖盛傳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慘遭毒害乃貴谷主使所為,其中牽連至廣,不僅限落魂谷一派,幹手鬼王為避免株連計,尋仇貴谷用意顯而易見,洞庭君山與落魂谷唇滷相依,聞訊之下,在下自應示警,聽信與否,端憑姑娘了。”說著一抱拳,立即轉身離去。
少女見狀忙道:“駱少主留步,承蒙示警,感恩不淺,侯大始就是如此性情,剛慣自用,目無餘子,多年來……”
侯大妨怒遭:“姑娘也褒貶老身麼?”
少女撫媚嬌笑道:“大姑的短處還怕人說麼?”
侯大姑一臉倖幸之色,緩緩轉身走人房中。
少女向駱祥雲道:“駱少主如不嫌侷促,請入內敘話。家父途中如無託延,午刻之前必然趕回。”
駱樣雲道:“姑娘不早作佈置麼?”
少女笑道:“侯大姑此刻已作安排了,她除了性情不好外,一身武功內外兼修,爐火純青,才智又高,比起家父並不稍遜,諒不用小妹操心勞神。”
駱祥雲隨著少女步入室內,四個帶刀黑衣大漢立時快步奔出院外。
這情景符孟皋鄒雷二人看得真切無遺,符孟皋低聲道:“依在下看來,石誠生死未卜定與落魂谷主皇甫天彪有關,為何他尚不向你我伸手,其中不無蹊蹺。”
符孟皋還未答言,只見對面廂房閃出兩條黑影疾掠而至,一落在門外,兩條身影猛然定位。
突聞侯大姑冷喝道:“回來!這兩人無關緊要,大敵當前,緊守巽宮方位。”
一雙人影疾掠而去。
院中沉寂似水,僅風掃落葉瑟瑟作聲。
午時方過,牆外傳來一縷輕微笛聲,笛聲悽清陰森,令人戰慄膽寒。
只見三條血紅兒臂粗細怪蛇婉蜒由牆根穿出草業,疾行如風射往鄰室,一近窗前,紅信伸縮如雲,突然彈起、奔矢一般射向窗內。
鄰室忽然起一聲冷笑,叭隨大響,三條蛇屍擲出窗外墜地。
室門呀地大開,魚貫走出洞庭君山少主駱祥雲,手持精銅柺杖,侯大姑及豔光照人白衣少女。
侯大姑眼中逼泛殺機。柺杖一挑。三條蛇屍直飛牆外面去,冷笑道:“騰鳳,你驅這無名之物送死則甚?”
一聲梁梁刺耳怪笑由牆外騰起,冒起五條黑影,疾逾飄風落在院中?
蛇神滕風臉上泛起一絲陰險的笑容,道:“侯大嫂,咱們多年不見,風聞大嫂落跡落魂谷中,勝某信疑參半,今日一見果然是此。”
侯大姑冷冷答道:“老身託身落魂谷與你滕風何干?”
滕風陰陰一笑道:“誠與滕某風馬牛無關,但膝某此來是受人之託,當忠人所事。”
侯大姑厲聲道:“可是那千手鬼王?”
滕風道:“大嫂你猜錯了,難道你忘懷了當年共事,仙靈潭漏網之魚……”
侯大姑不禁面色大變。
白衣少女星眸中泛也詫異神光,道:“侯大站,仙靈潭在何處?”顯然少女涉世未深,昔年武林公案全茫然不知。
侯大姑蕭蕭白髮根根豎立。神色猙獰,厲喝道:“那人現在何處?”
滕風道:“大婢隨我一往,此去大約十里遠近,膝某受他之託要面見大婢。”
少女花靨如花道:“侯大姑,你願意去麼?”
侯大姑寒著一張臉,龍頭鐵柺疾卷而出,杖影如山,挾著銳嘯勁風罩襲滕風而去。
滕風疾掠身形,飄出丈外,傑傑怪笑道:“侯大嫂,你心辣手黑一點未改,縱然滕風死在你的龍頭柺杖之下,也無濟於事,那人陰狠辣毒比大嫂猶有過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大嫂應付明利害。”
白衣少女笑道:“是真的麼?那麼我隨你一往如何?”嬌軀緩緩逼向滕風而去,眼神如挾霜利刃凝視著滕風。
隨著滕風而來的四黑衣人突然大喝,雙掌齊揚,打出一片芒雨毒彈,攻向白衣少女及駱祥雲二人。
滕風突哈哈大笑,袍袖一振,體內飛出千百條青色毒蛇,路逾奔電,兩手齊出,迅奧絕倫抓向侯大姑。
自衣少女格格發出一聲嬌笑,白色羅衣無風揚強,疾如芒雨毒彈頓時虛空望回飛去。
四黑衣人不禁大驚失色,猛感一股綿軟愛勁勁撞胸口,只覺心脈巨震,眼前一黑,不由慘降出口,身形反飛撞在牆上,飛芒毒彈胃集放體。
只見連珠炸音聲響,濃焰瀰漫,四人被炸成血雨紛慘死。
那滕風出手奇奧,夾著數十條青竹毒蛇襲向侯大姑,右手五指已抓在鴻頭柺杖上,左手二指一招“二龍取水”,疾剜雙目。
侯大姑變生猝然,呆得一呆,指鋒堪距眼前五寸,數條青竹毒蛇已噬在她那腕臂胸腹等處,眼看就要喪生在滕風之手。
十數條青竹毒蛇齧中侯大姑腕臂腿股等處,滕風五指箕張,一把抓在鴻首柺杖,獰笑道:“大嫂!……”
言猶未了,不由臉色大變,只覺杖身傳出一破奇猛的罡力,震得虎口欲裂,幾乎把持不住。
突然,青竹毒蛇呱的兒啼,反飛而出,噬向蛇神滕風。
滕風不禁大驚,鬆開五指。側縱而起,疾逾鬼贖落在牆頭上,冷笑道:“不料大嫂別來功力精進大異往昔,但大嫂不見此人怒後悔莫及。”十數條青竹蛇全鑽入袖管中。
白衣少女格格嬌笑道,“真的麼?”右手一揚道:“何不留下說明此人姓名來歷。”一股暗勁送出。
滕風傑傑大笑,身形沉落牆外疾杏。
白衣少女一怔,笑向侯大姑道:“滕風所言那人是誰?”
侯大姑寒著一張臉答道:“老身也不知,當年共事之人均隱秘本來面目,互不相識……”
自衣少女道:“既然互不相識,滕風緣何知道大姑參與其事。”
侯大姑苦笑道:“積習難改,欲蓋彌彰,老身與滕風均是武功怪異,呼蛇驅鬼,即是隱秘面目,也不難察知。”
白衣少女怔得一怔道:“大姑你還會驅鬼麼?”
侯大姑臉一紅,苦笑道:“旁門小術,老身已立誓再不施展。”
白衣少女露出如花笑容道:“幾時有暇,我還要請大姑一試藉增見識呢!”
侯大姑似無限隱憂,長嘆一聲,蕭蕭白髮隨風飄拂,面上皺紋千疊,這一剎那間,又似又老了一年。
白衣少女星目轉註駱樣雲道:“那千手鬼王何以不曾倍同滕風前來?”
駱詳雲略一沉吟道:“千手鬼王最自負,自命一派宗師。他知令尊不在,故避登門欺人之嫌,勞他與姑娘正面為敵,勝之不武,不勝徒增笑柄。反助姑娘成名。”說著望了四具屍體一眼,接道:“姑娘武學已臻化境,幹手鬼王應知難而退。”
白衣少女嫵媚一笑道:“過承謬獎。槐不敢當。”
忽見前院疾奔入來一個帶刀大漢,朝駱祥雲躬身索道:“蒙山五鼠指名索戰,意欲報那師弟之仇!”
駱詳雲濃眉一剔,冷笑道:“五鼠不尋我,我也要找他,人在何處。”
“現在店外,約請少寨主江濱一較高下。”
白衣少女道:“何不就在此處。風聞少主武功卓絕,亦可大增眼界。”
黑衣大漢道:“五鼠說冤有頭,債有主,不想和貴谷結怨樹敵。”
白衣少女道:“我落魂谷決置身局外就是。”
駱詳雲道:“在下武功拙劣,不堪寓目。”說著望了黑衣大漢一眼。
大漢知駱祥雲心意,轉身匆匆奔出。
須臾,只見五個身穿族新藍緞勁裝漢子魚貫走入,面目森沉,望著白衣少女抱拳笑道:“皇甫姑娘一諾幹金,不勝感激。”
白衣少女嫣然微笑道:“我落魂谷素重信諾,五位儘管放心。”
一個瘦小漢子轉身霍地拔出鋼刀,獰笑道:“駱祥雲,我拜弟龍彪與你無宿仇大怨,為何殺他滿門大小,雞犬不留,有道是血債血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駱祥雲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話與你嘮叨。”說時左手迅如電光石火抓出。
瘦小漢子早自蓄勢動手,卻料不到駱祥雲出手奇快,忙鋼刀一尹“潑雪捲雲”揮出,怎奈粟米之差,只覺腕脈一緊,已緊為駱祥雲五指扣住。
顯然,駱祥雲存心顯露博美人芳心,右腕一擰,但聞克察微響,一條右臂生生被擰斷。
那瘦小漢子怪曝甫出口際駱祥雲右手已挽出肩頭長劍,寒光電奔,一抹飛虹切斷脖子,左腿已踢在小腹上,仰屍倒地,腔中噴血如雨。
其他四鼠不禁大驚。暴喝出聲,兵刃未出,駱祥雲劍紅已自卷體而過。屍分兩截,鮮血成渠。
符孟皋在門隙中窺視得極為清晰,暗道:“此人怎地出手如此狠辣。”
只見白衣少女微笑道:“少寨主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名震三湖。”
駱詳雲道:“螢火之光,怎比皓月,姑娘謬獎了。”語意雖是謙和,虎目卻泛過一絲冷傲神光。
白衣少女嫵媚一笑,道:“蒙山五鼠雖自不量力,但身後似有所恃,藉尋仇意在探知我等潛跡連升客棧目的何在,卻不斟會慘死在駱少主劍下。”
駱祥雲不禁一怔,道,“姑娘素有料事如神之事,才智絕高,五鼠身後還有何人,望請賜告。”
白衣少女幽幽發出一聲曼妙嘆息道:“家父自蒙受不白之冤後,那嫁禍江東之人一直隱藏幕後,使家父無法洗脫,委實心機狠辣,數月奔波,竟未獲得一絲端倪。”
駱祥雲面現愧疚之容道:“在下未曾料到,只須留下五鼠性命,實可逼出那罪魁禍首。”
白衣少女微擺螟首嬌笑道:“五鼠亦不知,我料五鼠必受獨行靈官酈宗琪慫恿而來。”
“那是說酈宗琪是唯一知道誣害令尊大人之人了。”
“也許。”白衣少女點點頭道,“未必酈宗琪就是殺害鐵面崑崙範澄平的幫兇。”
符孟皋聞言不由一呆,暗道:“江湖上委實雲詭波譎,倘此女所言是實,我亦為酈宗琪所愚。”
他懷疑的未嘗沒有道理,因為酈宗琪迄末露面,糾合武林正淡高手向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尋仇,酈宗琪乃唯一當場目擊之人,為何不將真象揭破,伸張正義,這一點令他狐疑不解,饒是符孟皋絕世聰明,難以決斷酈宗琪之言是真是假。
只見駱祥雲目露欽佩之色,點頭不絕道:“姑娘智慧,人所難及,在下也有同感。”此活雖有阿諛氣味,卻也不自貶身價,可見駱祥雲亦是一心機深沉,難惹難纏的江湖後起之秀。
白衣少女嫵媚一笑道:“看來千手鬼李及酈宗琪蛇神滕風等必然心有顧忌,不敢貿然前來侵擾。”說著驕軀微轉,剪水似雙瞳注視著符孟皋居室,羅衣飄飄走去。
此刻,符孟皋鄒雷及假冒千面神儒石誠二人各踞一方,依案大嚼,推杯撫盞,低聲談笑。
只聽得門外傳來二聲清脆掌音,假千面神儒石誠如受電擊,身形哆嗦,霍地立起離座,疾步走前拉開房門,發現白衣少女已立在門外,躬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少女目光如冷電,道:“這兩人已中酒毒昏倒過去麼?”
“未曾!”
少女不禁一怔,道:“卻是為何?”
假千面神懦石誠目露驚恐之色道:“酒中是下了迷魂藥粉,因屬下事先已服藥故而不知,何況此兩人並非石誠所言要趕來會晤之人,顯然我等已受石誠老賊之愚。”
白衣少女不禁面色大變,院外忽疾逾飛鳥般掠入一個獨目老者,立即沉聲道:“荀香主,石誠何在?”
獨目老叟道:“此乃巴朝之過,屬下起來亦是須稟明姑娘,屬下耳聞七皇子一名爪牙醉後洩露口風,說是石誠改名幸華秋,潛隱江夏廣置田莊已成富紳,七殿下已密調多高手趕來,定在三日後襲莊擒捕,屬下一聞此言,知石誠老賊與谷主昔年結有過節,而且谷主嘗盲目下武林亂象概由為人移過江東而起。此人擅於易容,無法分辨真假,除了千面神儒石誠外並無他人……”
少女沉聲道:“這些我都知道,荀香主說全是巴戟之過作何解釋。”
獨目老叟目露驚懼之色道:“屬下率眾進去幸華秋莊上,由屬下與巴朝進入,發現幸莊並無濃重江湖氣分,與常有村寨莊堡防守無異,獲院武師僅略知莊稼把式而已,不禁動疑,徑往幸華秋所居……”
“幸華秋如何?”
“幸華秋正與西席先生飲酒談心,巴戮認為幸華秋就是石誠,迅疾出手將幸華秋制住,幸華秋雖受制卻倔強冷笑。”
巴裁喝道:“尊駕是否千面神儒石誠,如不說實話。可別恕巴某心辣手黑。”
當時幸華秋答道:“正是石某,兩位是否圖財而來,金銀本是身外之物,兩位朋友不妨明言,石某並非吝窗之輩。”
少女星眸泛出驚詫之色道:“幸華秋是石誠無疑了。”
獨目老叟搖搖首,嘆息道:“不是,幸華秋實是手無縛雞之力豪紳,但心極過人,因巴戟貿然出手,幸華秋心知倔強無用,好漢不吃眼前虧,隨口應是,卻裝得極像,巧言如簧,危詞聳聽,屬下與巴戮不禁墮入術中……”
白衣少女輕笑一聲,雖笑靨如花,卻星目中泛出一抹殺機。
獨目老叟聞得笑聲,不禁色如死灰。
符孟皋室內窺見,暗道:“此女似威權巨大,在落魂谷中賦予生殺大權,不然堂堂一名香主何以會如此懼怕。”
只聽白衣少女道:“那麼荀香主居然信以為真,以你老於江湖,見識心極懼高,倚異之重,何以受愚若此?”
獨目老望見少女口氣和緩,不禁如釋重負,暗中長吁了一聲口氣。
巴戟當時喝道:“看來,江湖上接連發生甚多謎樣公案,你必然參預其內知情了。”
幸華秋答道:“不錯,石某受命於人,無可奈何?”
“受命於誰?”
“重重節制,石某亦不知,但石某午後須前往江陵連升客棧內相候兩人,此兩人丁胡二姓,無役不與,武功奇絕,但他們亦受制於無名主者。”幸華秋苦笑又道:“二位以生死肋迫石誠,似問道於盲,無補於事,倘或不信,石誠當借同二位去連升客棧一杆。”
“幸華秋言之繁重,由不得屬下不信,但屑下為防途中有變,是以屬下命童彪扮作石誠模樣,飛鴿傳訊稟知谷主,不幸鑄成大錯。”
白衣少女道:“現在石誠人在何處?”
獨目老叟面現惶恐之色道:“屬下傳信後就留在幸莊,繼續迫供幸華秋,但他堅謂待我擒住丁胡二人後,當面對質,才知真情,目前他無論說得如何真誠,亦難蒙屑下見信,見以守口如瓶,直至昨晚,巴朝惱怒幸華秋倔強,施展陰手逼穴迫使幸華秋繼續供出內情,那知幸華秋不擅武功,禁受不住,口吐鮮血而死,事後屑下查知幸華秋並非千面神儒石誠,屬下故此匆匆趕來。”
白衣少女冷笑道:“荀香主護罪,待谷主返回黃說,童彪,你去喚房內兩位朋友出來敘話。”
忽聞室內傳出冷笑道:“落魂谷朋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辦你的事,我住我的店,各不相涉,恃勢凌人,恕在下不吃這套。”
駱祥雲聞言濃眉一剔,快步超越白衣少女之前,冷笑出聲道,“朋友敢是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話聲未了,符孟皋鄒雷已並肩走出室外。
符孟皋冷冷一笑,向駱祥雲道:“你我會有過節否?”
駱祥雲不禁幹怔,道:“無有……”
符孟皋咄咄逼人,緊緊接著問道:“那麼我等住店,於尊駕何干。無事生非。狐假虎威,哼!此處並非洞庭三湘,由不得尊駕橫行無忌。”
駱祥雲聞言不禁為之氣結。他幾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受此莫落,何況又在心上人之前,怒火如沸衝激心頭,目中逼吐殺機。
但他已悟出兩入並非易與之輩,厲聲喝道:“朋友,就憑你出言無禮,已犯駱某大忌。”
符孟皋哈咕笑道:“彼此彼此。駱朋友盛氣凌人,無事生非,亦犯了在下大忌。”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看來兩位非動手不可了。”
符孟皋道:“只要駱朋友俯首認罪,當從向在下賠不是,在下看在韌犯無知份上,饒你不死。”
駱祥雲聞言大怒,兩指驕並虛空一圈飛點而出,這一式“分雲射日”神奇無比,而且威力絕倫,指力劃空帶出一片悸人銳嘯。
白衣少女秀眉一皺,似怪駱祥雲出手過於狠辣,但礙於情面,心雖不以為然,卻難予啟齒。
符孟皋冷笑出聲,身形一例,右臂迅逾電光石火伸出,五指斜扣駱祥雲腕脈要穴。
兩人出招俱吸快絕倫,行家出手便知有無,駱樣雲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形一翻,迅疾攻出三招兩腿。
要知符孟皋幼受佛門奇人百非大師教誨,一身武學已臻化境,即使未習軒轅經曠絕學,亦較駱祥雲技高一籌。
高手跡招,毫釐之差,勝負立決,符孟皋亦是快打猛攻,出手襲擊亦是意料不到的穴位。
約莫一盞茶時,駱祥雲被迫處下風,連連逼得倒退,防多攻少,險象時生?
白衣少女似瞧出符孟皋武功高出駱祥雲太多,嬌叱道:“住手!”
符孟皋忽手腕一翻,神奇絕綸一把扣在駱祥雲“曲池”穴上,五爪宛如鋼鉤,深嵌入骨,駱樣雲只覺痛撤心脾,忍不住悶哼一聲,汗如雨下。
白衣少女面色一變,叱道:“撤手。”玉掌一揮,向符孟皋右臂截去。
符孟皋右臂一帶,將駱祥雲身軀迎著少女掌勢推去,部位時間拿捏得極準。
少女猝不及料,掌指只指向駱祥雲身上,如不及時撤掌,駱祥雲必喪生自己掌下,身形疾轉,右臂硬生生擻了回來。
符孟皋向鄒雷沉聲道:“此人心狠手辣,在店中連喪四命,江陵府臺不能視若無睹,請持在下拜帖知府.逐將駱祥雲處決。”
駱祥雲聞言駭然變色,厲聲道:“尊駕莫非是宮廷皇子。”
符孟皋冷笑道:“怨朋友猜得太離譜了點,在下如是皇子,朋友此刻已喪命,還能活到現在。”
白衣少女皺眉道:“閣下可否賜告來歷。”
符孟皋哈哈朗笑道:“在下於貴谷互不相涉,各行其實,駱祥雲在府治重地,傷人致死,可算膽大妄為之極,如不從嚴治罪,則國紀王法何在?”
白衣少女冷湛目光望了符孟皋一眼,道:“閣下之言極是,但駱祥雲殺害的是盜匪兇邪。”
“並非良善百姓,即然閣下亦是武林人物,何妨依江湖規矩……”
符孟皋道:“姑娘可是與他講情麼?”
少女道:“閣下應允了麼?”
符孟皋五指一緊,五縷寄寒罷勁循穴攻入,駱樣雲只覺血凝髓凍,穴道滯結,禁不住色如死灰,目露怨毒之色,道:“朋友好狠毒的手法,駱某倘能不死,此仇必報。”
只聽符孟皋含笑道:“皇甫姑娘講情饒你不死,但需薄懲以儆效尤。”
白衣少女目光銳利,不禁芳心一顫道:“閣下是否廢除了駱少寨主一身武功。”
符孟皋冷冷答道:“僅略施懲處,三年內不得妄用真力,速回洞庭君山,痛省前非,勸告令尊,不得卷冬是非江湖中。”說著五指鬆開穴道。
駱祥雲退了一步,黯然目注少女笑道:“姑娘之情,容圖後報,在下拜別了。”弦外之音,不無怨懣。
只見駱樣雲慢慢走向院外,神情異常蕭索。
鄒霄忽道:“此人心懷怨毒也把落魂谷也恨上了。”
白衣少女冷笑道:“諒他也不敢!”
符孟皋笑道:“姑娘你未嚏出駱祥雲對你愛慕之深麼?為了落魂谷不惜挺身樹敵,意欲博取姑娘芳心,那知姑娘竟見危袖手,無動於衷,怎麼不由愛生恨。”
白衣少女聞言不由霞生雙面,正欲啟齒,突見蕭蕭白髮侯大姑執杖掠身麗出.向符孟皋大喝道:“你故作危言,想藉此獲取晉身之階,心懷巨測……”
言猶未了,一條嬌小身影由牆外疾若翩鴻掠入。
符孟皋,認明來人正是青霞山莊魏紅娟,不禁暗暗一呆,忙以目示意。
白衣少女似與魏紅絹夙識,蠕然笑道:“紅絹姐姐,你也涉身江湖了麼?盟誓猶在,豈非違背初衷。”
魏紅絹響起銀鈴一串嬌笑,蓮步生姿,走在白衣少女身前低聲耳語。
白衣少女面色微變,道:“寶莊總管程青山竟生叛異,甘作鷹犬,令人不勝慨嘆。”
魏紅絹忽向侯大姑道:“老前輩,你無故樹敵則甚,須知……”
符孟皋突朗聲大笑道:“雷兄,落魂谷不是什麼好相識,咱們走吧。”說至是處,兩人身形穿空飛起,轉眼已杳失牆外。
魏紅娟不由芳心大急,雙肩微晃,凌空飛撲退出,一落至牆外,只見大街上人如流水馬如龍,那有符孟皋及鄒雷身影,不由泛上一種無名張憫,說不出是愛是怨,只覺鼻中一酸,星眸中淚光瑩然欲滴。
身後忽聞白衣少女甜脆語聲道:“紅娟姐姐,你與此二人相識麼?”
魏紅娟轉面悽然一然道:“非但相識,而且承他倆相助解救一步殺身大難,不然我已身化異物,豈能與嫻妹相見。”
白衣少女己察覺魏紅娟神色有異,詫道:“姐姐為何哭了,不是小妹說你,受人點滴,報當湧泉,何必委身暗許。”
魏紅綃頓足嘆道:“嫻妹你不知真情……”牽著白衣少女掠入棧內。
白衣少女雖然起疑,但男女之事異常微妙,菲可以常理衡度,只覺符孟皋與魏紅娟間不大相稱,潮疑難啟齒。
忽見一個麻面老者走來,躬身稟道:“啟稟姑娘,谷主現在靈霄觀相候。”
白衣少女轉降回望魏紅娟道:“紅娟姐姐可願與小妹同往?途中亦可暢敘離情。”
魏紅娟本為追趕符孟皋而來,如今符孟皋絕據不辭而別,滿懷幽怨,那有甚心情,正待啟齒推拒,突由符孟皋蟻語傳聲道:“魏姑娘,不妨應允同往;在下血海大仇可在落魂谷中探出。”
她聞聲不禁暗喜,答道:“也好,皇甫伯父多歷不見,正欲拜見。”
自衣少女嫣然微笑,回目望了侯大姑一眼,與魏紅綃並肩走向店外而去。
靈霄觀距江陵北郊卅裡,官道上左望一片凋林,隱隱可見紅牆綠瓦,飛簷崇宏。
日薄崦嵫,官道上黃塵漫漫,凋葉斷枝逐空飛舞,倦鳥繞林悲鳴;觀外景物蕭瑟淒涼。
皇甫嫻魏紅娟率著落魂谷十數高手離了官道投入凋林,遠一遠望去,只見靈霄觀外寂靜如水,摹地,皇甫嫻轉面向麻面老者喝道:“為何觀外並無伏椿?”
麻面老者答道:“靈霄觀中僅谷主一人。”
“其餘人呢?”
“谷主行事莫測,凡事不得預聞,恕屬下不知。”
自衣少女疑慮頓釋,向靈霄觀中走去。
三清大殿內香菸統繞,燭火通明,皇甫嫻疾逾飛鳥掠入大廳內,嬌聲喝道:“爹!”
只聽殿內起了一個森冷語聲道:“皇甫姑娘,稍安勿燥,令尊片刻即至,有屈姑娘在此稍候。”
語聲寒冷澈骨,入耳毛骨聳立。
皇甫擁心中微凜。循聲抬面望去,只見一個蒙面黑衣人端坐在神龕下,目中神光炯炯如電,攝入心神。
這時,魏紅娟侯大姑已率眾步入,侯大姑鴻杖一橫,疾點麻面老者肋下,身如離弦之箭向蒙面人撲去,杖起風雷,勢如千鉤凌頭卷下。
蒙面人冷笑一聲,右掌輕輕望外一揚,喝道:“回去!”
侯大姑突然被震得往回飛去,強用千斤墜法,沉椿落地,面如紫色,頭上蕭蕭白髮無風自揚。
蒙面人陰惻惻一笑道:“皇甫姑娘,望能約束手下不可妄動,老朽欲與姑娘一敘。”
皇甫嫻道:“我父何在?”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不久自可相見,老朽誘姑娘來此非態意,使姑娘逃除一步殺身太難。”
皇甫嫻冷冷道:“閣下即是武林高人,為何不敢以本來面目相見?”
蒙面人道:“就憑老朽這身裝束不言而知,姑娘還用問麼?”
皇甫嫻聞看不禁一呆,心神猛凜,道:“那麼閣下是否骷髏劍主?”
蒙面人微微一笑道:“姑娘機智卓絕,傳言不虛,但老朽確在骷髏幫中,並骷髏劍主本人。”
皇甫嫻嫣然微笑道:“閣下說我落魂谷有殺身之禍是何所指。”
蒙面人答道:“此刻落魂谷強敵已相繼趕來,須臾即至,風聞姑娘才華武功得自異人所授,猶強過令尊,老朽似有恨人尤天之嫌,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老朽欲有所求,不得不先告預聞。”
皇甫煙冷冷答道:“盛情心感,但我猶未能深信。”
驀聞規外隨風傳來下聲刺耳長嘯,大殿中燭火全部熄滅,只聽蒙面人道:“老朽暫袖手旁觀,皇甫姑娘才華足資弭禍於無形。”
皇甫嫻右手一擺,率人退出三清大殿。
寒月迷茫,映著寺外疏林,宛如鬼影圖立,牙爪森森,憑添了恐怖氣氛。
嘯聲又起,隨風散播夜空,迴音不絕。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頓告寂滅,僅濤音稷稷,只聞侯大姑厲喝道:“什麼人?”
但見魅影疾閃,十數條身影紛紛疾因而出,只聞一人森冷語聲道:“侯翠英,幾時你投在落魂谷門下。”
侯大姑認明來人是千手鬼王,不禁心神一震,答道:“這是我婆子私人之事,不勞動問。”
千手鬼王呵呵大笑道:“好!老朽不問就是,煩勞通稟,就說老朽求見谷主。”
侯翠英道:“谷主不在。”
千手鬼王略一沉吟道:“那麼老朽與體們姑娘談談如何?”
侯翠英道:“姑娘從不與武林人物交往,閣下有什麼事老婆子可以轉致。”
千手鬼王面色一寒,冷冷道:“侯翠英,休在老朽面前狐假虎威,傷不過是避禍棲身落魂谷,恐東窗事發,老朽一定要見姑娘。”
侯翠英不禁老臉通紅,獰笑道:“當年仙靈潭之事,你也有份。”
幹手鬼王呵呵大笑道:“老朽承認昔年亦曾參預,招末出手,故面無畏無懼。”
侯翠英冷笑道:“你別推得一乾二淨,昔年之事多面之人均無法脫嫌,有誰目擊為你作證。”
千手鬼王面色一沉,道:“侯翠英,你認為仙靈潭的一雙神仙美眷已屍骨成灰了麼?哼!未必!他們諒還活在人間。老朽雖然心辣手黑,但言從為惡決不屑為,至於你麼?老朽暗中卻瞧得真切!”
言猶未了,侯大姑忽龍頭鐵杖一式風捲殘雲揮出,右掌隨著劈出一片山湧罡力,身影如鷹撲去,勢如泰山壓頂,天崩地裂,威勢駭人。
千手鬼王忙雙掌一揮,身形似陀螺疾轉,五指飛攫龍頭鐵柺而去。
只聞轟地一聲巨震,勁風四溢,旋起落葉黃塵,漫空飛湧。
千手鬼王五指攫著拐稍,身形急劇搖撼,雙足巳陷下三寸目中威稜逼射。
侯大姑自空中撲下,挾雷霆萬鉤之勢,欲將幹手鬼王一擊斃命,怎奈事與願違,只覺一股奇異罷力迎來,胸前一陣刺痛,虎口巨震欲裂,龍頭鐵柺已為幹手鬼王扣住,心知如不撒手,必然重傷當場,忙松拐藉推來罡力飄起三丈高下,“雲裡翻身”斜瀉站起,耳鳴心跳,氣血逆翻不止。
幹手鬼王冷森森一笑道:“難得,難得!你潛身落魂谷武功非但不曾擱下,而且精進異常,老朽不勝欽佩,但心辣手黑卻一如往昔,如非老朽,難免在你拐下亡身。”說著身形一步一步向侯大姑身前逼去。
忽聞靈雷觀內飄出甜婉柔媚語聲道:“者前輩手下留情,是要見我麼?”
千手鬼王身形立止,目中泛出一抹奇異神光,淡淡一笑道:“皇甫姑娘請出,老朽有幾句話託姑娘轉告令尊。”
只見靈霄觀內走出一面那白紗羅衫似雪少女,蟾輝映射下彷彿甚美。
少女蓮步娜走在侯大姑之前,掌心託著一粒墨綠色藥丸,道:“大姑請服下。”
侯大姑接過謝了一聲道:“千手鬼王詭計多端,小姐要小心了。”
白衣少女道:“我知道,速運功調息。”雙臂微晃,身形疾逾奔電落在於手鬼王之前,柔聲道:“老前輩找家父為了何事?”
“血影魔經!”
白衣少女訝異道:“血影魔經關家父何事?”
千手鬼王冷笑道:“姑娘年幼,不知昔年往事,令尊選來奔波江湖,形蹤條忽,無非是追查獨龍叟及血影魔經蹤跡。”
白衣少女道:“盛傳獨龍叟持有一隻玉匣,匣內莫非就是血影魔經麼?”
“獨龍叟匣中之物,並非血影魔經,而是一本武林秘箋,任得其一,便可雹尊武林。”
白衣少女道:“此事怨晚輩並末耳聞家父提及,晚輩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前輩似有登門欺人之嫌。”
幹手鬼王怒道:“老朽倘有此念,姑娘豈能安然離開江陵,實不相瞞,眼前只有令尊護取血影魔經藏處圖形,可惜令尊並未悟出,意欲相勸借與老朽一瞧,或可參悟藏處蘊秘。”
白衣少女格格嬌笑道:“老前輩怎有如此一廂情願的想法?”
千手鬼王道:“姑娘,你不知令尊有性命之優麼?”
白衣少女不禁一怔道:“老前輩請道其詳。”
千手鬼王道:“如今這一風聲傳開,武林高手無一不在尋覓令尊行蹤,據老朽所知,宮庭皇子都欲覓尋血影魔經,大內爪牙紛紛遣離燕京,偵騎四出,天下雖大,恐亦無令尊容身之處。”
白衣少女暗道:“看來此言並非空穴來風,現在觀內骷髏幫蒙面人亦有所圖謀。”當下沉吟未答。
忽風送蒙面人蚊音傳聲道:“姑娘聰穎明智,千手鬼王是否好相識,不容老朽褒貶。”
白衣少女心中一動,嬌笑道:“承蒙老前輩示警,候家父轉返必當稟明,容後圖謝。”
於手鬼王哈哈大笑道:“這倒不必了,老朽與令尊昔年舊友,浮雲一別,幾度秋殘,雪泥鴻爪,遊澈無憑,拳拳故誼,思念何似,老朽就在靈霄觀外相候就是,令尊返觀,務請嘯聲相傳。”說罷率眾轉身隱去。
觀內颼的掠出魏紅絹,低聲問皇甫嫻道:“他說的可是真情實話麼?”
皇甫嫻微頷螓首道:“其言似不盡不實但並非無因。”
侯大姑此時傷勢已然平愈,身形疾掠而至,道:“小姐,真信千手老賊無中生有之詞,恐中了他的詭計。就老身所知,谷主未會參預仙靈潭之役。”
皇甫嫻淡淡一笑道:“子不言父過,即是谷主當年參預,我豈能面斥其非,何況我尚不明瞭仙靈潭原委,但又不能防患於未然。”說罷幽幽發出一聲嘆息道:“紅絹姐姐,觀內蒙麵人可察覺他有什麼異動麼?”
魏紅綃搖搖臻首道:“三清大殿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他只一人,以嫻妹一身卓絕武功,又有何懼。”
皇甫嫻嘆息道:“小妹倒不俱千手鬼王,但對此人以有著莫名的恐懼,容小妹設詞套出此人真正為何而來。”語聲極低,似恐蒙面人聞及,說著仰著凝望天際寒月,似若沉思。
魏紅綃暗悔隨來靈霄宮,不禁心亂如麻。
侯大姑寒著一張臉,目露憂慮之色。
良久,皇甫嫻才出聲道:“我們去見蒙面人吧?”
三清大殿仍然沉黑如漆,舉寂如水,卻瀰漫著熱檀沁人肺腑的幽香。
皇甫嫻緩緩走進大殿,吐聲如鶯道:“閣下可容我一問麼?”
半晌寂希回聲,顯然蒙面人已離去。
皇甫湖不禁一怔道:“候大姑,請燃亮殿內燭火。”
侯大姑應了一聲。啪的燃起了隨身夜行火招,一道熊熊火光亮起,迅疾點燃了殿內的油燭,輝熄如畫。
魏紅綃驚噫了一聲,手指向案頭詫道:“嫻妹你瞧。”
只見案頭用木魚鎖著一張信箋,箋上密麻如蠅的字跡,墨潘漓淋末幹,顯然蒙面人離去未久。
三人步向案頭,凝目望去,只見箋內敘出鐵面崑崙範澄平被害的前因後果,詞鋒犀利,句句扣人心絃,令人融目驚心。
侯大姑突感頭目一陣暈弦,真氣不能復聚,四肢無力不支,忙道:“不好!”
兩女亦是如此情景,知誤中暗算,只覺鼻中嗅有一絲異香,穴道阻滯,身形搖搖欲傾,驀地。
殿角生起一聲陰側側冷笑,燭影一晃微風竣然,神憲前現出那蒙面黑衣人。
皇甫嫻手撐著案角,強支著欲傾的銀軀,道:“閣下為何要施展鬼域暗算。”
蒙面人道:“老朽並非有意相害,怎奈時機稍縱即逝,令尊此刻尚未起來,短是途中有事羈延……”語音略頓,又道:“老朽意欲用姑娘逼使令尊歸順本門,偵出血影魔經下落。”
皇甫嫻冷笑道:“閣下此舉有失英雄行徑。”
蒙面人冷笑道:“本門行事,只求目的,不擇手段。”
皇甫嫻知落在他手,倔強無用一,道當下說:“看來千手鬼王所說的話句句是真。”
蒙面人道:“一點不假,但三位落在別人手中,尤其是皇子爪牙,貪花好色,姑娘難保冰清玉潔。”
魏紅絹突冷笑道:“骷髏幫倒不失為名門正派了。”
蒙面人道:“無論姑娘怎麼說法,老朽可曾忤觸了姑娘冰清五潔之軀麼?”
皇甫擱點點頭道:“我知道,家父曾重傷貴門九大高手之一,淳于亮,是以欲涵前仇。”
蒙面人道:“江湖拼攜,死傷重難,此乃一段小事,無足輕重。”
殿外忽疾如鬼夠掠入獨目老者,目睹情景,不禁面色大變。
蒙面人全身凌空射出,雙掌拾指罩襲獨目老叟面下。
獨、目老叟猛感一佛門罡風壓下。令人窒息,不禁大駭,兩足方一墊勁穿出殿外,只覺數縷奇寒之光侵穴而下,眼前一黑,心脈已散氣絕而死,身形仍自屹立不倒。
殿外突疾逾流星掠入兩人,飛鳥般向蒙面人左右落下。
魏紅絹瞧出來人正是符孟皋,鄒雷,不禁勞心狂喜,蒙面人認出兩人與獨目老裡一般同是落魂谷匪徒,因觀外皇甫嫻率來高手被他暗中制住,雖百密一疏,尚有漏網之魚,此來無異飛蛾撲火而已,遂冷笑一聲,不屑一顧。
魏紅絹忙道:“此檀香內參有奇毒,二位快屏住呼吸。”
蒙面人陰惻惻笑道:“來不及了。”
符孟皋道:“只怕味必!”
蒙面人不禁一怔,右腕疾揮掌欲出,只聽符孟皋斷喝道:“且慢!”
聲雖不大,卻刺入蒙面人耳中,震鳴欲聾。
蒙面人心神大震。
符孟皋冷冷說道:“尊駕真是骷髏劍主門下麼?”
蒙面人沉聲道:“骷髏劍主行事一向不容他人過問,兩位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朽心黑手辣。二位四面瞧瞧就知身陷危境,還不束手就擒。”
符孟皋已知蒙面人在殿角暗處已佈下伏椿,這時腿影紛紛已疾閃而出。卻在蒙面人話聲未落之際,手出如風,快逾閃電揭下蒙面人烏巾,現出本來面目。左手迅疾無倫扣在那人腕脈要穴上。
那人並非骷髏劍主門下,卻是八皇子拳養鷹犬,少林叛徒葛厚麒。
那疾閃而至八皇子爪牙,目睹葛厚麟受制,竟見危不顧,反身疾如奔雷穿出殿外而去。
符孟皋暗道:“果然是你。”且不揭穿葛厚麒來歷,沉聲道,“尊駕如借性命,速取出解藥。”
葛厚因目注符孟皋一眼,道:“老朽一在大意失慎被你們所制,但朋友且慢得意,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後,落魂谷行事只憑利害,罔顧道義,朋友恐噬臍莫及。”
符孟皋冷笑道:“兄弟行事亦與落魂谷一般,這個不勞費心。”
葛厚麒無言長嘆一聲,左手伸出襄內,取出一瓶解藥。
鄒雷伸手接過,傾出與二女及侯大姑各喂服一顆。
葛厚麒心術陰沉,嘆息道:“老朽本是好意,不料被閣下一攪,反弄巧成拙。”
符孟皋道:“你真是自命為骷髏劍主門下?我看未必!”
葛厚麒,心神猛凜,但面色仍鎮靜如恆,道:“方才老朽一時疏忽,才為閣下所制,倘易地相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符孟皋呵呵大笑道:“在下向來實是求是,尊駕激將無用。”
忽聞殿下隨風送入一個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冒充我骷髏門下居心何在?”
符孟皋聽出到的是葉勝語音,不禁心頭十喜,知鄧素雲亦來此處,只見疾逾鬼腿掠入七條身影,如風落在葛厚腰身側,均是蒙面黑衫,胸前繡著骷髏小劍。
葉勝道:“多謝尊駕相助,容後圖報,此人冒充我骷髏門下,用心至為險惡,望交與兄弟處治。”
符孟皋左手兩指飛出,點在葛厚麒“天突”穴上,蟻音傳聲道:“此人名喚葛厚麒,少林叛逆,八皇子門下一高手,且莫揭破,他的來歷,與我等不無有利。”
葛厚麒一身武功卓絕,不慎被制,無時無刻不在欲震開符孟皋五指反擊出手,怎奈符孟皋扣穴之法怪異奇絕,暗道:“此乃千載難逢良機,他只一鬆開五指,立即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遁出靈雷觀外。”
那知符孟皋一指點出,禁不住機伶伶打一寒顫,一隻手臂已換扣住骷髏門中黑衣人手中,不暗暗長嘆一聲。
符孟皋忽聞葉勝傳聲道:“少俠速離靈霄雙宮外,在宮南小溪相候,兄弟尚有要事稟明。”
符孟皋呵呵朗笑道:“雷兄,你我速離此是非之地。”雙雙穿出宮外面去。
魏紅絹功力已復,見狀大急,嬌軀一晃,電射趕出宮外,皇甫煙與侯大姑互望了一眼,亦追蹤而出。
符孟皋與鄒雷達一彎清溪之旁,只聞魏紅絹語聲傳來道:“少俠為何不告而別,相逢有若陌路,令人心寒。”
魏紅絹翩若驚鴻般瓊至,含情脈脈嫣然一笑。
符孟皋搖首嘆息道:“血海大仇在身,萍寄天涯,何苦連累姑娘,江湖險譎,稍一不慎,必肇不測之禍,依在下之勸,姑娘不如轉回青霞山莊。”
魏紅絹想不到符孟皋如此絕情,忍不住星眸中淚光瑩然,幾乎奪眶而出。
一雙身影接蹤而至,皇甫嫻襝衽萬福道:“相救大恩,無可答報,趕來道謝。”
侯大姑亦遭:“老身恩怨分明,若有驅策,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此刻皇甫嫻已與魏紅絡竅竅私語,只聽魏紅綃低聲道:“他非本來面目,否則嫻妹亦情難自己。”
“當真麼?”皇甫嫻道:“我不相信。”
忽皇甫嫻高聲道:“閣下可否現出本來面目。”
符孟皋目注侯大始凝望久之,他聞知侯大姑亦參預靈仙潭之事,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侯大姑並非主兇,殺之不武,不知由他身上找出主兇是誰方為明智之擇。
心上略一沉吟,忽聞皇甫嫡之言,不由一怔,道:“在下因避仇遠禍,是以隱避面目,他日江湖重逢,始娘亦難復識。”慢慢揭下面具。
皇甫湖星眸中一亮,只覺符孟皋神采俊逸,氣質瀟灑,令人難以自己,暗道:“難怪紅綃姐姐痴情暗戀,追蹤不捨,果然好俊的人品。”芳心中不禁泛起異樣漣綺。
驀地——
遠處傳來葉勝語聲道:“少俠可否借過一步說話。”
符孟皋循聲看去,只見葉勝立在一株凋柳之下,微笑道:“少俠別來無恙,鄧香主令兄弟致候。”
“鄧香主現在何處?”
葉勝道:“香主現在靈玉宮不遠,但此刻不宜與她相見。”
“卻是為何?”
“因為骷髏幫八大高手均須頻頻出現雲夢,顯骷髏劍主本人亦在湖廣。八太高手久無淳于亮音訊,已深深動疑,鄧香主曾獲壇下密訊。淳于亮堡中突有一位神秘人物降臨,出示本門信物,僅盤桓了半日離去,為此鄧香主不得不憂人憂天,唯恐敗露真象。”
“鄧姑娘疑心此人是何採歷!”
“骷髏劍主!”
符孟皋面色微變,略一思索,突轉笑容與葉勝密語一陣。道:“在下借著代籌,望葉兄速稟明鄧香主。”
葉勝大喜道:“此計最好,兄弟這就告辭了。”身形穿入夜空中,迅即杳失。
溪旁符孟皋應葉勝之喚離去,魏紅絹,皇甫嫻神色悵觸,相對默然。
鄒雷嘆道一聲道:“老朽這位老弟臺神翩翩,蘊藉風流,出道未及半年,就惹上不少麻煩,據老朽所知,就有五位美貌俠女對這位老弟痴情不渝,加上兩位,共有七個。”
兩女聞言不由霞生雙面,皇甫嫻道:“老英雄別胡說……”
鄒雷笑道:“老朽年長數十歲,也是個中過來人,二位姑娘神情卻瞞不了老朽,須知女人是禍水,醋海波瀾,古往今來,借鑑殷鋒,不勝枚舉,雖霸王之勇,亦難免烏江飲恨。我這位老弟是位讀書太多,行不逾矩,目不斜視的謙謙君子,深恐兩女之中難為夫,何況身負血海之仇,不願為此有所索纏……”說著目注兩女一眼,嘆息一聲道:“若兩位姑娘有意,老朽願作大媒,不過二位姑娘從此不能伸手過問江湖中事,要知目下武林情勢複雜,撲朔迷離,瞬息萬變,恩怨難明,尤其落魂谷乃天下武林矚目,設或皇甫姑娘插手其間,徒增困擾。”
皇甫嫻紅漲著臉,道:“老英雄是說他與家父有仇麼?”
鄒雷正色道:“姑娘不可胡亂猜疑,尚令尊與他有宿怨大仇,老朽也不願多事了。”
二女默然無語,少女種持,男女情悅之事怎好啟齒。
侯大姑久隨皇甫嫻,自然察知皇甫嫻心意,笑道:“女方的大媒我老婆子作定,但不知心中還有什麼人麼?”
鄒雷答道:“自然是有了,但願我這位老弟能享齊人之豔。”
蒼鷹鐵筆鄒雷用心良苦,他知符孟皋血海深仇,牽涉甚廣,前途艱危,困難重重,盡力設法減少窒疑。
魏紅絹柳眉微挑道:“他往何處去了,難道又來個不辭而別麼?”
鄒雷笑道:“他這不是回來了麼?”
只見一條淡煙的人影飛掠而至,正是符孟皋,魏紅絹不禁粉面一熱,目注皇甫嫻羞澀微笑。
但見符孟皋向鄒雷道:“雷兄革囊內銅鏡可借於小弟一用。”
鄒雷雖大惑不解,卻從襄內取出一面形如秋月,明澈鏗人的銅鏡遞與符孟皋。
符孟皋席地面坐,藉著皖潔月色在襄內取出易容之物,塗抹勒勾,片刻已變成一個劍眉虎目,猿臂蜂腰,神態英悍的中年人。
鄒雷詫道:“老弟,你易容此人想必大有來歷。”
符孟皋道:“骷髏劍主門下九太高手之一金剛散手淳于亮。”
“那真淳于亮呢?”皇甫嫻曾聞其父皇甫彪提及此人,不禁詫道:“淳于亮可是在骷髏門下最恃才傲物,剛傲自負之第一流高手麼?曾在洞庭東山傷在家父指下,但家父誇讚淳于亮武功精奇,博辣異常,勝來不易!”
符孟皋笑道:“淳于亮已死於在下手中,我等趕回靈霄宮吧!”話落人出,疾逾流星,四人急隨身後面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39:50
第十四章 骷髏鍛羽
冷月悽迷,寒風肅殺,靈霄宮外景色朦脆,一株參天古柏之下,立著三男三女,衣袂迎風瑟瑟振舞,其中一瘦長怪人,雙目開啟之間精光懾人,憑添幾分恐怖氣氛。
十數條蒙面黑衫人押著葛厚麒奔出宮外,一個蒙面老者躬身道:“稟鄧香主,此人冒充我骸蟹門中以迷魂藥物意欲加害落魂谷主差女皇甫嫻,幸淳于堡主及時趕至,制住此人。”
瘦長怪人沉聲問道:“淳于堡主現在何處?”
老者答道:“此人都有同黨,見此人受制,竟見危顧倉惶遁去,淳于堡主一人趕去了。”
“那有葉勝舵主?”
瘦長怪人向鄧素雲詫道:“賢妹同來途中,怎未提及淳于賢第之事?想不到他傷勢乎復得如此之快!”
鄧素雲只覺事起太過突然,呆得一呆,正欲措詞回答,只見一條身影疾飛而至。
瘦長怪人瞧出來人正是葉勝,道:“淳于堡主怎末同回?”
“屬下隨淳于堡主追出十數里外,鼠輩已竄遁至荒山林葉中,淳于堡主命屬下先回。”
葉勝望了鄧素雲一眼,接道:“屬下趕人靈霄宮三清大殿內,發現淳于堡主已制住此人,諒淳于堡主傷勢平愈,心切皇甫天彪指傷之伊,特叫我回話。”
這番設計安排得天衣無疑,瘦長怪人胸中疑慮全然消失。
鄧素雲乃靈心慧質巾幗奇女,聞言不禁恍然大悟,嬌笑道:“骷髏劍主賜藥,能起死人而肉白骨,淳于堡主功力深厚,復元自比常人較快。”
這時葛厚麒突冷冷出聲道:“原來他就是淳于亮!”
瘦長怪人喝道:“尊駕為何扮作我骷髏門下,從速吐出真實來歷,免自找苦吃。”說時目中逼泛殺機。
葛厚因雖然被制,卻神密仍冷傲不屈,嘴角隨著一絲冷笑道:“閣下是骷髏劍之門下有九大高手之中的九爪天魔杜化麼?”
杜化獰笑道:“尊駕竟然對我骷髏門事物瞭若指掌,想必大有來歷……”
驀地,那扣著葛厚麒的黑衣蒙面人,突明呀驚呼出聲,身形踉蹌摔跌在地,虎口發裂,指縫內鮮血涔涔溢出。
葛厚麒身影穿空突出,曳出一絲得意的狂笑,去勢猶如流星劃空.瞬眼已在十數丈外。
九爪天魔杜化大喝道:“你走得了麼?”偕著兩條身影迅如電飛追出。
葉勝忙低聲向鄧素雲道:“此乃符少俠翼意如此施為,以免杜化增深疑忌。”說著迅疾扶起那蒙面黑衣人道:“連累賀兄受傷。小弟歌疚難安。”
餘農蒙面人遙道說道“香主洪恩,粉骨碎身難報萬一,些許微傷,但足掛齒。”
鄧素雲問道:“此人是何本歷,符少俠可知其來歷麼?”
時勝低聲向鄧素雲稟明一切。
鄧素雲嫣然嬌笑道:“想是他命犯桃花,陰人為牢之故。”
葉勝道:“香主你倒放心得很。”
鄧素雲道:“不放心又有何用,符少俠是個老誠君子,心不負我。”說是玉面不禁泛起向朵淡淡紅暈,忽皓腕一擺,低聲道:“速見地藏起!”
率先投入暗影之中不見。
遙遙只見十數條黑影如飛而至,正是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率領落魂谷一干高手趕來靈宵宮。
皇甫天彪炯炯眼神掃視了四外一瞥,神情似甚困惑。
忽聞靈霄宮內持來一聲嬌呼道:“爹!”
一條嬌俏白色人影柵姻走出,身後隨著白髮肅肅的侯大姑。
皇甫天彪驚楞道:“嫻兒,你無恙麼?”
自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孩兒已被人解救,轉危為安。”
皇甫天彪楞然道:“此話當真。”
白衣少女嗅道:“孩兒說話爹還不相信麼?”
皇甫天彪以手加額,苦笑一聲道:“為父幾疑是夢中相見。”趨至近前上下打覺了皇甫嫻兩眼,見無可疑之處,嘆息道:“為父聞得你被擒,方寸已亂,所以兼程趕來。”攜手緩緩走入靈霄宮內。
由皇甫你柔聲細訴驚險經歷。
皇甫天彪詫道:“相救你之人是誰?”
“淳于亮!”
落魂谷主幾疑耳聞不是真,面色一變。
皇甫嫻笑:“爹!這淳于亮並非陳洞庭東山傷在爹指下的淳于亮。”
“天下還有兩個淳于亮不成。”
皇甫嫻格格一笑,於落魂谷主密語一陣,遂對符孟皋誇讚不已。
落魂谷主那還聽不出其女弦外之音,呵呵笑道:“此人想必人品俱佳,為父多年來心事可了,這位少俠現在何處。不知可否容為父一見?”
皇甫嫻道露:“暫時還不宜見!”
“為什麼?”
“因為他已離此他往。”
皇甫嫻道:“爹,女兒決定從此不伸手過問江湖中事。”
落魂谷主言大感驚愕,面色異常難看,他倚其女之深,可想而知,淡淡的一笑道:“嫻兒,你就袖手不管了麼?”
皇甫嫻幽幽一笑道:“爹,女兒不是不管,總覺江湖終無是處……”
落魂谷主在笑道:“為父一生縱橫江湖,此時又叫為父退出江湖不嫌太晚了麼?”
皇甫嫻曼嘆一聲道:“父可知今晚扮作骷髏門下的是何來歷麼?”
落魂谷主不禁一怔,道:“你不是說上此人已同淳于亮交在骷髏門下,迄今尚未知其來歷麼?”
皇甫憫道:“憑女兒的智慧,此人是朝庭皇子高手。”話聲略略一頓,又道:“爹已成眾矢之的,不如說出血影魔經藏處,讓他們自相殘殺爭奪,爹從此退隱落魂谷與世無爭。”
落魂谷主泛起一絲苦笑道:“為父如知血影魔經真正藏處早就攫在手中,習成魔教絕學,縱橫武林了。”
皇甫擁目霹驚容道:“那麼為何江湖中盛傳爹在鐵面崑崙範澄平口中獲知血影魔經藏處,如今澄平已死,除了爹外還有何人確知‘血影魔經’底細,依女兒臆測;決非空中樓閣,捕風捉影。”
落魂谷主黯然一笑道:“連嫻兒都堅信為父做下這宗慘絕人倫,喪天害理之事,叫為父怎可隱退江湖,忍得下這口冤氣。”
皇甫嫻望了乃父一眼,道:“爹多目來奔波江湖,是否尋出一線蛛絲馬跡。”
落魂谷主仰視夜空,徐徐發出一聲嘆息道:“目前斷言尚屬過早,看來秦中九怪嫌疑最重。”
忽見一個手持七星鋼刀老者疾壽麵人,向落魂谷主躬身道:“武林群雄在外求見!”
“來人為誰?”
“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二人。”
落魂谷主眉頭一皺,望了皇嫻湖一眼,道:“嫻兒願否與為父一往。”
皇甫嫻略一沉吟道:“也好,但爹千萬不可激動,怒憤出手。”
落魂谷主點點頭道:“一切由嫻兒作主就是。”
當下落魂谷主一行出提靈霄宮外,只見冷月迷濛下站立著五湖四海,各大門派中高手,急趨前數步,含笑抱拳道:“諸位相召在下為了何事?”
活喪門賈慶道:“皇甫谷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慘死,是落魂谷主所為?”
皇甫天彪淡談一笑道:“諸位若以莫須有之罪相責,在下則無詞可辨,倘就是而論,在下乃含冤負屈,數月來奔波江湖,無非想查明主兇是何來歷。”
嚴凌霄道:“如此說來,血影魔經谷主是不知情的了?”
落魂谷主哈哈大笑道:“在下如知‘血影魔經’下落,早攫在手中,此刻試問諸位有誰是在下敵手麼?”
此言秦出,群雄怦然心動,暗覺皇甫天彪實繫有人誣陷,否則皇甫天彪性烈如火,怎有此涵養。
落魂谷主又道:“在下數月來辛勤並非毫無所得,此事與秦中九怪有關連。”
群雄中疾掠出黃河水道盜魁水德星君郭洪,道:“皇甫兄能說得較為詳細一點麼?須知無中生有,難免掀起一場武林浩劫。”
落魂谷主冷笑道:“郭當家,令郎失蹤不明,想必有了下落?”
郭洪面色一變,道:“莫非皇甫兄知郭某孽子行蹤。”
皇甫天彪沉聲道:“令郎在金陵與秦中九怪催往多臂如來陳冠球府中流連一悄,又與九怪告辭同行,之後九怪侵擾洞庭東出乾坤金刀梅祖望秦巾九怪,反來詢問兄弟則甚?”
郭洪不禁怒火沸騰,喝道:“此乃皇甫兄你提起此事,難道郭某無權有此一問?”
皇甫天彪沉聲道:“誠是兄弟勾起郭當家傷心往事,得郭當家責我無中生有,大是不該,你知我為何前往洞庭東山,即是事有可疑,想令郎好色貪花,與秦巾九怪同行,縱然九怪心懷叵測,意圖維明,令郎卻藉極欲將散花仙子梅若平擄在手中……”
群雄中忽一閃而出散花仙子與神劍秀士樊丹含怒帶煞。
樊丹冷笑道:“皇甫谷主,事實要有根據,豈能無中生有,含血噴人,一代宗師信口雌黃,徒購江湖笑柄。”
皇甫天彪含笑道:“兩位不必動怒,老朽並非要對梅姑娘無禮,而是郭老師令郎乃疑案中主要關健。”
水德星君郭洪不禁面色大變,目中泛出一抹殺機。
活喪門賈慶呵呵大笑道:“郭當家應在陳冠球口中獲知真清實話,莫非郭當家來此有所圖謀麼?”
郭洪冷冷一笑道:“郭某今晚倘說出那日之事,賈嚴二位老師面上也不得什麼光彩。”
賈慶縱聲大笑道:“果然不出賈某所料,你投在七皇子門下,甘作鷹犬,意欲今晚將我等一網打盡麼?”
郭洪冷笑道:“賈老師你醒悟得太遲了。”振吭一聲長嘯。
須臾,四外應和嘯聲此起彼落,劃播雲空,嘯聲刺耳,令人毛骨聳然。
語聲似遠似近,群雄聞聲不禁一怔。
水德星君及七皇子門下心神大震,皇甫嫻卻聽出那是誰人語音,晶撤雙睜泛出一抹驚喜之色。
皇甫嫻智慧過人,聞聲即知符孟皋心意,響起銀鈴笑聲道:“郭伯父難道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俗諺麼?”
水德星君郭洪雖然心驚,卻鎮定如恆,鼻中冷哼地聲,道:“今日之事,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成敗利害,在所不計。”
說時郭洪身側那擊斃北獄名手鐵砂掌朱華的黑衣人,眼中殺機逼泛,已緩緩望皇甫嫻身前逼去。鴉雀無聲,群雄心絃緊張無比。
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為何遲遲不動手之故,即因難知群雄內究竟潛伏有多少皇子門下高手,唯連累無辜,郭洪不過是傀儡虞張,殺他也無濟於事,不禁心內暗暗急燥不已。
神劍秀士樊丹低聲向梅若萍道:“二妹,你聽出那是三弟語聲麼?”
梅若萍星眸中泛出迷憫神色,微含螓首道:“他為何遲遲還不現身。”
樊丹道:“三弟睿智絕倫,行事有鬼神莫測之機,你我暫靜觀其變。”
只見那黑衣人已距皇甫憫五尺遠近,落魂谷主手腕一動,即待一擊出手。
皇甫嫻倏揭去蒙面白紗,顯露絕世姿容,嫵媚一笑道:“爹請退後,讓女兒接住。”
落魂谷主疾飄退後,皇甫嫻天香國色,豔麗如花,令人不可逼視,使黑衣人呆得一呆,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黑衣人輕蔑一笑道:“看來姑娘對淳于亮動了真情。”
“叭”的一聲脆呼黑衣人左頰火辣辣地捱了一個耳刮。
皇甫嫻身法極快,出手似電,待黑衣人驚覺時已是不及,一掌之力下手極重。
黑衣人只覺心中氣血逆翻,齒落進血,眼花亂湧,身形踉蹌退出三四步,方始停住。
梅若萍低聲道:“皇甫嫻口中所說的淳于亮,似是三弟,風聞淳于亮性好漁色,殘暴不仁,與他行事大相違背。”
說時;忽覺有瘦小老者挨近樊丹身側,嘴角含笑,手遞紙條塞在樊丹手中,若無其事離開穿人群雄中。
樊丹偷覷紙上手筆,喜道:“果是二弟!”
此刻,黑衣人目中噴出怒火,一式飛鷹獲兔撲向皇甫嫻,籌水沾地,迅快如電攻出五招,招招辛辣狠毒,無一不是致命精奇的招式。
皇甫嫻單掌迎敵,拿,拍,拂,送,宛如嫦娥飛舞,意舒神閒,將黑衣人攻來毒招悉數封了開去。
黑衣人才知皇甫嫻身負奇學,未可輕視,掌法一變,揉身進招,掌影紛紛,柔中帶剛,內力如鋼斧砍山,卻內蘊無數奇幻變化。皇甫嫻漸漸收斂臉上如花笑容,全神貫注,展開掌法,出手幾乎含蘊各大門派武林絕學。
賈慶目注黑衣人,向嚴凌霄低聲嘆息道:“你我空負武林七太高手之稱,只瞧這黑衣人與皇甫妮子武攻已致爐火純青,看來歲月不居,後退前催,我等亦應退隱江湖了。”
驀地,一聲哈哈清朗長笑中,只見一條飛鳥般身影疾如鷹隼瀉落場中,現在一個劍眉虞目,猿背蜂腰,神態英悍的中年人沉聲道:“皇甫姑娘請容在下接住此人!”
皇甫嫻格格一笑,嬌軀疾閃開去,來人迅如電向迎著黑衣人。
迅快絕倫五指模向來人,沉聲道:“你就是淳于亮麼?”卻不料來人奇詭無比翻腕一抒手反扣住黑衣人腕脈要穴。
群雄中,紛紛掠出三個黑衣人,向淳于亮撲去……
那被淳于亮扣位的黑衣人突然震開了淳于亮的五指,森歷一笑道:“閣下天壓其魄,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縛。”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尊駕最好認明今晚形勢,誰是自投羅網,倘尊駕不信,不妨嘯聲相引試試,這周圍—卜裡方圓之內可有貴上布伏黨羽麼?”
那黑衣人不禁面色一變。
另一黑衣人道:“宗兄休信他聳聽危言。”振吭發出一聲清澈長嘯,隨著寒風播送夜空,鳴雁振迎不絕。
但久久不聞應和嘯聲,舉寂如水。
七皇甫子門下爪牙不禁面面相覷,目露愕然之色,卻未露出悸懼之色,顯然在武林群雄中潛伏有甚多同黨,仍有恃無恐:
淳于亮道:“如何?”
那宗姓黑衣人無疑也是個工於心計,狡智如狐的梟雄怪傑,淡淡一笑道:“淳于亮老師你錯了,情勢未必盡如尊駕所料,須知獨木不成林,骷髏門下已在眾矢之的,何況率士之濱,莫非王臣……”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貴上已奉命不得參預江湖兇搏,選來宮闈內鬨甚熾,貴上恐儲君之位泡影宗空,迅聞之下,不得已兼程趕去,竟不惜犧牲你等……”
宗姓黑衣人冷笑道:“敝上仁厚摯誠,深護愛戴……”
淳于亮右手一擺,道:“事實勝於雄辨,多言無益,尊駕今晚不願已成泡影空花,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尊駕不如趁此棄暗投明,何必為滿奴充作鷹犬,你等回去也是難免一死。”
宗姓黑衣人面色一變,大喝道:“這話何說?”
淳于亮冷冷一笑,指向武林群雄道:“群雄中雖有貴上手下潛伏,但亦混有貴異母兄弟門下高手在內,在下即是網一面,試問他們能放過你等麼?”
因為各皇子間形若水火,互不相容,均以瀾弱敵對勢力為主,是以皇子武士盡掩飾身份,秘不外露,否則當有不測之禍。
今晚宗姓黑衣人,恃自籌之已熟,有備無患,豈知人謀不藏,變生倉促,又淳于亮之言無一不是真實,決非危言惑眾,看來其差一步,滿盤皆輸了。
驀地!
活喪門賈慶皺手神判嚴凌霄一躍而出,出手如電,攻向四黑衫人。
金剛散手淳于亮倏地飄身開去,賈慶嚴凌霄不愧為武林七大高手,先發制人,雷厲電閃,叭叭聲響夾著慘嗥之聲,一雙黑衣人已橫屍在地。
宗姓黑衣人不禁大驚,厲喝一聲,推出一股奇寒澈骨罡氣,雙掌交錯攻出,另一黑衣人功亦掌勢如刃,疾向賈慶二人攻去。
只聽群雄中發出淒厲慘嗥,一霎那間群雄大亂,刀光劍影,縱橫夜空,顯然七皇子潛伏黨羽知難善了,突然發難,斃命者是五皇子門下高手。
淳于亮距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兩丈遠近,梅若萍只聽蟻聲入耳道:“大哥,二姐速蓄勢戒備,慎心暗襲。”
梅若萍芳心大喜,暗道:“果然是他。”
無際忽然傳來一聲清澈長嘯,嘯聲如電,愈來愈高,可知來人身法極快。
遠處突現出三條黑色人影,身法疾逾流星即至近,只聽三人同聲朗朗大喝道:“住手!”
武林群雄紛亂庭戰形勢猛然停止拼搏,只見來人俱是三旬開外,四旬不到,目光陰冷的中年人。
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突哈哈大笑。身形似雄疾飄出三丈開外。
嚴凌霄目中神光炯炯,向來人高道:“你們三人平時形若水火,積不相容,今日因利害彼關竟結合在一起,極是難得。”語中帶刺,嘲諷備至。
一個身著墨綠色長衫,肩頭劍穗飄揚中年人,嘴角含著一絲陰狠笑容,冷冷答道:“嚴老鬼,宮廷中事不用你饒舌。”
賈慶道:“江湖中另有天地,也用不著你等宮廷皇子插身其間。”
那墨綠長衫中年人冷笑道:“如此說來,我深悔那日在林中饒你等不死。”
賈慶縱聲大笑道:“賈某年近古稀,死亦何憾,但取老朽性命,談何容易,那日老朽在林中大有收穫。”
身著墨綠長衫中年人不言而知是七皇子,聞言不禁一怔,道:“你有何獲益。”
賈慶道:“老朽尚不深信多臂如來陳冠球與你等沆瀣一氣,密謀顛覆武林,如今已是顯然,你以郭少卿生死迫使郭洪充鷹犬,遂不知郭少卿並未落在陳冠球手中,郭洪卻信以為真,欲保全其孽子性命,不借自替卑下。”
郭洪不禁面色大變,厲聲道:“此話當真?”
七皇子城府深沉,目巾泛出一抹殺機,候又隱去,淡淡一笑道:“賈老兒不必賣弄心機,挑撥離間無用,若你所說是真,自可將郭少卿帶出相見不然,此外無你置喙餘地。”
活喪門賈慶沉聲道:“這倒不必,郭當家,老朽平生不打逛語,信與不信,端憑於你。”
郭洪道:“郭某要親眼得見犬子方能相信。”
七皇子淡淡一笑,向落魂谷主身前緩緩走去道:“皇甫谷主體不知有性命之憂麼?血影魔經為你種下喪身之禍。”
落魂谷主鼻中冷哼一聲道:“血影魔經之事老朽茫不知。”
七皇子候地身形斜掠出,疾逾奔電向皇甫嫻撲去,右掌一揚,笑道:“皇甫姑娘。”
掌勢極快,話才出口,兩指已觸極皇甫嫻肩頭,突感胸後冷風似箭點向命門要穴,心頭一凜,忙身形一塌翻了出去。
只見一條身影如附屑之蛆般跟蹤而至,不禁心神猛凜,右腕一翻撒出肩頭長劍灑出一抹寒墾將那人逼了開去。
皇甫嫻料不到七皇子身手奇快絕倫,閃避封架已是不及,堪欲制在七皇子手中,豈知淳于亮奇襲七皇子解救自己。不禁星睜中流露出感激神光。
只見淳于亮身閃開七皇子劍勢,冷笑道:“七皇子,你倚仗一柄稀世寶刃就可震懾天下群雄麼?”
七皇子原認為淳于亮不過是落魂谷中匪徒,萬不能在自己一絕快法雷歷電閃出手之下相救皇甫嫻,那知非何大大出他意料之外,而且猛然省悟淳于亮米歷不如想像那麼尋常,面色森歷大喝道:“你是誰?”
淳于亮道:“區區乃骷髏幫中淳于亮,無名小輩諒,七皇子並無耳聞。”
七皇子面色一變道:“你就是淳于亮?風聞你曾與皇甫天彪在洞庭東山結有怨隙,為何反助你仇人之女。”
淳于亮道:“江湖之內,兩虞相爭,必有一傷,何況罪不及死,這與你何干?”說出此語一頓,又冷笑一聲道:“你來此地真正用意,志在皇甫姑娘……”
七皇子面色森厲怨毒,迅疾無倫攻出四劍,寒虹怒卷,金星一漫空,帶著貫耳風雷之聲,攻向淳于亮。
劍招凌厲毒辣,幾乎包含丁各家之奇,寒氣貶內,瞧得賈慶嚴凌霄梅若萍樊月等人駭然色變。
群雄均是武林奇異高人,七皇子所施展奧凌厲劍超凡平生僅見,無不岌岌為淳于亮。
尤其是皇甫嫻目中神光的另一種關注神色,落魂谷主瞧得逼真,不禁暗歎一聲:“這孩子似動了真情。”
卻見淳于亮挽劍出鞘,嗆郎郎龍吟過外,一道奪目寒虹怒卷而出,一招“天孫織錦”,精芒進射萬朵寒星,詭奧絕倫,只聽聽得兩劍交擊,起了一串金鐵鳴響聲,七皇子突然撤劍穿空騰起,高喝一聲:“走!”
頓時人影紛紛拔空沖霄,去勢如電,轉瞬杳失效沉沉夜色中。
淳于亮也不追趕七皇子,收劍回鞘,若疏忽失誤,恐鑄終生大恨。
皇甫嫻不禁一怔,忙行功深氣運周天。
淳于亮目光轉註落魂谷主道:“你我在洞庭君山一段過節,吾欲清還,奈此時此地,有所不便。”
皇甫天彪道:“老朽在落魂谷恭候大駕就是。”
淳于亮大笑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活喪門賈慶為淳于亮此重亦友亦仇神情,搞得頭昏肺脹,原認為淳于亮就是符孟皋,如今只覺非是,因甚多不可環解疑點,未可憑看書所知一鱗半爪據下結論,固然他窺聞淳于亮已為符符孟皋“錯經轉脈”手法制住,但並非親眼目見,何況相隔日久,淳于亮成為骷髏劍主解救重人江湖也未可知。
這問題竟是越想越複雜,不由目視皺手神判嚴凌霄面浮苦笑。
淳于亮轉目凝視皇甫擱道:“姑娘‘氣海’‘心俞’‘璇璣’之外大穴有否梗滯不適感覺麼。”
皇甫擱淡談一笑道:“不知有否解救?”
淳于亮略一沉吟道:“姑娘若信得過在下,請隨我一往.至遲明午即回。”
皇甫擱淺淺一笑姍姍向淳于亮身前走去。
落魂谷主見狀面色一變,大喝道:“淳于亮,你騙使小女同往何處?”
皇甫嫻回面嬌笑道:“爹,女兒能照顧自己,無庸耽憂。”說罷轉身走去,竟是越走越快。
落魂谷主面色森沉如冰,異樣難看。
賈慶忽哈哈大笑道:“皇甫谷主,淳于亮詭狡如狐,谷主不要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女兒又折兵。”
皇甫天彪似若無聞,鼻中微哼一聲,轉身慢慢走向靈霄宮而去。
星月將殘,夜風肅殺,瀰漫著刺鼻血勝氣味,憑添了這荒郊恐怖氣氛。
活喪門賈慶回顧一望,發覺武林群雄已星散離去,僅留下寥寥數人,連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亦不知問往,不禁呆得一呆,道:“曲終人散,我們也亥走了。”
嚴凌霄道:“又有熱鬧可瞧了,你瞧那邊不是有江湖人物起來麼?”
賈慶循著嚴凌霄目光望去,只見冷月迷漫下,映著—卜條人影如風而至,那是秦中九怪,不禁大感孩然。
秦中九怪偕同五個身軀怪異,面目奇醜老者奔近,晚見宮外屍體斑斑,目中泛出詫異神色。
大怪督谷目視賈慶道:“賈老兒,你太小覷我首某了,奉勸二位最好置身事外,否則,莫謂我秦中九怪不講武林道義。”
皺手神判嚴凌霄聞言大怒,身形一動,卻被活喪門貿慶伸手按住,笑道:“嚴兄,我兩最好依首兄之言置身事外,隔岸觀火豈不甚好,賈某料秦中九怪必不能全身面退。”
甘谷冷冷一笑,串同八怪緩步飄向靈霄宮去,其餘五人原地散開,暗含五行方位。
驀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語音雖不大,卻傳人九怪耳中如雷擊,不禁心神一震,轉面望去,只見暗影中走出水德星君郭洪,身後隨著由個身長玉立,瘦骨如材的黑衣人。
這四人目光如炬,面像各異,身法輕靈挾捷,長衫瑟瑟飄拂,鋮如四具幽靈,令人不寒而驚。
四瘦強怪入之後,又簇奔而來二十餘人,僧俗道均有。
老大甘谷抱拳含笑道:“原來是郭兄,喝任甘某為了何故?莫非志在分一杯羹麼?”
郭洪冷笑道:“兄弟與九位河水不犯井水,亦天意於血影魔經,但兒子由金陵隨行,至今生死未卜,風聞與九位有極大關連,兄弟三次前往九位居外,倔被尊駕所拒,顯然九位心虛。”
甘谷大笑道:“捕風捉影,焉可聽信,令郎在陳冠球寓所匆匆一別後,並未再見,何況令郎又末付託甘某照圖。”
郭洪目中逼吐殺機,冷笑道:“久聞秦中九怪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說著手指身後四瘦長怪人,接道:“這四位乃骷髏劍主手下四太高手,九位渦庭東山嫁禍骷髏幫,天涯覓九位問罪,犬子下落加今晚不死,依然可以問明。”
九怪聞言面色大變。
四瘦長怪人中飄然走出一個身長七尺,雙目洞凹,兩肋無肉,聳鼻鷹阜,眼神圈冷攝人心魄,一襲寬長衫迎風瑟瑟飛振,更令人不寒而驚。
大怪甘谷傑傑怪笑道:“郭當家的幾時改投在骷髏劍主門下?”
水德星君寒著一張臉不答。
那瘦揚怪人緩疊向秦中九怪身前走去,突聞一聲大喝,那分立五行方位老者疾逾閃電急撲來。
五者分向撲來身法各不相同,但招式辣毒,瓜掌挾著一股速嘯如割的罡力,猶如排山圖海,威勢駭人。
瘦長怪人振喉發出悸耳怪嘯,身形一鶴沖天拔起,陡然一個倒翻,疾沉而下,猖臂疾探,一把抓著一個老者右腿作為兵丸,“狂風捲階”疾掃逼開四個老者,兩手各執一腿,吐氣開聲。
只聽得一聲淒厲慘嗥騰起,那老者被瘦長怪人撕裂成兩半,五臟六腑隨著鮮血噴湧而出,死狀慘不忍睹。
瘦長怪人態傑狂笑道:“怕死的快滾!”
四老者面色一變,都未被瘦長怪人懾住,霍地探懷取出一柄鋒芒吐信短劍,劍身僅長一尺方寸,青霞閃閃,敢情那是柄稀世珍品。
活喪門賈慶與煞手神判嚴凌霄低聲道:“今晚情勢怪異,兇險萬分,我等先將身形隱去,此乃千載難逢的良機,也許可探出一絲真象。”
只見四隻短劍在夜空中震出一片寒星,瘦長怪人屹立如山,兩道銳利眼神凝視著一老者,竟對其餘三人置若無顧。
驚異的四老者卻不敢輕易出手,四柄短劍只在手腕中顫幻出耀眼寒光,虎視耽既,等待有利時才猛然發難擊中的。
那骷髏幫三大高手卻全神貫注凝視著秦中九怪,顯然已將秦中九怪視作強仇勁敵。
寒月將沉,風送林嘯,靈霄宮外強、延著從未曾有的恐懼。
藏在暗外的鄧素雲葉勝始終未現身露面,注視著情勢發展。
鄧素雲道:“本門四大高手聯臂齊出,非同尋常,不知郭洪去而復返,何處相遇杜化四人相仙奔來靈霄宮,此巾情由難明。”
葉勝道:“本門行事向來神鬼莫測,各壇之間,互不預聞,可收鉗制監視之效;九大護法高手亦彼此互相監視,只聽命劍主,香主何能知道情由。”說著語聲略略一頓,接道:“看來秦中九怪並不似江湖所傳的易與之輩,分明功力高不可測,香主請瞧蒙護法眼神即知,屬下須否同香主現身相助?”
語聲方落,突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不可。”
鄧素雲葉勝不禁心神猛凜,回面望去,只見是符孟皋,口角含笑,眼神注視著場中情勢。
葉勝道:“少俠何時到來?”
符孟皋道:“在下與秦中九怪同時抵達。”
鄧素雲白了符孟皋一眼嗔道:“你為何遲遲不出聲?”
符孟皋傳聲道:“幽香襲鼻,心醉神迷,情難自己……”
話尚未了,鄧素雲已紅霞泛靨,偷擰了符孟皋一把。
葉勝全神窺注場勢,未曾察覺一雙情侶舉動。
只見四老者突然發難,四劍寒光電奔,襲向杜化要害重穴。
雖是一招出手,卻包含了武林劍學神髓,精奧辣毒之極。
杜化忽縱聲狂笑,身如風車疾旋,一件黑衣衫鼓脹如幕,震向四柄短劍。
換在尋常兵刃,早就被杜侖震出手外,但四柄短劍無疑是稀世之寶,只聽割裂聲響,一件黑衫為鋒芒削開四條尺寬裂口,四個老者卻為衫罡逼開兩步。
忽聞杜侖一聲斷喝,右臂迅如電光石火疾伸而來,奪下一人短劍猛揮而出,一道寒光已刺人那人咽喉,反腕疾旋,一顆六陽魁首離腔飛出,衝起一股血箭,動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符孟皋暗歎道:“好快的手法。”
三老看見同黨慘死劍下,不禁大怒,三劍猛攻杜化。
杜化一劍在手,如虎添翼,振腕攻出一路精奇的劍法紅影怒卷,寒星灑飛,破空銳嘯,只見四條人影在劍光中兔起鵲落,如飛激博。
這時骷髏幫幫中三大高手亦趁著秦中九怪心神旁鶩時,凌空暴騰猛撲面去。
秦中九怪面色一變,疾撒出獨門兵刃,身形倏分疾合,反將骷髏幫三大高手圍在核心,攻勢如潮,招式凌厲辣毒。
鄧素雲道:“本門四太高手今晚凶多吉少,不能見危不顧……”
突感符孟皋五指疾如著腕脈,道:“杜化四人應死在秦中九怪手下永除後患。”
鄧素雲聞言大感驚愕,星眸中泛出疑惑不解神色。
符孟皋道:“稍時即知,此刻無暇細敘。”
突然數聲慘嗥刺破夜空,但見三個老者悉數為杜化斃命在辣毒劍招之下,洞胸貫腹,伏屍在地。
杜化忽面現痛苦之色,身形搖搖欲倒,額角冒出豆大汗珠,目光怨毒之急。
秦中九怪喉中發出一聲悶哼,身形一個踉蹌,顯受內傷,卻倏地穿空而去,去如流星削空,輕瞬頓杏。
那骷髏三大高手亦與杜化無異,目光怨毒森厲駭人,身形震驚似禁受不住無比痛苦,冷汗如願。
水德星君郭洪及十數江湖人見狀大驚。飛奔而來。
杜侖硬撐著欲倒的身形,向十數江湖人道:“你等速恢復本門裝束,回報襄陽分壇江香主傳骷髏劍主與我等複合,快走。”
無際遙處起了聲清澈長嘯,杜侖劍眉微微一剔,喃喃自語道:“那是淳于亮……”
嘯聲尚是襲畏汲沮夜空,只見一條飛鷹般人影疾掠而來,果是那淳于亮。
在骷髏幫中淳于亮與杜化最是莫逆,與其餘七人卻面和神違,只見淳于亮方一沾地,即扶著杜化道:“杜兄這是怎麼了?”
杜化綴然一笑道:“誤中秦中九怪暗算,賢弟你要與為兄復仇。”手握著淳于亮臂膀又道:“賢弟傷勢復元了?”
雖只寥寥數字,卻充滿無比誠摯的友情,淳于亮暗暗嘆息,道:“多虧杜兄為小弟送骷髏劍主所賜靈丹,不然小弟墓木已拱了,杜兄可是不慎被九怪獨門暗器化血甲蟲所噬?”
杜化咬牙苦笑道:“身已無救,不作土望,蒙輝三人羅受之慘與愚兄一般,生在江湖,死亦在江湖,夫復何憾。”說著黯淡眼神注視了淳于亮一眼,接道:骷髏劍主不久去了賢弟堡中一趟,賢弟已不在堡中,發現堡中原有舊人悉已替換鄧素雲壇下弟子骷髏劍主心中動疑弟已遭害,鄧素雲有判異意圖。故骷髏劍主密命愚兄四人查明鄧素雲有無判跡,擒拿刑堂治罪。
淳于亮面露驚詫神色道:“骷髏劍主一向明察秋毫,怎麼此次竟一時糊塗,是小弟率眾離堡,商請鄧香主遣撥壇下弟子看守。”說著咬牙根根出聲罵道:“只怪小弟一步來遲,竟讓九怪免脫,小弟手下亦被九怪吸血甲蟲噬斃。”
這時,其他骷髏幫三太高手拖著疲憊不支的身軀走近,蒙輝聞言訝道:“淳于賢弟離堡為何不到總壇稟骷髏劍主,鄧香主因何隱忍不報,幾乎鑄成大錯。”
淳于亮面露愧疚之容,道:“那隻怪小弟懇託鄧香主守密,豈料幾乎使鄧香主含冤莫白。”
仕化道:“賢弟手下弟兄怎會慘遭九怪毒手?”
淳于亮長嘆一聲道:“小弟傷愈後,即趕往落魂谷尋仇,發現皇甫天彪已離谷往秦中九怪巢穴,小弟追蹤而去,不料秦中九怪巢穴步步殺機,一時不慎,誤中埋伏僅以身免。”
說時即發覺杜化等四人面色慘白如紙,冷汗溼透重,急忙仲指點了杜化四人十三處穴道,目光一望十數江湖人物,喝道:“你等是否本門襄陽分壇弟子?”
只見一個身著灰衣道袍老道躬身答道:“屬下等正是襄陽分壇弟子,護法有何吩咐?”
淳于亮道:“你等扶持杜護法四位送往襄陽分壇養息,稟明江香主急使傳骷髏劍主賜藥,我須追蹤秦中九怪,或可取得獨門解藥趕回施救,快走!”
杜化四人由襄陽分壇弟子揹負飛奔而去。
東方泛出一絲曙光,霜結衰凝,水德星君郭洪望了淳于亮一眼,欲言又止,暗歎一聲,轉身疾奔離去。
淳于亮眼神忽落在遠處一業長草,沉聲道:“兩位可現身了。”
草中突冒起一雙飛鳥般身影,疾如流星落在淳于亮身前,正是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兩人。
嚴凌霄笑道:“淳于亮堡主好銳厲的眼力,燭照幾微,綜覽全局,才華之高,令老朽著實拜服,但堡主似意杜化蒙輝等四人斷送在此靈霄宮外,不知何故?”
淳于亮微微一笑道:“剷除異己,借刀殺人是為上策,在下亦佩服嚴老師料事之能。”
賈慶道:“那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仍在靈霄宮內麼?”
淳于亮道:“業已離去,秦中九怪侵入靈霄宮內無異自投羅網,必引起一場血戰,與其死傷多人倒不如利用骷髏四太高手。”
賈慶目注淳于亮一眼,道:“看來閻下並非淳于亮本人了。”淳于亮冷冷一笑道:“這早在賈老師意中,自戴家堡後就追蹤在下不捨,在下另有隱衷,與兩位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必逼人太甚。”
活喪門賈慶嘆息一聲道:“老弟相責賈某並不當,賈某甘願領責,但老朽只要問明一事,老弟不知可引見告?”
淳于亮冷冷答道:“賈老師不妨請說,在下有所疑難,則拒不回答?”
活喪門賈慶目凝天際一片浮雲,緬懷往事,似不勝感慨,嘆息一聲道:“賈某昔年曾為了一時之意氣,致誤良友,直至今生死未卜,午夜們心,悔疚難安?”
嚴凌霄道:“你所說是何人?”
“大別雙逸,嶽宗浩虞慧文一雙神仙美眷。”
符孟皋聞言心神一震,暗道:“果然與千面神儒石誠所說無異,看來自己性嶽無疑了。”
嚴凌霄道:“你十數年來奔波江湖,可是為了查明仙靈潭主兇是誰麼?”
賈慶黯然一笑道:“十數年來妄費心機,至今末偵得一絲端倪,未免愧對拜弟。”說著熱淚奪眶而出,迅即以袖拭乾,接道:“賈某在吳中目睹老弟形像,宛然拜岳宗浩年少神情,面目逼肖……”
話尚未完,符孟皋冷笑道:“舉目滔滔,豈無面目相像之人。”
賈慶頷首道:“就是為此,賈某不敢貿然相問,但風聞拜弟待婢銀杏攜著幼子衝出重圍,下落不明,貢某在拜弟得子彌月之喜前往仙靈潭趨賀,並以一片金鎖懸在此兒頸間,鎖上四字‘福壽永錫’。”
符孟皋聞言解開長衫胸衣,赫然呈現一如意形金鎖,微笑道:“老前輩請瞧可是當年之物?”
賈慶瞧得逼真,不禁目露驚喜之色道:“皇天不負,果然是賢侄,賢侄為何自承姓符?”
符孟皋扣好衣襟,望了望天色道:“此處談話有所不便,兩位老前輩請隨晚輩同行。”
晨光熹微,靈霄宮外屍身狂藉,血性刺鼻,符孟皋疾行如風,望東奔去,賈慶嚴凌霄緊隨其後,轉瞬身影消失。
旭日方升,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率著七星六煞立在一座高崖上,目光凝望遠處,神色憂慮。
一條飛快的人影,在崖角閃出,玄鶴沖天而起,翻上崖壁,現出白髮蒼蒼候大姑,道:“谷主,姑娘傷勢痊癒,囑老身轉稟谷主,請谷主單獨前往一晤。”
皇甫天彪聞言不禁一怔,道:“嫻兒人在何處?為何必須老朽單獨前往。”
玄鳥堂主烏巽堂冷笑道:“谷主不可前往,恐其中有詐。”
候大姑神色激動道:“谷主不信老身之言麼?只怕谷主將後悔莫及。”
皇甫天彪長嘆一聲道:“武林情勢如此,吉凶禍福難以逆抖,你等守在附近不得跟蹤,老朽去去就來。”與候大姑一躍而起,落向崖下而隱去。
落魂谷匪眾面面相覷,理解不通谷主為何不智若此,無疑淳于亮設下陷井,以皇甫嫻姓命相脅,使谷主不得不單刀赴全,不禁憂心如焚。
山風狂疾,呼嘯如潮。
崖下忽衝起一道閃紅耀目旗花,落魂谷群匪大驚失色,只聞一聲喝道,“不許妄動。”
崖脊十數丈外身影一閃,一個鬍鬚雖白,高額探目老者,肩頭斜搭著一雙乾坤百刃輪,緩緩走來。
身後隨著流星追魂劍麻仲堯,及一白袍矮胖老道,雙目開盞之間精芒逼射。
不言而知為首老者是名震西北麻家堡主麻炯。
麻仲堯望了落魂谷匪徒一眼,眉梢微蹙,沉聲道:“皇甫谷主呢?”
鄔翼堂答道:“麻堡主難得涉足中原,敝上片刻之前離此他往,不知堡主為了何事?”
麻炯厲聲道:“你家谷主究竟前往何處?”
鄔翼堂見麻炯盛氣凌人,面現不悅之色,冷笑道:“在下如知谷主何往,早就據實回答,麻堡主因何逼人咄咄。”
麻仲堯面色一變,候地右手迅如電光石火點去。
郎翼堂不料麻仲堯猝然出手,閃避不及,為一縷冷風點中,鼻中冷哼一聲,面色蒼白如紙。
落魂谷匪徒不禁大怒,喝叱如雷。撒出兵刃,刀光電奔,攻向麻炯三人。
驀地,白袍矮胖老道發出一聲懾人長笑,笑聲怪異,落魂谷匪徒聞聲心神欲飛,手腳軟麻,兵刃脫手墮地。
落魂谷匪眾只覺一股異香襲入鼻中,不禁天昏地轉,摔跌在地。
麻炯讚道:“白真人這笑音攝魂之學果然曠古凌今,威力驚人。”
白袍矮胖老道擊露得意微笑,道:“貧道如料測不錯,皇甫天彪不久即回,我等只藏在隱處,靜候皇甫天彪白投羅網。”
麻仲堯目露憂容道:“皇甫天彪之女才智絕倫,恐他瞧出破綻,我等只怕弄巧成拙。”
老道眯著小眼笑道:“貧道知道其女豔若九天仙女,少谷主心底痴慕,貧道決意成全,定不負所托。”
麻仲堯不禁面紅耳熱,赧然笑道:“老前輩成全之德,晚輩沒齒難忘。”
老道呵呵大笑,神態倨傲。
麻炯道:“血影魔經皇甫天彪知其藏處麼?”
老道淡談一笑道:“確處恐猶未必,但敢斷言其所知者較貧道及堡主為多。”說著偕同麻炯父子,飛瀉絕壁消失於崖下林木森中。
遠處嶺脊突然身影一閃,冒出一五旬餘老者,面上餘悸猶存,耳鼻兩處均用布絮塞住,喃喃自語道:“此人又出江湖,血腥浩劫恐將難免。”
瞧他裝束,與落魂谷匪徒並無異同,不言而知他是落魂谷門下,白衣矮胖老道手中漏網之魚。
忽耳後送入一個森次序低笑道:“尊駕居然逃過這場太難,委實難得之極。”
語聲入耳,老者心神巨震,探臂旋身,迅如奔雷揮掌擊去,掌勁山湧,強猛無倫。
突感腕脈一緊,面前人影疾閃,定睛看去,只見來人乃骷髏幫九太高手之一金剛散手淳于亮。
淳于竟淡淡一笑道:“適才情景尊駕都目擊無遺。”
老者拿去塞在耳鼻中棉絮,點點頭道:“在下因急擇一僻處出恭,僥免一場殺身大難。”
淳于亮笑他們並未死去,但服下解藥後,神智立為所整,瞧尊駕神情,似與白袍妖道相識。
老者搖首道:“此人名喚白骨殃神柳南,武功怪攜,風聞其一身武學並非出自中原,三十年前為惡武林,黑自兩道忌憚側目,避連而行,在下未投在落魂谷前,曾兩次相遇,在江南武林為惡儀短暫兩三年,即為東海三仙聯手降伏,此後不見影蹤,日久淡忘,不幸今日又重現江湖。”
淳于亮道:“尊駕雖倖免他那笑音攝魂奇學之下,何還是不能逃出崖頂五里方圓,因麻家堡已傾巢而出,伏椿遍佈,靜候你谷主父女入伏,尊駕此刻無異入網之鳥,有翅難展,只有任入宰割,尊駕匆信得過我淳于亮不如隨我前往去見皇甫谷主。”
老者道:“谷主現在何處?”
淳于亮道:“尊駕當知我淳于亮並無惡意。”說著左手迅疾伸出,一把將老者夾在脅下,疾如飄風掠去。
候大姑領著落魂谷主皇甫天彪施展上乘輕楞,登山涉險,縱躍如飛,不覺奔入萬山業中,只見疊嶂翠巒,尋峰縈迥,慚感身入幽谷中,業董交陰,綠映眉宇。
皇甫天彪道:“嫻兒現在何處?”候大姑手指千刃絕壁之下道:“在那洞府前寧候谷主?”身形一躍,如飛掠去。
皇甫天彪將信將疑之際看去,果然遠處立著一個雪白羅衣少女,凝陣含笑,若似沉思。
數十丈遠近,不過瞬息即至。
落魂谷主高聲道:“嫻兒無惹麼?”
皇甫嫡轉睜嫣然一笑道:“爹來啦,女兒安好無事,恭賀爹已脫去一步殺身大難。”
落魂谷主不禁一怔,道:“姻兒你這話是何意?”
皇甫嫻盈盈一笑道:“在爹記憶中,尚有白骨殃神柳南其人麼?”
落魂谷主聞言大變,虎目中泛出森厲殺機,冷笑一聲道:“他還在人世麼?嫻兒你當知道爹昔年曾險些喪身在他白骨魔爪之下……”
“女兒知道,爹怨毒在胸,無時無刻念念不記不能手刃報仇,到如今爹不找他,他已在找爹了。”
落魂谷主聞言厲聲道:“柳南現在何處?”
皇甫煙面色凝肅道:“卅年前爹武功與柳南相形之下已是稍遜一籌,時至今日,爹武功雖非當日吳下阿蒙,但豈能斷言必勝柳南,何況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縱然不敵亦定要拼個際死我活,爹癖性剛復固執。女兒深知,若與柳南相見,定不聽女兒相勸。”
落魂谷主不禁莞爾笑道:“諺雲知子莫若父,嫻兒可謂知父莫若女了。”說著面色一怔,接道:“嫻兒在何處見過白骨殃神柳南。”
皇甫嫻道:“爹且莫追問,隨女兒入洞引見幾位武林高人。”
落魂谷主最鍾愛這獨生掌珠,苦笑一聲,隨著皇甫嫻走入洞徑,
洞壁光潔如漆,發出這柔淡光輝,寬僅五尺。但不嫌狹仄,深入數十步豁然開朗,只見一間寬敝石室中端坐著七八人相互傾談,一見皇甫嫻領著落魂谷主進入,紛紛含笑立起。
這十數人正是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銑筆蒼鷹鄒雷,散花仙子梅若萍,神劍秀士樊丹魏紅魏紅皇鄧素雲葉勝,尚有一貌像清音無名老實。
落魂谷主相識賈慶嚴凌胃梅若萍樊丹四人,其餘均陌不相識。
賈慶呵呵大笑道:“皇甫谷主。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義在此華陽真人別府相遇。”
皇甫天彪賈慶出言最是酸刻傷人,江湖道有鮮難惹難纏人物,不禁暗皺眉頭,含笑道:“幸會,賈老師有何賜教?”
賈慶道:“咱們言不授意不合,賜教二字愧不敢當,但原谷主稍時不動無名意氣,讓賈某得以稍享片刻安寧,則不勝心感了。”
嚴凌霄略一抱拳道:“皇甫谷主,範澄平全家老幼慘遭殺害,是否谷主所為,風聞落魂谷主之後另有主匝人,令媛至今仍瞞在鼓中,此事可是真實。”
皇甫嫻道:“爹,女兒只覺內有隱情,你老人家或有難言苦衷,不妨與女兒等人共商對策,何苦擔上不齒惡名。”
落魂谷主見群雄視自己如同階下囚,咄咄迫人,女兒亦不見諒,不禁氣得手足冰冷,發須怒張,猛一頓足,掉步邁向室外。
皇甫嫻幽幽喚了聲:“爹……”
悽切幽怨,落魂谷主不由心頭一軟,停步回面後顧,掃視皇甫嫻目中淚珠奪眶而出,長嘆一聲道:“嫻兒,你不覺逼迫為父太甚了麼?”
忽聞洞外傳來淳于亮笑聲道:“無人相通皇甫谷主,只緣時機稍縱即逝,眼下江湖瞬息萬變,稍有失誤,即肇不測之禍,令援用意真切,谷主須三思而行。”
落魂谷主凝目望去,只見淳于亮同著一人飄然走入,他瞧出那是他手下洪泰,不禁一怔。
洪泰急趨兩步,躬身稟明弟兄悉數昏迷在白骨殃神柳南手下經過詳細敘出。
落魂谷主不禁面色激動,目中怒焰如焚,厲聲道:“此刻白骨殃神柳南何在?”
洪泰道:“柳南與麻炯父子及其手下相候谷主返回自投羅網。”
落魂谷主冷笑道:“他太小翅我皇甫天彪了。”說著轉面目注皇甫嫻,逐一皺眉頭,接道:“嫻兒,白骨殃神柳南意圖向為父不利,你事先已知內情,為何不明言相告?”
皇甫擁輕嘆一聲道:“女兒在此洞由淳于老師治傷,正處於緊要關頭,淳于老師良久突然光臨,無意窺聽得柳南與麻家父子密謀,匆匆趕來與淳于老師相商,而淳于老師亦因治傷不願中途而廢,影響女兒一身武功無法復原,遂遺侯大姑趕去請父獨自前來。”
落魂谷主面泛苦笑道:“侯翠芳亦須言明內情,讓為父撒去本谷高手,如今傳揚開去,豈非落個為父顧全一身蟻命,不惜斷送本谷高手之議,有何顏面忝為一谷之主。”
皇甫嫻望了落魂谷主一眼,道:“爹如知是柳南恐未必願示弱撤去本門高手,何況時刻急迫,大姑不過較柳南等人一步槍先,否則,爹此刻必為柳南所乘,即是本谷高手盡撤,柳南焉能罷休,定追蹤而來,反誤了淳于老師大事,是以女兒權衡輕重,只有出此下策。”
落魂谷主不禁語塞,暗歎了聲,向淳于亮抱拳,強顏一笑道:“淳于老師相救小女之情,容當圖報。”
淳于亮微笑道:“不敢,在下並非淳于亮,忝屬武林同道,些許小事,何值掛齒。”說著語聲略頓,笑容倏斂,正色道:“目下武林多事之秋,風風雨雨,疑波迭生谷主已陷身謠諑,莫可自拔,如不及早澄清,倘百琢叢集,怒在下無能為力,何況在未明事實,真象之前,更難作左右袒。”
落魂谷主不禁老臉一熱,鼻中輕哼了聲道:“老朽已成眾知怨謗集身,莫可置辨,但事實真象總有水落石出之日。”
淳于亮道:“武林人物借名眭放借身,谷主望重江湖,一代人傑,豈可將盛名毀於一旦。”
落魂谷主默然無語。
淳于亮見其意動,微微一笑,延請入室共商大計。
落魂谷主不禁長嘆一聲。
皇甫嫻嫵媚—笑,如盛開的百合一般,淳于亮瞧得心絃只覺微微一震。
淳于亮領著落魂谷主、皇甫嫡、洪泰入室,活喪門賈慶目睹落魂谷主,不禁宏聲大笑。
落魂谷主面色一變,目中怒芒逼吐,厲聲道:“賈老兒,你若再出言譏刺,兄弟要你好看。”
賈慶笑聲後斂,道:“賈某一生縱橫江湖,就是這等輕世不恭習氣難改,其實賈某與谷主相形之下,賈某就輸你一籌,吃虧的沒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手指著淳于亮接道:“這位老弟臺幫著你,賈某天大本領也無法施展,皇甫谷主,你說是也不是?”
皇甫嫻聞言不禁羞紅雙靨,嗔道:“老前輩真是,怎可為大不尊,瘋言瘋語。”
賈慶搖首道:“好人難做,反落得以大欺小之議。”
淳于亮眉稍一皺道:“如今滿天疑雲已微露一線曙光,在下蠡測武林亂象與白骨殃神柳南大有牽連,但柳南並非主謀真兇,身後還有之人。”
煞手神判嚴凌霄不禁一怔道:“白骨殃神柳南為東海三仙囚於離珠島上,功力全廢,怎會縱之逸逃,恢復武功,其中必有蹊蹺。”
淳于亮忽向貌相清奇老叟走去,低聲說了幾句,老叟微微一笑頷首道好。
只現老叟在身旁壁角取過一隻藤匣,淳于亮盤膝坐下。
群雄諸女見淳于亮舉動奇特,不禁暗暗納罕漸漸圍攏凝目觀看。
老叟掀開藤匣,內貯瓶瓶罐罐,假髮儈筆潔絮,俱是易容藥物,揀出一黃色玉瓶,拔開瓶塞,拔出些許乳白液汁放掌心,塗抹淳于亮臉上,再用潔絮拭除。
須臾顯出俊美如玉的臉龐。
落魂谷主瞥見皇甫嫻眼神一眨不眨注視在符孟皋面上,暗道:“此子果然不凡,難怪憫兒一見鍾情,傾倒不已。”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符孟皋長身立起,已變易落魂谷主模樣,撲朔莫辨。
符孟皋道:“在下扮落魂谷主模樣,前去一會柳南,須皇甫姑娘及侯大姑隨往一行,倘各位自願前去,必須易容,慎心白骨殃神笑音攝魂魔笑。”
山陰道上,隱隱現出九條飛快人影,足不揚坐,施展草上飛絕乘輕功奔去。
為首四人乃是符孟皋假扮的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皇甫嫻候大姑及鄧素雲喬扮皇甫嫻隨身侍婢。
後隨皇甫天彪,鐵筆蒼鷹鄒雷,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及落魂谷高手洪秦心絃一陣猛張,只覺耳鳴面青,毛骨聳然,禍生眉睫。
九人拔上崖頂,掃目四顧,落魂谷高手軀體橫七豎八,狼藉倒臥,目瞪口張,面色作悸猶存。
符孟皋佯裝面色一變,喝道:“此是何人所為?”目光凝連在鄭翼堂面色久之,忽桀桀怪笑道:“此賊心辣手黑,饒他不得,嫻兒,為父已猜此賊來歷,此刻,定隱在近處守候為父等入伏。”
山風過處,忽送來陰森冷笑道:“不愧一谷之主、料事如神!”
白影一閃,疾現出白骨殃神柳南,飄然走來,雙目齊張之間,紫芒懾人心神。
落魂谷主面色微變,詫道:“柳南,你竟還在人世麼?”
白骨殃神柳南陰惻側答道:“皇甫天彪,你萬沒料到我柳南因禍得福,習又曠世絕學,不辭跋涉而來相晤故人,昔年過節已成過眼煙雲……”
落魂谷主冷笑道:“你說得這般輕鬆,體我仇深似海,此仇不報枉以為人。”
白骨殃神柳南道:“谷主你要放明白點,你那手下再過一個對時便命赴無常,貧道不願目睹谷主亦慘遭禍劫。”
落魂谷主哈哈放聲大笑道:“柳南,三十年前我不如你,時至今日你未必如我,你那笑音攝魂魔道奇學在兄弟身上無法得逞,尚若不信不妨一試。”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0:27
第十五章 一線曙光
一盞茶時分過去。
白骨殃神柳南面上冒出豆大汗珠,目泛驚駭之色,身形漸望後退,攝魂魔笑揍地收止。
落魂谷主沉聲道:“你想走麼?未必有此容易。”說著身形逼前。
柳南忽地目露殺機,雙掌拂出的奇詭奧絕,指帶勁風拂向落魂谷主胸肋。
落魂谷主身形疾閃,右掌一式“巧打金鐘”,左手兩指點向柳南“章門”要穴。
這一招兩式看來平淡無奇,其實神妙無比,招中套招,含蘊無窮變化。
柳南掌弧中途穴身法疾轉,快如閃電攻出七招。
落魂谷主突地手法疾變,九招快攻,招招辛辣神奇,武林罕睹。
此刻,崖下突傳來一聲清嘯,嘯聲中人影紛紛撲上崖來,為首兩人正是麻炯父子。
麻仲堯揮劍向皇甫嫻攻去,左手迅如閃電扣向皇甫嫻“曲池穴”。
不料鄧素雲叱道:“惡賊敢爾。”玉手一揮,五指一分光蹈影,向麻仲堯流星劍抓去。
麻仲堯面色一驚,只覺手法怪異,挾著一縷寒冽勁風襲來,無法封架,不禁疾飄退後丈許。
麻炯亦有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迎著。
侯大姑,洪泰,皇甫天彪,齡雷迎向麻家堡匪徒,匪徒武功雖高,但四人無一不是內家高手,侯大姑一枝鳩首拐風捲殘雲般一霎那間就劈斃三各匪徒,淒厲慘嗥聲中曲肢折腿,身形帶著一股血雨墮下崖去,顱裂骨碎成泥。
那面柳南與符孟皋“彭”的接實了一掌,白骨殃神柳南身形震得彈飛而起。
白骨殃神柳南在半空中大喝道:“麻堡主速退。”喉中發出一聲狂叫,鬼空飛瀉墜往崖下而去。
麻炯急喝道:“速退!”疾如電閃撤望崖下奔去。
符孟皋身形一陣撼震,道:“窮寇勿追。”忽地跌坐於地,張嘴噴出一口黑血。
鄧素雲目睹情狀,芳心大急,飛身掠至符孟皋前蹲下,扶著肩頭,柔情萬種,目露憂容道:“皇弟,你傷怎麼樣了?”
符孟皋泛出一絲苦笑道:“不妨事。”
皇甫嫻亦飛身掠來,道:“雲姐,他怎麼樣了。”關切之情流於言外,與鄧素雲無二。
符孟皋在懷中掏出一隻玉瓶,傾出清香外鼻,色澤翠綠九顆藥丸,道:“雲姐,適才柳南搬魂魔笑,你等氣血必受影響,每人一-—顆分服而下,驅宮逼穴,氣運周天,方可無虞,小弟因施展師門獅子笑與之對抗,功力尚淺,致內腑震傷離位。”說著吞下一顆靈丹,閉石行動。
鄧素雲只覺一陣心酸,星眸微紅,強開一笑,靈丹分賜賈慶等人。
皇甫嫻也忍不住心酸,眸中淚光瑩轉。
落魂谷主瞧得真切,暗道:“情之一字,微妙之極,自己縱橫江湖,叱吒風雲,反不如此無名少年。”不由胸中無限感慨,前塵往事,紛至杳來。
山風狂疾,日影西斜。
群雄諸女氣運周天後,已是暢通無礙,只見符孟皋仍盤膝在地,瞑目調息。
符孟皋臉上塗了易容藥物,群雄無從窺察他臉上變化,鄧素雲皇甫嫻護持兩側芳忐忑不寧。
落魂谷主目睹手下倒臥在遍山滿嶺,救治無策,心如刀絞,暗暗嘆息。
賈慶、嚴凌霄、鄒雷三人聚在一起喁喁低語,議論武林大勢所趨。
良久——
符孟皋才睜目立起長吁了聲,顧盼左右二女,輾齒微笑道:“多謝兩位姐姐護法。”
活喪門賈慶道:“少俠,白骨映神柳南逃逸無蹤,恐將為武林帶來一場大難。”
符孟皋道:“柳南身受傷較在下為重,短短時內決難再逞毒技,在下已遣有伏椿眼線追蹤白骨殃神,最遲晚間必獲柳南行蹤。”說著語聲略略一頓,目光落在皇甫天彪臉上,接道:“落魂谷此後恐將永無寧日,谷主是否將血影魔經之事詳情見告,以便沉思對策。”
皇甫天彪略一沉吟,長嘆一聲道:“此事到時再說,請問少俠敝谷手下有無救治之策。”
符孟皋答道:“貴谷門下因白骨殃神柳南發出攝魂魔笑之際,並施展獨門毒香,貴谷高手神智迷失下,致受拐魂魔笑震傷內腑,解救清醒或可有望,但必須調息日久方可復元。”說著飛身了躍,逐次施救,在神智昏迷落魂谷高手體上飛點了七處穴道。
活喪門賈慶等人均是內家名宿,瞧出符孟皋手法奇奧,落指輕重有別,不勝駭異。
須知點穴一道,看似容易,其實易學難精,悟澈其中神髓更難,符孟皋能在瞬息點下七指,力道之輕重,拿捏分寸之準,可見武功已臻化境。
落魂谷門下數十人,內功修為火候深淺不一,甦醒過來亦有快慢,但都一睜目即感內腑腫痛欲裂,張嘴噴一口黑血,頭暈目弦不已。
暮限四合,風雲封陽。
群雄已回至華陽真人別府內,後洞尚有石室七八間,落魂谷傷者俱置放後洞調息養傷。
石室中已擺下一席盛宴,山珍海味,水陸紛陳,烹調之佳,齒頰留芬,胰灸人口。
活喪門賈慶笑道:“酒香菜佳,想不到此仙真棲息之處,竟有此口福大快朵頤,來,來,來皇甫谷主,賈慶敬你三杯。”
皇甫天彪鯨飲了三杯之後,酒入愁腸愁更愁,不禁長嘆一聲道:“若說鐵面崑崙範澄平慘遭落魂谷屠戮,則是無稽之談,不言而知有人嫁禍陷害,但血影魔經藏處,普天之下,只有兄弟與範澄平兩人知悉……”
群雄聞言不禁一呆,活喪門賈慶道:“谷主既知其藏處,為何不立即搜為已有,圖霸江湖,問鼎武林?”
皇甫天彪縱聲大笑道:“談何容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習成血影魔經奇學,其人靈智大變,人性喪失,六親不認,不擇而噬,兄弟非但已所不能,兄弟垂暮之年,雄心已失,哪有霸尊武林妄念。”
嚴凌霄道:“風聞血影魔經埋存於少林寺中,未知確否?”
落魂谷主搖首道:“不在少林,而在嵩山,想中嶽廣裘數百里,層巒起伏,萬峰插天,埋存血膨魔經,不啻滄海一慄,窮其畢生歲月亦難覓取,兄弟與範澄平師門祖輩尊長乃少林二十代掌門人方外至交,是以獲知此事……”
驀地,一條黑色人影疾逾閃電掠入室中。
鄧索雲道:“葉兄必查明白骨殃神柳南去跡。”
來人正是葉勝,望了符孟皋一眼,答道:“白骨殃神柳南與麻家父子向開封奔去,已命壇下弟子尾躡跟蹤。”嚴凌霄道:“柳南竟欲擾侵少林!”
符孟皋答道:“白骨殃神柳南必潛伏嵩山隱處,志在誘使落魂谷主自動投向嵩山,以便尾隨查明血影魔經埋在確址。”
皇甫天彪點點頭道:“少俠推測不差,如今情勢紛歧,錯綜如麻,令人目迷神昏,天下武林所注目者不外乎骷髏劍主,秦中九怪,宮廷皇子及兄弟等,其實兄弟所疑者另有其人。”
群雄聞言不禁呆住,詫道:“此人是誰?”
皇甫天彪沉聲道:“獨行靈官酈宗琪。”
此言一出,石室中寂然無聲,似一泓死水,針尖墜地,清晰可聞。
群雄神情互異,將信將疑。
皇甫天彪大息一聲道:“兄弟知諸位定不深信,謂我故作危言,移禍他人,是以兄弟秘藏胸內,雖愛女亦不吐露。”
符孟皋道:“若屠戮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不是谷主所為,則獨行靈官酈宗琪大有可疑,或酈宗琪仍蒙在鼓中也未可知,就拿在下來說吧,方才易容皇甫谷主模樣會晤白骨殃神柳南,如非諸位事前預知,定認是皇甫谷主本人。”
賈慶聞言笑道:“又安知不是少俠所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事實真象總有水落石出之日,不過在下必須查明白骨殃神柳南身後主使人。”說著眼神忽落向侯大姑道:“大姑,在下有一事相求不便啟齒,不知可否應允。”
侯大姑黯然一笑道:“少俠可是為了昔年靈潭之仇麼?老身亦是被脅盲從,實不知主兇是誰?”
符孟皋接首笑道:“在下只誅元惡,大姑誤會在下用意了,實欲相求傳習五鬼驅魂之學耳。”
侯大姑聞言心中方如釋然,答道:“旁門小術,何吝轉授,少俠請假另室傳習。”
符孟皋緩緩立起,道:“在下認為澄清目前紛亂情勢,宜剝抽繭,溯源追始,與其力勝,不如智取,習此旁門奇學,不無俾益,諸位寬飲,在下失陪。”言畢,與侯大姑轉入鄰室而去。
河南登封,毗連嵩嶽,山城雖小,卻人煙稠密,布塵繁榮,一條寬僅兩丈商肆林立大街,熙來攘往,顯得擁擠不堪。
大街南端有一“道德觀”,粉牆剝蝕,楹梁陳舊,似年久失修,觀門雖設常閉。
這日,道德觀門突然開啟一線,閃出一雙青袍中年人,並非三清裝束,穿入人叢中,奔向聚香圓酒樓。
這家聚香圓在登封縣首屈一指老字號,數百年相襲,生意買賣不惡,茶疏烹法甚佳,酒是自釀自賣,醇香珀膠。其味雋永,門前食客川流不息,真可說是聞香下馬,知味停車。
一雙青袍人登樓,舉目一望,已上七八成座,只見一席。空無一人,兩人互望了一眼向那張桌面走去。
酒保在旁趨出忙笑道:“兩位爺臺,這張桌面有人訂下了,容小的看座如何?”
一個青糝粉馬臉中年人面色倏沉,冷笑道:“咱們吃了就走,都是一般財神爺,為何兩樣看承。”
酒保惶恐無措,急得打拱作揖,陪笑道:“兩位大爺,那面空了一張雅座,比此處更好,可憑眺大街。”
一雙青袍人說什麼也不行,似存心鬧事而來,冷笑道:“除非皇帝老子親來,不然咱們就坐定了。”
忽聞陰冷笑聲入耳道:“真的麼?”
一個面目森冷少年突從一雙青袍人身側掠過,竟搶先一步坐下,仰面輕笑一聲道:“在下不願無事生非,也不願揭破二位真正行藏,不然可別怨在一辣手無情。”
馬臉青袍人不禁面色一變,沉聲道:“尊駕不妨道出我等來歷。”
少年略一沉吟道:“此處人稠,眾目睽睽之下,宣揚開去,對兩位恐有所不利,還是不說的好,倘兩位堅持請問,不如酒醉飯飽後,咱們離開聚香園再說。”說時若有意無意撫摸了桌角一下。
一塊桌角倏地落下,斷處宛如鋒利力削,平整光滑。
一雙青袍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就憑這手可見那少年身蘊內家絕學高不可測,馬臉青袍人冷森森一笑道:“好,就此一言為定。”暗中一撞同伴,轉身走向遠處一張空桌坐下。
這類事情,在茶樓酒館本屬司空見慣之事,雙方爭執為時極短,一場風雨輕輕吹了開去,故食客們也不置意,但今日食客中竟有三成江湖豪雄在內,不禁也留下了神。
只見少年招來酒保,打上一壺酒,四味道地名菜,自酌自飲,神態恬淡從容,若無方才之事一般。
可是一雙青袍人卻心懷鬼胎,忐忑不寧,宛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道德觀中匿隱白骨殃神柳南,潛藏不出,此一面目森冷少年似察出自己來歷,不言而知亦知白骨殃神柳南下落,四隻鬼眼不停地偷覷少年。
白骨殃神柳南內腑傷勢較符孟皋尤重,不禁把落魂谷主怨毒入骨,潛隱在道德觀中除調息養傷外,密命麻家堡高手偵查落魂谷主行蹤及覷探高山有何舉動。
他知道“血影魔影”並不在少林,埋存於嵩山僻處,白骨殃神柳南亦是心計至工,狡詐陰狠的巨邪,料定高山黑白兩道群雄去至畢集,探索血影魔經藏處。
豈知大出他意料之處,嵩山卻一無群雄足跡,少林亦緊閉山門,非但如此,皇甫天彪也失去行蹤,不禁使柳南暗暗震凜。
白骨殃神柳南有自知之明,那日在周密策劃之下,定可將落魂谷主等一網成擒,怎料人算不如天算,皇甫天彪武功竟不在他之下,一著之差,滿盤皆輸,落魂谷主一日不死,終成心腹大害,是以每日調遣手下暗訪皇甫天彪下落,他不信落魂谷主不在搜索自己。
一雙青袍人本奉有所為而來,此刻呆若木雞,進退兩難,想不出一個絕妙對策。
只見那面目森冷少年推杯立起,取出一塊散碎紋銀,招來酒保遞與,含笑飄然步下樓去。
一雙青衫人霍地起立,那馬臉中年漢子伸手入懷,面色倏地大變,原來褒內銀兩已失,而且隨身百刺蜈蛤鞭及暗器亦已不見。
同伴察容辨色,就知不妙,迅疾向自己懷內一摸,無獨有偶,亦是一般,不禁心神驚駭,面色大變。
兩青衫人怎也不信面目森冷少年所偷,必是自己兩人進食之際,心神不屬被空妙手竊去。
四道冷厲眼掃向四坐,竟覺不出一絲可疑,只見酒保含笑起來,哈腰笑道:“一共是五錢三分銀子,兩位爺臺就走了嗎?”
馬臉中年漢子一張青糝糝臉龐,怒脹鐵紫,下載待藉故發作時,忽聞一個森冷語聲送入耳中道:“兩位最好不要籍故生事,五錢三分銀子已交櫃上,在下東門外五里長亭恭侯大駕。”
那語聲不是面目森冷少年是誰,由不得魂飛膽寒,心驚肉跳,忙道:“大爺已交櫃上,不用找了。”暗中一拉同黨。邁向樓口。
酒保見狀大疑,認是白吃白喝無賴,心高聲喝道:“兩位大爺上櫃,共是五錢三分銀子。”
樓下應和道:“已會過了。”
一雙青衫人疾趨下樓,巡往道德觀,櫃櫃觀門十數丈遠,身形條地穿入一條暗巷,似欲從觀後五里長亭稟明白骨殃神柳南。
突聞一聲陰沉笑聲傳來道:“兩位才來嗎?”
一雙青衫人聞言不禁面色大變,目中兇光逼射,厲聲道:“尊駕逼人太甚,何不現身出現。”
語聲未落,突感一陣冷風掠過頭頂,只覺百會穴上冰冷如割,由不得色如死灰,但四顧並無人影,馬臉漢子拉著同黨低聲道:“風緊扯活!”疾逾鬼腿撲向觀後而去。
人影一閃,屋面上掠下面目森冷少年,目送一雙青衫人即將消失的背景,噙著一絲耐人尋味笑容。
身後忽響起一個蒼老語聲道:“閣下武功身法均臻上乘境界,難得之極,來歷姓名可否賜告。”
面目森冷少年不由心神微凜,轉而望去,只見五個黑衣人立著身前不遠兩丈開外,心知方才愚弄一雙青衫人動作均落在那五黑衣人目中,細心察視這五人是何來歷再措詞回答。
為首是一皓首微胖老叟。年歲約莫七旬開外,面如滿月。
身後四個黑衣人均在五旬開外,肩頭都是外門奇形兵刃,目光森沉。
少年由一個黑衣人袖中瞧出一絲蹊蹺。右手中指條地一屈,旋腕翻掌面外昔裡朝胸前一平。
五黑衣人不禁面色一怔,皓首銀髮老者沉聲道:“你是何人壇下兄弟,老夫銀豹堂香主展玉亭。”
少年躬首稟道:“屬下乃飛鷹堂鄧香主壇下席飛,奉鄧香主之命追蹤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展玉亭不禁面色大變,道:“他還在人世嗎?現在何處你有無查明?”
席飛躬身道:“白骨殃神柳南就藏身在道德觀中!”由靈霄宮起自八王子門下高手葛厚麒施展毒香制住皇甫嫻起,直至白骨殃神柳南與落魂谷主兩敗俱傷止。
展玉亭聞席飛所言,與在襄陽分舵所聞並無異同,但尚未疑容道:“那喬裝本門裝束潛入靈霄宮內矯命制住皇甫嫻之人可查出來歷嗎?”
“未曾。”席飛搖首道:“鄧香主追蹤此人不捨,猛然下鄧香主不慎失手震傷內腑,幸淳于亮護法趕至相救,那人乘機逃逸無蹤,因此之故淳于亮擇一僻靜無人幽谷命鄧香主養傷,趕回靈霄宮前,後又因皇甫嫻受七皇子陰手所傷,帶往鄧香主藏處療傷,至路誤本門四大高手傷在秦中九怪化血甲蟲之下……”
展玉亭道:“這個老夫已知,靈霄宮情景你自始至終目擊無遺,但你因何未傷在柳南笑音攝魂之下?”
席飛暗暗心驚道:“好厲害的展玉亭,如非是我,換了別人豈不露出破綻。”當下躬身道:“在下於葉舵主藏身遠處,但猶昏神欲飛,氣血狂逆難止。”
展玉亭望了席飛一眼,後顧四黑夜人道:“我等潛入道德觀中一探,若情勢有異,不可妄恃武功,速速撤離。”示意試飛領路。
試飛倏地轉身,疾奔而去,轉彎只見一方高牆,牆頭附滿了藤蔓,席飛一式玄鶴沖天拔起,未沾牆頭,竟自身形一曲,懸空滑下牆內。
展玉亭五人似察知此巧妙身形,恐牆頭設有惡毒暗器,紛紛騰身拔起,翻入牆內,身形落處是一幢小院落,一列廂房屏以翠篁幽竹,風動處嘯吟盈耳,院中植有兩株古拍,聳幹閉霄,徑粗合抱,六人以樹幹隱身,屏聲凝息。席飛嘆道:“那日遭遇三大高手,屬下三人尾隨郊外,不慎被發覺,屬下僅以身免。”
麻炯不禁一怔。
白骨殃神柳南面色大變,道:“宮廷這數日尚有大批能手趕來,骷髏劍主門下侵擾,諒機密外洩,我等宜未雨稠繆,預為之防,今晚恐不得平靜。”揮手示意兩青衫漢子及麻家堡門下外出,兩喁喁私語商議。
骷髏幫銀豹堂香主展玉亭壇下弟子逃出道德觀,翻出城垣望東郊飛奔而去。
展玉亭等停身在一片暗林中,突發覺有人躡蹤,情誼猛然一個旋身,揚掌推出一股暗勁。
七八丈外騰起兩聲慘哞,一條身影疾如淡煙般遁去。
情誼等人只感體內微有不適,知吸入粉紅毒煙所致,心擇一僻處行功搜宮過穴,循周天氣連十二重樓,良久方紛紛起立,但不適感覺迄未消釋,不禁暗暗震駭。
骷髏幫高手道:“試飛想已喪命道德觀內。”
展玉亭嘆息一聲道:“此乃老朽之過,如鄧香主知之,老朽輕率燥進,當護罪不輕。”繼又道:“我業已罹受內傷,無法再探道德觀,不如暫回襄陽分舵再作計議。”當即率眾而去。
身影消失遠處,荒草層中閃出席飛,目光凝望雲空,沉思良久,奔向北方層巒起伏,疊嶂深處。
翠雲深處,一片幽谷隱隱在望,忽瞥見十數丈外閃出一個貌像清奇老叟。
席飛正是符孟皋喬裝,而貌像清奇老者亦正是千面神儒石誠。
符孟皋察覺石誠目中神光有異,心中大感困惑,疑慮層生,在連升客棧自己與鄒雷為青霞山莊魏紅綃事耽誤,趕回連升客棧,千面神儒石誠尚未如約趕至,如非自己警覺,幾乎命喪皇甫嫻駱祥雲之手,是以對石誠已有一絲存疑。
然在皇甫嫻誘往靈霄宮之際,千面神儒石誠突遣人送迅靈霄宮內並非皇甫天彪,而是一神秘人物請自己速速趕去。
兩次憑自己武功雖有驚無險,但從重重跡象揣測似為石誠策劃,使自己墮入危境而不自覺。
這一陰影逐漸在符孟皋心內擴展,不自禁地留心石誠舉動,此刻石誠一現身,他反倒將身形迅速隱起。
但見石誠屹立林中,雙掌輕輕一拍,須臾,暗中掠出一少年。
符孟皋暗感一怔,只覺這少年身材年歲與自己相仿,但面目陰沉,氣質鷲狠,只聽這少年道:“石前輩,你如請在下來此何為?”
石前輩道:“老朽喚你易容扮作一人!”
“此人是誰?”
“俠丐木尊者傳人符孟皋。”
符孟皋聽得心頭一震。
那少年目露詫容道:“符孟皋不是於前輩有恩嗎?為何要在下易作他,那麼將符孟皋置身何地。”
石誠雖覺暗暗心驚,但表面卻神情從容,答道:“谷中秘宅,因昔年大盜楊化已自知距死不遠,縱毀去大半,且無人居,迄今已有百年,老本命人裝修,及查視當年楊化消息裝置,整舊換新,在未修峻前不便有人居住,故老朽在此三十里外特闢一處暫作棲息之所,小俠神色尤急,莫非發生什麼變故。”
符孟皋道:“事有意外,在下雖探得白骨殃神柳南潛跡之處,卻不期而遇骷髏幫銀豹堂主展玉亭率領壇下高手,命在下領他們探觀……。”將道德觀內展玉亭負創逃逸經過說出,望了石誠一眼,接道:“在下如不急於面晤鄧姑娘,商議就會之策,萬一露出破綻,傳入骷髏劍主耳中,我等恐有性命之危。”
石誠聞言面色微變,忙道:“老朽這就領小俠去鄧姑娘處,老朽本意領小便詳覽秘宅構造設置,以便他日主持武林大局之用。”說著右掌一引,騰身而起,符孟皋緊趨隨出,疾如流星掠去。
不到半個時辰,已自抵達一幢農舍,竹籬茅頂傍溪建築,籬側一株參天古樹,龍蔭十畝景物幽靜寧溫。
兩尚未至農舍前,籬內突傳出鄒雷朗笑道:“少俠若不返轉,心上人將望眼欲穿呢。”
說時,符孟皋已身形落實,面上一熱道:“鄒老師說笑,鄧姑娘在嗎?”一步跨入竹籬內,鄒雷已含笑立在土坪中。
鄧素雲由門內疾若驚鴻掠出,白了鄒雷一眼,晶澈雙眸注視在符孟皋臉上,綻出如花笑容道:“皋弟,你要找我嗎?”
符孟皋點點頭,忽轉而向鄒雷、石誠笑道:“骷髏門機密,不願外人知之,有勞二位在外稍候。”
鄒雷笑道:“老朽遵命!”
符孟皋、鄧素雲相擁入室落座。
鄧素雲詢問經過。
符孟皋以內功傳聲道出原委,接著細敘石誠居心叵測。
鄧素雲不禁花容失色道:“此人不除,必成大害,不要猶豫,他即不仁,莫怨我等不久,殺之永卻禍患。”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不要,石誠籌之已久,定結有同黨,殺之反遭疑疾嫉,予我等行事不利。”
鄧素雲道:“人心難測,暗算難防,皋弟倘不慎遭害,被那人易容前來,我等何可辨認。”
符孟皋笑道:“小弟自信無事,右胸乳上有豆大朱痣,還有五鬼驅魂旁門異術足資辨認。雲姐取冰魄劍交與小弟防身……。”說著語聲如蟻談了一陣。
鄧素雲凝眸嫵媚一笑道:“此計雖好還要謹慎留意,免我朝夕盼望,倘一著失慎則鑄大錯,愚姐也抱憾終身。”
符孟皋道:“小弟謹記。”雙雙催同出室,見鄒雷與石誠在含笑相談,忙道:“石老師你我同往一行,鄒老師在此留守。”
石誠道:“鄧姑娘也同去嗎?”
符孟皋搖首道:“鄧姑娘去本門分舵探詢展玉亭,相機應付,以免露出破綻,影響全局。”
石誠心中竊喜,答道:“如此老朽帶路。”
鄧素雲嫣然一笑,道:“皋弟珍重再見。”穿空騰起如飛掠去。
符孟皋與石誠疾奔離去,殘霞驚天,暮腹落茫之際,已到達那片幽谷?
石誠笑道:“當年綠林大盜過天星楊化雖粗魯不文,卻為此幽谷取了極雅名稱喚叫‘翠雲谷’。”
說時穿林而入,隱隱可見一片依山而建的若大石造莊院,屋宇櫛比綿亙,兩人疾行如飛,須臾已至宅前。
符孟皋凝目望去,只見莊宅雖構築雄偉,但似嫌幽暗晦沉,使人一見有陰森恐怖之感。
符孟皋微笑道:“石老師太謙了,在下日後仰仗之處仍多,尚望不吝賜教益。”
石誠面色肅然答道:“少俠英明天縱,於石某有救命之恩,雖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符孟皋道:“石老師在要如此說,在下幾無地容身了。”說著已進入一間大廳。
廳內佈設古樸晦沉,壁校有顯明火焚近始修補模樣,石誠擊掌傳聲,廳後走出一名青衣小童。
石誠道:“琴史,見過主人。”
那青衣小童恭敬無比向符孟皋一揖至地。
符盂振微笑頷首,向石誠道:“宅中共有多少人。”
石誠道:“現有十七人,均是廚司庖丁僕婦,老誠練達均不懂武功,石某一俟此宅修峻,尚要鎮擇管事一人。”
符孟皋微笑道:“如此偏勞石老師了。”
石誠命琴史招呼廚下準備餚膳,掌燈西廂,與符孟皋縱論武林大局,宮幃秘聞。
月上中天,夜深更靜,石誠告辭而退。
符孟皋杭榻入寢,他知道石誠在那人未模仿自己神似之前,必不加害於他,安然熟睡不防。
一宵易過,拂曉石誠已入室與符孟皋共用早餐後,敢請符孟皋巡視此宅。
由晨至午,符孟皋、石誠不覺走入靠山而建一幢大屋,此屋延伸穿入山腹,每間石室頂都嵌有三顆龍眼大小的明珠。發出濛濛乳白光輝,消息機關均巧設暗處,一經制動,來敵必無倖免,而每一間石室佈設迥異,不禁歎為觀止。
石誠領至一間書房,只見插架萬卷,琳琅滿目,笑道:“大盜楊化不識之無,竟蒐羅天下善本,藏書之奉,不下萬卷。其中不乏珍本……”說著語聲略頓,又道:“石某從楊化盜宅圖說指引,知此書室之後尚有百十六間石室,但石某愚魯尚難悟出其進入機鈕設置何處,少俠智慧絕高,當不難悟出。”當下在書架內抽出一張色澤暗黃陳舊摺疊好的圖說,請符孟皋於書案前坐下。
他立在符孟皋身側,將圖說放在案上平展之際,突然啊呀一聲,身形疾沉了下去。
符孟皋不禁一怔,只覺坐椅疾沉下降,身不由主地跌下,心中大駭,半空中兩臂疾張,身形如鷹盤旋飄落沉實,但見置身一間空無一物的石室中,抬面望去,竟是光潔平整,了無痕跡。
他不禁呆住,料不到石誠竟然陰謀發動得如此之快,而石誠遍無蹤影,暗驚機關佈設得奧妙無窮。
符孟皋忖思片刻,偉指敲了敲石壁,不禁大吃一涼,原來竟是鐵鑄,不由喟然嘆息一聲,只覺無計可施,頹然席地坐下。
忽聽一個冰冷語聲傳來道:“符孟皋,你如惜命,速將師門來歷及自三星鏢局起迄至現在為止,親身經歷及武學心法一一寫書,若有一絲不實,你將屍骨成泥。”
符孟皋一躍而起,尋覓語聲傳來方向,只見一方鐵壁頂端顯露出一徑圓孔,凝目望去,只見圓孔卻是向上傾斜延伸,深可數十丈,縱然身有“冰魄”劍削鐵如腐,亦無法出困,遂冷笑道:“尊駕是誰。”
“老夫乃你父大仇之一,你與石誠今日身陷老夫之手,除了老夫法外施仁,饒你不死外,無法出此石室,你如不信,老夫當試發動機關。”
語聲寂然。只見壁頂緩緩下降,到達相距頭頂一尺之處,又復緩緩回升了上去。但聞語聲又起:“壁頂重逾萬斤,隨你身懷絕學亦是枉然,一經發動,骨肉成泥。”
符孟皋冷笑道:“此處無筆墨紙硯,叫在下如何書寫?”
突從圓孔內疾滑而下一束文房四寶,落地鏗然大響。
符孟皋暗歎一口氣,目注那束文房四寶,面泛無可奈何的笑容。
森冷語聲再度傳來道:“風聞你聰慧絕論,心機過人,但陷身在此,決無法逃生,乖乖的聽話,老夫當可饒你不死。”活落那方圓孔鐵壁迅即移動一尺將圓孔封沒。
符孟皋稱之智慧過人堪謂當之無愧,故意裝作以騙取那在暗中窺察的兇邪不防。
他知自己一舉一動,都從那圓孔上方裝置的一面晶鏡折射無遺,此刻當已關閉,立即身形一躍而起,瞥了嵌置壁頂夜明珠一眼,暗道:“只要毀除夜明珠,室內黑暗如漆,必無法從晶鏡窺察自己舉動,但於事無補……”他腦中思念電轉,良久,面上泛出一絲湛朗的微笑,顯然已忖出良計,與鄧素雲所定之計先後呼應,吻合嚴密。
他撒出肩後之“冰魄”補劍走向一方壁角,用劍插入,果然犀利無匹,如切腐斷朽。
只見他切開一塊寬兩尺,長四尺,厚約莫一尺五六寸鐵塊,又在上端切一把手,收劍回鞘右臂握向把手,沉喝一聲:“起!”
神力驚人,鐵塊緩緩豎起家立壁角,縱然壁頂壓一氏鐵住支淳綽綽有餘,無虞睡夢中被壓成屍骨成泥。
於是他展開一束文房四寶,只見一個精緻銅製墨盒,察出那是大內用物,民間無比上品,心內揣摸了幾分,石誠尚與宮廷有所勾結。
一疊浣花宣箋,一管貢品七紫三羊,只見符孟皋似文思大發,伸筆儒毫,憶起吳門治遊情景,口占一詞,揮毫如它,只見疾書一闋“泛青苕”詞曲:
綠淨無痕,
過曉霄清苕,
鏡裡遊人,
紅裝巧緩船隱,
當簇主秘管詞臣,
吳娃歡飲韓娥唱,
竟豔容左右皆春,
學為行雨停畫漿,
徒教水濺羅裙。
溪煙混月黃昏,
漸棲臺上下,
火影星飛,
飛檻倚鬥牛近,
響簾鼓遠破重雲,
蹄軒朱至於家待,
掩半裝翠箔朱門。
衣香拂面,
抹醉卸簪花,
滿袖餘溫。
符孟皋正書寫之際,千面神懦石誠在書室內與一青衣少年相與談論。
石誠聞笑道:“你我各有所得,老朽年逾知命。如花美眷,左右擁抱,雖南面王不易,恕老朽無福消受。”
那青衣少年搖首道:“前輩賜我良多,殺身難報,但恐露出馬腳,不測之禍立至,前輩一番圖謀將付之流水。”
石誠正色道:“老朽易容之術,獨步武林神妙逼肖,至於符孟皋隱身死城,他如惜命,當不難將本身武學心法吐露,須知活罪難受。”
正說之間,一個魁梧大漢奔入,稟道:“鄧姑姑率領壇下能手及鄒雷,樊丹等武林高人已入翠雲谷,莊主請速出迎。”
石誠面色微變,霍地起立,向大漢沉聲道:“老朽這就出外相迎,你隨定阮百謙少俠勿出石室。”說著身形疾閃而去,一路飛奔出宅。
他未出宅外裡許,即見鄧素雲率領二十餘人疾如閃電奔來,忙避道抱拳含笑道:“諸位駕臨,老朽迎逐來遲,還望恕罪。”
鄧素雲嫣然含笑道:“不敢,符孟皋何在?”
石誠不禁心神一震,卻不露形色,道:“符孟皋清晨趕往大別仙露潭,早則五日,多則七日,必定趕回。”
鄧素雲果得一呆道:“是麼?只有石老師隨我同往襄陽一行了。”
石誠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姑娘可否賜告其詳?”
鄧素雲目露憂容道:“展玉亭已趕回襄陽分壇,查問我行蹤及席飛此人,不幸襄陽分舵弟兄說片刻之前見過席飛,幾乎敗露。所幸我及時趕到將席飛暗暗處置……”
石誠詫道:“相距襄陽不下千里,鄧姑娘何能在短短一個對時趕返?”
鄧素雲盈盈一笑。仰面發出一聲風吟清嘯,只見一雙神鷲破雲拂林瀉落在鄧素雲左肩上。
石誠但見此鴛高可五尺,赤晴白額,毛片澄綠,銀翼丈許,神駿鷙猛。
只聽鄧素雲嬌聲道:“藉此神離,千里不過瞬息爾。”語聲略頓,又道:“現展玉亭逼問我席飛何在,我推說奉命外出,明日可趕回,原認符孟皋可隨我前往,卻不料他已去大別,除了石老師易容扮作席飛,必然敗露無疑。”
石誠聞言笑道:“姑娘所命,老朽敢不謹遵,只是老朽須料理一些事物,大約半個時辰,即隨姑娘同往。”說著延請群雄入宅。
眾人一行進入宅內大廳中,石誠即命廚下準備一席豐盛酒箍,招來工頭吩咐修建各處。
石誠一切事務囑咐已畢,便笑道:“鄧姑娘稍坐,容老朽收拾一些應用之物,立即隨姑娘同行。”
鄧素雲道:“我途中用食,此事刻不容緩,我趁石老師收拾物件時略一巡視宅中景物。”說著人已向廳外走去。
石誠內心暗暗叫苦,只得硬著頭皮隨著鄧素去走出廳外,他乃城府深沉之人,又不知鄧素雲是何用意,他絕不料自己圖謀已然外洩,隨著鄧素雲身後佯為指點。
行至一間精舍,石誠道:“此乃老朽時居,容入室更衣立即啟行。”
鄧素雲道:“石老師請便,我只在外等候就是。”
石誠飄然慢步走去,鄧素雲目中微泛抹殺機,但瞬即隱去。
千面神儒石誠一人精舍,疾掠入一間密室,振筆疾書,摺疊緘封及一藍布包袱,逃出窗外交與親信伏椿命速交與阮百謙彥;迅疾掠向室內,匆匆收拾更衣即向門外走去。
只見鄧素雲立在一株古桂之下,疑眸仰望雲天,若有所思,發覺石誠走來,嬌聲笑道:“石老師,像我這就啟程。”發出嘯音招來神鷲,兩人前後坐上鷲背,展翅凌空沖霄飛去。
且說阮百謙與那漢子在書室對話,忽見一老者匆匆走入,面將包袱及石誠密緘交於阮百謙。
阮百謙拆閱密緘,不禁面色大變,頓足長嘆道:“事有意外,石前輩受鄧素雲堅邀菠赴襄陽,此事於我等成敗甚巨,因之不時設詞推託,命在下於五日內將符孟皋之事辦妥,五日之期急迫,在下也只能狐注一擲了。”說著解開包袱取出一張面具戴上,宛然符孟皋模樣,神肖已極,可見石誠製作之巧。
老者不禁噫了一聲,道:“阮少俠,簡直一模一樣。”
阮百謙笑道:“非但如此,連語音神態亦已變易,兩位可會察覺有無相異之處。”
語聲真個於符孟皋神肖,兩人不禁瞠目結舌。
良久,老者徐徐出聲道:“符孟皋既隱身地穴,索性發動機關將他壓斃,永除後患。”
阮百謙搖首道:“在下武功不如符孟皋,而且尚有甚多隱秘之處,須從符孟皋身上取得,須知百密一疏,石前輩持重沉穩,在下不顧有所誤失。”說著取信於二人過目,商議行事之策。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1:02
第十六章 李代桃僵
符孟皋仰睡於地,彎肱枕臥,從容攸閒,身在危中卻鎮定如恆,星然胸有成竹。
鐵壁倏地一滑,圓孔露出,傳來陰側側語聲道:“你寫好了麼?”
符孟皋不禁一怔,聽出語音微帶焦急不安,心中一喜,大為振奮,冷笑道:“尊駕何不自己來取。”
冷森語聲又起:“這樣說來,閣下是書寫已妥。”
符孟皋面現不屑笑容,悶聲不答。
只見圓孔內冒出淡淡白煙,霎那間瀰漫全室,似密霧絮棉籠罩,但至符孟皋身前五寸之際停住,似遇重牆屏堵。
符孟皋身形援地立起,知濃煙乃迷魂毒香,料片刻之間必有人進入,解下長劍走向壁角而去。
須臾,一方鐵壁軋軋移開,濃霧毒香骨骨湧入另室,漸漸淡散,只見另室中顯出一青衣少年,正是阮百謙。
阮百謙銳厲目光瞥見符孟皋已昏迷在地,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笑容,緩步走向符孟皋身前,拾起那疊浣花宣箋,凝目望去,只見上面書錄一闋詞曲,笑力強勁,龍蛇飛舞,淋漓磅礴。
翻展下去只見密密麻麻十數頁記載姓名來歷甚祥,但武功心法卻付闕如,阮百謙不禁鼻中怒哼了聲。
俟他發現符孟皋肩後已失去冰魄割蹤影,不禁瞠目呆住,繼又搜索符孟皋噥內,竟是神木令無有,一應什麼物亦空空如也。
阮百謙暗暗納罕,忖道:“明明瞧見符孟皋背劍墜入此室,為何無有,莫非已被石誠取去。令人煞費猜疑,”冷電眼神巡視室內,卻一無破綻。阮百謙不禁呆住。
符孟皋宛然如死,任阮百謙任意翻動。
阮百謙目中猛泛出一絲狠毒眼神,喃喃自說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阮某須力求自保,望閣下死而無怨。”緩緩伸出兩指,照石誠密緘指示點破符孟皋身上九處氣穴。
指力一觸符孟皋穴道,如沾勒革,著手就滯,阮百謙也不覺有異,只道符孟皋神智已迷失,此一現象乃本身功力深厚所應有之象微。
須臾。
阮百謙在囊中取出一隻玲瓏精巧瓷翹。傾出些許灰白藥末,塗抹在符孟皋鼻孔內。
辛辣氣味刺入符孟皋鼻腔,頭部微昂響起一聲噴嚏,睜目醒來,忽瞥見阮百謙屹立身前,詫道:“為何尊駕竟與在下長得面目逼肖,無異孿生兄弟。”
阮百謙嘴角噙出一絲笑容道:“閣下氣穴已殘,功力全廢,最好不要倔強,以免找罪受。”
符孟皋苦笑道:“在下陷身此室,昏時無生還之望,但尊駕亦難免性命之危,他日遭遇之慘,較在下猶有過之。”
阮百謙不禁一怔,繼冷笑道:“危言聳聽,阮某不受你危言所惑。”
符孟皋道:“尊駕豈不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言嗎?”說著微嘆了一聲,接道:“如在下揣測不錯,尊駕決非主謀之人,如尊駕信得過在下,在下當將一身絕學轉授,相機反賓為主,圖霸武林,須知先發制人,後發制放人,但不過尊駕須應允在下一個條件……”
阮百謙聞言心中方動,不禁接道,“什麼條件?”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尊駕須代我清結血海大仇。”
阮百謙道:“兄弟一力擔承。”
符孟皋苦笑一聲道:“如此在下先致謝了,至放在下武功心法得自俠瀉木尊者,曠古凌今,義理深奧,加尊駕秉賦不差,盡二日之期,可得在下所學十之七八。”
阮百謙道:“三日之期足夠了,但阮某有一事不明,風聞閣下得手一柄春秋神劍,犀利無匹,斬金斷玉,如摧朽枯,如今還在?”
符孟皋道:“尊駕可曾聞段金段石奇學麼?在下身陷此室,自知無望生出,用本命三昧真火將此劍煉化,致真元耗損過巨,不然豈能受毒煙所害。”
阮百謙生平就未有聞聽過武林有這門曠代奇學,不禁惋惜不已,而習練俠木尊者武學慾望愈甚,目中泛出貪婪之色。
符孟皋道:“尊駕請扶我一把,三日之期為時不短,尊駕如要在下傳習武學,謹防壁縫有耳,何況在下腹中飢餓得緊,說話有氣無力。”
阮百謙微微一笑,雙手摻起符孟皋靠壁而坐,大步跨出,那方鐵壁又自動封閉。
符孟皋緩緩緊閉雙目,思如何脫困,還須不露一痕跡。
片刻功夫,鐵壁軋軋移開,阮百謙提著食盒進入,微笑道:“阮某奉命施為,身不由主,他日如有寸進,皆閣下所賜,你我盡二日之交如何?”取出食盒中酒食,兩人對酌。
符孟皋道:“尊駕尊姓大名來歷,尚未見告,你我雖非生死至交,亦當推心置腹,知無不言掬誠傾吐,如此在下則可借著代籌,他日尊駕冠冕武林,霸葦江湖時,於在下墳前奠酒三杯,亦可含笑螟目於九泉之下”言詞哀側,令人心酸。
阮百謙聞言頓興起憫憐之念,道:“兄弟阮百謙,實無相害閣下之意,無奈為勢所逼……”滔滔敘出曾受千面神儒石誠救命之思,命他投往赤城山主門為徒,半月前應石誠之召,石誠圖謀無法確知。
符孟皋聞言阮百謙乃石誠操縱下之傀儡,不覺長嘆一聲道:“知人知面難知心,在下於石誠有救命之恩,遂不料石誠以怨報德,夫復何言,在下吞飲不下,阮兄靜聽我口授武功心法,如口訣施為。”
阮百謙神光一亮,凝目傾聽。
只聞符孟皋徐徐吐聲道:“氣降龍虞,五心舉天,陰陽逆轉……”
寥寥十二字,義理晦澀深奧,阮百謙苦苦思索,潛神參悟。
符孟皋忽疾仲兩指,迅如電光石火朝阮百謙“璇璣”穴點下,阮百謙冷哼一聲身形倒下,他忙將阮百謙面具褪下,急換衣履,一躍而起,在壁角掀起鐵塊,取出“冰魄”劍及隨身之物。
他這時在本來面具上加添一卻製作精巧的符孟皋形像面具,不禁微微一葛,施展“逆轉經脈”絕乘手法,將阮百謙補智喪失,輕輕在阮百謙命穴上拍了一掌。
阮百謙睜開雙目,神光微現呆滯,茫然若痴,似與符孟皋從不相識。
符孟皋附耳密語道:“阮百謙,速將機關制動樞鈕及出入之法相告。”
阮百謙果然聽話得緊,一絲不遺詳細說出。
符孟皋熟記在胸,道:“百謙兄,在下亦是顧全武林大局,實不忍加害,奈為勢所逼,誠不得已。”曲指一彈,一縷勁風似箭射向阮百謙喉結穴上。
阮百謙輕哼一聲,頹然倒地氣絕。
咽喉上被刺一針尖小孔,血珠緩緩溢出。
符孟皋在掌中小瓶內指爪挑起些許黃色粉末,灑在創口上,只見阮百謙身形緩緩縮小乾枯。面耳口鼻均疆結一處,無法辨認本來面目。
氣氛似凝結冰凍一般,沉悶無比,符孟皋長吁了一口氣,以腳翻功阮百謙屍體伏地,飄然走出。
約莫一盞荼時分,石穴書室門外一條人影疾閃而入,正是那符孟皋,目光中異芒閃動,緬懷往事似不勝感慨,口中低誦道:“人間萬事何時歇,空贏得鬢成雪,我有鬧愁與君說,且莫用輕離別。”
符孟皋獨坐書室,閉目沉思之際,只覺身後微風峻然,徐徐旋面,但見一老者疾掠而人,微微含笑點首。
老者面露詫容道:“阮小俠大功靠成了。”
符孟皋麵包一沉,道:“今後不許如此稱呼,須喚我符小俠,免露破綻,罹受不測之禍,符孟皋已為我賜死。”
老者躬身答道:“遵命,目前宅中群雄絡澤到達,俱是武林高手,小俠不妨現身與他們相見……”
語尚未了,符孟皋已自搖首道:“不可,石前輩業已與鄧素雲等人聲稱符孟皋有事大別仙靈潭,小則五日,多則七天方可趕返,此時現身未免弄巧成拙,何況在下已獲符孟皋武功心法,在此期間,可潛心參悟,到時應用以免手忙腳亂。”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外間絡繹到來武林群雄是些何許人物。”
這話無疑是加深言明他正是阮百謙,果然老者深信不疑,將到達宅中群雄來歷說出。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風聞石誠麾下有一高手葉勝,其人武學已臻化境,而且足智多謀,石誠邀約石關輩趕往襄陽分壇之行,他必然知之甚詳,不知葉勝到否?倘他到來,你須對葉勝多加留神,群雄言談舉止,每日應陳明在下。”說著揮手示意老者離去。
五日後,符孟皋出得密室,直掠向一座高樓,身似淡煙般拔上攔內,飄然進入廳房,只見皇甫嫻、魏紅綃、梅若萍聚坐一處娓娓細語,肩梢眼角隱泛憂鬱之色。
皇甫嫻一眼瞥見符孟皋,不禁睜中突泛驚喜之色,噫了一聲,翻然立起嬌聲道:“你出來了。”
符孟皋不禁一怔,魏紅綃、梅若萍兩女星睜中似極為迷傭。
梅若萍葷聲慢吐道:“要如何證明你確是符孟皋。”
符孟皋搖首嘆道:“原來你們已知道了,在下嚴囑雲姐不得外洩,恐釀成鉅變,為何……”
梅若萍嚏道:“關心則亂,雲姐調虎離山,不在此處,又懸心三弟安危,我等已結為異姓姐妹,是以懇託我等,數日來毫無跡象可尋,尤心煩亂。”說著玉面微微一紅,接道:“你真是三弟麼?”
符孟皋無可奈何苦笑道:“唯女子與小人是難養也,語不及六耳古有明訓,如何能證明在下確是符孟皋,須待雲姐來時方可驗明正身,唉,在下作繭自縛,愚不可及。”說著兩臂欠伸餾腰,接說道:“我倦欲眠三位姐姐慎勿驚擾。”身形向廂房內走去。
三女恐其中有詐,身法迅快如影隨形跟入,只見符孟皋倒臥在錦榻上,閉上眼睛不出一聲。
皇甫嫻斜眠了符孟皋一眼,面現薄咳道:“不管他是與不是,反正雲姐今日定可赴返,我等只守在此處,諒他也逃不出此棧。”
符孟皋喃喃自語道:“身入溫柔鄉,南面王不易,你就趕我走我也不走。”宛如夢瞎。
三女不由霞生雙靨,嬌羞不勝,嗔視符孟皋時,已鼻息大作,知符孟皋佯裝如此,相與吃吃低笑。
這時,窗外傳來一聲鷹嗚,符孟皋倏地翻身坐起,道:“雲姐已返,速通知鄒雷絆住石誠。”
魏紅綃道:“別妄想候機圖逃。”翩若驚鴻掠出室外面去。
皇甫嫻梅若萍揚腕蓄勢,如迎大敵,陣中神光如刃注視著符孟皋。
符孟皋搖首苦笑道:“作法自斃,夫復何言。”繼又翻身向裡臥下。
兩女相視嫣然一笑。
片刻時分過去,鄧素雲與魏紅綃並肩掠人,皇甫嫻嬌笑道:“你那雲姐已回,別賴在床上。”
符孟皋如若無聞,宛然人眼。
鄧素雲笑靨如花,嬌聲道:“此乃愚姐之過,也難怪她們,不必負氣,等愚姐驗明正身。”示意緊閉門窗……
半個時辰後,符孟皋踱出廳外,身後隨著四女,笑道:“古人有言長客居大不易,在下意欲竄改三字,溫柔鄉大不易。”
鄧素雲嗔道:“你敢再說。”
符孟皋微笑不言,疾步下樓,身法飄逸向大廳走去。
大廳中群英畢集,人語喧譁,千面神孺石誠正與鐵筆蒼鷹鄒雷敘話,目瞥符孟皋進入大廳,不覺心神一震,趨前抱拳笑道:“少俠何時轉返?”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在下清晨已至,因日來奔波勞形,疲累不堪,略事盥洗後假寂片刻,偏勞石老師跋涉襄陽,當面致謝。”
石誠道:“些許小事,份所應為,何足掛齒。”
符孟皋與群雄一一寒喧,周旋其間,談笑風生,忽瞥見一黑衣漢於,與石誠低語離去。
石誠面色微變,微現不安神態,但倏又平靜,卻為符孟皋瞧在眼中。
符孟皋傳命大張筵席,身形飄然邁出廳外,只見石誠隨至,暗暗一笑。
石誠低聲道:“鄧素雲調來壇下甚多高手,駐守宅中各扼要之處,符孟皋此刻如何,若為他們發現橫禍立至。”
符孟皋道:“已毀屍滅跡,前輩不可自露馬腳。”
石誠道:“這個老朽知道,少俠你務須設詞誘使皇甫嫻說出‘血影魔經’藏處。”
符孟皋道:“她真知道麼?”
石誠頷首道:“皇甫憫對符孟皋一見傾心,你問她必吐露無隱,目下武林中僅範登萍,皇甫彪知情。”
符孟皋顏首道:“在下當盡力而為,不過風聞鄧姑娘謂‘軒轅經’乃曠代絕學,現為獨龍叟所獲,前輩為何舍軒轅經不取,獨求其次。”
石誠目光巡視向外一瞥,見有人偷聽,答道:“老朽奉命施為,他事不得而知,想軒轅經已另遣有人搜覓。”
符孟皋有心詢問系奉何人所命,轉念天下事欲速則不達,隱忍未再出言。
黃昏日落,寒風狂勁四溢,令人毛骨聳然。
宅中亮如白晝的燈火立時盡滅,夜幕沉垂,更憑添濃重陰森恐怖。
突聞谷中朗喝道:“是那位朋友駕臨我翠雲谷。”
夜空中人影紛飛,撲向那語聲傳來之處。
一聲哈哈長笑隨風曳逝,只見一條迅疾絕倫的身影投向莊門而去。
那身影一落在莊前,並未遁往宅內,竟反身屹立,高喝道:“朋友,你擅闖入我翠雲谷,不覺太狂妄自負了麼?”
“就算你翠雲谷是龍潭虎穴,老夫也要一闖。”語聲中,十數條人影如飛紛紛落在宅前。為首系一面如鍋底,虯髯虎目老人,目中冷電眼神逼視對方,見是一個年僅弱冠,神采俊逸青衣少年,不禁一呆。
少年正是符孟皋,微笑道:“尊駕來我翠雲谷,決非無因,望請見告。”
老人陰惻惻一笑道:“不錯,老夫為追尋一人而來。”
“皇甫嫻!”
“你與皇甫嫻有仇?找她何事?”
老人見符孟皋言辭咄咄逼人,大喝道:“皇甫嫻在與不在?”
符孟皋冷笑:“不在!”
老人目中泛出森厲殺機,沉聲道:“老夫不信她不在?”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要如何使尊駕相信?”
忽聞夜空中生起皇甫嫻銀鈴悅耳語聲道:“他找我麼?”語聲中皇甫嫻蓮步姍媚走了出來,身後隨著魏紅綃及白髮蕭蕭的侯太姑。
皇甫嫻穿著一身雪白羅衣,皓面明齒,宛如凌雲仙子,丰神秀麗。
魏紅綃雲發飄飄,豔光照人,與侯大姑立在一起,頓成強烈對比。
皇甫嫻—理散亂雲發,道:“尊駕是誰,找我皇甫嫻則甚?”
老人目注皇甫嫻,答道:“老夫朱一鶴,想必姑娘諒有耳聞。”
皇甫嫻淡淡一笑道:“不錯,風聞西方尊者座下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但素不相識,亦無過節,所為何來?”
朱一鶴陰陰一笑道:“向姑娘打聽一件事,倘蒙見告,則感恩不淺。”
“可是為了血影魔經?”
朱一鶴目中異光一閃,笑道:“久聞姑娘玉雪聰明,料事如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甫嫻面色一沉,如罩嚴霜,道:“恕我不知,無法奉告。”
朱一鶴面色一變,道:“那麼恕老夫無禮了。”目光一望手下。
一對黑衣人如風閃電撲出,寒光電奔,灑出漫天金星向皇甫嫻而去。皇甫嫻身形疾飄退後,侯大姑鴻首鐵柺一橫,大喝道:“站住!”
兩黑衣人不禁怔得一怔,刀招猛撤,認為侯大姑還有什麼話要說。
暗中突掠出金刀快手燕二泰,望著侯大姑道:“與他們還有什麼話好說。”手腕一振,金虹電閃,出手迅快已極。
只聞一聲凌厲慘嗥出口,一黑衣人竟無法對封避燕三泰迅邦奔雷刀勢,由顱至鼠被生生劈出兩半,五臟六腑溢出體外,慘不忍睹。
侯大姑更是狠辣無比,鴻首鐵柺一式“風捲殘雪”橫掃而出,勁風如山夾著一片“五稜斷魂釘,”勢若驟雨劈去。
另一黑衣人目睹侯大姑杖招如山、壓至,鋼刀疾點而出,欲用“一力降十會”佛門奇招點開銑杖,忽聞同伴慘斃嗥命,心神不禁大凜,突感肩背一陣劇痛,刀勢一慢,被鐵杖劈在頸骨上,一顆斗大頭顱砸得稀爛。
此不過是瞬息間事,朱一鶴見狀不由面色一變,厲聲道:“皇甫姑娘手下心辣手黑,老夫萬難容忍。”
符孟皋突拎笑道:“你錯怪皇甫姑娘了,我這翠雲谷不容人來此撒野,動手啟畔皆由你方而起,自找死路,怨得了誰?”說著身形緩緩向前。
朱一鶴身後十數匪徒喝叱出聲,撤出兵刃,往皇甫嫻攻去。
這十數匪徒均是一流高手,無奈皇甫嫻那方太強,燕三泰侯大站招勢迅辣霸道,所向披靡,夜空中不時飄騰令人戰慄慘嗥。
符孟皋身形望朱一鶴逼來,朱一鶴突地右掌揮出,拍向符孟皋的肩頭,罷風寒冽硬骨。
朱一鶴掌式委實精奇玄奧絕倫,一掌揮出,幻起漫空掌影,招中套招,含蘊擒拿手法,人身要害重穴無不在他那惡毒掌勢之下。
符孟皋輕笑一聲,身形疾晃,竟穿入朱一鶴千重掌影內,左腕一翻,一把扣住朱一鶴“並肩穴”,“冰魄”寒光疾閃,耽人眼目。
只聽朱一鶴悶哼一聲,右臂為“冰魄神劍”齊肩削落,血淋淋墮地,斷處血如噴泉,面色慘白如紙。
此刻,皇甫綱、魏紅綃亦已雙雙出手。十數涯徒悉數就段,皇甫嫻道:“朱一鶴性命留下,我還要問他。”
朱一鶴不傀蒜老彌辣,臂斷受制,尚傑傑冷笑道:“姑娘如殺死老朽,將後悔莫及。”
皇甫嫻聞言情知有異,柳眉微皺道:“姑娘不信殺不得你。”
朱一鶴冷冷一笑道:“老朽被制,姑娘要取老朽性命易與反掌,但令尊性命亦在千鈞一髮中。”
皇甫嫻不禁花容失色。
符孟皋冷笑道:“故作危言,尊駕先前來時為何不說,落魂谷主現在何處,如有一言不實,別怨在下心黑手辣。”
朱一鶴道:“老朽為私心所誤,落魂谷主現隨身秦中九怪之手,九怪逼問皇甫谷主血影魔經藏處,但其推稱藏址圖形由皇南嫻保管……”
皇甫嫻寒聲道:“所以你不借自告奮勇而來。”
朱一鶴點點頭,苦笑道:“承令尊告知姑娘在此翠雲谷,老朽不料姑娘武功如此高強,再老朽熟知篙山地形,山溪谷塑無不了如指掌,滿望此行必手到擒來,若姑娘獻出圖形……”
符孟皋道:“血影魔經必為你所獲,再將圖獻出秦中九怪,你擇一秘處隱跡潛修血影魔經內魔宗奇學,殊不知入算不如天算。”
朱一鶴道:“老朽一著失錯,滿盤皆輸。但老朽如不生還,薄魂谷主定遭不測之禍。”
符孟皋瞥見皇甫嫻星眸中淚珠欲滴,微笑道:“姑娘無須耽憂,在下自會設法救出令尊。”兩指飛落在朱一鶴暈眩穴上。
朱一鶴只覺天旋地轉,悶哼一聲昏倒在地。
燕三泰一躍上前,將朱一鶴挾在脅下,隨著符孟皋皇甫嫻等人進入宅內。
朱一鶴被放設一間密室後秘室中。
諸女在密室商議救出皇甫谷主之計,聚論紛結,饒是諸女心智卓絕,無如秦中九怪非是易與之輩,除了放手一擠之外,史覺束手無策,皇甫戰更是憂心如焚。
符孟皋則徘徊於室外篁蔭叢中,負手沉思。
乾麵神孺石誠疾如鬼蹬掠來,低聲道:“方才輕率用劍,若為二女看出破綻。則他功盡棄矣。”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答道:“石老師須謹記在下現是符孟皋,並非阮百謙,須知在下武功雖不如符孟皋,才華心智就不在符孟皋之下,一再絮聒勞叨,事敗恐出在石老師身上。”
千面神孺石誠聞言不禁語塞,悼悼笑道:“老朽每日坐臥不寧,心驚肉跳,茲事體大,關係你我生死安危,不得不爾。”說著望了室內一眼,接道:“皇甫嫻可說出血影魔經藏處否?”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也許皇甫憫真個不知,欲速則不達,急則生變,惟徐徐圖之才可。”
石誠略一沉吟道:“老朽這幾日只覺真氣寫轉略有阻滯,恐那日符孟皋墮下地穴之前已心有所疑,暗算老朽,少俠可為我一治麼?”
符孟皋冷電眼神注視石誠一眼,陰陰一笑道:“在下是阮百謙,並非符孟皋。”
遠處,獲傳來鄒雷晤聲道:“石兄……”
石誠面色一變,道:“鄒雷相約老朽敘話,恐他生疑,小俠諸般謹慎。”說著人已穿空掠去。
暗中閃出葉勝,目凝石誠消失的身形,泛出一抹殺機。
符孟皋微笑道:“惡貫滿盈,終必授首,葉兄你那嫉惡如仇的刁氣還要收斂一點才好。”說著飄然慢步踱入室內。
鄧素雲盈盈起立,道:“皋弟,你付出良計無有?”
符孟皋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必救出皇甫谷主無疑,且容小弟聽聽朱一鶴之言,再定對策不遲。”說著向密室走去。
朱一鶴穴道已被拍開,斷臂創口血浴已止,面色蒼白,兩隻鬼眼亂轉,欲討出良策如何說動皇甫嫻縱之離去。
一見符孟皋及請女走入,即冷冷笑道:“諸位拿定了主意麼?老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皇甫谷主必然慘死無疑。”
符孟皋道:“朱玉師不愧武林老輩之人姜老彌辣,硬朗得緊,在下怎知朱老師之言是實。”
朱一鶴陰陰笑道:“諸位如不見信,隨老朽前往就知。”
符孟皋哈哈朗笑道:“朱老師不必在在下面前買弄心機,最好說出九怪潛跡所在,皇甫谷主可否與秦中九怪同在一處?”
朱一鶴默然不答。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朱老師既然不說,在下也未便相強,朱老師見識廣博,當知武林之內有宗‘分筋錯骨,逆經轉脈’奇學。”
朱一鶴冷冷答道:“老朽見識淺陌,未獸所說過有此一項武學。”
符孟皋道:“朱老師稍時便知這宗奇學的妙用了。”說著右手緩緩伸出,與朱一鶴錯開十三處骨節,分筋轉眼,手法詭奇絕倫。
朱一鶴倏地面色大變,只覺萬蟻齒心,遍體蟲行,脊麻難禁,額角冒出豆大汗珠,目露悸容。顫聲道:“老朽只求一死。”
符孟皋面色一沉,冷笑道:“要死未必如此容易。在下此手法惡毒無比,須歷經七七四十九日,精氣神竭才慢慢死去。”
老賊暗歎一聲,自如無望逃生,只求痛快一死。道:“秦中九怪與落魂谷主現在五虎等神君廟,九怪推測‘血影魔經’仍埋藏在少林寺內,老朽如不攜圖趕回。少林必遭血腥屠戮。”皇甫嫻厲叱道:“家父為何落在秦中九怪手中。”
朱一鶴道:“暗算難防,秦中九怪先入落魂谷恭候令尊,出其不意,乘其不備,令尊才為所制。”
符孟皋疾伸兩指,將朱一鶴點昏在地,道:“皇甫姑娘是否身懷‘血影魔經’藏地地圖!”
皇甫嫻蓮足一頓,咳道:“時至如今,你還不信我麼?”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如此令尊之意在下已知,無非想藉朱一鶴之口,命姑娘設法相救。”回頭望著鄧素雲道:“雲姐,你命人速將朱一鶴那隻斷臂衣袖檢來。”
鄧素雲應聲掠出室外而去。
皇甫嫻只覺符孟皋行事有鬼神不測之極,茫然不解,以疑惑眼光凝注著符孟皋。
符孟皋道:“此事必須冒險犯難,皇甫姑娘。別瞪著在下,成敗尚在未知之天,若有誤失,在下無顏與皇甫姑娘相見。”
梅若萍嫣然一笑道:“三弟你口口聲聲稱皇甫姑娘不覺得太生分麼?”
符孟皋愕然噬鼻道:“叫小弟如何稱呼?”
梅若萍道:“肌膚相親,非君莫屬,叫聲嫻姐又有何妨?”
皇甫嫻霞飛雙靨,頓足嗔道:“此時此地,萍姐還有心情拿小妹打趣。”
梅若萍道:“我總覺得如此稱呼令人心寒,三弟,你說是麼?”
符孟皋面紅耳熱,知梅若萍有意相濾,緩和皇甫嫻焦急如焚情緒,道:“嫻姐二字似不夠親熱,小弟已與四位姐姐各取一名,不過此非其時……”
皇甫嫻嬌嗔一聲,咳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鄧素雲一晃身進入道:“嫻妹,你罵誰?”
皇甫嫻白了符孟皋一眼,道:“除了他,還有誰?”
鄧素雲格格響起一串嬌笑,微瞪丁梅若萍一眼道:“又是萍妹在無事生非了。”繼又揚起一隻朱一鶴斷臂,接道“斷臂作如何處理?”
符孟皋道:“將斷臂接好,命一膽大心細之人喬裝朱一鶴覆命。”
皇甫嫻不禁一怔,道:“易容雖巧,恐朦騙不過秦中九怪,何況西方尊者必尚有門下在內,只怕弄巧成拙。”
符孟皋道:“只要能救出令尊,其他均非所計了。”說著微咳一聲,接道:“在下意欲扮作令尊。候極換易令尊出險如何?”
皇甫嫻玉靨霞生,幽幽一笑道:“一切皆由你作主,我不願過問了。”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有勞雲姐請賈、嚴二位前輩前來商議。”
林風稷稷,流泉淙淙,嵩山北麓少林寺內清磐梵吶之聲若續若斷,令人康慮皆觸。
敕賜少林寺門緊閉,半年來如此,江湖中少林弟子幾乎絕跡。
但天下事金往出於意料之外,少林門下雖奉嚴命不得外出捲入江湖是非,但卻有人上門來,只見一條迅如流星黑影向少林寺而去。
那人一沾林中石徑。突聞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只見林樹叢中閃出四僧,接著明晃晃的精鋼撣杖橫擋住來人去路,為首是一發須如銀老僧,含笑問迅道:“施主駕臨敝寺定有所為?”
來人是一面森目冷的黑衣老叟,森厲眼神注視了老僧一眼,道:“不錯,老朽特來求見貴派掌門。”
老僧呆得一呆,道:“敝門上代掌門已然正果,新任掌門猶未接掌……”
語聲未了,黑衣老者沉聲道:“這個老朽知道,四位大師莫非奉命相拒。”
老僧微笑道:“貧僧奉有嚴命,誡非得已,望請見諒。”
黑衣老叟冷笑道:“若老朽一定要見呢?”
四僧默然不答。黑衣老叟陰陰一笑道:“四位諒難阻得佳老朽,但老朽不願妄戮無辜。”
一箇中年僧人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氣。”
黑衣老叟目中逼射出殺機,疾逾閃電仲臂抓去,中年僧人一撩禪杖,飛絮捲雲杖勢如山揮出。
那知黑衣老叟五指迅如鬼靛,一把扣住禪杖。
中年僧人只覺一股奇寒之氣,由杖柄透出循臂攻入,不禁機伶打一寒顫,道:“好冷!”面無人色,四肢無力,頹然倒地。
老僧不禁心神大震,道:“施主好辣毒的手法。”
黑衣老者泛出一絲懾人獰笑道:“一個對時後你可平復如初,有煩大師票明說秦受徐青山求見。”
徐青山名列秦中九怪第五,老僧聞言暗吃一驚,不禁面色微變,道:“原來是徐施主,老僧要拈當借大幹系領施主百晤敝派掌門人,但顧我佛慈悲,施主請!”
徐青山森冷麵上泛出一絲傲慢的笑意,昂然步向少林寺,老僧當先飛奔而去。
另兩僧人面色鐵青,忽地道旁掠出一雙老者,兩僧只道是徐青山黨徒,不禁大驚,凝目望去,見是活喪要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立即合掌稽首道:“原來是賈大俠嚴大俠。”
活喪門賈慶望了昏死在地僧人一眼,道:“嚴兄,秦中九怪武功實比傳言為高,九怪向共進退,決不僅徐青山一人單獨前來,也許先徐青山已入少林,徐青山此來明言求見,不過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二僧不禁面色大變。
嚴凌霄道:“二位你要焦急,眼前秦中九怪雖來意不明,似不致引起衝突。”說著道:“我等猶未能於秦中九怪明目相見,二位請帶老朽兩人由秘徑入寺,窺察九怪異謀。”
當下一名僧人答道:“小僧領路。”
賈慶、嚴凌霄隨著僧人飛奔入寺,由羅漢堂內一條地下秘徑通往達摩院後藏身在佛像之後。
只見院中一年約六旬,貌像清臞僧人情同徐青山進來,分賓主落座。
接著又走入五名老僧,均鬚髮如銀,目中精華內蘊,一望而知是少林高手。
但聞清臞老僧含笑道:“老衲願聞徐檀越賜教。”
徐青山道:“徐某並非心存惡意而來,風聞‘血影魔經’實藏少林,帶來一場血腥浩劫,奉勸上人不如將魔經交徐某帶走,化淚氣為祥和,徐某也感恩拜德兩全其美,諒蒙上人俯許。”
清臞老僧長嘆一聲道:“甘二代掌門人實獲有一冊‘血影魔經’,但藏處恕老衲並未耳聞。……”
徐青山沉聲接道:“這個徐某已知,何請上人費神一查上代掌門手錄,定要偵出端倪,自供骷髏劍主,宮廷大內高手,落魂谷主相牽門下,及黑白兩道群雄,雲集中州,莫不是為了爭奪血影魔經而來,不出一日外,貴寺當催浩劫,我秦中九怪也不甘坐視血影魔經落在旁人手中,望上三思而行,除某日後再當造竭。屆時諒上人絕不讓我徐某空手而回。”說著霍地立起,抱抱拳頭:“徐某這就告辭了。”
清臞老僧忙道:“徐青山請留步,定待商酌。”
徐青山已自疾晃而出。
少林掌門正待追出達摩院,突聞佛完之後飄傳人耳賈慶笑聲道:“不心追了,秦中九怪已處心積慮,圖謀血影魔經,少林推稱無有,亦是無用。”說著賈慶嚴凌霄已飄身而下。
少林掌門目睹賈慶嚴凌雷,不禁大詫,道:“兩位大俠何時駕臨,這條秘徑除本門中無人知曉。”
嚴凌霄笑道:“老朽兩人由徐青山之後尾綴而來,承貴派門人帶入秘道,避免與秦中九怪朝相。”說著語聲略頓,正然道:“看來貴派大劫難免。”
少林掌門面色大變道:“徐青山之言並不是危言恫噴的了,二位大俠有何賜教。”
賈慶道:“掌門人如倍得過老朽,請隨老朽同往去見一人,共商良策。”
少林掌門大感為難,遲疑久之答道:“此人是誰可,得預聞否?”
嚴凌霄正色道:“掌門如不願前去,賈、嚴兩人就此撒手不管,告辭了。”
一個長眉老僧冷冷說道:“安知嚴大俠其中無詐。”
賈慶沉聲道:“老朽在此留作人質,如此總該放心了吧,哼,老朽此來未免多此一舉,少林覆亡關老朽等何事。”
少林掌門長嘆一聲道:“賈大俠休要動怒。老衲願隨兩位一行就是。”
嚴凌霄道:“此去不過一個時辰途程,絕誤不了貴掌門的性命。但望守秘不得外洩。”
五少林畜宿見掌門人自願前行,不便再出言阻攔,均躬身道:“貧僧遵命。”
少林掌門與賈。嚴二人由另一秘徑出寺,一路慎秘身形,鶴行鷹伏,疾逾飄風到達翠雲谷中。
莽莽林木叢中突聞一聲低喝道:“是賈、嚴二位大俠麼?”
賈慶答道:“葉老師,老朽已請得少林零門駕臨,速通知少俠出迎。”
突聞符孟皋語聲道:“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林中人影一閃,顯出面如冠玉,丰神俊逸的符孟皋,快步趨前,抱拳含笑道:“上人丰儀,傾慕已久,今日何幸,得親罄顏。”
少林掌門忙雙掌合什道:“不敢……”目注賈慶道:“這位就是兩位大俠途中提起過的施主麼?”
符孟皋忙答道:“在下就是符孟皋,請入寒舍一敘,容在下帶路。”
少林拿門隨著符孟皋進入宅內一間密室,分賓主落坐,賈慶忙道:“情勢狡著燃眉,迫不容緩,少俠請命人帶出朱一鶴來。”
符孟皋即命人提出朱一鶴,拍開穴道。
朱一鶴兩眼一睜,迅望室內情景,即知所為何事,自己餘悸猶存,黯然一笑道:“少俠定是須老朽當著少林掌門吐出秦中九怪密謀。”
嚴凌霄道:“朱老師知道便好。”
朱一鶴雖滿腔怨毒,但在人簷前,焉得不低頭,鼻中冷哼一聲,信秦中九怪兇謀和盤托出。
少林掌門目睹朱一鶴斷臂,情知所言非假,目露疑詫之色道:“據秦鈉所知,血影魔經確不在敝寺,若朱檀越所說是真,只須皇甫姑娘交出藏圖。少林即可置身事外。”
賈慶冷笑道:“話雖不錯,但上人卻不知皇甫姑娘並無藏圖,落魂谷主無非借朱一鶴之口,令皇甫姑娘速速趕去相救。”話聲略略一頓,又道:“因此之故,朱老師空手返回覆命,或擒囚放此處,均足以使秦中九怪侵襲少林,九怪認定血影魔經埋存少林,不然,徐青山絕不會無因隻身造妨威脅上人。”
少林掌門不禁長嘆一聲道:“兩位大俠邀老衲來翠雲谷就是為此麼?”
嚴凌霄冷笑道:“老朽兩人強邀掌門人來翠雲谷,讓掌門人半眼目睹,須知武林情勢險惡,少林執九大門派之首,決非閉關之首,獨善其身,可不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中。”符孟皋倏地立起,朗聲喚道:“馬玉成進來。”
門外應聲走人面目相似朱一鶴的老裡,垂手巍立在符孟皋面前。
符孟皋微微一笑,從身後隨侍青衣童子手中取過一隻藏匣,當著少林掌門之面與馬玉成易容。
一盞茶時分過去,馬玉成已變成朱一鶴模樣,神肖已極。
朱一鶴冷笑道:“你此舉無異自投羅網,秦巾九怪神目如電,焉有不立即察覺之理。”
符孟皋曲指一彈,一縷暗勁擊中朱一鶴“期門”穴上。
朱一鶴只覺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少林掌門不禁一驚,暗道:“此人年歲甚輕,武功已臻化境,難怪連賈慶嚴凌霄兩位施主自負狂傲,眼高放頂之人,獨對其欽敬無比……”
忖念之際,只見青衣童子手捧一面銅鏡,符孟皋對鏡易容。
片刻之間,符孟皋已換易為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微微一笑道:“兩位前輩速伴送少林掌門回寺,照計行事,在下略作佈署,立即趕往五虎嶺神君廟,恕在下不恭送了。”說著抱拳一拱,與馬玉成雙雙疾掠出室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1:42
第十七章 嵩嶽風雲
神君廟內陰暗森沉,香火俱無,斷坦殘爍,不勝荒涼。
一條魅樣的人影由廟內掠出,立在廟側一塊荒草埋沒的碑竭旁,凝望遙處蒼碑黛煙,綿豆起伏的中嶽嵩山,喃喃自語道:“怎麼還未返轉?”
這人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
天際遙處忽飄送入耳一聲清嘯,計谷森冷麵色上泛出一絲愉悅笑道:“回來了。”
遠處現出五怪徐青山彈丸般人影,身法疾如風,片刻已自落在神君廟前,喚道:“大哥!”
谷谷只見徐青山中捧著一油紙包,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道:“五弟,嵩山之行如何?”
徐青山答道:“少林表面上戒備森嚴,其實鬆懈無比,小弟施展陰風手法,懾住少林伏椿面晤掌門,限期三日查明血影魔經藏處。”說著微微一笑,接道:“小弟因此順利,順途開封探明黑白兩道人物動靜,至太白樓痛飲盡醉並攜來一包下酒萊。”
甘谷淡淡一笑道:“少林因我等秦中九怪素來共進共退,絕無一人單獨行事,心疑除你之外,我等必隱在近處,投鼠忌器,囪此不敢妄動。不然少林豈能容你來去自如。”
兩人說時,已步向神君廟內大殿而去。
殿內離燃著粗如兒臂牛油巨燭,映得一殿輝煌。
三怪四怪正在對突,落子丁丁,其餘諸怪圍觀如堵。一角端坐著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似閉目養神,面上肌肉微微顫動,顯然被制,心頭強抑制了怒念。
大怪某谷與五怪徐青山步上殿廡之際,忽捲起——片狂風,砂士瀰漫眼目,一條黑影在甘谷身旁掠過,身法閃電,瞬影已杳。
大怪五怪竟芒然無覺,衣袖禪拂風沙眯著眼廉邁入殷內。
奕局立散,徐青山敘述高山之行經過道:“只待朱一鶴於皇甫姑娘來時,我等立可將血影魔經護在手中。”
落魄谷主聞言猛睜雙目,精芒電射,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老朽之女聰慧無比,豈肯交出藏圈於朱一鶴相偕自投羅網。”
甘谷陰陰一笑道:“皇甫兄忘了生死尚操在我等手中,甘某知道你們父女相依如命,令嬡倘獲知其父命懸一發,怎能不急還來。”
落魂谷主厲聲道:“你道我皇甫天彪是貪生怕死之輩麼?”
甘谷冷笑道:“皇甫兄雖不懼死,但痛苦難禁,一個對時將化成一灘濃血,令媛卻不能無動於衷。”
說時,一條身影踉蹌衝入殿來,九怪不禁大驚,只見是朱一鶴全身浴血,裁倒在地,面如金紙,左手握著一束羊皮紙卷。
甘谷揮臂一按朱一鶴心脈,已然冰冷氣絕,肩頭釘著一支白骨針,不禁面色大變,道:“風聞白骨殃神柳南江湖現蹤,愚兄卻不深信,怎麼朱賢弟偏遇上這位煞星。”說著剝開朱一鶴左手五指,取出羊皮紙眷展閱。
就在朱一鶴栽倒殿中,九怪心神略分之際,兩條飛快黑影掠入殿隅,一人挾起落魂谷主投入暗外遁走,另一人卻坐在方才落魂谷主椅上。
九怪端視羊皮圖卷,雖主有“血影魔經”藏處記號,卻無法判明確址,互望了一眼,不禁轉身步向落魂谷主面來。
落魂谷主冷笑道:“九位這不是問道於盲麼?兄弟若然知道,早將魔經攫在手中了。”
甘谷道:“如此說來,皇甫兄末參悟出一絲端倪了。”
落魂谷主笑道:“朱一鶴熟知高山地形,了若指學,卻又慘死,九位雖有圖而無異廢物,可見人算不如天算,九位一番心血竟付之流水。”
甘谷厲聲道:“朱一鶴雖死,但尚有少林在。”
皇甫天彪微笑不言。
曾谷冷笑道:“你那愛女為何不於朱一鶴同來。”
落魂谷主面色一沉,道:“兄弟如何能知,難道非要小女同死在白骨殃神柳南白骨針之下麼?”
甘谷眉宇之間,殺機猛泛,但候又恢復如初,轉笑道:“皇甫谷主,你倒的視死如歸。”
落魂谷主道:“九位亦是距死不遠的人,為何譏刺兄弟,白骨映神柳南必追蹤而來……。”
浯尚未了,山谷遙處傳來一聲刺耳長嘯,秦中九怪面色一變,露出緊張神色。
秦中九怪紛紛疾掠而出,大殿上僅留下落魂谷主呈甫天彪,仍然端坐著,面露安詳笑容。
五虎谷秦中九怪佈下伏椿星羅棋佈,步步都有殺機,但朱一鶴負傷逃來,立時人人有自危的感覺。無時不緊防守白骨殃神率眾侵襲,風聲鶴淚,草木皆兵。
刺耳嘯聲飄忽不定,形蹤如蹬,更以嘯聲起自遠方,匪徒卻無故喪命在此,致命武器卻是一根白骨針,令人有不及措手之感。
饒是秦中九怪為江湖中頂塵高手,卻也疲於奔命,非但無法捕覓白骨殃神柳南影蹤,而且有七八處伏椿死放白骨針暗算之下。
大怪甘谷目露憂容道:“柳南昔年為惡江湖時,擅施暗算,殺人無算,致件東海三仙之怒聯手製伏倍囚無人荒島,不料再出江湖還是昔年一般惡習……。”說時略一沉吟,接道:“揣測柳南老賊不敢明月於我等為敵之意,志在逐個擊破,他知秦中九怪並非易之輩,老五,速傳令各處伏椿均撤往補君廟。”
徐青山詫道:“為何我等不撤離神君廟,受制放白骨殃補柳南老賊。”
甘谷搖首道:“一則調遣的人尚未趕至,再則你於少林掌門約限三日,最好在此期中避免暴露行跡,誘擒柳南老賊以除後患。”
徐青山感甘谷之言不無道理,如飛離去,甘谷等人則退回神君端。
只見落魂谷主皇甫天彪仍端坐殿角椅上,用不霄的目光望著秦中九怪,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冷笑。
三怪蒲奇秉性陰毒,已將皇甫天彪的神情瞧在眼中,巡望皇甫天彪身前走去,右手一揚羊皮紙卷,沉聲道:“這回未必是真?”
皇甫天彪冷笑道:“兄弟方才說過,妨無論此圖是真是假,九位到手無異廢物,俗雲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此回將替九位帶來一場殺身大禍。”
蒲強緩緩逼向皇甫天彪身前,殺機猛萌,獰笑道:“蒲某當讓皇甫谷主嘗試那齒髓穿心之苦。”
皇甫天彪冷笑道:“你那化血甲蟲雖然厲害,兄弟自問還禁受得住。”
甘谷忽大喝道:“三弟住手,我等尚有相求皇甫谷主之處,豈可無禮放皇甫谷主。”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道:“此話委實合情合理,不然我皇甫天彪焉能活到現在,但有一點兄弟可要把話先說明,‘血影魔經’乃不祥之物,兄弟敢斷言九位必催受慘禍。”
九怪聞言心中怒火熾騰恨不得將皇甫天彪置之死地,但所圖者大,萬不能以小不忍而自敗其謀,無奈強抑制住,別面旋身,遠離皇甫天彪身前。
廟外刺耳長嘯聲不時播散雲空,山谷鳴回為五虎嶺平添濃重恐怖氣分。
九怪席地圍坐飲酌,一言不發,空氣似凍凝了般,沉悶無比。
他們秦中九怪均有滿腹沉重心緒,自洞庭君山為骷髏劍主門下揭破本來面目,逆謀識穿,頓成眾失之的,若不將血影魔經攫獲,雖天下之大,恐無立足之地。
九怪心疑為遊蜂粉蝶郭少卿已投在骷髏劍主門下,告密因而揭破,一以九怪的身份,決不會為了郭少卿覬覦散花仙子梅若萍美色助約為虐,雖說嫁禍於骷髏幫,但卻另有所圖,緣風聞獨龍叟輿德武林絕學軒轅經逃往吳中,獨龍叟於乾坤金刀梅祖望交厚莫逆,必隱居在梅宅,是以將計就計藉相助郭少卿遂其漁翁得利之謀。
那知一念之差鑄成大錯,為秦中九怪所始料不及,更不知直省悟悔改,致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山谷刺耳長嘯仍若斷若續,猛然大怪甘谷面色大變,一躍立起道:“不好,柳南老賊有意將我等困在此處,他本人已向篙山尋覓血影魔經去了。”
一言提醒徐八怪,紛紛躍起,徐青山道:“我等不必等候三殿下調來人手,先趕往篙山,兵貴神速,遲則生變。”
甘谷連轉向落魂谷主道:“皇甫兄,你隨我等前往。”
皇甫天彪搖首道:“兄弟不去。”
蒲奇冷笑道:“恐由不得你。”
皇甫天彪淡淡一笑道:“兄弟穴道已受制,縱然解開穴道,氣血閉阻已久,絕不能在短短時間內恢復原有功力與九位並駕齊騙驅萬一相遇白骨殃神柳南,豈非自找殺身之禍。何況一個對時後、兄弟即化一灘濃血而死,徒勞跋涉,多此一舉。”
甘谷微笑道:“那容易得很,甘某在化血甲蟲所噬之處封閉五處穴道,七日之內,谷主武功與昔無異。”
皇甫天彪鼻中冷哼一聲道:“九位不懼兄弟在此期內橫加阻撓,侯機暗算麼?”
甘谷哈哈狂笑道:“甘某尚若懼怕谷主,首鼠兩端,我秦中九怪也不敢逐鹿武林了。”
落魂谷主道:“既然如此,兄弟還有何話可說。”
甘谷伸手向落魂谷主點去……。
落木千山,飛霜萬里。草萎枝禿,仲冬淒涼情景蕭瑟滿目。
登峰朝陽已高高升起,瓦面結霜猶未融化,瀰漫著一股砭骨寒意。
南門城相一家矮簷低坦酒店,內面陰沉沉地,汙穢不堪,擺著七八張方桌,稀稀落落坐著四五個食客,分踞著三付座頭,其中有兩人異常惹目。
一人間戴風被,濃眉大眼,黑黝黝的臉面,年在四旬望外,背闊膀粗,肩頭伸出紫銅刀把兒。
另外一個瘦小中年人,蘑黃臉膛,鼠眼塌鼻,未語先笑,左眼角留著一塊不太顯明的刀疤。
兩人已有四五分酒意,額角冒著急汗,話聲逐漸高揚,濃眉大眼漢子忽笑道:“我金逢年一生闖蕩江湖,未依人成事過,那秦中九怪竟強邀我入夥,金某以不願羈束,放蕩已慣為詞推託掉了。”
瘦小中年人意似不信道:“金兄在江湖中雖具聲名,但比起秦中九怪來,怨小弟說話魯直,無異霄壤之別,九怪為何相中金兄強邀入夥。”
金逢年笑道:“羅兄謂我信口開河,無中生有麼?金某空空奇技羅兄你所深知。秦中九怪就是為了金某這一手絕活是以借重。”
瘦子中年人不禁茫然不解。
金逢年鯨飲了一口酒後,面現深意微道:“風聞九怪從落魂谷主處搜得一張血影魔經藏圖,分明血影魔經埋存在少林寺內,若登門索取必掀起一場風波,邀金某盜取可不露絲毫痕跡,哼,金逢年豈可受人利用,到手後非但拱手讓人,而且性命勸;將難保,以秦中怪的狠毒,豈有不殺人滅口之理。”
瘦小中年人目詫容道:“金兄是當面拒絕麼?”
金逢年笑道:“當然,金某一口推絕,固其時正巧骷髏劍主門下率眾尋仇,九怪忙於拒敵,金某乘機逃之天天,不然金某那有現在!”說著執起酒壺,滿滿斟一杯酒,舉杯仰臥。
酒杯就唇之計,忽面色大變,酒杯“啪啦”脫手墮於桌面,四分五裂,酒液飛濺,金逢年身形望後倒去。
驀地——
店外隨風送人陰惻側低笑道:“金逢年,你口無忌憚,合該一死,怨不得我心辣手黑。”說至最後一字,微弱幾不可聞,顯然人已離去。
瘦小中年人戰悸面無人色,手足無措。
一付座頭緩緩站起一個面圓身胖的商賈模樣,六旬上下老者,乾咳了一聲,慢步走至金逢年倒臥之處,掀翻肩背,凝視了傷處一眼,只見一枚墨綠鋼針投入肩骨三分,不覺皺眉長嘆道:“此是三怪蒲奇獨門暗器天絕針,金逢年禍從口出,自取其諮。”
瘦小漢子料不到不起眼的商賈,卻是武林高手,不禁瞠目色變,囁嚅的說道:“金逢年是斷然不可活了。”
老者皺眉答魂:“老朽擋往一處求治,姑且一試,最好尊駕能守口如瓶,不然遭遇之慘,較金逢年尤過之。”說著疾伸右臂。挾起金逢年迅如閃電掠出門外而去。
這老叟挾著金逢年奔人道德觀中竟面見白骨殃神柳南。
金逢年醒來,只覺肩背痛澈心肺,渾身冷汗淋漓,睜目望去,已不是酒店,眼前均是陌生人物,而不是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變:白骨殃神柳南搖手道:“金施主罹受三怪蒲奇天絕針經貧道施治已無大疑,尚須三日調息方可痊癒。”說著語聲略略一頓道:“金施主所說秦中九怪在落魂谷主之處搜得血影魔經藏處可是真情麼?”
金逢年苦笑了笑道:“在下酒醉不慎失言,險罹不側之禍,蒙道長施救,在下粉骨碎身難報,但所言句句是實。”
柳南道:“那藏圖金施主可曾親眼目睹麼?”
“在下曾見三怪蒲奇手握一束羊皮圖策,但未展閱讓在下瞧知血影魔經藏處,落魂谷主坐在殿角目蘊怨毒已被神光,顯已受制。”
白骨殃神柳南略一思忖,道:“然則血影魔經確算埋在嵩山麼?”
金逢年點點頭道:“據在下所知,秦中九怪以嵩山廣袤千里,不明地形,縱有藏圖,無異於大海撈針,是以邀請西方尊者門下首徒朱一鶴前來相助,朱一鶴熟知嵩山地形,瞭如指掌,但不幸為武林能手暗算身死……。”
柳南嘴角不禁露出一絲陰笑,道:“如此說來,秦中九怪將如何處置?”
“九怪認為魔經埋封於少林寺內,意欲潛入寺內暗擒一名熟知寺內外地形之寺僧,參悟此圖,命在下盜取。”金逢年略—擲躇,接道:“如今九怪圖謀遭受挫折,尚在下意料不錯,他們必大舉侵犯少林,脅迫掌門人參悟藏圖。”
白骨殃神柳南緩緩立起,笑道:“金施主,你可在此調息,貧道須往嵩山一行。”
殘陽西下,鴉歸噪林。
少林寺在暮淫寒風侵掃下,滿地凋校萎葉逐家飛舞,靜悄悄地門無一人,有說不出淒涼滋味。
山門外,忽疾逾鬼隨地掠人二十餘條身影,為首者正是秦中九怪老大甘谷,身形停在松間石徑上。陰森懾人目光四巡丁一眼,面色微先道:“怎麼我等一路而來,如入無人之境,莫非少林事先已得迅盡撤一空。”
五怪徐青山冷笑道:“少林威望數百年,執中原武林之牛耳,享譽甚隆,豈可一旦而廢。”
突聞一聲冷笑道:“此言是極,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豈可因你秦中九怪逃避。”
說聲中林中疾閃出十數江湖人物,說話之人是一錦袍面目森冷中年人。
大怪甘谷厲喝道:“尊駕是誰?莫非應少林之請助拳而來。”
錦袍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名不見經傳之輩,不值一提,在下來意與九位一般,圖謀血影魔經,九位若不吝賜圖借閱,必有厚報。”
甘谷哈哈狂笑道:“憑尊駕也配向老朽索閱藏圖。”
錦袍中年人峻聲一笑道:“有道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在下倘有見懼,也不敢向閣下借閱了,目前僅你我雙方,共享其成豈不甚好,稍時相繼而來的無一不是黑白兩道頂尖好手,只怕你們秦中九怪難善其後。”
大怪甘谷不禁一怔,望了身後八怪一眼,暗道:“此人言司犀利,神情有恃無恐,必是大內高手,縱然他所言是實,我等豈能半途而廢。”
忖念之間,錦袍中年人又道:“甘老師,你若自誤良機。可別怨在下了。”
忽聞陰惻惻語聲道:“來不及啦!加上貧道也算一份。”人影紛紛飛奔而來,秦中九怪一眼看真,正是白骨殃神柳南等人,不禁面色大變。
相繼而來的有麻家堡麻炯麻仲堯父子,千手鬼主,水德星君郭洪及不知來厭,面前陌生的江湖人物,無疑的是宮廷皇子豢養的爪牙。
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一雙黑衣蒙面人,胸前繡著一柄顯目骷髏長劍,衣袂迎風飄拂,如同山魈鬼魅,在暮螟四合一嚴,更令人中寒而慄。
秦中九怪不禁駭然色變,知今日甚為辣手,甘谷暗暗懊悔不該盲目草率前來。
但事既如此。騎虎難下,甘谷冷笑道:“諸位老師似衝著我秦中九怪而來。”
千手鬼王沉聲道:“我等均衝著那張血影魔經圖藏而來。”
甘谷心中暗驚,道:“諸位風聞竟如此快速,首某欽佩不已。”
麻炯沉聲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們秦中九怪自洞庭君山為骷髏幫高手揭穿本來面目,一舉一動無不在武林中人嚴密監視之下。”
首谷右手一擺,笑道:“一女難配二夫,圖只一張,血影魔經亦僅為一冊,究竟誰屬。”
白骨殃神柳南厲聲道:“自然是武功最強的人乃是得主”。
三怪蒲奇道:“你別大言不慚,慢說我秦中九怪未必懼怕於你,即是今日來者無一不是身蘊絕技能手,武功最高恐不是你。”
柳南眼中殺機逼吐,冷笑道:“那你們主人不妨與貧道印證武功高下。”伸掌虛空一拂,一股澈骨的寒罷卷向蒲奇。
蒲奇身形疾飄開丈外,甘谷大喝道:“且慢.容甘谷間明黑白兩道群雄再動手不遲。”
黑白兩道群雄均是為了血影魔經而來,但唯恐天下不亂,希冀白骨殃神與秦中九怪兩敗俱傷,才可從中牟利,尤有顧忌者就是骷髏劍主門下一雙高手,表面上僅有兩人身著骷髏幫顯明衣幟,其實尚不知有多少骷髏幫離手混跡武林群雄中,互不相識,各懷鬼始。聞言均默然不則一聲。
氣分像疑結一般,甘谷目光掃視了群雄一眼,心神不由自主地微凜,寒氣直冒。
柳南冷笑道:“你是懼怕了麼?”
大怪甘谷聞言氣往上衝,但以不動手為上,強自.按捺著一腔怒火。冷冷答道:“甘某並未懼過誰來,但卻要把話事先說明,甘某此來是要查證此圖真偽。倘或此圖本為無中莊有之物,甘某到手無用,諸位得之亦無異廢物,何必掀起血腥浩劫。”
麻炯冷森一笑道:“想不到今日甘老師很會說話,動人之極。”
甘谷沉聲道:“事實上亦是如此,諸位不信甘某亦無可奈何。”說著回面向蒲奇道:“三弟把圖拿來!”
蒲奇不由一償,莫明所以,但如言從懷中取出圖卷遞向甘谷手中。
甘谷接在手中,立即擊擲在地,冷笑道:“諸位老師既是為了此圖而來,任憑哪位來取,我秦中九怪決不出手阻攔。”
武林群雄料不到甘谷有此乾脆利落的一手,不禁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走前,拾取圖卷。
一鉤新月,映著少林寺情景異常悽迷,群雄如兢,衣袂飄瑟,沉寂得似一泓死水般。
白骨殃神柳南望了地上圖卷一眼,冷冷笑道:“甘老師如此豪邁大方,令人欽敬,但此圖未必是真。”
甘谷放聲大笑道:“甘某早就說過此圖真偽尚且不知。”
柳南道:“此圖得自何處?”
“落魂谷主皇甫天彪!”
皇甫天彪此刻倚在一株枯柳旁瞑目養神。
忽聞高聲呼喚道:“皇甫谷主!”
落魂谷主緩緩睜開眼簾,循聲望去,只見是千手鬼王,微笑了笑道:“閣下呼喚兄弟則甚?誤中暗算,被人所制,有什麼話恕兄弟未便置答。”
千手鬼王愕然道:“谷主受制何人?”
“秦中九怪,身為化血甲蟲所噬。”
千手鬼王目中精芒電射,道:“這樣說來,此圖是真的了?”
皇甫天彪黯然一笑道:“兄弟也不知道是假是真,此乃授業恩師遺贈。”
千手鬼王冷笑一聲道:“圖乃範澄平所有,為何……”
皇甫天彪斷然接話:“閣下太武斷其詞,範澄平之死並非兄弟所為,乃有人嫁禍。”
“谷主是否查出嫁禍之人麼?”
皇甫天彪冷笑道:“閣下這是明知故問?”弦外之音是指秦中九怪。
秦中九怪聞言面色一變,蒲奇厲聲道:“無中生有之事,也是你皇甫谷主能說得麼?”
皇甫天彪冷冷笑道:“是非黑白,有目共睹,豈是兄弟我能信口雌黃中傷得了的?”
此刻,秦中九怪似彀鼠忌器,蒲奇獰笑道:“證據何在?”
皇甫天彪微微一笑,目注千手鬼王道:“作賊心虛,方才兄弟並未明言秦中九怪嫁禍,此刻兄弟似不必贅言煩敘了。”
倏地,一株參天合抱古柏上忽疾如鷹隼電瀉落下墨黑身影,迅如電光石火攫去地面圖卷,衝空飛起,去勢如電,眨眼身形已落在十數丈外。
武林群雄大驚,喝叱出聲,紛紛追去。
秦中九怪不甘失圖,身形乍展,一雙骷髏門中黑衣蒙面高手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雷疾風飄阻住秦中九怪去路。
尚有十二勁裝玄人,手持奇形門外兵刃,環伺五支開外,目光炯炯懾人。
千手鬼王及一小群武林群雄疾飄身開去,寧立旁觀,其餘群雄均紡紛追躡那攫去圖卷之人身後。
一雙骷髏高手冷笑道:“九位想走麼?未必如此容易。”
大怪曾穀道:“兩位意欲何為?”
左側蒙面人陰惻惻笑道:“靈霄宮前傷我同門四人之仇巫待清償。”
大怪哈哈大笑道:“兩位自問是我等放手麼?”
一道寒光電奔襲向大怪甘谷胸前“七坎”死穴,震出漫空金星,玄詭絕倫,蒙面人迅快出劍冷笑道:“老朽不畏九位吸血甲蟲,納命來吧!”
另一個蒙面人縱身一躍,拔起五六文高下,半空中長劍出鞘,猛一掉轉身形,劍化“天河倒瀉”,挾眷悸耳嘯風,勢如雷霆萬鉤,罩向八怪,。
其餘十二勁裝玄衣人環伺凝立,目光電射,炯炯懾人。
秦中九怪疾撤獨門兵刃攻出,左掌含勁揮去,各劈出一股倒海排山罷力。
雙方都是武林頂尖高手,一招之勢,威力駭人,而只一招之中含蘊無窮變化,玄奧精奇。
只聽得一串金鐵交鳴之聲,雙方人影一合候分,寒光金蛇亂舞,瞬眼之間,雙方已交手過五招。
就在此雙方身形一分候合之際,十二勁裝玄衣人迅疾取出一隻連珠之督,弓上排著十二隻鋼管,連珠進射,飛如芒雨,破空急嘯。
十二玄衣人亦穿空升起,去勢若電,眨眼身影消失於沉沉夜色中。
場中只勝下麻炯父子千手鬼及十二餘江湖人物,目擊骷髏劍主門下及秦中九怪雙方武功高絕,不禁駭然眩目。
秦中九怪率來手下均已趕向那搓搶圖卷神秘人物而去,僅有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默默無言望了千手鬼王等人一眼,轉身緩緩向寺外走去。
麻炯高聲道:“皇甫谷主慢走。”
皇甫天彪別面微笑道:“麻谷主尚有何事賜教?”
麻炯道:“請問書卷是否屬真?”
“先師所賜,不明真偽。”皇甫天彪沉聲道:“血影魔經乃不祥之物,得者心健不測之禍,圖合真偽又有何用。”
麻炯冷笑道:“依皇甫谷主性情,麻某深知,絕不會無所動心。”
皇甫天彪微笑道:“這樣說來,麻堡主是對兄弟相知甚深了,不知麻堡主論兄弟武學如何?”
語中有語,麻炯不禁心神一震道:“你我武功造詣本不相伯仲之間,但眼前卻又不大相同。”
“如今呢?”
“你為化血甲蟲所噬,功力半廢,大不如我。”
皇甫天彪笑笑道:“麻堡主這話必有用意。”
麻炯道:“如麻某料測不差,皇甫谷主必知血影魔經藏處,天予不取,反獲其諮……”
皇甫天彪接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恕兄弟無能相助。”
麻炯聞言面色一變。
忽聞一聲陰側側笑聲傳來到:“麻堡主,你想坐享其成麼?”
說聲中神一條白影疾逾飄風落地,現出白骨殃神柳南。
麻仲堯忽揮腕出手,流芒奔射,襲向白骨殃神柳南的五處重穴,劍動風雷,招勢辣毒。
柳南呵呵一笑。五指一式“掩雲拂月”抓出,疾如閃電扣向流星劍尖而去。
五指堪堪抓及劍尖,麻仲堯一振右腕,劍身疾移,幻出五點寒星疾指胸腹重穴。
柳南陰胡一笑道:“人言你武功不弱,今日一見果然不差。”雙掌交錯兇出,勢如奔雷,麻促堯劍勢立為剋制,險象環生。
麻炯見其子勢危,一招“五雷擊頂”猛劈出手,掌勢如山,狂風奔湧。
白骨殃神陡地發出悸人長笑,麻衝父子倏地面色大變。
寧立旁觀的千手鬼王及江湖人物,聞得白骨殃神柳南懾魂魔笑入耳,只覺心神欲飛,暗感大駭,三名江湖人物似禁受不住,面無人色,踣躓倒地。
驀地——
寺內忽飄揚起一片梵唱聲,由弱趨高,淹沒白骨殃神柳南懾魂魔笑。
麻炯父子心神漸定,急出一劍一掌。
“啪”的一聲,麻炯掌力擊實在柳南背上,劍光如電劃開了柳南腿股,鮮血迸射飛濺。
柳南雖已受傷,喉中攝魂魔笑愈烈,身形穿空騰起,曳著悸人心魄長笑,宛如強星飛逝轉眼即畜。
麻炯麻仲堯父子突然嘴噴出一口黑血,顯然內腹已受重傷。
千手鬼王等人雖未出手攻襲白骨殃神柳南,強自收欽心神,但也感氣血浮進,臟腑翻震,視各人內功修為深淺,傷勢卻各有不同。
此刻,千手鬼王冷冷一笑道:“麻堡主,咱們此來偷雞不著蝕把米,柳南眶怨必報,仇已結下,此後恐永無寧日了。”
麻炯從懷中取出兩顆丹藥與其子分服而下,道:“閣下亦難獨善其身。”
正說之間,林中人影疾閃,秦中九怪竟捲土重來。
千手鬼王暗感凜駭,道:“九位真有過人之能,居然能逃出骷骷髏劍主門下追襲。”
秦中九怪沉聲不答,銳厲目光四巡,見皇甫天彪不在,均露出驚愕之色,大怪沉聲道:“皇甫天彪往何處去了?”
千手鬼王道:“甘老師是問者朽麼?”
甘谷道:“在場之人必然目睹,可否賜告。”
“這還像話。”千手鬼王答道:“不過腿是長在皇甫天彪身上,他要走我等豈可阻攔,但必在柳南發出懾魂魔笑之前離去的。”
秦中九怪聞言不由驚愕不已,突然少林寺內騰起三聲鐘聲。
鍾韻悠揚中,一隊少林僧人慢步走來,均是霜眉銀鬚,精華內蘊,無一不是當代少林名宿。
千手鬼王抱拳微笑道:“方才如非掌門人及諸位禪師發出天龍焚唱,老朽等將不免喪在白骨殃神柳南攝魂魔笑之下。”
少林掌門雙手合十道:“佛門中人戒打誑語,老鈉等亦是力求自保,不得已而為之,請問諸位檀闖駕臨做寺為了何故。”
甘谷厲聲道:“血影魔經!”
少林掌門人愕然道:“此乃魔教絕學與我少林何干?”
“血影魔經實埋存貴寺內?”
“人證物證何在?”
甘谷不禁語塞。
五怪徐青山厲聲道:“少林掌門人,別忘了你我約言猶在。”
千手鬼王不禁笑道:“尊駕方才劍創仍在,怎不思前雪骷髏雙劍之辱,猶貪婪血影魔經。”
五怪徐青山聞言頓萌殺機,向八怪望了一眼。
秦中九怪心意相通,暗中扣著獨門陰毒武器化血甲蟲,欲待淬發放出。
葛聞一聲斷喝道:“不可妄施化血甲蟲。”
聲雖不大,卻刺入耳鼓鳴震欲聾。
秦中三怪駭然色變,轉面望去,只見遠處一株古松之後閃出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飄然走來。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揣測不出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為何去而復轉,自投羅網。
皇甫天彪身法似慢實速,轉瞬人已走近,含笑向秦中九怪道:“你那化血甲蟲也非無往不利之辣毒暗器,何況骷髏劍主門下尋仇追覓九位,片刻即至……”
語聲未了,天際遠處隨著夜風飄傳入耳數聲刺耳厲嘯,播傳夜空,令人不寒而悸。
秦中九怪不禁大驚,目光森厲進射。
嘯聲尚自易畏不絕之際,六條飛鳥般身影疾如流星掠至,正是骷髏劍主門下六大高手,除在靈霄宮外,傷在秦中九怪手下四人外,方才一隻蒙面黑衣人亦在內。
大怪首穀道:“六位是否意欲清償前仇?”
杜化陰陰一笑道:“不錯!”
甘谷道:“六位請稍候,容甘某辦竣一事。”說著轉身向皇甫天彪疾步趨去。
皇甫天彪屹立如山,毫無畏懼,目光凝視著疾步而來的大怪甘谷。身後隨著八怪。
甘谷冷笑道:“留下皇甫谷主的命總是後患。”
皇甫天彪道:“這倒不必!”
甘谷疾飄後退丈外,向八怪低聲道:“快走!”
九條身影疾逾閃電向左側衝空遁去。骷髏劍主門下料不到秦中九怪竟不戰而逃仕侖梁梁厲笑道:“任你等遠遁天涯海角,老夫終必將你等一網成擒,磔骨揚灰。”
少林掌門忽雙手合什,高宣一聲佛號道:“諸位難得光降,老衲理當準備素筵款迎諸位檀越,奈本門新遭變故,奉有遺命,不得捲入江湖是非中,請諸位檀越,忽老袖有不能接待之罪。”
杜化道:“不敢。”欲言又止,倏地大袖一揮,與五人先後升空消失茫茫夜色中。
千手鬼王暗道:“留在少林,終無是處,待偵出搶去圖卷之人是何來歷,再作道理。”望少林掌門略一抱拳道:“老朽告辭。”
江湖人物亦紛紛離去,僅剩下麻炯麻仲堯父子及落魂谷主三人。
皇甫天彪微微一笑道:“麻堡主尚不死心於血影魔經麼?”
麻炯沉聲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燼淚始幹。”
皇甫天彪長嘆一聲道:“如今武林人才輩出,近來兄弟親眼目睹經歷不知凡幾,你我毫矣,爭名奔利又有何用?”
麻炯冷笑道:“想不到谷主受制於九怪,雄心消磨殆盡……”
皇甫天彪哈哈大笑:“並非兄弟輕視麻堡主,你那武功尚不如兄弟,逐鹿爭雄,身敗名裂,自速其死。”
麻仲堯猝然揮劍襲出,劍幻三點寒星罩襲皇甫天彪胸腹五處重穴。
皇甫天彪曲指一揮,一縷暗勁如箭射出。
麻仲堯突感腕脈如巾斧餓,悶哼一聲,流星劍脫手飛出墮向兩丈外。
皇甫天彪冷笑道:“念在你我相識份上,饒汝不死。”說著一式鶴衝空,似一頭夜嫋般一瞥而逝。
麻炯目吐怨毒殺極,拾起流星劍,摻著其子麻仲堯向少林寺疾奔而去。
少林諸僧轉身走向大雄寶殿,片刻鐘鼓齊鳴,響聲大作……
北京城在漫空飛雪下,宛如一片琉璃,晶瑩奪目,但寒冽澈骨,路人稀少。
夜色蒼茫,狂風呼嘯,捲起冰清雪粒瀰漫飛湧,行人更是幾乎絕跡。
三更時分,夜色更深,鶴毛片片飛雪愈下愈密,前門外天祥茶莊大門內閃出一條黑影,銳利目光四巡了一瞥,疾展身形掠去。
此人轉入兩條暗巷,暮聞一聲峻冷低喝道:“朋友留步,我等注意了朋友有兩月之久,朋友真是虛藏若谷,一點不露痕跡,朋友身懷之物請速獻出,我等也不難為了。”
語聲中前後疾掠出兩人,手中寒光電閃。這人頭戴風帽,將前額遮住,腮繞一部濃密胃援,不能審辨面目,鼻中只冷哼一聲,身形疾側,雙手齊揚,一式潛龍刀天拔空起,望屋面落下。
屋面上埋有伏椿,此人足未站實,即有一黑影撲上抖掌猛劈,大喝道:“下去!”
那人身手迅快。探腕一攫,反扣著襲來強敵腕脈,冷笑道:“找死!”寧腕一帶,將強敵疾撞甩出。
此刻,數條黑影疾騰撲上,那人身法滑溜無比,刺空穿出,疾逾閃電落在十數丈外屋面上,忽地發出一聲慘嗥,仰面倒下,屍體之側一條身影穿空如電飛起,去勢迅快、轉瞬無蹤。
數條黑影疾閃而至,只見那人胸衣已然撕裂,左太陽穴上刺入一支暗器。
一個瘦小老人掏出松油火招,擦地一聲,亮起一道強烈熊熊火焰,在強風中搖晃不已。
烈焰光亮照映下,只見那致命暗器是支柳葉蛇頭鏢,瘦小老人不禁目露駭容,長嘆一聲道:“兩月苦心經營廢於一旦,軒轅經已為此人漁翁得利。”
“此人是誰?”
瘦小老人搖搖首不知,道:“我等尚有伏椿潛身遠處,或有追躡其後者,稍時諒有回報。”
霍地熄去松油火折,須臾,一條身影飛掠而至,躬身察道:“屬下發現一可疑人物,手持盒形容器由此遁去,屬下在後緊緊尾隨著,只見此人落向一幢宅院中,屬下無可奈何只得快快而回。”
瘦小老者勃然大怒,罵道:“混帳,你怎不查明莫潛跡之處?”
那人一臉苦笑道:“此莊院乃京城八大胡同五處豔名久著館榭,王豪權貴圈跡其中不乏其人,屬下怎敢冒昧闖入,招惹殺身大禍。”
瘦小老者默然不語,半晌才道:“我等向七殿下覆命,請示機宜後定奪。”率眾而去。巷角暗處竄起一條人影,揚起屍體如飛,隱人茫茫飛雪中巷勁雪濃,夜色更沉。
距天祥茶莊數十丈遠一品園飯館買賣正旺,厚厚的門簾擋著風,二四十紅木桌几乎七成座,嚴寒逼人,每張桌面生了一隻紅泥小火爐。
涮鍋子正是隆冬燕京最時興的名看,符孟皋與鄒雷兩人對坐放靠壁一付座上。對飲牛莊陳年高梁,喁喁低語。
兩人均穿著一襲薄衫,顯然經過一番易容而來,並非本來面目。
厚厚的門簾一掀,隨著一股寒冽的朔風走入一個身裁高瘦老者,年歲約莫五旬上下兩撤山羊鬍須,神似當鋪朝奉。
酒保疾趨了過來,老者滿腔京片道:“甭招呼啦。那兒有人等我赴約。”手指著鄒雷那張座頭上,經自走去。
符孟皋與鄒雷雙雙起立。老者忙示了一眼色,笑道:“有事催身,讓兩位久等了。”
彼此略事寒瞳,酒保過來加了一付杯筷。符孟皋已要了酒菜。
那老者談笑風生,盡說些天南地北趣聞奇事,相與捧腹不已。
飯莊內猜拳賭枚,笑語喧譁,誰也不注意誰,那老者語聲一低,敘出天祥茶莊內掠出一人為七皇子伏椿圍攻,雖衝出重圍,但不幸被一神秘人物暗器致死……
符孟皋面色一變,道:“閣下是說那暗器為柳葉蛇頭鏢嗎?”倏地立起。
鄒雷微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此人既潛身在秦樓楚館中,短短時日內必不致離去。”
說著,酒保忽走近遞與符孟皋一紙片。
符孟皋匆匆一閱,道:“石老師急需在下相晤,不知為了何力。”
鄒雷略一沉吟道:“石誠這幾天神色不寧,少俠應謹防一下。”
符孟皋頷首道:“在下謹記在胸,明兒個老地方見。”說著匆匆離去,探身門外,疾展身法望一條寬衚衕內掠入,在一幢八字門牆,氣派宏偉宅前停身,步上石階,伸手敲擊獸環。
大門隆隆開啟,只見一個青衣小童道:“少俠回來啦,石老爺正在廳內恭候。”
符孟皋微微一笑,經往客廳走去。
乾麵神儒石城在廳內來回蹬步憂形於色目睹符孟皋走入,即道:“方才獲迅七皇子手下截擊天祥茶莊……”
“此事在下已有耳聞,但與我等何干?”
石誠冷笑道:“少俠不知此人身懷武林絕學‘軒轅經’麼?但為一神秘人物辣手斃命劫去,遁入八大胡同上,主子異常震怒,嚴命老朽及少俠查出此人來歷並奪回‘軒轅經’。”
符孟皋神色愕然道:“捕風捉影,無跡可循,命在下莫可適從,先是血影魔經,如今又是軒轅秘接,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石誠面色一沉道:“你敢違抗主子之命麼?”
符孟皋聞言,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石老師,你別忘了在下仍是符孟皋身份,何況迄至如今,在下仍不知石老師所際主子,是指何人。”
千面神儒聞言不禁心中一震,只覺此人委實難於駕馭,但他們倆已先有盟契,各有所求,不該對他頤指氣使,笑道:“老朽一時情急失言,望少俠海涵”目前為欲查明此人,須依仗符孟皋之助。
符孟皋雙眼微瞪,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道:“石老師的知在下並非符孟皋,須知在下自偽裝符孟皋以來,無曰不在戰戰兢兢之中,如置身虎口,稍一不慎,便遭殺身之禍。”
石誠道:“少俠模仿神似,居然不露絲毫破綻,以少俠之才華,今後足旋勝任……”說著面色一轉肅然,接道:“現任湖廣制軍公子盧玉堂與符孟皋神似,昔日符孟皋曾喬裝盧玉堂,相助撫免褫職之禍,如今盧撫升任制軍晉京陛見其子功;相揩來京,者朽意欲少俠喬裝盧玉堂往八大胡同。有鄒雷之助,當不致太難。”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石老師當日用盧玉堂作為符孟皋替身,豈不較在下為強。”
石誠搖首道:“那盧玉堂不擅武功,手無縛雞之力,怎能作為替身。”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不妨一試,萬一鄧素雲氣姑娘從中攔阻,把事弄僵,恐弄巧成拙。”
石誠微微一笑道:“咱們主子已籌計與你成親,俟木已域舟,諸女縱然發現你並非符孟皋時,亦是無可奈何。”
符孟皋聞言心神大震,知有惡毒陰謀在內,故作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固所願耳,在下不願鄒雷生疑,意欲告辭,鄧素雲諸女今晨必然超至,請石老師準備位處。”
石誠道:“此宅廣廈百間,不亞王侯宅第,足夠少俠金屋藏嬌之用。”
符孟皋哈哈一笑,轉身掠出廳外面去。
翌日傍晚,華燈初上,燕京城仍在大雪紛飛中,朔風凜冽,雪積盈尺。
留香院門前飛馳而至一輛華麗馬車,重幕垂罩,只見車簾一揚,踏出一個貌如冠玉,豐禪俊逸少年,身著一襲狐襲,雪白毛邊展露出下襬幅邊。
那少年一跨下馬,轅上立躍下御者與肅立在門側龜奴附耳低說了幾句。
龜奴面色誠敬無比,一人唱客規矩,領著那俊美公子走人留香院中。
穿過三廳,左轉入一片朱欄圍砌院落,院中寒梅吐蕊。馥郁清香,沁人心脾。
一間房外有一雛婢見著龜奴領著一位翩翩華服俊美少年走來,靈活雙眸泛出笑意,龜奴低喝道:“速通知玉蝶始娘,盧公子來訪。”
雛婢進入房內,須臾,只聽得瀝瀝鶯聲傳來道:“恕賤妾不知,望盧公子寬諒有失迎之罪,”驚鴻般閃出一個年方二八,美貌嬋絹。
盧玉堂微笑道:“姑娘說那裡話來,在下慕名求見,不願張揚,何罪之有。”
玉蝶嫣然一笑道:“公子請!”
盧玉堂昂然進入,只見屋內陳設典雅,高懸一盞宮燈,放出柔和光輝,壁間尚有前人書畫真跡。
兩人就座後,盧玉堂細心打量玉蝶兩眼,只覺此女不施胎粉,膚白如雪,瓜子臉龐,雙瞳翦水,瑤鼻櫻唇,暗暗讚道:“花中魁首,天香國色。”
玉蝶見盧玉堂凝視自己,不禁排紅雙靨,螓首微低柔聲道:“殘妾蒲柳之姿,何值一盼,尊大入是否新任湖廣制軍麼?”
盧玉堂似感微驚道:“姑娘何以知之?”
玉蝶嫵媚一笑道:“適才聞得侍躥言說方知,耳聞公子學富五車,才情洋溢,詩詞名動京華,公子可否翰墨相賜。”
盧玉堂軒眉哈哈笑道:“此乃儕輩雅謔。姑娘苦真有所需,在下不妨獻醜。”
玉蝶笑吟吟走在案前,鋪舒尺箋,儒墨相待。
盧玉堂緩緩立起定座下,握管略一思索,揮筆書下一閡雙調豔妙好詞:“莫風流,莫風流,風流後有闊愁,花滿南園月滿樓,偏使我憶歡遊。我憶歡遊無計奈,除卻且金匝,醉了醉來春後秋,我心事幾時仗。
勞非節,勞非節,天意應不虛設,對酒高歌玉壺闕,慎莫負狂風月。人間萬事何時歇,空贏得鬢成雪,我有閒愁與君說,且莫用輕離別。”
盧玉堂擲筆微笑道:“信手塗鴉,與卿同粲。”
玉蝶道:“士林推重,足見他言不虛,此為神來之筆,人生際遇無常,何能無悲歡離別,只見太悽惋了點。”
盧玉堂微笑道:“在下尚有一月勾留,即行赴鄂,天南地北,相見無期。彼此相思,夢去難尋,權詞把玩,以代驛信。”
玉蝶暗道:“看來此子是個多情種子,怎奈初見,莫知人品。”她混跡風塵,但守身如玉,恐盧玉堂是個紈褲子弟,遂盈盈一笑道:“賤妾就此拜謝了。”
雛婢走來收拾乾淨,重行擺下酒食。
盧玉堂與玉蝶輕的淺飲,談論琴棋詩話,前人掌故,吐屬蘊籍,諧而不諺,不涉遊詞。
三更將盡,玉蝶面含嬌羞道:“公子欲留宿在此麼?”
盧玉堂微笑道:“在下知姑娘乃冰清玉潔之體,不敢作非分之望,另闢一幅可否。”
玉蝶含羞一笑,示意雛婢整理床榻,告辭更衣離去。
盧玉堂雖與玉蝶共臥一榻,但分被異忱,俟玉蟬鼻息沉沉之際,輕落一指點了玉蝶睡穴,悄無聲息一躍而起,掠至窗前,點破窗紙凝視院外動靜。
夜空如墨,窗外仍是大雪紛飛,寒風如割。
一條疾快身影,飛掠至鄰室窗外廊下,輕輕擊掌一聲,只聽鄰室房門移開,閃出一人。
兩人隅唱低語聲極微,但盧玉堂耳力銳敏異常,只聽一人說道:“這八大胡同內外懼已密佈大內高手,耳目甚多,我尚無法攜帶秘笈出去。”
“奉殿下之命,只有設法謀斃一女,出喪之日將秘笈藏於棺木之內,留待日後掘墳取出。”
那人略一沉吟,道:“既然殿下決定如此,兄弟只好遵命了。”
“事宣謹慎,切不可露出痕跡。”一條黑影竄入風雪漫漫中不見。
盧玉堂仔細凝視鄰室那人身影后,返回榻上拇被臥倒,心中波濤起伏,思緒萬千。
白天察視過那真屍體,致命暗器蛇頭柳葉鏢與自己存留的一支無異,可見此人昔年仙靈潭是為主兇,但其中尚有待值得推敲處甚多。
那匣真是“軒轅秘籤”麼?當然不是,軒轅秘笈仍在獨龍叟手中,普天之下除了自己與鄧素雲知之,別無第三人獲知真情,但匣中究竟是何物?
那玉匣為天祥茶莊那人懷中攜出,此人目的是為何處?兩月來天祥茶莊無日不在嚴密監視下,可見此人在天祥茶莊潛藏甚久,大內高手迄未採取行動其故安在?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2:17
第十八章 豔窟狐鼠
抽絲剝繭,只覺此事千頭萬緒,似是而非,無法理解,饒是盧玉堂睿智過人,亦感難於措手。
盧玉堂這一晚就是如此輾轉難寢,窗紙泛白,不覺已是黎明,被衣起床。
雛婢聞聲進入,笑語趨前問安。
盧玉堂笑道:“你不用招呼了,讓姑娘安睡片刻,不可驚擾,我要走了,你轉告姑娘我今晚尚要再來。”取出一枚銀錠塞入雛婢手中飄身外出。
大雪初齊,寒冽更甚,到處粉莊銀琢,宛然玉樹宮闋,耀眼極目。
盧玉堂無心觀賞,疾步邁出留香院外,只見駕車御者與兩個勁裝捷服人物談論,一望而知二人乃燕京名捕。
一個髮鬚斑白,而色紅潤老實目睹盧玉堂飄然走出,立即含笑抱拳一揖道:“盧公子好早,老朽李荊楚,泵為捕頭,昨晚大內失竊,宮庭震怒,限三日內緝拿破案,此賊輕功身法甚高,大內高手追蹤到此突告失蹤,必潛藏在附近……”
盧玉堂循笑道:“李捕頭是否心疑在下所為。”
李荊楚忙道:“不敢,因此地龍蛇混雜,恐那賊人知形跡敗露,作出移禍栽髒之舉。”
盧玉堂點點頭道:“在下明白李捕頭話中用意,煩李捕頭搜覓在下身上,但不知大內失竅是何珍異之物。”
李荊楚道:“溫原版玉冬溫夏涼,蚊蠅不生,珍異之處不勝枚舉……”繼而赧然一笑道:“老朽天大膽子也不敢搜。”
盧玉堂聰明絕頂,微微一笑,道:“公事公辦,在下一介庶民,何能以私廢公。在下同捕頭入車一敘。”說著跨步伸臂一撩遮簾邁入車廂,李荊楚隨著進入。
須爽,李荊楚含笑下車,御者揮鞭叭破破空脆響,四蹄奔雷掀起,一片雪塵疾馳離去。
車抵宏偉氣象森嚴大宅前停下,盧玉堂下車快步走入,徑望內宅一幢高樓而去。
忽聞鄧素雲柔媚悅耳語聲喚道:“皋弟回來了。”
盧玉堂抬目望去,只見鄧素雲、皇甫嫻、魏紅綃、梅若萍四女笑靨如花,倘若飛燕立在欄內,即笑語問好。同入內室敘出昨晚天詳莊外等經過。
鄧素雲道:“你認明蛇頭柳葉鏢確與你所有的一般無二麼?”
盧玉堂點頭不語,目中神光似無限悽愴。
皇甫嫻略一思索道:“昨晚留香院中窺見鄰室那人似非使用柳葉蛇頭鏢正主,恐另有他人。”
盧玉堂不禁愕然道:“另有其人亦在鄰室麼?”
皇甫嫻然笑道:“少俠委實聰穎絕倫,其他的話我雖不言也可思之過半了。”
盧玉堂道:“鄰室中……”忽目露詫容道:“那正主兒是否一婦人。”
皇甫嫻含笑點點頭。
盧玉堂面上立罩上一重陰霾,只覺此事委實錯綜複雜,甚感棘手。
鄧素雲道:“皋弟無須憂慮,水到渠成,只要楔而不捨,一切可迎刃自解,倒是千面神儒石誠用心險惡,不可不防。”
番僧目光如炬。陰惻惻笑道:“柳道長,看來你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話聲未落,窗外忽送來刺耳冷笑道:“原來是你這一雙怪物!”
番僧及白骨殃神聞聲疾逾電射而出,只見院中立著一個面目森冷錦袍中年人。
白骨殃碎冷笑道:“施主是何來歷?”
錦袍中年人陰陰一笑道:“你不管我是何來歷?燕京是首善之區,不容魑魎胡作非為。”
番僧厲喝道:“好狂妄的口氣”一掌“怒打金鐘”劈出。勁風如山向錦袍中年推去。
錦袍中年人哈哈大笑,揮掌相迎。
掌力相接,轟的一聲大震,狂風四溢,掀起溫空雪塵冰屑,威勢駭人。
錦袍中年人身形微撼,足下沉了五寸,紅衣番僧卻馬椿不穩,跟跪退了兩步。
只聽錦袍中年人哈哈大笑聲中,掌招如飛攻出,幻出漫空掌影,奇詭奧絕。
紅衣番僧亦是一身功力高絕,運掌錯攻,轉瞬,已是數十照面。
兩人身形兔飛鶻落,無分軒輕。
白骨殃神柳南獰立旁觀,只覺錦袍中年人武功博雜精奧,含蘊各大門派絕學,招數運用已臻神化,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出招竟是愈來愈怪奇毒狠辣,不禁為紅衣番僧危。
他為何不參與聯手合攻錦袍中年人,因他深知來者絕不止錦袍中年一人,尚有甚多高手潛伏暗處,但察瞧不出伏椿存身所在,所以他目光不住巡視搜覓,慎防伏椿暗襲。
突聞錦袍中年人一聲大唱,右掌“撥草尋蛇”穿入番憎掌力中,掌化一式笑指天南中指落在番僧“期門”穴上。
只聽番僧喉中發出一聲悶哼,受傷似不輕,踉蹌向後退去。
白骨殃神柳南不禁大驚,面色一變,喝道:“施主手辣……”
喝聲未了,只覺右臂一陣劇痛,轉目一瞧,不禁駭然色變,但見右臂上釘著一支蛇頭柳葉鏢。
這時,錦袍中年人亦瞥見白骨殃神臂上的蛇頭柳葉鏢,目中神光一惜,展袖沖天遁去。
白骨殃神柳南只覺漂內蘊有劇毒,循著行血逆攻內腑,忙運氣封閉肩部穴道,使毒血滯凝在右臂內。
如非柳南功力高絕,甚難將穴道牆閉,因毒性物強,就如萬馬奔竄,只要一滲入體內,柳南功力再高,亦無法雛。
只見白骨殃神柳南右臂腫得老高,手掌紫脹著茄,臉上汗如雨下。
紅衣番僧連退七八步,張嘴吐出一口黑血,調息一陣,面色極其難看,道:“柳道長,你是怎麼樣了?”說著已走向柳南身前,瞥見柳葉蛇頭鏢,不由駭然驚呼道:“柳葉蛇頭鏢!”
柳南泛起一絲苦笑道:“禪師,你可知此鏢來歷麼?”
紅衣番盾搖首長嘆一聲道:“十數年前,貧僧曾聞師門長輩說起那時蛇頭鐐為天下第一辣毒暗器,發出無聲無息,端破玄功護體,毒性甚劇,傷者若不在兩個時辰服下獨門解藥,必然無救,使用之人更是神秘,無聲無息,一閃即逝,迄今為止,仍難知此人來歷。”
白骨殃神柳南聞言,怨毒目光望了右臂上柳葉蛇頭鏢一眼,道:“如此說來,貧道這條右臂是無法保全了。”
紅衣番僧目露憂容道:“道長不如先行求治,其他的話留後再說,君子報仇三年,貧僧誓必報今日一掌之仇。”
柳南厲聲道:“如貧僧廢去一臂,燕京城當染成一片血腥,休怪貧道心辣手黑。”
忽聞屋瓦上傳來一聲冷笑道:“柳南,你身在危中,尚猖狂大言,燕京城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就是十個白骨殃神也無濟於事,何況於你。”
屋面上疾如鷹隼,電瀉落下三條身影。
柳南認出其中一人是蛇膝風,另外兩人是一雙面目逼肖,攣生葛袍老者,不禁眼中殺機暴射,大喝道:“原來是你猝施暗算。”
滕風哈哈大笑道:“柳道長,你別指鹿為馬,滕風如果真是蛇頭柳葉鏢主人,你此刻焉有命在。”
柳南只覺此言極是有理,道:“滕施主必目擊暗算貧道之人了。”
滕風搖首笑道:“滕某三人雖然於道長兩位同時入宅,但無法查知此鏢打來方向,此刻那人必然離去了,更無法尋。”
紅衣番僧道:“施主不覺揣測有誤?”
滕風答道:“膝某三人於道長禪師,及兩位為敵的錦袍中年人,更有那施展柳葉蛇頭鏢主者均是抱著同一目的而來,那持鏢主人必在發鏢傷及道長之際,察覺宅內有人逸出,疾追蹤離去,不然道長那有命在。”
柳南苦笑出聲道:“聽滕施主之話,似合情合理,但此人志既不在貧道,為何單單向貧道辭施毒手?”
“他於錦袍中年人似為同行,不願見兩位聯手合擊錦袍中年人。”滕風說著淡淡一笑道:“膝某意欲試治道長,不知可否應允。”
白骨殃神柳南聞言不禁一怔,道:“滕施主你身旁懷有獨門解藥?”目中泛出驚喜之色。
滕風道:“滕某那有什麼獨門解藥。不過生性喜歡弄蛇,身旁卻有一條天下異種,百不一見的三眼神螟,意欲放出,在道長右臂噬穿一孔,將毒血吮吸,如此道長不僅右臂可保全,膝某神螟威力亦加,豈非兩全其美。”
柳南聞言略一沉吟,只覺不妨一試,點點頭道:“如將貧道此臂治癒,貧道定當有以相報。”
滕風左臂一伸,嘴唇吹出尖銳刺耳,音律怪異的哨音,只見在袖管中蠕蠕滑出一條極如鵝卵,長約五尺怪蛇,通體金鱗鐵甲,脊腹兩處有顯明兩行紅線,首作三角稜形額頂長有寸許獨角稜牙森森,吐信伸縮若電。
怪蛇在雪地滑行甚緩,三道目光凝注柳南右臂上,距柳獻身在前三尺之處,突昂首一挺,身如脫弦之管般望右臂竄去,全身盤虯在臂卜,動作迅疾無倫。
白骨殃神柳南額角冷汗再度沁出,目光微露駭容。
只見怪蛇張口猛向白骨殃神柳南腕脈處噬下。
柳南封閉住穴道,但心裡上禁不住有點緊張,下意識的冷哼一聲。
怪蛇噬穿一孔,吮吸毒血。
但見柳南紫重若茄的右臂慚慚縮小重消。
柳南不禁喜出望外,目中泛出驚喜莫名之色。
然而。
事有出人意料之外,猛然怪蛇自動停止吮吸毒血,噬處緩緩鬆開,怪蛇滑跌在雪地上。
只見二眼神螟已僵死不動,顯然亦毒發身死,蛇神滕風不禁面色大變。
蛇神滕風目睹三眼神螟墜地身死,不禁心如刀絞,直著雙眼發楞。
白骨殃神柳南腕脈被蛇噬處,沁出一顆豆大的黑色血珠,卻已凝結成冰,紅衣番僧道:“柳道長,留在此處無用,我們走!”
走到出口,番僧伸手拉住柳南左臂穿空如電掠去。
蛇神滕風即痛惜三眼神螟之死。更驚心柳葉蛇頭鏢奇毒無比,怨毒眼神注視著廳門久久不移。
一雙孿生怪人寒著一張臉,始終一言不發,互望了一眼,轉身向宅外走去,身法極快擬不沾地,一眨眼便遠在十數丈外。
滕風面色一變急急,追踢一雙孿生怪人而去。
廳內疾掠出盧玉堂及千面神儒石誠兩人,望了雪地上三眼神螟蛇屍一眼,石誠嘆息道:“恐昨晚老朽外出返回之際,不慎敗露形蹤,為人暗暗躡蹤而來。”
盧玉堂道:“他們似有所為而來,在下難揣測他們此行目的何在?”
石誠道:“玉匣藏笈!”
盧玉堂聞言,立即默不作聲,他深知今日燕京情勢詭異幻變,武林與宮廷王子已混淆不清,王子間勾心鬥角,如火如焚,故而推測出方才滕風等人之來,不言而知是留香院玉蝶鄰室所見二人之主子故意放出風聲移禍之舉,此人心意狠毒可知,不禁暗暗驚心。
石誠望了盧玉堂一眼,道:“老朽之話,你不信麼?”
盧玉堂淡淡一笑,道:“在下此刻保有雙重身份,凡事均宜存疑,謀定後動,不然易於僨事。”
石誠心中暗暗驚異道:“此人氣質與前大不相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與符孟皋一般無二,若不及早圖謀,恐終中為我用。”時念之間,耳聞盧玉堂道:“在下要離去了。”身形下躍,騰空而起。
不知何人吐露風聲,不知名江湖人物從天樣茶莊遁出,身懷“軒轅秘笈”,突遇猝襲,喪命在蛇頭柳葉鐐下……秘笈為神秘人物攫去之事在燕京城不服而走,傳遍內外九城,上至宮廷達官,下至販夫走卒,無不人言嘖嘖。
凜冽寒冬,茶樓酒館買賣更是生意鼎盛,三朋四友坐下,酒釀耳熱之際,“軒轅秘笈”之事更是聚論紛壇。
雖人言人殊,但卻不離幾項疑問。
遁出天祥茶莊之人是誰?
此人即喪命蛇頭柳葉鏢下,屍體何在?但仍是一不解之謎,自然有人目擊,或被搬走屍體,那麼目擊現場情形又是何來歷?
蛇頭柳葉鏢暗器在江湖中甚是陌生,使用蛇頭柳葉鏢之人不言而知若非極厲害的黑道巨兇,亦是武林兇邪,要知越是不見經傳之物,越不平常,斷言就是劫去“軒轅秘笈”神秘人物獨門暗器。
目前那神秘人何去何從,據風聞尚潛跡在燕京城內,那麼神秘人物又是何來歷?
因此——
茶樓酒館頓形熱鬧,江湖人物充斥其間,各有用心所圖,志在軒轅秘笈下落。
留香院中,急管繁弦,衣香鬃影,風光源旅,卻在玉蝶姑娘鄰室蘊釀著一股洶湧暗潮。
一身著藍緞團花皮袍的三旬左右少年,在室中來回踱步,他面形微圓,五官尚稱清秀端正,眉毛嫌散亂,目中不時流露出淫邪之色。
忽由裡間傳出清脆語聲道:“心煩則亂,你如此來回走動徒遭起疑,總該有個決定才是。”
那少年突然止步,冷冷一笑道:“這答應照殿下之命行事,不得更改,但燕京滿城風雨,不知被何人傳聞,更以大內被盜溫涼版玉,查緝甚緊,尤其八大胡同進出之人俱在嚴密監視中,恐事機不密敗事,則你我百死莫贖。”
一聲嬌笑傳出道:“你怕死麼?”驚鴻疾閃掠出一嬌燒治豔婦人,年歲當在三旬五六,但在她刻意妝飾,一如花杏少婦。
少年嘴角泛出一絲冷笑道:“我雖不畏死,卻不願不明不白死去,換在平日,罕有其人能在你我鋒鏑下逃生,目前情勢大不相同。”
驀地——
一個雛婢走入,手握一折一招卷塞在嬌嬈冶豔少婦手中後轉身趨出。
婦人匆匆一閱,目稍眼角不禁泛出笑意,道:“殿下委實智計高絕,命能手持柳葉蛇頭鏢打傷白骨殃神柳南肩頭,無異是指‘軒轅秘笈’躍得主在燕京城來去自如,身手高絕,一則命江湖中人匆存規融沾指之望,再令人不疑我等藏身在留香院中,如我料測不差,大內失竊溫涼版玉本是無中生有之小,殿下對頭故設此計逼使我等情急失措,自陷羅網。”
少年點點頭道:“燕姐料事之能,小弟自愧不如,但我等應擇何人下手。”
婦人聞言沉思良久,才道:“倘不擇人辭施毒手,雖無痕跡可尋,徒然暴斃未免令人起疑廚下汪婆子痰喘宿疾,久治不愈,三天兩頭必倒臥樓上,汪婆子是最好人選。”
那少年鼻中冷哼一聲道:“汪婆子之死無論是誰,均不能置疑。入夜時分,候汪婆子就寢立即動手。”
戶外朔風怒吼,大雪紛飛,這一雙狗男女話音甚低,絕不虞為人窺聞,殊不知靠壁後窗上,窗紙被點破一孔,隱隱可見一道銳利目光注視著兩人,忽地一閃即逝。
須臾,玉蝶戶外起了一聲高呼道:“盧公子到!”
只見盧玉堂容光煥發,飄灑從容跨入玉蝶房中。
玉蝶早自聞聲迎候於案側,見了盧玉堂不禁霞泛玉靨,盈盈萬福道:“今晨賤要貪睡,致……”
盧玉堂微笑,右手一擺道:“說這些話似嫌生分,姑娘,你我一見投緣,繁文俗禮大可不必。”
玉蝶嫣然一笑道:“賤妾遵命!”
不久——
玉蝶房中起了兩聲鼕鼕弦響,調試琵琶銀答,只聽弦韻曼揚,盧王堂應和低唱:“聞人語著仙卿字,咳情恨意還須喜……”
等弦一叫女,玉蝶嬌羞不勝,輕頻薄咳道:“詞藻太香豔了點。”
盧玉堂微笑道:“姑娘不喜,在下再唱一詞。”第琶絃聲又起:“月色透橫枝,短叫小花無力。北客一聲長笛,怨江南先得,淮發強來獵前開?多情如春億留取大家沉醉,正量休風息。”
歌聲望銷悅耳。
玉蝶柔聲道:“請問公子,此詞何名。”
盧玉堂:“詞名,‘好事近’。”
玉蝶陡地紅雲上臉,低垂蝶首,半晌才嬌羞不勝道:“賤妾風塵溷落,身非得已,便賤妻頗知自愛,尚系清白處子之身,錯蒙公子垂愛,得侍巾梯實為萬幸……”說著語聲低柔幾不可復聞,悽然一笑道:“公子若不嫌賤妾出身青樓,望以千金相贖。”
盧玉堂聞言不禁一怔,微笑道:“千金量珠,區區之數,當不吝借,三月後在下親自驅車相迎。”
兩情相悅,不及於亂,真是密意欲傳,嬌羞未敢,箇中風光不足為外人道也。
鄰室一雙男女策劃已妥,但等更深入靜行事。
巷中隨風傳來綁拆聲,已是三更方過,門扇輕啟,冶豔婦人婀娜身影一閃而出,細碎蓮步向廚下走去。
灶中火光能熊,廚役僕婦尚自未寐,忙著準備宵夜酒食,一個肥胖掌鍋廚師瞥見豔婦走入,忙笑道:“鴻站娘,你怎親自前來?命丫環吩咐一聲,自會立刻送上。”
豔婦媚笑道:“丫環貪睡,陳大爺酒興大發,需三斤陳年大麴,一盤糟燒紅饅,汪婆子精擅烹治此味福州名餚,是以我親身請汪婆子烹調。”
廚師笑道:“汪婆子喘疾突劇,已回房睡覺去丁。”
豔婦故作一惜,道:“怎麼她喘疾又發作了麼?待我去瞧瞧!”
說著已向一道側門走入。
須臾,只聽豔婦傳出一聲尖叫,廚下僕役立時奔去,但見豔婦在汪婆子錫前面無人色,顫聲道:“汪婆子她……死……了。”
一名僕婦嘆息一聲,挽著豔婦走出門外。
廚房中忙亂成一團,微聞嚶嚶啜泣之聲。
汪婆子生前人緣極好,四名傭婦替汪婆子清抹屍體,換好壽衣壽鞋,天色已是四更將馨。
汪婆子少年孤寡,並無親人,四名傭婦坐在蹋前守靈,只覺一絲冷風拂體,眼皮沉重,不禁伏榻入睡。
突然一條纖細黑影疾掠而入,玄巾那面,朝汪婆子屍體注視了一眼,突地由懷中取出一柄明閃閃匕首,解開汪婆子內衣劃開肚皮,將一版盒塞入並縫好。
須臾,疾閃而出。
天色漸漸濛濛發白,地面積雪盈尺,留香院後門四個扛夫抬著一具朱漆棺木入來,停放在廚下,把汪婆子屍體裝殮入棺。
不一會,留香院又請了道士和尚禮經超渡,起靈指出,鍺帛香車徑往城外而去。
冶豔少婦換著一身素服,面帶悽容,隨著棺木行去。
未出城郊,忽從身後隨風傳來兩聲馬嘶。少婦內心情虛,不覺返面望去,只見四人四騎,驀起漫目雪塵如飛馳來。
那騎上四人均是彪形大漢,一色玄衣勁裝疾服,肩後絲穗飄揚,面色森冷,掠過棺木之側,八道森厲目光同時注視了少婦一眼,發出一聲冷笑,揚鞭叭叭揮空,風弛電掣而去。
少婦眉泛殺機,但突又忍隱收斂,只聞身後又起了駕馬狂嘶聲,不禁暗暗心驚。
一路上,接連不斷掠過了八九撥人騎,均都神色不善,少婦情知不妙,揣測不出如何洩露風聲,只覺茫然不解。
停靈在距燕京城二十里外“聽泉寺”,叢林規模甚小,僧人不多,寺在一座小山中,棺木暫厲於聽泉寺西廂木屋內,少婦藉故設詞欲傍晚才返燕京,盡遣之離去。
忽地——
一條黑影掠入木屋,現出一個微駝老者,少婦忙道:“徐老,情勢有異,不如取出秘笈去見殿下,遲則不及。”
只聽陰惻惻冷笑傳來道:“來不及了!”
少婦與駝背老姿面色一變,大喝道:“尊駕是誰?”
“你別管兄弟是何來歷,軒轅秘笈不能由汝等獨吞,這寺外高手如雲,無不是為著軒轅秘笈而來,看來將引起一場激烈拼搏!”
駝背老受沉聲道:“不錯,這屍體內實是藏有一盒‘軒轅秘笈’,但此事慎秘異常,閣下等緣何獲知。”
“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少婦突雙掌猛出向棺木揮去,欲震碎棺木挾走汪婆子屍體。
掌力一出,只覺一片柔軟愛勁將自己掌力卸於無形,身軀亦被震出兩尺,門外突現出一個黑衣蒙面人。
駝背老叟不禁面色大變,他瞥見黑衣蒙面人之後尚有十數武林高手立在殿前雪坪中,虎視眈眈,似非黑衣蒙面人同路,厲聲大喝道:“閣下也不一定能到手。”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說得不錯,兄弟原有獨得之意,如今情勢大異,只有各憑武功高下獲有。”
天際遙處突傳來激厲長嘯,聲播雲空,不言而知趕來之人不在少數。
冶豔少婦面如死灰,心中暗暗叫苦,只見蒙面黑衣人身法奇幻無比至棺側。
駝背老裡面目一變,右掌疾揮而出,一股潮湧罡力推出。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目前兄弟尚不需要軒轅秘笈。”雙掌一式“雲斷屏山”迎出,只聽一聲轟轟大震,氣流激旋,一間木屋被震得四分五裂,本片一沖霄奔空而出,僅剩下一具棺木。
此刻,四條人影如電飛奔而至,落在棺木四周,其中一人銀髮飄飄,面如硃砂,雙目炯炯有神。
聽泉寺內陸續抵達的三山五獄人物著實不少,蟻聚繩集,認出銀髮老實乃北獄第一高手金翅大雕白羽。
只聞白羽宏聲如雷道:“‘軒轅秘笈’乃武林絕學,但粥少僧多,僅有一冊,形勢迫人,看來諸位均有獨得之意,除了各憑武功勝負獲得外,別無善策。”
群雄中發出一聲陰惻惻冷笑道:“白老師,你能作得—了主麼?”
白羽凝目望去,只見是威震甘涼麻家堡麻炯,不禁宏聲大笑道:“麻堡主,老朽自認德不罕眾望,倘麻堡主認為老朽之言不當,何妨提出一個善策,不過麻堡主須認清一項事實……”說著目光轉註駝背老裡冶豔少婦兩人一眼,道:“這兩位老朽雖不知真正來歷,但與宮廷某一王子卻大有淵源,如今宮廷間諸王子爭儲直熾,今日參盛會之人中必有。各家王子鄖內高手,老朽即不能作主,未必麻堡主可作得了主。”
麻炯聞言不禁語塞。面色異樣難看。
豔冶少婦心如刀絞,自己認為作得天衣無縫,但作夢也料不到風聲從何人走漏,急據傳開,眼見軒轅秘籤必不能保全,不禁憂心如焚,暗道:“如此重要之事,殿下怎不親自前來。”
群雄中突傳出一陰冷語聲道:“此言是極,白老師料事如神,今天誰也作不了主。”只見走出一人,身穿黑色玄被,藍繪鑲白緊身勁裝,面色薑黃,額挺眉聳,兩目內陷精芒懾人,雙肩露出一雙奇形獨門兵刃。
白羽微笑道:“董老師久不露面江湖,風聞董老師深受宮廷器重,一帆風順,升充鐵衛士副領統難得之極。”
此人果如白羽所言,系鐵衛士副統領日月乾坤手董懷慶,一身武學高絕,聞得白羽之言,雙眉微微一剔冷笑道:“白老師休要冷嘲熱諷,人各有志,不必相強,董某明白昭告諸位,宮廷王子已受當今皇上嚴密看管下,不得外出,但各王子門下均已奉命趕來聽泉寺途中,志在必得……”
“董老師嗎?”
董懷慶笑道:“真人不說假話,董某也志在必得,但董某不敢於犯眾怒,只有贊同白老師主見,以各人本身武功,力拼高下,勝者為得主。”
說時,江湖群雄,宮廷高手紛紛不絕如縷趕來。
群雄中忽有人出聲道:“棺中是否確有軒轅秘笈?”
金翅寺鵬白羽一望少婦,道:“這位姑娘乃昔日天南道上卓著盛名的辣手羅剎李鴛鴻,一切均由她主謀,將軒轅秘笈藏在屍體腹中,如蒙見信,尊駕就不妨留在此參於此場盛會。”
李鴛鴻見白羽宛如親眼目睹,不禁心神駭凜,毒念頓萌,右手暗暗向懷中揣去,向駝背老叟一示眼色,意欲取出辣毒暗器猝襲白羽功駝背老者震開棺木,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手法奪取軒轅秘笈遁去。
忽聞黑衣蒙面人冷笑道:“這位李姑娘最好不要妄動,須知在場群雄無一不是武林高手。絕不能讓姑娘盜取‘軒轅秘笈’遁去。”
李鴛鴻不禁面色大變,揣向懷中的右手迅疾縮了回去,抬目望去,突發現有六長衫人緩緩向棺木前走來。
他認出同黨,不禁暗喜,目中神光閃灼。
金翅大鵬白羽似已看出來人蹊蹺,口中如綻春雷,大喝道:“來人止步!”
日月仙人手董懷慶猛一旋身,右掌疾如電光石火虛空拍去。
那六人面色一變,沖霄奔空騰起,半空中身形疾施,頭下足上化為飛鷹模兔身法,雙手拾指挾著一片無堅不摧嘶嘶罷力,分向黑衣蒙面人、金翅大鵬白羽、日月仙人手董懷慶罩襲而下。
這一猛襲之拳,委實有利於駝背老者及辣手羅剎李鴛鴻向人,趁機震開棺木攫取軒轅秘笈。
無奈天不從人顧,駝背老者及李鴛鴻正要下手之時,忽聞腦後風生,不禁大驚,迅疾飄身開去,轉首一望,只見四個瘦長黑衣蒙面人屹立身後,衫袖飄飄,宛如山魁鬼腿,令人不寒而慄。
那面凌空下撲六人,挾著雷露萬鉤之勢,本欲一擊中的,怎料對方三人一身武功已臻化境,疾射奔空,雙掌橫胸外拂。
只聞掌風交擊之聲,九條身影飛射開去,飄身落下。
武林群雄均認不出六人是何來歷,可見這六人從未在江湖中露面過,其主人心機之陰沉,處事之謹慎,為江湖中所罕見。
日月仙人手董懷慶冷笑道:“六位也太心急了點,軒轅秘笈也是恃武可以攫取的麼?”
一個面白如紙,宛如死人面孔,冷冷說道:“董老師有何高見,在下願洗耳恭聘。”
董懷慶笑了一笑道:“依董某之見,在這棺木上砌封一座石臺,暫斷妄念,更在此聽泉寺內建造一座擂臺,各憑武功擠一勝負,敗者立即離去,藝懾全場之人乃是軒轅秘笈主。”
那人陰陰一笑道:“看來董老師籌之已熱,陰謀將天下群雄趁機一網打盡。”
此言一出,武林群雄不禁心神大震。
董懷慶面目一變,沉聲道:“尊駕別危言惑眾,董某現任鐵衛士副統領,若真有此意,儘可調大內高手,九城兵馬,將此山包圍甕中捉龜,何求不得。”
那死人面龐長衫人突傑傑怪笑道:“董老師未必有此心,唯懼干犯宮廷皇子之怒,恐首領不保,口密腹劍,偽示仁義!……”
白羽大喝道:“住口,尊駕如有異領,願聞高明。”
那長衫人道:“先要礁棺木屍腹中有無軒轅秘笈,昭信武林群雄後,再論其次。”
白羽冷笑道:“此本無不可,但難在由何人開棺驗明,人心奇險,深不可測,若引起非常之變,尊駕縱然願以性命保證,雖死也無濟於事。”
長衫人不禁語塞。
群雄中突有人開聲道:“老朽贊同董老師主張。”
千百道目光望去,只見一株蒼松下並肩立著一雙武林名宿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說話之人正是賈慶。
麻炯陰陰一笑道:“賈老師能否保證棺木中確有‘軒轅秘笈’。”
賈慶道:“誰也不能保證,麻堡主若有兩全善策,不妨提出。”
麻炯暗道:“自己僅憑風聞起來聽泉寺,究竟有無‘軒轅秘笈’尚未可知,我何必多管鬧事。”心念一轉,微笑道:“既是如此,麻某亦附和眾議。”
董懷慶立時向群雄中一招手,只見奔來一個黑衣大漢,董懷慶道:“你快去召集工人,準備磚石興建一所石臺,將棺木封在其由”
黑衣大漢領命飛奔而去。
聽泉寺群雄畢集,面色表情不一,誰也不能揣測出各人存何用心。
最難湛的就數辣手羅剎李鴛鴻,駝昔老叟及六個長衫人,走又不可,不走又不能。
驀地——
天際遙處飄揚起一聲刺耳淒厲長嗥,
日月仙人董懷慶不禁面色微變。
武林群雄感覺有種不平常之事發生,千百道目光均投注嘯聲傳來方向。
須臾,只見一條黑影渾身浴血,踉蹌奔來,赫然正是奉了董懷慶之命招請工人去的黑衣大漢。
那大漢奔至董懷慶身前,董懷慶雙眉一剔,喝道:“你遇見何人?”
大漢張嘴欲言,忽口中噴出一股鮮紅熱血,向雪地上栽倒,昏死過去。
董懷慶目中逼射怨毒神光,右掌疾仲,欲向黑衣大漢命門穴按去。
忽聞寺外傳來一聲陰惻惻笑聲道:“不用問了,此人傷在老朽掌下。”
語聲中,一個黃衫赤須老者飄然走入,身後隨著廿四個手抱長劍絳衫中年人。
群雄中忽有人驚噫出聲道:“霹壢宮尊者!”
黃衫赤須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久已不露面江湖,幸而武林中還有知老朽之人。”繼而面色一沉,目注董懷慶道:“董老師體那心機白費了,召請心腹死黨扮作泥水匠人,砌石封牆之際,暗施太清罡力將棺木損成木灰,趁機取軒轅秘笈。”
董懷慶心中大駭,佯作鎮定,冷笑道:“無中生有,含血噴人。”
霹雷尊者道:“十八名工人現在寺外,已被老朽制住。”說時,二十四名絳衫人身形候動,長劍平伸,劍尖顫動幻出耀眼寒星,將董懷慶、白羽、黑衣蒙面人、李鴛鴻、駝背老者圈在當中。
場中情勢突變,武林群雄均感山雨欲來風滿樓。氣氛為之凍凝成冰。
活喪門賈慶徐徐出聲道:“陶彥兄,你我別來無惹,還記得小弟麼?”
霹雷尊者注視了賈慶一眼,笑道:“你是小牛麼?料不到今日你我各有所成。目下你意欲與愚兄為難麼?”
賈慶哈哈大笑道:“旁觀棋局,眾醉獨醒,不亦美哉。”
霹雷尊者微微一笑,轉面望去,只見甘四名絛衫人長劍顫震不已,蓄勢待發。
相距不及五丈外,那李鴛鴻同黨六名長衫人情知霹雷尊者不懷好心,有奪取秘策之意,霍地撤出一柄短劍;身形疾射撲出,流芒電閃,襲向絳衫人而去。
八絳衫人似身後長了眼睛一般,長劍詭奧無倫反揮甩出,八道寒虹交叉如鏃,精芒飛旋。
只見六個長衫人悶哼一聲。短劍脫手墜地,右臂緩緩垂下。臂時骨上一顆沁紅血珠溢出,其中二人胸前劃裂寸許口子,卻未見血液淌出,但面色慘白如紙,雙膝一軟。先後倒地死去。
八絳衫人渾如無事人一般,原式立著不動。
群雄駭然變色。
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好玄妙的劍招,威力無匹,賈某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霹靂尊者陶彥嘴角泛出一絲冷笑道:“你是否有不服之意。”
賈慶道:“童年實友,竹馬至交,目睹有些成就,欽佩還來不及,焉有不服之理。”
陶彥道:“風聞你己名列武林九太高手之一,武功卓絕……”
話尚未了,賈慶已白急搖手道:“陶兄,你彆強拉著小弟相試武功高下,要至今日之會,將有比小弟武功更高之人參預,你恐應接不暇,還有心情作弄小弟,敬謝不敏了。”
陶彥微笑道:“瞧你不出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說著轉過面去,右手一揮,四名繹衫人長劍一式“深蝴飛雲”向金翅大鵬白羽攻去,另四人亦出劍向董懷慶疾攻三招。
白羽兩袖猛拂卷出一片愛力,身形倏地拔空而起,董懷慶一對奇形兵刃“西風捲簾”揮出,身法奇妙穿隙而出。
但聞一片金鐵交鳴之聲,董懷慶已穿隙而出。
四道寒虹卻如附骨之蛆般隨蹤襲至,另四條身形挾著十支匹練騰空卷襲白羽而去。
白羽不愧金翅大鵬之名,身在半空,兩足一端,又拔起五六丈高下,一式凌空倒翻,雙袖卷出一片愛風,勢如排山倒海。
四絳衫人為白羽罡力震得身如斷線之鳶般墜下。
白羽如彈丸瀉殞,雙掌猛拂而出,一雙絳衫人足甫沾地,頓為擊實後胸,叭叭兩聲大響,擲飛出三四文外。骨斷背折,血濺如雨到屍在地。
那下董懷慶一雙奇形兵刃辛辣詭奧招式亦點斃一雙絳衫人。
霹靂尊者閻彥見白羽董懷慶毒手連斃四門下弟子,不禁殺機猛萌。面色如罩嚴霜厲聲道:“老夫與你等誓不兩立。”
賈慶突高聲笑道:“陶兄言之差矣,殺人一萬自損三千,霹靂宮弟子劍斃六人這筆帳如何清結法。”
陶彥沉聲道:“血債血還,各憑武功清結。”右手一揮,十六名絳衫人長虹狂吐,分向黑衣蒙面人、駝背老叟、李鴛鴻攻去。
黑衣蒙面人哈哈一聲長笑,一式潛龍穿空,電閃風飄。疾逾建董晚出劍勢之外。
李鴛鴻及背駝老者倏地四掌齊揚,打出急如芒雨黑色毒針,身形急撞衝出。
劍芒如幕。頓被衝開一絲隙縫,李鴛鴻及駝背老者疾溜如魚滑出,但衣衫被劍芒割破多處。
三絳衫人被墨黑毒針所傷,顯然毒性劇烈,三人仍強忍注難禁痛苦,但滿頭汗殊滾滾冒出。
霹靂尊者陶彥眉頭微微一皺,取出三顆藥丸與三繹衣人嚥下,逐個拔出毒針放在掌心略一搓動,化成一蓬淡淡黑煙隨風消逝。
活喪門賈慶突高咳了一聲道:“如今棺木已處於陶兄掌握之下。軒轅秘笈宛若探襲取物,他日陶兄必成武林盟主,可喜可努”
霹靂尊者陶彥微笑道:“昔年尖酸口吻,還是積習難改,軒轅秘笈關係愚兄甚大,志在必得。”話落緩緩轉身,雙目神光注視在棺木上。
金翅大鵬白羽、日月仙人董懷慶、李鴛鴻及駝背老者面色異樣難看,目光怨毒。
他們均知形勢與自己極為不利,武林群雄俱抱著隔岸觀火置身局外神態,力有不敵,孤掌難鳴,眼見即將到手之物,又成壇花泡影,不禁暗暗焦急痛恨。
但見霹靂尊者陶彥右掌緩緩抬起,五指箕曲如鉤,意欲向棺木虛空抓去。
驀地——
一聲斷喝傳來道:“且慢!”
喝聲冷森如冰,氣氛卻為之一震。
殿角魚貫轉出九條身影,疾如電閃掠至。
活喪門賈慶看出來人是秦中九怪,低聲向煞手神判輕笑道:“好戲連臺,有得瞧了。”
那黑衣蒙面人脫出繹衫人劍勢之外後,即立與遠處注視霹靂尊者陶彥舉動,此刻一見秦中九怪到來,竟緩緩走向武林群雄中。
霹靂尊者陶彥有甘二名手持長劍絛衫人護伺,聞得喝音禁不住將欲發真力一收,轉面望去,冷笑道:“九位欲護奪軒轅秘笈麼?”
大怪甘谷道:“無主之物,見者有份。”
陶彥大笑道:“那你我之間無話好說了。”
四怪身形似欲乘隙衝進絳衫人屏幕。
絳衫人群劍幻出一片劍花,嘶嘶破風,內力甚勁,四怪冷哼一聲,退了回去。
大怪甘谷冷笑道:“霹靂尊者,軒轅秘笈誰屬,非言辭能解決,你我不妨以武功高下決定。”
霹靂尊者淡淡一笑道:“以九對一,未免不公平。”
甘谷道:“你畏懼了麼?”
陶彥縱聲狂笑道:“天下武林群雄之前,陶某尚且不懼,你等秦中九怪,又非武林中頂尖人物……”
此言未了,秦中九怪不由氣從上衝,面如紫血。
肉彥手掌一擺,接道:“九位不要動氣,洞庭東山,靈霄宮,嵩山少林之事,陶某均有耳聞,九位無役不是落得灰頭土臉僅全身而歸,尚有何面目口出狂言。”
甘谷冷冷笑道:“既不畏懼,為何以霹靂宮門下作為屏障。”
說著身形緩緩向前走去。
他還未動身,其餘八怪身法候動,分撲甘二名絳衫人而去。
廿二名絳衫人劍陣立時發動,手腕振處,幻化漫空金星,襲向八怪要害重穴。
八怪探腕出劍,飛虹匹練狂卷迎去。
武林群雄眼力奇高,雙方劍招一出,俱是含有無比的神奇變化,顯然秦中九怪已萌殺機,劍尖幻起一片光幕,遮沒身影。
突然悶哼連續騰起,絳衫人紛紛倒下八人。
霹靂尊者陶彥不禁大驚,其餘絳衫人疾退後。
大怪甘谷嘴角泛出擂冷陰森的笑容,目中閃出得意的光芒。
只見八絳衫人躺在地下面色蒼白,黃豆般大小汗珠沁冒而出,滾滾順頰淌下,身軀起了劇烈顫震。
陶彥大喝道:“暗算傷人,並非英雄行徑。”
甘谷淡淡一笑道:“這算不得暗算偷襲,武功擠博可儘量施為,我秦中九怪獨門暗器獨步武林無人能解。”
陶彥冷笑道:“必未見得。”一躍落在一個傷者身前,仔細察視了一眼,只見傷者腹上釘著兩隻色澤湛藍,大小如豆的甲蟲,不由大驚道:“風聞化血甲蟲集天地陰穢之氣而生,為數不多,而且等殼級短,一噬人身,非至血盡髓枯,才人自動飛離,昏睡三月復蠶,再度傷人立即死去。放秦中九怪對化血甲蟲極為珍惜,非至緊要絕不施展。”心知秦中九怪志在必得,遂冷冷一笑,取出一顆藥丸送入傷者口中,右手迅如電光石火拔下兩隻甲蟲,五指凝力一捏。
但聽波波兩聲,化血甲蟲壓成濃血斃命。突然,傷者一聲大叫,口中噴出一股黑血,氣絕斃命。
陶彥面色一變,遲疾反身,揮掌向大怪甘谷拍出。
甘谷哈哈大笑,右掌一式“五嶽吞雲”迎去。
兩人快打猛攻,展開了一場激烈拼博,掌法精奇凌厲。威勢絕倫,掌風四溢,逼起雪塵漫空。
十四名絳衫入團團護住棺木,惟恐群雄趁機搶劫。
驀地——
棺木蓋板上突冒出一股濃煙,瞬眼瀰漫掩蔽棺木,腥臭刺鼻。
十四名絳衫人見狀大驚,均感一陣頭昏目眩,心知有異。卻不敢望濃煙逼進,紛紛望後退去!
群雄見狀一怔,突然甘谷與陶彥悶降出聲,人影候分,只見兩人肩上各釘著一雙暗器。
赫然正是蛇頭柳葉鏢。
又是兩聲淒厲慘降騰起,只見李鴛鴻與駝背老者倒地斃命,胸口上穿著兩支蛇頭柳葉鏢。
這一切都是離奇詭異之變,在場群雄均不知蛇頭柳葉鏢來自何方。
怪異之事更有,那片濃煙漸散,棺本已然掀開,汪婆子屍腹中“軒轅秘笈”化為黃鶴飛去,僅有一張白紙,上書葷案大字:“拜謝!”
陶彥歷笑一聲,率著—卜四名絳衫弟子穿空飛去,去勢如電,瞬眼無蹤。
五怪徐青山一躍落在大怪甘谷身前,目露優容問道:“大哥,不妨事麼?”
甘谷面色一變,沉聲道:“速走!”領著八怪向寺外疾馳而出。
武林群雄均紛紛察視棺木四周,搜覓寺內,絲毫查不出一絲蛛絲馬跡,不得要領,片刻時分已散去大半。
活喪門賈慶向煞手神判嚴凌霄低聲道:“我倆一生縱橫江湖,什麼怪異之事均曾經目睹。卻未有逾過今日神奇怪異?”說著目注在蒙面黑衣人身上。
那蒙面黑衣人立在李鴛鴻屍前,奪人神光逼注在蛇頭柳葉鏢上久久不出一聲,似胸中無限感慨。
寺牆外突穿入三蒙面黑衣人,胸前織著顯明骷髏小劍,一高個瘦子疾逾鬼魅掠至李鴛鴻屍前,陰惻側笑道:“閣下為何扮作我骷髏幫裝束?”
那蒙面黑衣人冷冷答道:“在下隱蔽面目事非得已,但並非責幫裝束,閣下可曾發現我長衫上有貴幫標幟麼?”
高瘦個子道:“閣下很會強辨。”語聲略頓,又道:“閣下可曾目擊‘軒轅秘笈’由何人劫去。”
只見蒙面人冷冷笑道:“貴幫高手雲集密佈這聽泉寺內外,歌得漁翁之利,哪知強中自有強中手,來去無跡,在下焉時得知。”
高瘦個子發出悸人怪笑道:“本幫隱秘,閣下竟能獲知。”右臂疾摔,逐如電光石火向蒙面人抓去。
蒙面人身法奇快絕倫,倏地仰身,疾如離弦之彎般射向寺外,虛空一個翻身,人已落在寺外而育。
三骷髏幫高手喉中發出刺耳長嘯,穿空追躡而去。
暮露深垂,寒氣凜冽。
燕京城已是萬家燈火。雖然一天未再下雪,北風刺骨更甚。
於面神儒石誠在大廳內憂容滿面,不位地長吁短嘆,心緒鬱結。
忽然廳外隨風傳來符孟皋語聲道:“石老師!”。
石誠似精神一振,霍地立起,符孟皋身形疾閃掠入。
符孟皋神儀挺秀,飄然慢步,目注了石誠一眼,搖首嘆氣道:“功敗垂成,石老師也有親眼目睹,非是在下辦事不力。”
石誠冷笑道:“少俠該趁時機極為有利之際,劈開棺木奪取秘接,一步失誤,致鑄大錯。”
符孟皋聞言面色一沉道:“石老師知在下實非符孟皋本人。武功不敵白羽董懷慶。何況又有李鴛鴻駝背老者在旁,怎可怨斥在下。”
千面神儒忽長嘆一聲道:“少俠不知殿下大為震怒。嚴令我等查明劫去軒轅秘笈之人是何來歷。”
符孟皋略一沉嶺道:“在下只查出一絲端倪,倘欲探得水落石出,須耗費相當時日。”
“什麼?”石誠大感驚詫道:“少俠從何探出!”
“李鴛鴻及駝背老者之死顯系滅口,辣手羅剎李鴛鴻遁跡煙花日久,其中必有蹊蹺,在下意欲探明李鴛鴻如何屈身為妓,潛身留香院中經過,再抽絲剝繭,不難查出真相過半。”
石誠聞言眉梢一皺;道:“不妨一試,老朽揣測李鴛鴻屈身為妓,必經過一番慎密籌劃,恐無法探出。”
符孟皋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下就此前往。”身形疾掠而去。
他去石誠寓所,無非穩住石誠以示不疑,深知江湖情勢愈來愈複雜,一切均有待自己智慧澄清,所幸“軒轅秘笈”非真,是以自己置身局外旁觀,欲藉此查明蛇頭柳葉鏢真正來歷,但變生不測,均與自己所料南轅北轍,不禁懊悔不已。
留香院,依然管笛繁弦,歌聲不綴。
盧玉堂悄無聲息蹋入蝶房中,只見玉蝶穿著一身翠綠襖裙,伏在案上握管習字,茫無所覺。
他綴入玉蝶身後,也不驚動玉蝶。凝目望去,只見寫著——闋范仲淹詞曲: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玉蝶寫的一筆端正替花小楷。
盧玉堂不禁讚道:“好字。”
玉蝶驚得心欲跳出腔外,啊呀嬌呼,一管羊毫脫身揭落在地,反轉嬌軀,嗔道:“公子嚇壞賤妾了。”
盧玉堂以手相扶摻起,道:“在下見姑娘握管揮毫,不敢驚動,及見字體工整有力,禁不住讚歎出聲的,料不到嚇著了姑娘。”
玉碟盈盈萬福,嬌笑道:“公子幾時來到,怎無人傳知”
盧玉堂道:“在下趁著無人注意時,溜了進來。”語聲略略一頓,目注了玉蝶一眼,接道:“姑娘可認得李鴛鴻麼?”
玉蝶聞言不禁一怔,只覺問得有點蹊蹺,頻眉低笑道:“鴛鴻姐姐就住在鄰室,不過今日因廚娘汪婆病故,鴛鴻姐姐送殯不知運轉否,讓賤妾喚丫環去瞧瞧。”
盧玉堂嘆息一聲道:“不用去了,李鴛鴻已死,現停屍聽泉寺。”
玉蝶不禁臉色慘白,道:“鴛鴉蛆姐怎麼死了,公子何以知情?”
盧玉堂道:“方才聞得家父護衛說知。”將聽泉寺江湖中人爭奪軒轅秘笈之事說出。
玉蝶不勝驚訝,道:“如非公子親口告與賤妾,幾令人不置信,鴛鴻姐組三月前才來留香院,慧惋柔媚,待人和善,想不到竟遭慘死。”言下唏噓不已。
盧玉五堂道:“這李鴛鴻從何而來。”
玉蝶悽怨答道:“墮落風塵,賣身勾欄,其中辛酸難以言宣,既要如記憶不差,鴛鴻姐姐是由王瞎子帶來,身價銀子三百兩。”
“王瞎子是誰?”
“賤要只知王瞎子在天橋買下,李鴛鴻與他有親戚之誼。”玉蝶目露疑容道:“公子似欲查明李鴛鴻身世為了何故?”
盧玉堂微笑道:“妨娘最好守秘,官府中事似不必過問。”說著突轉話鋒,改談些各地文物軼聞。……
翌日傍晚時分,天橋王瞎子卜館外鑼鼓喧天人群圍觀如堵,祖孫兩人正在賣藝,三個壯漢赤著胳脯敲打鑼鼓,一個梳著兩紹髮辮的十二四歲小組兒託著木盈向觀眾討賞錢。
天橋龍蛇薈萃之所,雖在隆冬凜呢,熱鬧不減,一個身著錦袍中年人離了人群,緩緩向王瞎子住館走去。
他一撩厚重門簾,只見一個猴瑣瘦小老者坐在桌後,兩目白多黑少,見病人登門,不禁欠身起立,含笑招呼道:“大爺請坐。”
中年人並末坐下,道:“我不問妻財子碌,富貴窮通,煩卜行人蹤跡。”
王瞎子望了他一眼,道:“問行人。”取過一雙竹筒遞與那人,接道:“請大爺自搖,心誠則靈。”
中年人微微一笑,接過竹筒,索落索落搖了數下,倒出五枚制錢,俱是覆面通寶。
王瞎子面色微變,搖首嘆息道:“下下之勢,不吉,寶鏡麝不明,白壁墜汙泥,何日重出世,再得顯光輝。”
中年人道:“行人不吉麼?”
王瞎子道:“何止不吉而已,白虎交重最不祥,須防盜賊有炎殃,連遭官刑並喪事,病疾淹纏壽不長。”
中年人面有憂容道:“你說他死了麼?”
“小的只照封象而言。”
“前晚尚見過面,無病無疾,怎會就死。”
“豈不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中年人雙眉微微一剔,忽手出如風,疾如閃電望王瞎子腕脈要穴扣去。
顯然王瞎子也是武林高手,見狀變色,左掌疾拂而出,怎奈對方出手詭幻絕倫,一把如實在腕脈上。
王瞎子左掌亦拍實中年人右肋,噗的一聲招中敗革,只覺右手腕脈一縷飛麻奇寒布襲全身,不禁面無人色,苦笑道:“我王瞎子與尊駕無怨無仇,素味平生,為何猝施毒手。”
那中年人臉上泛起一絲陰冷笑容道:“在下奉命所為,身不由主。”
“尊駕奉何人所命?”
“你是明知故問。”中年人臉上陰冷笑容益發開朗了,目中逼露殺機,道:“在下奉了殿下之命,你知罪麼?”
王瞎子機冷冷打了一個寒酸,色如敗灰,道:“我身犯何罪?如罪大惡極,當死無怨。”
中年人冷笑疾:“你知道李鴛鴻死了麼?殿下疑心你吃裡爬外,有意走漏風聲,致功敗垂成,李鴛鴻已喪命在蛇頭柳葉鏢下。”
王瞎子震愕詫道:“死在柳葉蛇頭鏢下,尊駕能說得明白點麼?”
中年人正是符孟皋,目睹王瞎子神色,便知他知曉蛇頭柳葉鏢隱秘,心中大驚,但神色不露,冷笑道:“你反正死定了,容你活上須臾也不礙事。”遂將聽泉寺經過詳細說出。
王瞎子面色慘變,長嘆一聲道:“此乃殺人滅口,六殿下堪稱心狠手辣,絕大人性,尊駕豈不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王某死而無怨,尊駕也難免一死。”
符孟皋故作神色一呆,冷笑道:“臨死還要挑撥離間麼?”
王瞎子猛一橫心,冷笑道:“殿下即殺人滅口,未必能放過尊駕。”
符孟皋神色微變,道:“在下委實不明其中究竟,只奉令取你性命,縱然有心放你逃走,在下也難免一死”說著忽嘆息—聲道:“寄人籬下,終非了局,在下並非貪生怕死,賣主求榮,但大丈夫須慎恩獨行,來去清白,在下於不明瞭殿下立意殺你滅口箇中究竟前。絕難讓你逃生。”
王瞎子聞言,知生機未斷,不禁大喜過望,忙道:“此處非談話之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尊駕也有性命之危,你我易地相敘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易地相談並無不可。”左手揣入懷中取出一顆嫣紅奪目,龍眼大小藥丸,接道:“但你必須服下這顆藥丸,”
王瞎子不禁面色大變,道:“尊駕此乃何意?”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人心難測,此丸名‘蝕心腐骨丹’一個時辰之內,如不服下獨門解藥,毒性緩緩發作,受盡七日無窮痛苦,骨化形銷而死。”
王瞎子苦笑一聲,左手接過丹藥仰面服下,道:“尊駕這總該放心了吧!”
符孟皋慢慢鬆開扣著王瞎子腕脈穴道的五指,冷冷一笑道:“江湖詭詐,人心區測,以在下所知,以怨報德不勝枚舉,你我交淺不可言深,自不能推誠相與,安知兄臺用心如何?”
王瞎子聞言,不禁頹然嘆息道:“這也難怪尊駕。”暗察體內真氣微生滯留不須感覺,暗暗心驚,接道:“我等由後門離去。”
兩人魚貫竄出後門,見是一處暗巷,王瞎子地形穿熟,領著符孟皋奔往城廂一家僻靜簡邵的客棧。
客棧主人是一年逾耳須,兩目昏花老望,只知兩人要住店,店內又黑,始終未瞧清兩人面目,領著符孟皋王瞎子走向四合大院,擇一清淨寬敞房間,笑道:“兩位還合意麼?敝店夥計上街販物,片刻即回,稍時老漢命他招呼兩位的茶水灑飯。”
符孟皋忙取出一錠白銀,道:“不用招呼,此錠白銀先存帳上,容後結算。”
老叟諾諾連聲退出。
符孟皋將房門拴好,道:“兄臺這付面目易於辨認,殿下耳目眾多,飛迅追蹤,兄臺甚難逃出百里之外,在下精擅易容之術,趁此與兄臺易容如何?”
王瞎子道:“尊駕相救之德,日後定當圖報。”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彼此同命,說什麼感恩圖報。”說時已在百寶襄中取出易容之物,細心塗抹,又裝上一付假須,雙目已變作丹風眼,只閃出一線精芒,與前判若兩人。
突聞院中起了步履急促聲,料知店夥已返,符孟皋立即起身拔開木栓,只見一個頭戴氌帽,三旬上下壯健漢子走來,哈腰謅笑道:“兩位爺臺可要用些酒菜?”
符孟皋道:“上酒,好菜只管送來。”
店夥也不多言,迅疾轉身快步走去。
王瞎子微渭了聲道:“王某本名龍化彪,與辣手羅剎李鴛鴻本是師兄妹,師門五指山鐵爪飛猿侯一揚,我那師妹天性淫蕩,精於採補之術,面首無數,又心黑手辣,血腥雙手,慘死在聽泉寺並不為過,宮廷皇子陰謀爭儲奪嫡,竟相蓄養死士,攏絡武林能手,我師兄妹為六殿下重金禮聘來京,正值江南吳中三星鏢局失鏢,軒轅秘笈不腔而走,傳遍大江南北。宮廷皇子門下不乏才智之士,忖料‘軒轅秘笈’必另有人潛攜來京,於是各派高手暗暗監視天祥茶莊,各皇子間形若水火,積不相容,在未探明確實之前,誰也不敢妄動,一則恐打草驚蛇,再則京幾首善之區,避免掀起彌天殺劫,防言官攻汗,是以敝師妹託身留香院……”
符孟皋目露疑容道:“龍兄可查出‘軒轅秘笈’揣來燕京,須交何人?”
龍化彪播首苦笑道:“此乃不解之謎,如龍某料測不錯,必是交與一位皇子,但皇子之間猜疑甚重,而天祥茶莊內的神秘人物亦察覺到風聲甚緊,深居簡出,一晃數月,對天祥茶莊,監視更加嚴密了!”
符孟皋笑道:“這個在下知道,那晚令師妹趁間搶出軒轅秘笈,發出一支蛇頭柳葉鏢,在下認系蛇頭柳鏢乃李鴛鴻獨門暗器,但李鴛鴻亦死在蛇頭柳葉鏢下,此事作何解釋?”
龍化彪長嘆一聲道:“蛇頭柳葉鏢並非敝師妹所有,乃是六殿下所賜。”
符孟皋暗暗面色一變,道:“如此說來,此鏢乃是六殿下獨門暗器,聽泉寺屍腹中軒轅秘笈亦為六殿下劫去了。”
龍化彪搖首道:“據龍某所知,蛇頭柳葉鏢乃雲南統淨山百毒宮所有,六殿下不知在何處求得百毒宮主珍惜異常十二支柳葉蛇頭鏢,”繼而嘆息道:“聽泉寺劫去軒轅秘笈未必就是六殿下本人。”
符孟皋道:“那是說百毒宮主了。”
龍化彪搖頭答道:“百毒宮主久已不問世事,多年來亦未,踏出百毒宮外,此事極不可能是他。”
符孟皋不勝困惑,道:“據龍兄判斷,此人是誰?”
龍化彪思付良久,答道:“龍某並末參預聽泉寺目擊當場情形,妄自蠡測易鑄成大錯,六殿下諒是主誼人,閣下奉命而來,必有所聞。”
符孟皋道:“在下只奉命取龍兄性命其餘茫無所知。”
說時店夥步履又急促傳來,推門而人,提著兩層食盒,取出熱騰騰香噴噴酒菜。
兩人慢飲淺酌,好整以暇地推測“軒轅秘笈”何去,符孟皋忽問道:“百毒宮主昔年必為武林妖邪。”
龍化彪似大感驚愕,道:“百毒宮主昔年譽稱武林第一美人,閉月羞花,國色天香,風華蓋代,拜倒石榴裙下願作終身不二之臣不乏其人,但百毒宮主孤芳自賞,冷梅獨做,從未有一人獲得青睞,更由於百毒宮外步步殺機,使人畏而卻步但百毒宮主從未作惡,豢養百毒,研製靈藥濟世活人。”說著語聲略頓,又微微一笑道:“尊駕武功高絕,但似對武林中事甚是陌生。”
符孟皋笑道:“在下世居北天山,殿下未禮聘來京之前,從未涉足江湖。”
龍化彪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尊駕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突然院中起了嘈雜人聲,兩人凝耳靜聽,只聽有一蒼老語聲道:“此事定有蹊蹺,怎麼王瞎子會風聞逃逸無蹤。”
另一人道:“或是查武士離心叛異,連風報信儲同逃走。”
“未必,查武士受殿下禮遇甚隆,與武林中人並無交往,奉命之前,他對王瞎子其人並無所聞,諒查武士到達王瞎子卜館前,發現王瞎子已逃走追蹤而去。”
“此言是極!”
龍化彪暗暗心驚,望了符孟皋一眼,符孟皋似無動於衷鎮定如恆,緩緩取出一張面具戴上,面目一變為冷森漠然。
啪的一聲,房門被端開,一股硬骨寒風湧入,人影紛紛掠了進來,為首是個手持鬼頭刀,虎目鷹鼻老者,目光灼灼望了符孟皋龍化彪兩人一眼,沉聲道:“你倆從何而來?”
符孟皋倏地立起,冷笑道:“在下住店給錢,又不為非作歹,關你何事?”
老者之後突竄出一人,右掌向符孟皋拍去,大喝道:“你在找死!”
掌力堪堪劈在符孟皋的肩頭,突然符孟皋身形疾側讓過掌勢,右掌一招“玄鳥劃沙”迅如閃電劃去。
那人猛感臂肘如中斧餓,痛澈心脾,禁不住狂嗥一聲,仰面跌坐在地,抱著傷臂亂滾亂翻。
老者面色一變,鬼頭刀振起一抹寒星,冷笑道:“尊駕膽子真不小,竟敢出手傷人。”
符孟皋退了半步,哈哈大笑道:“誰先出手傷人有目共睹,朋友顛倒黑白,含血噴人,在下明言相告,你我均是受人供養,持勢凌人,恕在下無法容忍。”
老者聞言呆得一呆,道:“尊駕是……”
符孟皋冷冷一笑,襟底一撩露出一方金牌。
老者一見金牌不禁大驚失色,鬼頭刀入鞘,雙手抱拳一揖,惶恐笑道:“原來是侍衛大人,怨小人不知,請大人海涵。”疾轉面喝道:“還不快走!”
隨從急急奔出。
符孟皋身形疾閃,攔在老者身前,面色一沉,喝道:“且慢,閣下不妨抖露身份。”
老者面色大變,道:“小人在六皇子面前當差……”
龍化彪徐徐笑道:“大人不見小人過,算了吧。”
符孟皋冷笑一聲,手指躺地傷者道:“快帶他滾開吧。”
老者一言不發,伸手扶著傷者疾奔而去。
符孟皋取出三顆墨綠色丹藥,遞與龍化彪道:“龍兄每日午時服下一丸,可解蝕心腐骨之毒,快離燕京是非之地,你我從此一別,後會有期”
龍化彪接過藥丸,目露感激之色,正欲啟齒。
符孟皋忙道:“龍兄快走,方才在下巧騙混過,稍時他們省悟受愚,再逃恐來不及啦!”
龍化彪道:“容圖後報!”抱拳一揖,身形穿出戶外,騰空疾掠。
符孟皋緩緩坐回原處,凝望窗外積雪銀白,似跌人沉思中。
須臾——
虎目鷹鼻老者疾閃而入,相視會心微微一笑道:“老朽已命人暗暗躡蹤龍化彪之後,諒不致再達燕京。”
符孟皋頷首笑道:“我們也走!”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3:03
第十九章 藩邸亡魂
他回至鄧素雲秘密分舵,已是掌燈時分,鄧素雲嫣然含笑盈盈相迎道:“皋弟回來了,愚姐為你引見一人。”
符孟皋不由一怔,道:“此人諒是小弟舊識,現在何處?”
鄧素雲抿嘴一笑,只見廳後轉出數女,內中…—個正是留香院呻玉蝶姑娘。
玉蝶嬌靨緋紅,盈盈一福,柔聲道:“賤妾拜見公子!”
符孟皋俊臉一紅,不知所措。
鄧素雲嫣然笑道:“不用解釋了,玉蝶妹妹冰清玉潔,慧婉賢涉,不算屏沒了皋弟。”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贈:“你探出一絲端倪沒有。”
符孟皋敘出龍化彪之容。
皇甫嫻道:“如此說來,尚未探出一絲端倪,但龍化彪之言未必虛假,‘軒轅秘笈’六皇子功;未到手,看來千面神儒石誠不無可疑,此人留上終是心腹大患。”
符孟皋詫道:“石誠!”
乾麵神儒寓所燈燭輝煌,大廳內擺了一席盛宴,石誠殷勤相陪符孟皋鄧素雲皇甫嫻等人。
鄧素雲道:“我等佈置翠雲谷,耗費相當時日,卻不料燕京發生了震駭武林之事,如今石老師作何處置。”
石誠佯作嘆息一聲道:“老朽一步之差,致滿盤皆輸,倘符孟皋用冰魄劍劈開棺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耀取‘軒轅秘笈’,逼使那人現身,全盤局勢為之一變,無奈老朽勸服少俠穩紮穩打,才有此失。”
諸女心內暗笑石誠做作逼真,皇甫嫻道:“事已至此,悔恨無用,亡羊補牢,猶末為晚。”
石誠額首道:“皇甫姑娘說得極是,但老朽由聽泉寺返轉,痛心疾首,輾轉難眠,獨自—一人又趕往聽泉寺內搜覓蛛絲馬跡,細心觀察駝背老者致命暗器蛇頭柳葉鏢,並非與天祥茶莊身懷秘策的那無名人物身中者一般。”說著欠身立起,接道:“容老朽取來與姑娘一瞧,姑娘睿智過人,腹苟淵博,或能察出端倪。”疾向鄰室書房走去。
符孟皋忙向請女示一眼色,道:“怎麼石老師來與在下提及此事。”匆匆立起,疾向書房走人。
只見石誠已拿起玉佛坐像,在蓮瓣內取出丹藥,似察知有人隨入,不禁面色一變,轉面望去,見是符孟皋,心中大定,壓低語聲怒道:“少俠怎不穩住鄧姑娘等?”
符孟皋目泛驚懼之色,道:“在下只恐事有意外,四位姑娘均是聰明絕論,萬一察覺有異,群起發難,你我必死無疑。”
石誠微笑道:“此藥大內秘方,無色無味,服下兩個時辰後才會緩緩發作,春心蕩漾,慾火難禁,任是貞節烈女亦無法倖免。”說著將藥放在袋中,未曾察覺藥已調換膺品。
符孟皋隨入,也是使石誠心無旁鶩,無暇察視春藥真偽,不禁內心暗笑。
石誠轉過身去,走向書架,在書頁中抽出一支蛇頭柳葉鏢,與符孟皋低聲說了兩句,迅疾走出廳外道:“鄧姑娘,此鏢可與少俠存在姑娘處那支有無不同?”
鄧素雲接過端詳了一眼,驚愕道:“果然不同,款式雖是一般,但打造拙劣,顯然是趕製而成。”
符孟皋道:“在下功;察出有異,但無法覓尋線索。”
石誠道:“大抵天下事一波三折,欲速則不達,老朽料測武林群雄不乏才智卓絕之士,或有人察出蹊蹺,三兩日內必有行動,我等不難獲知。”說著提起酒壺倒酒,發覺餘酒無多,笑道:“老朽由泰記酒坊賈來一罐百年竹葉青,今晚開罐與姑娘接風。”說著執起酒壺起身趨向一旁茶几而去。
几上擺著一雙泥封酒罐,石誠剝開泥封掀蓋,立時酒香四溢。
石誠在傾酒入壺中,迅疾將袋中春藥放下。
此際符孟皋已傳聲諾女,諸女不由面紅耳熱,暗暗切齒痛恨。
酒如醇醪,澄碧如玉,入口勞冽,符孟皋禁不住讚道:“好酒!”
看殘酒缶,主賓盡歡而散迫石誠引著四女在房安寢。
一間寬敝閨房,佈置得富麗堂皇,安放著四張檀榻,羅帳素被,石誠領入微笑道:“老朽恐四位姑娘分開寂寞,自作主張,共佐一室,望請寬諒是幸。”說罷躬身退出,疾返大廳,向符孟皋道:“再過半個時辰,就可趁機而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怎可辜負,老朽還要去見殿下。”說罷疾掠而出。
朔風怒吼,寒氣貶骨,燕京被埋在雪封銀堆中,千面神儒石誠,一鶴沖天拔起沾足高牆,疾如流星奔去。
他料不到有人暗暗躡蹤其後,一條迅快人影。距身後兩丈開外,如影隨形,緊躡不捨。
那人正是符孟皋,背搭著冰魄劍,戴上人皮面具,扮作一名大內侍衛。
他知石誠欲潛入紫禁城,緊隨其後藉怒吼狂風不虞被石誠發覺。
燕京為歷代帝王之都,文物之盛冠於全國,龍蟠虎踞,氣象萬千尤以紫禁城內景物宏麗為他處不及,令人目不暇給,歎為觀止,符孟皋響往久矣,但今晚卻非其時。
只見石誠掠落在西華門外,忽聞一聲低喝道:“什麼人?”
石誠忙抱拳道:“鄭大人麼?老朽石誠意欲求見四殿下,有機密大事稟告。”
暗中人影一閃而出,隱隱可見一個侍衛裝束身影,低聲答道:“石老師請候著,四殿下現與六殿下在琉華島上議事,容鄭某俟機稟知四殿下。”
符孟皋聽得極為清晰,一式潛龍昇天拔起,翻過禁城,悄無聲息落地,一抹淡煙般向太液池島掠去。
他已受鄒雷指教,將禁城內地形摸得爛熟,符孟皋不徑往瓊華島,而反身太液池掠去,乃防四皇子事後發覺起疑,以免為山九仞,功虧一蟹。
太液池亦名三海,池在西茆內,東西皆有二百步,南北凡四里,上跨石樑,悉以白石鐫樓,梁下望盪舟揖,其東曰“玉泉”,西曰“金敖”,藏臺在其南,石樑之北稱北海,南日中海源臺之南則南海,池側石橋通“承光殿”可延瓊華島。
“瓊島春陰”為燕京勝景之一,山石錯落,溪徑幽遂,松柏蒼翠,亭臺掩映,遠望如梵宮仙闕。
符孟皋慢步行雲,沿途不時相遇大內侍衛及挑著紗燈的中官,匆匆含笑為禮,亦不相問。
承光殿內燈火輝煌,人影幢幢,皇上正與群臣議論邊疆事,殿外警衛森嚴。
符孟皋繞過承光殿徑往瓊華島,島上遍植古榆古槐,逾數拖,參天蔽空,他身形極快,掠上濃枝密柯,徑往一幢宏麗殿屋掠去。
掀開殿瓦,以金剛指望穿一孔,凝眼望去,只見兩個穿著華麗的少年對坐。
但聽一沉朗語聲道:“六弟,謠傳‘軒轅秘笈’為你取得,你我本是同胞手足,無話不可說,用不著隱秘,須知三阿哥等均對你有不利陰謀。”
“四哥,小弟用不著隱瞞,其實‘軒轅秘笈’小弟並未到手。苦有不實,必天誅地滅。”
四阿哥笑道:“六弟不必盟此重誓,依你看來,秘笈系誰劫走。”
六阿哥答道:“如小弟所料不差,七阿哥大有嫌疑,他新近網羅嶗山一派妖人,精擅旁門邪術,‘軒轅秘笈’諒系五鬼搬運邪術劫走。”
四阿哥冷笑道:“七阿哥膽子越來越大了,嶗山妖人喚何名字,現藏身何處。”
“嶗山高手甚眾,為首者名晚無量道長,潛跡石獅子衚衕七阿哥潘邸。”
“六弟為何不採取行動。”
六阿哥面浮苦笑道:“不瞞四哥說,小弟雖有所聞,卻不敢遣入窺探七阿哥潘邸,七阿哥目前深受父王信寵,萬一父王獲知,怪下罪來,豈非弄巧成拙。”
四阿哥略一沉吟道:“六弟暫請回房,待愚兄熟籌良策置七阿哥於死地。”
六阿哥欠身立起,抱了抱拳,道:“小弟告辭了。”
寬敬大廳內,四阿哥目光陰冷,來回踱步,神色焦躁不寧。
廳外一條身影疾奔而入,現出一大內督衛裝束,身才偉岸、貌像威嚴老者,躬身稟道:“殿下,石誠求見。”
四阿哥似精神一振,嘴角泛出一絲笑容,道:“速領石誠來見我。”
那侍衛疾趨而出,片刻,領著千面神儒石誠走入,石誠躬身行禮,密稟一切。
七阿哥點頭微笑,道:“符孟皋有感恩圖報之意麼?”
石誠道:“目前他亦自認為符孟皋,有此四女為妻,他雖肝腦塗地,也不能報殿下之恩萬一,四女各為其江湖門派雄厚勢力,尤其鄧素雲在骷髏幫職司尚高,藉為臂助,何愁殿下大事不成。”四皇子肅容道:“既然如此,明晨……”壓低語聲,隱約曾聞石獅子衚衕。
石誠躬身道:“草民自當竭力以赴。”
四皇子額首微笑,在身旁香荷囊內取出一顆翠丸遞與石誠。石誠接過,當面服下。
四皇子略一揮手,慢慢轉身向內室走入。
石誠定了定神趨出堂外,隨著在廊下立候的大內侍衛向安西門奔去。
蒼彎如墨,朔風怒吼,飛雪如紫再度飄降,漫空旋舞,石誠冒著大雪紛飛掠回宅中,身形甫一落實院內,即感一縷陰柔掌勁向自己後胸按來。
他不禁大駭,忙身形一塌,腳下移宮換位橫滑出三尺,那掌罷僅擦身而過,只聽一聲倚喝道:“膽大狂徒,黃夜闖人民宅,你找死麼子”
石誠聽出語聲,忙道:“葉老師,老朽石誠。”
語聲不出,只覺五指已搭在肩上,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面前人影一晃,搭著肩頭的五指緩緩收去,只聽葉勝微笑道:“險些誤傷了石老師,深雪夜石老師怎地要外出,莫非……”
千面神儒石誠苦笑道:“老朽奉了少俠之命出外探訪事,葉老師幾時到來?”
葉勝道:“兄弟同壇下弟子片刻之前來在宅內。”
石誠道:“葉勝想已見過了鄧香主。”
葉勝搖首道:“見過了少俠,四位姑娘刻已安眠,不欲驚憂。”
石誠道:“相距天明尚有一個時辰,你我共飲幾杯,待少俠醒來如何?”
葉勝笑道:“少俠盛讚百年竹葉青甘測芳央,齒頰留香,兄弟嗜酒如命饒指大動,就此先拜謝了。”
千面神儒呵呵一笑,伸手一牽葉勝手臂走去。
秀閻四女尚未就寢,靨泛朝霞,星眸中卻露出憤恨之色,只聽門上起了剝啄聲。
鄧素雲盈盈起立,柔聲道:“是皋弟麼?”拔開木栓。
符孟皋飄然走入,已還本來面目,若臨風玉樹,瀟麗俊逸,望著四女展齒一笑,躬身一揖道:“四位娘子尚未安睡麼?”
四女陡的紅卒飛上雙靨,梅著萍咳道:“貧嘴!”
符孟皋正色道:“假風虛凰,雖假亦真,稍一不慎,恐露馬腳。”
四女默然無語。
符孟皋別開話題,說出石誠晉見四皇子之事。
皇甫憫略一沉吟道:“聽泉寺劫去‘軒轅秘笈’如真是七皇子所為,夠山妖道此刻必不在石獅子衚衕藩邸,六皇子心術陰險。意欲挑起四皇子與七皇子火併,他坐觀成敗,用心不謂不毒。”說著微微一笑道:“四皇子亦是心智卓絕,早察出六皇子用心奇險,但他卻視七皇子如眼中之釘,處心積慮剪除七皇子黨羽爪牙已非一日,樂得將計就計,命皋弟驅使雲姊手下侵擾石獅子衚衕藩邸,成敗他均可置身事外。”
符孟皋道:“借刀殺人,四皇子心機毒辣並不少遜。”
鄧素雲微嘆一聲道:“我等不願助約為虐,再不能為人刀俎。”
符孟皋思索良久,毅然答道:“以毒攻毒,以殺止殺,有何不可,小弟本欲前往百毒宮,怎奈無法分身。”
皇甫嫻嫣然笑道:“天下武林重任,非你莫屬,你雖欲推卸已所不能,雲姊之言極是,我第一陷身泥淖,恐不能自拔,須及早除去石誠老賊。”
符孟皋默然不語,仰面沉思良久,只見窗紙生白,天色已明,徐徐出聲道:“你我決不能走差一步,宮廷各皇子恐在武林各門派中已安下眼線,勢力龐大,唯有清除各門派中宮廷爪牙,才能保全武林元氣,而後壁壘才可分明,使武林不參預宮廷之事,所以留下石誠性命還有大用,在下已伏下一步暗棋,石誠縱然詭詐,狠毒亦無得為力。”說時望了四女一眼,又道:“石誠諒已返轉,在下去看他有何話說?”
燕京城武林中蘊藏著一股洶湧暗流,相互耳語聽泉寺由“軒轅秘笈”為峪山無量道長一派妖人所劫,藏身在石獅子衚衕七皇子藩邸內。
於是乙—
武林中人大為震驚,無不發發啟危,尤其宮廷皇子之間,“好轅秘笈”若被七皇子習成,武林恐遭浩劫。各皇子更無法保全首領。
是以——
石獅子衚衕鄰近街巷中,不時發現江湖人物,卻不敢輕舉妄動。
大雪紛飛,石獅子衚衕七皇子藩邸外列著一隊武士,面色嚴肅,門前停著一輛高轅雙騎馬車,突然,走出一個衣著華麗,面目冷蟄,頭戴一領狐襲風帽,伸手一揭車廉跨入車內。
車轅上一雙御者揚空抽鞭,叭叭兩聲脆響,駒蹄飛揚起一片雪塵疾馳而去,一隊武土顯然輕功出類拔草,緊隨著車後不即不離,須央,車遠人杳。
巷尾忽現出一列四個黑衣瘦長蒙面人,胸前織著顯明骷髏小劍標記,似足不沾地,凌虛飛行,來勢如電,瞬眼即停身在藩邸外。
四蒙面人紗內內兩道懾人目光炯炯電射,黑色長衫在狂風中飛舞,宛如理憋,令人不寒而慄。
邸內突竄出一雙錦衣持刀大漢,目中閃出一抹驚疑神光,一人大喝道:“四位速離,此乃七皇子藩邸,向不容江湖人物騷擾,請聽在下之勸,免自招罪累。”
只見一高瘦蒙面,人發出陰惻惻冷笑道:“化外之人,不受王法所拘,老朽等以禮相見無量道長,煩勞通稟。”
一雙錦衣大漢暗暗震驚,答道:“藩邸內並無無量道長,四位似聽聞失實。”
高瘦蒙面人冷笑道:“尊駕既不顧通稟,老朽四人只有自作主張了。”說著人已緩緩踏上臺階。
一雙錦衣大漢神色一變,振腕出手,兩道寒光電奔襲向高瘦蒙面人,大喝道:“退下!”
蒙面人冷笑道:“未必!”右掌奇奧絕倫揮出。
只聽克嚓兩聲折骨音響夾著兩聲悶嗥,一雙錦衣大漢仰面倒地,腕骨折斷,血湧如注。
宅內忽走出氣度雍容,面色白晰,眉目清秀的老者,那黑亮如漆長鬚垂拂胸前,抱拳唉道:“兩個無知奴才冒犯閣下,請勿於他們一殷見識,閣下可是骷髏劍主門下九大高手之一杜老師杜侖麼?”
高瘦蒙面人陰陰一笑道:“不錯,老朽正是杜化。”
老叟哈哈大笑道:“兄弟錢秋楓,有幸拜識高人,但不知杜老師來有何賜教?”
杜化答道:“老朽意欲拜望勞山無量道長。”
錢秋楓也不說無量道長在否,只躬身一揖,含笑道:“請!”
杜化不禁一怔,只覺錢秋楓委實莫測高深,鼻中冷哼一聲,於其他三蒙面人昂然進入。
錢秋楓大感驚駭,但感杜化有恃無恐,一種不吉預兆襲上心頭,疾隨而入,引往大廳落坐。
杜化未待錢秋楓出言,即沉聲道:“錢老師,我骷髏門下不伸手則已,一伸手便難收拾,別說七皇子藩邸,就是紫禁大內,照樣攪得天翻地覆,最好少賣弄心機,速請無量道長出見。”
錢秋楓也未動氣,命僕從沏上四碗香苔,微微一笑道:“無量道長昨日午刻已率領門下轉返峪山上清官去了。”
杜化聞言胸中怒火沸騰,大喝道:“既然無量道長離此他往,為何愚弄老朽。”
錢秋楓道:“兄弟並未說無量道長在此,兩名護衛胸折重傷,前車之鑑,兄弟焉能自討沒趣,不過兄弟也是一番好意。”
杜化冷笑道:“什麼好意?”
“敞居停最喜歡結納武林中人,凡有一技之長,均備極恩遇。
折節下交,推心置腹,雖孟嘗平全猶恐不及,四位均是名重江湖高人,敝居停傾慕已久……”
語猶未了,杜化道:“錢老師可是想說勸老朽四人與貴上效力。”
錢秋楓微笑道:“杜老師不愧為聰明人,一點就透。”
杜化略一沉吟道:“這個嘛老朽倒可考慮,惟須無量道長出見,老朽深知錢老師之言有不盡不實處,無量道長尚在府中。”
錢秋楓嘿嘿乾笑道:“但不知杜老師要見無量道長有何要事。”
“軒轅秘笈!”
“兄弟對‘軒轅秘笈’委實不知情。”錢秋楓肅容答道:“杜老師料事如神,無量道長仍在此間作客,請四位寬坐稍候,待兄弟通知無量道長出見。”言畢,身形疾轉。
杜化忽手出如風,迅速絕倫一把扣住錢秋楓腕脈要,朗笑道:“錢老師,你我同往如何?”
錢秋楓一身武功不同凡響,猝不及料杜化手法詭奧無匹,腕脈要穴被制,不禁神色一變冷笑道:“兄弟在此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命如樓蟻無足輕重,杜老師恐得不償失。”
大廳突然自動封閉,四壁牆事浮雕著六隻虎頭,骨骨吐出濃煙。
一個蒙面人大喝一聲,縱身躍起,揮劍如虹,一隻虎頭頓被削落,叭噠墜地,露出一個碗大圓孔,仍白骨骨噴出墨黑濃煙。
另兩蒙面人回掌同推,發出推山撼嶽罷風向廳門劈去,只聽一轟然大響,勁風逼旋,廳門安然無慈,顯為重鐵所鑄。
波煙瀰漫整個大廳,四蒙面骷髏高手俱已屏住呼吸,不使吸人體內,杜化五指一緊暗勁驟加。
錢秋楓不禁悶降出聲,額上滾滾汗珠,面色慘白如紙,苦笑—聲道:“杜老師,兄弟無能操縱全局,縱然將兄弟殺死也無濟於事。”
杖侖冷笑道:“我說骷髏幫無一不是用毒的能手,這毒煙未必傷得了老朽!”
錢秋楓道:“這位也太託大了,此毒系百毒宮秘製奇毒,一吸人體內,功力愈深受害愈重,初如未覺,事後搜宮過穴也無察出絲毫有異之處,半月後才緩緩發作,絡至形鎖骨枯,五臟俱腐而死。”
杜化冷冷說道:“那麼你為何不懼。”
錢秋楓答道:“兄弟事先已服過解藥。”
“解藥現在何處?”
“七殿下!”錢秋楓答道:“還有百毒宮主!”
杜化疾神兩指朝錢秋楓昏穴點下。
錢秋楓應指倒地。
另一蒙面人詫道:“留下此人尚有大用,未必不能引我等逃出大廳。”
杜化沉聲喝道:“速屏住呼吸,不得言語。”
四骷髏高手均同一心意,候毒煙消散再作道理,但鬱結毒煙卻有增無減,幾乎辯識不清廳中景物。
且撇下廳內四蒙面人不提,七皇子蕃邸內頻頻告警,先是蛇神滕風及一雙身著葛衣、面目森冷如冰孿生怪人身法電閃先後落在邸園石砌小徑中。
突聞一聲陰森刺耳笑聲傳出道:“滕風,你是吃了龍心豹膽,肆無忌憚闖入七皇子蕃邸.須知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說時,一株參天古榆之後閃出一身著紫色長衫老叟,瘢臉塌鼻,頷下一部淡黃濃密短髭,面目醜惡無比,鼠目中精芒懾人,身後隨著四個錦衣武士。
蛇神膝風認清那紫衣老裡面目後,腦中驀地想起一人,不禁神色微變道:“想不到關外當年素罕威望的‘鷹爪八手’閔家驊,居然潛跡在七皇子藩邸,替人當起看家護院來了。”
閔家驊喉中發出一聲悸人長笑道:“滕風,你死在臨頭尚要狂吠麼?”
滕風哈哈笑道:“大言不慚,此刻,除了滕某三人外,尚有甚多江湖高手,武林名宿相繼而至,憑閔老師一人之力恐難抉大廈之將傾,再說閡老師未必勝得了我滕風三人明。”
鷹爪八手閔家驊聞言暗暗心驚,知蛇神滕風之語絕非危言恫嚇,七皇子應四皇子之約過府議事,其中恐蘊有異謀,不禁心中大急,懾人目光望了一雙孿生葛衣怪人一眼,道:“那一雙朋友,想必有來歷,可否賜告。”
滕風冷笑道:“閔老師,我等此來並非與你攀親道故,速通知無量賊道出見,並獻出‘軒轅秘笈’,不然玉石俱焚,雞犬不留。”
一雙錦衣武士大怒,揮刀出銷,一式“浮雲掩月”,兩道匹練銀虹卷向滕風而去。
另兩錦衣武士打出一片棗核釘,疾如芒雨,銳嘯破空望滕風三人罩襲而下。
此刻,借同蛇神而來孿生葛衣怪人見狀,禿眉微剔,目泛殺機,身形離地虛空迎出。
只見一雙葛衣怪人右手疾拂出一片無形潛勁,襲來棗核釘悉數震飛開去,但另兩錦衣武士寒光電奔已劈在孿生葛衣怪人肩上。
驀地——
兩聲淒厲慘嗥騰起。只見一雙身影倒飛撞出,跌在兩丈開外雪地中,胸坎上插著兩柄金刀,鮮血骨骨冒出,獰牙猙舌,死狀極慘。
尚有一雙發出棗核釘之錦衣武士,亦面目慘變,身形綿軟,悄無聲息倒下,混身上下了無傷痕,卻已氣絕斃命。
鷹爪八手閔家驊目睹一雙孿生怪人武功詭異,心神凜震,道:“兩位可是邛峽天狼天殘雙星麼?”
一個怪人冷森森答道:“你倒見多識廣。”語聲如冰,令人不寒而慄。
閔家驊神色微變,身形一晃,迅快如電疾隱人巨榆之後不見。
邛崍雙星鼻中冷哼一聲,欲待撲去。
滕風斷喝道:“且慢!”
鄧蛛雙星目中泛出困惑神光,注視在蛇神滕風臉上。
滕風道:“閔家驊功力甚高,不戰而退,分明蘊有詭計,我等不可輕舉妄動。”
天殘雙星甚少涉足江湖,每年僅在重陽前後下山偕住塞外—處不知名冰湖,採集一味珍異藥草合藥,亦少與江湖中人交往,一年從冰湖轉返邛崍途中,曾與祁連派高手相遇,一言不合,引起激烈拼搏,邛崍雙星力拼祁連二十八宿,掌門人亦受重傷。祁連一派經此一役後始終一厥不振。
從此,邛崍雙星蒲文蒲武之名大噪,歷傳武林,而見過蒲氏昆仲之人竟寥若星辰。
這時,蒲文聞言意似不信,禿眉一挑,鼻中微哼一聲,自恃藝高緩緩飄身走前,發現巨榆之後竟未有閔家兄弟影蹤,不知何往。
蒲文不禁一怔,只聽一叢古梅之後,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邛崍雙星葬身在此。”
滕風忙道:“蒲老大速退。”
天狼星蒲文右掌已虛空向古梅葉中拂出。
只聞連珠斷技響聲中,二三十株古梅根根齊中折斷,斷處突噴出一股清泉,衝起六丈高,化作一片濛濛雨殊,宛著飛瀑,罩襲達幾十丈方圓。
鄧蛛雙星蛇神滕風立知有異,蒲文立時身形霄騰空拔起,蒲式與滕風亦雙足一使勁,搜地一鶴沖天拔出七八丈高下。
三人身形在半空中一旋,雙足疾端,飛彈開丈開外,盤旋飛落。
身形落地,那片雨珠飛泉已噴罄勢調立止。
蛇神滕風仔細觀察自己三人衣履,他們三人雖驚覺夠快,但依然衫履上不免為水珠沾及,露出無數豆大小孔,宛若蜂巢。
顯然這斷校中噴水含有蝕膚化骨椅奇毒,不禁駭然變色,更不言而知,這睬中一草一木十之五六均是人工佈設,巧奪天工,竟無法分辨真假。
此時蛇神滕風天殘鄧蛛雙星已深七皇子雕內無異龍潭虎穴,兇險異帶,但無如騎虎難下,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不禁相視了一眼。
半空中突傳來一聲嘿嘿冷笑,只見一白一紅兩條身影疾如鷹隼瀉落在地,正是那白骨殃神柳南及紅衣番僧。
白骨殃神柳南左臂以下衣袖飄飄,竟無虛一物。
蛇神滕風身在危中,仍不忘談詣,嘻嘻一笑道:“柳道長,你那左臂是怎麼樣了。”
此話無異是揚白骨殃神柳南的瘡疤,柳南聞言頓時目光暴射殺機。
滕風手掌一搖,笑道:“慢著,你別忘懷我滕風為救治你的毒傷,賠了一條百年難得覓到的三眼神蝮,如非三眼神蝮吸取過半毒液,一百個白骨殃神也沒命了。”
柳南冷冷一笑道:“滕施主,此話莫非是叫貧道感恩戴德麼?”
滕風道:“這倒不必,滕某先警告道長不要把僅有的右臂,斷失在七皇子藩邸內。”
白骨殃神聞言不禁心中一動,知滕風之言絕非危言聳聽呆得一呆道:“滕施主此話何意?”
滕風道:“道長請瞧我三人衣履上便知端倪。”
白骨殃神柳南及紅衣番僧聞言擺然,瞥明滕風三人衣履上有顯明蜂巢小孔,不禁目露惶感之容。
滕風手持那片折斷古梅,道:“這邸中花木大半均由人工佈設,內濘歹毒暗器,堪稱殺機密佈,步步有險,今時侵入藩邸內武林群雄,若同心戮力,須防逐個擊破,喪生在此。”
紅衣番僧似信不信,精鋼禪杖輕點身外一株枯柳,
只聽剋剋微響,一束禿技離樹落地,斷處突進射出一蓬牛毛飛針。
白骨殃神不禁大驚,右臂揚出一般罡勁,將牛毛飛針卷落墜地。
牛毛飛針墜落雪中。業發嘶嘶之聲,眩目銀雪變成一片焦黑顏色。
紅衣番僧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邸內遠處忽隨風送來幾聲淒厲慘嗅。
滕風喟然嘆息道:“據滕某所知,江湖群雄不一十數拔為了偷覷‘軒轅秘笈’先後侵入此宅,方才慘嗥不知是何人遭殃。”
白骨殃神柳南沉聲道:“難道就此罷手不成。”
滕風搖首道:“騎虎難下,豈能罷手,當前急要之務,須查明‘軒轅秘笈’是否確係峙山無量妖道劫取藏身此宅,倘是子虛鳥有,那我等實中了毒計,實引來此處將我等一網打盡。”
驀地——
傳來閔家驊森冷笑聲道:“可惜滕老師醒悟得太退了。”
天殘雙星禿眉一剔,右掌疾抬,意欲循聲虛空擊出。
蛇神滕風急用眼色制住,冷笑道:“閔老師,你這宅中縱然佈下天羅地網,可嚇不住我等。”
閔家驊冷森森語聲傳來道:“今日實如滕老師所言,江湖高手侵入宅內者,不下十數撥,此刻均已被困,秦中九怪刻尚在伏中,如待宰之獸,他們尚且如此,何況你等。”
白骨殃神柳南紅衣番僧聞言不禁怒火沸騰,卻不被滕風眼色制止,徐徐吐聲道:“閔老師,你少大言不慚,我等五人久闖江湖,再大凶險以波均曾裝歷過,即可入瞬,便可安然離去。”
閔家驊冷笑道:“五位不妨一試,是否可以安然離開此宅。”
滕風忙傳聲白骨殃神柳南等四人道:“如滕某意料不差,我等刻已在伏中,四外均有暗椿嚴密監視中,別的不懼,卻不能不防嶗山妖道施展妖術及蛇頭柳葉鏢。”
白骨殃神等四人雖然一身武功登峰造極,但聞得蛇頭柳葉鏢,不由心中發毛。
天狼星蒲文傳聲道:“那麼滕老師意欲如何?”
滕風傳聲道:“俟滕某略施詭計,分懈監視伏椿意志,再由柳道長施展‘笑音攝魂’奇學,趁機遁出宅外。”
天殘星蒲武道:“此來豈非捕風捉影徒然貽笑江湖。”
滕風道:“蒲老二稍安匆燥,滕某自有妙策找出無量賊道與‘軒轅秘笈’是否在此。”
只聽閔家驊語聲又起,道:“五位不敢一試麼?即然不敢,就請歸順敝居停,共襲大業,敝居停仁厚曹智,定不究即往不咎。”
滕風哈哈一笑道:“閔老師,有什麼話請當面明說,鬼崇行藏怎算得英雄行徑,鷹爪八手閔家驊昔年威震關外,是個響噹噹鐵錚錚的好漢,今日看來,見面實不如聞名。”
閔家驊道:“怨兄弟不受激將之計。”
驀地——
水閣中傳來一陣清朗大笑,笑聲不大,卻入耳嗡然鳴震,可知此人內功已臻爐火純青。
邛蛛雙星等五人不禁神鄒微變,轉而望去,但見十餘丈外,一泓畝許幾為冰雪全部掩盡之凋荷禿杆水池中一座水閣內,緩緩飄然走出一個衣著華麗少年。
這少年正是乘車離去的七皇子。
滕風等人不禁相顧失色。
七皇子肩背一柄長劍,身法似緩實疾,如行雲流水,轉瞬,已停在滕風等身外五丈左右虛,軒眉抱拳一笑道:“降冬嚴寒,難得有如許江湖高駕臨寒舍,在下聞迅稍遲趕來,如有得罪之處,請見諒是幸。”
滕風抱拳應道:“好說,山野之人,不知禮數,望殿下恕罪。”
七皇子笑道:“滕老師說那裡話來,在下尚是布衣之身,不必以朝廷禮儀拘束,請問諸位老師來意?”
滕風答道:“殿下明知故問。”
白骨殃神柳南暗道:看不出滕風饒有心機,狡詐百出,日後相遇,還要當心一二。
七皇子微笑了笑道:“如今宮廷奪儲之事,愈演愈烈,互相攻許,謗怨叢集,勾心鬥角,含沙射影,無不處心積慮使對方倒下積從此一顧不振,方始稱心快意。”說著又長嘆一聲接道:“諸位均為無稽謠琢所惑,遂其借刀殺人之毒計,在下並未得來什麼軒轅秘笈。”
這時,秦中九怪等江湖群雄相繼由錦衣武士領來此處。
七皇子遂含笑為禮。
大怪甘谷道:“殿下此言句句是實麼?”
七皇子淡淡一笑道:“巧言舌辨,在下耽不屑為,請問各位老師光臨寒舍,還是僅憑風聞,抑或握有真憑實據。”
江湖群雄聞言不禁均感一怔,他們都是為風聞所惑,面面相覷,只覺難以回答。
七皇子目光何等銳厲,朗笑道:“諸位看來均為謠諑所惑,若葬身寒舍,豈非中人他人毒計。”
滕風道:“此人是誰,殿下可知?”
七皇子正色道:“宮廷共十四皇子,除在下外均有嫌疑。”
忽聞一聲森冷笑聲傳來道:“七阿哥,你說此言不覺歹毒中傷麼?”
七皇子不禁面色大變,循聲望去,只見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偕同鐵衛士副統領日月仙人手董懷慶為首率領十四名大內侍衛,尚的兩位滿漢二品軍機章京,快步走來。
郝中氣氛為之一變,更勝於寒冰堅雪。
武林群雄都知道七皇子藩郝內外暗椿密佈,不亞於天羅地網,四皇子等人可安然進入,亦術有人示警,必有所待不禁為七皇子耽尤,更感笈笈自危。
蛇神滕風忙展傳音通知在場務江湖群雄,只見滕風額角冒出滾滾熱汗,顯然緊張無比。
七皇子目睹四皇子等人緩步走來,神色漸趨嚴肅,沉聲道:“四阿哥,不是小弟有意中傷,今日之事有目共睹,能施諸於小弟,亦加諸於其他人身上,似此無中生有……”
四皇子微笑道:“七弟不必動怒,事實真象愚兄尚未明白其中究竟,但據報你碾中窩藏妖人,密謀不軌,父皇大為震怒,命愚兄會同查報。”
四阿哥笑裡藏刀,暗箭傷人,使七皇子深懷凜懼。
七皇子道:“窩藏什麼妖人,何人明證?”
四皇子笑了一笑道:“據密報,你窩藏嶗山妖道無量道長……”說著目中神光轉註秦中九怪等人,又道:“今日所來的江湖群雄諒均為了‘軒轅秘笈’,但不知‘軒轅秘笈’那位到手了麼?”
群雄中不知是誰答道:“未曾,迄未探出無量妖道藏身所在?”
四皇子面色一沉,森厲目光逼射在七皇子臉上,冷笑一聲道:“圖謀不軌,愚兄料測此語,實系空穴來風,有意誣陷,但窩藏蠟山妖人決非無因。”
七皇子嫣然一笑道:“那麼就請四阿哥查個水落石出。”
四皇子聞言不禁一怔,暗道:“莫非峪山妖道已揣軒轅秘笈聞風遠遁了不成。”目光四巡,忽發現大廳門戶緊閉,招來董懷慶附耳密語了數句。
董懷慶立時率領十四名大內侍衛奔近大廳,散開將大廳包圍在嚴密監視之下。
群雄中席煙突出聲道:“宮廷之事,我等草澤中入不容過問,亦不宜留在此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諸位去留任便。”語聲中蘊藏森冷殺機。
立時有三人穿空騰起,向宅外掠去。
三條身影遠去十數丈外慶傳來三聲淒厲慘嗥。
江湖群雄不禁心神大震,麻炯暗道:“好險!如非老朽聽出亡皇子語含殺機,不敢冒失,否則自己亦蒙受其害。”
這時,四皇子望了七皇子回答,霍地撤出佩劍,一道寒光奔鞘而起,身隨劍出,劈向廳門。
敢情那劍亦是干將莫邪之屑,一砍在廳門上宛如摧拉朽,深沒兩尺。
四皇子神力無匹,劍身一絞,廳內立被削破尺許圓孔,擰腕回抽。
但見隨著劍尖飛出一縷黑煙,七皇子不由駭然色變,倏地飄身向後,疾如奔電回竄三丈開外。
猛然只聞一聲驚天巨震,廳門向外爆裂,鋼片鐵屑激射如雨,帶出一股濃煙。
黑黑濃煙中夾著四條黑色人影,電閃掠出。
四皇子大喝一聲,身隨劍起,飛灑出千百流芒寒田,望濃煙中四條人影捲去。
摹地——
白骨殃神榔南發出“攝魂魔笑”笑聲狂裂刺耳,神迷肉顫。
蛇神滕風大喝道:“走!”
江湖群雄紛紛騰空瓊去,柳南身形沖霄易曳出長聲狂笑,疾逾流星而杏。
那濃煙中四條黑影正是骷髏高手,瞥見流芒寒轍捲來,忽聞魔笑入耳,神智一陣分散,立被寒虹揮成兩截,隨屍於地。
但四皇子等亦為攝魂魔笑所傷,只覺氣血狂震翻騰,尤其滿漢兩位軍機章京,不擅武功,仰面倒地,面如金紙,嘴角流血。
良久,四六七八皇子逐漸神定,只見四皇子寒著一張臉,握劍步向四具蒙面人屍體前,劍尖挑起蒙面的烏巾,現出猙獰面目,並非嶗山妖道,不禁大感驚憎。
七皇子冷笑道:“四阿哥,此乃鍬骷髏劍主門下四大高手,為小弟困在廳內,意欲迫使就範,揭露骷髏劍主真正來歷,不想為你誤事,致全功蓋棄襲,”繼又面色一變,大喝道:“小弟邸中一草一木,四阿哥無不了如指掌,迅搜覓有無窩藏嶗山妖道,小弟即是有罪,亦要去見父王辯理。”
四皇子乃一代梟雄,機智絕倫,聞言即知此來已是撲空,嶗山妖道已遁出京外,遂微微一笑道:“愚兄奉旨行事,不得不搜,是否有罪,愚兄卻不敢曲意誣陷,以箕豆相煎,手足互殘,徒增萬世之譏。”說著望了一眼,快步行去。
六皇子默不作聲。
日月仙人手董懷慶的十四名大內待衛調息良久,只感體內氣血翻逆,岔入旁經,不禁暗暗心驚膽體,緊隨首四皇於搜遍全宅,仍無嶗山無量道長縱影。
七皇子冷冷一笑,昂然邁步向宅外走去。
四皇子寒著一張臉,命大內侍衛抬起兩僵臥昏死在地的軍機章京離去,六八兩位皇子心事重重,名懷鬼胎,走向宅外。
密室中,符孟皋面龍嚴肅,負手來回踏步,似有極重心事,鬱結難解。
一條人影溯若驚鴻疾閃而入,現出千面神儒石誠。
符孟皋立即冷笑一聲道:“石老師,在下費盡唇舌說勸鄧姑娘,骷髏幫四大高手齊出,雖被困在大廳內,卻制住七皇子心腹錢秋楓,不料為四皇壞事,骷髏門中四太高手在白骨映神柳南‘攝魂魔笑’所惑下,不幸俱為四皇子劍下誅戮……”
石誠面浮幢地笑容道:“此事出於意料之外,不知因何當今皇上獲悉,大為震怒,命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會同查明七皇子有無不孰之圖,骷髏四大高手衝出廳外之際,遠為白骨殃神柳南賊道的‘攝魂魔笑’所惑,神智稍亂,因而被四皇子‘莫邪’劍誅戮。”語聲略略一頓,微嘆一聲道:“當時,骷髏四太高手衝出廳外為濃煙所蔽,四皇子認為系嶗山妖道,恐留下無窮後患,施展馭劍絕學,待辨明並非夠山妖道,懊悔不已。”
符孟皋皺了皺眉頭道:“石老師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石誠郝然笑道:“老朽適才聞聽主人言說才知。”
“你我主人究竟是誰?”
“時至自然明白,少俠不必多問,老朽與七皇子仇怨似海……”
符孟皋笑道:“此次石老師稱心快意了,七皇子必然獲誅。”
石誠搖首道:“未必,七皇子深獲當今器重,此次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不能羅織成罪,諒受斥責無事。”
門外起了剝啄聲,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一個精壯大漢進入,躬身察道:“少俠,鄧姑娘有請。”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隨著大漢走出。
才步入院中,忽地人空中疾如鷹隼電瀉落下一個雪白長髮披肩,尖嘴突額,形貌醜惡老叟,陰冷目光逼視在符孟皋臉上,道:“鄧香主何在?”
語聲冰冷刺耳,令人毛骨悚立。
符孟皋冷冷說道:“閣下是何來歷,找鄧香主何事?”說時目光示意大漢,疾報與鄧素雲知道。
大漢會意,身形斜奔而出。
長髮老叟喉中突然發出悸人的怪笑,右掌疾伸如矢、如影隨形的閃電掠出,五指迅疾無倫的向大漢抓去。
老叟耳後只聽一聲斷喝道,“站住。”一縷寒風向“命門”穴點來,指未近身,潛勁已自逼人。
長髮老吏不禁心神一震,疾撒右臂,橫飄三尺,轉面望去,只見符孟皋已立在身後,冷笑道:“此處豈是客人撒野之處,速自報來歷,不然,休怪在下心辣手黑。”
長髮披肩老人料不到鄧素雲手下居然有此高絕的武功,霜眉疾剔,右手疾快如電攻出五招,拿、點、劈、打、震,辛辣玄詭,若非符孟皋,定然傷在他那奇奧手法之下。
符孟皋明知老人是何來歷,佯裝不知,身形斜飄,右掌翻,疾如風雨攻出一路清妙的掌法,見招拆招。
長髮老人愈打愈震駭,無奈此老剛愎自負,極為好勝,而且手狠心辣,突然一個猛龍翻身,身形虛提,有掌灑出漫空掌影,挾著一片先天器勁向符孟皋攻去。
突聞鄧素雲嬌聲道:“邢前輩手下留情。”
符孟皋盛形疾飄開去。
一株盛放寒梅之後,鄧素雲嫣然含笑,姍姍走來。
長髮披肩老人一見鄧素雲,森冷麵色立齊,哈哈笑道:“鄧香主是越來越豔了。”
鄧素雲嬌靨一紅,嗔道:“風聞杜化等四人慘遭四皇子誅戮,此事可真麼?”
鄧素雲神色闇然道:“我也曾勸阻杜老師不可輕率造次。怎奈杜老師堅謂時機稍縱即逝,刻不容緩,我邊曾領人布宅外接應……”委婉說明經過詳情,接道:“其時,大內高手密佈七皇子藩邸之外,本幫弟兄不能不遠撤;而白骨神殃柳南發攝魂魔笑亦是逼非得已,若不如此,江湖群雄恐無能安然逃出藩邸之外,杜老師等四人適逢其會,為魔笑著惑心神,致遭慘死。”
長髮老人略一沉吟,道:“軒轅秘笈何在?”
鄧素雲搖首一笑道:“嶗山妖道潛跡七皇子藩邢內,聽泉寺屍腹中軒轅秘笈離奇被劫,絕非空穴來風,七皇子耳目眾多,或許事先聞風逃離燕京。”
“那麼說來,軒轅秘笈已為七皇子所得了。”
鄧素雲道:“目前僅有兩途可循,探出七皇子有無到手軒轅秘笈,其次追蹤嶗山無量賊道。”
長髮老人道:“此一謠琢究竟可否微信,還是一個疑問,老朽無法深信。”
鄧素雲道:“晚輩亦不盡信,但晚輩留在京師廣佈耳目,必能偵出一絲端倪,天下事欲速則不達,只能緩圖,骷髏劍主親自起來,或可將混看情勢澄清。”
長髮老人搖首道:“骷髏劍主現閉關潛修,尚須相當時日,老朽尚無法確骷髏劍主關閉之處。”說著森冷如電目光望了符孟皋一眼,道:“此人是誰,武功極高,諒非姑娘壇下弟子。”
鄧素雲婿然笑道:“邢前輩錯了,此人是晚輩壇下金雞分舵舵主楊承業。”
繼而轉面向符孟皋喝道:“楊舵主,快來見杜幫護法金毛拂邪壽老前輩。”
符孟皋奔前兩步,抱拳一揖至地道:“晚輩楊承業,拜見邢老前輩。”神色恭敬之極。
邪永壽呵呵笑道:“楊舵主,鄧妨娘你連老朽外號也一併喚出,換在別人,老朽豈肯容他。”
鄧素雲笑道:“老前輩還是這等火爆脾氣。”
邢永壽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久聞鄧姑娘壇下網羅均是一時之俊彥,就看楊舵主一身武學,可知一般,但不知楊舵主師承來歷。”
鄧素雲格格笑道:“楊舵主隨淳于堡主,其父乃極門名武師,家學淵源,武功本就不錯,後又得淳于堡主要了過來,充任金雞舵主。”
邪永壽長嘆一聲道:“淳于亮堡主才氣縱橫,現不知其行蹤,本門九大高手,已死四,能不令老朽興起兔死弧悲之感。”說著面上忽泛起森厲殺機,沉聲道:“無論如何,七皇子及白骨殃神柳南賊道俱是罪魁禍首,老朽誓必手刃,方消此恨。”
鄧素雲道:“報仇也不急在一進,晚輩陪老前輩暢飲幾杯如何?”
邢永壽略一沉吟道:“不用了,老朽與人相約尚須前往天祥茶莊一探。”
鄧素雲心中一動.問道:“前輩與保人相約?”
邢永壽遲疑了一下,道:“告知鄧香主也不妨事,天祥茶莊緊鄰和記酒坊坊主乃本門長駐燕京高手,老朽最近奉劍慶飛鴿傳迅才知,方才去酒坊他已外出,老配留言傍晚再去找他。”
鄧素雲目露詫容道:“此人既與天祥茶莊緊鄰,軒轅秘笈早在他嚴密監視中,為何……”
邢永壽一搖右手道:“這道理老朽也難理解,形單勢孤,不敢妄動亦未得知。”
符孟皋突出聲道:“其中定有蹊蹺,此人必為宮廷收買,老前輩此去必有兇危。”
金毛狒聞言不禁面色微變,道:“骷髏劍主最是知人善用,未必如楊舵主所言吧。”
鄧素雲道:“人心難測,前輩此去還須謹慎,宮廷鷹爪四布,前輩形像特別惹眼,何妨寬坐,入夜時分去如何?”
邢永壽最是性傲自負,鄧素雲料知其必不稍留,果然邢永壽冷笑道:“區區鷹爪,豈奈老朽如何!”大袖一拂,凌空飛起落向宅外。
他身法如行雲流水,行至巷口,只見一雙可疑人物立在對街德下,皮帽遮沒眼簾,兩道銳利目光從帽簾下射出,似一閃而隱。
邢永壽不禁一怔,暗道:“鄧香主之言委實不錯,這兩人無疑是大內鷹爪。”自恃藝高無恐,邁開大步向前行去。
雪地冰天,行人稀少,陽永壽滿頭雪白長髮,披拂飄揚,長像又醜,極是惹目,行人均為之注目面現驚奇之色。
鄺永壽俞眼四額,發現那一雙可疑人物果然尾隨其後,不禁怒哼一聲,身法倏地放緩。
須臾,猛的回身,厲聲道:“兩位朋友尾隨老朽為了何故?”
兩人身形倏地頓住,一個紫臉膛大漢眼一睜,喝道:“京師大道,除紫禁城外任人通行,誰也管不著誰,閣下無故找碴,可找錯了地方啦!”
一人也冷笑道:“看來閣下也許久走江湖右名人物,但燕京乃王法所在,在此無事生非,眩耀武功,要弄名頭似嫌自不量力。”
邢永壽只覺怒火沸騰,正要發作,但一發現街道上稀稀落落行人,無不是內家高手喬裝,不禁暗駭,忖道:“近來京師連生事故,是以警戒森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心念一轉,鼻中冷哼了一聲,道:“朋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身形一轉,望前門外走去,不敢徑去和記酒坊。
那兩人相視了一眼,遙遙跟著金毛狒邢永壽不捨。
和記酒坊擠滿了食客,三杯落肚,鬧哄哄地,一片喧譁豪笑聲。坊主是個五旬上下老者,面圓如月,笑臉常開,坐在櫃內,吞去吐霧,吸食一袋旱菸。
然而,坊主卻兩道眼神不時注意由外而入的顧主。
酒坊並非酒樓飯莊,但也設有七八張木桌,供人喝上兩盞,並有醬豆滷肉等佐筋,其味鮮美雋永,令人大快朵頤,是以門庭若市,食客川流不息。
忽地,門外陸續走人十數人,居座喚酒,店夥忙得團團轉,最後走入兩個身著皮襲中年商賈,見無座頭,即就著櫃板凳,與坊主略一寒喧,一杯在手,低聲談詳生意,談的關外皮貨珍貴藥材買賣價錢。
那年頭,講究是街上生意,和記酒店進出顧客大半是熟面目,偶爾也有陌生人照顧,做買賣的無論生張熟魏均是一般看承,唯有今日大不相同,多半都是生面孔。
店主雖然笑口常開,其實暗中內心卻異緊張,只有他本人心裡有數,暗道。“怪事,莫非自己底細被人瞧出。”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店中已燃著四盞油燈,光明如晝,戶外寒風怒吼,屋內卻溫暖如春,金毛狒邢永壽迄未現影蹤。
坊主雖覺事有蹊蹺,但他卻是老謀勝算,心機深沉之人,依然一杆在手,吞雲吐霧,暗中觀察酒坊中有無可疑之人。
突然,一箇中年商賈望著坊主,笑道:“這酒香例甘醇委實是地道的鳳翔遠年陣酒,資真價實,兄弟回關外,還要選購兩壇供途中買醉呢!”
坊主笑道:“您老多照顧。”
那人間道:“坊主尊姓。”
“敝姓候。”
那中年人商賈忽取過一雙酒杯,滿滿地斟滿了酒,笑道:
“候坊主,兄弟敬你一杯,祝你財源茂盛。”
坊主笑道:“好說,好說。”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忽感一縷寒風同頭頂“百匯”穴透入,不禁神智一陣恍惚。
兩商賈立時推杯而起,留下一錠白銀置於櫃上,揚長走出。
候坊主亦身不由主地走櫃外,隨著兩商賈走出城外,落在一荒村酒店中,獨自一人飲著悶酒。
暮瞑四合、酒店中油燈如豆,顯得險森淒涼委那間,店外走進七個帶刀,眼神炯炯的漢子分踞著三付座頭。
金毛狒邢永壽驚覺有異,霍地立起。
一個面有刀疤大漢,拔刀出鞘,喝道:“朋友,招子放亮些,乖乖地隨俺去刑部堂。”
鄺永壽不禁一怔,暗道:“怎麼招來六扇門中狗腿子。”獰笑道:“老朽身犯何案,”目光電射,雪白銀髮無風自動,神威駭人。
那面有刀疤大漢見多識廣,知遇上內家絕頂高手,不倒由吸了一口冷氣,道:“朋友,我等奉命行事,身不由已,這店外滿布大內高手,朋友武功再強,也是插翅難飛。”
鄺永壽陰惻惻冷笑一聲手出如風,迅快若電抓去。
刀疤大漢忙揮出一刀,寒光如虹擱腰砍去,右掌一股劈空掌力,呼地襲向陽永壽“氣海”要穴。
顯然,這刀疤大漢武功不同凡響,無如邢永壽身負武學已臻化境,邢永壽竟不閃不避,視來刀如若無睹,刀勢猛厲堪近身。
邢永壽倏地身形一側,掌勢打空,五指一翻,一把抓住刀身。
刀疤大漢只覺虎口一熱,腕臂巨震,嚓吱吱聲響中,一柄鋼刀被鄺永壽扭得粉碎。
鄺永壽順水推舟將刀疤大漢一帶,曲肘橫撞刀疤大漢踉蹌衝來的身形。
只聽大漢騰起一聲淒厲慘嗥,胸口如中千斤利斧肋襲骨折,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倒飛撞在壁上墜地身死。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瞬息間事場其餘六人不禁大駭,相顧失色。
忽聞門外傳來地聲冷笑道:“殺官拒捕,未免太猖狂了點。”說時兩條身影慢步走入店中。
鄺永壽抬目望去,正是尾隨自己那個人,不禁胸中怒火拂,騰,殺機猛萌,厲聲道:“老朽與兩位素不相識,亦無深仇大怨,為何追隨老朽不捨?”
那紫膛臉中年人漢子用手一掀風帽,淡談一笑道:“兄弟並非尋仇,亦非找順過節,近來京師故頻頻,均是因江湖人物而起……”
聞永壽獰笑道:“尊駕有無證明與老朽有關麼?”
紫膛臉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最先,大內宮禁失劫溫涼版玉,至後又是聽泉寺死多人,大內侍衛也受重傷,罪大惡極的無過於目前江湖群匪徒侵擾七皇藩邸,毒手斃命,皇上大怒,嚴令我等搜擒江湖人物……”
鄺永壽厲聲道:“這與老朽何關?”
紫膛臉中年人面色一寒,冷笑道:“侵寇七皇子藩邸的江湖群匪甚多,幾乎包括了江湖黑道幫派,焉知閣下不在其內,是否有罪,須待迅問。”
邢永壽宏聲大笑,人隨聲起,疾如電射,撞向二人,雙掌疾拂而出,勢如雷霆。
兩人不禁面色一變,身子疾側,四掌同推。
鄺永壽身形奇快,竟穿隙而出,撲向店外雪地中。
突聞數聲大喝傳來,刀光人影。掌風如山,夾著十數條身形疾撲而至,攻來招式精奧凌厲,顯然均是宮廷鷹爪內家好手。
邢永壽知身入重伏,今晚凶多吉少,怒嘯一聲,十指攫攻而出。
十數條身形翻騰飛撲,刀光飛虹,拼搏熾烈,喉中吐出頻頻厲嘯,寒風雪夜,人影如腿,平添了恐怖氣氛。
忽聞兩聲悶響,鄺永壽雙掌撲實在一雙大內高手肩上,身形震飛了出,他正欲趁虛竄出重圍之外,忽感胸後一麻,接著一股猛厲掌力擊實,叭的一聲,身形踉蹌衝出三步。
邢水壽知今晚必已無幸,轉面望去,只見一個面目陰沉老叟目露驚悟之色,不禁獰笑一聲,兩手疾揚,發出無數黑綠飛針。
他那暗器怪異,迴旋飛射,黑夜之間,大內高手不知飛針襲來方向,閃避不開,肩後一陣飛麻倒地不起。
那傷邢永壽的老叟錯愕之色未曾斂除,腿彎被三隻飛針打中,雙腿一軟跪在雪中。
金毛狒邢永壽冷笑道:“憑你這等庸手也難傷得老朽,速告傷老朽之人是誰?”
驀然一道驚天寒虹疾卷而下,金毛拂膨永壽一顆頭顱骨碌碌滾在雪地中,腔內鮮血泉噴飛灑。
那道驚虹候忽之間挾著一條人影沖天而上,瞬息俱杏。
店外十數具屍體陳,血腥刺鼻,慘不忍睹。
黎明薄曉,此一兇殺血案立時傳遍京城。
那一晚,千面神儒忽感心神怔仲不寧,尤其符孟皋被鄧素雲請去,他只覺這府中俱是鄧素雲眼目,自己並無心腹親信,人單勢孤,如臥針氈,輾轉不能成眠。
蘸樓上四鼓方敲,石誠忽覺神昏體倦,悠悠睡去,一條人影疾如閃電掠入,正是那符孟皋。
符孟皋在千面神儒石誠身上點了二十七處經穴後,附著石誠右耳低聲說話。
此乃“軒轅經”內一宗神奇武學,貫輸意念在其中樞神經,使其久久不忘。
翌晨,石誠一覺醒來,只感神清氣爽,昨晚憂慮消然若失,忽聞門外起了符孟皋語聲道:“石老師睡醒了麼?”
千面神儒石誠忙拉開門栓,開門含笑道:“少俠……。”突發覺符孟皋目露憂鬱,忙問何事困擾。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昨晚鄧姑娘請在下前去,骷髏九太高手金毛拂鄰永壽聞得杜化噩耗,匆匆趕來怒叱鄧姑娘佈署不周,援救不力,致杜化四人身遭慘死,意欲傳迅鍬骷髏劍主,誓報此仇,如此一來,必掀起彌天浩劫。”
石誠猛一跺足道:“此人絕不可留,邢永壽現仍在府中麼?”
符孟皋道:“石老師請放心,邢永壽形貌怪異,引入注目,一入京師,即為大內高手、官府鷹爪盯上了,所以邢永壽一·出此宅,暗中有暗躡其後,在郊外酒店引起激拼,兩敗俱傷,金毛狒邢永壽昨晚已陳屍荒郊。”
石誠太息道:“想不到情勢演變愈來愈複雜,金毛狒雖死,但亦為鄧姑娘帶來無窮困擾,宮廷皇子之間決難終止暗爭。”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這些暫且別提,目前,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宅必為人暗暗監視住,你我不可不防。”
石誠不禁一怔,搖首苦笑道:“凡事不可逆料,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老朽意欲前往四皇子處請示。”
符孟皋道:“在下這一難題亟待解決,鄧姑娘及梅姑娘昨晚堅勸在下離開燕京。”
石誠不禁臉色一變道:“兩位姑娘是何意?”
符孟皋道:“她們說在下身負血海大仇,不宜因循自誤,更不能逗留京師捲入此無謂紛爭,既知柳葉蛇頭鏢來歷,就該前往百毒宮查明端倪,義正詞嚴,令他們無詞可辯。”
石誠略一沉吟道:“尚須查明符孟皋父母生死,非從七皇子身上著手不可,待老朽問計於四皇子,再作計議,眼前須慎重兇邪侵擾此宅。”說著身形疾閃而出。
符孟皋面現一絲微笑,目凝窗外,似了陷入一片沉思中。
驀地——
門外疾閃而入鐵筆蒼鷹鄒雷,金刀快手燕三泰。
金刀快手燕三泰道:“少俠,府外可疑人物,頻頻出蹤,看來,他們似有侵擾企圖。”
符孟皋道:“金毛狒鄺永壽已引起無窮後患,在下昨晚已料及,與四位姑娘研商對策,在下已作周全策劃。”
忽聞窗外雪地中起子落足微聲,不禁面色微變,道:“有人來了!”
鄒雷、燕三泰不禁大驚失色,只覺符孟皋一身武學委實高深莫測,窗外怒嘯狂風,撼木搖窗,居然可分辨出徵湖人物落足聲響,自嘆望塵莫及。
只見符孟皋低聲道:“兩位請隨在下來。”身形緩緩走出,尚未踏向門外,朗笑一聲道:“三位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賜教?”
燕、鄒二人不禁相視了一眼,暗道:“他怎麼知道來者三人。”
暗中似不相信,但隨出門外,只見三個勁裝江湖高手一列橫身立在園中雪地上。
符孟皋微笑了笑,目光注視著三人靜位回答。
三人只覺符孟皋神儀煥發,具有一種吸引人氣質,目光不怒而威,不禁囁喘難以置答。
一眼瞥見鐵筆蒼鷹鄒雷,不由神色一變,一人詫道:“鄒護衛竟在此處?”
鄒雷已認明來是誰,不禁微笑道:“這有何值得驚異之處,鄒某敝居停燕陛京見,無人不知。”手指盧玉堂道:“三位可見過盧公子麼?”
繼又向符孟皋道:“此三位乃淮揚查氏三雄,最近為五殿下禮聘來藩邸。”
符孟皋抱拳微笑道:“幸會,院中風寒,不便敘話,請至內廳賜教。”
一個黑臉縱須大漢躬身答道:“不敢,小弟此來非為別事,請問公子可知骷髏幫高手金毛拂鄰永壽昨晚陳屍荒郊麼?”
符孟皋首答道:“在下已有耳聞,邪永壽在大內高手刑部捕頭聯臂合攻,眾寡不敵之下,力竭身死。”
“但大內高手昨日親眼得見邢水壽由此宅中離去。”
符孟皋不禁莞爾笑道:“事誠有之,但邢永壽與三位一般,昨日無事生非侵擾寒舍,被在下驅退。”
查氏三雄聞言不由一怔。
突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大言不慚,邢永壽身手高絕,也是體這無縛雞之力文弱書生能驅走的麼?”
話聲中,電疾風飄掠來五個黑衣人,面目冰冷,衣挾飄飛,宛如鬼腿,令人不寒而慄。
符孟皋神色鎮定如亙,含笑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乘,何況在下網羅府中高手不下於諸位,金毛狒邢永壽有何可懼?”
一個黑衣人冷笑道:“這話有誰相信?”
符孟皋以目向燕三泰示意。
燕二泰嗖地一刀出手,向那黑衣人砍去。
出手如電,端的快極,不愧金刀快手之名。
那黑衣人心中一驚,他一身功力甚高,卻無法將燕三泰刀勢避開去,只覺右肩一涼,一截手臂被奔雷刀勢斬斷,離肩落地,一股如泉鮮血噴出。
查氏三雄不禁心神猛凜,暗幸自己二人未曾冒率出手。
四黑衣手人駭然色變,目露兇芒。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為友為仇,端在四位自擇,在下雖無縛雞之力,但對四位卻不屑一顧。”
一黑衣人突揚右腕,只見一支袖箭夾著被破空勁風射向符符孟皋。鄒雷冷笑一聲,右掌劈空而出,將袖箭震飛,身形疾拔沖霄,掠空一個翻身,他那蒼鷹身法獨步武林,猛撲而下。
只聽四聲慘嗥先後騰起,鄒雷已握著兩柄沉重烏亮的子午筆斜飄沾地,四黑衣人前胸至腹均為鐵筆削開尺許口子,殷紅鮮血飛灑如雨,摔跌在七尺開外。
斷臂黑衣人面色慘自如紙,溢血漸止,見狀不由獰笑一聲道:“兄弟倘然不死,今日之仇必報。”
符孟皋沉聲道:“尊駕倘執意為仇,在下勢難留下尊駕性命。”
說時,燕三泰金刀已自出手,寒光電閃中,黑衣人一顆首級應刀落地,鮮血噴泉湧出。
查氏三雄脊骨上不禁泛起一縷奇寒,查老人說道:“五人均是金沙寨高手。相隨少寨主粉面狼花剛來京,恐花剛不易甘休。”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若懼花剛,也不致將五人悉數誅戮了。”
查氏三雄默然無語,齊齊躬身抱拳道:“我等就此告別,請恕冒昧無禮之罪。”倏地轉身竄起,兩三個起落,翻出宅外疾杏。
忽聞朗笑傳來道:“久聞湖廣總督署中大有能人,屢次災禍於無形,我先還不信,如今一見盧公子,才知所言不虛。”
話聲中,只見一衣著華麗,氣度威嚴的少年在屋角慢步走出,身後隨武士多人。
符孟皋一眼看清來人正是七皇子,不禁大感意外。
鐵筆蒼鷹鄒雷疾趨上前,躬身道:“奴才參負七殿下。”
七皇子含笑道:“鄒侍衛免禮!”說著目注符孟皋笑道:“我看盧公子精芒內蘊,一身武學已臻化境,並非外傳文弱書生。”繼又朗笑道:“姑無論是否,我有意與盧公子攀交,不知可否俯允。”
符陣皋暗道:“七皇子心機至工,笑裡藏刀,我不妨與其虛與委蛇,在他身上找出大仇。”
心念一定,一揖至地,道:“君臣有序,尊卑有別,殿下降尊下交,豈敢不從。”
七皇子含笑道:“公子此刻必感覺我來意不明,你我可否去內室相談。”右手一仲,牽著符孟皋左腕,走入內室而去。
兩人分賓主坐下,七皇子道:“你我雖非相交莫逆,卻一見如故,布衣君臣,不妨以兄弟相稱。”說著長嘆一聲道:“這幾日京城選生變故,尤其愚兄身負冤名,幾無法洗滌,賢弟必有耳聞。”
符孟皋道:“可是為了軒轅秘笈,殿下真個未更獲有麼?”
七皇子道:“無中生有,含血噴人,是以愚兄決定訪查謠諑來源,金毛狒邢求壽為賢弟幾乎帶來一場殺身大禍。”
符孟皋不禁面色微變,道:“殿下可否說得明白些?”
七皇子目中精芒一閃,微笑道:“骷髏門中四太高手俱喪生在愚兄府內,雖非愚兄所殺,但四人侵入宅內志在軒轅秘笈顯非尋常,是以心疑四人之外尚有餘黨,邢永壽由賢弟宅中離開,不明真象之人,心內作何想法?”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必然猜測此宅系骷髏幫秘密總舵,在下亦與骷髏幫有所勾結。”
七皇子點點頭道:“如非我聞賢弟與查氏三雄之言,此刻,我與賢弟必兵戎相對。”
符孟皋輕笑一聲道:“殿下眼前雖未疑慮盡釋,但事實勝與強期,真象終有水落石出之日。”
七皇子聞言不禁暗驚,正色答道:“愚兄向有知人之明,令尊為官廉正,不阿不附,怎能與骷髏幫勾結,賢弟出塵脫俗,飄逸瀟灑,清淑徑渭,顯然有別,說什麼愚兄也不能相信。”
符孟皋慨嘆一聲道:“言人殿下英明天箍,他日必位登九五,至尊天下,果然不虛,知遇之恩,豈能不報,殿下府中昔年有過一人名喚千面神儒石誠麼?”
七皇子聞得石誠之名,不禁面色大變,目中泛出一抹森厲殺機,道:“賢弟定見過石誠?”
符孟皋搖首道:“在下未曾見過此人,但殿下身蒙不白之冤,乃石誠獻計與四皇子六皇子兩人。”
七皇子霍地立起,道:“此話當真?”
符孟皋點頭道:“殿下定然知道大內一品帶刀侍衛沈烈之人?”
七皇子不禁一怔道:“忱烈已喪命在武當純陽觀……
沈烈在家父鄂撫任上突來訪鄒雷,此人酒量極豪,笑談甚歡,天南地北,前塵往事無所不談,沈烈酒後無意失言,千面神儒石誠已投在四皇子門下,為昔年殿下追殺之仇,誓言必報,如今殿下蒙冤負屈,諒系石誠暗中策劃。”
七皇子面色大變,道:“石誠竟投在四阿哥門下麼?”
符孟皋道:“但不知石誠為何與殿下結怨如此之深,沈烈嘗言與仙靈潭之事有關。”
七皇子面色又是一變,長嘆一聲道:“先哲有言交淺不可深言。愚兄與資弟還是初交,未可推心置腹,再說賢弟也未必相信昔年仙靈潭之事愚兄系代人受過。”
符孟皋不禁一惜,微笑道:“殿下可請說其詳。”
七皇子唱然嘆息一聲道:“當年愚兄尚在習藝,授業恩師為武林奇人太極一劍佟景賢,恩師並不常在江湖走動,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望重武林,武學曠絕。論說恩師習性落落寡合,淡泊名利,絕不致寄身皇家,因家師幼年時身受愚兄外祖救命大恩是以愚兄得列家師門牆,而府中均不知家師身負內家武功,愚兄敬畏家師如若天人,事無大小均秉承家父竟旨。”說著,目露黯然之色,淒涼一笑道:“奪儲之事,由來已久,愚兄不幸生在皇家,雖欲退身而不可能,各皇子均有託命大臣,更身不由己,府中爭相網羅謀土豪雄,鞏固勢力。大別雙逸嶽宗浩虞慧文乃一雙神仙眷侶,但虞慧文昔年與家師青梅竹馬之交,日久情苗滋生,後為嶽宗浩橫劍奪愛,使家師含恨終身不娶。因嶽宗浩風聞家師託身宮庭,不齒為家師為人,詆譭日甚,揚言將糾合武林志士制裁家師,故家師聞言不由勾起新仇舊根,一怒挾劍隻身奔向大別仙靈潭而去。家母聞迅大急,遣派府中半數武士趕往大別救援。”
符孟皋凝耳傾聽,說道:“之後呢。”
七皇子道:“大別雙逸推稱未見家師,府中武師均是武林各門派名宿高手,心疑家師已然遇害,為此掀起一場激烈拼博,傷它甚眾。
而大別雙逸在末歸隱前樹敵不乏其人,府中武師又多為家師所推引,敗後輾轉相約友人助拳,大別雙逸強敵亦參預其事,佈署周密,大舉侵襲仙靈潭之日,卻為大別雙逸聞悉,空圍逃去,不知生死,而家師亦不明下落,其後,府中武師心疑千面神儒石誠洩密,因途中石誠曾離群他往”說著又是一聲長嘆道:“其時愚兄年輕無知,家師離去後,悉為家母主持,迄至如今,愚兄還是不明內情,家師下落亦是無法偵出。”
符孟皋慨嘆一聲,道:“此中梗概在下已然明白,石誠心虛逃出,情急無奈託身四皇子府中,石誠人稱乾麵神儒,精擅易容之學,恐在四皇子處並非本來面目,殿下倘欲尋他,諒非易事。”
七皇子沉聲道:“既知石誠下落,終必擒回治罪使愚兄冤屈得以洗滌,何況石誠幾陷愚兄於死,留下終是後患。”說著抱拳一笑,道:“愚兄暫且回府,明日請賢弟來舍下傾談。”說著立即飄然走出。
符孟皋送出室外,只見一皇子率領武士穿空如電掠去,瞬眼即杳。
鐵笑蒼鷹鄒雷,金刀快手燕三泰目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微微一笑,招手與鄒雷,燕三泰相情人室,敘出他與七皇子所談。
鄒雷笑道:“少俠一石二鳥之計妙絕,不過他明日請少俠過府飲宴,恐有陰謀。”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七皇子用意不善,目前卻需借重在下之處甚多,在下略施一計,他恐無法相害。”猛然面色一變,忽覺戶外雪地中又起了落足微聲道身形疾掠在窗前。以手指點破窗紙,凝目望外。
只見雪地上立著一紅身影,正是白骨殃神柳南和紅衣番僧,急和鄒燕兩人密語數句。
鄒、燕二人疾閃而去。
符孟皋只見白骨殃神柳南斷袖飄飄,森冷目光望著雪地中五具黑衣屍體,面色陰情變易不禁微微一笑,右手疾揣入懷,取出三具人壕放置在案後地上。
柳南低聲向紅衣番僧道:“怎地並無動靜,這雪地五具屍體乃金沙寨高手,顯然這宅內大有可疑,外傳乃骷髏幫巢穴恐非無因。”說著身法迅疾一躍,悄無聲息落在窗前。
他就在窗隙藏望入內,不禁面色一變。
原來室內光線幽暗,桌上放著一隻三足銅鼎,鼎內燃著一爐檀香,香菸瀰漫全室,鼻中絲絲清香撲人。
煙霧中漸現出三尊坐像人影,一個貌像清臞老僧閉目入定,另外是一鶴髮童顏全真,更有五旬上下中年文士,飄然出塵,均是閉目行功狀。
柳南先還認為眼花,繼一瞧清,那不是東海三仙是誰,不禁面色大變,膽寒魂飛,疾翻身竄出,拉出紅衣番僧衝空遁去。
人影一閃,符孟皋身形落在雪地上,負手目送柳南番僧消逝的人影。
忽聞身後起了石誠語聲道:“方才遁去的是否白骨殃神柳南賊道。”
符孟皋緩緩轉身,道:“石老師回來了麼?府中來的人物不少,連七皇子亦親身來此。”
石誠不禁面色大變,道:“他親身來此是何用意?”
符孟皋目光望了石誠一眼,道:“他不知在何處風聞石老師託身四皇子門下,潛跡此宅,是以親身前來意欲擒捕石老師,被在下一口否認。”說著微微一笑道:“在下以盧玉堂身份出見,鄒老師亦在身旁,所以他清信不疑,湖廣制軍正直聲滿天下,不阿不附,決不信在下與四皇子或餓骷髏劍主有勾結之事,故此七皇子疑慮頓釋,欲與在下攀交。”
石誠一臉茫然之色,喃喃自語道:“他為何知老朽託身在四皇子處。”
符孟皋面含微笑,負手踱入室內。
朔風怒吼,點雪銀白,蒼空霾雲密佈,如同石誠面色一般,石誠只是呆巷發怔……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3:43
第二十章 百毒公主
燕京城,這幾天雖少有降雪,仍寒冽澈骨,蒼空灰霾陰沉,街上行人卻往來如蟻,垂著頭,彎著腰,迎著如割寒風疾行,車如流水馬如龍。
一輛華麗馬車蹄聲得得向石獅子衚衕馳去,車轅上高踞一雙神威凜凜老叟,揚鞭控轡,虎目中威稜逼射。
七皇子藩邸內邁出兩名錦衣衛士,目睹馬車漸漸抵達,同聲高呼道:“盧公子到!”
盧玉堂揭簾跨步踏出車外,七皇子已趨出相迎。
鐵筆蒼鷹鄒雷金刀快手燕二泰一左一右護在盧玉堂身後,昂然走入。
七皇子滿面春風將盧玉堂延人內室,相談甚歡,七皇子發現盧玉堂滿腹珠璣,詞令蘊藉,不禁大為欽服。
盧玉堂忽轉言道:“殿下知處身之危麼?”
七皇子長嘆一聲道:“愚兄置身危城,朝不保夕,賢弟有教我。”
盧玉堂略一沉吟道:“據在下所知,各皇子之間無一不蓄養奇士高人,均身負極高武功,但並非自身,俱有絕頂功力,殿下須習成驚人絕學,一是‘軒轅秘笈’,另是‘血影魔經’,雖正邪異途,卻各有所長,殿下非擇其一不可。”
七皇子目露詫容道:“這卻是為何?愚兄並無武林爭霸之圖,處心積慮,無非作他日身登九五之謀。”
盧玉堂微笑道:“皇上春秋鼎盛,殿下來日方長,倘欲遠圖,條立近謀,如今各皇子間形苦水火,積不相容,暗中翦除異己黨附不遺餘力,若兩種絕學為他們所得,則殿下禍恐不遠。”
七皇子面色微變道:“諒他們還不敢向愚兄暗施毒手,他們深恐觸怒父皇,儲君之望,亦成泡影。”
盧玉堂道:“在下風聞武功已入化境者能傷人於無形,若殿下不鎮為人暗算。日夕纏綿病榻,殘疾終身,皇上雖寵愛殿下,但亦不能將國事付託。”
七皇子聞言心絃猛震,道:“賢弟之言,愚兄竟不及此,莫非賢弟知道這正邪兩宗絕學真正下落?”
盧玉堂不覺蕪爾微笑道:“在下庭訓甚嚴,從未涉身江湖,偶或亦有風聞,隨亦淡忘之,殿下這是明知故問。”
七皇於面色一紅,道:“久聞賢弟容智,料事如神,今日一見,果然不虛,並非有意相瞞,乃因茲事體大,不慎外洩,恐有不測之禍。”
“然則軒轅秘笈為殿下獲有了,誠為可喜可賀,不過殿下於遠禍避嫌,非如此……。”當下附耳密語。
七皇子不禁軒眉大笑。
燕雲盛傳嶗山妖道無量道長攫得軒轅秘笈後,恐武林中人探知撲向峻山,為他帶來無窮後患,不敢轉返嶗山清宮,潛跡在明帝十三陵中專修軒轅秘笈,有人會見嶗山妖道出沒於十三陵,故愈傳愈甚。
是以,燕京偵騎先出,撲向明帝十三陵。
“天書稠疊此山亭,
往事猶傳翠輦經,
莫奇危欄頻北望,
十三陵樹幾曾清。”
此為前人題詩,有感而作,蘊涵故國無限興亡悲痛,意境深長,讀後令人生出迴腸蕩氣之感。
緬懷神州,沉陷紅流,西望故國,益增感唱。
大明一代,自成祖遷都燕京後,築陵於今河北欣昌平縣北,其後歷代帝后,除景帝陵在宛平縣北金山口外,餘皆葬此,共十三陵,悉在群山環繞中,進口處一山當之,有如屏風時豎,勢尊扼險。
蒼穹宛如潑墨,彤雲密佈,雖未降雪,北風怒吼,颳起陣陣雪塵冰屑,寒冽刺骨。
燕京至昌平積雪盈寸官道上,呈現一片紛亂蹄痕。
忽然,風送一串鸞鈴急響,只見遠處現出一紅士白兩騎,騎上人是一面如重束,虎目獅鼻長鬚老受,另一是三旬外面目礦稈,英氣逼人綠袍中年漢予,肩頭均斜搭著兵刃,殷紅絲穗隨風飄揚。
雙騎如飛馳來,突然老叟“咽喲”一聲。坐駒立時前蹄昂揚,一起一落,身形紋風不動。
那礦稈中年漢子乘騎已衝出丈外,聞聲驀然往回一帶,白駒章章一聲長嘶,首尾疾轉過來,眉頭一皺,道:“陳老為何不行?”
老者手指雪地中一支沾滿血跡的三稜箭,道:“丁老弟,你瞧!你我此行必兇險異常。”中年漢子目露茫然之色,詫道:“陳老此話作何解釋,恕在下愚味不解。”
老叟嘆息一聲道:“這路上亂蹄痕跡,顯然趕向十三陵的高手不少,由沾滿血跡三稜箭顯示有人不顧江湖群雄,燕京高手逼起十三陵,此處才離都門不遠,傷者即遇截伏,可想而知,你我尚須留神一二。”
中年漢子面色微變,低聲道:“陳老,依你看來,嶗山妖道現蹤於十三陵,是否七皇子陰謀詭計,一則可卸去眾疑,其次則可乘此一會將異己者一網打盡。”
老叟喟然長嘆一聲道:“這話委難說,未必無此可能,此去艱險危阻難免,你我受人之託,當忠人所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中年漢子冷笑道:“陳老莫非已萌退身之意:”
老奧縱聲大笑道:“老朽年逾古稀,死不為天,丁老弟你太小看老朽了。”話聲末落,老受面色一變,右手疾伸如風,五指扣著一支三稜箭。
忽聞道旁一株古樹之後,傳來陰惻惻冷笑道:“久聞追風聖手陳彥龍功力甚高,果然不虛。”話聲中,疾閃出四個一色黑衣勁裝蒙面人,身法迅快如電,一列橫身擋在道中。
陳彥龍面色一驚,望望四人一眼道:“四位相阻老朽為了何故?”
一個蒙面老叟答道:“兩位可是前往明帝十三陵麼,敝上恭請二位駕臨商議。”
陳彥龍不禁怔得一怔,道:“貴上是誰?還望見告?”
蒙面老叟道:“兩位見了敝上,就自然明白。”
那中年漢子,猛一揚腕,脫手打出一片墨綠彈丸,疾如芒雨。
四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八掌齊揚,吐出無形潛勁,將墨綠彈丸悉數震飛開去。
墨綠彈丸在半空中激撞爆裂,波波聲中射出墨綠飛針。
蒙面老叟冷笑道:“毒彈二郎丁額心辣手狠,俐落快絕,如非敝上因二位不甘為清廷鷹犬,豪氣干雲,異常器重,否則我等萬難容讓。”
丁灝冷笑道:“無論貴上是何卓著盛名人物,丁某決難脅迫在下隨你等而去。”
蒙面老叟不禁哈哈大笑道:“兄弟並未說過須兩位隨兄弟等同往。”
陳彥龍丁灝聞言不禁一怔,暗道:“他們並未說過此話。”
只見蒙面老叟伸手揣懷,取出兩封大紅請帖,遞向陳彥龍手中,道:“如蒙二位同意,敝上在昌平北關外華家莊恭候。”
陳彥龍含笑道:“倘老朽為事所阻,則無法拜望了貴上了。”
蒙面老叟道:“二位若獨闖十三陵,恐催不測之禍,如今,天壽山大內高手密佈,各皇子雖相互傾軋,但拒外卻同衷相濟,宮廷侍衛,藩雕家犬獨得天時地利,如我等不搶著先機,武林之內無唯類矣。”說著抱拳躬身一揖,轉面率著三人疾如流星向道旁岔徑奔去,轉瞬身影俱。
陳彥龍、丁灝二人不禁面面相覷,那兩封請帖上僅印恭敬光臨四字,並無別的標記。
丁瀕目泛困惑之色道:“你我可王途而去,昌平北關是必經之地,到時再說吧。”
陳彥龍苦笑一聲道:“老朽半生闖蕩江湖,這種怪事還是頭一次遭遇呢。”
兩人揚鞭控留得得而去。
身後只聞一片奔馬蹄聲如電馳而來,陳丁二人不禁回首一望,只見二男一女策騎如飛,那女的面蒙青紗,身著翠綠勁裝,外罩一襲大紅披風,彷彿甚美。
這四騎距陳彥龍丁灝二人五丈遠近,突然緩了下來,似有意跟躡陳丁二人。
陳彥龍低聲道:“丁老弟,今天的事顯得太突兀,我等不要妄動。”雙騎不疾不徐奔馳。
約莫奔出六七里開外,行徑一片松林大道處,突然傳來一聲明朗大喝道:“站住!”
松林內飄然走出肩搭一對日月網環,花白長鬚,腦後垂著一條麻絞長辯,梟眼深睛,身著一襲藍色棉袍老叟,目中神光懾人,冷冷笑道:“諸位是往何處去的?”
毒彈二郎丁灝性烈如火,一出燕京,連通怪異,不禁暴喝道:“在下未犯王法穿州經縣,任人來往,你是何人。”
那老叟微一呢唇,淡淡一笑道:“你真不知老夫是何許人麼?”緩緩伸出右掌。
追風聖手陳彥龍一眼瞥請老叟右掌僅勝三指,拇指及小指均斷除一節,腦中葛然憶起一人,不禁面色微變,大喝道:“且慢!”
老叟又淡淡一笑,收回右掌道:“老夫最恨無知狂妄之輩。”
陳彥龍道:“閣下是否八指閻羅耿若殿?兄弟陳彥龍,昔年曾與閣下在仙霞見過一面。”
耿若殿不禁大笑道:“原來是舊相識,更好說話了,陳兄意欲去覓尋軒轅秘笈最好與老朽聯手,方能成功。”
陳彥龍呆得一呆道:“這卻是為何。”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老朽不畏嶗山之妖法,卻嫌人單勢孤,又不願受別人利用,到頭來只落得兩手空空。”
陳彥龍笑道:“那麼耿兄志在必得,陳某亦不願到手落空。”
耿若殿望了五人一眼,道:“老朽願與五位共同參看秘笈,組創幫派,扶明滅清。”
陳彥龍道:“耿兄為何知我等可信任,何況那三位並非陳某同路,再說天下大事沒有一廂情願的。”
耿若殿聞言,目中冷電逼射,獰笑道:“如此說來,諸位是不願與老朽聯手了。”
那面蒙烏紗少女格格嬌笑道:“憑你那八指閻羅名頭,嚇唬不了誰,既非望重武林,德揚四海高人,又不是威震江湖,藝懾字內黑道巨葷,你倚恃什麼要我等助力。”
耿若殿哈哈狂笑道:“陳兄休要認為耿某不通達人情,這位姑娘說得不錯,耿某也許太狂妄了,須知華家莊主人更非好相識,但願前途珍重。”大袖一揚,穿空飛起,疾如流星而杳。
八指閻羅耿若殿來得離奇,去得突然,陳彥龍丁灝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蒙面少女叭地抽鞭,三騎如飛超越陳丁二人奔去。
陳丁二人更是一驚,心中暗暗納悶,控留疾馳,那知一轉彎,官道上竟無三騎蹤影。心知必有蹊蹺,只有硬著頭皮一徑望前奔去。
雪天遙處隱隱可見煙樹城廓,昌平縣已然在望,忽地迎面道上竄出一騎黃騾,毛片發亮,神駿異常,騎士是個五官清秀,面色微黃的少年,約莫在甘六七上下,肩帶一隻禽柄寶劍,向陳彥龍、丁額兩人展齒一笑,抱拳道:“在下冒失驚擾兩位乖騎,望乞海涵。”
陳丁二人乖騎雙蹄高揚,如非二人騎術甚精,差點摔下鞍來,不禁怒火高湧,又見少年抱拳致歉,笑容神采迷人,一腔怒火消釋無蹤。
追風聖手陳彥龍雙拳略略一抱,含笑道:“不敢,尊駕為何如此形色匆忙。”
那少年嘆息一聲,答道:“在下由小道正奔行昌平,發現去昌平扼要通徑,均有大內高手、官府爪牙潛伏暗處,虎視耽耽,不得已由正途而行,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去不遠必受盤潔。”
丁灝冷笑道:“我等未犯王法,懼官府爪牙則甚?”
少年不禁一怔,淡淡一笑道:“那麼在下饒舌了!”一圈坐騎,得得緩緩馳向昌平縣而去。
陳彥龍眉頭微微皺道:“丁老弟,此去兇險艱危,生死難氏不可妄逞意氣,輕樹強敵。”
丁灝悻悻笑道:“途中頻遇怪異,在下年少氣盛,情難自禁,我們定吧!”
兩人雙腿一夾馬腹,坐騎潑刺刺狂奔而去,衝越那少年之前。
約莫奔出三里外,兩人坐騎突然狂嘶一聲,前蹄驚躓,陳丁二人身形拔空而起,飄身落下,迎面忽閃出五個大內服飾高手。
一個面目陰沉老更森冷一笑道:“兩位可是華家莊主人之邀請,共謀前往十三陵麼?”
丁灝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叟目露殺機,厲喝道:“丁灝,京城重地,高手如雲,尚難容你在此猖狂!”面帶不屑之色。
丁灝大怒道:“那麼你等為何阻住在下去路。”
老叟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濱,莫非王臣,別說你區區丁灝,就是九大門派掌門人來此,也要俯首貼耳。”
丁灝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氣,老朽只朝陳老師講話。”
忽聞來路蹄聲得得入耳,奔馬匆匆,陳彥龍心知是那背搭雙劍少年,不禁回面望去。
蹄聲奔雷依然隨風入耳中,卻不見那少年人騎蹤影,心中大感困惑,蹄聲忽又隱去。
那面目陰沉老叟冷笑道:“陳老師,無論來者是誰,老朽照樣接著,請勿倚作奧援,來人是否那蒙面少女三人,他們與兩位同行,為何失去蹤逃,陳老師定知他們何往。”說著語聲一頓又道:“華家莊主人來歷陳老師定然知之甚詳,可否賜告,陳老師倘隱瞞不吐實,徒自招罪慶,到時老朽奉命軀策,休怨老棲不顧江湖道義。”
毒彈二郎丁灝受陳彥龍告誡不可妄動意氣輕樹強敵,強自抑制住,但見五大內高手意氣飛揚,恃勢凌人,暗釦著一把毒彈,乘看著陳彥龍與老者對話之際,冷不防打出。
大內高手都是一身功力不凡,丁灝手腕一振,立即警覺,墨綠飛彈疾如芒雨襲去,五人面色一變,大喝出聲,一人身形凌空,化為飛鷹博兔,雙掌挾著一片狂風撲向丁灝而下。
勢如天河倒瀉,雷厲萬鉤,墨綠飛彈尚未爆裂,悉數震飛墜入雪中。
丁灝大驚失色,身形橫挪開去,肩上鋼刀已飛撒出鞘,一式“舉火燒天”,寒光虹卷迎去。
哪知這大內高手身法美妙,身形斜沉,讓開刀勢,右掌迅如電光石火劈下。
“叭”的一聲,掌力擊實在丁灝肩上。
丁灝如中斧餓,痛澈心脾,悶降一聲,身形踉蹌倒出三四步沉椿定位,色如敗灰,滿面冷汗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其間不過瞬息間事,陳彥龍知丁灝必然饋事,意欲出手相救已是不及,不禁暗中嘆息一聲。
面目森冷老者淡淡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兩位豈能固執如是,與官家為敵徒招殺身之禍,陳老師最好吐出蒙面少女形蹤何去,華家莊主人是何來歷,既往不究,只要兩位不參預此事,遠離昌平便可浪蕩江湖,度那道遙歲月。”
“追風聖手陳某與丁老弟一出都門,均已為諸位暗暗監視了,但陳某心疑風聲已不腔而走,天下英豪已聞風趕來,大內雖高手如雲,卻也無法兼顧。”
老叟微微一笑道:“這點陳老師無庸掛慮。”弦外音無疑是說宮廷已有萬全周密準備。
陳彥龍乾咳一聲道:“陳某從來不打斑語,蒙面少女三人並非陳某同行,既不知何處來,更不知其何往,至於華家莊主人是何來歷,迄今茫然不知,閣下何不徑往華家莊查明,何必問道於盲。”
老叟面色一變,厲聲道“陳老師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追風聖手陳彥龍不禁胸中怒火沸騰,大喝道:“陳某句句真實,並無隱瞞,閣下似恃勢凌人。”
老叟哈哈大笑道:“陳老師身懷華家請帖,還說不知莊主是誰,此話豈非愚弄老朽。”
陳彥龍縱聲高笑道:“如陳某所料不差,華家莊主人必然大有來歷,連清廷鷹犬也畏而卻步,不敢登門問罪。”
五大內高手聞言不禁勃然大怒,神色一變。
陳彥龍搖手道:“五位暫則動怒,陳某一事不明要請問五位,華家莊主人普發請帖,不僅限陳某兩人,五位單單找上陳某是何道理?”
那老裡嘿嘿冷笑道:“老朽不敢相瞞,奉命監視這條官道,凡接有華家請帖之江湖人物,一一均曾嚴詰。”
陳彥龍道:“江湖群雄不知,陳某更不知道。”
說著來路一騎如飛馳來。
面目陰沉老輿大喝道:“站住。”
騎上人一聲朗笑,霍地勒位經,正是那肩搭雙劍少年。
少年道:“郭大人,你是否身懷主子金牌或有六部公文?”
老者不禁瞠目結舌,驟然間摸不清這少年是何來頭,同來四名大內侍衛,也為之面色大變。
須奧,老裡面色一整,冷笑道:“閣下是何來歷?老朽奉命而來,誰說無有金牌敕令!”
少年微笑道:“郭大人有無金牌敕令均與在下無干,須知華家莊主人也摸清你等安排,施展釜底抽薪之計,使你等疲於奔命,郭大人墜入術中猶不自覺,其愚不可及也。”
老叟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不逼射,大喝道:“閣下此話何意?”
少年面色一整,道:“郭大人委實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試問你途中阻擾江湖人物,均懷華家莊請帖,但無一人知莊主是誰?何況主帖上未具名,試問此人用意何在?”
老叟聞言不禁大驚。
少年冷笑道:“其人詭詐若狐,智增諸葛,他設下此計困惑宮廷高手,認為華家莊邀約群雄,使郭大人分途攔阻盤訪,殊不知已中了此人智計,真正用意是分散宮廷高手及潘服豢養武士實力,他已潛入明帝十三陵中去了。”
老裡面色大變,只覺此少年之說委實合情合理,道:“閣下此言是否真實?”
少年道:“在下憑常理臆測,信與不信端憑郭大人,不過坦途官道,任意截阻傷人,狠同盜匪,在下萬難容忍。”
說時,一大內高手厲喝道:“口舌如簧,顛倒黑白,諒你也是華家莊同黨。”掌出如風,身如箭射,兩股如山勁力印向少年面肋。
少年冷笑一聲,身軀疾側,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探出。
只聽克喳一聲,那大內高手左臂已被少年五指一把相位,旋腕一擰,生生被扭斷,骨折刺出膚外,鮮血如泉溢出,飛灑落地。
大內高手慘嗥一聲出口之際,少年已脫手甩出,飛墜在二丈開外,昏死過去。
老裡等四人不禁大驚失色,料不到這少年身負曠絕武學,厲喝道:“閣下竟敢出手傷人?”
少年面色一沉,冷笑道:“郭大人有目如盲,誰先出手,草莽之士,唯我獨尊,你休妄想倚宮廷之勢欺壓在下,哼,郭大人,你真是有目無珠,不識泰山了。”
此言一出,立將四大內高手懾住,真摸不出少年來頭。
少年淡談一笑道:“郭大人還不死心麼?”
老裡面色由紅轉為鐵青道:“閣下不表明身份,怨老朽逼不得已。”
一個大內高手趁機暗中擲出一道棋花告警。
棋花只升空三尺,少年身子凌空飛起,揚掌虛拂,擊落旗花墜沒雪中。
少年身形未落,翻掌按下。
那大內高手胸前如千斤重壓,狂嗥一聲,心脈震斷,張嘴噴出一口黑血氣絕倒地。
少年冷笑道:“郭懷恩,請恕在下辣手無情了。”
郭懷恩情同兩大內高手已撤兵刃,震腕吐出寒星滿空,招式辣毒向少年襲來。
少年右肩長劍隨腕揮出,一道青虹狂卷,短眼欲花,
三聲慘嗥相繼騰起,郭懷恩三人屍體分為六截,慘死劍下。
那少年望望那折臂昏死在地大內高手一眼,略一沉吟,忽虛空一拳將其擊斃。
陳彥龍大驚失色,暗道:“看不出他年歲輕輕,如此心狠手辣。”
少年在身旁取出一隻瓷瓶,頤出黃色葉末,灑入五具屍體鼻內,轉瞬化為一灘腥臭黃水。
只見他緩緩轉面,向陳彥龍微笑道:“陳老師別誤認在下手狠心辣,留下此人性命徒增無窮後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以在下寧負惡名。”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此去諒系坦途……”
忽聞格格一聲悅耳嬌笑傳來道:“少俠是說前往明帝十三陵暢然無阻是麼?”
陳彥龍不禁一怔,轉面望去,只見道旁雪丘上立著前遇蒙面少女三人。
少年冷冷答道:“在下是去華家莊。”
“那麼少俠定與莊主有著密切的淵源。”
“姑娘休要胡亂猜疑,據在下所知,凡接有華家莊請帖之人,均受大內官府重金誘買,放其前往華家莊,我等由此官道進入昌平,鷹犬認為我已受籠絡無疑。”說著哈哈朗笑道:“但華家莊與明帝十三陵無異龍虎穴,在下亦接有請帖,明知兇險萬分,卻也要放膽一闖。”追風聖手陳彥龍抱拳一揖道:“少俠名姓可否賜告,承蒙援手容後圖謝。”
“在下姓唐。”
蒙面少女身如驚鴻疾閃而至,道:“少俠那一手劍法委實高絕,但五大內鷹犬均有罡氣護體,金鐵不入,少俠那劍雖然鋒利,仍是凡品,其中必有蹊蹺。”
唐姓少年冷冷一道:“姑娘好銳利的眼力,可惜在下目前無暇解釋。”
此時陳彥龍一躍落在丁灝身前,畏服一顆丹藥後,轉面一望,只見唐姓少年已跨上乘騎,正欲出言,忽聞八指閻羅耿若殿森冷笑聲傳來道:“不聽老朽之言,丁灝已吃盡苦頭,陳老師尚執迷不悟,堅欲前往華家莊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身形疾閃道中,兩道銳歷目光炯炯在唐姓少年面上久久不移。
陳彥龍道:“華家莊之行尚難決定,不過陳某亦難與閣下攜手同行。”
蒙面少女忽格格嬌笑道:“你為何相中陳老英雄?”
八指閻羅陰沉笑道:“姑娘可是有意與老朽效力。”
蒙面少女道:“不對,我意欲借重你十三陵地形極熟,而且不懼嶗山妖法,但你可願意受我軀策?”
這一反賓為主,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大感一怔,倏地縱聲厲笑道:“姑娘不嫌大言不慚麼?”
蒙面少女笑道:“成不成手底便知,空言無益。”
唐姓少年聞言心中一動,暗道:“八指閻羅耿若殿十三陵地形極熟,不畏嶗山妖法,此言不知真假,倘若是真,此人尚有大用。”逢勒住韁繩不行。
蒙面少女忽穿空撲向八指閻羅耿若殿,陪掌奇詭疾揮如電打向面門而去。
八指閻羅厲喝道:“姑娘你也太小瞧老朽了。”踏步換鬥,身形族閃開來端步騰身,撲向蒙面少女同來兩人。
兩人並非庸手,然猝不及防耿若殿突然施襲,大驚失色,封架過慢,只覺肋下一縷冷風襲中,雙雙倒地不起。
蒙面少女厲叱道:“耿老鬼,我誓不與你干休。”
耿若殿條目逼泛殺機,獰笑道:“只怨姑娘狂言無忌。”
蒙面少女手中軟鞭振畹一抖,挺直如劍一縷勁風直指八指閻羅耿若殿前胸。
耿若殿不禁大驚失色,只覺此女功力已臻化境,出式看來平淡異常,其實蘊含極精奧的變化,忙縱身後躍,撒下肩上一對日月鋼環,索朗朗交錯一式“天羅地網”攻出,幻起漫空環影,夾著悸人的響聲望蒙面少女罩下。
蒙面少女冷笑一聲,使出詭奇步法,手中鞭式不改,蹈虛穿入,依然直指耿若殿前胸。
八指閻羅耿若殿武功堪程第一流高手,無奈高手過招,毫未之差,勝負立辨,尤其被蒙面少女搶制先機,只覺鞭勢所及,周身要害重穴無不在鞭勢之下閃避不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忙旋身平竄丈外。
蒙面少女身形宛若附骨之蛆跟蹤而至,刷!刷!刷三招疾如閃電攻出,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
這次耿若殿絕不容她取得先機,鞭勢甫出,日月鋼環已使展開來。他這一套環招,是一百零八手,招招精奇,只覺環影縱橫,勁風如山,金錢交鳴響聲驚心動魄。
此刻——
追風聖手陳彥龍向唐姓少年道:“唐少俠,老朽不願沾惹無謂是非,欲先行一步。”
唐姓少年點點頭含笑道:“陳老英雄請自便,但願前途珍重。”
追風聖手陳彥龍抱拳一拱道:“老朽告辭了。”挽扶丁灝登騎,一躍上鞍緩馳而去。
蒙面少女忽左掌虛空一揚。
耿若殿只當少女欲施放暗器,驚得閃身開去。
蒙面少女左手摘去紗巾,顯露出一方豔絕人震的面龐,嫵媚一笑道:“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耿若殿怒道:“老夫並未落敗,為何說出此話。”
少女格格響起銀鈴悅耳嬌笑道:“你行氣運力,搜宮過穴,試試有無三處經脈不顧感覺麼?”
八指閻羅聞言暗暗心驚,忖道:“此女鬼計多端,不要中了他的道兒。”默運真氣行功,搜宮逼穴,只覺少陽主經微生不適梗阻感覺,不禁面色一變。
那少女笑靨如花道:“你那少陽主經只過片刻,漸漸僵硬,蔓延全身,功力全廢,毒發身死。”
耿若殿目露怨毒神光,厲聲道:“你施展的是何武功,如不吐實,老朽寧折不彎。”
少女格格笑道:“你已中了毒,方才,你收招疾退,風力迎反自身,我趁機揚手彈出無色無味毒素,不過如不行功運氣,毒性也不致竄入經脈。”
耿若殿知著了她的詭計,不禁咬牙痛恨,厲聲道:“老夫練就百毒不侵,怎會受你所算。”
少女嫣然笑道:“我之使毒之法武林獨步,奇絕天下,你已毒發。還強顏不慚則甚。”
耿若殿面色大變,道:“姑娘可是出身百毒宮?”
少女一雙晶澈如水的雙眸突變如夾霜刃,沉聲喝道:“算你聰明,你現在應該口服心服了吧!”
唐姓少年突一拉緩繩,策騎得得離去。
驀聞少女傳來一聲嬌喝道:“慢走!”
唐姓少年回面朗笑道:“姑娘,稱我河水不犯井水,用不著擎絲牽藤,徒增困擾。”
少女玉面一紅,目蘊怒光道:“你也中了毒,如不服下姑娘解藥,休想活命。”
唐姓少年緩緩伸出手掌道:“那麼姑娘請賜在下一粒解藥。”
少女道:“怎有如此容易賜你解藥。”
“難道姑娘還有什麼條件不成。”
“當然有。”少女嫵媚笑道:“請稍安勿燥,姑娘並無相害之心。”說時,去路上現出數點黑影,臨近只見五個藍衣老者疾如電閃奔至,太陽穴高高隆起,不言而知,無一不是內家高手。
一個兩頰瘦削,顴骨高聳,兩目開合之間精芒閃爍老者向少女抱拳道:“奉命混入華家莊,莊內甲第連雲,廣廈幹間,氣派宏偉。僕役殷勸接待賓客,但不見莊主親身接見。”
少女凝耳傾聽,道:“莫非莊主已外出了麼?”
“老朽旁敲側擊,向莊中接待管事刺探莊主來歷,無法偵知。”
“難道不會用陰手逼供麼?”
老者淡淡一笑道:“可惜那位管事也不知莊主來歷!更有接奉請帖之江湖高手,半數為宮廷鷹犬收買,一入莊內不久,眉宇鬱結難舒,似有重憂,其中必有蹊蹺。”
耿若殿冷笑道:“華家莊莊主是好惹的麼?不然,為何本內高手望而卻步,不敢侵擾。”
少女嫵媚一笑道:“耿老師諒知之甚詳。”
耿若殿道:“倘不出老朽所料,莊主必系李代桃僵,此人恐是骷髏劍主。”
少女面色一變道:“此言當真。”
耿若殿道:“顧測之言,不可盡情,亦不可不信,如依老朽之見,不如徑望明帝十三陵,尋出軒轅秘笈,何必節外生枝。”
少女盈盈一笑道:“英雄之見相同,是以姑娘非借重耿老師不可。”
耿若殿嘿嘿冷笑道:“身已被制,力不從心,只有敬謝不敏了。”
唐姓少年突朗笑道:“在下全然不信耿老師所言,骷髏劍主怎會在近援之地招搖惑眾,成為眾矢之的,分明是宮廷鷹犬設此詭計,志在分散武林群雄實力,或心存毒謀意欲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少女嫵媚笑道:“所說極是,你可原意同我去明帝十三陵一探。”
唐姓少年抱拳笑道:“在下無意於軒轅秘笈,也不甘受人軀策,”
少女面色一沉,如罩嚴霜,怒道:“你不怕死麼?”
唐姓少年大笑道:“樓蟻尚且貪生,人何能不惜死,但在下於姑娘無益有損,譬如瓜果之生,不適其口,於姑娘何用?”
少女目露幽怨神色,道:“唐少俠,你既不願相助,我也無能相強,不過少俠事後將後悔莫及。”
唐姓少年略一沉吟道:“同往十三陵雖不妨事,但華家莊之行徒勞無益。”
那明豔俏麗少女微喟了聲,道:“華家莊勢在必去。”
“有此必要麼?”
“為武林蒼生請命,何能見危不顧。”
唐姓少年冷笑道:“此話出自百毒宮門下,在下實難置信。”
少女面色一變。
那老者大喝道:“你死在目前,尚敢肆元忌憚,信口雌黃麼?”
唐姓少年笑一聲,目露傲慢神光道:“尊駕欲在下恭維奉承麼?”
少女柳眉微微一蹙,玉手略擺,道:“不要說了,百毒宮門下甚少涉足江湖,人言人殊,於人誤會良深。”在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藥,接道:“少俠請服下。”
唐姓少年微微一笑接過,只覺撲鼻清香,沁人心脾,即送入口中吞下。
少女嬌笑道:“你居然相信此藥無害麼?”
唐姓少年道:“在下擅於知人,你我並無怨隙,姑娘必無意加害在下。”
他正是符孟皋,雖然易容,但仍掩不掉他那儒雅蘊藉的氣質神采,少女由不住泛上親近之感,取出秘製丹藥贈於。
百毒宮五人面面相觀,目中閃出極其驚詫之色。
只見那少女又取出一粒紅色丹藥,遞於八指閻羅耿若殿道:“耿老師請服下。”
耿若殿接在手中,目露疑容道:“老朽之藥為何於唐少俠有異?”
少女鼻中冷哼一聲道:“毒性深淺有別,用藥亦自有異。”
耿若殿苦笑一聲道:“老朽今日陰溝裡翻船,無話可說。”一口將藥丸服下,走向那傷在自己掌下的百毒宮門下拍開穴道救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4:21
第二十一章 敵友難明
暮色蒼茫,昌平南關天順客棧外傳來一片奔馬蹄聲,蒙面少女偕符孟皋及八指閻羅耿若殿百毒宮門下匆急抵達。
一雙店夥奔出,接過經繩,引著百毒宮一行人等進入一座寬敞四合院中。
這座四合院整刷如新,粉牆雪白,窗楹髹朱,院中數株臘梅吐蕊盛放,散發著磕鬱清香,使人有寧謐之感。
蒙面少女隻身走向東廂推門而入。
兩顴骨高聳老者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師暫住西廂第一間,趁此無事,不妨運功軀毒調息,三更後,羅姑娘諒有吩咐。”隨命一人守著跨院門首。
耿若殿鼻中冷哼一聲邁開大步向西廂而去。
符孟皋道:“羅姑娘可是百毒宮主衣缽傳人麼?”
那老頭微微一笑,拉著符孟皋走入一間窗明几淨室中,招來店夥吩咐送上酒菜,百毒宮人魚貫走入落坐。
符孟皋自承唐子健,隨即詢問五老者姓名。
高顴瘦頰老者道:“老朽名喚王澤。”手指其餘四人,接道:“這四位胡錦春老師,匡清華老師,鄧子元老師,秦魁老師均是。武林無藉之輩。”
符孟皋一一互道幸會,微笑道:“王老英雄成自謙了,在下深知百毒宮羽毛自珍,甚少涉足江湖,故名不見經傳,其實五位又是內外兼修,功力已臻化境的高手名宿。”
王澤濃眉微微一軒,道:“唐少俠過獎。”說著目含深意,望了符孟皋一眼,又道:“少俠知否羅姑娘所贈白色月丹藥乃百毒宮主集採天下珍藥治制,功能培元固本,非但可增半甲子功力,而且百毒不侵,老朽親在百毒宮多年,尚未能見賜,少俠竟不謀而獲,可謂異數。”
鄧子元嘆息一聲道:“羅姑娘慧眼識人,情有獨鍾,未必沒有道理,王兄請思羅姑娘年來遭遇,亦可想過半矣。”
王澤點點首道:“唐少俠,老朽不妨明言相告,羅姑娘矜持自高,深得百毒宮主真傳,追逐裙下者不乏其人,內有一白鳳棲少年追纏不止,但羅姑娘厭惡白鳳棲無行,卻又不能拒之千里之外。”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鳳棲是何許人,身為百毒宮主得意高足,何相懼之深。”
王澤右掌一拍大腿,道:“壞就壞在身為百毒宮主衣缽傳人,因白鳳棲乃百毒宮主內侄,性好漁色,在百毒宮外惡行攉發難數,我等因他並非百毒宮門上,未便明言稟告百毒宮主,而白鳳棲心計至工,買通宮主親近左右,瞞得鐵桶一般。”
符孟皋道:“如此說來,五位似嫌姑息養奸。”
王澤冷笑道:“百毒宮主閉關自守,十餘年來如一日,別說面見不到,言方出口,未入宮主之耳,老朽已遭喪身之禍。”
符孟皋歉然一笑,抱拳道:“怒在下方才失言。”
王澤搖首笑道:“老朽何能如此器量狹仄,羅姑娘此舉似有深意,欲借重少俠曠絕武學除去自風棲,不怕少俠見怪,白鳳棲貌像都麗,不遜潘安,與少俠相形之下,無異霄壤之別,他雖非百毒門下,但深獲宮主喜愛,私淑取藝,擅使百毒,能傷人於無形,比羅姑娘尤高,然白鳳棲做夢也想不到羅姑娘會垂青於少俠。”
符孟皋赧然一笑道:“老英雄取笑了,恐實情未必如此。”
說時,店夥已推門而入,送上一席盛宴。
符孟皋綴緩立起道:“在下去請耿老師來同謀一醉。”
說時已飄然出室,忽覺一條身影疾苦驚鴻掠入羅姑娘室中。
那身影嬌小,就是羅姑娘本人,公知她必在外窺聽,遂深信王澤之言句句真實。
他佯作末見,徑望八指閻羅居室而去,停在門外,伸手敲門,低聲道:“耿老師!”
房門悠悠開啟,耿若殿探首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唐少俠,你我豈能受制於女流之輩,目前離去正是太好時機。”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耿老師所言極是,但你乃武林卓著盛名高人,比不得在下後生末學,豈可失信於女流。”
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默然。
符孟皋又道:“宮廷鷹犬能手甚眾,詭漏狡毒,防不勝防,耿老師雖身懷絕學,但人單勢薄,恐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來!你我暫寬懷暢飲,共謀一醉如何?”不待耿若殿同意,右手迅如電光石火伸出握著耿若殿手臂走出室外。
忽聞跨院外傳來豪邁蒼老笑聲道:“老朽甘涼麻炯率子麻仲堯及譽滿漠南鬼影子鐵青老師求見羅姑娘,羅姑娘可在麼?”說時,三條身影魚貫而入。
符孟皋只見麻仲堯緊隨麻炯身後而入,面目深沉如故,卻嘴角噙著冷笑消失無蹤,知連遭拂逆重創之接,傲慢狂氣稍欠。
最後一個身高不及五尺,短小精悍,面黃微髭,貌不驚人,目中卻精芒閃爍,不言而知是個詭計多端之人。
守在院中百毒宮門下伸手一攔,低喝道:“三位請暫留步,容兄弟稟明羅姑娘!”
只聽鶯聲歷歷傳來道:“麻堡主駕臨,我羅素蘭出迎稍遲,望堡主請勿見怪。”羅素蘭已珊珊走出室外,換著一身紫緞綴花襖褲,剪裁合身,留施脂粉,愈顯得豔麗動人。
麻炯大笑道:“兩月不見,姑娘益發出落得天仙化人,令師可好。”
羅素蘭盈盈一福,道:“家師託庇如常,不知三位撥空前來有何賜教?”
麻炯一持長鬚,含笑道:“老朽三次訪調令師,均不獲賜見為撼,姑娘此次下山諒有所為。”
羅素蘭道:“蛇頭柳葉鏢乃百毒宮獨門暗器,多年來譭棄未用,怎麼又重現江湖,奉命訪查何人所為。”
麻炯道:“姑娘可查出端倪。”
羅素蘭答道:“行裝甫卸,尚未著手,堡主久走江湖,老謀深算,必有所聞,可否略為指點,免小女子暗中摸索事倍功半。”
麻炯嘆一聲道:“此必系峻山無量賊道所為,自骷髏劍主門下四太高手命喪七皇子藩朋,形勢突為之逆變,武林群雄雖雲集昌平,卻無人膽敢妄闖天壽山十三陵禁地一步,免罹不測之禍。”說著低聲道:“老朽來時;客棧四周可疑人物頻頻現蹤,似為大內高手喬裝,今晚更深人靜必來侵擾,望姑娘慎防一二,還有秦中九怪、骷髏劍主門下、白骨殃神柳南、千手鬼王、蛇神滕風均對軒轅秘笈志在必得,百毒宮一出,又無形加一嚴重阻力,必從中作梗,遇事掣肘;未必能容姑娘順利潛入十三陵,先師與令師祖生前相交莫逆,彼此唇齒相依,若姑娘有所行動,請帶個信息東關楊柳村通知老朽稍盡綿薄。”
羅素蘭嫣然一笑道:“堡主厚情篤誼心感,目前局勢混亂,難定行止,家師尚要派遣援手趕來,一侯趕到再定對策。”說著目注鬼影子鐵青,接道:“夜深風寒,三位請入室用茶。”
麻炯道:“羅姑娘甫卸塵裝,須作歇息,老朽還有事代辦,明日再行來訪。”
羅素蘭道:“怨不恭送了。”
麻熾三人轉身走出跨院外。
八指閻羅耿若殿冷笑道:“麻炯老奸巨滑,走投無路,欲藉百毒宮相護混水摸魚。”
羅素蘭微微一笑,退入房內。
符孟皋道:“耿老師,且莫管這些,咱們吃酒去。”
三更將留,屋面突起了落足微聲。
守立在院中百毒宮門下大喝道:“什麼人?”
一雙人影疾如鬼魂電瀉落地,但見兩個勁裝彪形大漢,內中一人手捧大紅帖高聲道:“在下乃華家莊門下,奉命邀請羅姑娘前往共襄大事。”
百毒宮門下答道:“羅姑娘已安息,兩位明晨再來吧!”
那人不禁一怔,道:“大內鷹爪已在天順客棧外佈下天羅地網,今晚將對貴宮有不利之圖,如不及時撤離,恐難免傷亡。”
百毒宮門下答道:“多承指點,敝宮與華家莊並無淵源,羅姑娘恐有負貴莊盛情了。”
另一大漢眉宇忽泛過一抹殺機,沉聲道:“這話是尊駕能說的麼?”右掌迅疾無倫拂出。
百毒宮門下粹不及防,只覺五縷冷風襲體,數處穴道立時封閉,氣凝血滯,唉通跌翻在地。
驀地。
一聲陰冷如冰笑音升起道:“兩位真是華家莊門下麼?為何如此辣手無情。”
兩人聞聲面色微凜,轉面望去,只見一個年甫弱冠。俊美少年逼視著自己。
那少年面如冠玉,兩道劍眉飛插入鬢,精芒外露,凌人傲氣溢泛眉宇,嘴角帶著峻冷笑容道:“兩位如不吐實,可別怨在下手狠。”
一雙大漢倏地掣出一柄犀利短劍,寒光電奔,上下猛襲少年而去。
少年冷冷一笑,身形疾挪,左足“魁星點鬥”踢向掣劍刺向“氣海”重穴大漢腕脈要穴。
“叭”的一聲,踢巾腕骨,那大漢狂降一聲,身形疾翻了出去。
少年身手絕倫迅快,一腳踢出之際,右手閃電抓出,五指“分光蹈影”扣住短劍,左掌吐勁劈出,掌力撞實另一大漢前胸,頓時胸骨全斷,內腑盡裂,張嘴噴出一股湧泉鮮血,慘嗥斃命。
廂房內王澤五人及符孟皋、耿若殿暗中瞧得清清楚楚,符孟皋付道:“這人出手狠辣迅快,拿捏方寸極準,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日後遇上還得留意一二。”
王澤低聲道:“唐少俠,此人就是老朽所說的白鳳棲。”
只見自風棲扶起百毒宮門下拍開傷穴。問道:“羅姑娘在麼?”
傷者張嘴吐出一口黑血,張口欲言忽聽羅素蘭銀鈴悅耳笑聲傳來道:“白少俠進來武功益發精進,真乃可喜可賀之事。”
羅素蘭炯娜身影已走出室外,婿然含笑,嫵媚已極。
白鳳棲轉面望著亭亭若仙的羅素蘭朗笑一聲道:“賢妹,你也太大意了,防守如此鬆懈,若有不測,愚兄如何能安。”
羅素蘭玉靨一紅,答道:“其實小妹已有萬全準備,白少俠既然現身,小妹也就索興偷懶。”說時目光望著受傷大漢,接道:“他們並非華家莊來人,而是大內鷹犬。”
白鳳棲聞言不禁一怔,道:“賢妹此言是真?”
羅素蘭道:“如不出小妹所料,這兩人喪身在此,大內高手必不甘休,今晚定相繼來擾。”
白鳳棲面色一沉,抓起腕骨踢折大漢,怎知此人竟面色慘變,耳眼口鼻內溢出絲絲黑血。
羅素蘭嘆息一聲道:“顯然此人已預置毒藥在口中,你想問出真情卻慢了一步。”
白鳳棲冷笑一聲,將兩具屍體放在牆角,用積雪淹沒。
這時,百毒宮王、胡錦春、匡清華、鄧子元、秦魁等人及符孟皋、耿若殿均現身出現。
王澤等人均躬身抱拳,含笑向白鳳棲道好,只有耿、符兩人傲然巍立。
白鳳棲峻冷目光打量了符孟皋、耿若殿兩人一眼,道:“賢妹,這兩人是誰?怎麼愚兄在百毒宮並未見過:”
羅素蘭嬌笑道:“自然未會見過,這兩位是耿若殿、唐子建老師。”
白鳳棲劍眉微微一聳,詫道:“八指閻羅!”
羅素蘭道:“他們兩位對明墓十三陵瞭如指掌,小妹意欲借重,免得胡亂摸索,延誤失時。”
白鳳棲面現鄙屑,冷哼一聲道:“黃緣倖進,必然心懷叵測,賢妹此舉無異與虎謀皮。”
八指閻羅耿若殿聞言,目中怒光暴射,冷笑道:“老朽又非不請自來,尊駕不要血口噴人,羅姑娘,怨老朽兩人為聽德不終告辭了。”
白鳳棲眉泛殺極,哈哈笑道:“兩人恐來得去不得了。”右掌一翻,緩緩伸向耿若殿。
“且慢!”羅素蘭厲叱道:“小妹奉命統率全局,不容外人越俎代庖。”
白鳳棲不禁面色一變,倏即轉為和顏悅色道:“賢妹還是這般喜使小性,愚兄怎算得外人。”
羅素蘭道:“那麼你置小妹於何地?”
白鳳棲聞言不由呆得一呆,道:“愚兄知錯,賢妹無須動怒。”說著牆外遙處忽傳來一聲“呱呱”蛙鳴。
數九寒天,竟有蛙鳴,寧非怪事。
羅素蘭面色疾變,陪掌一揮,示意分開隱匿暗處。
人影連閃,跨院中並無一人。
良久——
牆外疾逾鬼魂掠入八九條黑影,均是勁裝捷服,目光炯炯如電,屹立寒風中,更顯得陰森恐怖。
羅素蘭房內白鳳棲、符孟皋分掩在壁角暗處。屏息凝神目注門外,蓄勢待發。
院中大內鷹犬目中額露出驚矮拂光,內中一人忽掠至羅素蘭門外,鼻中嗅得一股脂粉香味,認定羅素蘭必藏身房中,例唇獰笑了笑,招來兩同黨,緩緩撤出兵刃,突然一腳踢開房門,三人迅如流星竄人房中。
符白兩人仍蓄勢不發,白鳳棲身形一閃疾擋住三人出路,陰惻惻笑道:“三位自投羅網,快束手就縛,可免你等一死。”
一個手持吳鉤劍老裡冷笑道:“這倒未必,你們是否為百毒宮門下。”
白鳳棲大笑道:“三位既未打聽清楚在下來歷,為何恃強侵入在下居室,在下若真是百毒宮門下,三位早葬身無處了。”
說時符孟皋已一掌平擊出去,擊向一名大內高手。
這一掌出式平淡無奇,卻遜決至極,那大內高手但覺閃避不開,無論避向何方均脫不出符孟皋掌勢之下,不禁大驚。
叭的一聲,肩骨為符孟皋掌力擊了個正著,氣血逆散,肩骨粉碎,悶嗥一聲,踉蹌摔跌倒地不起。
白鳳棲雖在說話,卻留神符孟皋舉動,瞧得真切,暗中大驚道:“此人掌法寓神奇於平淡,分明武功已臻化境。”抖腕出掌,招“天外神峰”,分襲兩大高手。
院中餘下大內鷹犬聞聲立知有異,紛紛掠向室內。
白鳳棲疾撤掌勢,飄身閃躍,與符孟皋並肩而立,大喝道:“大內高手也倚多為勝麼?”
手持吳鉤劍老者冷冷一笑道:“姑無論兩位是否百毒門下,就以出手傷人即是一項大罪,兩位還要老朽動手不成。”
忽聞窗外傳來陰玲語聲道:“徐大人,黑白兩道高手均已紛紛撲向十三陵,看來我等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快走。”
手待吳鉤劍老者面色大變,一躍挾起傷者,喝道:“走!”
一剎那間,均撤走無蹤。
白鳳棲,符孟皋先後魚貫掠出室外,只見羅累蘭等人閃身現出。
羅素蘭道:“我們亦墮入麻炯詭計,麻炯有意放出風聲說小妹等潛跡天順客棧,引來無數大內高手,他們趁機趕向十三陵而去,我等亦立即趕往,耿老師請帶路。”示意白鳳棲緊隨八指閻羅耿著殿身後,以防免脫。
耿若殿與白鳳棲雙雙穿空而起,羅素蘭等人疾逾閃電魚貫騰空掠出。
萬簌人靜,朔風怒吼,夜空如墨,客棧外大內鷹爪,江湖人物盡撒一空,並無人阻攔。
奔出三四里外,八指閻羅耿若殿身形倏然止步。
白鳳棲道:“為何不行。”
羅素蘭嫣然笑道:“我借重耿老師即在於此。”
白鳳棲劍眉一剔,殺機猛萌,哈哈大笑道:“你我就在此放手一拼如何?”
羅素蘭道:“好啦,白少俠如此無事生非,敢是與小妹存心過個古試?”語聲微怒。
白鳳棲鼻中冷哼一聲道:“唐兄好大的火氣,賢殊深知愚兄風穩傲慢尤禮之輩,即是如妹如此說法,愚兄從今天以後不置一詞就是。”
八指閻羅耿若殿視了白鳳棲一眼,轉身一躍撲向天壽山而去,白鳳棲如影隨形接蹤掠出。
王澤五人奔出後,羅素蘭仍立著不動,符孟皋詫道:“姑娘為何不走?”
羅素蘭目露幽怨之色,悽然一笑道:“唐少俠,我懇求一事不知可否應允?”
符孟皋聞言暗道:“王澤之話果然信而有微!”微微一笑道:“如在下力之所及,但能問心無槐,當無不可。”
羅素蘭道:“相公肯為我除去白鳳棲,日後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符孟皋答:“此事王澤老師已與在下說過,但不可操之過急,再說在下也不知白鳳棲武功深淺,萬一一擊不中反弄巧成拙:容在下相機行事,姑娘我們走,免白鳳棲起疑。”
雙雙疾展“八步趕蟬”上乘輕功,迅如流星奔去。
四更將過,耿若殿身形落在一片荒涼墓地中,只見亂墳如丘,碑石林立,雖半為雪掩,卻仍然陰森森地恐怖淒涼。
八指閻羅耿若殿目光如果,巡視了墓地一瞥。
白鳳棲站在一旁,冷摸目光注視著耿若殿,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羅素蘭詫道:“耿老師在等人麼?”
耿若殿道:“此處有一古墓,實則乃通往十三陵秘徑,如今為積雪所淹,天色又黑,倉促之間,辨識不清。”
白鳳棲輕笑一聲,似不信耿若殿之言,卻未出言譏諷。
羅素蘭望了白鳳棲一眼,道:“稍待片刻,耿老師必然找出,我等在此靜候就是。”
這片墓家不下幹百,耿若殿憑著記憶緩緩走去,東轉西行,只聞耿若殿高聲道:“在這裡了!”
羅素蘭等人聞聲捷逾飛鳥諒去,他們內功修為至高,昏夜見物,十丈以內明如白晝,只見一丘如饅,座東朝西,石鐫“段氏佳城”,碑褐字識“顯考史部主事段……”以下均因年代久遠風雨剝刨,字跡模糊不清,墓碑下款年月系明初。
符孟皋妖聲道:“此處錯不了麼?”
耿若殿點點頭,堆地抽出一柄匕首,伸向碑石,忽聞隨風飄來陰惻惻聲笑道:“掘墓盜棺,律有死罪,汝等委實膽大妄為。”
符孟皋聞聲身形如離罩之矢,循聲撲去。
八指閻羅耿若殿面色一變,低喝道:“趁他們未知我等隱秘,速退。”身形疾翻了出去,羅素蘭電射飄退。
符孟皋身未落地,只聞語聲讚道:“好快的身法!”
暗中現出三條黑影,橫刃屹立,六道銳利如電目光注視著符孟皋。
這時,羅素蘭、白鳳棲、耿若殿等人亦掠至符孟皋身後遠處。
白鳳棲低聲向羅素蘭道:“賢妹,並非愚兄疑心太甚,我看耿若殿似故弄玄虛,那有這麼巧法,倘耿若殿為宮廷收買,引我等蹈入伏圍,無異甕中捉鱉,恐後悔莫及。”
羅素蘭道:“此話未嘗沒有道理,耿若殿如為大內爪牙,儘可引我等進入墓隊,首尾截擊,發動機關消息,生搞活捉,豈不甚好。”
白鳳棲陰陰一笑道:“他此刻做法、即是為了取信於賢妹,使賢妹至死不悟,唉,兄也許危言聳聽……”
此刻,只聞符孟皋高聲道:“三位是何來歷?”
其中一人答道:“尊駕可是百毒宮門下羅姑娘在麼?”
羅素蘭應聲聲而出,道:“三位找我羅素蘭何事。”
三人同時抱拳躬身,一人答道:“在下是華家莊門下,敝上聞得羅姑娘率眾前來,特遣人途中迎逐,不料大內鷹爪聞迅阻撓甚力,羅姑娘又行蹤飄忽,致失之交臂,俟獲知羅姑娘等蒞止昌平天順客棧,宮廷鷹犬已佈下伏椿,無法進入天順客棧,敝上異常憂急…”
羅素蘭含笑道:“一介女流之輩怎蒙貴上如此器重!”
那人答道:“不然,百毒宮雖少過問江湖是非,卻亨譽武林,威望字內,尤其姑娘深護百毒宮主真傳,意隨念動,傷人於無形,敝上能得姑娘奇助,宮廷鷹犬嶗山妖道將無足畏懼,是以敝上施展釜底抽薪之計,誘使江湖群雄撲向明帝十三陵……”
羅素蘭嫣然微笑道:“足感盛情,貴上現在何處?”
那人抱拳笑道:“大內鷹犬果然中計,舉眾盡撤,敝上趕往天順客棧,發現羅姑娘已然離去,敝上情急遣眾分頭偵覓姑娘下落,天幸羅姑娘今在此處。”
白鳳棲走前淡淡一笑道:“貴上必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是個兩旬左右中年漢子,聞言望了白鳳棲一眼,含笑道:“敝上現在三里外榆林中一間茅舍內,江湖群雄亦是虛張聲勢,不敢冒險闖犯錦屏峰,天色已明,閣下請隨在下前去見面就知”說著又道:“羅姑娘來此是否有所發現。”
羅素蘭暗中一驚,道:“百毒宮門下,已先來此留下暗記並有藏物。”說著四面一望王澤低喝道:“速取出藏物,我等去見華家莊莊主。”
符孟皋暗中迅疾無倫遞一紙卷塞在王澤手內。
王澤立時旋身一躍而起,去如流星,望“段氏佳城”落下,寒光電閃了幾閃,似掘出一物,飛身躍返;將紙卷遞在羅素蘭手中。
天色濛濛灰白,白鳳棲看得逼真,暗暗心驚道:“想不到羅素蘭心計過人,做作得如此逼真,如非自己身臨其境,亦為他所愚。”
羅素蘭略略展閱一眼,揣入懷中,含笑道:“三位請帶路吧!”
三華家庫門下身形疾轉,施展草上飛身注奔去。
羅素蘭等人緊緊跟看。
白鳳棲向羅素蘭低聲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賢妹沉穩若定,那紙卷委實妙得天衣無縫。”
羅素蘭嫵媚笑道:“王澤五人均是足智多謀,精明幹練,家師派遣他們輔助小妹,正是為此。”
說時已奔至一片參天樹林,林多榆棗,周枝殘葉,禿幹叉丫與蒼翠翁醫,挺秀連綠相映成趣。
林中散聚著三三兩兩江湖群雄,交頭接耳,竊議紛紛,察覺羅素蘭等奔來,不禁目露詫容。
華家莊門下三人突然轉身抱拳道:“羅姑娘請稍候,容在下票知莊主出迎。”
羅素蘭微笑道:“有勞三位了。”
三人疾奔林中而去。
忽地一條黑影疾如飄風落在羅素蘭身前,抱拳含笑道:“羅姑娘,我們又在此相遇了。”
羅素蘭定睛望去,正是昨晚天顧客棧隨麻炯父子同來的威震大漠南北的鬼影子鐵青,含笑道:“鐵老師有何賜教?”
鬼影子鐵青道:“老朽及江湖群雄均奉華家莊柬邀,迄至如今尚未知主人是誰,風聞莊主竟對羅姑娘特別看重,謂倘得百毒宮羅姑娘相助,大事可成。”弦外之音有不忿之意。
羅素蘭道:“這乃是莊主誇獎,鐵老師不可深信,羅素蘭後生未學,尚望鐵老師不時指教。”
鐵青面現一絲傲然笑道:“豈敢,老朽深知百毒宮主武功淵博精深,兼有正邪之長,登峰造極,羅姑娘乃宮主傳人,必青出放藍,怎奈華家莊主一語,江湖群雄大是不忿,與姑娘甚為不利,均有意伸手與姑娘一證武功高下。”
白鳳棲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何用羅姑娘親自出手,有誰不懼死只管衝著在下來。”語聲極高,聲播四處。
鬼影子鐵青陰森森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尊駕說此大話,必有真實藝業,老朽有幸能目睹。”
忽聞一聲冷笑道:“老朽願領教百毒宮神奇武學。”
只見一人虎背熊腰,豹頭環眼,身形魁梧大漢,手執九耳大環刀,目中逼射怒光緩步走來。
“慢著!”鬼影子鐵青大喝道:“羅姑娘,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老朽委實不願同室操戈,只緣這位少俠話說得太滿,老朽無法化解,不妨各以其實藝業相擠,點到為止。”
白鳳棲那還聽不出鐵青弦外之音,狂笑道:“在下決不施展‘百毒神指’就是。”
此刻林外江湖群雄已走攏圍觀如堵。
大漢九耳大環刀一橫,向白鳳棲沉聲道:“尊駕請亮出兵刃!”
白鳳棲仰面長笑道:“在下以一雙肉掌與閣下過招綽綽有徐。”
大漢聞言面色紅如紫血,目中怒焰如熾,大喝一聲,一招“翻江屠龍”銀虹狂卷望白鳳棲劈去,刀風銳嘯,力沉勢猛,似已展出十二成真力。
白鳳棲朗笑道:“來得好。”右掌手伸疾如、電光石火抓去。
江湖群雄瞧得心頭大震,無論本身武功如何高絕,那有此硬對接打法。
只見白鳳棲身形疾滑,一個轉身,迅疾無比,人已落在大漢背後,右手奇詭絕倫已扣在大漢右管“池曲”穴上。
大漢只覺右臂一麻,一柄九耳大環刀嗆朗脫手墮地。
白鳳棲冷笑一聲,左掌已飛按命門穴上,微一著力,大漢張嘴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身形被白鳳棲推得飛跌在三丈開外,昏死在地。
羅素蘭看得暗中皺眉,只覺白鳳棲手段委實狠辣,心中亦憂亦喜。
憂的是江湖群雄敵視百毒宮,日後永無寧日,喜的是白鳳棲必激起眾怒,強中更有強中手,定有名宿奇人出手懲治白鳳棲,說不定可永除後患。
群雄中立時大喝出聲,一條身影電射掠出,只見是一黃衣背劍文士。
鬼影子鐵青在旁笑道:“尊駕要留神一二,這位是哈達領萬星飛虹洛傑老師。”
白鳳棲存心顯露絕藝,狂笑聲中一招出手,幻起漫空掌影襲去。
萬里飛虹洛傑目中泛出一抹殺機,腳踏子午步,身法奇快走開,左掌翻腕展出一套精奧擒拿手法,虛空蹈影,忽左忽右,今人目眩神亂,右手卻凝式不動。
行家伸手,便知有無,白鳳棲知遇上勁改,一臉傲氣倏地收斂,掌法展開迅如閃電搶攻猛劈,攻向部位均是出入意料之處。
拼搏激烈,眨眼時分已是二十餘招過去。
符孟皋低聲向王澤道:“王老師,依你看來誰勝淮負。”
王澤答道:“白鳳棲尚未露百毒宮主真傳,萬里飛虹洛傑固然是關外名宿,看來凶多吉少,羅姑娘不出言相阻,必有深意在內,白鳳棲必遇上辣手強改,少俠,你我不妨隔岸觀火。”
符孟皋略一沉吟,又問耿若殿道:“墓隧中兇險重重是真?”
耿若殿道:“不錯,耿某隨神偷丘燕進去,丘燕雖早經高明指點,亦差點兩人喪命。”
符孟皋道:“看來,留下白鳳棲尚有用處,藉之前導,可減免不少兇險……”
話聲未了,只見白鳳棲及洛傑兩條身影倏地一合,突然洛傑身形震飛而出,面色慘自如紙,咬牙罵道:“好狠的百毒指法!”一陣劇烈搖撼,不支欲倒。
白鳳棲大笑道:“在下若施展百毒指法,尊駕早就魂遊地府了!”
萬里飛虹洛傑汗如雨下,目中逼射怨毒神光。
江湖群雄已對百毒宮懷有敵視之意,經白鳳棲出言狂妄,手黑心辣,不禁群情激動,立時有五個白衣人撲出。
那五個白衣人面目森冷駭人,灰白如紙,生像一張死人臉孔,今人一見毛骨悚然。
白鳳棲高聲狂笑道“仟你五人聯手,在下照樣接著!”
話聲未落,五白衣人身形電閃分立五行方位,十掌同推,掌心吐出一股淡白寒罡。
掌勢只至半途,白鳳棲只覺遍體湧沸一片奇寒,不由大驚,身形倏地騰空,拾指疾抓罩下。
五白衣人身法更快,在白鳳棲身形離地之際,陡地潛龍昇天撲去,逼得白鳳棲飛瀉墮地。
只見六條人影,穿花蝴蝶般激烈拼博,掌法奇異,竟是越打越快,招式愈更毒辣凌厲。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這五人乃雪山五魔,寒風掌為武林一絕,羅者血凍髓,冷僵而死,自鳳棲雖然武功奇高,但非童子之身,恐有得結苦吃了!”
王澤搖首道:“這倒未必,最多兩敗俱傷,白鳳棲情急之下必施展百毒宮獨門武學及睹器。”
驀地——
只聽悶哼聲起,人影倏分,雪山五魔面色異樣難看,似強熬著痛苦。
白鳳棲一張俊面變得赤紅如火,殺機溢泛眉宇。
羅素蘭柳眉微皺道:“你施展百毒指法麼?”
白鳳棲不答,懾人的眼神逼射在雪山五魔面上,右腕緩緩抬起,意欲取雪山五魔性命。突聽遙處傳來一聲大喝道:“住手!”只見前領著羅素蘭等人前來的一個華家莊手下領著十數身法矯捷老者趕至。
其中一個雪百銀鬚,面如滿月,眼神炯炯,身著一襲團花錦緞灰青衫,氣宇威嚴。
江湖群雄中有人忽出聲驚詫道:“乾坤處土武顯揚!”
那老受忽泛出笑容,道:“諸位定有意外之感,老朽正是華家莊主人乾坤處士武顯揚。”
武林群雄聞言不由一怔,相顧動容。
羅素蘭星陣中隱泛一抹疑詫之色,卻為符孟皋竊見,察出羅素蘭似有不信之意,不禁心中一動。
只見幹坤處士武顯揚注視了白鳳棲一眼,呵呵笑道:“少俠武功但絕,老朽不勝欽服,須知兩敗俱傷,徒然自苦,少俠亦中了‘寒梅雪氣’,若妄用真力定落得功力全廢,終生癱瘓。”語聲略略一頓道:“少俠可否賜老朽解藥!”
白鳳棲雖有不願之意,卻為幹衝處士之言所懾,取出五顆藥丸。
武顯揚伸手接過,向雪山五魔笑道:“投桃報李,請賜解藥,雙方互無怨隙,不如握手言和。”
白鳳棲冷笑道:“不用了,在下不慎誤為所算,只消一個時辰,在下可自驅寒毒雪氣。”
乾坤處士武顯揚目光電射,將五顆解藥遞與雪山五魔手中,朗聲大笑道:“百毒宮地靈人傑,未免美中不足,·傲負凌人,輕意樹敵,恐為百毒宮帶來一場血腥殺劫!”
王澤聞言躬身抱拳道:“武莊主,這位白鳳棲少俠並非百毒宮門下。”
“什麼?”武顯揚道:“即非百毒門下,為何得自百毒宮主真傳!”
王澤答道:“白少俠乃宮主嫡親內侄,深得宮主喜愛,悉心指點獲有真傳不少,但並非我百毒宮弟子。”
武顯揚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請怒者朽不知之罪。”
說著望羅素蘭含笑道:“羅姑娘,可否請至老朽暫棲之處共商大計?”
羅素蘭嫣然微笑道:“不敢,理當追隨老前輩驥尾。”
武顯揚大笑遭:“姑娘太自謙了!”轉身巡視了武林群雄一瞥,抱拳環揖,微笑道:“諸位定謂老朽故作傲慢無禮,狂妄自大,實則莊中已潛伏大內高手,奉命老朽只一現身,立即展開狙襲,防不勝防,老朽逼不得已略施智計,佯謂老朽已潛入十三陵內,狼虎急撒……”
在乾坤處士武顯揚說話時,白鳳棲在一株樹幹閉目調息,暗連真氣逼驅“寒毒雪氣”。符孟皋暗與羅素蘭蟻語傳聲道:“方才觀察姑娘瞥見乾坤處士武顯揚現身之時神情有著疑詫不能置信之色,莫非乾坤處士是假。”
羅素蘭不禁心神一震,暗道:“此人委實目光銳厲,才智過人、察言辨色,料事如神,倚作臂助實為得力。”心中略一忖念,亦用傳音之術答道:“嘗聞家師之言乾坤處士已然物故,在家師目擊之下親手撿葬,除家師之外亦無他人知情,但天下事往往出於意料之外,豈敢妄加臆測,少俠之意如何?”
符孟皋心內已捉摸了九分,知乾坤處士武顯揚並非真實,但乾坤處士名頭甚大,除俠丐木尊者之外,與東海三仙齊名,既然非是,假借乾坤處士之人必心懷叵測,何不以殺止殺,於自己並無不利,遂微微一笑道:“姑娘似胸有成竹,在下只有靜待事態發展再熟籌對策!”
只聽乾坤處士武顯揚高聲道:“羅姑娘請隨老朽一往如何?”轉身灑開大步走去。
羅素蘭嫣然一笑,隨後疾行如風,白鳳棲默不則一聲怨毒眼神望了雪山五魔一眼,飄然如飛隨入林中。
但見密林叢中隱隱現出一棟茅屋,走近竟是一幢佔地頗廣的新蓋棲息處所,門外立著一雙背劍青衣小童,眉清目秀,太陽穴高高隆起,似內功極有造諧,目睹乾坤處士走來,雙雙躬身,口稱恩師,望了羅素蘭一眼,道:“弟子參見恩師!”
乾坤處士武顯揚右手微微一擺,肅客人室,賓主落坐後,道:“羅姑娘,方才聞得門下稟報,姑娘在墳家……”
話當未了,羅素蘭已然接口嬌笑道:“適才是晚輩故弄玄虛,其實乃這位耿老英雄引來,因耿老英雄知亂葬墳崗有條隱秘山隨通往明帝十三陵。”
乾坤處士聞言不由一愕,倏現喜愉笑道:“此乃武林蒼生之福,有此秘道。可減免傷亡,更可奏事半功倍之效。”
白鳳棲冷冷說道:“賢妹,交淺莫可言深,於已有損無益。”
羅素蘭暗中眉頭一皺道:“小妹只奉命追查持有蛇頭柳葉鏢之人是誰?軒轅秘笈與宮廷爭儲均於百毒宮無關,何言無益有損。”
武顯揚仍是和顏悅色,似無動於衷。
白鳳棲冷笑道:“賢妹不聽愚兄之言,與虎謀皮,他日恐後悔莫及。”
一青衣小童正好端茶送上,道:“恩師,此人無禮不遜,豈容他在此?”
武顯揚依然含笑道:“看在羅姑娘面上,為師怎能對他無禮!”
符孟皋突冷笑道:“白少俠,你體內‘寒毒雪氣’尚未清除,猶自狂妄未改,休看這位小兄弟年歲甚輕,卻秉賦極高,一身所學不在少俠之下,如換在另處,少俠必吃盡苦頭。”
白鳳棲聞言不禁氣望上衝,厲笑道:“在下就在此與他印證幾招,若不勝他,在下立即目則。”
乾坤處士拂然不悅,怒道:“白少俠,老朽敬你是客,但少俠無事生非,執意為敵,是何用心。”
忽聞茅屋外天際遙處傳來一聲長嘯。
武顯揚不禁面色微變,道:“強敵已至了!”
羅素蘭道:“誰?”
“大內高手,”武顯揚神色似不安,接道:“各皇子之間,雖勢苦水火,便對外卻和衷相濟,各皇子均有一身卓絕的武功,尤其七皇子與百毒宮似有極深的淵源,老朽借重姑娘亦在於此,說不定各皇子均相借而來。”
白鳳棲面現不屑笑容,冷冷說道:“以乾坤處士威望,何懼大內高手。”
武顯揚道:“白少俠,大敵當前,老朽不願對少俠無禮。”說著向羅素蘭微笑道:“江湖群雄已在林中佈下五行奇門,大內高手雖不乏身蘊奇才之士,一時之間卻也難以到達這幢茅屋。”
屋外忽送來陰惻惻冷笑道:“這倒未必見得!”
武顯揚面色一變,掠至門前,右掌疾拂出去,身形電射而出。
羅素蘭等人跟蹤而出之,符孟皋發現來人正是水德星君郭洪率著六個黑衫人立在五支開外,面色冷漠如冰。
符孟皋不禁鼻中冷哼一聲道:“無恥之尤,我道是誰?原來是為虎作惟七皇子門下走狗郭洪!”
水德星君郭洪目露殺機,大喝道:“你死在眼前尚敢狂吠?”
武顯揚微笑抱拳道:“原來是水道霸主,江湖怪傑郭洪老師,老朽乾坤處士武顯揚失迎了!”
乾坤處士武顯揚七字一入郭洪耳中,不禁面然大變,側退了一步道:“閣下真是武顯揚麼?”
符孟皋大喝道:“郭洪,你還不束手就縛麼?”
水德星君郭洪突然縱聲高策道:“束手就縛應是你等,武林群雄不願為武老師賣命與皇家為敵,均袖手旁觀,片刻後大內高手及各皇子可趕至,郭某奉了敝上之命,奉勸武老師投效敝上,不失容華富貴。”
符孟皋道:“貴上可是七皇子麼?”
郭洪冷冷答道:“正是!”
乾坤處士武顯揚寒著一張臉不答。
一青衣小童低聲向羅素蘭道:“武林群雄虎頭蛇尾,有始無終,家師胸中極為難受,看來今日武林正義已失。”
符孟皋望了白鳳棲一眼,道:“七皇子門下武士,一身所學內外兼修,飛花摘葉,能致人於死,在下於靈霄宮外曾親眼目擊,我等如不及早抽身,必難倖免。”
白鳳棲神智經多次激動,已無復往常那般靈明,霍地撤出肩頭一柄青虹,大步跨前,向郭洪大喝道:“速退出林外,不然在下利劍無赦。”
一個黑衫面目森冷老者待劍疾閃而出,沉聲道:“看劍!”一招“蒼龍戲水”,寒虹弧飛攻了出去,精芒電奔,生像脫手飛出。
白鳳棲一見黑衫人劍式玄奧不測,精詭絕倫,禁不住喝道:“好劍!”倏地振腕灑飛出一片寒星,三招快攻,招招辛辣狠毒。
符孟皋認出那黑衫老者乃曾在靈霄觀外所見的宗姓七皇子死士,兩人似功力並無軒輕,但見劍光虹卷,騰躍如飛,激搏猛攻,突然只聞白鳳棲一聲大喝。
宗姓老者忽飄身疾退,長衫脅下劃破一條五寸許口子,但未傷及皮肉。
白鳳棲傲然一笑道:“彼此無怨無仇,在下只點到為止……”
忽聞林內暗影叢中傳來一聲朗朗笑道:“好個狂妄小輩,不知天高地厚,武功稍有成就,便敢目無餘子了麼?”說時一個身著墨綠色長衫中年人離著多條身影疾如流電飛掠而至。
宗姓老者疾然躬身向墨綠長衫中年人為禮,道:“屬下無能,為殿下蒙羞,請殿下治罪。”
來人正是七皇於,聞言微笑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你且退下!”。
宗姓老者聞言退後,面現羞忿之色。
七皇子打量了白鳳棲一眼,道:“你喚什麼姓名,是何人弟子?”他只覺白鳳棲雖貌像英俊,卻嫌鋒芒畢露,傲慢凌人,禁不住心底泛上一鍾無名厭惡。
白鳳棲冷笑道:“在下名喚白鳳棲,草莽之士,向不受朝廷約束,尊駕在此無須使出什麼身份。”
七皇子大怒,慘地揮劍出鞘,龍吟起處,一道驚天長虹向白鳳棲凌頭襲下,劍帶風雷嘯聲,威勢絕倫。
白鳳棲不禁心神一凜,振腕出劍一式“天外來雲”封去。
“叮”的一聲,劍風交擊,白鳳棲長劍被削下五寸,有臂刺穿一點豆大劍孔,血湧如注。
七皇子淡淡一笑道:“看在你是百毒門下,饒你不死。”
他不知在何處瞧出白鳳棲身法武功源出百毒,可見他與百毒宮大有淵源。
白鳳棲面色凌厲,內心怨毒已極。
七皇子目注乾坤處士淡談一笑道:“老前輩可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麼?”語聲略頓,又道:“老前輩遁隱林泉已久,與世無爭,如今老前輩竟與宮廷為敵,此乃不智之舉,要知盛名難繼,只恐數十年俠譽威望一旦付之流水。”
乾坤處士武顯揚持須呵呵笑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頭當中寄此身,浮名如秋雲,人生百年不過彈指光陰,老朽既無武林爭霸之念,何能有與宮廷為敵意圖!”
七皇子道:“那麼老前輩為何柬邀武林群雄,意圖不軌?”
武顯揚道:“老朽再出江湖,為了尋出兩位知友生死之謎!”
“哪兩位?”
“鐵面崑崙範登平及獨龍叟。”武顯揚道:“這兩位知友與‘血影魔經’及‘軒轅秘笈’有著極深的淵源,生死致交,不能不過問,此乃武林恩怨,絲毫與宮廷並無糾葛,倘或殿下以莫須有之罪加諾老朽,這話就很難說了。”
七皇子微笑道:“那麼老前輩應允了不與宮廷為敵了!”
武顯揚先是一怔,繼而放聲大笑道:“老朽說話算話,殿下請回吧!”
七皇子道:“老前輩一言九鼎,晚輩就此告別。”語聲高朗。似有意讓人聽見。
武顯揚目注七皇於遠去的身形,若有所思,久久不移。
突聞森冷笑聲傳來道:“武顯揚,你避不與我等見面,故作神秘,原來與宮廷沆瀣一氣,意圖分散武林實力,讓宮廷皇子不勞而獲!”
乾坤處士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霹靂尊者陶彥老友,老朽是否如此心術不正,口蜜腹劍無恥小人麼?”
林陰叢中人影疾閃,紛紛現身走出,只見是霹靂尊者陶彥、秦中九怪、獨臂虛袖白骨殃神柳南、天殘雙星天狼星蒲文天殘星蒲武、千手鬼王麻炯父子及黑道卓著盛名的江湖高手。
陶彥道:“你這話有誰見信,”
武顯揚道:“信與不信,端憑諸位,你等儘可強闖入十三陵中捷足先登,須知十三陵無異天羅地網,諸位甚難全身而退,老朽無法勉強諸位,亦不願明目張膽與宮廷為敵。”
陶彥道:“那麼柬邀我等意欲何為?”
武顯揚道:“本當與諸位前行十三陵先宮廷攫得‘軒轅秘接’,以免武林日後慘遭茶毒,因老朽知一條秘徑可通往十三陵,怎奈諸位不能戮力同心,過橋抽板,無法與諸位共事。”
群邪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似不信其言是真。
陶彥冷笑道:“武老師無中生有,說得好聽,既知秘徑,你何不潛入,延宕則甚!”
武顯揚哈哈大笑道:“十三陵佔地甚廣,諸位可知無量賊道潛藏確處麼?即是老朽能潛入,不知藏處也是枉然。”
大怪甘谷道:“那秘徑在何處?”
武顯揚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諸位與老朽同床異夢,各懷私盜,恕老朽未便作答。”
白骨殃神柳南陡地面目疾變,一聲長笑甫出口中,武顯揚喝聲如震天巨雷,身如大鵬展翅挾著一片如山罷風向南撲去。
只見武顯揚右掌疾如屯光石火向柳南後胸拍下。
他那身法快極,饒是柳南一身武功奇高也無法閃避開去,武顯揚掌心僅距柳南後胸三寸之際,突吐出淡紅罡氣,柳南只覺一股奇熱如焚透穴而入,渾體如置身火海酷焚中,不禁狂叫一聲,跌跌撞撞倒出數步坐地。
符孟皋目光銳厲,瞧武顯揚掌吐紅焰武功怪異,心中忽有所疑,便深深注意武顯揚。
群邪不禁大驚失色。
霹靂尊者陶彥冷笑道:“料不到武老師武功精進異常,陶某意欲印證高下。”武顯揚道:“陶老師,你不是老朽敵手,徒然傷了和氣,何必多此一舉。”
陶彥大怒,右掌翻腕推出一股猛厲掌風。
武顯揚疾飄而退,正色道:“老朽非與諸位為敵而再出江湖,陶老師請冷靜思考一下”說著轉面望著羅素蘭道:“姑娘,我等且退回屋中。”
陶彥不禁一怔,目送武顯揚等人走入茅屋內,揣摸不出武顯揚是否詭計,疑雲滿腹,舉棋不走。
忽聞白骨殃神柳南大叫道:“熱死我了!”
只見柳南汗珠滾滾冒出,一張紅腫如沛,朋球充滿血絲,口張舌伸,森歷駭人。
千手鬼王驚詫道:“這是何怪異武功,乾坤處士武顯揚昔年一身武學雖兼正邪之長,但融匯一爐,卻不失為內家正宗,不料時隔多年,武功不但未會放下,而且參悟一宗絕藝!……”說著伸掌一扶白骨殃神脈象,只覺燙熱如焚。氣血均岔入旁經,不禁面色大變。
麻炯道:“你這是怎麼了?”
千手鬼王緩緩縮回手臂,搖首嘆息道:“此乃旁門邪道絕學,老朽雖說不出武功來歷,但柳道長如不得獨門解藥必然無救!”
大怪甘谷道:“我等絕不能見危袖手不問!”
忽聞一人冷笑道:“依我性起,放一把無情火燒燬他的茅屋,不怕他不獻出解藥。”
千手鬼王轉面望去,見是火鶴子馬沛,不禁笑道:“如此反弄巧成拙,武顯揚含怒出手,馬兄能敵否?”
馬沛不禁面紅耳赤,道:“諸位是武林中卓著盛名的高手,何懼於一武顯揚!”
千手鬼王微微一笑道:“馬兄,武林中人寧折不彎,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如武顯揚之言是實,我等實有愧於心,不但不相助他拒敵,反過橋抽板,遇事掣肘,如老朽身臨其境,必無武顯揚如此寬宏氣度。”
群邪聞言只覺千手鬼王所說委實有理,不禁默然。
蛇神滕風突出聲道:“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我等更非自甘卑下受人驅策之輩,巫營謀者無非是軒轅秘笈,膝某也不諱言,我等均存模有之念,在末進入十三陵得知‘軒轅秘笈’確虞之前,應戮力同心,共赴艱危才是。”
千手鬼王笑道:“膝老師言猶未盡,請道其詳。”
滕風略一沉吟道:“我等即不願與宮廷皇子為敵,乾坤處士武顯揚又與我等誤會難解,已成水火之勢,目前,僅武顯揚知有一秘徑可潛入十三陵,倘我等不當機立斷,將武顯揚挾制問出,否則我等日後將無葬身之處。”
話語動人心絃,群邪不由怦然心動,眼前情勢極為嚴重,由不得群邪不聯合一處,聚論紛壇之下,推舉千手鬼王暫作盟主發號施令。
千手鬼王笑道:“老朽恭敬不如從命,只有勉為其難了!”身形一轉,掠至白骨殃神柳南身前,落指如飛,點了柳南數處穴道昏睡過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5:02
第二十二章 誰是智者
茅屋內陰暗伸手不見五指,舉寂若水。
窗根隙縫中忽蠕蠕滑溜入來十數條奇毒怪蛇。
武顯揚等均靜坐不動,似知群邪必不甘退身,欲全力進襲,目注群蛇蜿蜒穿人,
屋外響起一縷低微悲沉的笛音,群蛇按著笛音節奏滑行逼前。
白鳳棲內傷已復愈,目擊群蛇徐徐逼近,張牙吐信,欲擇入而噬,禁不住劍眉一聳,右手迅快娩出那支斷劍。
符孟皋形喝道:“且慢!”右掌疾拂出去,吐出一片暗勁。
十數條毒蛇如遇上剋星一般,停得一停,掉頭由原路飛竄遁去。
武顯揚大為驚愕,道:“唐少俠,你施展的是何武功,將群蛇驚退!”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萬物相剋,生死互替,此乃千古不移之理,在下用的一塊雄黃精,蛇畏雄黃,故而驅退。”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我等不能守株待兔,宜先發制人。”
武顯揚搖首道:“老朽萬不願與他們為敵,只要他們知難而退。”
色符孟皋道:“緩不濟急,宮廷皇子似意欲老前輩絆住群邪,兩敗俱傷,坐收一石二鳥,漁翁之利!”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這個老朽豈不知道?老朽故意造此僵持不下局面,以宮廷皇子大內鷹犬之心,認為我等已受牽制不逞他僱,唐少俠若有高明之見,老朽目當洗耳恭聽!”
符孟皋聰睿果斷,暗知武顯揚並非真實乾坤處士,如此作為,必心懷叵測,倒不如利用武顯揚達成自己心願,遂低聲附耳密語。
武顯揚聽得連聲點首,軒眉微笑。
羅素蘭暗道:“此人真有鬼神不測之機,但願他心術方正才好!”
只聽武顯揚道:“少俠你去吧!”
符孟皋疾掠出得茅屋外,只見群邪窩窩聚議,滕風注視著地面上十數條蛇屍,目露怨毒之色。
千手鬼王瞥見符孟皋出來,不禁面色一變,大喝道:“武顯揚呢?”
符孟皋微笑道:“武老前輩現在屋內策劃潛入十三陵方策,各位均是武林前輩,功力不同幾響,何不明智如是,真令人扼腕嘆息。”
千手鬼王怒道,“你說此話是何用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請問諸位前輩,此來是否受宮廷皇子網羅,存心與武老前輩為敵,抑或為了不使‘軒轅秘笈’淪入大內皇子之手,免日後武林慘遭荼毒!”
千手鬼王冷笑道:“自然是不使軒轅經淪人大內皇子之手,如今武林諸大正派均門前自掃,坐而觀望,我等雖草莽野人,卻亦深明大義,為保全武林精英,萬不能袖手不顧……”
符孟皋截住千手鬼王話音,朗聲道:“前輩之言可是句句出放肺脾麼?”
千手鬼王聞言,不禁目中神光暴射,大喝道:“老朽生平出言無欺。”
符孟皋道:“那就好辦了,武老前輩言只要諸位捐棄私慾,願偕同諸位潛入十三陵,”又道:“‘軒轅秘笈’武林絕學唯有德者居之,我絕不伸手攫有。”
“你這話是真實麼?”
符孟皋朗笑道:“武老前輩命在下出見即是為此,信與不信端憑諸位前輩,倘武老前輩怕諸位為仇,那倒未必,我等人數雖寡,卻可與諸位周施到底,就拿在下而論,武功雖然不濟,卻自信未必落敗!”
麻炯忽面色一變,厲喝道:“無知小輩,你藉武顯揚這事便可猖妄大言麼?”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與老前輩昨日仍是陌生,麻堡主雖威震甘涼,但中原道上可難容你頤指氣使,目中夫人。”
麻仲堯突然飛身竄出,一劍飛出,寒光電奔,直襲符孟皋七坎死穴,迅辣狠毒,威勢絕倫。
符孟皋冷笑一聲,搶步欺身,右掌平拍迎著劍勢而出。
劍芒堪欲點實掌心;符孟皋掌勢一沉,倏地一閃翻腕扣在麻仲堯腕脈上。
麻仲堯腕脈一麻,長劍脫手墜地,符孟皋右手兩指迅如電光石火虛點在麻仲堯“心俞”穴上,森冷說道:“麻堡主,令郎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麻炯不禁面色一變。
群邪不禁面面相覷,麻仲堯武功不弱,竟未及一招便受制於符孟皋之手,符孟皋武學可想面知。
千手鬼王咳了一聲道:“少俠手下留情,老朽深信少俠之言,可否請武老師出見!”
符孟皋五指一鬆。
麻仲堯痛得冷汗直冒,咬牙切齒暗恨,退在麻炯身後,運功調息。
符孟皋望了千手鬼王一眼,微笑道:“前輩被推為盟主之位,負有發號施令全權,依在下之見,不如前輩往屋內與武老前輩商談!”
千手鬼王道:“安知不是詭計?”
符孟皋道:“同舟共濟,推誠相與,此後艱危兇險於日俱增,前輩這一點卻信不過,怎能共事!”
千手鬼五被他一言,激起萬丈雄心,宏聲大笑道:“好!老朽與少俠去見武顯揚!”
耶睬雙星蒲文蒲武同聲道:“我等隨往。”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三位前輩請!”轉身緩緩向茅屋飄然走去,似全無機心一般。
千手鬼王、鄧蛛雙星暗中凝聚真力,蓄勢橫胸,若一有異,則全力出手。
身形一踏門中,只見一張方桌上燃著一支燭火,乾坤處士武顯揚,八指閻羅耿若殿,羅素蘭,白鳳棲四人各踞一方,伏案低聲研商,桌面上鋪著一張厚紙,由耿若殿執著眉筆繪圖講解。
王澤五人及一雙捧劍青衣小童則守著牆角窗前,注視屋外群邪舉動。千手鬼王見狀不禁一怔,大感內愧,暗道:“看來,武顯揚並無對自己等人有不利之謀,唉!我等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顯揚目睹千手鬼王三人走入,忙立起抱拳笑道:“方才老朽一時不忿,說了幾句氣話,請二位大度包涵。”
千手鬼王道:“不敢,兄弟等人實有不是之處……”
武顯揚搖手大笑道:“事情已過,不必再提,三位請坐,時機稍縱即逝,商量大事要緊。”
耿若殿三人候起讓坐,武顯揚手指桌面圖形道:“此乃通往十三陵秘徑墓隧,相傳十三陵由永樂雞工相度地勢興建,重金禮聘巧匠監造。永樂成祖,陰狠毒辣,這名巧匠已有先見,知造成後必無倖免,預置一寬廣墳穴,等陵地竣工即與七十二名工人在墳穴中飲鴻自盡,王命合墳封葬,其實此巧匠已預留生機,二日後鳩毒自解,由秘徑中逃生,埋名隱世,這條秘徑岔道繁複如網,設有風雷水火五行諸般惡毒禁制……”
千手鬼王目露疑容道:“這巧匠預留一條逃生路徑已是不錯,那有此心機安設五行奇門,未免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武顯揚笑道:“鬼王有所不知,老朽也是方才得知詳情,當時還有工部官員及御林軍提察監造,巧匠詭詞說動一官員,謂十二陵中有一真龍吉地,其祖先選葬於此,定可身登九五之尊,以後的話老朽不說亦可知過半了!”
千手鬼王微微嘆息一聲道:“此人可謂有鬼神不測之機,但武老師怎知道這般清楚!”
武顯揚手指八指閻羅耿著殿笑道:“兄臺可識得耿若殿兄麼?”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神交已久,卻未謀面,原來是耿兄,幸會幸會。”
武顯揚又指著符孟皋微笑道:“這位是唐子建少俠,耿若殿老師同門師弟。”
千手鬼王道:“失敬了!”
只聽武顯揚道:“那名巧匠後人與昔年名震江湖的神偷丘燕大有淵源,丘燕獲有一紙圖形,與耿若殿老師由秘徑潛入陵寢盜出先朝帝后殉葬寶物,歷經艱險幾乎喪命。”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此圖是憑著耿若殿記憶繪出,難免遺漏之處,所以,我等由秘徑進入,尚須耗盡心智破除禁制!”
千手鬼王長嘆一聲道:“未經武老師說明,恐誤會難釋,兄弟決隨武老師等進入十三陵,但不知何時動身。”
武顯揚略一沉吟道:“老朽並非故作神秘,擇此林中棲身,乃有意穩住大內鷹犬以示不疑,更以群雄中有不少暗與大內勾結,必須避開他們。”說著目中神光逼射耶睬雙星,冷笑道:“賢昆仲與老朽一般,絕意江湖已久,風聞兩位蒲老師已受四皇子網羅門下……”
邛蛛雙星冰冷麵色猛然一變。倏地立起,突感胸後數處穴道一麻,兩臂真氣立時逆攻內脾,不由悶哼一聲,神色慘變,頹然坐下,冷汗如雨冒出。
只聽符孟皋冷笑道:“兩位最好俯首認罪,坐著別生妄念!”
千手鬼王大吃一驚,怒目瞪了邛蛛雙星一眼,冷笑道:“原來二位自願跟隨老朽,心懷叵測,真乃吞恥之尤。”說著望了耿若殿道:“唐少俠武功已臻化境,是否與耿老師一師相傳!”
耿若殿淡淡一笑道:“武功造諧深淺雖由明師指教,還在個人秉賦悟性,我這唐師弟根骨資質無一不高過耿某,天生異稟,又多奇遇,是以相形之下,不音霄壤之別。”
千手鬼王暗暗心驚。
武顯揚道:“事不宜遲,兄臺不妨出外……”附耳密語數句,
千手鬼王點點頭道:“兄弟這就出外照計施行,不過……”望了邛崍雙星一眼,接道:“他們兩人如不隨兄弟出外,只恐群雄起疑!”
符孟皋道:“無妨,須臾在下自會迭蒲氏昆仲出外。”
千手鬼王聞言疾閃而出,只見秦中九怪,麻炯父子等群邪神色有異,不禁詫道:“諸位因何……”
驀地——隨風飄來一聲森冷笑聲,四面林蔭叢中湧人一片錦衣勁裝大內高手停住在十丈開外,由七個身著纖縷金線玄衣長衫人護著兩個衣著華麗,肩搭長劍,年補甘七八,氣度威嚴的少年走來。
七個身著金線玄衣長衫人中有一四旬開外,三紹長鬚,目如朗星的中年儒生,精芒內蘊,不言而知是一內家絕頂高手。
此人之後相隨著一雙嬌豔如花,俏麗絕世的背劍少女。頰呈嫵媚微笑。
林中氣氛頓為一變,風嘯林木,怒吼如雷,更顯得森冷肅殺!
茅屋中人影一閃,飄然走出符孟皋,身後隨著邛崍雙星,目中神光略呈暗滯。
符孟皋見那中年儒生正是葛厚麒,一雙豔美少女是朱春容、吳累青。
而華服少年其中之一正是八皇子,符孟皋業已易容,不虞八星子認出。
只聽葛厚麒朗聲道:“諸位老師嘯聚在此,敢情是要造反麼?”
大怪甘谷冷笑道:“血口噴人,無中生有,老夫等出身草莽,問不服王命,葛厚麒,你無須倚侍八皇子十一皇子之勢凌人,老天無不接著,少林叛逆,欺師滅宗,此處無你說話餘地。”
葛厚麒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焰逼射懾人,八皇子右手一擺,沉聲道:“你且退下!”
語聲不怒而威。
葛厚麒聞命立即退後,面現不岔之色。
八皇子峻冷眼神望了江湖群雄一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諸位都是武林高手,明智通理,不如歸順我門下,共亨榮華富貴。”
這時符孟皋緊立在於手鬼王身旁,低聲道:“前輩,你認得葛厚麒麼?令高足餘獨非在白鹿洞即喪命在葛厚麒掌下。”
千手鬼王神色一變,道:“少俠此話是真?”
符孟皋道:“在下親眼目擊,怎可惡意中傷,無的放矢。”
千手鬼王目中泛出一抹森厲殺機。
八皇子說完,見江湖群雄竟無一人回答,面色倏地一沉,寒例如霜,冷冷一笑道:“諸位既是不願,人各有志,豈能相強,但願話值能生出這林外。”
千手鬼王放聲大笑,聲震霄漢,林木上積雪統統飛落如雨。
八皇子大喝道:“你笑什麼?”
千手鬼王良久笑定,徐徐森冷出聲道:“老夫等無法生出林外,八皇子,你也活不了。”
八皇子淡淡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等穩如泰出,你如不信,不妨試試。”
群雄中立有三四個人身形一矮,撲向林外而去。
只聞隱隱傳來了弓弦亂響,數聲低微悶哼過處,叭叭四具屍體飛擲投入墜在群雄之前。
四具屍體箭聚當胃,膚色紫青,口角溢出絲絲黑血,猙獰恐怖。
八皇子陰冷一笑道:“我在林外布伏三幹弓弩神射手,一發十二隻,連珠發射七次,弩族不但染淬奇毒,見血封喉,而且署身為金精寒鐵所鑄,專破玄功護體鐵布衫金鋼罩橫練,識時務者為俊傑,務請諸位三思。”
朱寒蓉吳籬青聞一極輕微熟悉南聲送入耳中道:“二位姑娘可記得在下麼?”
二女不禁神色微變,已聽出那語聲就是夢魂索繞的符孟皋,四道清澈如水的眼神巡望武林群雄中,意欲發現符孟皋身形何在。
吳黛青目光銳利,突發現千手鬼王身旁立著一個身背雙劍少年,雖然面目神情有異,身後雙劍款式卻一目瞭然,忖道:“怎麼雙劍一模一樣,莫非他仿製一柄不成?”低聲向朱寒蓉道:“符公子在千手鬼王左側。”
朱寒蓉道:“是他麼?”
吳黛青道:“他已易容,防人認出他本來面目。”
只聽符孟皋語聲也傳來道:“八阿哥之言如果是實,倘尚有更厲害的布伏,請二姑娘頷首示意,容在下思一退兵之策,萬一動手相博,二位姑娘若非不得已,亦避免出手。”
二女相望了一眼,微微頷首示意。
但聽符孟皋朗聲道:“八殿下,你雖有周詳佈置,我等如不就範,可一網打盡,不過殿下你忘懷了一件事?”
八五子沉聲道:“什麼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九王子陰陰一笑道:“我向不輕為危言所惑。”
符孟皋冷笑道:“我等中尚有何人未至,殿下諒已知之。”
八皇子聞言茫然不解,神色一呆。
符孟皋朗笑道:“據在下所知供骷髏劍主放落魂谷主與我等意見不合,離群獨去,率領門下潛跡近處,他們兩人於宮廷大內積不相容,殿下恐自身難保。”
八皇子聞言暗驚,但不動聲色,冷笑道:“除非投順於我,別無生路,你就舌燦蓮花,也無法說動我。”
符孟皋哈哈朗笑,仰面望了天色一眼,道:“不論殿下相信與否,事實俱在,天交午時,殿下必有所見。”說著飄然向茅屋內走去。
八皇子眉稍一皺,道:“茅屋中乾坤處士武顯揚為何遲遲不現身,莫非他有詭計不成。”
葛厚麒道:“待屬下毀他茅屋,逼使武顯揚現身。”
吳黛青嬌聲道:“不可,風聞武顯揚與七殿下已有默契,為此武顯揚與此間群雄頓成水火之勢,若殿下毀去武顯揚茅屋,恐與七殿下滋生誤會。”
八殿下道:“依姑娘之見例?”
吳黛青道:“婢子看此人,似是武顯揚手下,出外與武林群雄有所商談,但目睹殿下現身,心意車改,讓殿下與群雄兩虎招爭,武顯揚可收兵不血刃之功。”說著略略一頓,又道:“我等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此人似非故作危言,箇中必有原因,片刻就是午時,他不說其他時刻或是入晚,殿下可想而知。”
八皇子點點頭道:“好,命人巡視林外,查明有否落魂谷及骷髏幫門下潛蹤!”
且說符孟皋一人茅屋,忽又掠出屋外藉著濃密樹幹掩蔽,獨鶴沖天拔起,沾足枝柯,宛如猿猴登上樹稍,揚手拋擲一珠形物衝入雲霄,爆裂流焰異彩。
八皇子等人及江湖群雄均為密林隱蔽一無所覺。
只見雲中飛下來一隻神鷹,停在符孟皋肩上,羽毛磨擦符孟皋頸間,狀至親熱。
符孟皋取出一紙卷展開,以眉筆疾書,重又擂疊成小塊,置入鷹足一竹管內,拍了神鷹三下。
神鷹展翼衝空飛起,隱入黑際迅杳。
符孟皋定了定神,身形甫欲落地,耳邊突響起羅素蘭嫵媚語聲道:“這神鷹可愛已極,是少俠豢養的麼?”
身後驚鴻一閃,現出玉貌花容的羅素蘭。
符孟皋心中一驚,低聲笑道:“此鷹乃在下豢養,讓他傳迅邀約友人引開八皇子等大內爪牙。”
羅素蘭臻首微點,嫵媚一笑道:“我知道,這個我不問,唯憂慮的是白……”
符孟皋忙道:“姑娘所命焉敢不遵,不過在下已考慮過,此時此地除去白鳳棲,不但師出無名而且放姑娘將蒙受極為不利,待進入墓隧時,藉機除去尚不為遲。”
羅素蘭點點頭,嫵媚一笑道:“全靠少俠,我看少俠聰智果斷,武功不在乾坤處士之下,必然大有來歷。”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真正來歷,自然要招誠相告,事了後在下尚須姑娘相助之處仍多,姑娘,我們下去吧,以免他們起疑。”說著身形疾落了下地。
場中雙方敵意雖濃,卻未動手相博,氣氛生似冰凍凝結了般;八皇子與十一皇子低聲商談,觀察群雄有無妥協之意。
驀地——
林外起了兩聲激越銳嘯。播回雲空,嘯聞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八皇子神色一變,只見一個錦衣傍衛飛奔而至,奔色惶恐,躬身稟道:“骷髏門下發動暗襲,弓彎手傷亡不下百人,均身中骷髏毒劍,最令人困擾的是敵暗我明,迄未發現骷髏幫手下影蹤。”
話聲剛落,突然傳來數聲淒厲慘嗥。
八皇子神色更是一變,天時正交午時,此時猛萌退後之意。
千手鬼王察覺八皇子神色,放聲大笑道:“草莽布衣發一惑足令天下震動,與我等為敵,不嫌得不賞失麼?”說著身形慢慢走近。
八皇了大喝道:“你可是要與我動手麼?”
千手鬼王道:“不敢,殿下來去儘可自便,老朽無意成仇,不過須將一人留下。”
“誰?”
“葛厚麒!”
“為什麼?”
“老朽徒兒餘獨非在白鹿洞外命喪在葛厚麒之手,血債血還,必欲清償。”
八皇子道:“你是親眼目睹麼?”
千手鬼王不禁一呆,凝於出口指符孟皋親眼目擊餘獨非為葛厚麒殺害。
八皇子見千手鬼王語塞,不禁冷笑一聲,率眾疾撤出林外而去。
一場血腥浩劫至此方告風消雲散。
乾坤處士武顯揚在茅屋內注林中情勢,見狀不禁對符孟皋深懷戒心,只見羅素蘭身後隨人符孟皋,眼中忽泛起一抹殺機,候又轉笑容道:“唐少俠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不戰而屈人之兵,智勝孫武諸葛,老朽欽佩不勝,自愧不如。”
羅素蘭發現武顯揚眼中殺機,不禁芳心暗震,手肘碰了符孟皋一下。
符孟皋早就察出,更料定他並不是乾坤處士武顯揚,羅素蘭輕觸他時立即會意,朗笑道:“老前輩過獎,在下不過適逢其會,幸獲機緣窺見骷髏門下說話而已。”說時略略一頓後又道:“此刻武林群雄諒已消除私慾,必與老前輩同心戮力,其中雖不與宮廷皇子勾結狼狽為奸,但不難察出,在下無意招惹江湖是非,更無覬覦軒轅秘笈之圖,有事藏邊,刻不容緩,耿師兄輕車熟路,老前輩當能順利到達十三陵。”
武顯揚聞言驚愕道:“唐少俠你去意甚堅麼?”
符孟皋點點頭,微笑道:“是非江湖,終無了局,故在下潛跡深山;如非耿師兄力邀,適在下亦動念藏邊訪友,怎能與老前輩晤面。”
耿若殿目露怒光道:“師弟豈可為德不終,顯得太絕情了點,同門手足,誼深似海,就不可為愚兄稍留數日麼?”
“師兄若應允抿除佔有軒轅秘笈之念,小弟則可稍留武林秘笈,唯有德者居之,師兄德薄能淺,徒招喪身之禍。”
耿若殿笑道:“愚兄未來之前尚有妄念,此刻就是師弟不說,愚兄已不作此打算,前途艱危,生死難料,有師弟過人智慧倚助,兇危便可稍減。”
符孟皋微笑朗聲道:“武老前輩現在可與群雄商談,依計行事,兵貴神速,不宜猶豫。”
武顯揚呵呵一笑,飄身走出茅屋外,一雙執劍青衣小童緊隨而出。
屋內燭光瑩然如豆,靜如止水。
白鳳棲突出聲長嘆道:“羅賢妹,愚兄趕來相助,反落了一個不是,怎不令愚兄寒心……”
羅素蘭玉靨酡紅,咳道:“胡說,小妹師命森嚴,不可違背,你處處掣肘,越俎代庖,置小妹於何地。”
白鳳棲苦笑道:“師妹究竟年輕識淺,愚兄默察情勢,只覺武顯揚用心奇險,令人費解,師妹此學,不諦與虎謀皮,說不定未至十三陵,即援不測之禍。”
羅素蘭聞言暗驚,付道:“恩師會言白鳳棲聰穎,果然不錯,但他心術不端,豈能付託終身?”
符孟皋冷笑道:“乾坤處士德高望重,你惡意中傷為何?”
白鳳棲淡淡一笑道:“兄臺不信,再說也是枉然,不過禍將不遠,兄臺恐後悔莫及。”
符孟皋道:“這個白少俠無須尤慮,在下並無貪念,自保有餘,可惜際白少俠無端捲入是非旋渦中,恐怕禍殃師門。”
說著,乾坤處士武顯揚已率領秦中九怪、千手鬼王等群邪不下甘餘人,無一不是當今江湖卓著盛名黑道巨擎,微笑道:“老朽所需人手僅限於此,其餘的江湖朋友均留在此布伏奇門,以穩住大內高手……”
說時一雙青衣背劍小童抬首白骨殃神柳南進入。
千手鬼王抱拳笑道:“煩勞施治,柳道長攝魂魔笑獨步武林,於此行不無裨益。”
武顯揚點頭微笑道:“不錯,一切均仰賴諸位大力,宮廷鷹犬何足為懼。”說著一掌印向白骨殃神柳南胸前穴道。
只見武顯揚一隻手掌變為血紅,柳南面色疾轉如常大叫一聲道:“悶殺貧道了。”
武顯揚手掌急收。
白骨殃神柳南睜眼一躍而起,怨毒眼神望了武顯揚一眼,道:“一掌之仇,日後必報。”
乾坤處士武顯揚談淡一笑道:“為仇為友,端在道長一念之間,眼下不必再提。”
一雙青衣小童移開木桌,掃開地面一層泥土,顯露出一方石板。
群雄不禁一怔,千手鬼王暗道:“武顯揚城府之深,真是罕有其匹。”
只見兩童掀起石板,顯露出隧道,武顯揚當先拾級而下,群雄魚貫相隨。
符孟皋穩立不動,白鳳棲望了他一眼,詫道:“唐少俠,你真的不願同往麼?”
羅素蘭柳眉微皺道:“你還是迴轉百毒宮,免得在此無事生非。”
白鳳棲聞言目中神光暴射,泛出森厲殺機。
羅素蘭盈盈一笑道:“你要殺我,何不動手?”
王澤等人怒視著白鳳棲。
符孟皋冷笑道:“白少俠,我等未邀約你來此,最好安份守已一點,萬一觸怒乾坤處士,必催不測之禍。”
白鳳棲將一腔怒火抑制下去淡淡一笑道:“唐少俠……”
一言未出,那一雙小童霍地拔出肩後長劍,手腕疾震,灑出一片劍颼寒星攻向白鳳棲而去。
劍招疾歷,辛辣絕倫。
白鳳棲劍眉猛震,身形斜飄,右手忽揚,掌招甫欲指出,羅索蘭晚道:“不得妄用百毒掌法。”
雙童劍招疾撤。
白鳳棲鼻中冷哼一聲,身形一轉步下地穴而去。
符孟皋道:“此人狂庚,必自取其禍,羅姑娘,我們也走吧!”
茅屋內只有一雙青衣小童留守,重新把石板蓋好還原,不留下一絲可疑痕跡。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5:38
第二十三章 詭幻殺機
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群雄魚貫走出地穴,只見是一穩秘的山谷,積雪銀白,眩眼欲花。
這片山谷相距那“段氏佳城”墳家處不過百數十丈遠近。
武顯揚正欲率領群雄走向墳家,只聽去路上傳來朗朗歌聲。
歌聲宏亮蒼邁,但聽得是一閔寄情詠雪詞曲,鏗銷悅耳。
武顯揚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皺眉道:“那歌聲似在墳間,這般雪地冰天,琵冬嚴寒,怎還有人在此閒情逸致?”
耿若殿道:“此人終久要離去,我等何妨稍待一時。”
那人歌詞誦畢,須央歌聲又起,只聽得是:“雪經柳弱,內家髻要新梳掠,生香真色人難學,橫管孤吹。月談天垂幕,朱唇淺破桃花尊,奇樓人在欄干角,夜寒手冷羅衣薄。聲入霜林,統統驚梅落。”
顯然是武林高手匿藏墳丘中存心困擾他們,秦中九怪互望了一眼,甘谷道:“此人分明有意作梗,老朽等用化血甲蟲除之以絕後患。”
秦中九怪如飛掠去。
雪地墳家累累,九怪身形奇快而去,只見一墳丘上插著一支招魂幡,幡上盡有:“君欲死否?請入地獄。”
但闃無一人,不知何往。
秦中九怪不禁面色大變,六怪右手一揚,放出四隻化血甲蟲。
這化血甲蟲與秦中九怪心意相通,一聞得生人生味,立即噬下。
但四隻化血甲蟲漫空盤旋甚久,竟向六怪飛來,六怪伸手一招,將甲蟲收回,詫道:“此人走得如此之快,甚難令人置信!”
此刻——
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群雄奔至,道:“九位諒必將此人致死,者朽聞得寂然無聲,是以率眾而來。”忽瞥見招魂旗;不由面色微變。
秦中九怪聞言面露傀容。
白鳳棲冷笑道:“化血甲蟲並非無敵天下,此人分明已離去。”
秦中九怪大怒,甘谷一掌呼地劈了出去。
九怪向來少有單獨出手,除非是無名之輩,其餘八怪亦隨著聯臂攻了出去。
白鳳棲長劍已斷,目擊秦中九怪聯臂猛攻,鼻中冷笑出聲,懷中掣出一柄短劍,長可一尺五寸,湛藍光華閃閃。
一寸短,一寸險,白鳳棲如非身蘊奇學,面對秦中九怪如此威望的江湖巨肇,焉敢施展,尤其白鳳棲長劍被七皇子削斷,自認畢生奇恥大辱,如不藉此良機揚名於世。
武顯揚看出白鳳棲短劍鋒芒無匹,而且淬有奇毒,霜眉微皺,似欲出言阻止,倏又忍住。
只見白鳳棲一劍揮出,灑開一扯藍色寒星,劍勢厲之極,竟然將秦中九怪逼得各自撤出兩步。
千手鬼王道:“武老師,大敵當前,同室操戈極為不智,你為何不出面制止。”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老朽怎願目視此事發生,但風聞秦中九怪在洞庭君山喬裝骷髏幫中人,用心委實不可匣測,同我等進入十三陵,必不同心協力,志在混水摸魚,巧取豪奪,白鳳棲狂傲自負,夜郎自大,功力亦高,受挫於七皇子後,老朽瞥見白鳳棲服下一種藥丸……”
千手鬼王詫道:“什麼藥丸?”
武顯揚道:“百毒宮主秘製一種激發本身潛在體能,使武功突飛猛進之藥丸,在老朽未歸隱前,偶聞一位友人言說故知。”說著面色肅然,接道:“老朽未出言制止,即雙方心術陰險毒辣,狂傲自負,藉此…戰,最多兩敗懼傷,均知對方並非易與之輩,免得目中無人,再老朽另有心意,可仔細觀察白鳳棲服下藥物後,武功究竟有何變異?”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道:“武老師親眼瞧見他服下藥物麼?”
武顯揚點點頭道:“老朽瞧得千真萬確。一點不錯。”
只見羅素蘭率著王澤五人前來,瞥見羅素蘭星眸中泛出極為震驚神色。
武顯揚道:“羅姑娘,白少俠是否服下百毒宮秘製增進功力的靈藥?”
羅素蘭道:“家師只練成一爐七丸,秘藏不見一用,此藥雖有催發體內潛在本能,激增功力,但神智漸變不清,跡近瘋狂,家師居然賜給他,令人難解。”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骨肉情深,有道是血濃於水,此乃人之常情,這也難怪令師。”
場中雙方激搏猛烈,白鳳棲面上泛起一片紫青之色,目光如電,突然口中大喝一聲,只見藍芒疾閃,九怪齊齊飄身開去。
三怪左肩劃開寸許口子,六怪右肋被劍芒割穿,衣袖四翻,卻不見絲毫傷血外溢。
白鳳棲哈哈大道:“名震天下的秦中九怪,合手聯攻,也不過爾爾。”
大怪谷谷厲喝道:“白鳳棲,你自認能活得了麼?”
羅素蘭忽目露驚容,尖叫一聲!
群雄聞聲不禁一怔。
白鳳棲轉面望去,詫道:“賢妹,為何驚呼出聲。”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白兄背上已釘著九支化血甲蟲,你茫然無覺麼?”
此言一出,百數十道目光均凝注在白鳳棲背上,果然釘著九支甲蟲,不禁相顧愕然驚詫。
白鳳棲淡淡一笑道:“愚兄決然活不了,但秦中九怪必死無疑,他們都中了百毒陰風掌,尤其劍傷兩怪死的更快。”
三怪六怪神色漸變,似禁受不住毒發之苦。
大怪替穀道:“白鳳棲,你準定自認活得了麼?不錯,百毒陰風掌為武林一絕,但你別忘了我秦中九怪並非易與之輩。”撮嘴吐出一聲尖銳刺耳嘯聲。
白鳳棲猛感背上九縷飛麻似欲直攻內腑,不由心神暗凜,趕忙封住穴道。
大怪甘谷忽手腕疾振,獨門兵刃龍頭朝連攻三招,三招疾如風雨均是襲向白鳳棲死穴。
白鳳棲面色鐵青,沉椿不動,短劍緩緩划起一道藍色寒弧,帶出一片刺耳厲嘯聲。
羅素蘭忽大喝道:“住手!”玉掌疾拍出一股無形潛勁。
大怪甘谷撤招疾飄了開去,但白鳳棲卻劍勢一展開似無法歇止,藍色劍虹爆射出千萬朵金星攻襲大怪甘谷,威勢絕倫。
驀地——
只見一片白色暗氣電射撞擊劍勢而去,起了急劇叮叮交擊聲。
劍勢頓為阻逼,白鳳棲迴腕緩緩撤去劍勢,別面向羅素蘭道:“賢妹,想不到你竟能破解愚兄這開天闢地奇招!”
羅素蘭搖手,目閃茫然之色道:“小妹有何能為?但你此事似存心與小妹為難,既然如此,小妹就率眾返回百毒宮……”
白風棲張口欲言,羅素蘭忙道:“你如果真心相愛小妹,必須聽小妹說話,與秦中九位老師解開身催無形奇毒及劍傷。”繼而目注甘谷道:“你也收回化血甲蟲吧,相殘閱牆,大可不必。”
甘谷鼻中冷哼一聲,右手望白鳳棲肩後一招,化血甲蟲立時離肩飛回。
白風棲長嘆一聲道:“賢妹真個欲進入十三陵中麼?只怕甚難生還,不過愚兄不敢違件賢妹一命。”說著身形向秦巾九怪走去。
乾坤處士武顯揚即震驚於白鳳棲這招“開天闢地”奇異的劍勢,更凜於那化解劍招之人無法察知是誰!
他心內雖疑惑符孟皋,但符孟皋隨著羅素蘭進來,即緊旁著自己負手屹立、他一直均在自己注意之下,並無發現絲毫可疑之處。
那麼除符孟皋之外還有誰呢?
無疑的是那方才在墳地中吟詩詠詞神秘的武林高人了,武顯揚不禁從心底冒上一縷澈骨寒意,仰望灰暗的雲天,闇然忖思。
忽聞千手鬼王語聲傳來道:“武老師,你瞧出白鳳棲有何可異之處麼?”
乾坤處士武顯揚轉面目注千手鬼王道:“白鳳棲如不服下增進功力藥物,更無法使出這威力無匹的‘開天闢地’一式劍招,這招劍法多年前老朽似曾目睹,卻一時之間無法想出來歷。”
麻炯突出聲道:“事不宜遲,我等立即進入秘徑,避免無端風波,徒增自身困擾。”
武顯揚哈哈一笑道:“麻堡主說的極是。”目中神光一望耿若殿道:“耿老師請帶路。”
此刻,白鳳棲已解開秦中九怪百毒陰風掌傷,一躍落在武顯揚身後。
乾坤處士向秦中九怪微微一笑道:“九位不要意氣用事,須知十三陵中,還有更強的敵手。”
說著望了八指閻羅耿若殿一眼,道:“耿老師我們走吧!”
八指閻羅耿若殿低聲道:“那留下招魂幅之人未必離去,也許就潛隱在附近,我等一舉一動,無不在他的監視中,不可不防萬一。”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此人不知墓隧禁制,妄入必死無疑,耿老師這點無庸置慮。”
耿若殿也不再言,走向段氏佳佳墓前,施展神力掀移墓碑,探身而入。
武顯揚等群雄陸續魚貫穿入墓中。
墓隧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每長甘八丈一轉,凡九轉,到達一間寬敞石室中,只見這問石室由瑩澈如玉、紋理細密、色澤晶黃的文石砌建,除群雄進入那道門外,尚有八扇門戶。
石室中還嵌有夜明珠等珍寶,但光耀如燭,柔和恬靜,壁上鎮有風水雷雲符篆。
耿若殿朗聲道:“諸位老師,由此八門任擇其上,均可到達目的之地,但禁制引發,威力絕倫,無法阻擋,但分途而行,雖引發禁制,則威力減弱,為示徵信,我等不如拈閹,以示公允。”
麻炯暗道:“如何拈閹?”
耿若殿道:“我等共是甘二人,每批四人,在此用紙上書‘子醜寅卯辰已午未’八字,每字四紙,也諸位任憑拈取,先在八門上分站八字以為類別,拈得何字即無異議。”
幹手鬼王道:“由何人做鬮?”
“耿某師兄弟前輩避嫌,諸位互推一人做閻如何?”
千手鬼王暗道:“這倒是極為公允之法。”
互推結果,還是由麻炯作鬮。
須臾——
拈閹已定,乾坤處士武顯揚立與白鳳棲、符孟皋、羅素蘭成為一路。
八指閻羅耿若殿、白骨殃神柳南、甘涼金風堡主麻炯、百毒門下王澤四人一撥……
耿若殿領著三人進入暗隧中,走出不過甘餘步,身前忽生起一陣風雷聲。
麻炯不由神色一變,“嘩啦”一聲亮開了手中松油火招,沉聲道:“耿老師,這風雷之音是否禁制已發?”
耿若殿點點頭道:“我等進入暗隧,此門即子封閉,引發奇門禁制,去路情險兇危萬分,麻堡主,你是否有所畏懼。”
麻炯冷笑道:“耿老師,你乃識途老馬,所以奇門禁制泰半熟知能詳,我等三人安危所繫,但耿老師莫妄生歹毒念頭,否則你亦無法全命。”
耿若殿哈哈大笑道:“麻堡主,我等四人同舟共濟,安危與共,你未免疑心太重了。”說著已進入一間滿壁鐫有鬼頭蛇首的石室內,地面置有一具石棺。
火光映閃之下,只見鬼首猙獰,撩牙紅舌,陰風慘慘令人不寒而慄。
但聞輕微風雷過處,進入那重門戶,倏地封開。
麻炯柳南兩人不禁心神一凜,王澤面色凝重,八指閻羅耿若殿則凝視著那尊石棺,久久不則一聲。
柳南忽右臂疾伸,迅如電光石火扣向耿若殿右手腕脈要穴。
耿若殿似心神貫注在石棺上,並未察覺柳南襲來,右手腕脈頓被扣住,徐徐抬面,眼神森冷懾人,淡淡一笑道:“柳道長,你這是何意?”
柳南暗道:“看來,耿施主並不知此墓隧奇門禁制破解之法,不然,施主則存心將我等三人葬生在此,如貧道所料不差,耿施主必受了宮廷皇子羅致,毒念將我等一網打盡。”
耿若殿冷冷答道:“若真如柳道長所言,道長醒悟得未免太遲了。”
王澤大喝道:“柳道長別無事生非,撒手!”
一股奇寒如割的勁風,逼向白骨殃神柳南後胸,柳南心頭—震,五指一鬆,飄身開去。
王澤沉聲道:“王某與耿老師前未相識,亦無半點淵源,咀深知他對我等並無心存歹毒之念。”
柳南陰惻惻一笑道:“王施主,你憑何作斷言。”
王澤道:“請問柳道長,你與乾坤處士武顯揚相比武功孰強?”
柳南聞言,認為王澤有意揭瘡疤,不禁殺機逼泛眉宇。
只見王澤厲聲接道:“柳道長,你別忘了王某出身百毒宮,武功未必遜放道長,相博之下,後果難料。”
麻炯忙道:“諸位何必傷了和氣,王老師揭人所短,難怪柳道長動怒。”
王澤嘿嘿笑道:“耿老師倘真是如柳道長所說,當知挽弓先挽強之理,他與唐子建兩人為何要分開,不聯手對付武顯揚,以除心腹大害。”
麻炯柳南聞言暗道:“此話委實是極。”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三位不必妄費口舌了,耿某當日身隨神偷丘燕進入墓隧,並來遍歷其境,而此墓奇門禁制亦按天干引發不同,幾乎喪身此墓,所以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說著冷笑一聲道:“耿某還有什麼心情對二位不利,此禁制樞鈕當在這具石棺內,如何毀去石棺,耿某尚未付出良策。”
麻炯道:“真的麼?”雙掌向石棺猛力平推而出。
狂嘯如潮,力逾出嶽。
但石棺竟紋風不動。
突然,一具鬼頭七孔內進射出墨綠火焰。
竟然牽一髮而動全身,滿壁鬼頭、蛇首中進射出無數暗器,密集如猖,望四人罩襲而下。
四人不禁大驚,暴喝出聲,掌力連劈,將襲來暗器紛紛震飛。
八指閻羅耿若殿撤出一柄短匕,騰身一躍望口噴綠焰鬼頭撲去。
寒光一閃,那具鬼頭應刃削落,顯出一方小孔,猛然進射出一蓬墨綠色水霧,籠罩全室。
四人雖然武功卓絕,卻不能以掌力避開那蓬墨綠水霧,只覺撲面有種清涼感覺。
倏地,綠霧暗器全然停止。
王澤忽微唱了聲道:“三位有無感覺不適麼?”
柳南三人聞言不禁一怔,耿若殿道:“莫非墨綠水霧之故麼?”
王澤點點頭道:“兄弟出身百毒,知水霧中蘊有毒性。”
麻炯忽冷哼一聲,感覺顏面微生麻癢,漸浮起一個個水泡。
轉眼之間,耿若殿、柳南面頰之間亦隆起一個個透明水泡,只覺癢不可耐,禁不佳伸手抓去。
王澤大喝道:“不可抓破。”在懷中取出三顆丹藥,接道:“速吞了下去,護佐心脈,不讓毒性入侵,若然抓破,必顏面潰爛,無法在短時期內痊癒。”
麻炯三人慌不選地將藥丸服了下去,只覺麻癢全失,水泡漸消。
柳南道:“難道我等就困死在此石室內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目光緩緩巡視室中,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冷冷答道:“麻堡主請匆出言,徒亂人意。”倏地身形凌空升起,半空中右臂疾神,抓向一具獨角鬼頭而去,一把抓緊獨角,望右一擰,施轉鬼頭。
白骨殃神柳南三人猛感腳下一動,地底疾旋轉丁一週方始停住,只見棺蓋冉冉升起,堅立不動。
耿若殿身形落下,探首棺內一望,但見有石塊多級,通往地底,喃喃自語道:“身入此棺,生死難料”一躍而入,疾步下階。
王澤如影隨形跟蹤步下石階。
柳南、麻炯相視了一眼,苦笑出聲,先後翻入棺內。
他們與耿若殿、王澤兩人只須臾之隔,發覺石塊甚多,愈下愈暗,王澤、耿若殿影蹤全無,猛覺心神巨震。石塊不下百餘級,兩人漸感險氣逼人,麻炯手中松油火揩已為墨綠水霧熄去,已無法再點燃使用。
待兩人落實地上,只覺置身一片潮溼泥濘中。
麻炯朗聲道:“耿老師!”
語聲滯悶,久久不聞耿若殿回聲。
柳南神色大變,道:“麻堡主,我倆中了耿老鬼的歹毒詭計了。”
究竟耿若殿、王澤兩人真個不知何去了麼?不,他們藏身暗中,不則一聲。
八指閻羅耿若殿昔日隨丘燕會履過片泥濘潮溫石室內,顯然,另外七撥人物亦要到此會齊,不久便要出得墓隧進去十三陵中。
此刻。
七路人物迄無一人到達,不言而知,其餘七路所遇兇險比自己四人過之而無不及,是以,耿若殿與王澤密議,不如讓七路人物到來再作計議,再者也須默察悟解去各路奇門禁制,故作未聞麻炯呼喚。
其實,八指閻羅耿若殿尚另有心機在內。
這時。
白骨殃神柳南越想越膽寒,神色連變,道:“麻施主,我們不能坐而待斃。”
麻炯嘆息一聲道:“來路已斷,進退失據,請問道長計將安出,倘耿若殿、王澤兩位老師如遇意外,你我草率行事,恐將弄巧成拙。”
柳南低聲道:“依貧道看來,他兩人必末遭遇意外,定藏身暗處,施展詭計,欲置你我於死地,如不先發制人,後果曲不堪設想,待貧道施展攝魂魔笑,逼使他們現身。”說著張口發出一絲低沉笑音。
笑聲如果,刺耳心顫,由低轉昂。
一盞茶時分過去,白骨殃神柳南見一無動靜,面色疾變,笑聲突轉猛烈,聞之攝魄蕩魂。
忽聞一聲大喝,笑聲立止。
暗中一點珠光亮起,霎那間光芒大盛,只見武顯揚手執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紅珠,怒喝道:“柳道長,你這是何意。”
原來七撥江湖群雄二下八人幾乎傷折了一半,驚險比白骨殃神椰南等四人更甚,只剩下十八人。
但這十八人半數疲憊不堪,一至此室辭聞白骨殃神柳南發出攝魂魔笑,禁受不住,內腑氣血激烈翻蕩,眼前一黑,七人紛紛倒地昏死過去。
白骨殃神柳南抬目望去,只見僅剩下乾坤處士武顯揚、符孟皋、羅素蘭、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鳳棲、千手鬼王、秦中九怪甘谷及九怪中三怪五怪十一人。
昏死在地的七人是秦中九怪的四怪、七怪、八怪及百毒門下的胡錦春、匡濟華、鄧子元、秦魁。
武顯揚接著冷笑道:“柳道長用心狠毒,欲將老朽葬生在此麼?”
柳南呆得一呆,道:“貧道與麻堡主片刻之前,相隨耿若殿、王澤兩位老師來至此處,不料耿、王兩位老師突失去影蹤,分明有意陷害,逼非得已施展攝魂魔笑,圖使耿老師現身,豈知武老師適巧趕宋此室,豈可責怪貧道。”
武顯揚聞言不由皺眉一愕,冷電眼神四巡,搜索耿若殿、王澤兩入何去,暗道:“寧可武林群雄喪身在此,不可失去耿若殿一人……。”突然瞥見耿若殿面壁盤坐在遠處,目注著壁上一伏義八卦圖形,身後站著王澤,握劍凝神戒護,伸手一指,朗聲道:“那不是耿老師、王老師麼?”
正欲跨步邁去,忽地符孟皋伸手一攔,道:“武前輩不可擾惑耿師兄心神,伏義八封圖形乃一奇門禁制,按時辰自發風雷水火諸般形像,耿師兄潛心悟解在禁制未發動之前找出通往十三陵秘門。”
武顯揚道:“真是如此麼?”
符孟皋道:“在下之言,句句是實。”
武顯揚慢慢轉身,目注白骨殃神柳南沉聲道:“柳道長,你不解救誤傷在你那攝魂魔笑之下七人麼?”
白骨殃神柳南悻悻一笑道:“只要諸位知貧道並非出於存心,貧道焉能不救。”說著一躍落在傷者面前,心內怨毒已極。
麻炯察覺群雄中並無麻仲堯,心神猛震,面色大變,高聲道:“我兒何在?”森厲眼神注視在蛇神滕風及太怪甘谷面上。
犬怪甘谷淡淡一笑道:“令郎喪身在毒火管中,甘某自顧不暇,解救不及,心餘力拙,不能解救令郎免於一死,愧疚良深。”
麻炯聞言虎目中不由沁出兩顆豆大淚珠,奪眶欲出,面現悲憤之色道:“膝老師,此話當真?”
蛇神滕風道:“麻堡主細心觀察膝某形像,便知所言不虛。”
麻炯凝目望去只見滕風鬚髮被燒去小半,一件長衫千創百孔,顯出烙痕及箭勾破小孔,大怪甘谷衫履上亦帶有焦痕,情知所言不虛,忽心中一動,厲聲道:“我兒武功不弱,單單死他一人,其中不無蹊蹺。”
滕風冷笑道:“行走江湖,本刀口上舔血,死生由命,這並非武功高低所致,乃氣數使然,豈能怨天尤人。”
大怪甘谷厲聲道:“甘某二弟六弟八弟至今尚未出伏,分明凶多吉少,那麼甘某問何人索命?”
麻炯滿懷悲憤,長笑一聲道:“兄弟就不信甘老師忍得下去。”
甘谷冷冷一笑道:“麻堡主真個料事如神,深知我心,這筆帳該算在八指閻羅耿若殿身上。”
乾坤處士武顯揚目中神光電射,道:“甘老師,這話是問用意。”
甘谷冷冷答道:“耿若殿昔年已隨神偷匠燕來此,分明暗知此間一切蘊秘……”
符孟皋面色一寒,喝道:“住口,是耿師兄威迫利誘你們秦中九怪來此的麼?甘老師,最好斂柬一點,別信口雌黃,無事生非,否則,秦中九怪一生英名俱葬埋這墓中了。”
甘谷面色一變,厲聲道:“憑你這無名小輩,也敢對老夫無禮。”呼的一掌,向符孟皋直劈了出去。
符孟皋手腕疾翻,一式“攔江截鬥”橫封而出,兩股暗勁相接,“蓬”的一聲,勁氣四溢,兩人身形各自搖撼了一下,沉椿定位。
千手鬼王忽笑道:“甘老師,無謂爭執則甚,秦中九怪今日竟損折其三,雖不無可疑,但錯怪了耿若殿了。”
甘谷聞言不禁一呆,道:“什麼?怎麼甘某錯怪了耿若殿?”
幹手鬼王道:“稍經細心思索,便不難明白,你那二弟六弟九弟同行何人。”
甘谷面色微變道:“百毒門下鄧子元。”
幹尹鬼王哈哈大答道:“秦中九怪名滿江湖,威震武林,一身武學內外兼修,堪為一派宗師,怎不及百毒門下。”
甘谷聞言一呆,暗道:“是啊,鄧子元為何能逃出禁制,安然無差來此,分明鄧子元暗施百毒指力粹不及防下均慘催毒手。”遂向千手鬼王抱拳一拱道:“兄臺一言,頓開茅塞。”說著疾轉身軀,向昏死在地的鄧子元走去。
柳南逐個救治,見大怪甘谷走來,眉頭一皺道:“甘施主,鄧子元並無抗拒之力,如向他出於恐貽武林話柄。”
甘谷陰陰一笑道:“甘某隻問明內情難道不可麼?”
羅素蘭星目微瞟了白鳳棲一眼。
白風棲已明白羅素蘭心意,倏地驚身,疾逾閃電落在甘谷之前.沉聲道:“甘谷,你太狂妄了。”
豈料甘谷先發制人,手腕一刁疾攻三招,左手兩指迅疾無倫點戳白鳳棲執劍腕詠。
三掌迅如奔雷,不容白風棲緩手之機,腕脈一麻,短劍墜地,一記掌力轟的擊中前胸,
白鳳棲悶嗥一聲,左掌穿飛如電印實在大怪甘谷右肋上,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跟跪倒出數步,進出陰聲厲笑道:“老怪,少爺雖傷得不輕,你也中了百毒神指,活不了一個對時。”
羅素蘭疾苦驚鴻閃在白鳳棲面前,星睜中深情流露,道:“是小妹害了你,傷得重麼?”
乾坤處士武顯揚嘆息一聲道:“好勇狠鬥,焉能成事,老朽深悔此行。”說著取出一顆金丹遞與白鳳棲道:“速吞下,氣遠周天,可保無虞。”
白鳳棲伸手欲接,只聽送來一個細如蚊納語聲道:“你如想活,最好別吃。”忙縮手搖首笑道:“在下向不受人涓滴之惠,身旁尚有促使固本靈藥,武前輩盛情心領了。”
武顯揚聞言絲毫不以為是,微微一笑道:“老朽尚忘懷了百毒宮主煉有多種珍貴靈藥,功能活死人而肉白骨。”重又把金丹收起,接道:“與老朽金丹一比不青雲泥之別。”
突然,麻炯忽身如離管之矢股射向八指閻羅耿若殿面去,武顯揚神色一變右手虛空劈去,左掌中紅珠失手墜地。
只見武顯揚迅疾抓起紅珠,就在此一暗一明之際,麻炯叭達墜地死去。
千手鬼王等人均未見麻炯如何喪命,但見武顯揚學力委實辣毒。
符孟皋目光銳厲,就在珠光一暗一明霎那間,武顯揚雙掌同出,一掌印向麻炯,一字虛空拂向白鳳棲大怪甘谷兩人,掌心噴出一股目力幾不可察辨的淡紅色墨氣,暗暗心驚道:“此人心懷區測,借刀殺人,一點不露痕跡,倒要留神一二。”
他在未識破武顯揚真正面目前,故暫不揭穿。
柳南喝道:“武施主,你為何致麻堡主死命。”
武顯揚面色一沉,沉聲道:“耿老師為我等安危所繫,麻炯一再無事生非,安能容忍,老朽如料事不差,道長與麻堡主均暗與宮廷勾結,竟欲將我等葬生此處,神不知,鬼不覺,永成武林不解之謎。”
白骨殃神柳南不禁泛起滿面殺氣,厲聲道:“武施主含血噴人莫非起了除去分道之念?”
武顯揚冷冷答道:“老朽如要殺你也不等到現在了。”
“這倒未必!”
“你那攝魂魔笑旁門小術,還嚇不倒老朽。”
白骨殃神柳南形單勢孤,一腔怒火暫且按忍下去,鼻中怒哼一聲道:“貧道日後自要向武施主討還公道。”
武顯揚暗道:“你還想活出十三陵麼?”朗笑道:“老朽問心無愧,是非自有公論,道長不要弄巧成拙便奸。”
符孟皋道:“受傷七人,道長是拾得如何了。”
柳南冷冷一笑道:“這七人雖經貧道施治,但內腑已受重傷,須調息三日才能如常。”
“如此說來,這七位老師都須留在此地了。”白骨殃神柳南說時,忽感機伶伶連打兩個寒噤,只聽身後傳來羅素蘭冰冷語聲道:“柳道長,你中了姑娘百毒神指,如姑娘四名屑下三日後沒有復元,道長得受之慘將無法忍受。”
白骨殃神柳南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武顯揚微笑道:“羅姑娘不必憂急,如姑娘未身懷靈藥,貴屬下何妨服用老朽保命金丹。”
羅素蘭已得符孟皋示意,忙嬌笑道:“前輩盛情心領,身旁還帶有師門靈藥。”說罷嬌軀一晃,向胡錦春等四人掠去。
符孟皋暗中觀察大怪甘谷及白鳳棲神情,只見兩人面上似罩上一層談紅色陰影,心中暗暗驚疑。
忽聞面壁而坐的七指閻羅耿若殿高聲道:“諸位留神。”
王澤倏地飄身退後,群雄抬面望去,只見那八卦圖形疾轉如輪,生起一股強風,但聽軋軋聲響過處,石壁齊中裂開一條兩道。
驀地。
大怪甘谷及白風棲同時躍起,迅如流星撲向南道中。
三怪五怪唯恐甘谷有失,急隨身後而去。
耿若殿朗笑道:“出得甭道,便是明帝十三陵,此後一切均仰仗武大俠了。”
群雄迤邐走入甬道。
武顯揚道:“我等宜分批潛入,探聽查訪無量賊道藏匿之處,如無必要,切忌與宮廷鷹犬為敵。”
十三陵,石馬銅駝,荒草蔓煙,如今俱罩在一片茫茫銀雪之下。寒風凜冽砭骨。
兩個錦表大內正距坐在頹殘石獸座上飲酒,面前放著一包滷昧。
一個面目深沉,高顴塌鼻的中年漢子鯨飲了一口酒後,道:“這兩日風聲很緊,草木皆兵,外間武林人物卻無侵襲舉動,倒是各藩睬之間嫉視日甚,杯弓蛇影,無量賊道迄今並無影蹤,殿下為此憂心如焚。”
另一人冷笑道:“守株待兔則甚,何不掘挖十三陵墓道,使無量賊道無法藏身。”
“哼。”那人冷笑道:“殿下還雲是投鼠忌器,唯恐激怒七殿下。迄至如今,各皇子無一人敢擅自行動。”說著面色一變,四面型去。只見雪掩亂草中冒出甘谷及白風棲,便知有異,悶聲不響,一刀劈出,迅如電閃攻向兩人。
另一宮廷鷹犬揚手投出一道旗花,沖霄奔空,爆射漫空紅焰流露,絢爛奪目。
大怪甘谷怒喝一聲,身如電閃,叭的一聲,掌力擊實在面目深沉漢子肋上,胸骨全折,根根插入內腑,痛極神昏,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曝,鮮血噴灑氣絕喪命。
白風棲流星揮劍,寒芒虹卷,另一宮廷鷹犬無法閃避凌厲的劍勢。一顆六陽魁首應劍飛離肩上,灑起漫空飛雪。
陡地升騰起一片嘯聲,隨風播回,益增了陵墓中肅殺恐怖氣象。
白鳳棲及大怪甘谷似若瘋狂一般,也不回望武顯揚等隨來了未,身形凌空暴起,疾如流星地掠出七八丈外。
秦中三怪五怪現身而出,目睹老大及白鳳棲的情狀,不禁互望了一眼,急急迫趕上去。
忽傳來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好狂妄的康輩,竟敢闖入皇陵,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縛!”
語聲中,四面八方湧來二十餘大內高手,紡紛出手,刃光細電,攻向白風棲四人。
這二十餘人無一不是武功卓絕能手。出據詭異迅辣,勁風鍛嘯,幻起漫空寒風。
高丘上立著一雙衣著華麗,氣度威嚴的二十歲左右青年人,是四皇子七皇子。
白鳳棲右劍左掌,劍影飄起,掌招奇談,秦中三怪六掌同出,掌勢沁湧,奔電呼嘯。
轉瞬之間,大內高手傷亡了二人。
七皇子眉頭一皺,道:“瞧那少年武功,似出身百毒門下,待小弟問他來歷。”雙肩未動,人已平空飛出,身法絕挾,肩頭長灸離鞘,青虹疾閃,已攻出三劍,逼得白鳳棲退出四五步,喝道:“你是百毒門下麼?”
白風棲茫然不答,旋身朝宮延鷹犬撲去,助揮掌勢,又是三人傷在他那百毒陰風掌下。
七皇子不禁心神一震,暗道:“此人在叢林中曾傷在我劍下,怎麼功力又比前高了許多。”
身形騰空拔起,一招天外來鴻,夾著招虹匹練,勢如狂瀉天河,凌頭下擊。
“叮”的一聲,擊中白鳳棲劍身,進起一串火花。
白鳳棲只覺如受千斤重擊,虎口發麻。短劍幾乎把握不住,身形震撼不止。
七皇子身未落邊,劍勢疾變,一式分龍剝甲,只見寒光一閃,已劃開白鳳棲胸本、劍尖點在七坎死穴上,只微一著力,白鳳棲便即橫屍劍下。
顯然,白鳳棲二遭乾坤處士武顯揚陰毒暗算,迷失本性,他似混不畏死,獰笑一聲,兩道攝人目光注在七皇子臉上。
七皇子沉聲速:“尊駕若肯說出由何處進入十三陵,同行幾人,便可饒你不死。”
白鳳棲突然一吸胸,滑身而退,展開一路奇詭迅猛的劍法,幻出千萬藍星。
七皇子心中暗驚,道:“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長劍酒開,流芒電奔,勃若驚濤駭浪,滔滔不絕。
只見千重巨浪中夾著兩條身影,激搏猛烈。
那邊秦中立怪本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其功力已臻化境,招招俱是殺手奇招。
轉眼連傷數名大內高手,但傷者尚鼓其餘勇奮力猛拼。
侍立旁觀的四皇子付道:“秦中九怪向來同進同退,今日進入明陵中絕不止他們三人,不如先除去他們,以免養虎成患。”殺機猛萌,右手倏地按向肩頭。
一聲清脆龍吟過處,逼人寒虹奪鞘而出,人隨劍起,撲向秦中三怪,右腕疾振,九朵寒星分襲秦中三怪。
只聽一聲悶哼,一劍點中大怪甘谷脈門要穴,鮮血箭射噴起尺許高下。
四皇子武功劍法極為辣毒,翻腕斜揮一招三星捧月,三點寒星飛落本子淫六怪面門上。
三怪六怪忙仰身避躍開去。
豈料這是誘敵奇招,四皇子目中殺機暴射,沉腕飛出一招萬花吐蕊,爆射出流芒金線。
二怪六怪同聲發出淒厲慘嗥,流芒穿體透腹,屍橫墜地,血染袍幅,目瞪口張,死狀猙獰。
四皇子此著算盤竟打錯了,留下大怪甘谷性命逼問口供,怎知甘谷神智已失,雖要穴點傷,猶自兇心未混,猛的滑步欺身,左掌用出十二成真力,望四皇子右肋印去。
掌沉力猛,排空銳嘯,威勢絕倫。
四皇子身形詭幻,移星換斗,避開甘谷掌勢,左手兩指飛落在甘谷命門穴上,大喝道:“拿下!”
宮廷鷹爪奮力撲去,抓住大怪甘谷,只覺甘谷全身火燙如焚,膚脹欲裂,不禁大感驚駭。
只聽甘谷大叫一聲,面膚裂開,溢出紫黑血液,猙獰恐怖。
四皇子見狀不禁一呆。
大怪甘谷目皆盡裂,血流如注昏死過去。
這時七皇子與白風棲勝負已判,七皇子一劍天河垂鉤削斷白風棲左肩。
白風棲獰笑出聲,手中淬毒短劍忽脫手飛出,奔矢般射向七皇子胸腹要害,掌心吐力,百毒陰風掌跟劍擊出。兩招同出,恨辣至極。
七皇子如非機警及時閃開,萬難倖免,斜身出指,迅如電光石火點在白鳳棲“期門”穴上。
白風棲應指倒地,與甘谷一般,服裂溢血,死狀慘不忍睹。
七皇子不禁一呆,暗道:“我有心留他活命,並未點在死穴上,怎麼竟會如此慘死,分明內有蹊蹺。”
四皇子亦是同一心意,大喝道:“展開搜索,格殺匆論。”
宮廷鷹犬猛地四散掠去。
乾坤處士在甭道中吩咐分批潛入十三陵後,猛然面色一變,倏地停身止步。
霹靂尊者陶彥詫道:“武老師為何不行?”
武顯揚答道:“甘老師自恃武功高絕,搶先奔出,必然僨事,大內高手布伏十三陵,步步殺機,他們定凶多吉少,若我等立即尾隨而出,自投羅網無疑。”
千手鬼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苦低武老師這般畏首畏尾,寸步難行了。”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如不見信,閣下不妨先出察視甘谷四人命運如何?”
陶彥目露不信之色,道:“明陵雖然高手如雲,但秦中三怪及白鳳棲四人機智武功均登峰造極,陶某看來武老師之言跡近誕妄。”說著人已電閃奔去。
武顯揚微笑道:“諸位稍安毋燥,陶老師絕不敢以身犯險,片刻自回,便知老朽之言不虛。”
符孟皋暗道:“此人行事真個難解,無法察出其真正用意,這倒是異常棘手之事。”
武顯揚忽長嘆一聲迫:“我等三十二人,僅剩下八名,未免實力薄弱,尚我等尚存私慾,難免兇危;”
千手鬼王笑道:“兄弟凡事聽命武大俠如何?”
武顯揚略一沉吟,面露憂容道:“這個老朽不敢,只須諸位不要忘逞意氣,當前急務,不在宮廷,而是偵知無量賊道潛跡確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擒獲,可收容半功倍之效。”
符孟皋道:“老前輩言猶未盡,何妨請道其詳。”
武顯揚目光微變,笑道:“唐少俠真深知我心,眼前明陵中雖宮廷高手雲集,卻彼此暗苦水火,互相監視,老朽之見,不若施一詭計/引起各皇子間殘殺,我等可趁隙而入,易於奏功。”
千手鬼王道:“此計甚好,但何人可勝任,”
武顯揚目注符孟皋微笑道:“唐少俠機智絕倫,非少俠不能勝任。”
符孟皋道:“在下願受軀策,請老前輩吩咐。”
武顯揚附耳密語數句,符孟皋連連點頭。
此刻。
霹靂尊者陶彥疾奔趕回。
武顯揚道:“陶兄,秦中三怪及白少俠安否。”
陶彥面色陰沉,答道:“俱遭慘死!”
群雄面色不禁一變。
羅素蘭星目中不禁一酸,兩顆晶瑩淚珠奪眶而出,只覺白鳳棲雖淫邪無行,但對自己卻是一往情深,他之死系自己一手促成,愧對恩師,神明內疚,能不無動於衷。
符孟皋卻一閃奔去。
千手鬼王詫道:“他們武功卓絕,困何悉數斃命。”
陶彥道出目睹詳情。
千手鬼王武功淵博,見識豐富,聞言略一思索,不禁面色猛變,目光巡視了諸人一眼,沉聲道:“四皇子七皇子俱有一身卓異曠絕武學,盡人皆知,但秦中三怪及白風棲情狀,顯然事前已罹受了險毒暗算,神智失聰,無法發揮其精練武學,致遭屠戮。”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如此說來,是指我等八人中有人暗施毒手所致,不妨明指出是何人所為。”
千手鬼王冷笑道:“耿兄與王老師面壁悟解風雷八卦,羅姑娘與白少俠雖非同門,卻如出一轍,都不在此嫌-”
武顯揚微笑道:“那僅有老朽等五人了,閣下也不無嫌疑,”
千手鬼王聞言暗中一凜,忖道:“老奸巨滑,反被他咬了一口。”目注了武顯揚一眼,冷冷一笑道:“別人無此怪異險毒武功,除了武老師並無旁人。”
乾坤處士面色肅冷,道:“想不到這無中生有之詞竟出在天南怪傑口中,閣下能指出秦中三怪及白少俠死在何怪異險毒武學之下,才能使老朽心服口服。”
千手鬼王雖認定系武顯揚所為,卻苦於並無明證,聞言不禁語塞。
忽聞來路傳來一片衣挾急風之聲,只見是胡錦春匡齊華鄧子元秦魁四人奔來,目中泛出怨毒神光逼放在白骨殃神柳南面上。
羅素蘭以眼色制止四人,嫣然嬌笑道:“武前輩,事實真像終有水落石出之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古往今來,看蒼天饒過誰來,眼前作何行止還請明決。”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交淺莫可言深,安能同衷相濟,老朽深悔此行。”
千手鬼王冷笑道:“武老師分明有意將兄弟等人葬生明陵中,無須出此清高之言。”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蒸猶否可同器,過誠在老朽,急流湧退,尚不失為明智之擇。”雙肩一晃,身形迅疾隱入來路甬道中。
千手鬼王大怒,呼地一掌劈出,勁風如潮湧襲而去。
八指閻羅耿若殿忙道:“來時有路,去時無門,閣下無須尤慮武顯揚逃去。”
千手鬼王接道:“冷師弟此去必然兇險異常,耿老師能元動手衷麼?”
耿若殿搖首嘆息道:“耿某知閣下話中用意,唐師弟若喪命明陵,系受武顯揚詭言蹬軀,但唐師弟機智絕倫,心計尤工,必定安然無差返回,武顯揚究竟有無與宮廷勾結意圖將我等殺害,尚無法斷言。”
陶彥道:“然則我等陷身在此,進退維谷,如為宮廷鷹犬偵知,無異甕中捉鱉。”
耿若殿道:“唐師弟必回,何紡稍待須臾。”
陶彥冷笑道:“者朽不能坐而待斃。”說著望前疾奔而去。
蛇神滕風欲言又止,他始終如置身局外,不則一言。
耿若殿發出一聲嘆息,送入陶彥耳中,只覺心神一震,不禁身法放慢,忽見遠中暗處似有黑影疾閃如魂,暗感凜駭,忙貼壁側立,兩道冷電眼神凝視在遠處,屏息蓄勢相待……
且說符孟皋出得草道之外,身形疾如流星閃電遠離出口,揍地身形一變,飄然慢步走去。
驀地——
寒風處傳來一聲陰側惻冷笑道:“站住!”
四條迅快身影,電疾風飄落下,將符孟皋阻止,四人都是太陽穴高高隆起,年在五旬開外的老者,一望而知俱是內家名手。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四位請領在下去見四殿下。”
一個面如重棗,目光森冷老者,打量了符孟皋兩眼,沉聲道:“尊駕是何來歷,請將姓名賜告,謁見四殿下為何故?”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唐子建。”衣襟士翻,露出一方金牌,接道:“在下奉命離京甚久,昨日才趕返藩邸。”
“尊駕奉命離京前往何處,有何公幹。”
符孟皋答道:“奉命前往長安,為了何事礙難奉告。”語聲冰冷,目中逼射出一線懾人精芒。
那老者冷笑道:“尊駕至此仍傲氣凌人,如要去見四殿下。最好有問必答!”
符孟皋劍眉微微一剔,道:“這話是閣下說的麼?”手出如風,一把扣在老者“曲池”穴上,沉聲喝道:“閣下倚勢狂妄,無禮已極,怨在下得罪了。”五指一緊,克嚎聲響,錯開老者臂骨。
老者痛得悶降一聲,滿頭冒出豆大汗珠,身形播搖欲傾。
其餘三人不禁大驚失色。
符孟皋冷笑道:“如在下據實稟明四殿下,四位應受何罪。”
三人聞言膽寒氣嘎,相視了一眼,一人含笑抱拳道:“唐老師,這也難怪我等,片刻之前秦中三怪及一白姓少年侵襲明陵,雖俱為格斃,但迄未查明他們系由何處進入,為此我等奉命森嚴,倘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格殺勿論。”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已報出名姓,求見四殿下,也算是可疑人物麼?三位不必多說,在下也無意為難,煩通稟四殿下。”五指一鬆,將錯開臂骨還原。
四人如遇大赦,急急奔去。
符孟皋卓立不動,負手仰望灰暗雲天,衣挾瑟瑟飄舞,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須臾。
秦陵東峰之下,疾如流星掠來五個衣著華麗,氣字嚴肅的天演貴胄。
只聞一聲朗笑道:“四阿哥,聽說此人武功詭異迅辣,小弟倒要見識見識。”一道寒芒疾閃,指向符孟皋咽喉重穴。
劍到中途,突然一震,爆幻數十招金星,人身要害大穴,無不在劍勢之下。
符孟皋身形一閃,不知用的什麼身法,竟脫出劍勢之外,落在四皇子身後。
只聽四皇子沉聲道:“五弟,他如何能敢與你動手,何況決非你之敵。”
五皇子寒著一張臉,凝視了符孟皋一眼,暗道:“盛傳四阿哥門下藏龍臥虎,就以此入神奇的身法,居然能避開我威力絕倫劍勢之外,可知一斑。”
四皇子轉面過去,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唐子建,長安之行如何?”
符孟皋躬身答道:“順利辦妥,趕回覆命,屬下來時獲知一項諒人之事,是以趕來向殿下票明。”
“什麼事?!”
“乾坤處士武顯揚糾集群雄大舉侵犯明陵。”
“這個我早經獲悉,已有萬全準備。”
符孟皋搖首肅容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一則乾坤處士武顯揚蘊有異謀,並非志在軒轅秘笈,志在殲除異己……”
四皇子不禁詫道:“這話怎說?”
符孟皋似大感為難,目光望了其他皇子一眼,答道:“殿下明知故問,據聞乾坤處士武顯揚是受了一位殿下密令,其中圖謀不難測知。”
五皇子厲聲道:“唐子建:風聞之言,豈可憑信,何不直指其人。”
四皇子微笑道:“五弟無須如此,莫非作賊心虛,否則,武顯揚所圖謀者未必不是你。”
五皇子不由臉紅耳赤。綻顏笑道:“小弟如何能做下此事,不過四哥不要輕信無稽謠源。”
符孟皋道:“屬下向來實是求是,武顯揚現已進入—卜三陵,何況……”
四皇子道:“何況是什麼?”
符孟皋低聲與四皇子耳語道:“武顯揚並非真正乾坤處士,系易容偽裝,其與真正乾坤處士並無絲毫不同。”
四皇子不禁色變,道:“那你為何知其有偽?”
符孟皋低聲道:“據屬下風聞一位與乾坤處士極為熟穩的武林同道,他親眼目擊武顯揚坐化仙去,而且親手鹼葬,顯然這事內中大有蹊蹺。”
四皇子不禁一怔,冷望諸皇子一眼,朗聲道:“你們有否與幹鬼處士武顯揚相識麼?”
當然他們不敢承認與乾坤處士武顯揚相熟,五皇子皺眉答道:“乾坤處士昔年乃武林卓著盛名人物,名滿江湖,卻恨也生晚,緣慳一面,此次復出,以華家莊莊主柬邀綠林群雄,在秘林茅屋中聚會意圖不軌,七弟八弟似俱見過他,但林外我已佈下優椿,嚴密看守,唐子建說武顯揚已潛入十三陵,分明危言聳聽。”
四皇子森厲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
符孟皋知四皇子故意作假,躬身稟道:“屬下天大膽子,也不敢當殿下之面說謊,五殿下責屬下危言聳聽,屬下極為不服,既然在林外布上伏椿,為何秦中三怪與白姓少年能安然混過優椿,潛入十三陵中。”
五皇子厲聲道:“你是妄自議論我麼?秦中三怪又非與武顯揚同路。”
符孟皋道:“不敢,但秦中三怪確與乾坤處士武顯揚同路,受武顯揚軀策而來。”
五皇子厲聲道:“武顯揚現在何處?諒你必然知情。”
符孟皋正色道:“在下如不知武顯揚現在何處,豈敢無的放矢。”
“那麼你領著我等前往擒擎武顯揚。”
“且慢!”四子沉聲喝道:“武顯揚並非新興之輩,怎能草率恃勇行事,我還有些話要詳細問明唐子建再作計議。”用手一招,領著符孟皋向守陵人住宅奔入。
清皇子不禁面面相覷,這時只見九位衣著華麗的皇子奔來,聚議紛壇。
二皇子兩道獅眉濃聚,道:“唐子建是何來歷,我從未聞過四皇子手下有這麼一個人物,其言是否屬真?”
五皇子道:“誰也不知唐子建是何來歷,四阿哥城府深沉,行事向來莫測高深,武顯揚已潛入明陵,看唐子建振振有詞,似非捕風捉影,且待四阿哥與唐子建出來當有分曉。”
各皇子心頭似均有著一塊疙瘩一般,懷有鬼胎,彼此猜嫉,不知乾坤處士武顯揚奉了何人所命,秘謀殘除異已,這一看,符符孟皋顯然收效甚宏。
此是武顯揚授與符孟皋計策麼?不是,與武顯揚之計意是南轅北轍,但挑撥離間之計,此原定者更為毒辣。
十三陵中氣氛,灰黯肅殺,隱藏著一場無盡殺機。
這時,四皇子與符孟皋在密室相談,四皇子道:“武顯揚系易容偽裝是實麼?”
符孟皋道:“屬下怎敢謊言欺騙殿下,此人易容之精武林群雄中不會有與武顯揚極為穩熟者,竟絲毫不察有假。”
四皇子詫道:“易容之精擅,莫過於千面神儒石誠,少俠我意欲將石誠派來參與其事,石誠或可察出武顯揚真正面目。”
符孟皋點點頭,眉宇之間泛出迷憫之色。
四皇子察覺,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道:“莫非石誠與武顯揚大有關連。”
符孟皋躬身答道:“屬下對石誠所知不深,未便妄論,目前殿下應如何揭穿武顯揚是受何入主使為當務之急。”
“如何可揭穿是誰家阿哥主使?”
符孟皋低聲與四皇子獻計,四皇子連連點頭,忽聞屋外傳來高聲喚道:“四弟!”
四皇子一撩衣衫,俠步趨出,只見諸皇子肅容巍立屋外,目中含有敵視之意,不禁面色一寒,冷笑道:“你等莫非疑心唐子建所言不實,存心挑撥離間麼?如今危在眉睫,無暇解釋,你等若問心無愧,即同我去擒捕武顯揚。”
在此情景下,誰都不敢持有異議。
四皇子又道:“請鎮選能手同往,一場激烈擠搏難免。”
眾皇子即向遠處肅立的宮廷侍衛一招手,人影如飛而來,各人吩咐下去召集人手。
唐子建領著諸皇子及大內高手朝東疾奔,只見一片長長的墓道,墓道之側有雙睡駝,整住為青石雕琢,具體而微,製作不精,又經數百年風雨剝蝕更顯得形像醜陋。
符孟皋縱身一躍,落在那雙睡駝之前,手指伸向駝嘴內按向喉內暗鈕。
驀地——
只見那睡駝自動前身仰豎上揚,露出一穴,有石級步下,暗黑深遂。
諸皇予不禁一怔,暗道:“難怪搜索不出秦中三怪由何處潛入明陵,原來有此暗道。”
七皇子目露疑容道:“唐子建你為何知道這般清楚?”
符孟皋道:“偶遇機緣,獲知蘊秘而已,詳情非一言可盡。”
七皇子沉聲道:“武顯揚在內麼?”
符孟皋答道:“在下入內誘使武顯揚等人現身,殿下等人它從速布伏,以免措手不及。”說著身形疾趨奔下。
八皇子道:“我看此人有詐,意欲將我等葬生在武顯揚之革”
四皇子淡淡一笑道:“我平生無他長,但知人善用,用而不疑,你等若懷疑有詐,可及早抽身返回大內。”
諸皇子聞言暗怒,卻不敢形於顏色,更不願示懼,二皇子冷笑道:“八弟不能胡言亂語,有傷弟兄間的和氣,事實終有水落石出之日。”回面吩附手下布妥伏椿。
諸皇子乘機自下臺階,各命手下隱伏。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6:16
第二十四章 殺劫連綿
耿若殿羅素蘭王澤及鄧子元等七人與千手鬼王,陶彥等群揮自乾坤處士武顯揚隱去各有心事,見符孟皋久久未返,大感優急,陶彥目凝著去路一瞬不瞬。
羅素蘭等七人忽聞符孟皋傳聲道:“你等七人均疾隨耿若殿老師藏身秘處,待在下誘武顯揚現身。”
耿苦殿趁機長嘆一聲道:“時至如今,妄動什麼意氣之爭,耿某還是勸說武前輩現身出見。”疾步奔人隱向暗中。
羅素蘭等六人如影隨形奔去。
千手鬼王等群雄不禁一怔,面色猛變,暗道不好,只聽符孟皋傳來朗朗笑聲道:“武前輩!”
陶彥心神猛凜,沉聲道:“唐少俠麼?你似未定出甭隧之處,就在近處藏身不動,此刻現身施弄詭計,哼,老夫眼中不揉砂子。”他片刻前察覺似有人影如魂閃動,心疑就是符孟皋,眼前耿若殿等人又藉故隱去,更是深信不疑。
符孟皋疾閃而至,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怒道:“陶老師何出此言,在下對陶老師無須使用詭計,倘不見情,在下可使陶老師三十招內落敗。”
霹靂尊者陶彥不禁大怒,呼的一掌直劈了出去,勁風潮湧,排山倒海,威力萬鉤。
符孟皋冷冷一笑,雙掌平推而出。
掌力交接,蓬的一聲大震,符孟皋雙眉微撼,陶彥踉蹌倒出數步,血逆氣浮,心神震凜不已。
千手鬼王忙道:“自家同道何必傷了和氣。”
符孟皋道:“在下逼不得已,力求自保,武前輩何在,宮廷皇子現已佈下羅網,靜候我等人伏。”
千手鬼王忙將武顯揚忿而隱去之事道出。
符孟皋詫道:“耿師兄羅姑娘等人又往何處去了。”
千手鬼王道:“耿老師等為了顧全大局,前往勸說武老師……”
語尚未了,符孟皋猛一頓足,朗聲道:“武前輩若引發禁制,自誤誤人,如今萬無後退之理,在下探出大內高手似已偵出無量賊道潛跡之處,倘無顧臺,無量賊道早落在大內高手手中,我等如不先發制人,恐賠了夫人又折兵。”
須臾,只聽送來乾坤處土武顯揚蒼邁語聲道:“唐少俠,老朽深悔此行,再有失誤,老朽有何面目與武林群雄相見。”
符孟皋暗道:“好狡猾的老鬼,我若不揭穿你真正面目,誓不為人。”
但見武顯揚身形冉冉而出,一臉嚴肅之色,如罩冰霜,道:“唐少俠,老朽相囑之事辦得如何?”
符孟皋搖首道:“明陵經秦中三怪及白鳳棲廣闊,予大內高手警惕戒備森嚴,無可乘之祝,在下恐弄巧成拙,故又匆匆返轉。”
武顯揚聞言目光一巡,發覺耿若殿及羅素蘭等不見,詫道:“令師兄及羅姑娘何往?”
“他們見前輩負氣離去,故前往尋找前輩,墓道岔徑甚多,既然不遇,諒片刻即回。”
武顯揚長默一聲道:“秦中三怪雖遭不幸,但為我等非帶來一場兇危,而並與原定之計背道而馳,此去明由,必然凶多吉少,焉可不萌急流湧退之念。”
久久沉默的滕風突道:“此刻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何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同行已傷折過半,武大俠此時抽身不顧,恐內疚神明,外遭非議,盛名將毀於一旦。”
武顯揚默然良久,徐徐太息道:“老朽不將軒轅秘笈攜出,淪人鞍翅鷹犬之手,武林蒼生徐炭,未免傀對故友。”語聲略頓,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接道:“如不出老朽所料,一出明陵必陷入重伏中,老朽意欲借重柳道長施展攝魂魔笑,重創大內鷹犬,我等亦可減免傷亡,望道長暫棄前嫌俯先如何?”
柳南額首道:“貧道遵命。”
符孟皋道:“在下守候耿兄等返回,立即趕上。”
霹靂尊者陶彥冷笑道:“唐子建,你師兄弟心懷匠測,意欲將我等葬送在明陵,何以耿若殿久久尚未返回……”
符孟皋面色一寒,沉聲道:“不用說了,在下亦深悔此行,即存猜疑之心,何能同道,但陶老師恐後梅莫及。”說著率先望出穴方向走去。
霹靂尊者陶彥見狀不由一呆,目露怨毒之色。
武顯揚等人一現身茫茫玉雪、紛琢銀妝的十三陵中,狂風怒吼,衣抉飄飛,四顧閔無一人。
他們均是江湖名宿,閱歷豐富,見狀知越是如此,益更兇險。
武顯揚望了白骨殃神柳南一眼。
柳南當即會意。調勻真氣,振吭發出魔笑。
笑聲由低轉昂,攝人心魄。
在白骨殃神榔南攝魂魔笑之際,四面雪地陵嶽之後紛紛冒出入影勿鬼如魂,以一張網般收攏過來。
但笑聲狂烈,播揚四外,震耳欲聾。
大內高手慌不選地掩耳,遠處屏待雪潭立起崩雪,宛若天崩地裂,冰雪狂瀉,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攝魂魔笑果然厲害已極,大內高手不少人氣血逆翻,內腑重傷,紛紛倒地。
只聽一聲如雷,喝道:“何物妖孽,竟敢施展邪術。”一道驚天長虹震幻漫空寒星挾著一條迅快絕倫身影,凌空疾撲而下。
乾坤處士武顯揚從側一躍而出,雙掌推出一片淡紅色狂飄迎去。
那條人影似覺武顯揚掌力怪異,兩足一端,仰身凌空,騰起兩三丈高下,疾翻了回去。
那條人影一落在七八丈外,現出目露精芒的一皇子。
這時,七皇子身後如風閃電掠至甚多衣著華貴皇子,大內高手湧來有增無已,均用厚厚布絮塞入耳中,不使笑音侵入。
白骨殃神柳南笑聲仍是未歇,令人膽裂魂飛。
大內高手受傷者不下四十餘人。
諸皇子均目露悸容,面色極為慣怒。
驀地——
笑聲戛然而止,峰嶺雪崩之勢仍是轟塌隆瀉如雷。
諸皇子中走出五皇子,面如秋霜,拔出塞耳布絮,眉泛殺機,沉聲道:“誰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武顯揚微徽一笑道:“老朽正是。”
五皇子冷峻地望了武顯揚一眼,道:“武大俠昔年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胸襟磊落,為何與宮廷為敵。”
武顯揚微笑道:“老朽並無與宮廷為敵之意。”
五皇子面色一沉,冷笑道:“死傷多人,非武大俠之咎麼?”
武顯揚道:“老朽並不諉過,但大內高手嚴陣相待用心為何?老朽等人所來目的志在搜覓無量賊道及取回軒轅秘笈,與宮廷風馬牛不相關涉,但殿下等竟勞師動眾,捲入江湖是非中,恐無法自圓其說。”
五皇子聞言不禁語塞,半晌才冷笑道:“看來,武大俠是知道無量道長潛跡何處了。”
武顯揚微笑道:“老朽只說搜覓,並未斷言確知。”
七皇子突一躍而出,禁厲目光凝注了武顯揚一眼,道:“你真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麼?”
武顯揚不禁心神一震,朗笑道:“老朽真假,唯有自知,與殿下何干?”
七皇子面色一變。
大內高手蓄勢待發。
只聽七皇子冷笑道:“武顯揚,你好一張利嘴。”猛的右臂向肩頭一挽,嗆郎龍吟過處,寶劍出匣,一道奪目青霞逼射,四外寒氣驟低,
武顯揚暗道:“怎麼宮廷皇子俱有此奇遇,能護得多柄稀世寶刀。”面色鎮定如恆,心下卻不敢怠慢,暗自畜聚功力凝補待敵。
四皇子目光四巡,未發現符孟皋身影,暗道:“莫非他已遭武顯揚毒手不成。”心內異常憂急。
乾坤外士武顯揚傳聲與千手鬼王,蛇神滕風,霹靂尊者陶彥等人說明眾寡懸殊,稍時應全力出擊,以求必勝。
七皇子突然一招“鳳凰三展翅”揮出,銀浪寒颼中飛出點點銀星,襲向乾坤處士武顯揚要害重穴。
武顯揚只覺七皇子劍招委實太過辣毒,右掌呼地一招劈出,左手五指奇詭無比扣向七皇子肩井穴。
一式兩招,出手如電,巧妙的身法避開那斬金斷玉,如同摧枯拉朽的劍勢之外。
武顯揚這一出手,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及蛇神滕風均身形候動,聯臂合擊。
白骨殃神柳南又振吭發出攝魂魔笑。
大內高手及諸皇子心神一震,身形暴退。
七皇子旋身揮劍,劍尖射出一罡歪氣,嘶的一聲,陶彥一截袖管化作蝴蝶飛去。
陶彥不禁殺極猛萌,正待施展霹靂掌力,七皇子嘿嘿冷笑聲中飄身而退。
白骨殃神柳南笑聲突然中止,面色大變,噗通倒地,只見柳南肩頭插著一支蛇頭柳葉鏢。
武顯揚見狀,不禁目光大變,未會察覺柳葉蛇頭鏢由何外射來。
千手鬼王,蛇神滕風,霹靂尊者陶彥心頭頓冒出一股奇寒,這蛇頭柳葉鏢系百毒宮獨門暗器,進來已震懾武林,羅素蘭奉命而來,亦是為了查明蛇頭柳葉鏢系何人竊用,顯然並非羅素蘭所為。
這時,大內高手已退一干一淨,四顧茫茫如銀,連受傷大內高手俱已撤去。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蛇頭柳葉鏢之毒非羅姑娘莫解,羅姑娘尚未現身,恐藏身穴內……”突發覺大內高手盡撤一空,不禁一怔,目露憂容道:“大內鷹犬盡已撤去,分明蘊有惡毒陰謀,我等不如暫退守於墓隧內。”在懷中取出一隻皮手套戴上一抓起白骨殃神柳南率眾轉回。
千手鬼王冷笑道:“若宮廷高手湧至無異甕中捉鱉。”
武顯揚搖首道:“老朽料他們必不敢涉險進襲,只株守四外嚴密監視,宮廷皇子志在軒轅秘笈,何況他們彼此勾心鬥角,自顧不暇,怎能兼顧。”
睡駝之測一條人影疾閃現出,正是百毒門下王澤。
武顯揚道:“羅姑娘何在?”
王澤答道:“我等已目睹柳道長榷受柳葉蛇頭漂,羅姑娘與四位同門追蹤那持鏢嫁禍鹼徒去了,臨行之時,留下一丸解藥命轉交武大俠。”取出一粒清香撲鼻翠綠丹藥遞在武顯揚掌內。
“耿老師呢?”武顯揚接過解藥道:“唐少俠仍留存墓隧內麼?”
王澤搖首答道:“耿老師認為我等人手太少,宜聲東擊西,分頭行事,可收實效,他已隻身潛入採探無量賊道潛蹤確處?唐少俠謂禁制已發,需一個對時後始停.此處萬不可藏身,是以唐少俠另覓藏身之處,再需探明宮廷鷹犬為何撤去,以便商討對策。”
武顯揚目光閃爍,分明疑心王澤之言似不盡不實,候又麵包一肅,微笑道:“唐少俠睿智果斷,老朽自隗不如,後浪前催,人才輩出,老朽等毫矣。”
千手鬼王等聞言默默不語,王澤知武顯揚並非由衷之語,暗暗竊笑。
大內高手盡撤後,五皇子道:“柳賊道顯然慘遭重創,正好一網打盡,為何反盡撤容武顯揚等從容逃去?”
四皇子沉聲道:“五弟可曾目睹柳南賊道系何物重傷麼?”
五皇子不禁一怔,答道:“蛇頭柳葉鏢。”
四皇子冷笑道:“鏢系何人所發,不言而知定為我等中人所為,數日來受盡蛇鏢困擾,是以我等之危不在外患而在內憂。”
七皇子亦冷冷出聲道:“據聞武顯揚同行即有百毒宮高手在內,白鳳棲一身武學,亦是出於百毒宮主墒傳,安知不是百毒宮所為。”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無論七弟之言是否,焉有大敵當前自相殘殺之理,愚兄料測武顯揚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我等不如張網守候,讓他找出無量賊道藏處,可收漁翁之利。”
七皇子冷冷答道:“但願四哥算無遺策,不然我等恐一敗塗地。”
四皇子道:“七弟無須心懷不忿,若真如我所言,百毒高於既然心辣手狠致柳南死命,便有恃無恐,七弟武功雖高,卻對蛇頭柳葉鏢未必無懼。”
七皇子道:“那唐子建呢?”
不僅是七皇子,其餘皇子均對唐子建有疑慮。
只聽四皇子身後符孟皋朗聲答道:“在下在此,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七皇子不禁一怔,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人察覺符孟皋何時返回四阿哥身後,遂談淡一笑道:“我耽憂唐少俠慘遭武顯揚毒手,既安然無慈,但可放心了。”
符孟皋道:“承蒙殿下關注,感激不勝。”
七皇子嘴唇合動,欲言又止。
四皇子心神大震,符孟皋雖被自己命石誠害死,但唐子建所學,卻襲之符孟皋,人心難測,唐子建終不為他用,尤其千面補儒石誠精擅易容之學,極詐多智,使他寢食不安,如今經唐子建提起武顯揚系易容偽裝,更令他如芒刺在背,回面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如今武顯揚作何舉動?”
符孟皋躬身答道:“殿下睿智,武顯揚心懷叵測,必不甘就此退去,我等暫株守不動,以逸待勞。”
四皇子點點頭道:“你先回去監視武顯揚,若有舉動速報我知。”
符孟皋道:“屑下遵命。”略一躬身,箭射而出。
忽地,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身後掠出數人,疾如流星尾躡符符孟皋身後而去。
四皇子似若無睹,回面密令心腹武士去調石誠趕來。
符孟皋察覺有人尾躡,微微一笑,身法放緩,飄飛如行雲流水走去。
尚未至睡駝前,人影疾閃,現出千手鬼王,目中逼射懾人殺極,歷聲道:“葛厚麒,老夫今日踏入明陵,志在報殺徒之仇,難得你自找死路。”
葛厚麒聞言心神暗凜,符孟皋忙閃身斜飄開去,回面向葛厚麒笑道:“債主臨門,恕在下無能為力。”
葛厚麒淡淡一笑道:“葛某生平未與任何結怨,閣下似聞聽無稽中傷之言,令徒是誰?可否見告?”
千手鬼王厲聲道:“攝魂手餘獨非,喪生你佛家降彪大乘金剛神功粹襲暗算之下,老夫不管你是否少林叛逆改姓易名,但殺徒之仇,不共蛾天,誓當必報。”
此言一出,與葛厚麒同行的大內高手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他們各藩邱之間,互相監視,對方蓄養武士無不清楚無遺,但對葛厚願卻摸不準底細,經千手鬼王一言提醒,均知少林名宿中有這麼一個姓林的叛逆。
葛厚麒似無動於衷,面色鎮靜如恆,微笑道:“閣下誤聽謠諑,捕風捉影,歸啟葛某,請問閣下可會親眼目擊?”
千手鬼王冷笑道:“老朽在場,葛老師還有命在麼?自然有人在場。”繼而將當時的情形歷歷如繪敘出。
葛厚麒沉聲道:“證人何在?”
千手鬼王會應允符孟皋要求,不要指出他在場目擊,嘿嘿發出一聲懾入冷笑道:“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以你如此有愧出身名門大派。”雙掌一式“日月迎環”推出。
掌力陰柔,出手如電,其中含蘊無數奇幻變化。
葛厚麒久聞千手鬼王一身武學詭絕,絲毫不敢怠慢,揮掌迎敵。
千手鬼王施展一身絕學,逼使葛厚麒露出少林禪宗武功,兩入掌風逼起漫天冰塵,排空倒海,威勢駭人。
符孟皋料知他們必兩敗俱傷,暗暗一笑,悄然離去,掠至一片幽森陵地,參天松柏,晦暗如暮。
他望了四外一瞥,低聲道:“羅姑娘在麼?”
羅素蘭及耿若殿等人一閃而出。
符孟皋道:“耿老師,可會查出無量賊道潛跡之處麼?”
八指閻羅耿若殿搖首道:“老朽尋遍賊道可能藏身這墓穴,迄未發現,宮廷鷹犬伏椿密佈,老朽不敢多事宕延,避免露出形蹤。”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耿老英雄,無量賊道即為七皇子羽黨,豈能留此束手待擒,七皇子心術陰險,樂得將計就計藉此一會,將武林群雄一網打盡,說不定武顯揚乃七皇子心腹死黨……”忽的面色一變,右腕迅如電光石火向肩頭一按,一道奪目青虹離肩飛起,衝望一株參天古木支葉密翳中。
驀地——
一聲悶降響起,劍虹疾欠,一條屍體叭噠墮地。
這一手真氣馭劍之學,令耿若殿羅素蘭等人幾乎驚得呆住。
八指閻羅耿若殿道:“少俠師承必大有來歷,不知可否見告?”
符孟皋微微一笑,取出神木令。
耿若毆一見神木令,立即肅然改容抱拳道:“原來少俠是前輩奇人俠丐木尊者衣缽傳人,老朽失敬了。”
符孟皋道:“不敢,目前情勢,我等只能置身事外,羅姑娘不如回山覆命,蛇頭柳時鏢究竟系何人持有稍假時日,在下必定查出,親往夢淨拜山面見令師。”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此刻白鳳棲已死,我是無面回見家師,倘家師逼問詳情,恐難謊言騙過家師。”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實事俱在,白少俠慘死在七皇子手中,令師焉可見責於姑娘。”
羅素蘭幽幽嘆息道:“既然同行,家師問我何以讓他輕身涉險,又何以見危不救,叫我如何回答,稍一不慎,必遭廢除武功之苦。”
符孟皋聞言呆得一呆,道:“看來,姑娘是無法自明瞭。”
羅素蘭答道:“除非查明擒住待用蛇頭柳葉鏢之人,借他之口,可使家師釋疑。”
符孟皋聞言微微頷首道:“在下亦欲查明其事,但事不在急,姑娘先退出十三陵外,避免捲入這場是非殺劫。”
忽聞傳來歷歷鴛聲道:“賤妄朱寒容求見少俠!”一雙嬌俏身影,驚鴻疾閃掠至符孟皋之前,盈盈一福。
羅素蘭見兩女貌美若花,如水雙眸流露出情深一往之色,暗道:“唐子建其貌不揚,為何深搏兩女青睞,其中必另有原因!”
符孟皋道:“兩位姑娘此來不怕八皇子生疑麼?”
吳黛青嫣然一笑道:“少俠早被起疑了,妾等人奉命搜覓少俠,見林中伏椿俱被制住,就知少俠在此。”
朱寒容道:“賤妾此來懇求少俠代報殺父之仇,少俠前曾面允故不辭冒昧前來。”
“二位姑娘殺父之仇是誰?”
“七皇子!”
符孟皋心神一震,微笑道:“七皇子武功卓絕,並不遜在下,但在下已面先二位姑娘,豈可食言,二位姑娘暫留此相陪羅姑娘,在下去相機行事如何?”
忽地,符孟皋面色微變,示意羅素蘭等人避去。
羅素蘭朱寒容王澤等人迅疾隱入暗中。
只見遠處陰緩林中三條身影形如鬼魂掠來,身形停在三丈開外,目光森冷如電逼視在符孟皋面上。
來人為一頭大如鬥,額突蟹頤,糝糝青毛披覆面頰,蒜鼻蟹口,目光如炬,穿著一襲土黃色長衫,肩插一雙田字奪。
另一人是一禿頂尖頦老叟,手捧一柄紫金鉤,眯著小眼,面含陰笑。
尚有一人虎背熊腰,彪然大漢,勁裝捷服,除背搭大環刀處,腰脅隆起。不言而知乃一暗器能手。
符孟皋面色冷漠如冰,只望了三人一眼,即旁視側顧。
禿頂尖頦老叟陰惻惻笑道:“唐老師,這屍體可是你殺害的麼?”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在下奉命搜覓無量賊道潛跡之處,來此墓陵,即發現林外伏椿均被制住,此人亦已身死,尊駕緣何無的放矢,誣屈在下所為?”
老叟冷笑一聲道:“唐老師好一張利口,死者片刻之前與老朽分別查視此處,如非唐老師所為,豈能今人置信。”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那麼三位即然認定在下所為,何不出手。”
三人雖摸不出符孟皋深淺,便死者武功乃江湖一流好手,符孟皋武功之高自不言而知。
老裡陰側側一笑道:“看來唐老師決不會認罪,但老朽三人須代死者報仇,唐老師請亮出兵刃吧!”
符孟皋左臂緩緩抬起,仲手向右肩長劍拔去,兩指才一按簧,老叟紫金鉤倏地一招“銀龍出海”攻出,幻出洩空鉤影,密如撒網罩下。
其餘二人亦亮出兵刃夾襲而來,勢沉力猛,三方合擊,迅雷不及掩耳欲將符孟皋一擊斃命。
符孟皋身法奇幻無比疾閃開去,滑溜如魚脫出圈外,劍已執在手中,冷笑道:“三位手段貳歹毒陰狠,在下以牙還牙,看劍。”
三人不禁大駭,疾飄開二丈。
符孟皋一柄緬鋼長劍仍執在手未動。
三人不禁面紅耳赤,目中怒火如熾。
符孟皋劍指老輿前胸,道:“尊駕若能避開在下一招,永不再製”。
老叟怒道:“好狂妄的……”
語尚未了,一道寒光閃映眼前,竟無法閃避開去,驚叫之聲未出,頂門一涼,生生被劈為兩半,血流遍地。
其餘二人,不禁膽寒魂飛,只見符孟皋劍式一變,虹飛電卷結至,忙兩足一端,玄鶴沖天拔起。
豈料劍虹如附骨之蛆跟縱而至,只覺兩股一冷,寒芒掃體而過,雙腿墜地,鮮血如泉瀉落:
兩人只慘嗥得出聲,青虹已絞身四分五裂,撤下滿天血雨,紛紛墜地。
陰暗陵墓中瀰漫著刺鼻血腥氣味,更增了幾分陰森恐怖,硬骨寒風,天外送濤,似發出嘆息悲憫。
千手鬼王與葛厚隙擠搏百回合以外,互無軒輕。
突然千手鬼王大喝一聲,雙掌一式“日月交輝”緩緩平推而出。
葛蕞麒知對方掌愛乃畢生功力所聚,絲毫不敢怠慢,雙掌平推,展出撣門奇學大乘降魔金剛掌力。
兩人掌勢虛抵,只見雙方髮際毛孔中冒出熱汗如珠,面色嚴肅疑重。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分,只見兩人雙肩劇烈震撼了一下,各自跟跪倒退出四五步,跌坐於地,顯然內腑已受重傷。
大內高手紛紛搶出,欲待生擒活捉千手鬼王。
驀地一聲春雷似地大喝道:“站住!”
乾坤處士武顯揚牽著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疾躍而至。
白骨殃神柳南振吭發出攝魂魔笑。
這攝魂魔笑最耗人真元,白骨殃神柳南非至必要,不輕施展,今日一再施展,可見已至生死關頭。
武顯揚身形如鳥飛撲而出,雙掌疾揮。
大內高手只覺一股奇熱如焚掌風觸到,紛紛悶降出聲,翻身倒地。
蛇神滕風已召來群蛇及陶彥展出霹需掌力攻出。
遠處大內高手潮湧撲來,殺聲震野。
原來乾坤處士武顯揚退回墓道,發現王澤突告失蹤,心知受愚,既後退無路,不如孤注一擲。
宮廷皇子也是彼此心懷首鼠,互相監視,均疑心符孟皋之言有點不盡不實,又防“軒轅秘笈”為他人趁間搜去,為虞生變,不願守株待免,各自密遣高手尾隨符孟皋。
這一來,再度遭遇到激戰猛烈,乾坤處士大顯神威,施展怪異掌力,當者披靡,慘嗥過處,連傷十數人。
白骨殃神柳南攝魂魔笑雖然厲害,但此次大內高手早有準備,戴上皮耳罩杜絕魔笑入耳,卻無人敢逼近。
霹靂尊者陶彥見宮廷高手勢眾,傳聲滕風柳南道:“我等無必勝之望,對方顯然存心使我等力竭被擒,不如救起鬼王衝出明陵捲土重來。”
滕風柳南亦是同一心意,架起千手鬼王,發出攝魂魔笑軀策群蛇,由霹靂尊者陶彥重開路,望錦屏峰衝去。
僅勝下乾坤處士狐軍奮戰,察覺陶彥三人離心,暗中怨毒無比,振吭發出一聲長嘯,撲向東南面去。
大內高手身負嚴令,混不畏死,猶自追去。
驀地一聲斷喝傳來道:“窮冠勿追!”
十一皇子沉聲道:“武顯揚,隻身一人,猶如自投羅網之鳥,成不了什麼大事,遲早終為我擒。”
且說乾坤處士武顯揚投向重雪掩覆下榛莽翳密,陰森幽暗。
他四望了一瞥,身形疾掠在一塊峻峨怪石之後將身形隱起,卸去衫覆,在那怪石之下取出一包衣物換著。
十支開外傣莽深處有兩道銳厲目光逼射著武顯揚,正是符符孟皋,他以僅見武顯揚背影,無法辨認武顯揚真面目,正想轉過另一方向揭開此謎,突見一條迅快人影掠至武顯揚之後,低聲道:“二哥!”
武顯揚亦已驚有人來到,霍地轉身,目睹來人面顯笑容道:“五弟,你不怕有人尾攝你而來?”
符孟皋凝目望去,只見武顯揚已換著了一襲大內侍衛服色,薑黃臉膛,散肩疏髭,神態明摯,分明尚非本來真面目。
來人是一紫絛臉膛,肩播陰陽雙我的勁裝漢子,四巡了一眼,沉聲道:“大內高手被十一殿下喝阻窮寇匆追,二哥才得從容換著衣物易容,但此次與原定之計收效不宏,殿下大為失望。”
武顯揚徽喟子聲道:“事與願違,為之奈何,愚兄此次隨八指閻羅耿若毆由秘穴進入,同行三十二人均是江湖頂尖高手,本望三十二人同人十三陵,可將殿下異己武士侍衛殲去十之八九,但秘道禁制厲害無比,傷亡過半,秦中九怪陷身秘道中就有六人,其他可想而知。”
紫絛臉膛漢子詫道:“因何八指閻羅耿若殿迄未見現身:”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是愚兄弄巧成抽之過,在秘徑與霹靂尊者陶彥等人口角,佯作負氣返轉,耿若殿與百毒宮主傳人羅素蘭及百毒門下相勸愚兄,不料岔道相左,迄未與愚兄相見,否則有百毒宮一行,加上攝魂魔笑,滕風驅蛇,何愁不成。”
紫絛臉瞠漢子道:“事已如此,悔也無用,此次已使宮廷異已高手死傷數十人,對殿下日後行事不無裨益,最可慮的為骷髏幫及落魂谷毫無參預,武林正派高手但存隔岸觀火之意,使殿下不勝憂慮。”
武顯揚道:“天下事欲速則不達,堪為至理名言,骷髏幫等只能緩圖.不可操之過急,最使愚兄憂慮的就是一人。”
“誰!”
“八指閻羅師弟唐子建,其人武功高不可測,心計至工。”
“唐子建!”紫絛臉臆漢於面色大變,道:“他乃四殿下心腹死黨。小弟方才親眼得見他與四殿下密商。”
武顯揚聞言駭然目光大變,道:“賢弟所說是真?”
“小弟之言句句是真,並無虛假。”
武顯揚嘆息一聲道:“果然殿下疑心腹大患唯有四殿下一點不差,看來四殿下已疑心乾坤處士武顯揚真假。”
紫繹臉膛漢子道:“二哥與死去乾坤處士武顯揚淵源極深,武功已凌駕乾坤處士之上,易容毫無異同,這點倒可放心,縱然四殿下心疑也是枉然。”
武顯揚面露憂容喃喃自語道:“唐子建是耿若殿師弟麼?”忽面色一變道:“走,我等去見殿下!”兩人穿空騰起,去勢如電,瞧眼已奔出塑谷。
符孟皋一閃而出,目送兩人後影,有心追蹤而去,深知這片塑谷四周,俱由那武顯揚同黨嚴密守伏之下,自己進去定顯露形蹤,暗道:“自己已探知武顯揚並非真實,便可察出大半!”凝視那巖下深草叢中一包衣履一眼,動也未動。
忽遠處送來陌生語聲道:“尊駕可否隨兄弟一行,以便陳明一項隱秘。”
符孟皋不禁一怔,目注送來語聲訪問道:“閣下是誰?”
“相信與否,端憑尊駕,兄弟決無加害之意,對尊駕有百利無一害”
符孟皋默默忖思了一下,道:“好!”兩臂微振,衝空循聲撲去,捷如飛鳥,身形美妙,
只聽讚道:“好身法!”一條雨影冒出,向壑谷深處投去。
兩條身影一前一後,疾如流星,抵達一處深澗狗牙贊鍔礁石上,夾岸絕壁如仍,橫柯交翳,暗不見天日。他們兩人各立在一塊礁石上,相距一丈開外。
符孟皋目光銳利,只見那人一襲黑衣連頭矇住,只留有兩雙眼孔,背搭一柄長劍,亦為青布套束,令人生出神秘恐怖之感。
那人道:“尊駕是否欲付出兄弟來歷?”語聲帶著濃重冀南士音,卻夾著道地京音,分明系偽裝,以防別人查出來歷。
符孟皋兩道銳厲目光深深地打量了那人兩眼,播首微笑道:“閣下真正來厲最好不要揭破,對你對我都有不便。”
那人道:“並無不便之處。”
符孟皋道:“閣下隱秘面目,本是防人察破……”
“那是對別人而言,至於對尊駕卻又是不同。”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閣下何必多此一舉。”
那人笑道:“尊駕是易容偽裝。”
符孟皋聞言不禁心神猛震,淡淡一笑道:“閣下好銳利的眼力,如要在下猜測,閣下必是一位宮廷皇子。”
那蒙面人似乎身形一顫,頷首道:“尊駕果有過人之能,但尊駕並非唐子建,另有所圖與四阿哥勉相投契,但四阿哥已萌殺害尊駕之念。”
“殷下為何知悉這項隱秘?”符孟皋道:“恐殿下危盲聳聽,存心挑撥離間。”
蒙面人冷笑道:“京師四阿哥置一秘邸,內藏甚多武林高於,尊駕亦為其中之一,此本無人知之,乃因散樓高手金毛拂印水壽之死,立為人偵悉……”
符孟皋道:“此乃早在意料中之事。”
“不然,”那人沉聲道:“四阿哥已密遣高手去那秘那調來其中首領,殊不知迅息為兄弟截獲。”
符孟皋笑道:“四阿哥那派出之人無疑是殿下心腹,有意安置在四阿哥面前。”蒙面王子似受雷擊,心神盛震,良久太息一聲道:“尊駕料容如神,機智卓絕,難怪四阿哥啟萌殺機。”
符孟皋道:“殿下只怕喪身之禍不遠,因為秘邸中首領正是殿下念念不忘的心腹大害千面神儒石誠。”
一言揭破蒙面人身份是那七皇子。
七皇子心神猛凜,道:“尊駕之話是否真實?”
符孟皋道:“石誠受四殿下豢養甚久,受恩深重,石誠易容之術獨步武林,四殿下已密命石誠在通州大邑,窮鄉僻壤訪覓與諸位殷下形像逼肖之人,極力摹仿各位殿下舉止神態,一待締熟無異,殿下等均在不明不自中死去,替代有人,何愁四殿下不登極九五。”
七皇子駭然暗中色變,久久不語。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宮廷爭儲,與在下絲毫無幹,在下此來卻為了護有軒轅必笈,數日來在下明訪暗查,只覺軒轅秘笈已不在十三陵,無量道長已攜離去。”
七皇子道:“軒轅秘笈兄弟在京中已受疑嫉,無法置啄,不過實不在十三陵中,方才聽見乾坤處士武顯揚不是千面神儒石誠麼?”
符孟皋搖首道:“這人易容雖精,但僅限於武顯揚二三人,此刻亦非本來面目。”
七皇子忽道:“有人未了,尊駕速將身形隱起。”
符孟皋別面—瞧,遠處可見魂影閃動,忽感胸後一陣微風拂過,驚覺有異,疾然縱身道:“毆下可是動了殺機?”
七皇子搖首笑道:“不是,弟只覺尊駕武林奇才,若不為我用,未免可惜。”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殿下倘如此刻薄寡恩,不能推心置腹,將無人為殿下所用,禍恐迫在眉睫。”
七皇子沉聲道:“五日之內,尊駕須自行投到,否則髒俯糜爛,雖九轉丹亦無法可救。”
符孟皋冷笑道:“殿下若陰毒掌力無往不利,何不施諸其他皇子身上,皇儲之位自不勞而獲。”
七皇於沉聲答道:“尊駕不知宮廷真正內情,父王頒下嚴旨,無論皇子是誰遭受暗害,必受連坐之罪。”
符孟皋微微笑道:“若五日之內,殿下未受暗算,在下必自行投到。”說著人已凌空拔起,身手矯建,一點交攫濃柯,立即消失。
七皇子呆得一呆,疾展上乘輕功掠去。
十三陵外雪地冰天,皚皚如銀,天際不時飄傳一兩聲厲嘯,隨風播揚,尖銳刺耳,令人心顫膽寒。
雪地中橫著數具屍體,骨折肋裂,首足支離,血凝紫結,慘不忍睹。
遠處疾如流星奔來一雙大內高手裝束老者,直投十三陵中而去。
聚立在泰陵墓臺上清皇子目睹兩人奔來,五皇子大喝道:“白骨殃神柳賊突然逃去了麼?無用的東西,還不自刎謝罪。”
兩人神色慘變,互望了一眼,疾撤肩頭兵刃,寒光如電,向自己頸間抹去。
四皇子喝道:“且慢,這如何怪得他們不力。”
兩人刀往外撤,齊齊躬身道:“陵外骷髏幫落魂谷高手突然現身,不但屬下等傷亡甚重,而且將困在林中武林群雄救去。”
五皇子冷笑道:“你們倒推得乾乾淨淨。”繼而長嘆一聲道:“骷髏幫主與皇甫天彪不除,恐日後將無寧日。”
只見七皇子身法奇快從旁掠至,望了五皇子一眼,道:“心腹大患未必是骷髏幫主及皇甫天彪,而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五皇子道:“武顯揚已成籠中之鼠,有何作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小弟已查出武顯揚並非真正面目,而是千面神儒石誠,小弟在他易容換裝之際,正欲下手除他,不料他機警異常被其免脫。”
諸皇子心神大震,尤其是四皇子面色大變。
八皇子目中逼射威稜,道:“石誠如今逃往何處?小弟風聞千面神儒石誠昔年曾受七哥恩遇,寵信不愈,為何叛離。”
皇子嘆息一聲道:“此人狡詐多智,心懷叵測,為愚兄察覺逃去,如今石誠已易裝一名大內侍衛,如我所料不差,石誠必受我等中人所網羅。”繼而目光巡視了諸皇子一眼道:“你們當認為我危言聳聽,或故意縱之離去,殊不知我為竊聽一項重大隱秘才有此失。”
“什麼重大隱秘?”五皇子不禁厲聲噸問。
七皇子冷笑道:“事關我等生死!”繼而敘出他為搜覓武顯揚藏覓之處,到達彩雲舉塑谷,發現各處暗椿俱被制住,心料有異,躡足潛入斷魂澗,只見武顯揚與一雙大內侍衛服飾模樣之人聚在澗中一塊危礁之旁談話……
“這兩名大內高手你定然認識。”
七皇子搖首答道:“地處甚遠,不易辯認,何況澗內叢柯蔽空,光線幽暗,除他們三人外,周近定伏有同謀,逼不得已,儘量鑷近竊聽他們說話……”
諸皇子不禁凝耳傾聽。
只見七皇子目露憂容道:“石誠道出易作幹帥處士武顯揚,號召武林群雄侵襲十三陵,志在替皇子剪除異己,豈料未入明陵已傷折過半,故事與願違,收效不宏,不如暫退藏刁:密室,照王子第:二道毒計施行……”
六皇子淡淡一笑道:“什麼毒計?”
七皇子望了六皇子一眼,答道:“人心奇險,難於知天,如非小弟聞知,決無法令人置信,石誠尊稱乾麵神儒,精擅易容,武林獨步,他受主子之命,密派心腹死士在通都大巴,窮鄉僻壤,訪覓與我等形像逼肖之入,秘藏一處,模仿我等補態舉止,一俟純熟無異,我等禍將不測矣!”
諸皇子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心神駭震,五皇子目吐神光歷聲道:“我等須查出石誠形跡藏在何人府中,磔屍萬段。”
七皇子搖手微笑道:“事不可操之過急,急則生變,小弟猶未說完,石誠與兩同黨商談之下,其一人說道:‘若此謀成功,主子日後必位尊九五,但石兄豈不知飛鳥飛,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之理,我等恐禍將不測。’
石誠微笑道:‘老朽志在匡復漢室,我等炎黃世胃,豈能甘作滿奴鷹犬,老朽已覓妥神肖主子替身,時極成熱,兩位且瞧老朽立不世之大功。’”
此言說出,四皇子暗中心神大凜,暗道:“看來乾坤處士武顯揚,真是千面補儒石誠了,原來他心懷不軌,如若留他性命,自己亦將禍生不測,符孟皋之話一點不錯……”心中猛萌殺極。
二皇子暗暗一笑道:“軒轅秘笈及無量賊道似不在十三陵,我等愚不可及受入捉弄,此後我等宜誠直恕愛,修身正已,由父皇決定睹君誰屬,勾心鬥角,枉費徒然。”
四皇子肅然答道:“二哥說得正是。”
此刻,各皇子無不岌岌自危,誰也沒有心思再圖謀軒轅秘笈,贊同二皇子之見,紛紛率眾撤回燕京。
燕京城——
冰雪截途,彤雲密佈,狂風撲面欲割,年終將近,大街小巷充斥著來往人群買辦年貨。
前門大街上人群傳出一聲沙啞蒼老叫聲道:“雞……鴨……”
只見一皺紋滿面,頭戴護身皮盟老漢,擔著一挑滿籠雞鴨。肥大硯實蹣跚走入一條汙雪泥獰的衚衕中,叫賣之聲,隨著寒風飄揚悠亮。
那老頭從這巷轉至那巷,四面叫賣,眼神卻巡視一幢大宅,流露出駭詫神色。
驀地——
老漢在一道朱漆側門前放下挑擔,目中精芒逼射,兩肩一振,升空拔起,悄無聲息掠入牆內。
只見一個老僕執著竹掃掃下石徑冰雪,絲毫未覺有人翻入牆內,只顧揮動竹帚沙沙清掃。
老漢怔得一怔,心中不勝驚疑,飛掠近前信聲道:“胡大爺呢!”
那老僕猝受驚嚇,竹帚脫落墮地,瞪目變色望著老漢,囁嚅出聲道:“胡老爺因事離京他往有四五日了,你老從何處進入?”
老漢右臂疾仲,迅如電光石火扣在老漢右臂腕脈穴上,只見那老僕痛得例嘴慘叫,滿頭豆汗珠冒出,面色慘白,幾乎昏厥倒地,顯然並無武功在身。
老漢鼻中冷哼一聲道:“這府中就是你一人麼?”
“是,除了小人外,尚有廚司雜役二人。”
“我與胡老爺是患難之交,你可領往內室等候你主人返回。”
那老僕怎敢不遵,喏喏連聲,強忍著疼痛領著老者走向一所花廳內。
片刻時分——
一條飛鳥般身影掠入牆內,巡望花廳而去,正是那千面神儒石誠,面色沉肅,似有極重的心事。
尚未踏入廳內,正遇上老僕走出,老僕忙欠身施禮道:“老爺回來啦,現有王爺在內室相候。”
石誠答道:“知道了。”亦未察辨老僕神色,立即向廳內走去。
花廳內沉寂如水。
內室房門虛掩著,並無絲毫聲息,石誠身至門外,高聲道:“王兄!”
只聽室內一聲重咳道:“兄弟在此相候已久了。”
千面神儒石誠一步邁人室內,突然面色一呆,發現屋內閔無人影,只聞胸後弦響入耳,脊骨已著了一支銀針暗器,深沒入骨,不禁面色慘變。
背後一條龐大人影從門角飛掠竄出,五指如鉤,蒼鷹撮小雞般一把抓起,疾如鬼魂一般飛掠出去。
石誠自知無幸,痛澈心脾,道:“尊駕真是王長勝麼?”
那人望紫禁大內飛奔而去,聞言答道:“我是何人,不問也可知情。”語音已變。
石誠聞得話聲入耳,面色慘變道:“四殿下麼?屬下並末犯下何罪,殿下盛怒至極卻是為了何故?”
四皇子身形落在玉帶橋上,怒道:“你還不知罪麼?洩露隱秘;圖謀不軌,易容偽作乾坤處士武顯揚,事先並末預聞……”
繼而察覺石誠觸手冰冷,不禁一怔,垂目望去,只見石誠左太陽穴顯出一針點大的小孔,孔內沁出一絲黑血,已是氣絕斃命。
四皇子不禁面色大變,他雖貴為皇子,但在大內宮禁究竟不能攜帶屍體,忙將屍體塞入假山石內。
他不將石誠屍體毀滅跡之故,可從石誠身上查偵幾項隱秘。
只見四皇子將屍體塞入假山石內後,頭部尚留在外面,從身旁取出一塊磁石,貼在石誠太陽穴傷口上。
須奧,將茲石拔起,一枚烏黑泛出藍光鐵針粘在石上,針身有著七處小孔,孔內蘊有劇毒。
四皇子鼻中冷哼一聲,將屍體推入用冰雪封住,毒針小心藏起,朝瓊華島奔去。
傍山一幢大理石所築精舍,松竹圍繞,雅緻異常。
室內陳設古樸,身人其境令人有悠然物外之感,四皇子喜愛此處清淨,闢作養性之所。
四皇子一掠至屋外,面色一諒,發現唐子建坐在几上握卷凝閱。
唐子建倏地立起,起身捧拳笑道:“殿下回來了!”
四皇子迅疾脫去老漢裝束,冷冷一笑道:“石誠已遭暗算身死。”
唐子建聞言不禁一呆,搖首說道:“在下不信石誠已死,他已知殿下等對他起疑,不及早戒備,要送死不成!”
四皇子愕然目注唐子建一眼,道出詳細經過。
唐子建跺足嘆息道:“其人必不是石誠,致命毒針亦是石誠發出。”
“真的麼!”四皇子面色大變,道:“你是說石誠一直就尾隨身後?”
唐子建微喟了聲道:“石誠委實狡毒絕論。他這一石二鳥之計佈置得天衣無縫,嫁禍於殿下異己,更可使殿下以為大患已除。”
四皇子不禁愣住,道:“他如今往何處去呢。”
唐子建略一沉吟道:“石誠圖霸武林密謀已久,必望峻山追蹤無量賊道撮奪軒轅秘笈,依屬下之見,殷下等人宜自修身,以天下為己任,不可再涉身江湖是非中,石誠雖狡詐亦無法覬覦大位。”
四皇子淡淡一笑道:“我豈不知,怎奈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
言說之間,忽見一個貌像五旬上下,神態雄偉大內侍衛走了進來,望了唐子建一眼,躬身稟道:“唐少俠潛入大內,已被察覺,各殿下均遣有高手伏守紫外截擊唐少俠。意圖於殿下不利。”
四皇子不禁面色一變,目露殺機,唐子建倏地立起,朗笑一聲道:“屬下決不連累殿下,就此離去。”略一欠身,嗖地竄出,撲向紫禁城外。
他身法迅快絕論,宛如一縷輕煙飄落在紫禁城外雪地上。
驀地,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唐少俠別來無差?”
唐子建猛地旋身,只見兩個面目陌生森冷的中年漢子立在墒下。
兩人身著士黃色皮襖皮褲,頭戴風帽,各持一柄雪亮的鬼頭鋼刀,嘴角嚼著陰冷笑容。
唐子建沉聲道:“兩位呼喚在下為了何事。”
一人冷笑道:“要取少俠性命!”話聲中,兩柄鬼頭刀迅如奔雷劈出,勢沉力猛,一蕩起一片刀嘯。
唐子建早已瞧出兩人來意不善,正蓄勢戒備,刀勢甫將劈出之際,已手挽劍出鞘,一招“八方風雲”攻出。
一片耀眼劍花中,生起兩聲悶曝,刀光倏斂。
只見一雙中年漢子軟垂著右臂倒退兩步,臂彎處溢出殷紅的鮮血,
一擊出手非但兩人傷處部位相同,而且割斷筋脈,一雙右臂頓被廢在劍下,劍招狠毒無比。
唐子建連連冷笑道:“兩位與在下何怨何仇,猝施殺手,如非在下早有戒備,豈非喪在兩位刀下。”
一人目光怨毒,淒厲發出一聲獰笑道:“唐朋友,我等只怨學藝不精,傷在朋友劍下,但朋友暫別賣狂,稍時有你夠受的。”
話音甫落,唐子建一劍劈出,寒光疾閃,兩人左臂齊肩削落在地,鮮血如湧泉般劈出。
突聽遠處隨風送來陰冷的笑聲道:“唐朋友委實心狠手辣,殺人不過頭點地,今日若容你逃生,老夫枉自闖蕩江湖了。”
只見茫茫雪地中冒出無數黑影如魂,紛紛掠前,內中有一虎頭燕額老兒,手持兩柄利斧疾奔而至。
唐子建冷笑道:“在下與眾位無怨無仇……”
“住口!”那老兒厲喝道:“三十二人隨朋友進入十三陵,為何杳無信息,顯然葬身墓隧中……”
言猶未盡,唐子建亦大喝道:“住口!此事與在下何干?你不去問乾坤處士武顯揚,豈非顛倒黑白,妄人人罪。”
老者目露殺機道:“老夫就要問你那武顯揚何在?如不據實答履,休怨老夫心狠手辣。”
唐子建朗朗大笑道:“你自問比這位朋友武功如何?”忽聞一聲陰冷笑音傳來道:“唐朋友連華山名宿開斧車君達均不知道,枉自立身江湖。”
唐於建心頭默默忖念道:“看來四皇子此刻已為眾皇子絆位,他們均有生擒自己之心,若不施展殺手,樹威震懾他們,恐無法脫身重圍,”左手劍換右手,冷笑道:“武顯揚與在下風馬牛不相及,朋友即無事生非,在下枉費唇舌無用,意欲領教車老師幾手驚人斧法。”
車君達已自怒火沸騰,雙腕一振,“日月交輝”揮出,幻起漫空斧影夾著眩目寒飄劈下,勢如雷厲萬鈞,威勢絕倫。
唐子建鼻中冷哼一聲,長劍震瀟灑出一片金星。只聽叮叮金鐵交鳴,車君達喉中發出厲嘯,兩隻手腕應劍墮地,血湧如注,已昏倒在地。
群雄均瞧不出唐子建用的什麼劍招,只覺平淡無奇,卻料不到如此狠辣,僅僅一招便已制勝華山名宿車君達,不禁膽寒懾住。
唐子建縱聲長笑,朝西疾奔,群雄紛紛讓開,不敢攔阻,只見唐子建穿空騰起,去勢如電,片刻時分即已落在燕京城外一片凋林中。
寒風四溢,搓丫禿幹,四顧芒芒,鳥獸絕跡,景物蕭瑟淒涼。
唐子建忽瞥林中人影一閃,心中微感震凜,迅疾將身形隱起,屏息凝神守候。
須臾,只見兩條人影疾閃而出,立在藏身之處三丈開外處,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另外一人長像獰惡,身長聾立,鬚髮若猖,頰生核桃大小肉瘤,豹目豺睛,泛出閃爍兇光。
武顯揚目光閃爍四巡,喃喃自語詫道:“怎麼不見?奇怪!”
獰惡長人道:“一個無名小卒,怎值得武兄如此重視。”
武顯揚冷哼一聲道:“唐子建絕非無名之輩,更非八指閻羅耿若殿師弟,其本身武功高不可測,此人不除將為心腹大患。”
獰惡長人道:“武兄尚不知他來歷麼?可在耿若殿身上追出。”
武顯揚冷冷一笑道:“這個我豈不知,耿若殿與羅素蘭等人均在香山秘魔崖。已為七皇子嚴密監視中,遲早必落在手內,兄弟身份已為七皇子當眾揭破,只知兄弟並非武顯揚,真正來歷卻無所悉……”
獰惡長人道:“所以武兄心疑唐子建知曉。”
武顯揚點點頭道:“兄弟若不將唐子建殺卻,寢臥不安。”
獰惡長人笑道:“依粟某臆料,唐子建必前往秘魔崖會晤耿若殿去了,以武兄一身絕學,更習成血影魔經,何懼那韃虜鷹犬,不過武兄對唐子建疑嫉已深,否則倒是一極好臂助。”笑聲傑傑,刺耳心悸。
唐子建聽得暗暗心驚,忖道:“此人已習成血影魔經,必與鐵面崑崙範澄平之死有著莫大的牽連,難怪他掌力怪異。”
只聽武顯揚道:“血影魔經乃魔道絕學,深奧晦澀,兄弟得手為期短暫,難窺堂奧,所得神髓不過十之二三,出手傷敵耗費真元甚巨,放兄弟非不得已決不施展,清宮皇子各有一身絕學,不遜於兄弟,可見武林之內大有能人,若妄欲血影魔經內武學圖霸武林,恐難如原……”
粟姓怪人道:“武兄念念不忘軒轅秘笈即是為此。”
武顯揚長嘆一聲道:“軒轅秘笈絕不能落在無量賊道及七皇子手中,否則武林之內恐無噍類矣。”
粟姓怪人道:“武兄宅心仁厚,天必佑之,我等不如趕簇秘魔崖阻止耿若殿等落在宮廷皇子之手。”倆人身形疾掠離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6:52
第二十五章 龍蟄蛇騰
秘魔崖後絕壁臨崖,虯柯奇松之下,一間木屋,半為銀雪遮蓋,怒吼狂風之下,木屋格格作響,顯得遺世獨立。
忽然一條迅速人影疾掠至木屋外,響起一聲森冷笑聲,沉聲道:“耿老師請出!”屋門呀的開啟,當先走出八指閻羅耿若殷,隨後走出羅素蘭吳黛青朱寒蓉及王澤鄭仲元等五人。
耿若殿一眼望見來人是七皇子,不禁心中暗感凜騎:
七皇子一眼瞧清吳黛青朱寒蓉,嘴角呢出一絲陰詭的笑密道:“原來你等乃八阿哥黨羽。”
羅素蘭冷笑道:“七殿下休血口噴人。”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無論你等是否,但你已身陷樊籠,不如據實招出武顯揚來歷,你等奉何人所命,否則你等將催慘酷極刑。”
羅素蘭冷笑道:“我等豈能受危言恫嚇,十三陵戒備如此森嚴,尚能來去目如,何況區區秘魔崖,你以幹乘之尊輕身涉險,未免不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羅姑娘,請勿恃百毒陰風指力便可天下無敵,須知我恩師太極慧劍將景賢與令師本是一雙俠侶,後為事反目,但昔年意氣未左之時,百毒武學家師知之甚穩,故我對百毒絕堅解無所畏……”說時目中泛出一異芒,陰陰一笑道:“三位姑娘美貌如花,實不願加害,如幡悟歸順,他日不失后妃之位。”
三位俠女聞言不禁玉靨泛霞,吳黛青怒叱道:“惡賊,你認得我麼?殺你之仇,不共戴天,姑娘若不能將你磔骨揚灰,難消此恨。”
七皇子聞言心中暗驚,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姑娘最好把話講明,令尊是誰,為何誣指是我所害?”說時忽暗中出指,一縷冷風點向耿若殿。
耿若殿只覺肋下穴道一麻,便知不妙,神色大變喝道:“姑娘小心。”
七皇子身手委實快速絕倫,右臂疾探宛如閃電,一把扣住羅素蘭右手腕脈上,大喝道:“不許妄動!”
王澤五人已拔出兵刃,瞥見羅素蘭被制,不禁懾住。
吳黛青朱寒容面色一變,霍然拔出肩後長劍,兩道寒虹幻出漫空金星襲向七皇子周身重穴。劍勢迅厲,帶出銳嘯風聲,招式辣毒奇詭已極。
兩股辣毒劍勢交擊攻至,換在常人,必喪身劍下,但七皇子一身武學已臻神化,橫身跨步,手腕帶著羅素蘭迎向劍勢。
兩女心中大驚,忙縮臂變招,豈料七皇子已左手五指分開羅素蘭背上筋脈,疾閃欺身,雙手中指分點而出。
但聞七皇子哈哈一笑,兩女腕脈頓被點中,只覺飛麻循背攻上,長劍脫手墜地。七皇子身法出手無不恰到好處,拿捏不差分毫,瞧息之間制住武林高手四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只見七皇子轉面向王澤五人冷笑道:“我只一稍動殺極,彈指之間,羅姑娘必香消玉須。”
王澤道:“殿下把我等意欲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諸位能為我用,兄弟自能推心置腹。”
王澤道:“我等奉命探查蛇頭柳葉鏢何人持有,無意與宮廷為敵……”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蛇頭柳葉鏢百毒宮獨門暗器,已震驚武林,兄弟亦急於查明,何況你等出身百毒門下自有澄清之責,但你等為何隨武顯揚潛十三陵。”
“風聞乃嶗山無量道人嫁禍東山。”
“那是無中生有之詞!”
七皇子面色微沉,喉中吐出一聲微嘯。崖側立時飛掠射出七八條藩邸心腹高手,七皇子喝道:“男的送回府內,以禮相待,三位姑娘留下。”
木屋前只剩下—男三女,七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樣光芒,三女心中明白難免淫辱,急得芳心亂顫,破口大罵。
七皇子微微一笑,將三女一一提入木屋內。
木屋內僅一榻一幾,七皇子將三女橫放在榻上,伸出二隻魔爪寬開三女外衣……
驀地,崖下傳來數聲淒厲慘嗥。
七皇子不禁一怔,凝耳傾聽。
但這慘嗥立即寂然而止。
忽聞門外傳來一聲冷笑道:“萬惡淫為首,日後若你竊纂大位,必殘民以逞,還不出來受死。”
七皇子面色猛變,抓起木幾向門外飛擲而去,身形如飛隨出,肩後撓出長劍,嗆郎郎一聲龍吟,寒虹逼射,爆射漫天金星,辣毒之極。
哪知卻無人彭,七皇子驚疑四巡,天風勁疾,衣挾飄飛,空蕩地並無敵蹤。
七皇子暗中咬牙切齒,忽地身後一聲陰森森輕笑,只覺心頭一震,迅疾移星換斗,旋身後顧,抬面望去,但見一蒙面黑衣人懾人眼神炯炯逼射著自己。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遲早難免一死,老朽寶劍雖快,卻不屑汙染你頸上腥血,趁早滾下崖去。”
七皇子下意識中似猜出此人來歷,不覺心頭狂震,猶自冷笑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麼?”
蒙面人徐徐出聲道:“你莫問老朽來歷,如不退下崖去,能接下老朽三劍,便可饒你一死,不然老朽廢去你一身武功。”
說著伸手撤出肩頭長劍。
長劍出鞘,卻渤黑無光,無毫異處。
七皇子一身武學雖臻化境,卻震攝於散骷髏劍主威名,仲劍平指,蓄勢相待。
木屋內三女酥胸半露,熱淚盈眶,恨無地目容,羞憤欲絕。
忽地,屋外疾閃掠入唐子建、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唐子建目光端詳了三女一眼,伸指解開穴道,將羅素蘭錯開筋絡復原,忙別面後顧。
二女紅脹著一張面龐,躍身而起,整好羅衣,即欲出外與七皇子以死相拼。
鄧素雲忙低聲微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此賊必遭慘死,我等豈能冒此大不韙。”說著望了唐子建一眼,道:“皋弟,七皇子武功絕倫,你可替下嚴老前輩,依計施為。”
唐子建轉身答道:“小弟遵命。”伸手將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如玉面目,在著萍手中按過一襲黑衣換著,立時變成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閃而出。
此刻正是雙方對峙著,並未出手,七皇子瞥見木屋內也閃出一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震。
唐子建向蒙面人道:“兄弟請退,讓在下接著。”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小心了。”還劍歸鞘,緩緩走入木屋內。
唐子建道:“七殿下,你豈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理,那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易容改扮,為四殷下所網羅,是你強仇死敵,更習成血影魔經絕學,處心積慮非欲制你死地,殿下尚欲與我等為敵,甚至不智。”
七皇子聞言不禁抨然一動,沉聲道:“尊駕所說是否屬真。”
唐子建冷冷答道:“相信與否,端憑殿下,你我一無過節,望殿下釋回耿若殿及百毒門下。”
七皇子忖道:“不知此人所說真假,耿若殿必然知情,哼,既落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吐露箇中隱秘。”鼻中冷哼一聲,道:“一經與宮廷為敵,即視同叛逆,豈可輕言釋放。”
唐子建冷笑道:“你雖貴為皇子,但在下乃草莽野民,不相拘束,恕在下得罪了。”話聲未落,肩頭冰魄劍虹飛挽而出,寒氣逼人接道:“在下這一劍要削下殿下一縷鬢髮。”
七皇子聞言心頭大震,哪知對方話出劍出,劍勢緩緩平揮出一招“飛沙落雁”。
劍勢看來平淡無奇,但七皇子卻瞧出神妙絕倫,只覺無法化解,不禁大駭,迅疾斜飄出劍,一招“拱雲託月”迎去。
那唐子建劍勢竟刺隙而入,七皇子只覺眼前寒芒一閃,鬃邊冰寒澈骨,一縷黑髮隨著狂風飄向崖下。
七皇子不禁膽寒,暗道:“這是何宗派奇奧劍法。”
只聽唐子建冷冷笑道:“我這第三招要殿下長劍脫手。”
七皇子身懷絕學,武功淵博精神,人又最狂傲自負,聞言胸中怒火鼎沸,厲聲道:“這倒未必!”
唐子建放聲大笑道:“我這第三招,管叫殿下人頭落地!生平以來,未出過三招,殿下當心了。”手腕輕振,一點寒星飛出,直奔七皇子右手腕脈重穴。
七皇子只覺劍勢詭奧無比,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拆解之招,立飄身開去。
哪知這點寒星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而且迅快如電,七皇子突感腕脈一麻,不由自主的鬆開五指,長劍脫手墜在山石上,當郎郎進起火星直冒。
七皇子不禁膽寒,目中怒火如熾,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敢殺我。”
唐子建朗笑一聲,道:“在下不敢有汙手中寶劍,自有取殿下性命之人,在下何必多此一舉。”緩緩將劍歸鞘,拾起七皇子長劍送回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只覺屈辱過甚,怒容滿面,接過寶劍回鞘,暗暗切齒罵道:“日後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只見唐子建道:“蒙殿下盛召相約共謀大事,只緣在下途中因事阻擾,未能如限赴達,勞殿下久候,還望見諒。”
七皇子乍聞此言大感困惑,不禁呆住。
唐子建又道:“在下途中已得風聞,殿下因不慎敗露密謀,已遭疑嫉,如不先發制人,恐自遭慘禍,軒轅秘笈雖為殿下所得,但非朝夕可習成,還是武顯揚之計替身易換,何愁大事不成。”
七皇子愈聽愈困惑難解,暗道:“我幾時召邀你來了。”正想怒喝出門,忽聽隨風飄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七弟真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把同胞手足視作眼中釘。”說時,身影紛紛掠上崖來,現出四阿哥為首諸皇子。
七皇子猛然省悟中了骷髏匪徒借刀殺人之計,矢口辯白道:“四哥,不要聽他胡說……。”
言猶未了,唐子建忽縱身躍下崖去,身如飛鳥,轉瞧杳失影蹤。
諸皇子攔阻不及,不禁面面相覷。四皇子冷笑道:“他逃不多遠。”接著面色一冷,目中威梭逼射,向七皇子厲聲道:“方才愚兄等人聽得真切,你強辯亦是枉然。”
七皇子面色鐵青,厲笑道:“且聽小弟說明經過詳情才可明白小弟之言不虛。”
四皇子談淡一然道:“你且道來。”
七皇子冷笑一聲,將聞迅八指閻羅耿若殿等人潛蹤秘崖後山絕頂,自己率眾追蹤而來經過詳情如盤托出。
四皇子笑道:“你說耿若殿等人已為你所搐,羅素蘭三女尚在木屋內麼?”
七皇子暗道:“那蒙面人進入木屋未再出來,三女經自己獨門手法制住,無人可解,未必解救逃走,蒙面人久久未出,想必離去,三女仍留在屋內。”心內未能遙然斷定三女是否仍在,但情不自禁答道:“蒙面匪徒進去後,便未再現身,小弟敢斷言他無法解開小弟獨門手法,三女仍在屋內。”
四皇子冷笑一聲,道:“七弟際領先入內。”
七皇子呆得一呆,向木屋邁步走去,清皇子尾隨身後。
一經踏入屋內,榻空人去,哪有三女及蒙面人蹤影。
四皇子道:“七弟竟然將我等視為無知小童,繪聲繪影,謊言逼真?蒙面匪徒即有兩人,為何一人不顧同伴安危,獨自逃去,何況我等相率甚多武功高強能手,在周圍五里方圓之內佈下天羅地網,萬不能不敗露行蹤。”
七皇子一腔冤抑無處可伸,高聲道:“四哥不信,你命小弟手下帶來耿若殿及百毒門下一問就知。”
四皇子冷冷一笑道:“愚兄要你心服口服。”左手飛擲出一道旗火,沖霄奔空,爆射出漫空藍焰。
崖下飛掠上一個虎背熊腰,貌象威猛大漢,望四皇欠身施禮道:“殿下何事吩咐?”
四皇子道:“你去召集七殿下心腹武士。”
大漢領命掠下崖去。須央催同一藍衣老叟而至。
四皇子道:“宗武師,七殿下謂在此擒住耿若殿及王澤等百毒門下,可是真情實話。”
宗姓老叟望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沉聲道:“你只據實答疆,不可隱瞞。”
宗姓老望躬身稟道:“耿若殿及百毒門下雖被擒住,但中途卻為人劫走。”
七皇子不禁大怒。暴喝道:“你為何不傳迅稟明。”
宗姓老叟惶恐答道:“其時,諸位殿下率眾趕來,嚴令屬下不得妄動,否則處以極刑。”
四皇子冷笑道:“謊言編織得極為美妙,但無中生有之詞,我等甚難置信,七弟,你現在有何話說。”
七皇子幾乎氣得一口鮮血噴出口來,面色由紅轉為鐵青,瞠目結舌有苦難言。
忽然,七皇子耳中突送來一個蟻語傳聲道:“七殿下,在下為你設下一道錦囊紗計,恢仔細聽著……”
四皇子見七皇子垂首無語,只道他內疚神明,遂微微嘆息道:“燭影搖紅,雖為千古疑案,但手足相殘,無可諱言……”
七皇子突放聲狂笑道:“四哥別惺惺作態,慢說小弟無有與徽骷髏劍主勾結情事,即是有也是針對四哥為了自保逼非得已,否則我等將禍生肘腋,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聞言大怒,厲聲喝道:“七弟,你語無論次,血口噴人為何,須知國法森嚴,雖兄弟而親,例無徇情。”
七皇子冷冷答道:“四哥不要嚇唬小弟,四哥之密謀毒計,已為小弟偵悉無遺,證據猶在小弟的手中。”
四皇子聞言吃驚,面色鎮定如恆,淡淡一笑道:“愚兄有何毒謀,你且言明,須知誣告栽贓,罪加一等。”
七皇子道:“小弟府中昔年有一武師千面神儒石誠,易容之術,江湖中無入比擬,武功卓絕,機智尤工,後因其心術不端,為小弟察覺,正欲除他,但被他逃去,扮為鄉間巨紳豪富,不料卻為四哥收容,網羅門下,命其尋覓與我等形貌相象之人,以備替換我等。”
此言一出,諸皇子不禁相顧失色。
四皇子心神猛凜,淡淡一笑道:“七弟言之繁整,莫非石誠已落在傷手中麼?”心中稽道:“此事怎會讓他得知,莫非石誠白知不慎洩露口風,自己已萌殺機,但七弟只知他是武顯揚,為何能揭破他真正身份,令人困惑難解……”只聽七皇子冷笑道:“口說無憑,待小弟前往宮內取出真憑實據,你等可願同往。”
諸皇子見七皇子振振有詞。本由得不信,互望了一眼,頷首應允。
四皇子冷笑道:“你若有一絲不真,恕愚冤無法徇情。”偕同諸皇子返回宮禁大內。
一至玉帶橋瓊華島附近,七皇子倏地止步。
八皇子目露詫容道:“七哥為何不行?”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你等著己憶不差,我在十三陵曾當眾詳言窺聽武顯揚之言麼?武顯揚乃奉石誠之命所為。”
五皇子冷笑道:“乾坤處士武顯揚乃武林前輩名宿,怎會聽石誠指使。”
七皇子朗笑道:“武顯揚墓木已拱。骨化成朽,此人乃石誠替他易容,何況此人與石誠已習成血影魔經。”
五皇子面色大變,詫道:“什麼?他們已習成血影魔經。”
此言除了兩人外,頓感心神猛震,岌岌自危。
那兩人是誰?一是四皇子,另一乃主使乾坤處士武顯揚的天演貴胄。
四皇子只覺七皇子胡言亂語,反正沒有真實憑據落在他手中,且瞧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另一人樂得黃鶴樓上看翻船,幸災樂禍。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所以四哥察覺石誠心懷叵測,得手血影魔經毫無所聞,將他涯騙人宮逼出血影魔經藏處,豈料反被石誠察覺,以替身隨入,暗算致命,四哥只道石誠被暗害身死,憂喜交半……”
四皇子面色大變怒道:“七弟怎麼竟胡言亂語起來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四哥際身帶石誠潛入宮禁,一舉一動均落在眼中,已先稟明母妃立好佐證,四哥,你我之間雖各有不是,最多兩敗俱傷,四哥還不取出屍髓來。”
四皇子不知其言有詐,不禁嘿嘿冷笑道:“七弟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石誠心懷不軌,豈圖利用我等奪嫡之事遂其顛覆大清之志,愚兄豈能不殺他以滅口。”
七皇子冷笑道:“石誠並非四哥所殺,石誠亦非石誠。”
四皇子氣極面如赭血,急步走在假山石前移開冰雪,拉出—具僵硬屍體。
七皇子冷笑道:“誰是誰非,我們同去覲見父皇。”
二皇子道:“依我之見不如算了,我等都有不是處,萬一父皇盛怒,我等均性命難保。”
請皇子聞言不禁默然,各自拂然散去。
“蘆溝橋畔車馬多”,此乃古人題詠之句,“蘆溝曉月”為燕京八景之一。
橋跨永定河上,金大寶年間所建,東西長六百六十尺,橋廣廿六尺,環十有一拱,長橋臥虹,洪濤吐鱗,若迅雷奔馬,不可測識。
蘆溝橋建築宏麗,共百四十柱支撐橋身,柱下各伏一獅,留刻精巧,獅伏毛中隱有小獅,千百年來無一可數清獅之多寡,而獅形狀,百無一同,尤為奇觀。
昔日清晨,殘月映波,籬柳一碧,翠拂行人,悅目清新,如今蘆溝月黑,寒風四野,冰雪截途,河水嗚咽,不勝淒涼。
河神詞後一幢農舍,燈火螢然如豆,
兩條魂樣入影欺風電閃撲向農舍。
農舍內寂無人聲,似已睡沉。
兩條魂影疾閃入室,燈火微微一晃,現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粟姓怪人。
武顯揚目光炯炯巡視了一瞥,詫道:“老朽親眼得見唐子建進入此舍,怎麼不見?”
粟姓怪人道:“黑交之間,易於恍惚,武兄也許一時疏忽,被唐姓小賊聲東擊西,趁間逃逸離去。”
武顯揚冷笑道:“粟老師,你太小看老朽了。”
忽聞暗中響起一聲低笑道:“武前輩,追蹤在下為了何故?”
暗中人影一閃,飄然走出唐子建。
武顯揚目睹唐子建現身,目中猛泛森厲殺極,冷笑道:“功虧一簣,廢於一旦,如非因你……”
唐於建斷喝道:“住口,因為在下什麼?”
“你心中自然明白。”
唐子建冷冷一笑道:“武前輩,你心中也放明白些,倘你真是乾坤處士,那又當別論了,狐披虎皮,終有露出馬腳之時,僅此一樣,斥責在下未免多此一舉。”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其事,豈不甚好。”
武顯揚哈哈狂笑道:“唐子建,你還想活命麼?老朽已動殺極,你不如喚出羅家蘭等人前來受死,老朽一向行事,斬盡殺絕,從不留活口。”
唐子建朗笑道:“武顯揚,你尾隨羅姑娘等來此,就請下手,無如心忌在下,是以久久守候在下轉返,坐誤良極,一錯再錯,在下如相懼於你,怎會自動現身。”
粟姓怪人歷聲道:“武兄與他枉費唇舌則甚!”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森冷笑聲道:“武老師千萬不可讓唐於建逃脫,你已中了他緩兵之計,羅素蘭等賤嬸已逃去甚遠,無法追及……”
語尚未了,唐子建右手迅如電光石火扣在粟怪人“井肩”穴上。
武顯揚面色一變,右掌猛吐,呼的劈向唐子建。
唐子建擰腕一甩,將粟姓怪人迎向武顯揚血影掌力送去,粟姓怪人一身功力非同等閒,無如辭為唐子建所制,無法施展,身不由主飛掠而出。
武顯揚大驚失色,迅自撤掌,但已不及,粟姓怪人悶嗥一聲,旋轉倒地。
唐子建呵呵聲長笑,雙掌一揮,獨鶴沖天拔起,轟的一聲巨震,一棟農舍震成四分五裂,冰雪飛灑散飛如雨,彌障眼目,唐子建去勢如電,眨眼已隱失於沉沉夜色中。
武顯揚喉中發出一聲厲嘯,暗中人影紛紛隨起,向唐子建遁走方向追去。
天色濛濛放曙、萬里飛紫飄雪,官道上現出一騎灰驢蹄聲得得,清脆響亮。
騎上人約莫三旬左右,身著一襲老羊皮袍。精神萎靡眉宇愁結,身後只繫著幾本破舊書及一架琴囊,生像不第秀才,蹭獨科場。
官道上不時飛奔過幾匹快馬,騎上人均身著勁裝捷服,肩搭兵刃,形色匆匆,似有急事在身。
偶而有數人在騎上回過眼來視了那驢上人一眼,均末置意,又揮鞭策馬狂馳而去。
這種氣候夠冷的,呵氣成雲,天寒地凍,一片蕭瑟淒涼,那驢上少年彎腰縮首控騎慢慢而行。
驀地——
身後來路傳來一聲響亮希倖幸長嘶,接著一片充驟如雷蹄聲送入耳中。
五騎棗紅駿馬鞍上乘著五個大內高手如飛而至,忽聞沙啞語聲道:“如此趕馳,三日三夜可至翠雲別府了。”
“老四,”一聲大喝如雷道:“你總是三杯下肚,話多僨事,我看你不要命了。”
“一個窮酸也值得大驚小怪,取他性命不過翻掌之勞,伯他聽見乾脆殺他滅口好啦。”
語聲中一騎陡地疾轉,望那驢上少年奔去。
少年身形陡地一挺,目中精芒逼射,冷笑道:“你在找死!”右掌疾拂而出。
那大內高手似察覺不妙,但怎來得及,只覺胸口一冷,唉呀一聲翻下鞍來。
其餘四騎遠遠瞥見,不禁大驚失色,策馬急馳而來。
那少年已取過身後琴囊,取出一柄長劍,飄身下鞍,四騎未至,人已穿空飛起,半空中揮劍出鞘。
滿天流芒夾著眩目朵朵寒星罩襲而下。
只聽數聲慘曝中,四個大內高手已身首異處,血噴如泉,屍身擲跌道旁。
那負傷倒地的大內高手看得真切,不禁膽寒魂落,暗暗忖道:“他雖依仗一柄稀世寶劍,但我等五人均有一身高強武功,不勝亦未必落敗,他這一招劍式分明是震爍武林的奇學,不然何以一招斃命。”
忖念之間,那少年已將五騎一驢驅向雪野奔去無蹤,然後傾酒藥粉將四同伴屍體化去。
少年微微一笑,一躍落在傷者之前,抓起穿空飛掠而去,幾個起落,已遠離官道數十文,停身一片隆起雪阜之後,冷冷問道:“尊駕奉何人所命,趕向翠雲別府?”
那大內高手知實說也不免一死獰笑道:“朋友,我等江湖人物寧折毋彎,既落在朋友手中,生死已置之度外,可別想問出一字真情實語。”
少年雙眉微挑,淡淡一笑道:“真的麼?”兩指飛出,錯開那大內高手命門穴上經絡。
大內高手初時還未有什麼異樣感覺,只覺一絲飛麻布襲全身,繼而脊部生出痠痛,漸生裂脹。
須臾,全身骨節均欲崩裂脹腫,內腑氣血還運如蟲行蟻走,這滋味比死卻要難過。
只見這大內高手目瞪口張,面膚扭曲,黃豆大的冷汗,順頰流下,喉間吐出呢嗥聲。
少年微笑道:“朋友,滋味如何?”
那大內高手才知不吐實徒然受苦,顫聲說道“兄弟只知七殿下已與四殿卞聯合調遣十數批高手趕往翠雲別府擒拿一符孟皋之人,七殿下尚邀請其師太極慧劍佟景灝出山,兄弟只知如此,別無所悉。”
少年垂首沉吟,暗道:“他兩人均是城府深沉,心機陰險已極,雖相互聯手,難免各有用心,如不趁早戒備,恐為其所乘。”疾揮出一拳,將這大內高手擊斃掩在雪中,縱身一躍望良鄉縣城奔去。
永安客棧位於良鄉,商肆林立,最熱鬧的西大街上,雖然大雪紛飛,但人來攘往,買賣鼎盛,午時甫近,一個少年扶著一具琴囊,兩手捧著一大包熱香四溢糖炒板粟,跨入客棧,高聲道:“羅大爺可是佐在店內麼?”
一個頭戴氈帽店夥趨前躬身含笑道:“爺臺尊姓,羅大爺攜有內善住在跨院上房,容小的通稟。”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將這具琴囊及一包糖粟帶去,他就知我來了。”
店夥滿腹驚詫,暗道:“江湖中人委實詭奇百端。”那年頭車船店腳牙,見多識廣,知越是如此越不好惹,喏喏連聲,接過就走。
移時,隨著店夥走出一氣度雍容,衣著華麗老者,一語不發,對少年神態極其恭敬,一揖至地,肅容前遵。
跨院中房間甚多,寬敞雅潔。
老者肅容進入一間大廳,命店夥立即送上一席酒飯。
這席酒飯早已有備,咽磋間已進齊,婉美滿漢全席,水陸俱陳。
店夥退出跨院,一條黑影掠出掩門栓上。
少年微微一笑,揭下人皮面具,正是那符孟皋。
廂房內驚鴻疾閃現出皇甫嫻、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羅索蘭、吳籬青、朱寒蓉七女。
對面廂房內邁出神劍秀士樊丹及王澤五人。
那衣著華麗老者乃骷髏幫高手葉勝所扮。
羅素蘭、吳籬青、朱寒蓉三女一見符孟皋立即震生雙靨,嬌羞不勝地盈盈萬福。
符孟皋笑道:“小弟腹鳴如雷,飢餓難禁,諸位請入席,用完酒飯須立即登程。”
席間談起四皇子七皇子聯合,派遺高手侵擾翠雲別府,我等宜從速趕回,符孟皋望了羅素蘭一眼,道:“在下本當與姑娘同往焚淨面調令師,怎奈事與願違,一待翠雲別府事了,立即趕往贊淨,翠雲別府之事,在下不願連累姑娘……”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白鳳棲之死,恩師定大為震怒,我是有家歸不得。”
符孟皋聞言長嘆一聲道:“七皇子慫恿其師太極慧劍佟景賢出山,我等生死勝負仍難預料佟景賢與令師交誼頗篤,一發現姑娘,恐誤會愈深難解。”
鄧素雲嫣然一笑道:“羅賢妹均不懼,你懼怕則甚,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符孟皋忙道:“只要羅姑娘不怨小弟,有云姐作主,有何可言,只是……”繼又輕喟一聲道:“小弟來時,已得自風聞,因十三陵秦中九怪俱喪命,武林群雄傷亡著實不少,鼎沸江湖,震盪武林,骷髏劍主恐即現身江湖,若與太極慧劍侮景賢聯手,必引一場彌天浩劫。”
鄧素雲目露憂容道:“此事在愚姐預料中,我等宜速回翠雲別府預作安排。”
符孟皋額首道。“石誠已回翠雲別府了麼?”
鄧素雲螟道微點,走出室外,撮嘴發出一聲信沉的嘯音,只見灰空流雲中穿出一隻神鳥。疾瀉而下,展齒剔繃,神駿忌常。
符孟皋命羅素蘭吳箋青朱寒蓉隨鄧素雲乘神鴛先回翠雲別府,他們均易容改裝朝預定路徑兼程趕返……
跨院內寂無人聲,暮濱四合,大雪飄飛,狂風震紙統統不止。
跨院門外忽起了一陣敲門聲,只聽店夥喚道:“崔大爺……羅大爺……”
廳房飄然踱出氣度肅穆雍容的老者,重重咳了一聲,拔開木拴,店夥探首進入,哈腰欠身笑道:“天色這麼晚了小的進來瞧瞧大爺是否要送上晚飯。”
老者哦了一聲道:“內眷尚未睡醒,你命人選上一席就是,明晨再來收拾杯碗。”說著取出一錠白銀,約莫拾兩接道:“存在你處,多餘的賞你。”
店夥喜笑顏開,接過謝了一聲轉身趨出,吩咐廚下送飯後,即轉註櫃上。
突從店外冒雪奔入一雙勁裝大漢,貌像鷙怪,目中威梭逼射,一個鴛鴦臉大漢道:“店家,可有上房麼?我等尚有十餘人片刻即至。”
店夥躬身笑道:“敝店跨院上房均為一姓羅客人包下,二位爺臺們如蒙將就,尚有潔淨房間八間,酒飯供應,包管爺臺滿意。”
鴛鴦臉大漢詫道:“姓羅客人獨自包下跨院則甚。”
店夥答道:“爺臺有所不知,羅大爺尚有內眷,妻女僕從十餘盈”
鴛鴦臉大漢目珠疾轉,向同伴笑道:“兄弟通知他們前來。凌兄暫請留下。”說著竄出門外。
淩姓大漢隨著店夥走入。
夜色更沉,風猛雪狂,暗巷中傳來更鼓頻敲聲,時已三更。
永安客棧內人影紛紛疾閃,撲向跨院外,鴛鴦臉漢子低聲向淩姓大漢道:“我看羅姓客人大有蹊蹺,妻女貌美,不要是八殿下所說的那話兒,想不到仍在此處。”
淩姓漢子鼻中冷哼一聲道:“如果真如所說,憑我等還動不了他們,宜辨風色,不可造次,休要弄巧成拙。”
鴛鴦臉漢子躬身墊腰,搜地拔上高牆,輕如神落翻入院內、只見燈火懼無,不禁一怔,暗道:“真要是耿若殿老贓等人,戒備怎會如此鬆懈,莫非已聞迅撤走了麼?”、
心中驚疑不勝,卻又不心死,一閃竄出窗外,伸出小指沾涎點破窗紙,偷四人去。
只見暗黑如漆,一無動靜。
忽聞一縷異香撲鼻襲人,暗道不好,一陣天昏地轉,暈眩倒地。
這時,淩姓大漢已率眾紛紛掠入,見狀面色大變。
突聞一聲陰惻惻陰笑道:“膽大盜匪,竟敢在此有王法之處做案!”
聲猶未落,眾匪徒均感肋下一麻昏死臥地。
暗中閃出羅姓老者冷冷一笑,將被制匪徒一一捺向牆外而去,縱身騰上屋面,雙肩微振,疾逾流星掠去。
羅姓老者翻落城外,四顧了一眼,算計諸女已走出兩三百里之遙,不虞被入追蹤。
驀地——
夜風中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好辣毒的武功”。
羅姓老者聞聲不禁一驚,轉面望去,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雙眉猛震。冷笑道:“閣下自身難保,怎有餘暇多事。”
武顯揚不禁一呆,道:“尊駕識得老朽。”
羅姓老者冷笑道:“閣下不過是冒名頂替,見不得人的江湖小輩。”
武顯揚不禁勃然大怒,暗中忽掠來數似黑影,一人道:“殺雞焉用牛刀。”寒光電奔,斜劈羅姓老頭,堪堪劈至,震出一抹寒星,襲向九大要害重穴。
羅姓老者冷笑一聲,橫跨一步,右臂電光石火迎著刀勢攝去。
只聽一聲悶哼,那柄雪亮鋼刀已握在羅姓老者手中。
空手入白刃,易學難精,這羅姓老者已臻神化境界,但見羅姓老者揚刀一揮。一顆六陽凝首應刀落地。
羅姓老者刀勢一卷,發出三招,攻向武顯揚而去。
武顯揚目睹羅姓老者奪刀手法曠絕,不禁大驚,暗道:“此人武功不在唐子建之下,如不先發制人,恐為所算。”心念甫落之際,那疾詭刀勢已攻向自己而來,不禁蹬蹬蹬連連後退。
武顯揚同黨紛紛大喝出聲,搶攻飛撲。
羅姓老者冷笑道:“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朽心辣手黑。”
夜空中寒虹閃了一閃,只聽兩聲慘嗥,一雙匪徒臥在血泊中。
乾坤處士武顯揚暴喝一聲道:“還不與我倒下!”
雙掌平推而出。
只聽一聲長笑,曳空遠去,笑聲刺耳,嫋嫋不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7:40
第二十六章 涇渭難分
羅姓老者疾逾電閃,一口氣奔出七八里外,只聞身後嘯聲頻傳,此起彼落,追躡不捨。
他以風向辨明方位,繼續奔去。
所經之處附近,必衝起一道旗花,閃躍天際。
天色泛起一絲魚肚白,羅姓老者已趕至一處江灣,怒雪飛湧,幾株禿柳內竹籬環繞著一幢茅舍。
羅姓老者施展踏雪無痕輕功身法掠入茅舍。
屋內端坐著一個身著黑色水靠,矮小精悍的青年漢子,一見羅姓老者慘地起立,面色嚴肅道:“鄧香主命屬下轉告少俠,如非必需,少俠不可逗留,沿途發現幾批可疑武林人物,恐本骷髏劍主已出。”說著交上一包衣履及冰魄劍。
老者乃符孟皋易容改裝,有意拖延宮廷高手行程,讓鄧素雲得以從容準備,接過冰魄劍道:“我將此劍命鄧香主攜回翠雲別府,怎麼又命你守候交與在下。”
矮小漢子道:“鄧香主為防萬一少俠遇上骷髏劍主,或太極慧劍修景賢,非此劍無法抵敵。”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不如趕回翠雲別府,不可暴露形跡。”
矮小漢子疾掠出茅舍,四顧了一眼,竄向江邊,穿入水中遁去。
江濱風馳電掣,疾奔而去三個大內服飾的錦衣侍衛,年約在三旬開外,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乃內外雙修的高手。
六道目光逼射著茅屋,相顧望了一眼,一個面如硃砂大內高手沉聲道:“我就不信他能逃出手外,定藏在這茅屋中。”
另一人道:“四殿下絕不容他生逃而去,此人真是石誠麼?”
“寧可誤殺,不可漏網一人,無論是否,此人與石誠大有干係。”
正說之間,忽四條飛快身影疾奔而來,正是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單袖飄飄,神情似較前萎靡,眼中卻逼射出兩道森厲藍色神光。
三個大內高手不禁神色一變。
雪野遠處忽送來清澈嘯音,嘯聲未至,雪片飛舞中,隱現出七八條身影疾逾流星奔來。
為首者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身後隨著七個黑衫老者,面現寒冷如冰。
武顯揚望了千手鬼王等四人一眼,嘴角泛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在此與四位再度晤面,真乃難得之極。”
千手鬼王鼻中冷哼一聲道:“你我都是福大命大,未葬身在十三陵中,大難不死,定有後福,今日如能不死,倒也慶賀痛飲一番。”
說時,風雪中又現出一個黑髮青須,面色紅潤的儒生,目如朗星,鼻如懸膽,貌像俊秀儒雅,肩搭兩柄長劍,劍鞘斑剝蒼古。身著淡青色長衫,身後隨著五人,其中一人系宮廷侍衛。
那儒生目光四巡了一瞥,注視著三個大內高手,淡淡一笑道:“三位在何宮皇子手下?”
一個侍衛傲然一笑道:“我等均在四殿下面前當籤。答駕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儒生微微一笑道:“老朽太極慧劍佟景賢。”
三個大內侍衛面色一驚,齊齊躬身道:“原來是七殿下授藝恩師佟老前輩。”
武顯揚等人一聞太極慧劍佟景賢之名均感心頭一震。
佟景賢望了茅舍兩眼,道:“你要擒之人可是千面神儒石誠嗎?”
“正是!”一個虎背熊腰侍衛答道:“石誠毒謀顛覆大清皇朝,居心不軌,此人石除,必為無窮禍害,生靈茶毒,血流千里。”
佟景賢點點頭道:“石誠藏身茅舍是否千真萬確?”
“千面神情石誠擅於易容,宮廷派遣高手如雲,查無可疑人物,才知石誠路身良鄉永安客棧……”
“何以知,此人就是石誠?”
“據店夥凜明,石誠偽裝羅姓商賈,包下跨院,尚有妻女多入,店夥指述妻女形壕,證實是八殿下叛婦吳籬青及朱寒蓉及百毒宮主女徒羅素蘭……”
佟景賢面露詫容道:“百毒門下居然也參預其事。”
“所以證實羅姓商賈實為千面神儒石誠,不料石誠機警無比,將追蹤五名大內侍衛殺害逃逸……”
“石誠同黨也逃走了麼?”
“石誠預先安排移花接木之計,同黨均逃遁遠去,僅石誠一人留在永安客棧內,四殿下及七老殿下均對石誠怨恨入骨,還有軒轅秘笈,石誠似知無量賊道蹤跡,故石誠成為眾矢之的,若讓他逃出手外,不但從此武林永無安寧之日,宮廷亦將寢不安枕。”
太極慧劍格景賢忽瞥見乾坤處士武顯揚向茅舍走去,斷喝道:“站住!”
武顯揚回面冷笑道:“佟老師,武某並不受命於你。”
佟景賢笑了一笑道:“老朽當年與武顯揚相交莫逆,被此結伴遊蹤千里,可惜你並非武顯揚。”
武顯揚冷笑道:“那是當年之事,武某今身人魔道,你我不能共立……”
佟景賢微笑道:“如此說來,閣下無疑是習成血影魔經了,血影魔經中血氣掌歹毒絕倫,當年血影子仗血氣掌縱橫天下系以童子之身,更須天生異稟才能習成,閣下所得不過九牛一毛而已,老朽又有何懼。”
乾坤處士武顯揚淡淡一笑道:“眼前非你我爭強論武之時,誰人到手軒轅秘笈,即可霸尊江湖,統率武林,此刻尚屬太早。”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老朽無意爭勝論羈,非是老朽阻止閣下,這茅屋真是千面神儒石誠麼?須知失之毫匣,謬之千里。”
武顯揚冷冷答道:“是以武某欲察看屋內之人是否真如所說?”
太極譬劍侮景賢略一沉吟,答道:“不錯,你我進去瞧瞧。”飄然走前,與乾坤處士武顯揚並肩向茅屋內走去。
茅屋內毫無動靜,似無人居住一般。
武顯揚輕輕推開柴靡,只見一個四旬左右文士坐在茅榻上,棍前生著一泥盆炭火,一室溫暖如春。
那文士其貌不揚,瘢臉麻鼻,抬臉笑道:“最難風雪朋友來,數九寒天,冰雪逼人,兩位何妨與在下共飲幾杯,祛祛風寒。”笑時露出一口黃牙。
武顯揚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沉聲答道:“石朋友無須做張使智,請出外一敘。”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兩位在舍外所說,窮酸不才聽得一清二楚,可惜兩位竟指鹿為馬,不才並非兩位所說之千面神儒石減,否則,不才何必在此束手待斃,閣下怎能證實不才就是石減。”太極慧劍佟景賢暗道:“此話是極,如果此人真是石誠,也極難證明。”
屋外突疾掠入來三個大內侍衛,喝道:“我等奉了大內密命,寧可錯殺,不可走失一人。”
文士緩緩立起,道:“如此說來,非要動手不可了。”
伸手於草內取出一柄長劍搭上肩頭,冷冷的一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窮酸已有十餘年末與人動手過,趁此坤展伸展筋肌也不無稗益。”
忽聞屋外大喝道:“武顯揚滾出來受死!”
乾坤處士武顯揚面色大變,身形疾閃掠出。
那文士不知用何身法,竟在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三個大內高手身旁穿出戶外。
佟景賢不禁神色大變,就知那窮酸絕非易與之輩,與三大內高手身如離弦之管電射而出。
茅舍外景物大異,竟趕來了不少三山五嶽武林人物。
只見一枯瘦矮小老頭面對武顯揚怒目瞪視,眉字間充滿殺視。
武顯揚道:“是尊駕呼喚老朽麼?”
老頭髮出一聲森冷怪笑道:“你以華家莊主身份誘騙武林人物同入十三陵投入羅網,似你如此狡詐陰狠之徒,老夫如不替武林伸張正義,魑魅魍魎豈非囂張萬丈。”
武顯揚呵呵狂笑道:“憑你還要不了老夫性命?”回面向七黑衣老者喝道:“與我拿下!”
一雙黑衣老者疾撲而出,夾擊枯瘦老者,出招辣毒,掌風雄歷。
那枯瘦老頭呵呵一知道:“瞧誰要誰的命。”身形斜閃,旋身有臂迅如奔電,五指一把扣在黑衣人臂肘處,左足一撩,巡踩向另一黑衣人腿骨。
這出手投足,委實神詭絕奇,只聽克喀一聲,左足已踩實在黑衣人腿骨上,力逾千斤,頓被踩折。
那黑衣人剛嘴慘嗥出口,仰面昏死倒地。
枯瘦老頭冷笑道:“這等微末武學也敢來此丟臉露醜。”五指一扭,那黑衣人一條臂膀被生生擰斷。
黑衣人咬牙嘿不出聲,卻臉如金紙,昏死在地。
太極慧劍停景賢目睹枯瘦老頭武功詭異,似憶起一人,不禁皺眉暗道:“真要是他,可真有點辣手。”他不懼枯瘦老頭,卻是畏懼老頭身後之人。
此刻,武顯揚不禁大怒,斜身如電,右掌呼的一招劈了出去,吐出一股奇猛罡勁,內滲一線淡紅血影。
枯瘦老頭似知武顯揚血影掌力歷害,兩臂一沉,人如灰鶴直拔上七八文高下。
一顆老樹無辜遭殃,被武顯揚掌力擊實,啪的一聲大響,碗大口徑樹幹齊中而斷,震飛出三四丈外,威勢駭人。
枯瘦老人飄身落地,足未沾實,乾坤處士武顯揚呼的一掌又出。
這一招拿捏極準,使枯瘦老頭無法及時閃避,逼得枯瘦老頭如可奈何,冷笑道:“老夫就接你一招試試。”
茅屋內那窮酸忽出聲大喝道:“接不得。”兩指駢戟,虛空疾點武顯揚肋下,一縷冷風似箭襲去。
武顯揚如不及時撤招,便得命喪當場,當下撤臂挫身斜飄開去。
文士向枯瘦老頭笑道:“老不死的,你我十數年不見,今日又要我窮酸救你一命,這筆債該如何報法。”
枯瘦老頭兩目一瞪,怒道:“我不承情,僅二三成火候血氣掌力尚難要得了我這老不死的老命。”
驀地——
茅屋之後忽冒出一條人影,張臂疾逾飛鳥,身法美妙,翻身落地。
此人一現身,群雄不禁心絃一凜,只見是蒙面黑衣老空,肩搭雙劍,目光炯炯若電,長衫胸前繡織一雙骷髏長劍。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
蒙面老叟答道:“老朽閉關潛修,從未涉足江湖,但風聞竟有大膽妄狂之輩,假冒老朽,掀起血腥浩劫,更令我門下九大高手慘遭屠戳……”目光忽落在武顯揚面上。
乾坤處士武顯揚與錢骷髏劍主目光相接,只覺心神一陣狂震,暗感背脊上泛起一縷奇寒。
只聽骷髏劍主道:“尊駕即敢冒武顯揚之名,也敢用老朽之名胡作非為,尊駕原說是秦中九怪,現九怪已死,不言而知是尊駕所為。”說時左肩頭一柄長劍自動出霸,飛投在右掌中。
武林群雄不禁相顧失色。
大極慧劍俺景賢暗皺眉頭。
但見骷髏劍主甩腕疾振,一點寒星由劍尖飛出,點向乾坤處士武顯揚面門。
武顯揚暗中已蓄勢戒備,但不料骸骷髏劍主猝然出手,先發制人,他那劍勢分明欲揭破自己本來面目,不禁大驚,呼的雙掌蓄滿血氣真力劈了出去。
骷髏劍主倏地一閃。
武顯揚不禁一怔,眼前已失去骷髏劍主身影,但那寒星依然飛射自己左太陽穴而至。
然而,他那血氣掌勢已用老,究竟不傀武林名手,身形猛端,宛如離弦之彎疾射了出去。
骷髏劍主冷笑一聲,長劍灑下一串飛星,猶若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劍勢奇幻無比。
武顯揚猛一咬牙,旋身出掌,吐出一血紅罡氣,怒喊雷奔,排出倒海。
骷髏劍主發出一聲長笑,人也離地潛龍升開拔起,候化天龍身法,劍勢疾變天河下瀉,撤下漫空劍網,帶著悸人銳嘯。令人心神震顫。,
隨武顯揚五黑衣人見狀大驚,各出兵刃猛撲而出,震成一片刀光劍影,護住武顯揚身形。
只聞數聲淒厲慘嗥中,五黑衣人同喪在骷髏劍主猛厲玄奧劍勢之下,虹肉進飛,肢斷骨折。
乾坤處士武顯揚穿隙而出,刺空如電,轉眼無蹤。
骷髏劍主長嘯一聲,穿空追去。
太極雪劍佟景賢向那窮酸朗笑一聲:“老朽已明白了,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扮,故意來此以示不疑,殊不料骷髏劍主淬然現身。”
文士笑道:“如此說來,我窮酸無疑不是乾麵神儒石誠了。”
佟景賢道:“閣下雖不是,卻不無可疑。”
文士哈哈大笑道:“安知佟老師又不是千面神儒石誠所扮。”
佟景賢不禁面現怒容,大喝道:“胡言亂語,還不束手就擒!”
文士哈哈長笑,慢慢飄身走去。
大內侍衛面色一變,急急迫去,發出一聲長嘯,隨風飄開,四外鳴聲不絕。
那文士身法似緩實速,竟是愈追愈遠。
太極慧劍侮景賢縱身一躍,展開絕乘輕功追去。
約莫一頓飯光景,追至一片山野,身雪披掩,鳥獸絕跡,枯林凋木,一無人家。
太極慧劍佟景賢停身在一隆起雪阜上,命大內高手四散搜覓。
驀地——
只聽傳來窮酸文士低沉的笑聲道:“格老師苦苦追蹤我窮酸則甚。”
佟景賢面色一變,旋身抬面望去,只見那文士衣挾飄飄站在阜下。
窮酸面色嚴肅,目中隱泛殺機。
佟景賢飄身阜下正色道:“老朽與閣下近無怨遠無仇,非是老朽有意無事生非,怎奈軒轅秘笈關係太大,何況與閣下同行的百毒門下與老朽甚有淵源。”
文士冷笑道:“格老師所言我窮酸一句不懂,窮酸可是那大內侍衛所說的永安客棧中羅姓商賈麼?”
佟景賢不禁一笑,道:“但大內侍衛親跟目睹羅姓商賈遁入茅屋中。”
文士冷冷一笑道:“佟老師何以如此見事不明,有道是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可當真,我窮酸倘真是那羅姓商賈,大內高手怎能容窮酸從容易容改裝,何況窮酸也不致在內坐以待斃。”
佟景賢聞言暗道:“這話委實合情合理。”
文土又道:“如我窮酸猜測不差。那大內高手必是石誠同。路人,指魔為馬,故佈疑陣,嫁禍窮酸,以便石誠從容逃脫。”
佟景賢聞言兩道風目不禁一剔,暗道:“是極,”略一抱拳道:“如非閣下一言提醒,老朽尚在夢中,那乾坤處士石誠與羅姓商賈必是二而一,一而二,老朽不察,頓為所愚,待老朽去問明那三名大內侍衛。”
文士抱拳一笑道:“我窮酸無意涉身這場江湖是非中,佟老師珍重,他日江湖道上有緣再行相見。”話聲未落,身形一躍,穿空斜飛—,去勢如電,轉瞬杳失於雪野茫茫遠處。
太極慧劍佟景賢呆得一呆,忽聞來處傳來一聲悸人淒厲嘯聲,面色一變,迅即往回疾掠而去。
只見深溝畔三具屍體倒臥血泊中,脅裂骨折,顯然受重手法致命。
這三人正是四皇子門下高手,內中一人口角溢出腥紅鮮血,尚未斷氣,方才淒厲嘯聲無疑是此人發出。
佟景賢一掌飛按下那傷者精促穴,一縷熱力循穴攻向心脈。
那人面現痛苦之色,雙眼微睜,射出黯弱神光,嘴唇寓動了一動,只吐出一個:“佟……”
喉中又溢出一口紫黑傷血。
佟景賢知傷在內腑,雖有救命金丹亦無用,道:“你等遭何人毒手?”
那人已盡殘餘的真元,送出三個斷斷續續的字:“武……顯……揚……”頭一歪氣絕死去。
這時,忽見四五條人影如飛奔來,一色武士裝束,目睹三具屍體均露驚愕之色。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你等諒為嘯聲引來,老朽聞聲趕來,已傷重不治……”手指一具屍體,接道:“此人臨死之際,僅吐出武顯揚三字,顯然中了武顯揚移花接木之計。那永安客棧羅姓商賈無疑是武顯揚黨羽,故佈疑陣,老朽可斷言武顯揚必是乾麵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雪影中紛現無數人影疾奔而至,內中四皇子七皇子也已趕來。
七皇子身佟暈賢躬身道:“恩師,您老人家趕來了。”
四皇予亦抱拳為禮道:“佟老前輩。”
佟景賢含笑問好,繼而說起方才情形經過。
四皇子七皇子相顧愕然。
七皇子略一沉吟道:“看來真是武顯揚了。”
四皇子道:“愚兄也有此疑,但無可證實,唐子建無故失蹤,對查訪武顯揚真正來歷深受礙阻。”
佟景賢道:“恐受武顯揚暗害,老朽有句話奉勸兩位殿下,宮廷奪嫡之爭,不可涉及武林是非,須知江湖上雲譎波詭,龍蛇混雜,不少先朝志士後裔逐跡其間,何況妖邪盜兇趁此良機,參預其事,如動搖國本,致榮毒生靈,兩位殿下將後悔莫及……”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目前之計,武顯揚固是大害,心腹之疾仍在宮廷,若不查出武顯揚身後主使人,恐後患難已,老朽意欲前往翠雲別府一探,情勢雖然複雜,但稍費思考抽絲剝繭,不難水落石出。”
七皇子躬身道:“仰仗恩師大力。”
佟景賢目注四皇子笑道:“令師一向可好。”
四皇子肅顏答道:“晚輩習藝初出,家師便辭離少林雲遊他往,迄今多年,音迅俱無。”
佟景賢道:“令師道高德重,想已看破紅塵,遁跡山林,自安憚怡,不問世事了。”說著即要告辭而去。
七皇子道:“徒兒恭送恩師一程。”
大極慧劍佟景賢略略頷首,七皇子率眾隨去。
四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芒,向身側一藍衫老叟附耳密語數句。
藍衫老叟領命如飛望太極慧劍佟景賢去向奔去。
爆竹一夕除舊。
桃符萬象更新。
風沙古城開封,冰雪封凍,呈現一片新年開春氣象,家家戶戶門首貼著大紅春聯,雪地中克斥爆竹殘痕。
最繁榮大街上商肆已休市,冷落蕭條,但相國寺前內外卻更形熱鬧,小販群集,雜耍唱曲,善男信女,進香朝拜,只見萬頭雲動,喧囂鼎沸。
人群中忽現出二男一女,女的年約花信,楚楚纖腰,皮膚白析勝雪,鵝蛋臉龐,薄施脂粉,明睜貝齒,雖非沉魚落雁,卻也秀麗嫵媚,身著翠綠細花緊身襖褲,外罩玄色披風,肩搭一柄風磨紫沙銅點穴撅。
同行兩人一色藍色土布大褂,年歲約莫三旬左右,一個皮膚黧黑,額下無髭,高顴聳鼻,雙目炯炯逼人。
另一面黃高瘦,蓄著三繳微須,兩月開合之間精芒閃爍,唇薄鉤準,一望而知是個心機陰狠之輩,均帶著兩柄長劍,腰間懸有革囊,鼓突隆起,似貯有暗器。
這時,面色留黑的漢子忽笑道:“咱們來的正不是時候,趕巧遇上了大年初一,客棧飯莊都歇業,所幸相國寺還有吃喝,來!我們上羊肉攤上喝上兩蠱,來一碗羊肉泡饃,再來上兩張蔥油餅包燒雞,填滿五臟廟再說。”
少女嫣然一笑,無可無不可,三人擠坐在羊肉攤上一條長凳要了酒食。
這兩男一女採自競淨山百毒宮,少女名毛慧蓮,同行一名米安陽,另一人喚蘇鵬。
米安陽鯨飲一杯酒後哈哈一聲道:“咱們江南四季如春,柳暗花明,不似北地冰雪載途,落本蕭蕭,如非奉命,小弟委實不願前來。”
兩人話匣子談了開來,滔滔本絕不淳。
唯獨毛慧蓮輕酌慢飲,兩道清澈眼神溜望相國寺熱鬧情景,最後竟觀察到相國寺建築特色。
蘇鵬察覺冷落了毛慧蓮,橫肘輕推了米安陽一下。
米安陽猛然會意,笑道:“我倆只說得高興,竟冷落了毛賢妹,什麼事物吸引得賢妹聚精會神。”
毛慧蓮把嘴笑道:“小妹奇怪,天下禪林佛寺均有山門,唯獨相國寺無有山門,令人納罕不解。”
米安陽忙道:“這個愚兄知道。”
毛慧蓮喲了一聲,笑道:“想不到米師哥博古通今。”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不要輕視了愚兄,我米安用委實是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飽學之士,奈文章與命,時運不濟,沒奈何收行習武……”
毛慧蓮格格嬌笑道:“別胡扯了,你快說出相國寺何故沒有山門?”
米安陽鯨飲了一杯酒,道:“說來話長,聽愚兄慢慢道來,相傳相國寺為唐初所建,唐尊都長安後,天下承平,一日,太宗李世民盡寢,羅群地獄,被一群怨鬼攔道,言太宗立國,殺戳太甚,紛紛索命,攔不放行,後有鬼卒請太宗超度打醮施錢解圍,太宗應允.坦太宗在陽世貴為人君,在陰司卻一文不名,甚為尷尬,後為陰司判官查出陽世有相姓夫婦積存大筆錢財於陰司。可以挪用,須大宗還陽後歸還……”
毛慧蓮笑道:“米師哥真會編故事……”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別打岔,太宗還陽題後,心有餘悸,即刻訪問相姓夫婦,經查明相姓夫婦因老無予息,孤勞無依將小本營生所存的錢,都買了金銀紙箔焚化,積修來世,故在陰世積分了大筆錢財,及至太宗派官員去見相公相婆說明來意。相公相婆當然堅拒不允,太宗又恐失信於陰曹地府,堅持歸還,太宗同意在開封搭建一座寺院,由相公相婆主持香火,並在後進建有相接夫婦生詞,是為相公寺,後訛傳為相國寺。”
毛慧蓮道:“此乃建寺沿革,因緣附會,雖不中亦不遠,但擴無山寺門漠不相干。”
米安陽咳了一聲道:“賢妹真是急性子,太宗命鄂國公尉遲恭督造相國寺,此公也與賢妹一樣急性子,恨不得一日造竣即行返京銷差,放寺院落成後,立即趕回長安,行至撞關習悟及相國寺未裝山門,於是權宜之計,就在撞關建一座山門,所以今日相國寺獨無山門建在撞關故也。”
毛慧蓮格格嬌笑,花枝亂顫,笑不可抑道:“真是聞所未聞。”
米安招正色道:“不信,咱們去一趟潼關證實。”
酥鵬笑道:“算了吧,咱們辦正事要緊。”
毛慧蓮面色猛然一變,低聲道:“瞧,那東掖門站立一人,不是七皇子門下高手八封劍李宗橋麼?半年前曾去梵淨求見宮主,宮主辭以外出不見。”
蘇鵬、米安陽抬目望去,只見東掖門首立著一個神態獷犴,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漢子,果然是八卦劍李宗橋,米安陽低聲道:“白風棲喪命於七皇子之手,宮主不勝悲痛,但不能破誓出山復仇,命我等查出死因,於偵明翠雲別府確址何在?”
毛慧蓮說道:“白風棲喪命七皇子劍下,還要查明死因何故?”
米安陽搖首苦笑道:“賢妹有所不知,白風棲雖非百毒宮弟子,但與宮主乃是至戚,一身武功深得宮主神髓,百毒宮門下無人可與之比擬,富主判斷白風棲武功與七皇子不相伯仲,豈可在七皇子劍下喪命,顯然事先遭人暗算所致……”
“遭何人暗算?”
“這就是心須查明的,”米安陽微嘆一聲道:“宮主心疑羅姑娘必然知情,但風聞羅姑娘與王澤等五人受七皇子劫持,後經翠雲別府中人救出,帶回翠雲別府。”
毛慧蓮櫻唇一噘,道:“小妹知道宮主已心疑素蘭姊暗算白風棲。白風犧那付色迷迷的嘴臉,心術不正,小妹也極厭惡,怎怪得蘭姊?”
蘇鵬長嘆一聲道:“但白鳳棲為宮主最鍾愛之人,咱們這份差事也極難當,倘真如宮主所測,咱們該為羅姑娘擔待一點。”
只見李宗嬌似在等人,神色極為焦燥不寧。
毛慧蓮道:“我等三人混跡人群進入相國寺,藏在東掖門後,且看李宗橋等侯何人,竊聽他們說話,也許從他口中得知翠雲別府確處。”
米安陽掏出散碎文銀向攤主結清,三人緩緩向相國寺東掖門慢慢走去,目光避開李宗橋,免李宗橋起疑戒備。
三人佯裝為相國寺堂皇宏麗的建築所吸引,新正元旦?大雪初霽,遊人如蟻,江湖人物著實不少,虞被李宗橋起疑。
相國寺齊天保六年建,初名建國寺,唐景雲二年改名相國寺,金元明清相繼重修,前有跨街兩坊,東題“中邦福地”,西題“梁茆香林”,正中大門不開,自東西兩掖門出入,由大門向北,而二殿而正殿,而八角殿兩藏經樓,據險山轉角,飛簷四出,宏麗瑰奇,實為我國建築之特色。
三人進入東掖門後,佯裝指指點點,忽瞥見一毫不起眼老僧由寺外走來,挨近李宗橋,合掌一揖,低聲道:“佟大俠也無能查出翠雲別府所在,但四皇子門下今晚在鐵塔內聚會,佟大俠判斷四皇於門下必知確址,卻只宜智取,不可力勝,兔又引起宮廷紛爭。”言華,往寺內慢慢走入。
語聲極低,但百毒門下耳力逾於常人,聽得真切,暗良涼心道:“宮廷勢力耳目遍及天下,實不可輕侮。”
但見李宗橋身形隱人人群中不見。
蘇鵬道:“咱們先往鐵塔見機行事,一探得翠雲別府所在,稍施詭計,挑動宮廷兇搏。咱們立即趕往翠雲所府。”
三入如飛離了相國寺,奔向鐵塔,沿途只聞爆竹響此落被起,一片喜氣洋溢,卻不知宮廷與江湖中醞釀著一場兇狠殺劫。
相距三里許,鐵塔高聳雲霄在望,但米安陽察覺氣氛有異,頻頻發現江湖人物在暗巷中出,徘徊逡巡,分辨不出究是宮廷鷹犬,抑系江湖高手。
於是將身法放緩下來,向暗巷穿入。
鐵塔,在城東北隅,宋仁宗慶曆年間建,以鐵色瓷磚砌成,每磚模佛像,或羅漢,或諸禽獸狀,塔為人稜十三級,高十餘丈,巍然矗立,高聳雲霄,由地洞門入,盤旋而上,如行螺殼中,極盡頂處,端坐鐵佛一尊,每級皆有門戶可眺望,屋舍彬比,燈火萬家。
每層當門壁上俱嵌有黃琉璃佛一尊,高約二尺,明洪武二十九年周藩修造,共四十八尊,上題敬德監工重修,當是周府內史名,俗以為唐尉遲敬德誤也,由最上級北往,黃河一線,白沙萬頃至為壯觀,惜土匪攻城時,先將鐵塔轟平,收復神州時,已不可重見鐵塔勝蹟緬懷情景,不勝依依。
且說毛慧蓮,米安陽,蘇鵬三人暗巷中,忽見橫巷內閃出一個面目森異中年漢子,陰惻惻發出一聲森冷笑聲道:“三位來此鐵塔附近為了何故?”
米安陽哈哈大笑道:“名勝古蹟,任人登臨眺賞,何況開封河南首邑,大街小巷不禁行人通行,朋友,你這不是無是生非麼?”
那人鼻中冷哼一聲道:“兄弟供職撫署,奉命……”
言猶未了,忽聞傳來低微慘降之聲,那人面色一變,急急返身奔去。
米安陽等不禁一怔,隨著那人身後尾隨而去,轉過兩條巷中,只見兩個大內服飾侍衛倒臥在積雪中,同時亦趕掠而來七八人,見狀相顧失色。
這時米安陽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左手兩指偷彈向那大內待衛。
毛慧蓮察覺,愕然眸光望了米安陽一眼,暗道:“這豈非自己強背黑鍋?”
米安陽似腳有成竹,面含微笑,示意兩人不得驚詫。
此刻,面目森冷中年漢子蹲下身去,五指頂及那大內待衛軀體,意欲檢視是因何致命。
檢視中途,迄未發現因何致命傷痕,忽聞米安陽發出一聲大喝道:“動不得!”
那面目森冷漢子不禁面色一變,尚有七八人均愕然瞪視,十數道目光,在米安陽面上。
米安陽淡淡一笑道:“局外之人,本不願多事,但又不能見死不救。”說著望了面目森冷漢子一眼,接道:“尊駕觸摸屍體,亦罹受無名劇毒,若不及時封閉要穴,護住心脈,只感右手有一種微麻感覺,不言而知確素中毒。”
忽有一年約五旬老者,抱拳笑道:“兄弟錢煥,蒙尊駕示警,免郭捕頭於危,感激之情實無法言於意表,但尊駕為何不及時制止郭捕頭。”他已發覺郭捕頭有中毒現象。
米安陽微笑道:“在下也是方才知道!”手指那具待衛屍體,接道:“兄臺看看此人指甲就知。”
眾人目光隨著望去,只見死者拾指甲呈現暗紫,指端皮肉已裂開一線,涔涔溢出一絲黑色黏液。
米安陽又道:“在下三人路經偶過,又不知諸位是何身份,委實不願多事,恐惹火燒身。”
錢煥笑道:“尊駕言猶未盡,可否請道其詳。”
米安陽微一皺眉,道:“依照在下看來,宮廷爭儲,有你無已……”手指著死者,接道:“此人不言而知乃四皇子鬥士心腹待衛。”
錢煥瞪目色變道:“尊駕為何知之。”
米安陽正色道:“此易事耳,風聞四皇子與七皇子暗中形苦水火,勢均力敵,二位皇子武功卓絕,圖謀除去對方不遺餘力,七皇子門下有一使毒能手,擅使百毒,能傷人於無形,其他的話在下不說也明白……”
忽見郭捕頭面現痛苦之色,而上冷汗如珠冒出,順頰流下,面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傾。
米安陽迅忙在懷中取出一顆黃色藥丸,道:“此乃雄黃百精九,功能化解百毒,不知對症否?在下不敢斷定是否有救……”雖然取出,但猶豫未遞向錢煥。
錢煥已知其話中有意,忙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此藥無效,郭捕頭也死而無怨。”伸手接過雄黃百精丸,以潔淨白雪包柬藥丸喂入郭捕頭口中。
藥丸奇效,但見郭捕頭面色轉紅,顫震撼搖漸止。
毛慧蓮、蘇鵬暗暗讚佩米安陽機智無比,心中竊笑。
但見米安陽抱拳道:“我等三人明晨即要離此他往,不願捲入是非旋渦中,珍重再見。”
錢煥忙道:“尊駕如今意欲何往!”
米安陽含笑答道:“我等三人生長關外,初覆關中汁洛,順途跳賞勝蹟,意欲前往金塔一遊。”
錢煥欲言又止,轉顏微笑道:“恕愚弟有事在身,未能一盡地主之誼偕往詳為指點,甚為歉疚。”
米安陽含笑一揖,轉身與蘇鵬及毛慧蓮飄然離去。
途中米安陽示意兩人不能多言,此以退為進之計,誘使錢煥等人深信不疑。
驀地——
空際劃過一道尖銳鴿玲哨聲,抬面望去,只見一隻灰鴿投向鐵塔。
三人面色泛出一絲笑容。
城東北隅荒涼異常,疏疏落落幾楹土屋,盡是水坑土阜,一塔高聳,聶立在皚皚銀雪中。
三人飄閃入塔,即將身形隱起,忽聞塔外起了一片衣挾破風之聲,顯然有人跟蹤而至。
另一人答道:“不管是也末是,我等已奉命在塔周佈下嚴密優椿,只等人晚所來之人聚會,立即一網打盡,可笑撫暑高手尚在阻截我等不使逼近鐵塔。”
突聞又起了衣挾破風聲,沙啞語聲再起:“單護衛形色惶急,為了何故?”
“佟前輩傳言,我等密計不知何人走漏風聲,立即動手擒住方士光撤去……”
語尚未了,慘嗥之聲忽地騰起,接著一聲森厲大喝道:“可惜你等遲了?還不束手就擒。”
米安陽探首顏向塔外,只見塔頂已疾如鷹牽鴻身落地六個背劍黑衣人,目光如青霜冷刃,懾人心神。
七皇子門下亦有五人,內中一個麻臉老叟發出沙沉大笑道:“六位誇口無益,不妨仔細瞧瞧四外。”
那六黑衣人目光電掃了周外一瞥,只見土屋中、雪阜後紛紛冒出人影,刃光映雪閃出眩目寒芒。
麻臉老人沉聲道:“哪位是方士光?”
六黑衣人跨步閃出一鶴眼吊眉,蟹臉獰惡老叟,望了麻臉老人一眼冷笑道:“兄弟就是方士光,閣下是何來歷?”
麻臉老人嘴角隨著一絲笑容,笑:“在下蒲偉,追隨乾坤處士武大俠門下效力,來此奉了敝上之命請方老師前往一敘。”
方士光陰惻惻笑道:“蒲老師貴上恐非武顯揚,而是七殿下吧!”
蒲偉面色冷漠如冰,淡淡一笑道:“爭辯無益,見了敝上就知。”
方士光道:“兄弟倘若不允前往呢?”
蒲偉冷笑道:“方老師昔年久走江湖,心內自然明白。”
方士光退了一步反手倏地拔出長劍,沉聲道:“蒲老師,你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未必你能稱心滿意。”
猛地,遙處傳來一聲淒厲慘嗥,那四外逼近無數人影倏地反身朝慘嗥聲傳來之處掠去。
方士光嘴角嚼公一絲森冷的笑意。
蒲偉傲然笑道:“方老師你別太拿穩了。”昏降功力,神情倔冷。
方士光一劍緩緩揮出,灑它一抹躍眼寒星,破風銳嘯。
蒲偉疾飄開二尺,避開方士光一式奇幻劍招,面上倔傲神情頓然消失無蹤,拔起一柄如意奪,一招“虹影漫空”攻出。
只聽方士光長笑道:“蒲老師,你再接我一招試試。”反手一劍揮出,劍勢快速絕倫。
一正一反,緩疾並用。比前一式更見奇詭。
只聽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兩人招式快速變換,轉眼之間,雙方已拼搏了九招。
其他五黑衣人亦已與興蒲偉同道交上了手,激博猛烈,兔起鵲落。
突然間,方士光蒲偉兩條身影倏地分不開,只見蒲偉右臂劃開了一道五寸許口子鮮血溢出滴在雪地中履紅奪目。
方士光冷笑道:“現在,蒲老師勢必相隨兄弟去見敝上了。”
忽聞塔頂飄送入耳冷笑道:“這倒未必!”聲出人下,只見一條黑烏般的身形電瀉疾落,猿臂疾探,攫向方士光。
方士光長劍一落,逼出一圈劍罷。
那人身法奇幻無比,斜沉落地,右臂一刁,疾如電光石火一把扣住方士光肩骨上刺空如電,衝雷挾著掠去。
米安陽等三人一見塔頂飛落身影,即知方士光無幸,忙矮身掠出,撲上城垣,米安陽道:“那人必挾持方士光由此道離去,咱們在此守候就是。”
須臾——
果見那蒙面人挾著方士光掠上城垣,翻出牆外,身法奇快。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疾展身法追去,只見那蒙面人投入一座小廟。
廟宇荒廢頹敗,孤伶伶地座落在一片歧矮亂林內。積羅沒徑,園無一人,顯得異常荒涼。
蘇鵬低聲道:“如此人是骷髏劍主。我等探凝必敗露遭擒。”
米安陽道:“不入虎次,焉得虎子,我等亦非易與之輩,這蒙面人定非骷髏劍主,走!”
三人身形似脫弦之努,扣向荒廟,翻越牆內繞往後援,藏身神憲後望外覷去。
只見蒙面人放下方士光。拍開穴道,道:“方士光,老朽決不難為你,但須向老朽吐露翠雲別府確立址。”語聲森冷如冰。
方士光冷笑道:“閣下掩首藏面,鬼崇行藏,方某斷言必非骷骷髏劍主。”
蒙面人冷冷答道:“是與不是,均無關宏旨。”
方士光雙眉微微上剔,道:“閣下武功雖高,但料事有差,倘方某知翠雲別府確址,怎會守在鐵塔候命。”
蒙面人不禁一怔,道:“你果然不知麼?”
“翠雲別府唯獨兩人知其確址。”
“哪兩人?”
“四殿下及千面神儒石誠。”方士光冷冷一笑接道:“方某等人在鐵塔守候四殿下親自趕來,閣下未免心太急了點,提早發動,以致功敗垂成。”
蒙面人見方士光竟不吐實,微笑道:“還有你方士光老師知翠雲別府確處,你拖延時刻希冀四皇子門下來此施救未免痴心夢想,如不信方老師可去廟外察視。”說著一掌拂向方士光肋下無名穴道。
方士光只覺肋下微微一冷後,立即如常,並無不適感覺,心中驚疑不已,緩緩向外走去。
他尚未跨出門檻,迎面狂勁寒風襲來,突感內腑一陣針貶刺痛,頭上冷汗冒出,只覺武功已失,始醒悟蒙面人手法厲害無比,竟廢除一身武功,不虞自己逃走,心內怨毒已極。
凝目望去,但見那片歧矮亂林內現出幢幢人影,佈滿伏椿。
只聽蒙面人語聲傳來道:“方老師不要執迷不悟,只要吐出翠雲別府確址,老朽必恢復方老師一身武功,但須不再助約為虐。”
方士光緩緩回答道:“閣下只知責人,昧於責已,閣下所為與方某一般。”
蒙面人微笑道:“老朽另有所圖,宮廷爭儲與老朽絲毫無關。”
方士光略一沉吟,道出翠雲別府確實方向,又道:“此中大有能人,並佈下迷蹤五行奇門,閣下去了也是無法尋覓。”
“這個方老師無須顧慮。”說著五指緩緩拂向方士光胸脯。
刺痛感覺立時爽然若失,默運真氣仍不能隨心所欲,微生梗阻。
蒙面人道:“方老師須靜養三月,功力方可如常,怨老朽不恭送了。”
方士光道:“閣下今日所賜,方某沒齒難忘。”
蒙面人答道:“為恩為仇,端在方老師一念。”
方士光默然轉身走去。
蒙面人也轉過身,紗巾內兩道炯炯目光注視著神憲,淡淡一笑道:“三位可以出來了!”
米安陽三人心神大震,深知逃也無用,紛紛現身出見,蘇鵬道:“閣下好銳厲的目光。”
蒙面人道:“三位藏身鐵塔老朽曾親眼目睹,一路尾隨,老朽所以不揭穿者,是希望三位知難而退。”
米安陽朗聲笑道:“我等並無對閣下不利之意。”
“那卻是為何?”
“方士光!”
蒙面人道:“你我既是志同道合,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同往翠雲別府一行。”
米安陽道:“但我等不願為宮廷鷹犬。”
蒙面人冷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三位只好勉為其難了。”
三人面色一變。
蒙面人笑道:“老朽知道三位乃百毒宮主門下,貴上百毒宮主與老朽相交莫逆,借重三位並無不當,日後貴上倘見責老朽自一力承當。”
米安陽等神色大變,心智未免稍亂,忽感胸後一麻,知為暗器所中,麻癢立時泛布四肢,逼向內腑。
蒙面人立時取出三顆解藥,道:“老朽暗器蘊毒,比百毒宮尤其神妙,三位趕緊服下,不然毒性侵入心脈,老朽也將束手無策了。”
米安陽瞧出蒙面人未存好心,暗道:“不如佯且應允,俟機再作道理。”一把接過,首先服下。
毛慧蓮、蘇鵬目睹米安陽吞服,心知米安陽機智無比,他如此做自有他用心,當下一一服下。
蒙面人道:“此藥須一個對時以後再服一丸,每月如此。”
米安陽怒道:“閣下用心如此陰毒為何?”
“圖謀重大,為慎重計,不得不爾,只要三位不生背叛老朽之心,老朽決以禮相待。”
蘇鵬道:“閣下若不說明白,我等雖死亦不為所用。”
蒙面人道:“三位請暫候須央,老朽換去衣履以本來面目相見如何!”現著身形疾閃,隱入殿後。
三人不禁面面相覷,米安陽察視蘇鵬毛慧蓮兩人體後,衣衫如故,找不著暗器痕跡,暗暗納罕道:“這就奇怪了……”
忽見殿後閃出一鶴髮童顏老叟,白髮如銀,垂拂胸前,一雙風目開合之間梢芒逼射,含笑道:“方士光此去必不死心,雖喪失武功,必率領四皇子門下前往翠雲別府侵襲……”
米安陽道:“然則閣下在此坐誤良機為何?”
老者望了米安陽一眼,道:“他這一去,其他皇子門下宮廷好手也相繼隨去,老朽料他一時之間無法得逞,何況老朽亦無心與翠雲別府為敵。”
米安陽聞言大感驚詫,道:“怒在下愚昧難解,閣下既無意去翠雲別府,為何逼供方士光。”
老輿含笑道:“如此不過更堅定四皇子加速侵襲翠雲別府之意。”
“那麼閣下真正意圖剛?”
“志在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群邪。”老叟略略一頓後,微笑道:“我們走吧!”
翌晨。
陽光四射,卻寒冷凜冽逾於降雪,嵩山銀白眩目,南去臥牛嶺崖角忽現出米安陽三人及鶴髮童顏老叟。
老叟四顧了一眼,含笑道:“照方士光所言,翠雲別府就在此深谷十餘里之遙,此處亦必是必經之處,如老朽意料不差,我等已先到一步……”說著目光凝向遠處,止口不言,似落入一片沉思中。
米安陽委實捉摸不出這老受是何來歷,指他邪惡,他志在殲除群邪,若論其正振,此人手段似嫌毒辣,決定設法套出這老叟真正來歷,目前不妨虛與委蛇,權宜行事。
只聽老叟喃喃自語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他們來了。”
雪天遠處忽紛紛現出甚多黑點,疾逾星瀉電射而至。
臨近,果見兩個黑衣佩刀漢子扶摻方士光率眾奔來,投向深谷遠處。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崖下陸續發現七撥人物經過。
老者低聲道:“他們都是宮廷鷹犬,此去無異飛蛾投火,自速其死。”
米安陽詫道:“閣下不是七皇子……”
老者沉聲接道:“老裡不過借他之力成事,誰願為清廷賣命。”說著倏地面色凝肅,目光投在崖廠。
崖下一株古木之後,忽閃出乾坤處士武顯揚。
接著又閃出千手鬼王等群邪數十人。
只聽武顯揚道:“此去翠雲谷,兇險較十三陵尚勝十倍,諸位如信得過武某,望群策群力,同衷相濟,避免重蹈十三陵覆轍。”
摹地——
遠處隨風傳來一聲森沉冷笑道:“諸位最好離開嵩山!”
群邪不禁一怔,循聲望去,但見十數丈外飄然現出五個身著黑色長衫,胸織骷髏劍的蒙面老者。
裝束一般無異,分辨不出五人中何人為首,但無疑此內有骷髏劍主。
乾坤處士武顯揚道:“五位都是骷髏幫嗎?何人是骷髏劍主。”
蒙面裡朗笑道:“前次被你僥倖逃出手去,尚敢妄念麼?”
武顯揚臉色一紅,怒道:“武某未必真的懼怕於你!”
骸骷髏劍主沉聲道:“尊駕如真是武顯揚則還有話說,老朽本不願多事,無奈近日假冒老朽怪事迭生,尊駕蒙嫌最重。……”說著目光一掃群邪,接道:“諸位乃是卓著盛名人物,請置身事外,待老朽揭破他本來面目。”
武顯揚宏聲大笑道:“武某縱橫武林數十年,居然遇上如此怪事骷髏劍主隱現本來面目,有誰證實閣下就是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不禁一呆。
武顯揚又道:“實如閣下所言,進來假冒骷髏劍主選有發生,安知閣下不是盜名欺世之輩。”
餓骷髏劍主聞言不禁響起懾人心魄長笑,緩緩撤出肩頭長劍,手腕震處,幻出一朵碗大劍花,嗡然生嘯。
笑聲入得群邪耳中,只覺心神欲飛,面色大變。
骷髏劍主目注群邪道:“諸位請退後,免得誤傷。”
群邪聞言,泰半自動飄身疾退。
武顯揚撤出一柄奇形兵刃,武林人多半認出乃武顯揚成名兵刃乾坤奪。
這時,武顯揚身後突跨出一個面如白紙,吊眼塌鼻老人,霍地一搖手中九環金背刀,道:“武大俠,待我崔侖會一會名滿天下的骷髏劍主。”
武顯揚道:“崔兄小心了。”
骷髏劍主道:“彼此無怨無仇,老朽劍出必傷人,祈尊駕三思而行。”
崔侖道:“崔某昔年身受武大俠救命大恩,何況為友助拳有何不可骷髏劍主請出劍就是,崔某雖死只怨投師不高,學藝不精,與骷髏劍主無尤。”
骷髏劍主道:“如此請崔老師先賜招!”
崔侖一招五嶽聚星劈出,刀光如虹,風雷乍動,威勢萬鉤。
只見骷髏劍主鼻中冷哼一聲,一劍攻出,迅快絕倫。
刀光一合進出一串金鐵交擊之聲,兩條身形疾分,只見崔侖左肩劃開一道血口,直至右肋,鮮血涔涔溢出,面色慘白如紙,強笑一聲道:“骷髏劍主好毒辣的劍招。”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說過出劍傷人,崔老師豈可怨尤。”落聲略略一頓,接道:“武老師,還是你我較一勝負,殺傷無辜,老朽於心不忍。”
武顯揚冷笑道:“這是崔老師情願,又非武某所逼。”
藏身崖上的米安陽暗道:“武顯揚委實老奸巨猾,崔侖未必出於自願,其用心無非證明武顯揚並非假冒。”
此時,骷髏劍主也大概瞧破武顯揚用心,不禁冷笑道:“真假唯有自知,如此做作取信於在場諸位,恐弄巧成拙。”
武顯揚目中逼吐懾人怒焰,左手乾坤掌一招西風捲簾,右手怒龍舒爪同時攻出,掌力中蘊有血光愛氣,蓄意一擊將骷髏劍主斃命。
骷髏劍主早窺破武顯揚用心,右劍攻出,左掌硬封武顯揚掌勢。
寒飄輪轉,只聽轟的沉響,兩條身影一分而合,但見流芒飛射,掌影漫空,瞬眼之間,兩人硬攻硬接,迅快絕倫十數招過去。
只聽骷髏劍主長笑道:“血影魔掌也不過爾爾。”
崖上忽電瀉疾落四條飛鳥般人影,身在半空,突然武顯揚發出一聲厲嘯,穿空如電飛去。
骷髏劍主率領手下大喝道:“你走得了麼?”紛紛離地如影隨形尾躡武顯揚身後面去,勢如流星,眨眼無蹤。
四條身影落地後,現出鶴髮童顏老望及米安陽蘇鵬毛慧蓮四人。
老叟目送武顯揚骷髏劍主等人消失的去向嘆息道:“毫髮之差致使兩魔遁去。”說著目中神光注視千手鬼王等群魔微笑道:“諸位遠來本易,容老朽稍盡地主之誼。”
米安陽三人聞言心神大震,暗道:“此人心計委實狡詐如狐。”
千手鬼王望了老叟一眼,道:“閣下就是翠雲谷主麼?”
老叟微微一笑道:“翠雲別府原是老朽舊居,不料老朽雲遊在外,萍寄四海,竟被肖小鵲巢鴻佔。”
千手鬼王道:“那麼閣下此來志在收回舊居了。”
老叟含笑道:“一個時辰前宮廷鷹犬攻入翠雲谷,老叟預料必兩敗俱傷。收回舊居可不勞而獲,諸位來往翠雲谷當另有謀圖,不過與老朽無涉,願以識途老馬之身,領諸位同往。”說著即向谷內飄然走去。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緊隨身後疾行。
千手鬼王等自恃藝高,雖不知此無名老叟之言真假,卻似並未懷有惡意。魚貫快步邁向谷內。
突然,那無名老叟停步轉過身來,正色道:“老朽忘懷了一件大事,幾乎斷送了諸位性命。”
千手鬼王群魔聞言不禁大愕,摸不出無名老叟話中有意。
無名老叟正色道:“窺居翠雲別府之人武功智計無一不高,網羅甚眾,幾乎囊括了各門派中高手,翠雲別府外佈設五行迷宗奇門,非但步步有險,而且尚有百毒高手在奇門中布有無形奇毒,倘不事先有備。諸位將在不知不覺中,罹受其毒,身遭慘死,豈非老朽之過。”說著向毛慧蓮微笑道:“每位賜送一粒解毒丹。”
毛慧蓮暗道:“此人智計之商,城府陰險,恐無人能與比擬。”但不敢形於顏色,因此人手段雖毒辣,但施諸者懼是江湖黑道兇魔,為武林除害不能說他不對,足以在愛內取出——把翠綠色藥丸,細如櫻實,清香撲鼻,沁人肺腑。
千手鬼王等均知羅素蘭及王澤等人均為百毒宮門下頂尖高手,在七皇子擄囚下為人救走不知所縱,聞得無名老裡之言,諒授在翠雲別府中,不虞有詐,謝了一聲,分別在毛慧蓮掌心中接過一顆藥丸。
蛇神滕風道:“閣下可否將姓名賜告。”
無名老叟淡淡一笑道:“老叟絕意江湖幾五十年,姓名久已淡忘,諸位以無名氏稱呼老朽就是……”
說著微頓,又道:“諸位最好將解毒丹服下,以免無形奇毒侵入內腑後再服似嫌過遲。”說著率毛慧蓮三人轉面走去。
這般做作,居然騙得千手鬼王等如此老練巨魔深信不疑,忙將解毒丹服下。
米安陽傳聲埋怨毛慧蓮道:“賢妹豈可取此重毒性劇烈之藥,倘若者賊心術不正,以此毒辣手段脅迫群魔助封為虐,豈不是與虎添翼麼?”
毛慧蓮道:“此人會說與百毒宮甚有淵源,必非虛假,就拿他以歹毒手段肋迫我等可想而知,取出別種毒性較輕的藥物,恐瞞不過他,甚而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米安陽只覺毛慧蓮之言極是,心中焦急不勝,苦索無一脫身良策。
深入谷內六七里許,只覺松羅密翳,古幹參天,籠廕庇空,狹谷峭壁參天,澗泉淙淙輕流,風雪不侵,溫暖如春。
忽聞深谷遙處傳來一聲慘嗥,慘嗥滯悶,顯然相距翠雲別府甚遠。
無名老空轉面肅然說道:“大內鷹犬,必傷亡慘重,無力持續,稍時遁逃無疑,我等不如在此隱藏須臾,待大內鷹犬過去再說。”說時,只見遠處深谷內人影如憋閃出,兩肩一振,獨鶴沖天拔上一株參天古木枝葉密翳柯枝上隱起。
群邪紛紛擇處藏身。
但見大內鷹犬零星倉惶向谷外遁去,負傷慘重,渾身浴血。
約莫一頓飯光景,無名老受呼地飄身下樹,率領群邪進入谷內。
谷內雖籠廕庇空,但景物秀麗怡人,花木繁茂,飄送醉人芳香。
無名老叟低聲道:“我等已進入五行迷蹤奇門中,各位最好不要獨自行動,免遭暗算,請試運氣搜宮過穴,是否罹受無形奇毒。”
群邪聞言均運行真氣循周天穴道搜察,只覺“靈機”穴生出阻滯之感。
無名老叟似目光如電,一一瞧在眼內,長嘆一聲道:“各位靈機穴內是否有阻滯之感,大概心疑老朽有加害之心,解毒丹靈效已減半,若不施治,恐必無幸。”
群邪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無名老者在懷中取出一小瓷瓶,傾出一把黃色丹藥,笑道:“諸位老師請服下一顆……”
群邪逐個取藥服下,頓感靈機穴阻滯爽然若失,不禁心內一喜。
突聽無名老叟道:“此藥須連續服用七日才可無事。”
千手鬼王不禁一呆:“閣下何妨賜藥七粒。”
無名老叟浮起一絲歉疚笑容道:“老朽攜帶之藥無多,各位已用去大半,只剩下十數粒,待此間事了,容老朽回到住處再贈與不遲。”說著目注蛇神膝風道:“老朽意欲借重滕風老師,不知可否。”
滕風答道:“不敢,膝某力之所及,決不推辭。”
無名老奧微笑道:“為減免傷亡之計,請膝老師驅蛇進入,逼使翠雲別府中人現身。”
說時,暗中一條迅快身影掠入谷內。
這時,滕風緩緩在震中取出一銅笛,握管橫吹,一縷柔韻逐漸揚起,散佈開去。
笛韻怪異,入耳生出恐布心悸之念。
但見草叢中蠕蠕現出甚多怪異蛇群,紅信伸縮如電,滑行如風入谷。
翠雲別府外籠罩著一片濃重殺機,屍體狼藉,血腥刺鼻,花木叢中飄然現出一青衫背劍面目森冷少年,輕喟了一聲,似張觸無端,眼中泛出迷惘的神光。
突聞一聲輕笑道:“尊駕是否志得意滿?”
語聲甫出之際,花木暗叢中飄然現出五個黑衣蒙面昔劍老奧,胸前織著做骸標記,黑白鮮明,異常惹眼。
青衫少年微笑目注著為首老叟,道:“閣下不顧而知當是威震武林的骷髏劍主,區區被迫出此,雙手血腥,殷憂未已,有何志得意滿。”
骷髏劍主道:“不錯,老朽正是骷髏劍主,老弟之言謙誠和藹,並無外界傳言之甚。”
青衫少年道:“正骷髏劍主處境,近數年來風風雨雨,無非因骷骷髏劍主而起,骷髏劍主卻是替人受過。”
骷髏劍主目中神光炯然電射道:“老弟居然清楚得很,倘老朽臆料不差,老弟必然知情何人假冒老朽之名。”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明知故問,目前盡人皆知,此乃宮廷借刀殺人,意在顛覆武林。”
骷髏劍主含笑道:“老朽知道,罪魁禍首乃宮廷七皇子死士千面神儒石誠,但千面神儒石誠卻授在翠雲別府中。”
青衫少年朗笑道:“不久之骷髏劍主曾遇乾坤處士武顯揚,劍主是否知道武顯揚真正身份麼?”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弟是說武顯揚素石誠所扮麼?”
青衫少年道:“在下未敢斷言,只是心疑而已骷髏劍主指石誠投在翠雲別府中,那是捕風捉影,日後水落石出,當顧實在下言之不虛。”
骷髏劍主冷冷一笑道:“老朽並非專為石誠而來?”
青衫少年道:“請骷髏劍主來意?”
骷髏劍主道:“老朽閉關之期,門下高手傷亡慘重,其,戶數人無故失蹤,風聞失蹤之人在翠雲別府現蹤。”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僅憑風聞二字豈能輕信,須知此無稽謠琢,實為借刀殺人之計,志骷髏劍主摧毀翠雲別府,反之,骷髏劍主喪生在此。”
骷髏劍吏聞言縱聲豪笑道:“老弟未免太自滿了一點。”
青衫少年正色道:“在下後學晚輩,骷髏劍主武功曠古爍今,安能相比,但片刻之前,大內鷹犬苦得手進據翠雲別府骷髏劍主此刻到來,無異自投羅網,如今,形勢仍末稍變。”
骷髏劍主愕然詫道:“這卻是為作?”
青衫少年淡淡一笑道:“骷髏劍主在與武顯揚拼搏分出勝負之際,追逐武顯揚時崖上是否疾瀉下落四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頓首道:“確有四人疾落,但老朽未曾注意那四人是何來歷,看來老弟曾親眼目睹。”
青衫少年點點頭道:“在下隱伺在側,這四人意在鷸蚌相爭,圖獲漁翁之利,不料一步之差,致骷髏劍主與武顯揚從容離去。”
骷髏劍主大笑道:“老弟你太小看了老朽。”
青衫少年搖首正色道:“在下並非輕骷髏劍主,而骷髏劍主小艦了對方,那四外中有一名老叟,其餘三人為其脅迫不得已甘為所用,此刻千手鬼王等群邪已為他網羅……”
骷髏劍主詫道:“那無名老叟是誰?”
青衫少年道:“如在下忖料不差,那無名老裡當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忽然面色一變,道:“骷髏劍主請瞧,可證明群魔已為無名老叟驅策。”手指著骷髏劍主身後。
骷髏劍主及四蒙面人旋面一望,只見十丈開外,群蛇如風。疾行而來。
蛇群有畢生難見的怪蛇,昂首吐信,一片奇臭腥氣隨風瀰漫,令人慾嘔。
三條三角紅蛇陡然離地竄起,吐出一股毒霧,身如箭射,撲骷髏劍主等人而至。
此刻,青衫少年倏地飄身開去,遠離十丈開外。
骷髏劍主四名高手拔劍如電,寒光一閃,叮的聲響,四劍已砍中三條怪蛇。
不料怪蛇竟然不畏刀劍,火星迸冒,絲毫無損,更觸發兇性,咕的怪叫一聲,毒霧進吐,身形激射之勢反而加速,朝骷髏劍主撲去。
骷髏劍主大喝道:“閃開!”
左掌劈出一股排空潮罡風,逼得毒霧望回飛散,右腕逐疾無侖的撤出肩頭犀利長劍。
青霞疾閃,三條怪蛇慘叫一聲,被劈成六段,尚未落地,怒虹飛卷,頓被絞成一團血泥。
骷髏劍主神勇無匹身形望群蛇中衝去,劍勢飛虹怒芒,群蛇遇之無佯,屍骨進飛如雨。
青衫少年忽朗聲道:“骷髏劍主請回,此為蛇神膝風所驅使,一人之力難殺盡萬蛇!”
骷髏劍主聞言身形疾躍落在青衫少年身側,四蒙面老叟亦一躍而至。
只見群蛇如潮,滑行若風湧來。
骷髏劍主道:“老弟阻止老朽斬蛇為何?”
青衫少年微笑道:“群蛇必不敢前來,一支開外自動停止。”
骷髏劍主似有不信之色。
驀地——
群蛇果停在一支開外,蠕蠕不前。
青衫少年右手疾伸,彈出一粒黃色彈丸,墜向蛇群中忽自動爆裂,波的一聲,散出一片黃色煙霧,迅速瀰漫開來,罩襲而下。
群蛇知遇剋星,咕的怪嗚,反身如風逃走。
但被黃煙罩及怪蛇,頓時筋酥骨軟,翻騰了兩下,立時死去。
其餘群蛇妻那間走得一乾二淨。
骷髏劍主大為欽服,道:“老弟,你施展的可是雄黃所制?”
青衫少年額首微笑道:“尚要多重配合藥物,但重要藥物系千年雄黃精。”
說時,谷外突送一聲長嘯。青衫少年面色微變道:“群魔來犯骷髏劍主須謹慎應付,名高身險,樹大招風,不似在下無名之輩。”
骷髏劍主冷哼一聲:“群魔來犯,意在翠雲別府與老弟,並非老朽。”
青衫少年朗笑道:“荒居不過是昔年大盜楊化秘宅,在下美其名翠雲別府而已,其實毫無隱秘可言,外間所傳均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僅有在下忘年之交,數位武林著名名宿,稍時群魔來犯,衝著誰來立可分曉,並非在下危言聳聽。”
說時,遙遙只見人影如魁,疾如流星飛掠而至,只見無名老受串領群魔倏地停身在丈外。
無名老叟目瞪骷髏劍主先是一憎,繼而大笑道:“老朽本疑心翠雲別府主人系骷髏劍主,如今真象大明,骷髏劍主!如今你有何話說。”
骷髏劍主料不到無名老叟竟張冠李戴,目中逼射懾人寒芒。
青衫少年長笑道:“佟景賢,別錯把馮京當馬涼,你居心叵測,施展歹毒詭計挾制群雄,甘作鞍虜走狗,真乃武林敗類。”
無名老叟聞言不禁心神大駭,怒喝道:“滿嘴胡說,老朽本不願妄開殺戒,如今也頤不得了。”
青衫少年笑道:“你想殺人滅口?恐怕未必如你心願!”說著手指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接道:“這三位本是百毒宮高手,不慎誤中暗算,被你所制,又謊言群雄翠雲谷五行迷蹤奇門中布有無形劇毒,命那位始娘取出了子午斷魂丹,偽稱為解毒丹騙諸位眼下……”語尚未了,群邪不禁駭然色變。
千手鬼王獰聲怪叫,一掌劈向無名老叟,暴叫道:“老賊,我不將你挫骨揚灰,難消此恨。”
無名老叟疾飄開去,呵呵大笑道:“諸位不要命了麼?明日此時身化濃血慘死,莫謂老朽言之不以。”
群邪不禁懾住,目光怨毒已極。
青衫少年笑道:“這倒未必見得,佟景賢!你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擒麼?”
毛慧蓮忽聞一個輕微語聲送入耳中道:“蓮妹,速與米安陽蘇朋兩人遠離佟景賢老賊身後!”
她聽得是羅素蘭語音,不禁芳心大喜,一拉米安陽、蘇朋衣角,疾地飄了開去。
骷髏劍主實在摸不出無名老裡是否真如青衫少年所言系太極慧劍佟景賢,但瞧出佟景賢已成孤立無援之勢,呼地拔出肩後長劍,道:“昔年饞老師慧劍威震武林,老朽為之心儀不已,今日有緣相見,意欲討教幾招。”
無名老叟果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卻不能自承即是太極慧劍,暗道:“七殿下約定今日必率領大內高手趕來,此刻未至,想已有變,自己萬不能承認。”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呵呵大笑道:“大極慧劍佟景賢乃當今七皇子授藝恩師,武林名宿,老朽何可與之比擬骷髏劍主豈可誤認,老朽此來端在軒轅秘笈骷髏劍主是否已將軒轅秘笈到手。”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朽亦非翠雲別府主人,閣下未免太過武斷了點。”
無名老叟笑道:“彼此彼此,老朽看來,你我印證不妨另擇時地,目前老朽志在翠雲別府主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雖你我目的相同,但老朽絕不能乘人於危……”
無名老叟突然發現群邪及米安陽三人均走得無影無蹤,不禁面色大變,倏地雙肩一振,穿空離地飛起,去勢如電,轉眼無蹤。
青衫少年亦發現群魔盡撤一空,心靈上起了一種不吉的預兆,倏地回身向翠雲別府奔去。
骷髏劍主目光中閃動一抹異芒,和四蒙面老輿身形卻投向谷外,轉眼消失無蹤。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8:23
第二十七章 剝繭抽絲
翠雲別府屹立著青衫少年,目中神光,似忿怒似悽愴,兩拳緊握,不時發出喟然嘆息。
青衫少年正是符孟皋,他返回後發現鄧素雲諸女及鄒雷群雄無故失蹤.沒有一人留下,也無一絲可資尋覓的痕跡,他宛如天雷轟,茫然呆住,
他只覺失蹤得可疑,是不是被人擄去剛?他斷定並非鄧素雲等人自願,顯然是被挾制。
那是誰?
宮廷皇子?大內蓄養喇嘛妖僧,鎖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
推想之人均有可能,尤其骷髏劍主蒙嫌最重,因為骷髏劍主並未隨他尾躡進入翠雲別府,骷髏劍主為何中途改變心意他任,未必是他故施狡計,命人將鄧素雲挾制,以迫使自己就範
手腳雖做得異常乾淨利落,天衣無縫,但其實天下沒有查不出的疑案,不無蛛絲馬跡可循,然而符孟皋心情顱亂,未發現鄧素雲留下暗記,致使符孟皋耗費了甚多時日。
他決定在燕京宮廷著手,再抽絲剝繭查明真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燕京城,門前一片枝頭新綠,遠遠望去,只見翠雲似嫌,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往來如蟻,充滿了無限生機。
事隔數月,天祥茶莊及和記酒坊都易主,改頭換面,一切均成陳跡。
中市三星鏢局一雙鏢夥叉著腰站在門石階上高聲談論昨晚睹牌九手風太壞。
忽瞥見一個青衫背劍少年步履如飛,向三星鏢局走來,望著兩鏢夥略一把拳道:“在下鄧一萍,求見劉總漂頭,煩勞通稟。”說著取出一封書信,接道:“此乃洛陽白馬鏢局總鏢頭親筆手寫,劉總鏢頭見了自然明白。”
一個鏢夥忙笑道:“尊駕請稍候,容兄弟通裹一聲。”急步超人。
須臾,只見一個花白長髮,身材雄偉的老實,呵呵大笑道:“鄧老弟,洛陽一別,迄今五載,什麼風把你吹來的。”親熱異常,抱臂同行進入內面。
當晚,劉老鏢頭特闢內院一靜室與鄧一萍居住,嚴囑鏢局同仁不得吐露一絲口風,道出自馬鏢局王總鏢頭與一位至友于半月前在家深夜失頭慘死,兇手蹤跡可能落在燕京,如洩漏口風,定遭不測之禍。
老鏢頭待人誠厚,視鏢局同仁如子弟,一經嚴囑之下,竟然守口如瓶。
鄧一萍正是符孟皋,兩月來在江湖上明查暗訪,非但骷髏幫各處分壇均銷聲匿跡,面且宮廷方面所布在外葛手俱撤回大內,群邪失蹤亦如石沉大海。
他絕不灰心,非覓出鄧素雲等人下落不可,在一荒郊旅店閉戶不出,苦思出一反賓為主絕妙良計,於是,他趕來燕京,依計逐步施行。
十日前。
七皇子忽罹瘋狂奇疾,囈語不休,忽哭忽笑,被禁梏在大內。
各皇子為此大為諒恐,均杖門不出,嚴令手下不得出外,遠避罪嫌。
就在符孟皋抵達三星鏢局深夜,八皇子藩邸內第一高手葛厚麒喪命在臥室中。
頂門百匯穴上嵌著一支奇異暗器,長不過兩寸,以堅逾精鋼紅檜木製成,兩端尖銳,中粗渾圓,乍睹之下,近似織布木梭。
葛厚麒死狀原慘,七孔流血,似禁受不住死前痛苦,翻滾了一陣氣絕斃命,壁上留有血書,字跡龍飛鳳舞,筆力道勁,大意謂:“葛厚麒乃少林叛徒,喪心病狂,殘害武林同道,積惡如山……所以用軒轅梭戮斃,替天行道。”下款軒轅手留字。
這一來八皇子府內驚惶得如熱鍋上螞蟻團團轉,不言而知此一自我,軒轅手乃軒轅秘笈得主。
八皇子手握軒轅梭在書室中來回踱步,憂形於色。
府中警戒森嚴,如臨大敵,風聲鶴吸,木草皆驚。
天色甫交五鼓,八皇子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軒轅梭放長書案上。
驀地——
一陣冰冷澈骨寒風湧入室內,八皇子瞿然驚醒,只見窗戶洞開,案上軒轅梭已失去蹤跡。
八皇子面色慘變,蒼白損紙,手足冰冷。
就在當天晚上,各皇子藩邸同遭變故,知名高手多人喪命在軒轅梭下,壁上血書直敘死者惡跡,倘須與死者復仇,務在三日後清晨蘆溝橋畔河神詞恭候。
三日後清晨天色灰白,濛濛如霧,春寒料峭,蘆溝橋宛如長龍臥虹,雄偉耽峙。
上流解凍不久,永定河水波濤洶湧,濁浪滔夫,一瀉千里,怒奔如雷。
河神祠外頻現江湖人物,但不見軒轅手依約而至,陸續離去。
約莫午刻時分,一雙黑衫中年人,目光森冷,身如流星翩著驚鴻射向河神詞內。
祠內陰森幽暗,似久無香火,神像泥金剝刨,面目模糊,塵網密結。
一個森冷語聲生起,道:“小弟如料不差,那軒轅手似故弄玄虛,有意掀起腥風血雨,遂其圖謀,但不知他圖謀者為何,我等以急迅報骷髏劍主,最遲就在今晚必有複音到來。”
另一語聲又起,道:“我等何必捲入這場是非中,靜觀其變。”一拉同伴,翻身躍出,飄然走向距詞不遠一家小飯店坐下,要了酒萊,大吃大喝。
須臾,走入一身穿灰色長衫中年漢子,在兩人對首座上坐下,高聲道:“三斤牛莊高梁,配上四味下酒好菜,要快,俺要趕路。”
此人衣著樸實一點瞧不出會武模樣,鞋幫子上沾滿了塵土。
兩個骷髏幫匪徒只望了那人兩眼,復又豪飲大嚼如故。
那人候夥計將酒菜送上,似鎧不擇食,吃相極其難看,嘴嚼出聲。
片刻過去,店外忽現出一背部微駝老叟,張望了店內一眼,徑望兩黑衣人走來,笑道:“兩位可歡迎我這不速之客麼。”
一雙黑衣人欠身立起,抱拳笑道:“褚老師請坐。”
痛飲三杯後,老叟先是寒喧客套虛言,似隔別甚久,語聲是越說越低,隱隱耳骷髏劍主兩字。
鄰座那人雙肩忽湊,捏著三根魚刺,翻腕飛射面出。
一雙黑衣人只覺太陽穴一麻,眼前漆黑,氣絕死去,乍睹之下,似沉醉鋼泥伏案面睡。
老叟微感鼻樑一麻,情知不妙,但禁不能聲,鄰座那人放了一綻白銀在桌上走了過來,微笑道:“褚老師,你我去到店外借地說話如何?”右手五指一拿,迅即扣在老實左右腕脈穴上。
老叟身不由主地隨著那人走出店外,身形如風,投入一片密林中。
那灰衫中年人面寒如冰,目光懾人,沉聲道:“骷髏劍主現在何處?”五指一緊。
老叟色如敗灰,痛澈心脾,額角現出豆大汗珠,目露悸駭之色,卻硬挺著悶聲不答。
灰衫中年冷笑道:“尊駕如不照實說出,在下先點了尊駕九陰絕脈,廢去一身武功,逆血攻心,筋裂骨碎,任尊駕嗥叫七日七夜,口噴黑血而死。”
老叟聞言深知九陰絕脈厲害,與其惡活不如好死,顫聲叫道:“罷了,閣下必是軒轅手。”
灰衫中年冷冷一笑道:“不錯,軒轅手正是在下。”
老叟答道:“老朽實不骷髏劍主總壇何處?但尊駕所為卻震驚燕雲武林,我等以鴿傳迅,逐舵轉遞,老朽只知靈壽分舵,位在靈壽城東十里鋪,舵主四眼靈官馮鐸。”
灰衫中年人道:“尊駕僅知如此麼?骷髏劍主必有覆音到來。”
老叟望了灰衫人一眼,道:骷髏劍主深知閣下用心奇險,令我等暫觀望不動。
灰衣人冷笑一聲,右掌飛按而出。
老叟悶嗥一聲,心脈震斷斃命,棄屍林中,擁土掩埋。
灰衣人飛身掠出密林,返轉三星鏢局密室,命人去請劉總鏢頭前來密議。
第二日清晨,符孟皋押著二輛鏢車出了都門,天下著牛毛細雨,鏢車甚為沉重,輾過泥土路面,留下深陷顯明輾痕。
兩日行程,暮露四起,前途隱隱可見聞爍燈火,趟子手回報道:“鄧鏢頭,前面已是靈壽十里鋪,咱們還是……”
符孟皋不待因子手說完,即手掌一擺道:“咱們就在十里鋪打尖。”
趟子手也不再言,圈馬向前途燈火閃爍處奔雷掣電疾馳而去。
車行不久,已進入十里鋪,僅有一條青石板狹長大街上,兩旁店肆林立。李停在泰安客棧前,那是十衛鋪僅有的一家仕馬行臺,進門是一寬敞土院子,店夥笑臉相迎,指點將二輛鏢車推入院中。
土院左測進入是一大四合院,房間有十數間,陳設簡陋,倒也潔淨寬敞。
符孟皋擇了三間毗鄰寬敞上房住下,要了一桌酒菜。
鏢局一行正在用飯之際,忽聞鄰室起了嚶嚶啜泣聲,啼聲悽怨,令人心酸。
符孟皋眉頭一皺,召來店夥詢問。
店夥囁喘躬身答道:“一月前來了一雙賣藝父女,不意那老頭竟羅上風邪奇症,久病不愈,盤纏用完,本鎮周大爺見他們父女著實可伶,贈金延醫診治,但毫無起色,病骨支離……”說著將語聲壓低道:“周大爺乃本鎮惡霸,見少女美豔如花,贈金延醫竟存了歹念,今午命人前來說媒,故此那少女啼哭不願,便也無可奈何?”
符孟皋笑笑道:“哭聲甚哀,令人食不下咽,那賣藝老翁身羅重疾,在下略擅峻黃之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過去問問可否容在下診治。”
店夥喏喏連聲退出,轉往鄰室面去。
片刻店夥領著一個少女走入。
那少女,雖是布衣裙級,青絲不整,啼痕未乾,但長得秀麗動人,雙睜望了他一眼,盈盈跪拜了下去。
符孟皋身形疾閃,忙道:“不敢姑娘如此重禮,姑娘快請起,速領在下診視令尊是否有救。”
少女立起襝衽萬福,悽然一笑:“嬸子這就領達官前往。”
符孟皋隨著少女走入鄰室,只見室內兩張草攝,桌上油燈如豆,昏暗悽森,映著一張草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老人,雙目洞凹無神,兩頰無肉,只剩了一張皮包骨頭,氣喘頻頻。
老人一見符孟皋進來,吐出微弱語聲道:“燕兒,速扶為父起身。”
符孟皋忙道:“尊駕不可動彈,容在下扶脈診視。”五指疾拿,一把扣在寸關穴上,凝神察覺其體內氣血連行變化。
一盞茶時分過去,室內舉寂如水。
那少女一雙明眸留神著符孟皋面上變化,忽見符孟皋雙目微挑,面色微變只覺心內一沉,道:“家父是否有救?”
符孟皋含笑答道:“姑娘請放心,令尊並無什麼重病,只是為人暗算,氣血滯於肝經上。”說著從囊中取出三粒清香撲鼻硃紅丹藥,用淨水喂服嚥下,命少女去取一隻木盆備用。
少女面現喜容,身形疾閃而出,須臾提著一隻洗澡木盆走入放在榻前。
符孟皋搬動老人身軀伏臥,首部放在榻外,正對著木盆,脫去老人上衣袒霹,一掌按向“命門穴”上。
一股奇熱如焚真力攻入老人體內,循周天百穴連行,助藥力發揮神效。
突然,老人張嘴嘔出甚多幹凝紫色血塊,滲著濃濁腥臭黃痰。
符孟皋霍地搏掌,朗笑道:“尊駕業已痊癒。”
老人只覺百脈舒暢,神清氣爽,渾如無疾人般,傻地一躍而起,抱拳長揖道:“救命大德,無可答報,如有所命,赴湯蹈火不辭。”
符孟皋笑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所應為,區區小事,何恩之有,尊駕不食多日,腹中空飢雷鳴,請往兄弟位室,現成酒飯,你我一敘如何?”
老人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回面望了少女一眼,喝道:“燕兒,不拜謝恩公麼?”
少女聞言即要跪拜下去。
豈料符孟皋右掌虛空一託,笑道:“姑娘不必了!”
少女只覺一股無形潛勁逼來,阻佐她跪拜不下,睜中不禁泛出驚異神光。
老人亦瞧出符孟皋身懷絕技,開口欲言,符孟皋一把扣著自己手腕走出。
席間問出賣藝父女名喚薛人傑薛靈燕及罹病詳情經過。
薛人傑並不知如何得病,說著那日耍弄流星鐵錘,觀眾如睹,忽天色大變,驟雨狂風,忙收拾回轉客棧,當晚即覺不適,氣悶疾喘,高燒夢魔,翌晨即困頓不起,屢經延醫枉效
只聽門外起了步履嘈雜中高聲喚道:“薛姑娘在麼?”
符孟皋倏地立起走出,只見兩個橫眉怒目大漢押著四抬聘禮叉腰立在簷下。
跨院門外尚明火執仗,停著一輛花轎及吹鼓手。
符孟皋一笑道:“諸位意欲何為?”
大漢冷笑道:“奉周莊主之命,迎娶薛姑娘。”
符孟皋長長哦了一聲道:“是否薛姑娘情願!”
大漢目露兇芒,獰笑道:“他父女借銀不還,甘願以身相抵,那不是自願是什麼?”
符孟皋笑道:“共欠周莊主多少?”
“連本帶利共一百五十兩紋銀。”
符孟皋取出一錠黃金,遞向大漢,沉聲道:“銀債兩抵,償付貴莊主,速命聘禮花轎離去。”
大漢先是一怔,斷之冷笑道:“在下奉命迎娶,尊駕此舉似嫌猖狂多事!”
語聲甫落,符孟皋右臂疾伸,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在大漢肩上,暗勁一擰,叭呼聲響,大漢肩骨粉碎。
慘嗥聲中,符孟皋一聲長笑,五指疾轉,那大漢一條手臂生生被扭斷離肩,血湧如注。
另一大漢,驚得面無人色,率領轎頭抬著聘禮竄遁。
斷臂大漢彎腰拾起斷臂,獰笑道:“朋友!兄弟必有以報。”蹣跚走出跨院外。
薛人傑嘆息一聲道:“打蛇不死必成仇,錦毛虎周榮必率眾再來生事。”
符孟皋似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周榮橫行鄉間,百姓恨之切骨,在下今晚絕除此大害。”說著與鏢局趟子手及薛氏父女低聲密語。
薛人傑大悟道:“棄鏢離去豈非連累恩公了麼?”
符孟皋微笑道:“無妨,諸位在靈壽縣相候就是。”
薛人傑抱拳道:“那麼恩公珍重,老朽就此告別了。”
符孟皋目送數身影翻出院牆消失後,立即跨入室中,獨自一人淺飲輕酌,沉思對策。
片刻,門外起了一陣敲擊聲。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門未落拴,呀的一聲推了開來,探首走進店夥道:“達官,你闖下了大禍啦!”忽發覺薛人傑父女及鏢局趟子手鏢夥不在,頓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嘴角泛出一絲耐人尋味笑容道:“你是想問他們何處去了麼?”語音略頓,懾人目光望了店夥一眼,沉聲道:“告訴你也不要緊,我命他們隨尾花轎而去,打聽錦毛虎周榮動靜速返以便從容準備。”
店夥哦了一聲不敢多言,轉身退出。
符孟皋疾伸右臂,曲指一彈,送出一縷罡風。
店夥機伶伶打一寒顫,喃喃自語道:“好冷。”頭目忽覺暈眩,忙疾步跨出。
摹地——
夜風中突傳來一串急驟奔馬蹄聲,敲擊在青石板上,響亮清晰,震人心眩。
一至店外,倏地嘎然寂止。
門外起來一片衣袂破風聲響,只聞一個森冷語聲道:“鄧達官在麼?”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一條身形驚鴻疾閃掠入,燈光微晃,現出一個勁裝帶刀,深睛凸額中年漢子,手持一封拜帖屈身道:“敝莊主命兄弟邀請鄧老師同往敝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周莊主為何不親自前來?”
那人望了符孟皋一眼,道:“敝莊主知已鑄大錯,不勝慚愧,在家申擺下一席盛宴,恭候鄧老師撥冗前往,還要向鄧老師賠罪,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何以為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尚望鄧老師見諒。”
符孟皋笑道:“好說!閣下先回轉覆命,就說鄧某天明前後必至。”
那大漢四巡一瞥,目光露出驚懼之色,躬身答道:“但願鄧老師言而有信。”轉身邁步走出店外。
店外人影如魁,嚴密看守住客棧。
符孟皋右掌一揮,熄去房內燈燭,伸手不見五指,身影如談煙一般掠出。
跨院外守著三個伏椿,忽覺穴道一麻,頓被制住,目瞪口呆,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店外優椿均一一被制住,先前奉命投帖大漢立在對街屋面上,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尊駕尚未向莊主覆命麼?”
那人聞得語聲入耳,不禁心神猛凜,駭然變色,忽覺“命門穴”上一麻,只聽語聲傳來道:“尊駕不要命了麼?在下只須內力稍加,尊駕心脈立斷,陳屍荒郊。”
大漢此刻一腔盛氣立時消釋烏有,怨毒入骨,無奈被人所制,忍氣吞聲道:“尊駕意欲何為?”
“貴莊主不是命尊駕與在下同往麼?鴻門宴已然擺下,遲早都是一般,何必等待天亮,以免貴莊主心憂。”伸手一探,挾著大漢如飛奔出鎮外。
天色末明,幽暗如漆,晚風撲面生寒。
符孟皋將大漢放下,微笑道:“尊駕如若借命,不如吐實,貴莊主擺下鴻門宴必邀請一些江湖黑道兇邪助拳,及莊中如何布伏,倘蒙見告,在下當釋放尊駕。”
大漢悶聲不響。
突然,大漢面色慘變,只覺一縷麻癢由“命門”穴上攻入,霎那間泛布全身,遍體蟲行蟻走,萬蟲齧心。
這滋味比任何酷刑難受,兩眼上翻,喉間呢呢出聲,渾身流出冷汗如雨,心癢難抓,咬牙顫聲道:“兄……弟……吐……實……就是。”
言畢,蟲行蟻走感覺倏地消失無蹤。
大漢痛定思痛,不敢隱瞞,長嘆一聲道:“鄧老師最好不要前注,此去無異自投虎口,鄧老師武功雖高,但獨木難支,敝莊主請來四眼靈宮馮鋒系敝莊主授藝思師,潛隱在敞莊後山,武學怪異,飛花摘葉,傷人於無形,鄧老師此去,步步兇險,有殺身之危。”
符孟皋得知馮鋒果在周榮莊內,落指如飛點在大漢“乳中”穴上道:“在下決不食言,一個對時後穴道自解。”右掌一翻,特大漢軀體送入深可丈許雜草密翳山溝內。
一間燈火如華麗大廳內,一老一少正在對奕,老者約莫五旬左右,面如淡金,濃眉短粗如刷,雙目細如綠豆,黑多白少,乍睹之下宛如長著兩對眼睛。
那少年一臉淫邪之色,白中帶青,目光閃爍,雖在落子對奕,卻有點魂不守舍,不時朝廳外盼望一眼。
老者微微一笑道:“為師已命將鏢車推回,鏢貨失去,此人必不請自來,靜倏他自投羅網,你急什麼?為師包你稱心如願。”
突然——
只見,莊丁匆匆奔入,躬身稟報:“三元觀靜修真人求見馮觀主。”
老者面色微變,道:“喚他進來!”
莊丁領著一個灰袍背劍道人走入大廳,那道人疾趨在四眼靈官馮鋒身前,密語道:“骷髏劍主派急使到來,在觀內守候舵主問話。”
四眼靈官馮鋒霍地立起,望了周榮一眼道:“為師回觀去去就來。”說著與靜修道人雙雙疾射而出,奔向後山絕頂。
三元觀建在千仞危崖上,後臨深望無底,險峻異常,不易擎登,稍一失足,必粉骨碎身,非但遊客卻步,而且連山樵土著也望而生畏。
三清大殿香菸嫋嫋,廊廡負手屹立著一黑衣蒙面人,胸前織著兩柄骷髏劍,紗巾內透出兩道懾人神光眺望著曙光山色,煙風逸飛。
身後肅立著一清臞道人,面色恭謹異常。
崖下倏地冒上兩條身影,正是那四眼靈宮馬擇及靜修道人。
蒙面人凝聲道:“來者可是馮舵主麼?”身旁取出一支骷髏令符。
馮鋒目睹令符,忙躬身道:“屬下正是馮鋒。”
蒙面人道:“馮舵主領老朽至靜室敘話,老朽片刻即走,無暇久留。”
馮鐸示意兩道離開,將蒙面人引入一間密室。
蒙面人道:“燕京出現一神秘武林人物,自稱軒轅手,一夜之間施展獨門暗器軒轅梭將各皇子府邸豢養頂尖高手十八名殲斃,事後又收回暗器軒轅稜,來無影,去無蹤,盛傳此人武功得自軒轅秘笈……”
馮鋒答道:“此事燕京分舵已飛鴿傳迅報骷髏劍主。”
蒙面人沉聲道:“這個老朽知道,但自稱軒轅手之人手法竟與本幫一位高手神似,為骷髏劍主特命老朽趕人燕京。”
“此人是誰?”
蒙面人冷笑道:“馮舵主你真不知情麼?”
馮鋒聞言恍然變色,咳了一聲道:“屬下委實不知。”
蒙面人沉聲道:“此人就是本幫九大高手骷髏劍主異以首席護法淳于亮,其人心機深沉……”
馮鋒忙道:“屬下也有耳聞骷髏劍主對淳于亮雖倚異器重,卻對他微詞有加,謂其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淵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貪杯,器量狹隘,心術陰險,日後恐作法自斃,不得其死。”
蒙面人點點頭道:“是極,自紫霄宮外淳于亮僅一現身,此後又銷聲匿跡,為骷髏劍主功行一完,即啟關下山,不想淳于亮消息如石沉大海,只道他為人暗害身死,不料其攫得軒轅秘笈習成絕藝,竟心生叛異,欲骷髏劍主自代。”
馬鐸大驚失色。
蒙面人接道:“老朽奉命趕去燕京,果然不骷髏劍主所料,燕京分舵三名弟子乃淳于亮心腹親信,被老朽逐一治死,尋向淳于亮潛跡之處,怎知淳于亮狡猾如狐,老朽一場撲空,不知何往。”
四眼靈富馮鋒駭然瞠目道:“此人不除,必為本幫無窮隱憂。”
蒙面人道:“煩馮舵主取出信鴿,容本座修書稟骷髏劍主。”
四眼尋宮馮鋒聞命立時趨出,取出一隻鴿籠,內蓄一隻紅睛白鴿,毛片似玉,顯為異種珍禽。
蒙面人執筆就座,正欲落筆修書,忽抬面問道:“淳于亮久伺骷髏劍主,權高位尊,離心叛異必非一日,恩結心腹死黨,定充斥各處分舵,此書異常重要,信鴿飛出,萬不能落在叛徒手中,馮舵主久在外壇,必然熟稔何人異常親近淳于亮。”
馮鋒略一沉吟道:“屬下歷任各省分舵,為時七年,與淳于亮情厚誼篤之人,據屬下所知僅寥寥數人……”說時面色微微—變,又道:“此去太原支壇莫香主與淳于亮最為交厚,信鴿途中必落在莫淵明手中,但莫淵明是否與淳于亮沆瀣一氣,屬下不敢妄測,”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老朽以隱語稟骷髏劍主,莫淵明縱然與叛徒勾結,也無法悟解隱秘,馮舵主,請引貴舵弟子來見,老朽逐一問話後,工即離開此處追蹤淳于亮。”
四眼靈宮馮鐸道:“屬下遵命。”
片刻——
馮鐸領著兩道四俗走入密室,發現蒙面人已無蹤跡,不禁一呆,突自身後暗處寒,空爆射,虹飛狂卷,七具屍體嗥聲倒出,已自倒臥血泊中。
臂中蒙面人疾閃掠出,七具屍體一一化屍滅跡,在靜室中搜出靈壽分舵機密要物,打成一包,提著鴿龍飛身瀉落下崖,包裹鴿龍藏在秘密處,往錦毛虎周榮莊中奔去。
天色大明,錦毛虎周榮見四狠靈宮馮鐸久久未回,遣往十里鋪手下亦無音信回報,那鄧一萍鏢師迄未拜莊,知已出錯,不禁,坐立不安。
周榮站空大廳內手足無措,正欲命人潛在十里鋪探視究竟,忽聞身後飄送冰冷澈骨輕笑道:“周莊主,在下鄧一萍前來拜莊。”
驟聞之下,宛如五雷轟頂,驚得面無人色,身形疾旋,左掌護胸,右掌推出一股劈空掌力,勁力山湧。
只見劍光疾閃,周榮一隻有臂齊肩斬斷,叭啦落地,血湧如泉。
符孟皋微笑道:“莊主如此手辣心狠,豈是迎客之道?”
周榮痛極裂嘴慘嗥出聲,踉蹌倒退三步,面色慘白如紙,目露駭悸之色。
符孟皋冷笑道:“莊主為富不仁,橫行鄉里,罪行如山,折發難數,鄧某今日為民除害。”左手疾伸,抓住周榮頂上長髮,左手橫劍緩緩向周榮頸間割下。
周榮那聲慘呼,驚動府中人丁,紛紛奔向大廳,見狀不禁大駭。
只見一老婦率領周榮妻妻子女跪下哀求,叩頭如搗蒜,乞宥周榮一條性命。
符孟皋收回長劍,點了周榮三處穴道冷笑道:“念你母老子幼,苦苦哀求,赦汝一命,仍須兩腿癱軟三年,在此期間,尚再怙惡不悛,三年後必遭慘死。”說著飄然走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9:00
第二十八章 陰霾漸散
他又回至三元觀崖下取出藏物重回三元觀。
三元觀空寂無人,符孟皋執筆疾書,招疊妥當繫於鴿足,放籠飛去,轉眼沒入雲霄。
午刻時分,靈壽縣城垣上薛人傑父女及鏢局等人久候符孟皋,正自憂慮之際,丈外突響起符孟皋朗笑道:“有勞諸位久候了。”
薛人傑不禁大喜,詢問經過。
符孟皋諱莫如深,只輕描淡寫帶過一筆,向鏢局等人正色道:“諸位請回燕京鏢局,不過此行經過請諸位守口如瓶,免遭殺身之禍。”在包裹中取出黃金數錠,贈給鏢局等人,又向薛人傑微笑道:“江湖生涯,總無是處,區區微物望薛老師收下,回鄉購置田產,令援賢淑溫婉,擇一佳婿,最好是讀書人,白頭偕老。”說著取出四錠黃金。
薛人傑忙道:“救命大德,尚無法答報,這使不得,恩公請收回。”
薛靈燕眸中泛出悽怨之色。
符孟皋笑道:“薛老師說此話太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此非不義之財,尚望曬納。”
薛人傑不得已收下,道:“恩眾意欲何往?”
符孟皋道:“在下意欲去三晉一行。”
薛人傑大喜過望,道:“老朽原籍山西陽曲,正好與恩公結伴同行。”
符孟皋雖心不情願,卻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暗道,與他們父女同行,可掩蔽自己身份,不虞使人起疑,含笑點頭道:
“隻身上路,似嫌寂聊,難得賢父女同途。”
他們在靈壽縣城內用過豐盛酒飯後,與鏢局中人灑淚而別,去騾馬行挑選了三匹健馬,斜陽影裡,征塵逸飛,奔向井徑關而去。
翌晨。
陽光照和,柳絲飄拂,山花似錦,景勝悅目。
符孟皋三人離了井徑關踏上一條黃澄澄宮道。
馬行如飛,轉除奔出十數里之遙。
符孟皋突一勒韁繩,座騎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高揚,竟然紋風不動,目光落在一叢綠草中,凝視不移薛人傑父女倏地勒馬停蹄,見狀詫道:“恩公為何不行?”
符孟皋不答,飄身下騎,探臂在綠草叢中拾起一隻鋼鏢,鏢上沾滿了血跡。
鋼鏢沉重,鏢身內蘊三條細槽,貯有劇毒,如非身負內家絕學高手,絕無法施展。
再一探視四外,已瞭然於胸,道:“血跡猶新,拼搏時分不出——個時辰,既敢在官道上做案,此人必非易與之輩。”說著語聲略略一頓,接道:“此人老練深沉,官道上竟無一絲可疑痕跡,手腳利落,卻不料竟遺下這隻鋼鏢……”
薛靈燕道:“江湖中人施展鋼鏢不啻恆河沙數、未必從此鏢上可認出此人來歷。”
符孟皋搖首道:“鏢尖鑄造特別,顯為此人獨門暗器,持鏢一問江湖知名人物,多半可認出鋼鏢的來歷。”
忽然遙遙傳來一聲惻惻冷笑道:“尊駕所知太多了?”
符孟皋朗聲答道:“朋友,何不現身出見?”
那森冷語聲又起:“尊駕已惹上殺身大禍,咱們前途相見。”語聲寂杳。
符孟皋怔得一怔,回面微嘆了一聲道:“在下於靈壽,不願與賢父女同行之故,便是在下性善打抱不平,仗義行俠,豈科為此一時好奇,竟連累了賢父女,甚懷歉疚,衷心難安。”
薛人傑道:“恩公說哪裡話來,老朽再世為人,雖死何憾,小女武功比老朽為高,童年之時,曾受武當慧真師太指點,獲益良多……”
符孟皋忙搖手笑道:“事已至今,此後無須恩公相稱,直呼賤名為是,前途艱兇,我等尚須留神應付。”
躍上座騎,兩腿上挾馬腹,絕塵馳去。
薛人傑父女相視一眼,並留奔去。道上不時發出一兩騎。騎上人玄衣勁裝,身帶兵刀,貌像悍鷙,從符孟皋三騎旁飛掠而過。
騎上人偶爾回面望了符孟皋三騎一眼,發出一一冷笑,復風馳電掣奔去。
情勢愈來愈不對勁,看來途中非要動手不可:
符孟皋知對方誌在殺人滅口,索性將騎勢放緩,與薛人傑父女高聲談笑,指點沿途景物,生像不把此事置之於懷,使對方生出莫測高深之感。
果然。
道上一撥撥飛掠而過騎上江湖人物,目中泛出驚懼之色,面色沉肅。
殘陽卸山,驀靄四起。
前面山坡下現出一處村落,村外七八家店肆,符孟皋笑道:“我等就在此小店投宿。”
薛人傑父女唯符孟皋馬首是瞻,深知符孟皋武功卓絕,機智過人,一舉一動俱含有用意,是以有恃無恐,雙雙落鞍,緩步相隨符孟皋走入店中。
店夥接待冷談,無視顧客上門,淡淡一笑道:“三位來得真是不巧,小店房少人多,已住滿啦!”
符孟皋朗笑道:“有勞店家費神安排,咱們住定了。”
店夥面色一變,忽感耳旁一陣風掠過,只覺左耳冰冷。順手一摸,竟是滿手鮮血,發覺耳朵已失,不由面色慘白。
符孟皋詫道:“店家怎麼啦,天下哪有推財神出門之理,倒是有沒有房間。”
店夥知遇上了凶神惡煞,忙道:“有,有,有。”手掌掩住耳孔,領著三人走入三間毗連潔淨上房。
符孟皋笑道:“店家!還要勞神送上酒飯,我等三人均嗜口腹之慾,色香味都要上選,差一點都不行。”
店夥敢怒不敢言,應喏一聲退了出去。
薛靈燕一直留意符孟皋舉動,卻末瞧出用何種手法割除店夥左耳,這時忽發現符孟皋中食兩指夾著一枚其薄如紙,鋒芒犀利的制錢,不禁恍然大悟。
符孟皋微笑道:“看不出這荒村小店竟是盜魁黨羽,他本意阻我等投宿不成,匆促上路,趁荒涼無人之處殺人滅口,此刻將逼使此人不得不改弦易轍。”
忽聞屋面上傳來一落足微聲,符孟皋以目示意薛人傑父女,笑道:“在下見聞淺陋,賢父女萍跡四海,見識必多,趁此夜靜,將昔年所遇趣事賜告。”
薛人傑會意,乾咳兩聲道:“賢弟願聽,但愚兄口中笨拙,恐資弟生厭。”遂談起關外耳聞。
屋面上及客店四周,人影如盛,刀光閃閃,但符孟皋舉動委實令人莫測高深,故猶疑不決,不敢輕舉妄動。
半響,店夥推門而入,斷耳已然接上用布包起,手提著食盒。
符孟皋目睹店夥端出一晉松敦雞,紅燜鮮魚,活熗青蝦,連聲道:“好,想不到荒村小店居然有此佳餚。”
店夥陪著笑臉,道:“爺臺,酒更好呢,小店自釀,大概有十年以上。”提著酒壺斟上滿滿三碗。
酒色碧綠,芳香四溢。
符孟皋笑道:“店家!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店夥聞言面色大變。
符孟皋倏地伸出左臂,五指迅如電光石火為卸下店夥下顎,右手將酒灌入店夥喉中。
店夥一陣天昏地轉,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驀聞門外一聲冷笑送入道:“尊駕機智無比,料事如神,老朽不勝欽佩,惜尊駕不識時務,已入樊籠,尚敢驕妄自恃。”
薛人傑、薛靈燕父女聞聲不禁神色大變,霍地拔出兵刃,符孟皋忙揮手阻止,冷笑道:“這倒未必,今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在下本無意為敵,奈朋友藉端生事,在下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一條龐大身影疾如飛鴻掠入室中,現出一豹目炯炯,貌像鷙猛高大老人、背搭著一柄孩兒架。
符孟皋端坐巍巍不動,朗笑道:“朋友可是取回失鏢?”目光落在桌上,接道:“鋼鏢就在桌上,朋友請自取回就是,但閣下所為,似是小題大做。”
那高大老人嘴角微微一咧,鼻中冷哼一聲,昂然向桌旁走來,五指伸向那隻鋼鏢。
堪堪觸著鋼鏢,突然回縮如電,似遇蛇蠍,目光望著鋼鏢之旁一枚制錢發楞。
高大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那枚制錢一眼,目中泛出極為驚詫神光,徐徐出聲道:“神行無影些九爺是尊駕什麼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拜兄!”
高大老人森歷眼神凝視了符孟皋一眼,道:“鋼鏢暫存尊駕處,容老朽回去查明一事、半個時辰即回,飯菜無毒,三位客官寬心食用。”身形疾閃,一晃射出室外。
符孟皋斷喝道:“慢著!”
室外高大老人答道:“尊駕有什麼話快說!”
符孟皋道:“官道朋友失鏢,未必無因。鏢傷那人,諒遭朋友生擒,在下既然管定此事,速將那人釋放。”
高大老人宏聲大笑道:“尊駕不嫌太猖狂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朋友倘不應允,店外四周朋友密佈伏椿,恕在下斬盡殺絕,莫謂在下之心黑手辣。”
高大老人嘿嘿冷笑道:“尊駕恐後悔莫及。”說著破空沖霄而起,隱入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笑道:“飯菜既然無毒,我等安心飲用。”
薛靈燕暗暗欽佩符孟皋鎮靜如恆,氣雄萬夫,一縷芳心不禁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
半個時辰內三人已將飯菜風捲雲掃,吃得一乾二淨,盤底朝天。
門外忽傳來高大老人語聲道:“尊駕請出!”
符孟皋伸手緩緩抓起那隻鋼鏢,飄然出室穿越牆外落下,只見高大老人怒光遍射,冷笑道:“竺九爺並無拜弟,尊駕究竟是何來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朋友又不是竺九爺,何可斷言在下言之有虛。”
高大老人冷笑道:“竺九爺現為老朽座上嘉賓……”
不待高大老人話了,符孟皋即道:“何不請竺九爺來此,倘九爺不認在下,在下當場自刎。”口中既出此說,卻滿腹疑雲,委實猜不透神行無影竺九明何以離開吳中奪魂金梭戴慕奎住處。
高大老人炯炯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尊駕膽大包天,豪氣干雲置身兇危若定,使老朽由衷折服,老朽敬你是個鐵錚靜的漢子,勉為其難。”說著回面向手下喝道:“你去請竺九爺前來,就說這位朋友定要面見九爺。”
一勁裝黑衣人聞言飛奔而去。
符孟皋道:“朋友帶了生擒之人麼?”
高大老人冷笑一聲,沉聲道:“推了上來。”
符孟皋瞥明那人。不禁一怔原來是天羅判申環。
申環仍是老模樣,面如重棗,虎目濃眉,海口縱須,乃是雙手為蛟筋束住,左肩夾帶有鏢傷。
高大老人含怒道:“尊駕認得此人麼?”
符孟皋道:“昔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乃名滿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天羅判申環……”
天羅判申環目中頓露出驚詫神光,高大老人眼光銳歷,已覺察中環並不認識來人,心下略寬。
只聽符孟皋說下去“申老師除了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外,人卻正派。”
高大老人冷笑道:“尊駕說得一點不錯,就是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八字,把中環引入歧途,執迷不悟,一生英明就此斷送。”
中環突歷聲道:“申某被制你手,要殺就殺,若信口誣衊,別怨申某罵你。”
高大老人道:“老朽並非有意為惡,乃有不得已之苦衷,現在話已說明,尊駕作何處置。”
符孟皋微笑道:“請釋放申老師,不過這話說了也是白說。朋友定不能釋放申老師。”他已瞧出兩黑衣勁裝漢子屏立在天羅判中環身後,看守極嚴,左手緊握著一柄鋒利匕首,若自己妄欲解救,中環必喪生在兩柄匕首下。
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駕料事如神,可惜今晚勢不兩立,不然老朽極願與尊駕擎交。”
忽夜風飄傳一聲冷峻語聲道:“是哪位朋友要面見些某?”一條龐大身影疾如流星掠至,現出花白長鬚,虯鬚麻面,正是身才偉岸的神行無影竺九明。
竺九明懾入眼神凝視有符孟皋面上,沉聲道:“老朽與尊駕陌不相識,為何老朽獨門暗器九星金鐵落在尊駕之手。”
高大老人接口冷笑道:“君子一言,如立九鼎,尊駕何不當場自刎。”
薛靈燕聞言芳心大急,只見符孟皋笑道:“仁兄真不認小弟了麼?”
竺九明聞言不禁楞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兩位不妨隨在下去店內敘話。”說著轉身向客棧內走去。
薛人傑父女急急隨在身後。
神行無影竺九明與高大老人驚疑地相視了一眼,並肩邁步進入店內。
符孟皋跨入房內,轉身望著竺九明一笑,在行囊中取了神木令道:“竺九爺不識小弟,當識得此物?”
神行無影些竺明一見神木令不禁神色大變,道:“尊駕是……”
符孟皋緩緩揭下人皮面具,顯出丰神如玉本來面目。
竺九明目中頓現驚喜望外之容,疾躍向前,抱住符孟皋雙肩,道:“真是你老弟麼?”回面望高大老人又道:“這是些某常提及的俠丐木尊者衣的傳人符孟皋老弟。”
高大老人雙拳環抱,一輯至地道:“符少俠,請怨兄弟失手L。”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也有冒犯之罪。”
竺九明道:“容些某為老弟引見,他乃絲某昔年夥伴賽力朔甘飛。”
薛靈燕為符孟皋奇佳人品所吸引,心中頓生患得患失之感,不免自慚形愧,低聲感嘆了一聲。
薛人傑知其女感符孟皋救助大德,決心以身相報,途中漸生情原,此刻忽聞其女低嘆出聲,已知其意輕聲道:“燕兒,人貴自知,不可自怨自哀。”
此刻符孟皋又為薛人傑父女引見,互相寒喧了幾句,竺九明道:“老弟,我等去山寨再說不遲。”
天方四鼓,夜色甚沉。
山塞中議事廳燈火如畫,符孟皋依然帶著人皮面具,與竺九明甘飛等人分賓主落座。
天羅判申環也為座上客,雙手卻仍被蛟筋束住。
竺九明長嘆一聲道:“老弟一定心中不解絲某為何離開吳中來此故?就在老弟離開戴府之後,竺某與戴莊主在金陵返回不久,深夜,戴府中忽光臨數位不知來歷人物,索討範氏遺孤及老朽。”
奪命金稜戴慕奎立時推稱不知範氏遺孤之事,並謂老朽潛隱藏宅,三年來足跡並未踏出宅門半步,這數人不信,堅稱要見老朽。
其時老朽現身而出,並問來意。
內中一人直指老朽殺害範澄平全家,一言不合動手。
最後戴慕奎解勸雙方不可意氣用事,要對方拿出真憑實據,對方直稱範氏遺孤藏在戴宅。
老朽哈哈大笑,要求對方搜索全宅,但須對方表明身份。
尚有甚多武林知名人物在戴宅作客,人多勢眾,對方察知勢,孤,當即表明系大內待衛。
大內鷹犬在藏慕奎府中騷攏三日,搜遍各處,並無範氏遺孤蹤跡,怏怏離去。
老朽委實猜測不出這風聲從何走漏,為何嫁禍於老朽,老朽決意解開此疑結,追蹤那些大內侍衛身後,果然得出答案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原因何在?”
竺九明漢息一聲道:“如非親耳聽見,實令人不敢置信,老縮知何人嫁禍於老朽麼?”
符孟皋搖首詫道:“誰?”
竺九明沉聲道:“獨行靈宮酈宗琪!”
符孟皋驚得霍地立起,喃喃自語道:“這無法使人相信。”
竺九明冷笑道:“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並非落魂谷主所害,而是獨行靈宮酈宗琪殺戳……”
符孟皋搖道嘆息道:“這更無法使人相信是這酈宗琪因何救出範氏遺孤,揹負千里,受骷髏劍主門下追捕。”
天羅判申環坐在一旁,凝神傾聽兩人一問一答,心內暗暗驚駭,真是聞所未聞。
神行無影竺九明目泛怒光道:“血影魔經諒為範澄平密藏,酈宗琪覬覦此魔教絕學,不惜孤注一擲,處心積慮攫奪血影魔經,殺害範澄平全家時正逼出血影魔經藏處,範氏遺孤年幼無知,治死不過舉手之勞,又鄒於取出血影魔經,顧此失彼,不料發現武林人物往範澄平隱居之處趕來,他只道是範澄平好友來訪,忙背起範澄平遺孤,豈料來人卻是骷髏門下,是以將計就計,揹著遺孤逃走……”
符孟皋點點頭道:“想不到酈宗琪如此喪心病狂,名俠實邪,在下還有一點疑問,鐵面崑崙範澄平乃當代武林名宿,武功登峰造極,已臻化境,無論如何,非鄙宗棋一人之力能斬盡殺絕,定有幫兇……”
竺九明冷笑道:“酈宗棋處心積慮已久,縱有幫兇,事後必一一殺人滅口,是以鄙宗琪將遺孤託付與竺某後,即匆匆離去,顯然趕去起出那血影魔經。”
符孟皋道:“酈宗琪為何嫁禍與絲兄。”
竺九明道:“其中原因已就顯然,他不願留下遺孤性命,斬草除根,永無大害,忌料為勢所逼,不得已託孤與我,他知留下範澄平這根血苗,總是心復之患,所以離去之後,放出謠言禍者朽,武林中人多半知道竺某昔年與範澄平有過一段不尋常過節,雖咎由我起,卻怪不得範澄平,些某仍耿耿難忘,讓歲月來沖淡此仇怨,但武林中人卻不是如此想法……”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人適奇險,使人無法置信。”
竺九明道:“竺某困此將範澄平遺孤託與一位武林高人便離開戴宅查覓鄙宗棋下落,數月採,足跡踏遍可能找到酈宗琪之外.但頻領辭遇暗襲,有數次險遭不測,死裡逃生,深知酈宗琪志在滅口,為此些某暫寄身甘老弟處。”說著目視符孟皋,接道:“風聞老弟身催不測,惡耗乍聞之下絲某悲痛萬分,繼思老弟福澤甚厚,不似英華夭折之相,只恐傳聞失實,將信將疑,果然吉人天相。”
符孟皋微笑道:“這傳聞定是宮廷洩漏,為時不久。”
竺九明目露驚容,詫道:“此乃至某最近與一位宮廷高手拼博,重傷在些某大力金剛手法之下,問出此人系四皇子親信黨羽,些某無意問詢一句可識得你老弟麼?答稱老第已死在暗算之下,竺某情急逼問老弟為何人所害……”
符孟皋微笑道:“千面神儒石誠。”
竺九明道:“不錯!”
“大慨此人雖託身在四皇子府內,其實他乃另有隱衷”
“對極!”竺九明高聲叫道:“此人傷在內腑,臨終之前,似言猶末盡,嘆息一聲奄然逝去。”
符孟皋便將離開吳門經過扼要敘出,當然有甚多關係太大不便吐實,言畢走向天羅判申環前鬆開蛟筋,微微一笑道:“申老師,江湖中是是非非,雲詭波謫,是能使人誤入歧途而不自覺,不料申老師一誤再誤……”繼而正色打交道:“酒逢知已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為友為仇,端在申教師一念之方寸之間。”
天羅判赧然慨嘆道:“適才聞得兩位對話,申某如夢初醒,閣下當是符孟皋少俠。”
符孟皋揭下面具,微笑不語。
申環滿面愧疚羞憤,頓了頓足,右掌突向自身天靈穴拍去。符孟皋身手迅快絕倫,右臂疾探一把扣在申環腕脈重穴上,道:“在下無意得罪,何況在下已與樊丹梅若萍換過金蘭,他兩人對申老師心性為人交口稱譽,極為推重,但望申兄能以見諒。”
申環長嘆一聲道:“申某自敗在少俠手下,憤而離去,事後漸悟已非,怎可妄加臆斷,決意隻身查明,不想情勢竟盒來愈複雜,似是而非,如墮入五里霧中,真如少俠所言,一誤再誤……”
符孟皋微笑道:“申老師不要自責,在下還不是因循自誤,致鑄大錯。”
蘭九明忙別開話題,問道:“老弟,翠雲別府猝生變故,群雄無故失蹤,找出一絲端倪么?”
符孟皋悽然一笑道:“真象漸明,只要在下契而不捨,必可水落石出,目前已知乾坤處士武顯揚就是獨行靈宮酈宗琪。”
“此話當真!”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大變道:“那乾坤處士武顯揚本人呢?”
“武顯揚墓木已拱,只有酈宗琪知情。”
“那是說武顯揚系受酈宗琪暗算身死。”
符孟皋道:“這倒未必,但其中不在蹊蹺。”申環目露疑詫之色道:“風聞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所扮。”
符孟皋道:“石誠化身千萬,但武顯揚卻不是,善泳者必溺於水,石誠此刻已處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境遇中。”
驀地——
山外送來一聲清嘯。
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微變,向甘飛道:“自愚兄寄身賢弟山寨,即帶來無窮危難,嘯聲顯系尋仇愚兄而來。”
符孟皋道:“事已至此,容在下應付。”與甘飛低聲囑咐幾句。
甘飛轉身奔出大廳。
要那間山寨燈火俱熄,只剩下議事大廳燈燭輝煌。
符孟皋端坐在大廳虎皮交椅中握卷閱讀,身後隨侍著薛人傑父女,鴉雀無聲,氣氛森肅。
良久,符孟皋緩緩抬目,向廳外上望,朗笑道:“諸位朋友枉駕敝寨。在下生性疏懶,不能一一迎候,若不嫌棄,何妨寬坐。”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尊駕自恃無恐,設伏相待,須知老夫等人既然敢來,便無懼龍潭虎穴。”語聲中人影紛紛如魅,翻若驚鴻射入十數面目森冷,老少不一的江湖勁裝高手。
符孟皋朗聲大笑,緩緩立起道:“在下自問與諸位素不相識,並無過節,請問諸位來意?”
一個兩頰無肉,面目陰森老叟冷笑道:“老夫等人來此相尋兩位朋友。”
“哪兩人?”
“神行無影竺九明,奪命神鏢甘飛。”
符孟皋淡談一笑道:“在下頗有耳聞,只是緣慳一面。”倏地回面向薛人傑沉聲喝道:“送客!”
老叟神色一怔勃然大怒,歷聲道:“尊駕此乃柯意?”
符孟皋冷笑道:“諸位來此尋人,並未依照江湖規矩投貼拜山,擅自闖入本寨,目中無人,猖狂太甚,傳令送客,有何不對。”
老叟哈哈狂笑道:“尊駕如不獻出兩手,老夫血洗山塞,雞犬不留。”
另一人歷聲道:“慢著,甘飛乃此山寨主,尊駕是何來歷?”
符孟皋目光一寒,右腕疾揚。
那人突慘嗥出聲,手掌託著右眼,鮮血從指縫中涔涔滲了出來。
符孟皋笑道:“有目無珠,略施薄懲。”
闖山群邪見狀知遭勁敵,不禁心神大震。
符孟皋目光望了那老叟一眼,道:“閣下口出大言誇稱血洗本山,必有幾分真實藝業,倘勝得在下,決以禮相送下山,不然諸位當作階下囚。”
一言激怒了群邪,竄出手持雙刀漢子,大喝道,“兄弟李戍願領教寨主驚人武功。”
符孟皋飄然走前兩步,含笑道:“李老師進招吧。”
李成神色一變,道:“寨主請亮出兵刀。”
符孟皋朗笑道:“刀槍無眼,在下還是一對肉掌與李老師印證?”
李成大怒,欺身猛撲,刀光倏轉,卷出一蓬寒風,幻化千萬柄刀影,罩襲向符孟皋攻去。
符孟皋竟似若無睹,負手疑立,刀勢堪近,倏地身形疾倒。右臂實地一舉,立拿如刃,一招“五雷襲頂”劈下。
廳中揚起一聲悽歷慘號,刀光疾斂,只見李成,一個虎跳,躍起五尺。撲咚跌摔在地.一雙手臂齊肘砍斷,血湧如注,昏死在地。
那雙斷臂仍緊握著雙刀,飛墜向丈外。
符孟皋安詳自若,宛如並未與人動手模樣。朗笑道:“哪位願賜教?”
群魔見狀猛凜,花刀李成雖屬功力最弱,但也成名多年,末及一招,便自斷臂,禁不住心中泛起一縷奇寒。
但江湖中人多半寧折不彎,身死名在。所來群邪中雖有人已萌退念。卻羞於出口。
兩頰無肉老叟知今晚必難倖免,一聲歷嘯出口,身形虛空騰起,張臂如翼。挾著一片排山倒海里勁向符孟皋撲去,雙手十指發出鏢、針、毒疾黎三種暗器。
暗器手法奇詭一乖,先發後至,漫天花雨般灑下。
其餘群邪竟同時發動,備佔方位,兵刃出手,寒光電奔,流芒四射,雷霆萬鈞,攻向符孟皋。
這時,薛人傑父女疾隱壁後。只聽符孟皋一聲長笑,龍吟過處,青霞暴湧,灑向漫空金絲銀線。悶嗥聲中,群魔紛紛倒地。
兩頰無肉老叟傷勢奇滲,非但發出暗器悉數被劍至反震打在全身,遍體流血,耳鼻雙臂俱為削落。
其餘群邪均被劍尖點中穴道,跌翻在地,四肢僵硬,不能彈動。
劍光疾斂,符孟皋已收劍回鞘,昂然巍立,胸前起伏頻頻。
他雖一招制勝,卻真元耗損太劇,吐納調氣歸元。
薛人傑父女一閃而出,問道:“少俠,怎麼樣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不妨!”
廳外隨風飄入數聲慘笑道:“老朽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目睹尊駕曠絕武學,不言而知尊駕自是大有來歷,今晚老朽等人固是自取其禍。但望尊駕賜告來歷師承,老朽當死而無怨。”
符孟皋道:“諸位尚未見告來意。”
老朽嘆息一聲道:“我等奉武顯揚之命,來此摘取竺九明甘飛兩人頸上人頭。”
“武顯揚如何不親身前來,現在何處。”
“他身有急事,形蹤飄忽,這是老朽實話。”
符孟皋知是實情,即不再問,緩緩伸手於懷取出神木令,語聲平和道:“閣下久走江湖,必知此物採歷?”
群邪一見神木令,而色大變.宛如敗灰。
符孟皋道:“武顯揚並非其身,諸位如何聽他驅策。”
老叟黯然嘆息道:“身不由已,無可奈何!”說著張嘴噴出一股黑血,氣絕倒地。
太原府,瀕汾水東岸,城壁堅固,方圓十四里,東西北三面環山,丘陵起伏,惟南及沿城附近地勢開闊平坦。山有罕山、版泉山、崛圍山等,水有汾水及其流入者有陽曲川、洛陰河等,控山帶河踞中國之脊背,為兩河之根本,朱靖康之禍,金人要割太原,識者以為國之屏障.必不可棄,所以張孝純固守,而金人不敢南下,及太原一陷,敵騎遂長驅而南,其險要可知。
這日,和風洋溢,晴空萬里,汾河一艘扁舟墟緩靠近城岸,只見舟上現出符孟皋、竺九明、甘飛三人,均非本來面目,舍舟登岸,後隨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天羅判申環。
大街上車馬行人往來如蚊,商肆林立,塞外皮毛,京廣新貨多以此為匯轉總樞,熱鬧繁榮。
大街轉角鼎盛茶園買賣正旺,它不僅賣茶也可在此吃到道地的酒萊,樓上樓下食客如蠅,九流三教龐雜混處。
符孟皋六人分作三撥,裝作不相識;跨入鼎盛茶園登樓而上。
只見每付座頭都坐了,哪有空座,竺九明眉頭微微一皺,店小二陪著笑臉走了過來,符孟皋左手似有意無竟打了兩個手式。
店小二笑容立時一肅,趁近低聲道:“那四位也是與您同道麼?”他目光銳利,瞧出竺九明與符孟皋是同路。
符孟皋道:“雖非同道,卻是同途,有勞沒法讓出三付座頭。”
店小二急轉身軀走向靠欄臨街座上,與—渾身油汙,鬍鬚凌亂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急急起身,桌面上丟了十幾個錢,回首向鄰座打了招呼,同著數人蜂湧奔下樓去,望也不望符孟皋六人一眼,頓時空出毗鄰三座。
店小二殷勸招呼六人就座,問明所需酒食茶點離去。
神行無影竺九明大感納罕,暗道:“真瞧不出我這位符老弟年歲輕輕,出道不久,居然手眼通天,如非親眼目觀,真令人堆以置信。”
符孟皋笑道:“小弟初履斯地,不知有無可供賞玩景物之處麼?兄臺老馬識途,但望見告。”竺九明舉杯答道:“近郊可供賞玩名勝古蹟甚多,愚兄願意同一遊,省垣八景,天門積雪,汾河晚渡,烈石寒泉,土堂神柏,崛圍紅葉,雙塔凌霄,異水煙波,西山疊翠雖極著稱,但季候有別,積雪紅葉,僅供人玩昧麗已。”
兩人淺酌慢飲,助談之資僅是三晉關中風土文物。
突然只見一面如淡金,掃帚濃眉,廣頤濃髭,年約四旬衣著華麗中年人登上樓來,目光炯炯掃射了樓面一瞥,店夥趨至面前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徑望符孟皋座前起來。
符孟皋暗運密語傳音向竺九明等五人道:“來人乃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金面麒麟莫淵明,諸位不可妄動聲色。”竺九明恍然大悟,原來店夥也是骷髏幫眼線。
莫淵明向符孟皋略一抱拳,笑道:“不知各兄弟駕到,未曾遠迎,望乞海涵是幸。”說著欠身坐下。
符孟皋含笑低聲道:“莫壇主,你也太大意了,本人為了避免形跡敗露,儘量不與本幫弟子接觸,此時相晤,大可不必,你已接獲本座飛鴿傳迅麼?”
莫淵明大驚失色,道:“屬下只道本幫外舵弟子到來,卻不知香主駕到,理誚受責,不過……”目光顯出疑慮之容,卻又不敢明白詢問。
符孟皋面色微沉道:“奠壇主是想詢問本府為何命你留下信鴿不準放回又為何不向總壇傳迅之故麼?”
莫淵明不禁心神一震,點了點頭。
符孟皋冷笑道:“茲事體大,縫縫有耳,不便妄言。”
莫淵明匆匆起立,低聲道:“那麼屬上在分壇巷候駕光臨了。”言畢即離座跨出。
符孟皋忙低聲傳音道:“回來!”
莫淵明不禁一怔,旋身趨前低聲道:“還有何事吩附?”
符孟皋語音低沉道:“本座曾說過避免形跡敗露,去你分壇,也許為你我帶來一場不測之禍,今晚,你獨自一人可在版泉古戰場土臺相候本座。”
莫淵明低應了一聲:“屑下遵命!”便自離去。
竺九明詫道:“為何約往版泉戰場?”
符孟皋微微一笑不答,立起道:“小弟遊興甚濃,願兄臺領小弟一往。”
竺九明知符孟皋行事有鬼神莫測之機,欠身立起。
甘飛,申環,薛人傑父女亦相率離座。
六人一行同遊傳先生祠呂純陽宮,途中符孟皋向竺九明道:“方才絲兄問小弟不去骷髏幫太原分壇,反約莫淵明至版泉戰場相候,小弟誠不知太原分壇沒在何處?若問莫淵明,豈非自露馬腳,不打自招?”
神形無影竺九明聞言不禁一呆,天羅判申環慨嘆道:“符少俠心計過人,真乃鬼神不測,無人可及。”
神形無影竺九明搖首苦笑道:“老朽縱橫江湖半生;自視極高,堪稱目無餘子,令老朽拜服者,符老弟是第一人。”
符孟皋道:“二位再要謬獎,在下便無地自容。”
所遊之處頻頻相遇可疑人物,此次神行無影竺九明欲出手懲治,均為符孟皋制止。日影已斜,符孟皋抬面望了望天色,道“是時候了,五位先回,在下三更時分必返。身穿空掠。
版泉戰場傳為黃帝戰降雖尤處,黃帝敗雖尤於版泉之野,為我國五千年曆史性決定之戰,蓋自茲以降,黃帝始建國,炎黃世胄,綿綿至今,惟版泉之野,今僅有四十餘里之荒地耳,長草侵腹,野風肅森,不勝淒涼。
符孟皋身法奇快,撲向一黃土所築,敗壞半坦之土臺,金面麒麒莫淵明已先在土臺上肅立巷候,衣袂飄飛,面色凝肅。”
“屬下拜見香主。”
符孟皋飄沾土臺,寒著一張臉不答,懾人目興四望了一眼,具見暮藹垂罩四野,狂風嘯掠,更賃舔了幾分荒涼肅殺氣氛。
只見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道:“莫壇主你知罪了。”
莫淵明聞言面色大變,道:“屬下身犯何罪?”
符孟皋沉聲道:“本座曾告你本座不能敗露形跡,你反命手下暗暗躡隨本座用心何在?莫非你有叛幫異心麼?”
莫淵明心中一陣發寒,道:“屬下不過……”
符孟皋一擺手掌,沉聲道:“本座不說明白,你未必心服口服,本座奉命趕往燕京查明軒轅手來歷,燕京分壇三名弟子一陳屍郊外,另二人暴斃飯莊內,你可知其故麼?”
莫淵明囁嚅道:“屬下也有耳聞,莫非慘遭軒轅手暗算”
符孟皋冷笑道:“這三人系本座賜死,而又能讓燕京分壇知道。”
莫淵明聞言大感困惑,詫道:“這卻是為何?恕屬下愚昧難解。”
符孟皋面色寒冷如冰,沉聲一笑道:“此三人心生叛異,與軒轅手暗中勾結,妄圖不軌。”語聲略頓,望了莫淵明一眼,厲聲道:“你知軒轅手是誰麼?”
“屬下不知?”
符孟皋冷笑一聲道:“曾位本門九大高手首席護法.與你莫壇主交情莫逆的淳于亮!”
莫淵明不禁心神猛駭,躬身答道:“屬上與淳于亮交情頗厚,固是事實,但屬下並無叛離之心,此一時彼一時,香主何可妄加之罪。”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本座執法如山。毫不徇私,從無羅織罪名,陷人於死,不過本座對莫壇主已然生疑,首行要問莫壇主在此土臺四佈下伏椿作甚?”
莫淵明不禁汗流遍體,跪伏叩首道:“屬下誠罪該萬死,但未有加害香主之心,只是香主一抵太原並未先至分壇,故而起疑。”
符孟皋歷喝道:“本座不是說過避免形跡敗露之言麼?”
莫淵明戰慄面無人色道:“但在下實不解其故?”
符孟皋道:“起來,以你這等昏庸無能,處處違命,實無法擔當一罈之主,待本座向你言明,日後骷髏劍主治罪,你當心服口服,死而無怨。”
莫淵明徐徐立起,目光垂下,不敢正視。
只聞符孟皋道:“骷髏劍主曾論淳于亮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造諧非凡,悟性極強,聞一知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借好色貪杯,風流成性,器量狹窄,心術陰沉,他日恐不得其死,此骷髏劍主愛惜淳于亮才華,寓言於誠,豈料他執迷不悟,蓄謀不軌,自紫霄宮一現身後,即銷聲匿遭,搓得軒轅秘接後。習成一身絕藝……”語聲略略一頓後,又道:“既因淳于亮在幫日久,蓄謀不軌,必在幫內恩結甚多高手,以作他日黨羽,就拿燕京分壇死者三人而言,便可知其他……”
莫淵明苦笑道:“香主說的極是。”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燕京分壇恐未必僅此三人,所以本座不敢使燕京分壇知情,即為此故。”
“本座因誅戮此三人,險遭不測,受淳于亮連番追襲,被本座施展聲東擊西,移花接木之計脫身,但淳于亮發現受愚,立即循跡追蹤,本座逃至靈壽分舵後,察其處境甚危,故匆匆急迅通知責壇勒束壇下弟子不得現身,飛鴿亦不能飛返。”
“果不出本座所料,淳于亮率眾趕到,靈壽分舵主四眼靈宮馮鐸等人均慘罹不測,本座僅以身免。”
金面麒麒莫淵明聞言瞪目矯舌,符孟皋之言句句是實,簡直無一破綻可尋,由不得他不信。符孟皋長嘆一聲道:“非是本座貪生怕死,不敢明與淳于亮拼一高下,因茲事體大,責艱任重,妄逞意氣,必導致本門覆亡之危。”
莫淵明道:“屬下愚昧,聆香主之言才如夢初醒。”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惟其淳于亮在本幫甚久,事無鉅細,他均瞭然於掌骷髏劍主遷移總壇,知本幫處境有如累卵之危,外有宮延及江湖群邪,眼下又有淳于亮之叛,一有不慎,應付無方,則不堪想。”說著面色一沉,如罩嚴霜,目光如兩道利刃逼視著莫淵明,冷笑道:“現在莫壇主你當明白本座約你隻身在此見面之意麼?”
莫淵明惶恐答道:“屬下已知。”
符孟皋嘿嘿一笑道:“如令你率領手下來此,機密已然外洩,據本座所知,淳于亮已追本座而來,諒此刻已抵太原,莫壇主如此輕舉妄動,必瞞不過淳于亮,何況你那手下未必沒有與淳于亮暗通聲息之人。”
莫淵明悚粟無語,汗透重襟。
符孟皋喝道:“你還不命手下現身!”
莫淵明呆得一呆目光落在長草從中大喝道:“出來!”
寒月迷濛,狂風猛勁,長草披拂中突紛紛冒起七八條身影,掠上士臺。
符孟皋身手迅掄,十指虛空拂去。
骷髏門下只覺脅下穴道一麻,機伶伶打一寒顫,符孟皋沉聲冷笑道:“在本座未查明之前,你等暫不能施展真力,莫壇主速領他們回壇候命。”
莫淵明聞言如獲大赦,抱拳一躬道:“屬下遵命。”率著手下人如飛奔去。
他手下雖被點了穴道,卻仍健步如飛,瞬間杳入夜色蒼茫中。
莫淵明頻頻回首,只見符孟皋仍立於士臺之上,凝目沉思,憶起方才情景,心有餘悸。
奔出版泉戰場,待回分壇,莫淵明突然停住回面道:“你等體內有無不適麼?試運真氣察覺有什麼變化。”他只覺大諱常理,既然被點穴道,為何仍能施展輕功提縱術。
莫淵明見狀情知有異,問道:“如何?”
一名骷髏幫匪徒票道:“三處主經麻軟乏力氣血阻滯。”
莫翻明面色一變,道:“快走!”
夜深更沉,明月中天,江流一彎,翠柳千株,隱現出十數幢竹籬茅舍。
莫淵明等人向村中奔去,候莫淵明步入居室,燃亮一盞燈火,只聽一聲陰森語音送入耳中道:“本座已到得多時了。”
莫淵明驚得面無人色,轉面望去,只見符孟皋端坐壁角一把椅子上,忙抱拳躬身施禮道:“香主真是鬼神莫測之極,但香主為何不與屬下同行。”
符孟皋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本座留在士臺,察視淳于亮是否暗躡而至,本座自己之身誠不足借,雖死輕若鴻毛,但為本門帶來無窮危難之罪則重如泰山,僥倖淳于亮井來發現我等約晤版皋戰場,是以本座即繞道來此。”
莫淵明呆得一呆,道:“淳于亮真已來到太原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不錯,他意在骷髏劍主之位,然後圈霸武林,他當務之急即是探明總壇所在,莫壇主你與淳于亮若舊誼仍在,本座未先說明淳于亮乃叛徒,他找上門來探聽總壇確址,莫壇主你將如何回答。”
莫淵明悚然戰慄道:“屬下現在已知淳于亮為本門叛徒,割席斷交,與他誓不兩立。”
符孟皋望了莫淵明一眼,徐徐長嘆一聲道:“本座已遣出一位機智幹練本門能手奔回總壇,為何尚不骷髏劍主回諭。”
莫淵明道:“華山之夷險峻天下,淳于亮武功雖高,也無法得逞,移選總壇,恐非上上良策。”
符孟皋心中暗喜道:“原來總壇設在西嶽華山。”卻不動聲色,兩道森寒眼神逼注在莫淵明臉上。
莫淵明心神一震,面如敗灰,囁嚅道:“屬下以待罪之身,妄自議論香主,誠屬非是,請香主重責。”
符孟皋面色轉和,微笑道:“罪嫌未明,又有用人之際,本座何能以莫須有之罪委於總壇主。”說著略略一頓,又道:“信鴿何在,本座須修書骷髏劍主稟明一切。”
莫淵明立時趨出。
符孟皋打量了屋內景物一眼,在側一室幽暗似漆,知太原分壇印符圖記機密文件均存於此室,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只見莫淵明提著兩籠信鴿走入,其中一籠正是靈壽分舵那隻。
符孟皋微笑道:“方才在版泉土臺被本座制使穴道貴壇弟子,本座必須先查明來歷,被制過久,筋絡必僵硬無力,甚難復原,煩取出班底名冊。”
莫淵明應了一聲是,探囊取出一支長明火把,卟的一聲,一道熊熊火焰升起,道:“香主請至內一查名冊。”
符孟皋點點頭答道:“也好!”身形徐徐立起,向內室走去。
這無異開門揖盜,一應機密雙手托出,符孟皋步步為營,似金面麒麒莫淵明如此老練的豪雄,亦為之所愚,又為符孟皋先聲奪人,一直不敢詢符孟皋姓名職司。
驀地——
天際遙處夜風送來一聲長嘯,劃破似水沉寂的夜空,符孟皋面色微變。
莫淵明心神不禁一震,道:“淳于亮!”
符孟皋點點頭,道:“無論如何他找不到此處,淳于亮必認為分壇從不會設在坦然無隱之扛邊小村內。”
莫淵明遲疑了一下道:“依屬下看來,淳于亮秉性多疑,刻薄寡恩,必成不了大事。”
符孟皋笑:“淳于亮自習成軒轅秘笈曠絕武學,自稱軒轅手後,做下幾椿太快人心善舉,惡霸豪雄,江湖盜酋在他手下喪生者不下數十人,如此做法,無非收賣人心,但用意卻辣毒無比,如不出本座所料,太原日內必有駭人聽聞,震動武林之事發生。”說著指點莫淵明解開其壇下弟子穴道手法,又道:“你可朝嘯聲傳採方向宰眾探明是否淳于亮,但千萬不可逼近,切忌敗露行藏。”言畢立即揮毫疾書。
莫淵明告辭出室而去。那長嘯聲本時騰起,方向不下,飄忽不定.憑添這漫漫黑夜恐怖。
金面麒麒莫淵明率眾離了江邊,奔出十數里,只是嘯聲飄忽無定,令他無所適止。
忽地刺耳嘯聲夏然而此,突然傳來一聲陰森的笑,冰冷澈骨,令人不寒而傈。
莫淵明心神猛震,只見五條為影如腿,欺風閃龜掠至,落在兩丈開外。
月已西沉,大地昏茫如漆,竟分不出來人形貌面目。彷彿均是老者。
莫淵明單掌護胸,喝道:“朋友,我等陌不相識,互無仇怨,為何阻住我等。”
來人中響起一聲宏邁笑聲道:“尊駕諒是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莫淵明老師麼?老朽奉命找莫老師不是一日了,昨晨風聞奠老師在茶園現蹤,卻片剩又離去,害得老朽好找。”
莫淵明下意識的付出這人是奉了淳于亮之命,不禁從脊骨泛起一縷奇寒,退了一步道:“朋友是奉了何人所命?不錯,兄弟正是莫淵明。”
那人輕笑了一聲,道:“莫老師,你同老朽去見一人見了面後自然會明白。”
莫淵明乃骷髏幫酌數名高手之一,武功已臻化境,無奈經過符孟皋一陣折騰打擊,又為淳于亮虛聲所懾,竟有點畏首畏尾,一時之間不知所答。
莫淵明身後突跨出一個大漢,狂笑道:“朋友你委實猖狂無意,骷髏劍門下也是輕易受人恫嚇的麼?”說時左掌打出九支暗器,右臂一揚,幻出一片劍芒指向來人要害重穴,出手如電,狠毒迅辣。
其餘骷髏門下亦倏地攻出。
這一來反激起金面麒麒莫淵明萬丈雄心,反手拔出一柄獨門兵刃。
哪知此五人竟不戰飄身而退,分隱入暗中,只聽那老人宏聲大笑道:“莫淵明,你已鑄大錯,自誤生命。”
骷髏匪徒大怒,叟!叟!!暗器如雨發出。
十丈遠處忽騰起一聲刺耳長嘯,隨風播散開去飄回雲空。
莫淵明知道這聲長嘯乃引淳于亮到來,忙低喝道:“朝西衝出!”
匪徒聞命紛紛朝西撲去,莫淵明隻身殿後。
為首那名匪徒才撲出三丈開外,迎面忽生一片噬哇暗器破風之聲,心頭猛凜,右刃一揚疾護頭面,左手呼地劈了出去,勁風山湧,突感心田一陣奇痛如絞,不禁悶哼出聲,雙臂情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面心腹頓為飛針打中,眼前一黑,氣絕斃命,栽撲在地。
這不過是瞬息間事,第二第三名匪徒並肩撲至,見狀不禁一怔,情知不妙,兩柄兵刃捲起一片刀光。
豈料也是心痛如絞,斜刺兩股掌風擊至,勁力如利斧開山,兩聲慘嗥中,身形反震飛出叭達附地。
群匪與三黑衣老叟迎面摟住,金面麒麒莫淵明咬牙一橫,但手掌疾卷,忽眼前黑影一閃,語聲傳來道:“莫壇主別來無恙?”
這語聲極為熟穩,不是淳于亮是誰,不禁大駭,橫飄開去七尺,喝道:“淳于堡主,你我已是對立之勢……”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原來其壇主已知情,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昔年交情仍在,歸順兄弟不失一罈香主。”
莫淵明怒道:“骷髏劍主對你不薄,為何忘願負主,背骷髏劍主。”
說時,忽揚起數聲悽歷慘唪。顯然骷髏幫匪徒悉數就殲。
淳于亮微笑道:“莫壇主,兄弟話已說明,生死端在莫壇主一念。”
莫淵明拂手拐一手“仙人指路”攻出,接著幻化三式奇招。
淳于亮倏地身形拔起半空中長劍應腕出鞘,一式天河倒瀉劈下劍勢未至,寒氣已自逼人。
莫淵明目睹劍勢迅猛無恃,瞧出淳于亮手中是柄切石若腐的神兵利劍,不敢硬封,猛萌逃念,兵刃飛撤,旋身疾如脫弦之弩竄去。
只聽身後傳來淳于亮冷笑道:“你逃得了麼?”
陡感左肩一涼,嚓的一聲左臂落地,血湧如注。
莫淵明膽寒魂飛,雖左肩已斷,卻不敢稍停須臾,仍自拼死竄逃。耳中忽聞符孟皋語聲傳來道:“淳于亮你在找死!”
淳于亮忽發出震耳大笑道:“原來你也逃來此處,找死是你!”
莫淵明知淳于亮被符孟皋截阻,卻不知符孟皋與淳于亮同為一人,逃生要緊,徑向江濱小村奔去。
僥倖未有淳于亮同黨追來,不然哪還有命在,逃抵居室,因失血過多、頭目一陣暈眩,僕摔在地竟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莫淵明悠悠醒轉,睜目一望,正是天色大亮,符孟皋面色鐵青,道:“不料淳于亮如此心狠手辣,劍上競淬有奇毒,莫壇主,本座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你救醒,但活。不了半個月,骷髏劍主能予救治,不知貴壇還有備用信鴿否?”
莫淵明聞言,雖自忖必死,卻還有一線生機,黯然苦笑道:“尚有一隻,待屬下取來。”
符孟皋忙道:“為時不多,你只寫淳于亮叛跡已明,為淳于亮淬毒利劍斷去一臂,骷髏劍主親自趕為相救,並擒戮叛徒寥寥數語就是,其於詳情本座已傳迅稟明。”
莫淵明道:“望東走,一幢茅舍籬上曬著兩張漁網,信鴿就在閣樓上存放。”
符孟皋身形疾閃掠出。
莫淵明強支著疲憊軀體,提聚著一口真氣,依照符孟皋所說寫出,塗了花押,加蓋了指模秘記後已自不支,渾身冷汗淋漓。
這時符孟皋已提著鴿籠一閃而入,拿起莫淵明所畫,匆匆閱一遍,擂疊好系在鴿足信管中放去。
驀地,一聲長嘯隨風飄送入耳,莫淵明面色大變,道:“香主……”
符孟皋面色微變,右掌一揚,一股綿軟罡力送出。
莫淵明悶哼一聲,心脈震斷氣絕而死。
這時,五條人影魚貫疾閃而入,現出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
竺九明撫掌大笑道:“恭賀少俠大功告成.”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前途艱危仍巨。”
申環道:“如今已探知骷髏幫總壇設在華山希夷峽,我等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一舉殲之。”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骷髏劍主並非易與之輩,與其鬥力,不如使智,令骷髏劍主墮術中,如陷泥淖,不能自拔,易於收效,何況失蹤群雄是否被骷髏劍主挾制,若他以群雄之命脅迫在下就範,那時恐進退兩難。”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在下心疑骷髏劍主將總壇設在希夷峽,西獄派為何置之不問,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難道西獄一派也在骷髏幫卵翼之下麼?”
竺九明不禁一怔,頷首道:“西獄一派門下,近日常在江湖行走,原來與骷髏幫互通聲息,此乃極其嚴重之事,假以時日九大門派將逐一被骷髏吞併。”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極主慎重行事,天下事欲速則不達。”說著在鄰室取出一隻信鴿,將事先寫就之書放在案上,扶起莫淵明屍體,捉著莫淵明冰冷冷的右手簇下手模,加蓋秘記,模擬畫了花押。
五人見了暗暗讚佩道:“此人處事異常仔細,極重視枝末小節,一線可疑痕跡均不留下。窖智果斷,才華奇高,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符孟皋將信鴿放出後,便與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等商今後如何行事,並道:“淳于亮若不在山西境內做下椿駭人聽聞武林壯舉,恐骷髏劍主不易相信軒轅手真是淳于亮,更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嫌。”
五人在太原分壇密議,由薛靈燕烹任,存糧甚豐,雞鴨魚肉信手可取。
傍午時分,薛靈燕已做了一席豐盛酒宴,腴美可口,齒頰留香,神形無影竺九明讚不絕口。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49:41
第二十九章 智者無敵
距太原府二里青龍集乃一大集鎮,人煙稠密,商業繁榮,鎮口上出現一雙賣藝父女,正是薛人傑,薛靈燕。
薛靈燕今天打扮得異常明豔,身著紫花緊身襖褲,明眸皓齒,玫瑰雙靨燦然含笑,水蔥般手指拎著一面小鑼,噹噹緊敲著。
四周黑壓壓擠滿了一圈人群,薛人傑耍了一套花槍。
明眼人一瞧便知這老頭並無真實藝業,僅好看架式,其實並不管用,但俱為貌美若花、楚楚動人薛靈燕所吸引,貪婪目興頻頻盯視著,薛靈燕臻首微垂,似嬌羞不勝,愈發動人之極。
薛人傑花槍耍完後,就滔滔說出一番江湖行話,武功源流,但淨說不練,就會搬嘴皮子。
忽地擠進一個面色留黑的大漢,望了望薛靈燕一眼,喝聲如雷道:“朋友,解大爺喚你回話?”
薛人傑不禁一怔道:“解大爺是淮,恕老漢不知。”
大漢哈哈狂笑道:“朋友,這規矩都不懂麼?能跑江湖混碼頭?”
薛人傑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漢闖南蕩北,迄今垂四十年,就不吃這一套,請上覆解大爺,老漢不懂這門子規矩。”
大漢面色一沉,泛出獰笑道:“朋友敢情是吃了龍心豹膽……”
突聽人群中飛出一聲冷笑道:“狗仗人勢,無事生非,還不滾了出去。”
那大漢四面一瞧,只見是一少年儒生,面色蒼白,兩眼無神,穿著一襲鐵灰色團花夾衫,手搖一把絹面花卉摺扇。
這顯得不倫不類,三月天氣,乍暖又寒,用不著摺扇,那儒生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也敢出來抱不平,圍觀人群暗暗竊笑,儒生真是吃了龍心豹膽,不但不離去,反而聚精會神守候著一場火熾連臺好戲。
只見儒生飄然走出,笑道:“久聞六陽掌解濤在此青龍集乃是一霸,強佔人妻,魚肉鄉民,交結官府,包攪詞訟,顛倒黑白,惡如山積,今日權借你的狗嘴,轉告解濤,從今以後,不準在此青龍集作威作福,如犯在我手,管叫他頭顱不翼而飛。”
大漢聞言哈哈狂笑道:“朋友,你說完了麼?”一拳“黑虎偷心”當胸搗出,右腿綴著“巧踢金鐘”飛了出去。
別瞧他是狗仗人勢的家級,倒真有兩下子,無奈他所遇毫不起眼的少年儒生乃是武功絕倫的符孟皋。
只見少年儒生輕笑一聲,手腕一沉,拍的一聲敲在大漢踢出腿上,倏地手腕一挑,扇端迅如電光石火正點在大漢腕脈要穴。
大漢怪叫了一聲,如中斧撼,身軀飛跌出六七尺外,呢著嘴冷汗直冒,半晌爬不起來,只見一臂一腿紫腫若茄。
少年有氣無力笑了一聲道:“快滾,姓解的如有不忿,少爺就在這不遠仁和客棧中,僅可來找少爺尋仇,不過話可要說明,姓解的如果要動官面上的,哼哼,他可有苦頭吃。”說著摺扇譁嗒一收,從容不迫的轉身而去,
那大漢從出孃胎起,壓根兒也沒嘗過今日痛苦,知遇上江湖煞星,掙扎爬起來哼一聲,狗顛屁股一拐一蹶離去。
人群響起一陣鬨笑。
大漢充耳不聞,又羞又憤,走向鎮尾一幢氣派宏偉大莊屋而去。
天色一黑,立時從莊門內竄出三騎快馬,為首一人是一面包白暫三縷短髮如月漆,淚光如炬中年人,正是那六陽掌解濤,隨行兩側都是六旬開外老叟,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內家絕學。
三騎如飛奔馳入鎮,蹄聲如雷,到達仁和客棧門前。
店主及店夥知早晚準要出事,但不敢沾惹那位煞星。吃了飯後,那魔星就緊閉房門睡大覺,只覺心神不寧。
果然六陽掌解濤到來,積威之下,心裡發怵,陪著笑臉奔出。
那知六陽掌解濤竟含笑道:“店主,那位小俠還在麼?”
遞向店主一份大紅拜帖,接道:“就說我解濤本人親自趨訪。”
店主忙道:“在,待小的通報。”轉身急急奔入。
解濤及兩老受面色凝肅,緩步隨入。
店主在符孟皋房門上敲了兩下,怎料房門竟是虛掩的,悠悠地晃了開去,只見室內一燈如豆,蹋上空空如也,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這時六陽掌解濤已走近房門,朗聲道:“店主,可是那位少俠不屑與我解某相見。”
店主回面囁囁答道:“此人已離去了。”
解濤聞言面色勃然大變,泛上一層殺氣。疾掠入室,但見案頭油燈下壓著一紙箋,箋上隱隱可見密密麻麻字跡,他究竟是江湖老手,不觸紙箋,反而飄身疾退,回面向二老裡低聲道:“接應人手均趕來了麼?”
“諒已趕至!”
忽見一勁裝黑衣人奔來,解濤喝道:“搜索內外!”
勁裝黑衣人立即回身掠出。
解濤問店主道:“那位少年是否還有同行?”
店主答道:“隻身一人,冷漠如冰,那賣藝父女向他道謝他也不屑不顧,傲慢異常。”
解濤聞言略一沉吟,又慢步走入室內,將油燈剔亮,抽出信箋詳閱。
上書盡述官己最近數年惡跡,知之甚詳,行事出手原委有若親眼目擊,不禁暗暗驚心。鼻尖沁出汗珠。
最後竟料自己必至店中不懷好意,閱讀此信時他已去解宅,落款繪書上具葫蘆。
六陽掌解濤不禁心神駭凜,自己傾巢而出,此人已趁虛而入,雖然不知葫蘆代表是何來歷,但已知太難臨頭,色如死灰,大喝道:“速撤回宅。”
翻身疾竄在店外,躍上馬鞍如飛奔去。
解濤一馬當先奔回自己家宅,宅門尚未關閉,兩個彪形大漢尚守護在門首,不禁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暗道:“此人只是虛聲恫嚇,狡詐如狐的鼠輩,自己反為所愚,若傳揚開去豈不被人譏笑,成為話柄。”目中怒光逼射,胸內熱血沸騰,恨不得抓住此小輩羞辱一番,方解心頭之恨。
隨行之人飛奔趕至。
一個鶴睛深陷銀鬚老實問道:“莊主為何如此匆忙離開仁和客棧?”
六陽掌解濤面上一紅,赧然將留言述出。
老裡冷笑道:“莊主平日行事沉穩機智,怎麼今晚慌亂撫措,一個無名小輩值得你如此重視,何況莊內留有十二武土及藏邊金沙寺四位禪師,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極,此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孤身涉險。”
六陽掌解濤聞言深覺是極,他也不知怎地今晚為何如此失措,目注著兩守護漢子問道:“那金沙寺四位禪師還在麼?”
兩大漢聞言不禁呆得一呆,同聲答道:“四位禪師現在迎賓客室內歇息?”
六陽掌解濤更是心情一寬,疾步跨人莊內。
莊中房舍眾多,燈火閃耀,並隱隱傳來一片絲竹管絃曼妙歌聲。
解濤聽出那絲竹管絃從迎賓館舍迎出,嘴角泛出一絲笑容,巡望館舍中奔去。
忽見一老僕形色匆撞疾奔過來。
解濤只覺不妙,一顆心幾乎跳出腔來,喝道:“何事驚惶如此?”
老僕結舌半晌,才吐出話聲道:“稟莊主,大事不好了。老安人及如夫人公子小姐均無故失蹤。”
六陽掌解濤聞言,心膽皆裂,面色大變,一言不發,串眾奔往內院。
內院中仍是燈火如畫,一如舊樣,並未留下格鬥掙扎翻亂痕跡,護院武師三人嘴角流誕,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書房粉牆上留著數行墨書字跡,墨跡仍未乾,雲:“餘何人也?悶葫蘆總須打開。莊主多行不義,餘誓為江湖除害,為不願多殺無辜,以莊主母子妻女為人質,希莊主明日傍晚時分隻身前往古泉戰場士臺。”下繪一墨葫蘆。
六陽掌解濤面色慘白,幾乎暈倒。
依書上之言隻身赴約,必遭毒手無疑,若多帶人手,約請奸友助拳,母妻子女性命定罹不測之禍。
他乃惡人,所行所為令人髮指,但對方這一手更辣毒陰絕,解濤竟然手足冰冷,無計可想。
這時,如風掠入四個紅衣番僧,濃眉大眼,雍腫肥胖,手臂套有一串烏黑閃亮鐵環,目中泛出湛藍鋒芒,陰森攝人,令人不寒而休,問了詳情,一番僧冷笑道:“莊主不必憂急,此人未必有真才實學,效那鼠偷狗竊之輩,擄人妻女無恥之尤,趁著尚未走遠,貧僧等定可找出此人蹤跡,先發制人。”
病急亂投醫,六陽掌解濤苦笑抱掌道:“全仗四位禪師的大力。”
他認為只有這一條可走,多拖延時刻,越對他自己不利。
大宅中人聲馬嘶,只見一拔接著一拔人馬馳出莊門,及勁裝高手施展輕功如流星散開搜覓。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受仍留在內院中,仔細在觀察有可疑痕跡留下。
突然,門外響起一聲陰惻惻的冷笑,一條身影疾如驚鴻般掠入,現出一病容滿面少年儒生。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實不禁駭然變色,解濤喝道:“尊駕就是壁上留書之人麼?”
少年儒生黔淡無神的雙目突然逼吐懾人精芒,冷笑道:“不錯,在下本意不願多傷無辜,故擄囚莊主家小作為人質,莊主亦是揚名三晉武林人物,應好漢作事好漢當,明日準時赴約才是……”
解濤手掌一擺道:“尊駕不必多說,既執意為仇,各憑武功一拼生死,解某倘不敵,自應死在尊駕掌下無怨,但家小無辜,望尊駕釋放。”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那是當然之理,莊主知在下去而復返之意麼?”
解濤身側兩老望見少年儒生孤身來此,不禁心生毒念,趁昔雙方說話時,身形緩緩移開。
少年儒生竟蒙若無覺。
雙老叟蓄凝平生真力於十指間,身形猛一竄起,蒼鷹攫免,挾著一片銳利愛勁,分左右襲向少年儒生,勢若奔雷。
誰知雙手十指一觸及少年儒生脅下,忽感一軟,飛麻循著指尖攻入體內,情知不妙,接著又感一片強猛無鑄潛力反震之力逼來,忙雙雙撤掌。
兩老叟心神大駭,但勢子已用老,撤招怎來得及,那片反震之力極強,雙雙悶嗥了聲,身形激射撞在壁上,叭達墜地。
只見兩人雙手十指根根斷折,鮮血淋漓,兩腕已然骨碎斷折,皮肉無損,卻紫腫若茄,痛得發顫,冷汗直冒,目光怨毒悸駭已極,須臾昏死過去。
此不過是彈指瞬息間事,六陽掌解濤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目泛怒光,答道:“解某不知尊駕去而復返之意,請道其詳。”心內暗暗盤算擇一極有利時機藉宅內機關暗道遁走。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莊主知道在下是誰麼?”
解濤搖首答道:“不知。”身軀望後退去。
少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乃軒轅手!”
解濤聞言大驚,突翻身朝內掠去。
少年儒生巍立不動,無追擊之念,只面含微笑。
六陽掌解濤一掠抵壁角,伸指掀動暗鈕,不禁面色一變,原來機關已迭靈,紋風不動,只聽少年儒生朗朗大笑道:“風聞莊主出身西嶽門下,那西嶽與骷髏幫沽瀣一氣之事莊主也必然知情的了?”
六陽掌解濤委實全然不知本門秘密,歷聲道:“尊駕無須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既擄人妻女,又以莫須有之罪誣陷敝派,眼前解某無活可說,你我出手一拼。”
少年儒生朗笑道:“也好,在下當成全莊主。”
解濤反手撤肩頭獨門兵刃五行輪,手腕震處,幻出一片眩目輪影。
少年儒生道:“莊主以六陽掌成名多年,為何棄掌取刃。”
解濤不答,震腕三招疾攻,此人真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輪沉力猛,而且招式精奇怪異。
室內地方逼厭,解濤存心逼使對方無法施展手腳,以快打猛攻僥倖取勝,再不濟也可趁隙逃去。
哪知事與願違,少年儒生身法迅快奇詭,如穿花蝴蝶般左閃右飄,五行輪竟連對方衣角都未沾及,解濤不禁心神猛駭。
驀然少年儒生撤出長劍,震腕寒飄飛起,但聽叮叮噹噹一片金鐵交鳴聲,解濤發出一聲慘嗥,五行輪墜地。
只見解濤五隻手指隨著五行輪被斬削落,血湧如注,踉蹌倒退,面無人色。
少年儒生冷笑道:“解莊主……”
解濤面色悽歷,道:“但願尊駕能依言,釋回解某妻女。”左掌拍的一聲擊向自己腦門,立時骨裂進飛,血漿橫溢,死狀慘不忍睹。
少年儒生輕輕嘆息一聲道:“非是在下秉性嗜殺,無奈莊主罪惡如山,在下不能不代天行誅。”
一雙老叟因反震至力內腑重傷,只是奄奄一息。
少年儒生以布片醮血塗抹壁上,上書:“軒轅手殺!”
顯明奪目,地面上血跡斑斑,橫屍三具,令人毛骨悚然,尤其燈光搖擺欲熄,愈顯得悽慘恐怖。
翌晨——
六陽掌解濤被軒轅手誅戮消息傳遍青龍集,人心太快,無不額手稱慶,風聲不願而走,太原城震動,武林人物無不談虎色變。
版泉古戰場長草披拂,荒涼無人。
四個紅衣番僧率著一群江湖人物,奔馬如飛,馳向士臺。
只見解濤妻女均立在土臺上,淚流滿面,惶恐憂慮,見莊中之人尋來,不禁喜笑顏開。
家人均不敢吐露解濤能死迅。揚坐馬鞍,道:“莊主在家守候,望跟欲穿。”
四紅衣番僧尚逗留在士臺附近搜巡,欲找出蛛絲馬跡追覓仇蹤。
驀地,一個番僧禪杖一橫,冷笑道:“朋友,佛爺神目如電,請即現身。”
草中忽冒出一個背劍少年儒生,朗聲大笑道:“你等速回藏邊金沙寺,不得插身中原武林是非,否則必榷不測之禍。”
番僧獰笑暴喝道:“小輩,你就是軒轅手麼?佛爺代友報仇,豈能就此罷手不成?”
少年儒生緩緩撤出長劍,一道芒電脫鞘而出,寒氣逼泛肩宇,冷笑道:“四位自己找死,怨不得在下手狠心辣。”
指著那番僧,接道:“在下向例一擊不中,便不再擊,若大師能接得下一招,在下當放四位轉返金沙寺。”
那番僧聞言情知對仿並非易與之輩,但為自己四人是金沙寺中出類拔草第一流高手,怎能受得如此莫落,怒喝道:“施主未免太狂妄自負了。”
四僧身形疾閃,佔立四面方位,意要聯手出擊。
少年儒生竟無動於衷。森冷目光朝著說話番僧道:“在下這一招,必斷除大師右臂,第二招斷左臂,三招身首異處,小心了。”語聲甫落,一道寒光飛出。
那番僧聞言心頭一粟,自恃主中禪杖系百練鑄造,一式“犀牛望月”橫封推出身形疾飄了開去。劍勢迅快直劈而下,摧枯拉朽般削斷禪杖,寒光疾閃,僧人一條右臂齊肩墜地。
其餘三僧突地出手,杖勢如山,挾著一片潮湧罡風猛襲而下。
少年儒生哈哈大笑,劍勢疾化為“西風捲簾”,匹練虹卷,手腕震處,轟射漫空寒星,劍風狂嘯。
三聲狂嗥起處,紅衣番僧身手異處,倒臥在血泊中。
餘下一名斷臂番僧不禁膽寒魂飛,忙返身竄出,忽見眼前人影一閃,少年儒生長劍揮出大喝道,“你也留不得!”
番僧生生被劈成兩半,五臟六腑噴出腔外,血如泉湧。
少年儒生望了屍體一跟,持劍穿空飛起,去勢電疾,轉身杳失在暮色蒼茫中。
此後一連三日,太原府環周百里內,土豪劣坤,黑道江湖惡名久著人物無不身遭慘死,軒轅手威名聲震三晉。
華山,亦名太華,世稱西嶽,巍峨奇特,怪異突幾,蒼嶺疊翠,高出雲表,
希夷峽在五峰絕壑中,古松參天,風濤如萬馬奔騰,終年雲迷霧繞,險秘幽邃。
東峰廟距五雲峰僅三里之遙,座落於絕頂之上,絕壁千仞,群峰羅列,盡收眼底。
廟中忽走出一藍袍中年道人,衣袂翻飛,負手眺望遠處,雲空忽飄送入耳嗡嗡哨音,面色一怔,仰面揚手一招,只見一隻黃鴿疾瀉而下,落在藍袍道人掌心中。
藍袍道人見鴿子足繫著信管,迅疾攜鴿掠往五峰後絕壑中。
峽中呈現一處洞府,德有瓊雲洞天四宇。
藍袍道人疾趨而入,洞壁光在鑑人,念徑複道如網,只見道人奔向良富方位,深入數十丈,豁然開朗,一間星形石室中盤坐一面如冠王,目若寒星,頷下一部銀鬚老叟。
老叟淡淡一笑道:“清虛,太原分壇有急迅到來麼?”
道人恭聲答道:“正是。”解下鴿足信管取出密迅遞與老叟。
老叟展開一看,不禁目中泛出怒光道:“果然葉勝說得不錯,看來老朽冤曲了葉勝了。”
道人面露詫容道:“太原分壇飛鴿急迅為了何事?”
前次靈壽分舵馮鋒所報燕京倔起武林神秘人物自稱軒轅手,燕京分壇三名弟子喪在軒轅手怪異武功之下,經查明軒轅手就是本門護法,突告銷聲匿跡之淳于亮。老者說著長嘆一聲道:“老叟素有知人之明,瞧出淳于亮心術陰險,反覆無常,但愛他才華,料不到他竟攫得軒轅秘笈,心生叛離,莫淵明形跡不慎,竟被淳于亮毒劍斷臂,雖逃出淳于亮手外,卻有生命危。”
又見一個灰髯老者攜鴿奔入雙手遞鴿與銀鬚老叟。
這銀鬚老叟正是骷髏劍主,接過鴿迅看畢,不禁面色大變,道:“清虛,你立即下山,去信太原探明淳于亮舉動,速報我知。”將鴿迅交與清虛道人,接道:“你仔細觀看,可明瞭其中大概。”說罷立起走向後洞。
葉勝被囚在一間石屋中,被骷髏劍主點了穴道,武功已失,但仍可行動自如,每日不是抱頭一睡,就是與鄰室中人長談。
此鄰室囚禁蒼鷹鐵筆鄒雷,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短士樊丹,金刀快手燕三泰等群豪,他們與葉勝以手指敲擊石壁代替語言。
那日翠雲別府外與宮庭能手一場激烈拼搏,宮延方面雖被驅退,但真元耗損過巨,均跌坐於地調息,而諸女為不放心符孟皋隻身去谷外,聯抉搜覓谷外有無敵黨仍伺伏候機猝襲,並暗中相護符孟皋以免意外。
哪知骷髏劍主屑下高手卻趁隙而入,目睹嚴凌霄群雄均在調息氣運周天之際以骷髏劍主傳授獨門手法七煞指力制住群雄挾持而去。
骷髏劍主聞得嘯聲,心知門下得手,任符孟皋離去卻不跟蹤,認為符孟皋必循門下去跡追蹤,不怕符孟皋不自投羅網,在翠雲谷與符孟皋支手相得,恐太極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於武顯揚等邪坐收漁翁之利,是以急急離去。
哪知所擒人中居然有自己骷髏門下得力高手葉勝在內,不禁大怒,眼中逼吐殺機。遂將時勝點了穴道,認為鄧素雲與葉勝存心叛幫,逼問口供。
但符孟皋鄧素雲與葉勝三人皆是有計劃的行動,佈署周密,事前都有過慎重思考安排,所以葉勝堅決否認叛幫,而且對骷髏骷髏劍主忠心耿耿。
骷髏劍主未能置信,喝道:“你為何與符孟皋沆瀣一氣,三門九大高手死傷過半,為何不急迅稟報老朽。”
葉勝冷笑道:“骷髏劍主,待屬下稟明詳情,如有不實,骷髏劍主立即賜死當死而無怨。”
骷髏劍主沉聲道:“快說!”
“符孟皋在蘇州三星鏢局充任首席,其實他仍禪門高僧百非上人之徒,託身鏢局。為了查明殺害父母大仇,不料竟遇三星鏢局失鏢,遂捲入此項是非遊渦內……”將蘇州經過及鄧素雲與符符孟皋結識原委敘出又道:“因羅英叛幫,與落魂谷暗中勾結,其實與本門護法淳于亮心機不軌,狼狽為殲……”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一變,沉聲道:“淳于亮怎麼曾會叛幫,老朽不信真有此事。”
葉勝道:“容屬下稟明一切經過骷髏劍主窖智,不難查明屬下之言真假。”
骷髏劍主點點頭,面色嚴肅。
葉勝佩低直言淳于亮骷髏劍主之命誘鄧素雲前往堡中商議大事,淳于亮圖某染指鄧素雲並非一白,人堡即以藥酒將鄧素雲迷倒,圖成好事,不料堡外頻頻發現可疑人物,淳于亮逼不得已離堡。
鄧素雲內功深湛,雖在半昏中依然用功逼驅迷藥發汗迫出體外復元,醒後突在無意中發現淳于亮一本記事密札,其內俱是暗語,為此鄧素雲疑心淳于亮有叛幫意圖。
果然!
淳于亮返回後,發現鄧素雲已復元,鄧又處處防範,無法得逞,鄧素雲虛與委蛇,言語間設詞套問,淳于亮無意中透露急欲搓得軒轅秘笈,練成曠世絕學,他日當冠冕武林,本門弟子多與其交深,必可同心共濟。
骷髏劍主見葉勝言之鑑鑑,不禁將信將疑,道:“鄧素云為何不事先稟明?”
葉勝搖頭一聲苦笑道:“基於三種原因,不能事先稟報。”
“哪三種原因?”
“第一,淳于亮叛跡未明,若據而稟報,不無挾嫌誣陷之嫌,其次骷髏劍主已閉關潛修無法陳達,淳于亮在幫日久,位置權高,賦有生殺大權,現恩結同心,手眼通天,若密迅落在淳于亮黨羽手中,不膽激使淳于亮提早叛離,而骷髏劍主也有性命之危。第三,眼前武林鼎沸亂象,無不與本幫息息相關,若不慎重行事,本幫將內憂外患有累卵之危。”
字字句句,如扣金石,落地有聲。
骷髏劍主只覺委實合情合理,怦然心動,不禁默然不語,誤仍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意圖。葉勝察言觀色,知骷髏劍主已信了五成,忙將自己隨鄧素雲離堡後迄至現在經過詳情詳細敘出又道:“骷髏劍主,屬下句句是真,若有一句不實,骷髏劍主賜死無怨。”
骷髏劍主默然久之道:“鄧香主現在何處?”
葉勝不禁一愕,詫道:“骷髏劍主未曾見鄧香主?鄧香主同屬下聯手拒敵,突發現一條可疑影跡,立即暗躡而去……”
“可疑人物是誰?”
“八皇子的黨羽,少林之叛徒,億名叫葛厚麒,在白鹿洞暗算南天一鷹公孫炎攝魂手餘獨非致命,香主疑心葛厚麒必知軒轅接線索,匆匆追去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時鄧香主尚未返回麼?”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他目的志在軒轅秘笈,遂命手下將葉勝及群雄速押回總壇,身如流星奔矢前往翠雲別府,發現竟空無一人。
耗費一月時光逗留燕京,宮延竟沉寂苦水,軒轅秘笈竟如石沉大海,不得已調能手潛跡燕京分舵,一面廣佈耳目於宮庭間,又匆匆去勞山暗查無量道人,而無員道人及其門下去嵩山日久未回,暗中嘆息,趕赴夷峽習練一項武林絕學,候確知軒轅秘笈消息,再行出山。
不久即接獲燕京分舵密迅,得知軒轅手已在宮庭間掀起巨大波瀾,大內好手葛厚麒等人慘遇毒手,心中暗覺葉勝之言並非信口開河,無的放矢。
倘屬虛言,因何鄧素雲追躡葛厚麒,如今葛厚麒首遭毒手,其中不無原因。
此刻,竟是援耗頻傳,莫淵明臨危命人代筆傳迅,指明淳于亮短變,靈壽分舵已遭淳于亮斬盡殺絕,太原分舵亦告煙消瓦解。失侮當時未能聽葉勝防患未然!
葉勝尚在熟睡中,夢境中忽覺有人推自己,只聞有人喚道:“葉勝……葉勝……”
猛然睜目,但見骷髏劍主在身前,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緩緩爬起抱拳躬身道:“屬下參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望了葉勝一眼,語聲平和道:“葉舵主免禮。”
將太原分壇急迅遞於葉勝,接道:“你拿去瞧瞧!”
葉勝大感困惑,接左手中仔細詳閱太原分壇急迅,心頭不禁驚喜交集。
自然葉勝深知淳于亮已死,這自稱軒轅手淳于亮無疑是符符孟皋,暗暗欽佩符孟皋,智計卓絕,為了相救群雄、探明骷髏總壇所在,不措獨絲剝繭,他看完後只輕嘆了聲道:“骷髏劍主睿智,必有安排,屬下自無饒舌餘地。”
骷髏劍主疑視了葉勝一眼道:“葉舵主,你心內無一絲怨恨之意麼?”
葉勝惶悚答道:“屬下受恩深重骷髏劍主一派宗旨,法紀不嚴,何以服眾。”
骷髏劍主長嘆一聲道:“悔不聽信你之言,已鑄大錯,鄧香主是否尚與符孟皋在一處、老朽急欲命你前往尋訪鄧香主。”
葉勝不禁一徵,搖首道:“當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未能發現鄧香主轉返骷髏劍主又於符孟皋彼此照過面,其實符孟皋與鄧香主在一處屬下心中已起驚兆,恐鄧香主已遭不測!”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道:“如此說來,符孟皋仍在尋覓你等下落。”
葉勝答道:“屬下深知符孟皋心性沉毅,雖與鄧香主互生情債,卻能以禮自恃,何況符孟皋大仇在身,此刻他必先訪覓仇蹤,奔起天涯,他更不知群雄骷髏劍主所擒,屬下縱然奉命,事隔數月,一無線索可循……”說著目光一轉,忽問道:“骷髏劍主目前如何發落被擒群雄?”
“依你之見呢?”
葉畦道:“不如釋放,他們都是武林知名人物,與符孟皋系生死忘年之交,符孟皋一聞知他們行蹤,必起來會晤,那時定可得知鄧香主生死下落。”
骷髏劍主頷首微笑道:“此言確有見地,但擒虎容易放虎難,受囚之辱,孰不可忍,若縱其離去,定與本門為敵,何況總壇所在必由此洩漏,引來一場血腥浩劫。”
葉勝略略沉吟道:“骷髏劍主不可因小失大,仇怨雖結,未始不可化敵為友,僅符孟皋知鄧香主屬下真正來歷,群雄迄今還是茫然無知。”
骷髏劍主默然忖良久,忽額首道:“容老朽安排妥當,便即釋放群雄,葉舵主與他們同行。”說著轉身走出石室,厚重石門倏地自動關閉。
葉勝怔了怔神,走至石室壁擊指敲打出聲。
須臾,只聽鄰壁傳來輕微敲擊聲響。
葉勝面上泛了一絲笑容,異常熟練敲擊石壁,疾徐變化極有規律。
片刻時分,葉勝又回至榻—亡躺下,仰面沉思。
約莫兩個時辰過去,石門倒地開啟,一個骷髏幫匪徒提著食盒走入,含笑道:“葉舵主請用中飯。”左手取出一骷髏劍主密諭遞向葉勝,接道:“骷髏劍主命舵主照舊行事!”說後抱拳一拱,退了出去。
葉勝看骷髏劍主密諭後,收藏懷中,揭末食盒,取出四色精美菜餚,千壺酒及饅頭包子,微微一笑,又敲打石壁傳音後,便坐下大吃大喝起來。
一霎那間,風捲雲掃,吃了一個幹二淨,倒在地上,只覺一陣天暈地轉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事少時候,葉勝悠悠醒轉,發覺存身在一座小廟之內,群雄皆躺在壁角昏睡尚未醒了過來。
他霍地立起,察覺武功已復,精神為之一振,也不驚醒群雄,知藥力消失即會自動醒來,便飄然走出廟外。
只見蒼嶺疊翠,奇峰矗天,萬山回抱,振耳濤嘯,小廟建在一座危巖上,廟外數株青松龍飛風舞,菌蔭虯柯,轉面望去,廟牆剝蝕,年久失修,循額上塑書“山神廟”三字,已模糊不辨。
葉勝一怔,暗道:“此地不知何處骷髏劍主送我等來此必有用意。”
忽見崖下現出三條迅快人影,似向此峰登上,心神一剔,暗中凝聚功力,撤出獨門兵刃,全神貫注著來人。
來者三人身法奇高,攀登如飛,葉勝目光銳歷,隱隱瞧出這三人似為宮庭高手,迅疾掠入廟中,只見群雄已醒來,活喪門賈慶正欲張嘴大笑,葉勝忙示意制止,低聲道:“有人來了。我等速覓地藏起。”
群雄忙紛紛竄向廟後覓地藏身。
三條身影迅如飛鳥般撲上崖來,立在松坪上,蒼鷹鐵筆鄒雷原系宮廷高手,認出三人乃是五皇子心腹死黨通天犀萬澄,縱角龍猴天雕,大力神猛輝,武功高極,萬澄兩年前乃是洪澤湖水道巨寇,水性奇高。
大力神孟輝身高八尺,一身橫練功夫,不畏刀槍,兩臂之力可生裂奔牛。
但見縱角龍淄天雕兩道森歷眼神望了廟內一眼,邁步走入,巡視了一遍後又掠出,笑道:“廟內無人,我等樂得寧靜片刻。”
萬澄忽長嘆一聲道:“我等奔波千里,追蹤乾坤處士武顯揚,雖獲知武顯揚在此中條山現蹤,但中條山廣袤數百里,無異大海撈針,三日來搜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濮天雕笑道:“武顯揚無足可懼,但最辣手恐系軒轅手,此刻在太原府已鬧得天翻地覆、震驚武林,如濮某所料不錯,軒轅手施展的乃聲東擊西詭計,待大內高手紛紛趕來太原,他又復轉燕京另有圖謀。”
孟輝道:“濮老師之言是極,五殿下為何函於除去武顯揚。”
萬澄嘆息道:“風聞武顯揚已與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沆瀣一氣,此兩人不除,七殿下日後必登儲君之位,五殿下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孟輝怔得一怔,道:“我等離京時四殿下過從甚密,莫非四殿下志在殘除太極劍佟景賢?”
萬澄道:“孟老師只猜中一半,四殿下尚欲除去心腹大患唐子建。”
“唐子建現在何處?”孟輝問道:“風聞唐子建與千面神儒石誠原系四殿下心腹死黨,唉,其中原因難明,又說武顯揚即是石誠,真假虛實,今人煞費疑猜。”
忽聞一聲森沉冷笑道:“三位別來無恙。”
三人不禁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是舊識大內待衛鐵筆蒼鷹鄒雷,臉色又立一變,抑拳躬身道:“鄒大人怎會來此?”
原來鄒雷是御前供職帶刀待衙,三人過去是五皇子府內蓄養武士,故稱呼鄒雷為大人。
鄒雷微笑道:“鄒某奉皇上旨命,任務雖不盡相同,但殊途同歸。”
萬澄忽心中冒上一股奇寒,退了一步,道:“鄒大人是奉旨暗中監視各皇子門下舉動麼?”
鄒雷聞言哈哈大笑道:“萬老師不愧料事如神,皇上言各皇子門下良萎不齊,日後必成大害……”
濮天雕忽大喝道:“鄒雷,你莫非有制我等三人於死毒念麼?”
鄒雷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等三人在京藉五毆下之勢,欺壓良善,胡作非為,鄒某身在鄂署,久有除去你等之意,怎奈未得其便,不意在此相逢,今日三位死星照命。”
大刀神盂輝忽的一掌劈出。
鄒雷身形一閃避開,那股掌力拍實在一株石松上,只聞啪的一聲大響,松幹立時中斷,上半截飛出墜向崖下,掌力雄厚驚人。
但闖哈哈數聲大笑中,崖角冒起數條飛快人影,掠向松坪上。
濮天雕不禁大駭,認出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神劍秀士燕三漢等人,暗道:“一個已是難纏,怎地來的都是武林卓著盛名煞星老怪物!”
鄒雷手指濮天雕沉聲道:“濮老師是此行之首,五皇子之命諒不僅武顯揚一事,不妨照實說來,鄒某還可饒汝一命。”
濮天雕冷笑道:“鄒大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苦若相遇。”
鄒雷道:“濮老師還是說出來的好!”他認定濮天雕奉有密命,另有因謀。
濮天雕忽揚手,九隻白虎釘打出。身形倏地衝空拔起。
萬澄、孟輝兩人一個虎撲而出,劈出四股排空勁力,意欲衝開阻路,撲下崖去。
濮天雕拔起只兩丈高下突聞頂上一聲大喝道:“下去!”
一片重逾山嶽罡風凌頭壓下。
濮天雕身如斷線之鳶般墜下地來,沉椿立住。
萬澄孟輝兩人已被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迅辣手法逼得倒躍回去。
濮天雕九隻白虎釘被鄒雷一支鐵筆一式“封雲閉空”,幻出一片筆影,只聽叮叮噹噹金跌交鳴,白臣釘悉數磕飛崖下。
鄒雷冷笑道:“三位還不認命麼?鄒某一向說話算話,若吐實還可留得命在,不然,休怪鄒某辣手無情。”
濮天雕目中射出兩道怨毒眼神,陰側側笑道:“鄒老師是否倚多為勝,恃勢凌人麼?”
活喪門賈慶忽身形一閃,欺在大力神孟輝左側,迅快如電掌力猛擊在孟輝左肩上,喝聲如吉道,“下去!”
出掌迅快至極,孟輝猝不及防,啪和一聲,偌大身軀被推出五尺,落足無地,發出一聲慘嗥墜向百丈危崖下。
煞手神判嚴凌霄亦同時出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通向萬澄面門。
嚴凌霄號稱武林殺星,武功怪異,出招毒辣無比,萬澄封架不及,只覺兩目奇痛如割,悶哼出聲,五股綿軟罡風壓下,五官窒息倒地不起,耳口鼻沁出殷紅鮮血。
瞬息間兩人已是斃命,只剩下濮天雕一人,濮天雕自知不免,不禁猛一咬牙,冷笑道:“兩位俱是名重武林嗜宿,猝襲暗算,有失英維行徑。”肩上飛撤下一口精鋼長劍,厲聲道:
“濮某寧折不彎,即喪命於你等之手,雖死猶榮。”
金刀快手燕三泰冷笑道:“你想死麼?燕某偏不叫你死!”一抹寒光奔雷擊電向濮天雕撲去。
濮天雕猝喝道:“燕三泰,你也配折辱濮某。”長劍一振,三招快功,寒風飄飛,辣毒絕極,無不指向燕三泰要害重穴。
燕三泰自相隨符孟皋後,武功突飛猛進,刀法神奇,他以快刀卓著盛名,一招比一招快。
忽地,燕三泰大喝道:“倒下!”
刀光一閃,只聞濮天雕一聲悶哼,左臂齊肩落地,鮮血噴出如雨。
燕三泰刀勢未撤,翻腕一橫,三絲寒星由刀尖飛出,點在擦天雕右臂上。
濮天雕怪叫一聲,身形踉蹌退了開去。右臂上顯出三個豆大破孔,鮮血冒出,長劍脫手當哪墜地。
“濮老師不到黃河不死心,現在吐實,斷臂還可續上。”
濮天雕面色蒼白如紙,慘厲笑道:“濮某雙腿仍在。”
兩足一端,身形竄向崖下。
鄒雷見狀不禁大喝,一掌推出。
濮天雕身形頓為掌風阻得一阻,凌空飛落一條身影,探臂如電抓住頭髮,一式天旋空,飄身落地。
濮天雕求死不能,為葉勝救下,長嘆了聲道:“濮某就是告訴諸位,諸位也無人相信,我等雖奉命追覓乾坤處士武顯揚蹤跡,其實濮某暗中奉命覓訪昔年名震三湘,排都高人巧手鬼醫程夢能,現已蹤隱在中條山。”
活喪門賈慶不由一怔,道:“老朽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若仍活在世上,恐已百歲望外,大概濮老師已見不到此人,但不知五殿下訪覓巧手鬼醫程夢能為何?”
濮天雕苦笑一聲道:“深入中條,搜覓三日,遍無影蹤,程夢熊已歸道山還好,若為四殿下十一殿下重金聘去,非但宮廷之爭永無寧日,而且武林之內,亦帶來無窮災禍。”
煞手神判嚴凌霄詫道:“這卻是為何?”
濮天雕道:“程夢熊武功高奇,精檀祝由符錄,能換肢接腿,移花接木,醫術尤精,活死人,肉白骨,更魔命之學,若知對方生辰八字,對方必死無疑。”說著面色慘白,人已不支。
活喪門賈慶迅將斷臂與濮天雕接上、以獨門金創藥敷接包紮好,大笑道:“濮老師若此刻相遇程夢熊就好,移花接木,符錄催遊,須臾便完愈如舊。”說著面色一沉,接道:“據老朽所知,程夢熊人極正派,晚年更淡泊名利,鋒芒收斂,歸隱以後,豈能金帛所動,威勢迫屈,何況你等三人武功比程夢熊,無異雲泥之隔,送死無疑。”
濮天雕搖首苦笑道:“賈大俠有所不知,程夢熊壯年時亦曾受人救命大恩,當即持贈信物,目後如有所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濮某奉命持五殿下密交程夢熊當年信物,程夢熊知恩必報,焉可自食其言,何況江湖中人向有認物不認人規矩。”說著取出一枚鎖匙。
賈慶接過端詳了一眼,不禁大楞,此鑰非金非木,質地堅硬,泛出烏亮光華,遲疑了一下,道:“看來四皇子與十一皇子亦獲有程夢熊信物。”
濮天雕點點頭道:“正是,不過信物並非一般,受恩亦有輕重,不知這兩位殿下持有的是何物,據濮某所知已密遣高手離去訪覓。”說著悽然苦笑道:“寄人籬下,終無是處,省悟已非,諸位珍重。”說著搖搖晃晃步下山去。
活喪門賈慶面色凝重道:“如此說來,程夢熊若為宮廷敦請,有舉足輕重武林,關係不小,然則此刻我等無暇兼頤,昨老弟,你即知骷髏總壇何在?囚辱之恥,焉能不報。”
葉勝泛出一絲苦笑道:“倘在下知道骷髏劍主豈可輕視,不過符少俠諒已獲知。”
賈慶聞言不禁一怔,目注了葉勝一眼,道:“老弟擊石傳音,語焉不詳,我等只明瞭其中梗概,可否請道其詳。”
葉勝遂骷髏劍主到石室取太原分壇急迅自已觀看,迅中所陳不厭其詳敘出。
賈慶大笑道:“符老弟真乃神人,我等速去太原,找符老弟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0:18
第三十章 無心植柳
太原城,春風和暢,陽光照耀,街頭行人,往來如蟻,精神奕奕,然而武林內卻是風風雨雨,愁雲鬱壓難舒。
泰和樓上憑攔獨坐一青衫少年,舉杯獨飲,似是落落寡歡。
酒樓食客上了七座,猜拳行枚,鬨然大笑,喧譁如雷,談助之資多半是軒轅手連月來所作大快人心之舉。
但——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慌悼,那憑欄獨坐的青衫少年正是盛傳江湖,名震武林之軒轅手符孟皋,滿腹辛酸,憫帳難言。
忽地,樓口上現出神行無影竺九明,炯然目光一巡,發現符符孟皋在座,面上不禁浮起愉悅笑容,徑自向符孟皋座上走去,道:“老弟,怎麼一人在此?”
店夥疾趨上來,笑道:“你老要添一付杯筷麼?”
符孟皋道:“另加五斤竹葉青!”
店夥應了一聲退去。
竺九明道:“老朽來報一喜迅。”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什麼喜迅?”
竺九明道:“老朽來時,曾發現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秀士樊丹一行八九人走入高陛客棧。”
符孟皋聞言劍眉一剔,目泛喜極神光,倏地起立道:“請暫候片刻,小弟去去就來。”說罷蹬、蹬、蹬下得樓去,身如行雲流水,飄然走向高陛客棧。
他一抵高陛客踐門首,迎面只見葉勝匆匆走來,即抱拳朗笑道:“葉老師,自從一別已三易寒暑,客地重逢,快何如之。”
葉勝聞聲一呆,目睹來人不禁大喜,拉著符孟皋雙臂道:“賢弟,愚兄想煞你了,來!愚兄引你會見八位朋友。”抱臂疾步走入。
活喪門賈慶等群雄一見符孟皋、葉勝雙雙走入,欣喜莫明,鄒雷道:“少俠耳目真靈,我等行裝甫卸床未暇暖.就為何得知。”
符孟皋道:“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兩位大俠名重武林,威震八荒,形蹤甫現,便已傳遍太原……”
活喪門賈慶兩目一瞪,道:“怎比得老第那如今響亮的名頭,我這老不死的怪物又時去運背,如非老弟一生英名俱付流水了。”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此處非談話之所,在下權作客地東主,共謀一醉,暫滌愁腸如何?”
賈慶哈哈大笑道:“有酒吃哪有不去之理,”一行到達泰和樓下,符孟皋招來店夥,笑道:“樓上人多喧嚷,勞駕另闢一靜室。”
連日來符孟皋都是座上熟客,出手大方,忙不選地稱有,將群雄領入店後一所幽靜庭園,方廣不及十丈,佈置獨具匠習,假山水池,花卉絢爛,一株四季桂散出濃郁芳香,花廳寬敞,窗明淨幾。
符孟皋讚不絕口,吩咐店夥去請竺九明移駕來此,並點了上好酒菜。
落座後,即見竺九明借同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進入,笑道:“少俠走後,薛老師等也趕來。”
雙方生熟不一,符孟皋逐一引見紛紛落座。
葉勝道出被擒經過詳細。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在下自發現諸位無故失蹤後,便知受人暗算所擒,但不知是誰所為,費盡心機,不借施展抽絲剝繭下策……”將三個月來自己舉動詳細敘出,並黯然一笑道:
“如今真相已明,鄧姑娘等諸位女俠定落在另一兇邪手中。”
葉勝道:“安知不是百毒宮主所為。”
符孟皋道:“在下也會慮及此點,但百毒宮主已灰心世事,杜門不出……”
嚴凌霄搖首道:“白鳳棲之死,骨肉至親,焉能不破例出山一行,她不管武林是非,難道她,不能查明死因麼?”
符孟皋神色暗淡,嘆息一聲道:“這是我等猜測之詞,即是被百毒宮主據囚,問他要人,百毒宮主來個不認帳,反指我等無事生非,引起一場拼搏,似得不償失。”
賈慶一瞪眼道:“倘鄧姑娘等人團在百毒宮,老弟作何舉動。”
符孟皋道:“賈大俠由何而知?”
活喪門賈慶嘻嘻笑道:“老弟徑自離開翠雲別府日久甚為不督,須知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符孟皋大悔不解,目露詫容道:“此話何解?”
賈慶道:“鄧姑娘雖被擒那知神鵬必然知情,也許就在翠雲別府外守候老弟。”
葉勝一拍大腿,大聲道:“賈老前輩言之是極,怎麼我葉想不及此。”
符孟皋如夢初醒,欣然色喜。
這時店夥送酒萊走入。酒是百年陳竹葉青,萊為泰和樓名廚烹調。
酒宴前高議雙管齊下之,逐一挑破骷髏幫各地分壇,使骷髏骷髏劍主深信淳于亮無異,逼使得骷髏劍主凜於戒備,不能插身江湖是非中,他們取道中條訪覓程夢能,免程夢熊落在宮廷之手。
符孟皋才華卓絕,策劃周詳慎密,群雄大為欽佩。
酒宴已殘,群雄已是醺醺半醉。
忽然,店夥匆匆走入,向符孟皋密語數句。
符孟皋劍眉微剔,低聲囑咐數句,店夥喏喏連聲疾趨而出。
秦和樓外簷下站立著一箇中年揹負長劍道人,一見店夥走出忙問道:“如何?”
店夥搖首笑道:“道爺要尋的人並不在酒樓,或許道爺聽錯,這府城內外酒樓飯莊不下百家,請去劉家查問,或許可找到。”
那中年道人聞言不禁一怔,目中露出不信神光。
店夥靈極無比忙笑道:“道爺如不信小的話,不妨進內瞧瞧,便知小的所言不虛。”
中年道人無可奈何謝了一聲,飄然走向街心,走出不過數十步,迎面忽走來一陌生漢子,目睹道人驚異無比,低聲喚道:“道長,你好大膽子。”
道人聞知是葉勝語聲,不禁一呆,卻被葉勝一把牽住,望城外走去,停身在一片平坦無隱蔽曠野。
葉勝道:“據兄弟所知,淳于亮尚潛跡在府城,道長這般不避形跡,倘為淳于亮發現,必凶多吉少。”
那道人正是清虛,聞言搖首道:“貧道來太原有不少日子了,明查暗訪結果,貧道臆料軒轅手必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暗中一震,知清虛之言不錯,他們被骷髏劍主遷往中條就是三月,來太原多日並非虛假,但不知他探明瞭多少,道:“道長據何而知。”
“貧道曾往青龍集,查明西嶽高手六陽掌解濤死因,軒轅手乃病容滿面的少年儒生,並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大笑道:“淳于亮倘敢以本來面目現身江湖,也不敢形跡隱秘飄忽,自稱軒轅手,他自亦料出自己真實來歷為本幫察出。”
清虛道人默然須臾,道:“淳于亮既已習成軒轅秘笈曠世絕學,何況他秉性心高氣傲,怎會懼怕防人認出。”
葉勝正色道:“軒轅秘笈淵博精深,浩潮苦海,淳于亮短短時日中以過人才智也無法全部融匯貫通,囫圇吞棗,一知半解,更凜於武林人才輩出,互於圖霸江湖,覬骷髏劍主大位,須知末下事欲速則不達,淳于亮聰明反被聰明誤,玩火焚身。”
清虛道長雖語塞,但冷笑一聲道:“貧道始終不信淳于亮背骷髏劍主。”說著亮骷髏劍主密諭接道:“骷髏劍主命葉舵主暫攝太原分壇壇主。”
葉勝苦笑道:“葉某獨人支身,午前才抵達太原,情勢末明,葉某有手足無措之感。”
清虛道人微笑道:“骷髏劍主已遣出甚多高手,拔在壇主壇下效力,晚間必然趕至太原分壇。”
葉勝大驚道:“太原分探已遭淳于亮挑破,原分壇所在已廢棄無用,無異自投虎口,走!在下先去太原分壇探明虛實,道長知太原分壇在何處否?”
清虛道人詫道:“骷髏劍主未對葉壇主說知麼?”
葉勝搖頭苦笑一聲。
清虛道人道:“你我即刻前往吧!”
兩人如飛掠去。
江灣漁村闃無人跡,清虛道人與葉勝形蹤慎秘,一近漁村,鶴行鷺伏,探知並無一人,才翻入莫淵明居室。
兩人甫穩定身形,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兄弟料事如神,骷髏劍主必會派人前往來探視兄弟蹤跡,但是不骷髏劍主為何不親身前來。”
語聲入耳,熟諗異常,那不是淳于亮是誰,兩人不禁神色大變,猛然旋身循身望去,只見淳于亮屹立在門首,嘴角泛出一絲獰笑。
清虛道人大喝道:“淳于亮骷髏劍主待你不薄,緣何叛幫,並殺害本門弟子多人,心辣手黑,天理難容。”
淳于亮冷冷答道:“這話是你能說的麼?”語皆陰森懾人,身形慢慢向清虛道人身前逼去。清虛道人揮劍攻出,振腕幻出九點寒星飛襲淳于亮,劍勢玄詭絕倫。
葉勝雙掌一翻,移形換位,一式“推山立鼎”攻向淳于亮胸腹,掌風潮湧,宛如萬馬奔騰。
淳于亮身形鬼幻無倫疾飄開兩尺,哈哈大笑,右手兩指“魁星點鬥”疾點而出。
一縷風似箭,突聞葉勝悶哼一聲,身形反震飛出,撲嗵墜地不起。
清虛道長劍勢滑過淳于亮衣角,劍招疾改順水推舟,銀虹迥卷。
淳于亮哈哈大笑道:“念在昔日同門份上,兄弟讓你三招。”身法如風,又飄了開去。
清虛道人厲喝道:“淳于亮,休要賣狂。”一式“遊蜂戲蕊”,疾變“萬花迎春”,漫空寒星簇湧,銳嘯悸耳。
淳于亮大喝道:“果然不凡,只是未得神髓。”五指候仲,一式“分光蹈影”抓去。
驀地滿空劍影疾掠,清虛道人腕脈重穴頓被淳于亮五指扣住。清虛道人只覺一縷奇麻,循臂攻上,長劍當哪脫手,面色慘白。
淳于亮冷笑道:“總壇何在,趁早說出實話,兄弟一向辣手無情。”
清虛道人厲聲罵道:“喪心狂病,豬狗不如……”
淳于亮大喝,左手兩指落在“天府”穴上,右腕一擰。只聽克咳一聲,清虛道人右肘以下生生被折斷,血流如注。
清虛道人狂叫一聲,痛澈心脾,幾乎暈厥過去。
淳于亮目光狠毒道:“你如不吐實,兄弟……”
言猶未了,天際飄傳過來一聲長嘯,嘯聲宛如風鳴龍吟,震盪雲空。
淳于亮一變,兩足猛揣,迅如飛鳥穿出窗外而去。
葉勝、清虛道人倒地相距不過兩尺,清虛道人慘笑道:“不料你我葬生此處。”
葉勝黯然一笑,道:“趁著淳于亮未回之際,你我先設法離開此地,道長你能否解開我章門穴。”
清虛道人聞言以右臂強撐躬體坐起,調息一口氣,兩指緩緩截向葉勝章門穴。
葉勝身形一陣撼震,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手法。”身形慢慢站起,在房內走了兩圈後,凝視著清虛道人,提聚一口真氣,右掌猛向清虛道人天府擊下。
啪的一聲,清虛道人張嘴吐出一口淤血,葉勝撐著立起來,取出身旁囊內一瓶骨靈玉,即將清虛道人斷骨續好紮起。
葉勝道:“你我三兩日無法再與人動手,最好你我分途逃走,免淳于亮追及,速骷髏劍主知道。”
兩人倉惶逃出江灣漁村,望山巒方向奔去。
一至茂林叢中,清虛道人黯然嘆息道:“不料淳于亮喪心病狂如此,如非親眼目睹,貧道實無法置信,葉勝主感覺好些否?”
葉勝浮起一絲苦笑道:“無妨,只覺氣血梗阻,真力不能運用由己,調息數日諒可無礙,道長可速回總壇吧,葉某暫須留此,設法阻骷髏劍主派允太原分壇弟子置在淳于亮毒手之下。”
清虛道人點點頭,忽聞江灣漁村內傳出一聲長嘯,不由面色一變,兩人分向逃去。
一條人影如飛掠至,現出淳于亮,目中怒火如焚,細循足跡,冷笑出聲,望清虛道人逃向追躡。
清虛道人膽寒魂落,一路慎秘行蹤,頻頻回首,忽見樹林中一條人影閃掠出來,忙躍入山溝,藉著長草掩蔽身軀,心神狂震不止。
只見淳于亮如飛而至,轉向奔去。
江灣漁村太原分壇內符孟皋與葉勝撫掌大笑。
葉勝道:“如此一來,清虛道人相信淳于亮叛變千真萬卻,更使骷髏劍主凜凜戒危。”
符孟皋道:“但俟葉兄穩住骷髏幫主派宋高手後,我等即趕往中條。”說著天際忽劃傳飄送數聲銳哨入耳。
葉勝面色微變道:“此乃本門信號,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說著身形疾如離弦之彎穿出門外,循聲掠去。
距離江灣漁村七八里之遙,葉勝從懷中取出一個旗花,打出一蓬黃焰,久久不散。
片刻時分,遠處現出十數條身影,迅如流星疾掠而至,這十數人老少不一,卻一望而知每人都身懷絕學。
內有一五旬開外,紫黑臉膛老受,躬身抱拳道:“葉壇主麼?屬下柯飛彪等骷髏劍主之命撥在分壇效力。”說著一交驗隨身腰牌信物。
最後柯飛彪交上骷髏劍主一道密諭。
葉勝接過仔細看完,眉頭一皺,神色凝重道:“諸位遠來辛苦了,葉某初膺重命,不勝惶怨,如臥薄冰骷髏劍主密諭自當遵命,不過情勢有變……”說出他與清虛道人虎口餘生經過詳情。
骷髏匪徒聞言均不由面現駭凜神色。
葉勝正色道:“壇址應廢,遷地為良,本座已選定新址,諸位匆非奉命不得外出,免遭不測,本座尚須去各地方壇巡視作一慎重安排。”
柯飛彪道:“壇主隻身前往麼。”
葉勝道:“本座原應命二人隨行,但本座罹受內傷尚須養息,晝伏夜行,淳于亮眼目甚多,稍一不慎,必遭敗露,隻身比較便利,以免顧此失彼,如今本座勞諸位前往分壇。”
第三日清晨,金黃色陽光照射有身上,有煦暖的感覺,符孟皋、葉勝等群雄出了太原西門裝作採藥人迄邐騾馬一行,策騎得得,比常人較快,卻絲毫不讓人瞧出他們是武林人物,取道交城,沿廣惠河走汾陽,洪洞,曲沃,入中條山。
汾陽為中唐名將郭子議故鄉,雖地以人彰,但馳名國內的汾酒即為汾陽所產。
符孟皋等一行遠還滔陽城東北三十里餘杳花村,葉勝不禁笑道:“杏花村乃汾酒酸制地,村民多有百年以上佳釀貯藏,天色不早,不妨在村中打尖,諸泣亦可盡興痛飲。”
活喪門賈床、煞手神判嚴凌霄均嗜酒如命,不禁喜笑顏開,連聲道好。
杏花村雖以村名,其繁榮不亞於城裡,所產汾酒及竹葉青兩種佳釀產銷國內,酒商絡繹不絕於途。
群雄一行進入一家連升客棧,店主問出群雄是藥商,那時鹽賈藥商木客均是貿財鋸萬,不由恭敬備至。
客棧中均有酒飯供應,他們佔了一張八仙桌面,要了酒菜。
這時,又進來六個江湖人物,目光森沉。均肩帶隨身兵刃。
蒼鷹鐵筆鄒雷低聲道:“內中一人乃是四皇子手下神箭手許雁,無疑路經此地往中條訪覓巧手鬼醫程夢熊。”
正說之間,忽走人一個身著黑色長衫老者,腰中一圈微微隆起,似暗藏軟兵刃。
鄒雷道:“諸位瞧出此人來歷麼!他竟是四皇子門下,哼!途中又有好戲瞧啦!”
符孟皋偷眼艦,果見老者落座後,有意無意間望了許雁六人一眼,目中泛出一抹異芒。
許雁亦暗中留神那老者,老者若無其事般高聲吩咐店夥道:“五斤竹葉青,一隻燒雞,大碗紅燒牛肉,羊肉湯,另外三十個饅頭!”
符孟皋暗道:“他哪來這麼大的食量!”
氣氛並不如暗中情勢那麼枯燥沉悶,活喪門賈慶和煞手神判嚴凌霄高聲談笑,詼諧百出,令人捧腹。
酒菜送上,猜拳行令,罰酒歡欣喧譁不絕。
符孟皋暗中忖道:“不知那許雁知不知曉那巧手鬼醫程夢熊的潛隱居處,倘他知情,也可免我等胡亂摸索;”
只見那老者食量驚人,將所要的酒菜狼吞虎嚥,風捲雲掃而盡,立起拍拍肚皮,喚過店夥付了飯銀,道:“我老人家要睡覺,明晨還要趕路,有沒有潔淨上房。”
店夥喏喏領首,領著老人家走入內面。
二更時分,嚴凌霄目睹許雁等六人離座走向內院,忙笑道:“老漢不勝酒力,睏倦欲眠,諸位且慢用,老漢要回房去了。”說罷,徑自離座步覆踉蹌隨著許雁一行身後走去。
符孟皋微微一笑,也離座而去。
一幢大院十數間房俱住滿了人,三更將殘,房內燈火逐浙熄去。
驀地——
東面一間房門慢慢啟開,疾閃紛紛掠出許雁六人,一鶴沖天拔起,掠上屋面,穿入夜色茫茫中。
南面忽閃出那黑衣老者,穿空斜斜飛起,身法似電,瞬眼即杳。
只見院中突現出符孟皋等群雄,紛紛掠空追去。
神箭手許雁六人奔向村南一幢氣派宏偉大莊院,翻入宅紙落在一片花樹紛陳的庭園內。
園中暗處忽飄起一聲陰林冷笑,道:“好大膽的鼠輩,竟敢闖入民宅,須知來得卻去不得了。”
許雁目中逼吐一抹殺機探手入懷,取出一張小弓,弓上已扣著六隻小箭,母指疾掀,弓弦微響,一隻利箭循聲射出。
“篤”的聲響,署箭似釘入樹幹中。
忽聞暗中傳來朗朗大笑道:“老夫終朝打雁,豈肯讓雁啄了眼睛,你等速速束手就擒,不然,休怨老夫心辣手黑。”
許雁平自負神箭從未虛發,雖在深夜十丈以內聽風辨影亦能箭箭中的,一箭失著即知今晚難免一場生死相搏。
突然,四面高樹之上亮著八盞孔明燈,強烈燈光照射之下,六人纖毫畢露,無所遁形。
一個勁裝大漢厲喝一聲,揚腕盡空打出一支鋼鏢向一盞孔明燈飛去。
“錚”的一聲,那隻鋼鏢似遇阻力掉首落下地面,原來孔明燈外有一層鋼絲保護著。
許雁目興森厲,雙掌一併,呼地一招向樹幹推去。
勁風如山,擊實樹幹上,樹幹僅微微一撼,絲毫無損。
許雁暗暗心驚,哪知高樹並非天然樹木,系由鐵汁澆製而成。
但聽朗朗大笑,道:“許雁!你等又成籠中之鳥,尚欲作困獸之鬥麼?”
只見四面暗中忽撲出十數支軀如小牛的藏獒,梭牙張嘴撲來。
六人不禁大驚紛紛揮劍劈去。
藏獒兇猛無比,肢體靈活,行動如風,爪銳力猛,可生裂牛羊。
六人與十數支藏獒展開生死纏鬥,休看藏獒是無知猛獸,似久經練訓。騰躍猛撲深合上乘武功,更厲害的卻是啞口,猜猜而噬,剛刃砍中如擊金鐵,夷然無損。
許雁猛然大喝一聲,五指如風一把抓住藏獒頸皮,那藏獒竟轉酋張嘴噬向許雁。
許雁左掌如斧,向藏獒口中劈來。
這一掌用了十二成真力,重逾千斤,只聞藏獒慘嗥一聲,滿口梭牙根根劈斷,掌緣劈裂喉臘,吐出鮮血如泉。
許雁擰腕一甩,藏獒摔飛出丈外,叭噠墜地斃命。
其餘藏獒一見同伴慘死,瞬間掉頭退得一乾二淨。
暗中那人朗朗語聲又起:“不愧為武林高手,功力非同凡響,可惜許老師今晚不能生離此宅。”
許雁冷笑,道:“未必見得!”
暗中那人朗朗大笑,道:“許老師,老夫縱不殺你,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也未必能安然全身而退!”
夜空中傳來一聲長嘯,許雁精神不禁一振,冷笑道:“衛廣平,你還有什麼伎倆,只管使出!”
“老夫末發動全部埋伏,就是為著等你援手一齊到來,一鼓殲滅,以免老夫多費手腳。”說著八盞孔明燈倏地全部熄滅,陡地黑暗如漆!
許雁不知衛廣平又生什麼詭計,忙低喝道:“速衝出宅外!”
六人轉身退去,迎面弓弦亂響,暗中飛蝗弩蜂湧襲來,忙刃掌交劈。
忽聞一個響亮如雷語聲,道:“衛廣平,你發此施為,豈是迎容之道,令好友寒心!”
突然,飛蝗弩頓止,園中孔明燈亮燃,強烈燈光照射下不啻光明如畫。
園中除了許雁六人外又多出十數人,其中有一雙手過膝,目光炯炯懾人紫袍銀鬚老叟。
只聞暗中傳來語聲,道:“諸鳴霄,你也出山為宮廷鷹犬,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紫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衛廣平,你休出言譏刺,諸某亦是為了武林著想,閣下還不是與十皇子抗留一氣!”
衛廣平暗中冷笑,道:“諸鳴霄,你說此話未免無中生有,含血噴人,衛某絕意江湖是非已久,因田嘗杯中物,愛此處山明水秀,酒緣膠醇,是以遷居此處山麓。衛某如貪戀榮華富貴,怎會在此沉溺酒鄉!”
諸鳴霄眼睛疾溜溜地一轉,哈哈大笑道:“衛老師,你我昔年相交莫逆,一別十數寒暑,故人走訪,禮該接待才是,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衛廣平朗朗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除了諸老師外,今晚尚有甚多武林朋友光臨寒舍,若接待諸老師,恐引起爭紛,衛某明哲保身計,不得不爾!”
諸鳴霄聞言大惜,道:“今晚還有什麼武林朋友,不知可願見告。”
衛廣平冷笑,道:“閣下是明知故問!”
“衛老拜知諸某來意麼?”
“自然知道!”
“那麼容諸某一人與衛老師見面如何?”
“閣下是欲知程夢熊潛跡之處麼?”
“不錯,倘蒙賜告,定當感恩圖報。”
“中條山。”
諸鳴霄不禁一呆,目泛濃重怒意,冷笑道:“誰不知程夢熊隱跡中條山,想中條山脈廣袤千里,峰壑逾萬,若不知確處,雖窮畢生之歲月,亦不能一一登臨!”
衛廣平道:“不能接待之故即在於此,想我衛廣平嗜酒如命,沉緬醉鄉,遷此杏花村幾乎耗磨甘年,足跡不曾履出杏花村半步,衛某僅知程夢熊隱居在中條山,確址迄今茫然!”
諸鳴霄,道:“去年中秋,程夢熊曾來此與衛老師留連三日,若渭不知程夢熊潛跡之處,有誰置信!”
衛廣平默然須臾,嘆息一聲,道:“程夢熊誠然去年中秋曾來寒舍,翕燭西窗,醉話當年,但他對自己居處諱莫如深,衛某隻隱約知其居處形勢,諸老師,你朝東走甘八步,再轉身北行七十二步,自可面晤衛某,最好聽衛某奉勸,放棄搜覓程夢熊貪念,以免自尋非常之禍。”
諸鳴霄冰冷的面上,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只待衛老師指點,已屬望外,還有何求,日後找到程夢熊,諸某絕不吐露乃是受衛老師指點而去,至於中條之行,諸某已有萬全準備,衛老師所意諸某心感!”說時,身形望東走去。
許雁神色一變,低聲道:“諸大俠,恐其中有詐!”
諸鳴霄回面笑道:“老朽深知衛廣平心性為人,他既說出此話,決無相害之理,許老師,你等只在此相候,切匆輕舉妄動,以免衛廣平藉口食言!”說著,飄然道衛廣平指示走向林木叢中身形消失在孔明燈光外不見。
符孟皋與賈慶穩身在牆角一隅,藉著一叢花樹隱蔽,將一切經過均瞭然於目。
那黑衣老者尾隨許雁一行六人翻入宅中,即隱身距符孟皋身藏之處十丈開外,從始至終沉穩不動。
賈慶密語道:“諸鳴霄乃江湖怪傑,一身武功內外兼修,已臻化境,飛花摘葉,傷人無形,兩臂特長,昔年威震百奧八閩,已封刀歸隱,此次諒由四皇子說動再出!”
“衛廣平呢!”
“此人賦性恬淡,有山水煙霞之瘸,酷嗜杯中物,號稱煙暇酒徒,早年雖身在江湖,其名不彰,但武功精博,更諸奇門禁制之學,諒他癖性怪異,與程夢熊相投交厚!”
“如此說來衛廣平將程夢熊隱居之處說與諸鳴霄知道。”符符孟皋道:“若不及時阻止……”
賈慶擺手,道:“這倒未必,老朽情知衛廣平為人,決不與諸鳴霄吐露。”說著,目光向四外一瞥,道:“今晚,此宅內群雄畢集,宮廷皇子均遣出能手尾隨許雁等潛入,那黑衣老者大概就是其中一人,衛廣平存心嫁禍諸嗚霄!”
“諸鳴霄乃武林成名怪傑,老於江胡,哪有不知之理!”
“貪念一生便靈智昏蔽,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諸鳴霄急於求功,怎能不上當。”
這時,忽見諸鳴霄身影飄出,顯露在強烈燈光下。
許雁趨迎低聲道:“諸大俠,他已告知程夢熊藏處了麼?”
諸鳴霄神色凝重,低喝道:“速退出宅外!”
孔明燈光倏地熄滅,伸手不見五指。
暗中人影如隘紛紛掠去。
諸鳴雷等人迅如流星飛矢,穿出宅外。
片刻,庭園中亮起一盞孔明燈光,一株古樹之下立著材矮胖,酒糟鼻子,面如古月黃衣老裡,開蓋之間,精芒逼射。
只見矮胖老者目光在符孟皋兩人藏身之處,微微一笑,道:“兩位朋友怎不硯身出見,老朽自問武林朋友無怨無仇,光臨寒舍久久不走必有原因!”
活喪門賈慶一拉符孟皋雙雙躍出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我還不知你還是個工於心計的奇才,沉緬杜康,糟踢了一輩子,實令人惋惜。”
衛廣平先是一怔,繼而面色一變,喝道:“兩位是問來歷?”雙掌虛空拂了出去。
一股綿軟罡氣向賈床、符孟皋兩人悠悠襲至。
符孟皋右掌疾翻,一展卸字訣,將衛廣平襲來罡氣引了開去,卸於無形。
衛廣平不禁目露駭異之色。
活喪門賈慶拭去面上易容藥物,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你真的忘懷故人了麼?”
衛廣平日露詫容,道:“賈老兒,你也來了麼?”
賈慶正色道:“衛兄,請勿誤會賈某有不利衛兄之意,賈某不過是誤打誤撞尾隨,許雁,無意發現衛兄隱跡在此,倘衛兄懷疑賈某之言不盡不會,賈某就此告退。”說著,回面向符孟皋:“老弟我們走!”
衛廣平一皺眉頭,道:“非是衛某不念舊交,但此時確實不宜相見,恕我衛某不恭送了!”
賈慶冷笑一聲,符孟皋忙道:“衛大俠既有礙疑,賈兄不必枉費唇舌,衛大俠諒有遠行,不過謹防暗隨,為程老前輩引來無窮後患。”
衛廣平聞言色變,見賈慶、符孟皋雙雙已躍上牆頭,忙喝道:“兩位慢走,容衛某一言!”
賈慶冷冷一笑,道:“這是衛兄相留,並非賈某存心打擾。”
兩人疾飄而下。
衛廣平雖距二人甚遠,只見他七轉八彎,身法奇快如風,顯然設下無形奇門禁制,轉瞬即飄然落在兩人身前,看了符孟皋一眼,向賈慶道:“這位朋友是誰?可否與衛某引見。”
賈慶微笑道:“是賈某忘年之交,符孟皋少俠!”
衛廣平抱拳道:“幸會,符少俠何以知道衛某遠行在即。”
符孟皋道:“說來話長,衛大俠雖謊言將諸鳴雷騙走,恐瞞不過其他群邪,如在下所料不差,只怕片刻之後群邪即將來犯,衛大俠如不立即離去,恐為自身惹下殺身大禍!”
衛廣平聞言微微色變,道:“衛某自問與群邪無仇無怨,找我則甚?”
符孟皋道:“群邪欲挾持衛大俠,帶領他們去程夢熊隱居之處,大俠速整裝趕往程夢熊處,通知程老英雄戒備,他們均攜有程老英雄昔年行道江湖信物,恐程老英雄無法拒絕受宮廷籠絡,衛大俠,你請及早就道,你我有緣再行相見!”
賈慶暗暗軟佩,道:“符老弟心智無人能及,欲擒放縱,不怕衛廣平不墜入術中!”
衛廣平不禁呆得一呆,道:“程夢熊有信物在他們手中麼?衛某方才與諸嗚霄並非謊言,但找到程夢熊居處,恐耗相當時日,兩位如不棄,可否寬坐片刻!”
賈慶道:“你不懼群邪即將來犯麼?”
衛廣平目中神光遍射,冷笑道:“衛某這蝸居雖非龍潭虎穴.倘恃侵入,不死必傷!”說著面轉笑容,道:“衛某雖無物相待,即備有佳釀美看,賈老兒可盡與一醉!”
賈慶大笑,道:“你的藏酒決然錯不了,此刻賈某已饞涎欲滴!”
驀地——
宅牆外忽生起擊掌聲,長短斷續,節奏分明。
符孟皋迅速掠出牆外,轉瞬又翻回,道:“宅外發現可疑人物起來,恐系群邪來犯!”急取出一張面具遞與賈慶,接道:“不可以真面目與來人相見。”
衛廣平道:“符少俠尚有同行知友,不防……”
符孟皋道:“已遣之遠離,衛大俠速引我等進入奇門,以免不測!”
衛廣平微微一笑,引著兩人走去,進入一座八角翠亭,亭內設有梭抨石椅,肅客落座,輕輕擊掌三下。
須輿,兩青衣小童快步走入,送上杯筷酒菜。
衛廣平笑道:“在此亭中可將禁制內舉動洞察無遺。”
符孟皋道:“衛大俠請勿大意,宮廷皇子均身懷絕技,何況太傲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武顯揚、骷髏劍主、還有新近崛起之軒轅手,無一不是深諳奇門遁甲之術,恐阻止不了他們。”
衛廣平知非危言聳聽,不由臉色微變,忽聞此朗聲大笑,隨風傳來道:“這點奇門禁制尚難不住老夫,衛老師請現身出見,不然難免玉石皆焚,雞犬不留。”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燈光照射下,來人還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符孟皋道:“群邪可相繼而來,無法應付,不如撤去禁制,令群邪相信衛大俠已趕往中條。”
衛廣平略中沉吟,道:“也好!”
照射乾坤處士武顯揚那盞憶明燈倏地熄滅,符孟皋、賈慶兩人只覺身形迅速下沉,原來這座八角亭競降落地底,但見兩列石室如蜂巢,一股濃郁酒香撲鼻襲來。
衛廣平大笑,道:“賈兄,你瞧衛某這座酒窖如何,深入子夏山睃,國內各地名酒佳釀均有蒐羅,此乃衛某怪癖,請二位不要見笑!”說著語音略頓,又道:“群邪決然打不到此處,禁制樞鈕全繫於子夏山腹操縱,臥居間無一絲線索可循。”
飲酌之間,活喪門賈慶敘出此行前因後果。
衛廣平長嘆一聲道:“衛某不問外事已久,只知一鱗半爪,天色已大明,我等動身趕往中條如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1:05
第三十一章 索命金錢
衛廣平、符孟皋等一行進入中條山脈,深入萬山叢中,只見危峰插天,群舉索退,綠映肩宇,蒼翠欲滴。
日薄崦嵫,衛廣平領著群雄到達一聲嚴望邊緣,塑澗深達卡數文,隱聞澗流咕嚕聲響。
勿聞薛靈燕一聲驚呼,面色蒼白,手指著壑底目露驚悸之色。
原來壑底流的不是澗泉,而是蛇蟲蠕蠕爬動,意是滿坑滿谷,令人觸臣涼心,至為奇觀。
衛廣平笑道:“程夢熊就隱居住在對崖,壑底蛇著懼系程夢熊獨門視由禁制,諸位不要認為是障眼法,如涉險踏蛇橫過塑谷,必遭噬斃,除非……”
嚴凌霄道:“除非什麼?”
衛平望了群雄一眼,道:“除非能有人凌空飛渡越過三十餘文壑谷,尚須落腳奇踏足裂隙,恐當今無此高人具此絕高輕功飛越壑谷。”
葉勝不禁冷笑。道:“這也未必見得!”
衛廣平聞言不禁一呆,道:“尊具有如此曠絕輕功麼?衛某夫敬了。”
賈慶朗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我等如何前往!”
衛廣平略一沉吟,道:“此人隱居後,從不與外間交往。亦不容陌生人朵訪,那裂隙系崎嶇羊腸小道,程夢熊畜有兩隻怪獸,力能生裂虎豹,更有重重禁制,從未有一人能踏入程夢熊所居,除了衛某例處,諸位在此暫候,讓衛某先過。”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根墨綠色胡哨,就唇嗚嗚吹起。
他施展內家真力其聲響澈雲霄,飄遇山谷,鳴應如濤。
驀地——
壑底潮水般蛇貂秀頓然停止,讓出一條尺許通道,直至裂隙。
衛廣平身如飛鳥躍下壑底,疾如流星飛奔,轉瞬,杳失於石隙內。
那崎嘔山徑衛廣平縱躍如飛,宛如彈丸跳擲,擎登一處崖角。
落足之處僅一塊突出兩尺方圓崖石,左右並無擎緣,下臨絕墊。深不見底,對崖結有瓦屋五間,屋外松拍交搓,銀耋鳳舞。
兩崖之間藉兩條藤索可資擎手落足,擎越橫波,藤索晃動,令人目眩神搖。
衛廣平振聲發出一聲長嘯,身如飛鳥穿空騰起,落足奇準,一點藤索,身形又起。
他施展晴蜓三點水絕乘輕功,七八個起落,飄然落在屋外松坪—上。
松下躍出兩隻遍體金毛人猿,見衛廣平到來竟視無睹,閉著眼浸休在陽光下,情然自得。
屋內傳出宏渾的大笑,道:“老酒鬼,是否靜極思動,探望我這老不死的。”笑聲中,屋內踱出一葛衣老叟。
巧手鬼醫程夢熊方面大耳,色如硃砂,發已全禿,光可鑑人,兩道霜眉斜垂雙耳,虎目獅鼻,五部銀鬃垂腹,高大奇偉,背部微漚,貌像神威凜凜。
衛廣平笑道:“我這老醉鬼無事不登三寶殿,給你一個迅息,這一兩日有好朋友來訪,先行容知,以便讓你作準備!”
程夢熊聞言面色一沉,道:“老醉鬼,你知老朽已與世絕緣,不再過問江湖是非,倘妄念走近草蘆,必死無疑。”
衛廣平笑了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但找你的人著實不少,一個應付不慎,恐身敗名裂!”
“來找老朽的是誰?為了何故?”
衛廣平淡淡一笑,道:“宮廷皇子,大內高手及江湖群邪!”
程夢熊目中神光逼射,縱聲大笑,道:“老朽逃塵避世,是懼怕宮廷勢力麼?”
衛廣平正色道:“若來人以禮相見,並有程兄當年行道江湖時信物,他們必有所求,恐程兄不易拒絕。”
程夢熊不禁面色大變,默然無語久之,發出一聲太息道:“老朽昔年曾受恩於人,故留贈信物容後圖報,未曾封刀歸隱前,即一一報償,並取回信物,但仍有三件信物無法收回,—則施恩於我之人,乃成名多年武林俠隱,事隔多年無求於我已撒手西歸,再說是秉性耿介,施恩於人不望報日久淡忘,不復記憶,像老朽現在一般埋名荒山……”
衛廣平道:“如此說來,程兄是真有三般信物遺留在江湖下?”
程夢熊面色沉重點點頭。
衛廣平搖首嘆息,道:“如今宮廷皇子持信物求見程兄,恐程兄無法權衡拒絕所求。”
程夢熊不禁呆住,兩目一翻,詫道:“三件信物均落在宮廷皇子手中,那真是匪夷所思之事,無論如柯,江湖繫有認物不認人之規矩,老朽亦不能食言,只有勉強為其出山一行了。”
衛廣平正色潭:“據我所知,三件信物均落入宮廷皇子之手,不過其中一件大內高手奉命持來求見程兄,卻為正派傳遞士截獲,但不知三件信物是什麼?”
“一枚玉匙,一片金錢,一隻銀簪。”
衛廣平望了程夢熊一眼,道:“三件信物有別,想來受恩亦有輕重之分了。”
程夢熊不禁面現驚異之色道:“老醉鬼真個料事如神。”
衛廣平道:“看來‘玉匙’一至,程兄雖心非所顯,也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天幸為正派俠士奪獲。”
程夢熊心頭不禁狂喜,歡愉於色,傾又轉黯然,嘆息一聲道:“雖為正派高人所得,不知玉匙用處,於我無求,其他二件信物若至,老朽自不能拒絕出手了。”
“那麼‘玉匙’相求,即可嚴矩宮廷皇子了。”
程夢熊神色黯淡,連連搓手,苦笑道:“天下是哪有如此巧合,二件信物同時出手,令老朽左右為難,信物雖有受恩輕重之別,但不能不服,否則,老朽垂暮之年,行將就木,千萬不能信譽蕩然無存。”
衛廣平道:“我這老醉鬼心計向來有遜程兄一籌,這等為難之事平生僅見,你既無法善其後,怒我亦是無計可施,但與同石尚有許多武林正派高手,現在谷外相候。”
程夢熊不禁勃然變色,怒道:“倘須用武堅拒宮廷好手武林群邪,老朽怎須人相助,但老朽委實不願施展排教李代桃僵大法至人於死,老醉鬼,解鈴還是繫鈴人,善言遣之離去,毋使老朽為難。”
衛廣平冷笑一聲道:“若來人中持有玉鑰呢?”
程夢熊猛然楞住,嘆氣道:“縱然持有玉鑰,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但也須候老朽報卻其他二件信物所求之事辦妥以後。”
衛廣平嘿嘿發了一聲森森冷聲道:“那持有:玉匙,正派英俠,智若諸葛,倘可為程兄思出兩全其美之策,免程兄身敗名裂,難道你也嚴拒相見麼?”
程夢熊虎目一瞪,逼射威稜,厲聲道:“這話是你說的,如有一言不實,休怨老朽不念舊誼,辣手無情。”
衛廣平哈哈大笑道:“你雖無情我豈能無義,如非為體,我這老醉鬼豈能不辭辛勞迢迢奔波千里。”
程夢熊聞言,心內好生感動,面色轉霹,霜眉微皺,笑道:“令友若能渡過萬蛇谷,老朽當破例接見,否則,只准待有‘玉匙’之人來此草廬。”
衛廣平道:“程兄能否僧我這老醉鬼同至蛇谷一行如何?”
程夢熊微笑頷首,雙雙身形一躍,凌空拔起,沾足藤索,幾個起落掠至對崖,只見兩條身形如飛奔至蛇谷石隙口上立定,凝目望去。
符孟皋及群雄尚在對岸立候,衛廣平提聚一口真力。朗聲諾:“賈老兒,程兄在此迎候,諸位只須設法越過萬蛇谷就是。”
符孟皋聞言不禁微笑,見活喪門賈慶等面現為難之色,遂取出身旁“神木令”,與賈慶道:“補木令萬邪不侵,由賈大俠率領躍下壑谷,必可安然橫渡。”說著兩足猛然一端,身形刺空斜斜飛出。掠越塑空而去。
群雄不禁心神大震,暗捏著一把汗為符孟皋提心吊膽,補行無影塹九明道:“輕功再高,也無法一口氣橫越三十餘丈過於谷。”暗責符孟皋好高逞強。
只見符孟皋穿出三十丈外,真力漸趨衰竭,身形微向下沉之際,突然兩足交互一踹,身形陡拔起七八丈高下,軀體蜷曲,施展神龍十八翱奇絕身法,凌空急翻出十數斛鬥,又橫越七八文距離,猛地一彈,身形疾射如管,化為“天禽百旋”身法,兩臂擴張如翼,宛若風中黃葉般飄然墜向對崖石隙邊沿。
衛廣平不禁瞧得目瞪口呆。
程夢熊讚道:“好高的身法。”
群雄中對崖瞧得逼真,暗暗喝采。
活喪門賈慶高聲喝道:“諾位請緊隨賈某。”身形一躍,疾如鷹隼落下谷底。
驀見萬蛇如遇剋星,向四外進竄飛逃,立時空出五六丈方圓。
群雄魚貫躍下,緊隨賈慶走去,所經之處萬蛇中分二十餘丈距離,不消片刻,即已橫越而至。
程夢熊目睹賈慶手中神木令不勝驚異,張口欲問賈慶來歷,但見賈慶將神木令交與符孟皋手中道:“原壁奉趙!”
程夢熊捋須大笑道:“原來少俠竟是武林前輩奇人俠丐尊者衣缽傳人,難怪身負曠絕武學,老朽前導,容抵草廬再行敘話。”轉身疾掠而去。
巧手鬼醫程夢熊結廬五間,寬敞異常,窗明几淨,丘望風濤猶置於枕蓆,置身其境,塵慮盡滌。
設宴款待群雄,山珍獸肉,野疏佳釀,味腴可門,別有風味。
席間,活喪門賈慶忽道:“程老英雄,你傲嘯林泉。悠然物外,不沾江湖半點是非,節操風範,令我等不勝欣羨景仰,但老前輩將一身絕學隨之黃土,未免可惜。”
一言似勾起程夢能無限心事,太息一聲道:“程某非是不願將畢生所學傳人,怎奈與諸位處境大不相同,祝由一道,跡近邪法,若傳之非人,必貽害非淺。”
衛廣平笑道:“但程兄一身武學,通神醫道,遁甲奇門,皆冠絕江湖,亦要隨之葬入六尺桐棺中麼?”
程夢熊微微一笑,目興落在符孟皋面上,凝視了一眼,道:“符少俠,如瞧得起老朽,請以本來面目相見。”
符孟皋道:“老英雄的神目如電。”說著揭下面具。
程夢熊目睹符孟皋玉樹丰神,不禁暗讚道:“好人品!”當了微笑道:“不瞞少俠說,老朽未及弱冠,即奉師命行道江湖,血氣方剛,年少氣盛,樹下強仇大敵,幾乎喪命,如非俠丐尊者前輩施救,那有命在,大恩未報,何況又有傳藝之得,是以耿耿難忘,老朽意欲將一身所學傳授於少俠,不知少俠如何?”
符孟聞言立起,程夢熊已知他心竟,忙道:“老朽為了卻一件心事,轉授即是奉懇,並非收徒傳藝,少俠如不見拒,你我不妨以弟兄相稱。”
群雄均面現喜容。
符孟皋道:“這個如何使得?”
衛廣平道:“程兄言出無改,少俠就不必推辭了。”
程夢熊敬了群雄一杯酒後,道:“老朽武功雖略有成就,但比起符少俠無異班門弄斧,然無涓涓細流即無以推成江河,將一已之得略供薔堯,符少俠兼收幷蓄,發揚光大,他日冠冕武林無疑。”
符孟皋赧然答道:“微末之技,怎能與老英雄相提並論,若不嫌駑鈍,請不吝教誨,則不勝幸甚。”
一連五日,通臂人猿諸鳴霄等大內高手尚未尋至,但這五日符孟皋與程夢熊相處一室,廢寢忘食,獲益匪淺。
符孟皋以過人智慧,聞一得十,習得程夢熊一身所學神髓。
第六日正午,對崖突隨風傳來一聲猿嘯,群雄即知宮廷高手尋來。
符孟皋身形疾掠如飛向萬蛇谷奔去。
只見對崖立著十數人,由通臂人猿諸鳴霄為首。
符孟皋向一隻金毛猿一打手式,此猿深通人性,能知人言,當即會意,躍下萬蛇谷。
萬蛇立時中分,讓人猿通行。
諸鳴霄等人目睹萬蛇流奔,不禁神奪魂搖,駭然變色,忽見金毛人猿疾如星飛電射橫掠,身形一鶴沖天拔上崖來,更是一驚。
突聞對崖傳來符孟皋語聲道:“你們來到萬蛇谷則甚?”
諸鳴霄高聲答道:“在下諸鳴霄,奉四皇子之命,手持程夢熊老前輩當年金錢信物求見程老前輩。”
只聞對崖答道:“既有信物,請隨著靈猿同行,但僅限諸老師一人,請諸老師取出與靈猿一看。”
諸鳴霄冷哼一聲,在帖身囊中取出一枚金錢,錢上鐫有八封雲雷符篆。
靈猿望了金錢一眼,以毛茸茸巨掌向諸鳴霄招了一下,示意緊隨它去,身形一躍下崖。
諸鳴霄忙疾躍而下,饒他是江湖巨擎,目睹蛇貂滿坑滿谷,清滑滾動,也不由驚目駭心,膽顫魂搖,緊隨著靈狼馳去。
到達石隙小徑,符孟皋已失去蹤跡,諸鳴霄不逞尋視,緊跟著靈猿縱躍如飛,候對崖程夢熊蘆屋入眼,不禁一怔,駭然失色。
只見靈猿身形騰空,沾足藤索上,起落如飛,轉瞬便已範在對崖。
諸鳴霄昏時有此能耐,但揣摸不出程夢熊對他究竟是何用心,若半途使壞,自己必粉身碎骨,死無對證,一念甫生,不禁泛上一股奇寒。
猛然鋼牙緊咬,把心一橫,身形疾騰拔起乃占上藤索,施展八步凌波身法,到達對崖。
諸鳴雷定了定神,只見屋內飄然走出一禿額銀髮,形態魁梧老叟。忙抱拳一揖,笑道:“在下請嗚霄拜見程大俠。”
程夢熊道:“尊駕手持老朽昔年信物慾有何求”,聲如洪鐘,面色凝肅。
諸鳴霄躬身答道:“在下奉四皇子之命,邀請程大俠入京,四皇子愛才若渴,至於為了何事,在下無法預料。”
程夢熊神態冰冷,道:“既有老朽信物,老朽只能隨同尊駕前往京師,但僅現一事,辦了後老朽立即回山。”
諸鳴雷心頭狂喜,答道:“這個在下知道。”
程夢熊又道:“老朽又有風聞,昔年老朽信物三件,均落在宮廷之手,相繼奉命趕來此處邀請老朽出山,尊駕來時是否有人跟蹤?”
諸鳴霄道:“程大俠之言均系實情,各皇子派為高手均在中條山中覓訪大俠居處,在下形蹤慎秘,幸末被人躡蹤,萬望程大俠即隨在下離山,可免無謂糾纏。”
程夢熊哈哈大笑,道:“老朽不能說走就走,荒居亦要稍作安排,明晨動身如何?”
諸鳴霄自杳花村別了煙霞酒徒衛廣平後,發現有人尾隨,一路疾奔,故意飄忽行蹤,欲甩開追蹤,有幾次驚險萬狀,死裡逃生,所幸追蹤之人不願他死,以免失去線索,費盡艱辛,才到礙中條山。
如今聞言,心頭忽生患失患得之感,萬一追蹤之人尋來此處,他們手中又待有程夢熊信物,後果不堪設想,但又礙難出口,只有抱拳笑道:“承蒙大俠首允。在下感激不盡。”
程夢熊面色一寒,沉聲道:“老朽為償卻昔年恩怨,認物不認人,尊駕若無信物,無法生離此處,老朽要認明尊駕攜末的是否當年信物。”
諸鳴霄速然取出金錢。
程夢熊接在手中反覆端詳了兩眼,自言自語道:“此物已離開老朽身旁有一甲子了,睹物思人,能不傷懷。”復又交回諸鳴霄,接道:“兩隻靈猿桀傲不馴,老朽之徒不願老朽離山,尊駕留居在此恐難免忤犯,尊駕請回,明晨請在萬蛇谷對崖相候老朽就是。”言畢轉身步入屋內而去。
諸鳴霄心中大急,喚道:“程大俠……”
忽見那隻靈猿獰牙錚錚出聲。毛掌示意自己離去,暗暗怒道:“畜生,老夫如不看你主人之面,定要你喪生在掌下。”
屋角突轉出一個面目殲蟄的少年,向諸鳴霄冷冷發出一聲輕笑,道:“諸老師,別看體是武林成名高人,真正動起手來比這頭靈猿還技遜一籌。”
諸鳴霄聞言胸中不禁怒火沸騰,成名以來幾曾受過如此奚落,不禁厲聲道:“閣下也太目中無人了,一個畜生,縱然通靈,能有多大火候。”
少年道:“諸老師不信就不妨一試。”說著望著靈猿笑道:“諸老師是客,最多點到為止,不可出手傷人。”言畢轉身走向屋後隱去。
這分明視自己如同無物,動手必敗,諸鳴霄聞言氣極,心肺欲炸,再一看那靈猿,只見已畜勢望敵,目露不屑之色,怒喝一聲,道:“看招!”
右掌一式“出岫行雲”劈向靈猿左乳。
出招迅快如風,掌勢堪近,忽望回飛撒,左臂猛伸,五指已迅如電光石火抓向靈猿胸腹,遞出五縷勁風,銳利如刃攻去。
諸鳴雷手臀特長,兩臂或伸縮自如,他這一招辣毒異常,換在別人,早洞胸裂腹,橫屍當場,怎知手指觸及靈猿軀體如觸金石,不禁大驚。就在這瞬息間,靈猿右掌一翻扣向諸鳴霄左臂,左手撩向諸鳴霄下陰。
靈猿看出諸鳴霄用心狠毒,亦還以顏色,手法奇奧迅快,諸嗚霄身形一晃,仰身倒竄疾閃開去,靈猿指風劃過衣角,竟撕下五尺許隨風飄下塑谷,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他惱羞成怒,猛泛殺機,一退又進,掌勢如山,展開一套迅厲的掌法。
靈猿亦快打快攻,縱躍如電,掌法奇詭。
片刻過去,一人一猿交手已過了十回合,突然靈猿右臂穿飛翻出,神奇已極。
摹然之間,諸鳴霄想不出如何化解,只覺腕脈一麻,右臂已被靈猿五指鋼爪扣住。
忽聞室內程夢熊一聲大喝道:“不許胡鬧,諸老師,孽畜無知忤犯望請海涵,孽畜,速速送客。”
靈猿聞聲候松五指,轉身躍向藤索,掠往對崖而去。
諸鳴霄一臉悻悻之色,雙肩微振,身形穿空而起,右足落向藤索。
藤索本兩端固定,繃得筆直,強風猛吹僅晃移分寸,不虞失閃,但諸嗚霄右足望索沾實時,突然山谷間起了一陣強烈颯風,宛如萬馬奔濤,藤索猛地移開五寸許,諸鳴霄一足關空,一聲驚呼,身形往萬丈深淵墜去。
諸鳴霄暗道:“我命休矣!”正欲變換身法,欲險身求生,只見崖下突騰起一條身影將他抱住,別一隻手一擎藤索,如同飛鳥騰空穿起,倏忽之間,已落向對崖放下。
俟諸鳴霄驚魂才定之際,相救之人已返身縱向對崖,目睹那人背影,正是那神態稈摯的少年,不禁暗叫了聲:“慚愧!”
轉眼望去,只見那頭靈猿在收牙直笑,暗罵道:“孽畜!”望靈猿飛奔而去。
靈猿掉面繼續縱躍如飛,到達石隙裂口,對岸傳來一片喝晚聲,諸鳴霄凝目望去,發覺自己手下與追蹤之人在激烈拼博,殺聲震野,刀光劍影,作殊死之戰。
靈猿趁他怔神之際,冷不防環臂抱去,躍下萬蛇谷,疾奔向對崖,身形拔起了上崖去。
諸鳴雷身形尚未落地,猛一彈身,直望拼搏之處撲去,耳聞連聲慘降,發現自己手下傷亡殆盡,來人之首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大駭。
只聽武顯揚沉聲道:“諸老師,別來無恙。”諸鳴霄發現已被圍,昔年闖蕩江湖時,曾與武顯揚有一面之雅,但宮廷盛傳武顯揚早已物故,乃乾麵神儒石誠偽裝,此刻敵對之勢已明,不便詢問來人來歷真假,冷傲一笑道:“武大俠,諸某手下與大俠無怨無仇,為何心狠手辣,悉數殲戮?”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並非武某辣手心黑,而是你那手下恃宮廷之勢先行動手,武某忍無可忍,何況此行成敗關係至巨,故不得不斬草除根。”
諸鳴霄身形上凜,道:“看來武大俠亦要對諸某施展辣手了。”
武顯揚微笑道:“這倒未必,端視諸老師合作與否?”
諸鳴霄微微一怔道:“武大俠此話何意,請道其論。”
武顯揚道:“諸大俠是否已見過巧手鬼醫程夢熊?”
“不錯,諸某已面見程夢熊。”
“然則程夢熊為何不與諸老師同行。”
請鳴霄道:“程夢熊須略作安排居處,明晨與諸某借同人京。”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這樣說來,四殿下必已懇求程夢熊能為他著手重大陰謀,可否見告?”
諸鳴霄哈哈大笑道:“如此重大之事,四殿下怎可為諸某預知,諸某不過手持信物奉命邀約程夢熊進京罷了。”
武顯揚望了諸鳴雷一眼,道:“那麼金錢信物仍在諸老師懷內麼?”
諸鳴霄聞言心神猛駭,面色大變,乾咳一聲道:“不瞞武大侯,那枚金錢已交還程夢熊了。”
武顯揚不禁放聲大笑道:“武某並非三歲無知玩童,尚未言明何事,焉有將信物交還之理。”說著面色一沉,厲聲道:“金錢仍在諸老師懷中藏著,請速交與武某,武某網開一面讓你逃生。”
請鳴霄深知如不獻出必然凶多吉少,然江湖中人習性寧折不彎,而且受四殿下重託,豈可功敗垂成,程夢熊如重承諾,必不讓自己喪生於他所居咫尺外,心念一定,朗笑道:“諸某實話實說,決無半點虛假,倘或不信,何妨當面請問程夢熊就知。”
武顯揚聞言不禁將信將疑,道:“金錢真個未在諸老師手中麼?”說時目中神光泛出森厲殺機。
諸鳴霄心神一震,冷冷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對武大俠一舉一動,洞察無遺,絕不會讓諸某喪生在此,武大俠固可逞一時之快,但招來殺身大禍。”
武顯揚暗覺此話並非危言聳聽,淡淡一笑道:“除非諸老師能改變心意!”
諸鳴霄不禁一怔道:“諸某已說過金錢信物不在身旁,四殿下謀求之事茫然不知。武大俠如與四殷下易身相處,請某決難相信武大俠曾將機密……”
武顯揚冷不防右掌迅疾無倫向諸鳴霄面門拂去。
諸鳴霄立時警覺,右臂一式二郎擔山封去,但已遲了一步,但覺一片奇熱如焚撲面襲來,真氣回逆窒息欲倒。
武顯揚迅疾無比搜覓諸鳴霄全身,並無什麼金錢,不禁呆了一呆,暗道:“莫非諸鳴霄之言並未半點虛誑。”只覺此事內中必有蹊蹺,相求之事尚未明言,應允與否亦未確定,信物就被收回,焉有是理,認定諸鳴霄將信物埋藏在對崖秘處,明晨與程夢能動身時再予取出。
乾坤處士武顯揚略一沉吟,取出一粒藥丸喂在諸鳴霄口中。
須臾,諸鳴霄醒轉,冷笑道:“武大俠為何突發善念,將諸某救活。”
武顯揚道:“留嚇你活命,可與武某等同往去見程夢熊。”
諸鳴霄即道:“武大俠取得金錢,要我諸鳴霄何用?”
武顯揚聞言就知內情有異,面色大變,道:“老朽搜遍諸老師全身,並未發現有什麼金錢?”
諸鳴霄暗道:“我將金錢密藏於夾褓內,錢身本薄,又靠近衣鈕,也許武顯揚疏漏並未搜到。”暗暗欣喜,正欲出言證他所說已還程夢熊之言不虛時,驀聞身後密林騰起一聲清澈長嘯,人影如魅紛紛疾掠而來。
武顯揚瞧出來人正是七皇子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本皇子門下一千高手,不禁心頭暗感駭異。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倏止,目注譜鳴霄微笑道:“尊駕當是四殿下親信侍衛諸鳴霄老師麼?”
諸鳴霄答道:“不錯,在下正是諸嗚霄。”
佟景賢道:“不知諸老師可否交出金錢信物?”
諸鳴霄不禁心神猛震……
太極慧劍佟景賢又微微一笑,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老朽雖是七殿下授藝師傅,但決不偏私,諸老師交出金錢立即毀去,以免闖出滔天大禍。”
諸鳴霄道:“佟大俠之言極是,無奈金錢信物已為武顯揚奪去。”
武顯揚不禁大怒,厲聲道:“諸鳴霄,你這話無的放失……”
諸鳴霄亦反唇相譏,厲聲道:“我請某為你暗算制住。搜覓全身,將金錢搜去,你那同行均有目共睹,何況諸某手下悉遭毒手,可為明證,武顯揚、你以武林名宿,正派高人自命,大丈夫行事磊落光明,敢做敢當,如今諉誣諸某無中生有,可見你也是名俠實盜,口蜜腹劍無恥小人。”
武顯揚不禁氣得肝肺炸裂,但此時此地百口莫辯,除了金錢並無搜獲外無一不是事實,當下厲喝道:“諸鳴霄,住口!”
太極慧劍佟景賢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趕來此處之際,親眼目睹武老師暗算施襲,諸位請鳴霄搜覓全身,如說武老師未取金錢信物,有誰能信!”
武顯揚無法辯明,與其越描越黑。倒不如相應不理,卻冷笑道:“佟老師,你親眼目睹武某在請老師身上取出那枚金錢麼?”
佟景賢冷冷答道:“無論如何,那枚金錢總是在二位中一人身上,既然兩位不贊成老朽將金錢毀去,那麼老朽本除惡務盡之旨,恕我不能顧全武林道義了!”
諸鳴霄冷笑,道:“佟大俠捨本逐末,不智之極,倘佟大俠能除去巧手鬼醫程夢熊,水除大害。為宮廷斷絕閱牆之禍,功德無量,此其一,再毀去金錢亦無濟於事,因尚有兩樣,此其二,如今諸某金錢信物被武顯揚奪去,武顯揚與佟大俠均是武林名宿,功力悉臻化境,不相伯仲,恐佟大俠雖操勝算,至於諸某更無足輕重……”
話聲中,諸鳴霄突面色慘變,只覺心痛如絞,眼前發黑,仰面倒地。
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同往趨視,察覺諸鳴霄業已氣息冰冷,撒手西歸了。
諸鳴霄突然暴死,諒素遭人暗算所致,但佟景賢、武顯揚自己心理明白自己這方絕無人敢作出此事,那卻是為何呢?
佟景賢不禁望了武顯揚一眼。
武顯揚從他眼神內,即知佟景賢存著什麼心意,不禁怒極,厲聲道:“佟老師,莫非疑心武某所為!”
佟景賢冷冷一笑,道:“武老師未免作賊心虛,諸鳴霄適才罹受武老師暗算,心脈臟腑已然重傷,雖被救醒,但終不免一死。”
武顯揚本怒容滿面,聞官長嘆一聲,道:“佟老師,試問武某既搜出金錢信物,何必又救轉諸鳴霄?”
佟景賢不禁楞住,暗道:“此言委實不差。”目露詫容道:“那麼金錢何在?”
武顯揚詳細敘出請鳴霄由對崖靈猿揹負渡過後經過敘出。
佟景賢道:“佟某也不信金錢已交回,說不定程夢熊當著信物既不便食言拒絕,又不甘為宮廷效力,故命靈猿趁著護持諸鳴霄之際趁間竊去!”
武顯揚道:“武某卻也有此推測,但諸鳴霄乃威震百奧、馳名八閩的頂尖高手,靈猿在他身上動了手腳竟懵然無知,未免不合情理!”
佟景賢道:“這樣說來諸鳴霄定顧知你我等必生心劫奪,藏在對崖秘處了。”
武顯揚頷首道:“正是!武某也贊成格老師之見,將金錢毀去,為今之計,你我要如何越過萬蛇谷,尋覓金錢或徑自打那程夢埃,合力戮殺,永絕禍害!”
佟景賢望了武顯揚一眼道:“武老師,這是你由衷之言麼?”
武顯揚正色道:“佟老師,你我均是年逾古稀,武林知名人物,彼此雖交不深,但也有耳聞武某心性為人。”
佟景賢道:“進來盛傳顯揚已歸道山,閣下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武顯揚聞言雙眉猛震,宏聲大笑道:“佟老師定為無稽之中傷之言所惑,若武某放了謠諑,指佟老師並非本人,而是其他江湖兇邪,侮老師如今作何想法?”
“佟某有人證明非虛!”
“難道武某就無人證麼?”
佟景賢不禁默然須臾,微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既然武老師與佟某心意不謀而合你我速去尋覓程夢熊去吧。”
武顯揚微微一笑,手指谷下,道:“佟老師,如何跨越萬蛇谷?”
敢情那太極慧劍佟景賢尚未目睹怪異駭目的奇景,不禁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峽谷雖險,還不至難倒你我。”說著飄然走近崖沿,不禁一怔,冷笑道:“這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有何可懼?”
武顯揚道:“雖是障眼法,卻含有極厲害的禁制。”
佟景賢回面沉聲;道:“有誰敢橫渡萬蛇谷!”
大內高手面面相覷,不吭一聲。
武顯揚道:“武某想出一策,不知可行否,不妨一試。”說著突提聚一口真氣,高聲道:“兄弟武顯揚求見程老英雄,煩為通報。”
須臾——
只聞對崖傳來清朗聲,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屏絕世緣,拒不見外客,尊駕請回!”
武顯揚道:“兄弟帶有程老英雄信物,諒程老英雄不致見拒,有勞通報一聲。”
“是何信物?”
“一支銀簪!”
“請擲入萬蛇谷自有蛇卸過來驗明真假。”
武顯揚不禁面色一變,高聲道:“兄弟何信得過閣下?”
對崖傳來哈哈大笑,道:“正如在下不能相信武老師身懷銀簪一般。”
武顯揚不禁呆住,面色異常難看。
突然身後遠處飛掠而來七八條飛快的人影,來人正是蛇神滕風、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白骨殃神柳南等群邪。
佟景賢朗笑道:“諸位也已趕來了,萬蛇谷有幸,難得諸位光臨,膝老師,你有無妙策可驅逐萬蛇”?滕風聞言冷哼一聲,快步走來目睹壑澗萬蛇潮湧水流怪異情景,不禁猛然一呆,沉聲道:“此乃障眼法!”
佟景賢笑道:“這個悍某也知是障眼法,絕無如此之多的蛇蟒不竭不盡,但不知是真是假,膝老師武林尊稱蛇神,稍施小藝,必可驅之無影無蹤!”
滕風傲然一笑,道:“除去蛇蟒,滕某不費吹灰之力,瞧諸位神情慾望對崖而去,不知為了何故?”說著望地面狼藉屍體一瞥,雙眉微皺。
武顯揚道:“武某還是一句老話,合則兩利,分則懼敗。”將詳情和盤托出,絲毫無隱。
千手鬼王道:“武林人物,恩怨分明,受人點滴,湧泉相報,程夢熊歸隱已久,從不過問是非,但信物索報,那就大不相同,非但宮廷有非常之變,而且武林亦從此永無寧日了。”
滕風道:“即是如此,無異是說我等非程夢熊之敵,尋上門去不諦送死!”
“話不是如此說,應未雨綢繆,毋臨渴掘井,程夢熊三般信物如被我等截獲毀去,他永無再出之藉口。”
膝風道:“那麼我等找上門去,是何原故?”
佟景賢道:“證實諸鳴霄之言,倘程夢熊未索回金錢,無疑諸鳴霄將金錢藏在對崖。”
滕風略一沉吟道:“此言雖是極,但佟老師為七皇子授藝思師,程夢熊不出從此無後顧之憂……”
言尚未了,佟景賢朗聲大笑,道:“諸君之位,天命攸歸,實非佟某所能左右,倘或格某存有此念,怎會離開七皇子嘯邀林泉,不問世事,虛耗十數寒暑,此次再出乃因七皇子羅受無妄之託,佟某相助澄清,就拿最近江湖掘起一隱名自稱軒轅手人物而言,可見七皇予以前種種,滂怨集身,均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蛇神滕風笑道:“但願佟老師口能應心。”說著取一隻短笛,吹出漫無韻律悸人笛聲。
壑中萬蛇聞聲如遇剋星,一霎那間奔竄無影無蹤,澗底顯出一片淺淺流泉。
驀地——
上流頭急洪暴漲,潮湧洩瀉,轉瞬喧譁嚼湃,水深達十數丈高,滔天白浪,情景立變。
佟景賢目光向大高手一望。
立有兩人飛下,欲施展凌波飛渡輕功越掠壑澗,豈料兩足一點浪頭,只覺身形疾沉而下,轉瞬沒頂無蹤。
岸上群雄不禁色變,面面相覷。
只聽對岸傳來一語聲:“諸位方才謂有銀簪信物須求見程老英雄,為何時至如今尚未見信物送來,分明謊言相騙,奉勸諸位,不要妄念涉過此崖,須知此崖步步均有殺機!”
水聲似奔雷,但語聲宇宇清晰送人諸入耳中。佟景賢冷笑一聲,道:“佟某絕不相信去程夢熊居處僅有一條通徑,我等分兩拔沿著崖壑上下尋覓可越過之處,以旗花聯絡。”說著自領人向下遊方向飛奔而去。
武顯揚略一思忖,亦領同黨向上遊方向奔去。
剩下蛇神滕風等群邪無所適從,相望了一眼,千手鬼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佟景、武顯揚均心懷區測,口蜜腹劍,此去必遇險敗退,我等不必隨往。”說著望了諸鳴霄屍體一眼,接道:“光兄瞧武顯揚之言不盡不實,諸鳴霄身懷金錢必為他搜去,依兄弟之見不如採取雙管齊下之策,諸位可暗躡武顯揚等人身後,察明有何異謀,兄弟在此哲候。”
滕風詫道:“為何閣下獨留在此?”
千手鬼王道:“若有手持玉匙銀管信物宮廷好手來此,兄弟可及時截阻。”
滕風點點頭道:“好!”率領群邪攝向武顯揚而去。
千手鬼王身形隱入棒莽山石之後。
天色漸漸灰暗,暮瞑四合,天邊懸掛一鉤新月,山風狂疾,瀰漫血腥刺鼻。
遠處忽顯出一條黑影,疾逾流星掠至澗谷前,隱約可見一身長聾立少年,面目均被黑巾矇住,肩搭雙劍,絲穗飄揚,炯炯若電目光由紗巾內逼射而出,懾人心神。
那少年凝目望向對崖久之,若有所思,突聞身後隨風飄傳入耳,陰冷語聲道:“閣下來此兇險之地意欲何為?”
暗中飄然閃出千手鬼王。
少年頭也不回,冷冷答道:“即知此地兇險,尊駕來此何為?”
針鋒相對,千手鬼王頓被問位。
半晌,千手鬼王咳了一聲,道:“閣下未瞧見滿地狼藉屍體麼?”
“瞧見了!”少年答道:“俱是尊駕毒手所殺的麼?諒尊駕未必有此功力,須知死者均系四皇子門下高手。”他仍未回面,負手凝立望向對崖。
千手鬼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莫非此人就是新近名震大河南北的軒轅高手麼?”心中煩生畏怯,愈發不敢冒昧出手,朗笑道:“閣下不愧神目如電,死者確是四皇子門下,但均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同黨聯手殲斃,囊中信物金錢亦為武顯揚搜去。”
少年聞言抨然心神一震,緩緩轉望去,兩道懾人眼神望了千手鬼王兩眼,談淡笑道:“在下只道是誰?原採是無量山主。”
千手鬼王目睹少年面蒙紗巾,不禁一震,抱拳笑道:“閣下是何來歷,可否賜告。”
少年微微一笑,道:“武林末學,名不見傳,敝姓王。”
千手鬼王道:“王少俠幸會。”
少年道:“如今武顯揚何往,莫非已持信物去見程夢熊了!”
千手鬼王說出前情。又道:“王少俠,老朽認為武顯揚有意避開眼目,繞道獨自去找那程夢熊,如老朽意料不差,武顯揚不知受了哪家宮廷皇子籠絡。”
少年道:“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太極慧劍佟景賢亦來此處,武顯近幾年來恐逃不出佟景賢手處,在下來此亦欲瞻仰程夢綜前輩風采。”
千手鬼王道:“閣下無程夢熊信物也是枉然。”
“武顯揚手中信物不妨借用。”說著縱然一躍,向武顯揚去向疾掠如飛而去。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意欲追去,沉吟之下復又隱入暗中不見。
浮雲掩月,大地一片昏茫。
片刻後,又如風疾飄掠至十數黑衣背刀人物,只聽一個宏亮語聲道:“看來,此係萬蛇谷了。”
“由何見得!”
“否則諸鳴霄不會無故喪命此處。”繼而高聲道:“晚輩手持信物求見程老英雄?”
只聞對岸傳來語聲,道:“尊駕請躍下澗去,坦途無虞,區區在此接引。”
一條身影聞言一躍而下。
千手鬼王瞧出那是大內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但不知奉了何人之命,心神微忖之際,但見董浩棠躍下澗去,更是一驚,疾如飄風掠向崖沿遠處察視。
他不料董浩棠行動如此之快,傳迅滕風等人趕來已是不及,只有靜候情勢發展。
董浩棠似已受高明指點,不顧洶湧奔濤奇身躍下,一落至水面,豁然中分一條通道,暗道:“排教禁制果然神奇。”身如離弦之弩望對岸疾奔而去。躍上岸隙。只見迎面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面目森冷少年,一伸右掌,道:“信物何在?”
董浩棠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叉,望了少年一眼遍:“閣下請驗明真假?”
少年接過端詳了一眼,笑道:“不錯。”隨手交回董浩棠。
董浩棠接在手中,只聽少年道:“尊駕請隨我來!”
只見少年疾轉身起,宛如飛鴻騰起,身法極高,董浩棠急隨身後,一隻銀仍緊握在手中。
到得那陡壁懸崖上,不禁大驚,瞧出兩崖只有兩條藤索,相距數十丈,懸崖之下深不見底,只聽少年輕笑,道:“尊駕有無把握藉此藤索施展上乘輕功到達對崖,須知一失足便是百年身,恕在下無法照顧。”
董浩棠沉聲道:“這個無須耽憂,董某自付尚可勉強過崖,程老英雄就位在對崖麼?”
少年道:“對崖有燈火處就是程老英雄所居,尊駕不可勉強,昏夜無光,不易辨識落腳之處。”
董浩棠大笑,道:“難道叫董某在此幾立終霄,守候天明麼。”
少年微微一笑,道:“尊駕豪氣令人欽佩,但此索只容一人獨往,還是尊駕先請……”
董浩棠道:“不是有兩索麼?”
少年道:“下面一索系防止藤索因偶發事故斷落備用,目前用下索異常不便,因上索阻礙身形之故。”
董浩棠道:“即然如此,閣下先請吧!”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身形候提,人如飛鳥雙足落在藤索上,張臂如翼,少年施展靖蜒三點水上乘輕功,騰躍如飛,到了中途,因強風猛烈,少年身形左右搖晃不止,幾乎摔下谷去,董浩棠不禁為少年捏著一把冷汗。
只見少年左足一端,人已凌空飛起,盤旋三匝,風勢稍定計落足藤索,疾如流星奔向對崖。
董浩棠定了定神耳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請過來吧,小心了!”
他小心翼翼,雙肩一振,潛龍昇天撥起,緩緩落向藤索,一沾即騰,掠至中途,穀風強烈,單足點上藤索之際,突然藤索一晃,身形疾沉而下,啊喲一聲大叫。
哪知谷底突有一條人影冒出,伸臂將董浩棠接任,凌空騰起擎牢下索緣回原崖上。
董浩棠驚魂一定,抬目望去,原來是一支金手入猿,目光電射視了自己一眼,返身掠去。
只聽董浩棠忽啊喲出聲驚呼,原來緊握在掌中的銀簪,在失足墜下谷中之際,不由自己鬆開手掌墜下谷中。
此刻,董浩棠不禁手足冰冷,宛如泥塑木雕,半響說不出話來。
驀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安然無差麼?晚間視力不明,夜風強勁搖動藤索,易睛失足,依在下之勸,不如明晨過崖為是。”
董浩棠高聲,道:“董某剛才失足,一時不鎮將信物墜入谷中。請問閣下是否可以尋覓麼?”
那少年竟長嘆一聲,道:“草駕為何不將信物妥藏懷內囊中,谷深千盡,何況澗底怒泉檄湍,銀簪必衝失,無法尋覓,如今尋駕作何處置。”董浩棠懊悔不絕,答道:“是否董某可面見程老英雄,信物經閣下辨試無疑,失手墜入谷底亦是實情,煩請通報一聲,不論可否大德圖後報!”
少年答道:“尊駕失去信物,在下礙難通報。尊駕不如請回吧!”
董浩棠強笑一聲道:“董某奉有嚴令,豈能半途而廢,只有坐候天明下谷尋出信物。”
少年答道:“此處礙難陌生人逗留,天明後尊駕如不返回,恐罹不測之禍!”語畢寂然。
董浩棠聞言不禁心中大急,高聲道:“閣下可否酌情多容。”只聞天風送濤,嘯掠如潮,並無人聲回答。董浩棠只覺手足無措,半晌暗歎一聲,忖道:“只有靜候天明相機設法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董浩棠心如刀絞,只覺生不如死,呆立在崖沿木然發怔。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1:46
第三十二章 巧取豪奪
萬蛇谷對岸千手鬼王目睹董浩棠渡過後久未返回,不禁心中大怨,正欲掠回暗處燃旗花傳迅群邪,心中一動,暗道:“宮廷是非,與我等何干,不如暗中觀察情勢,未必程夢熊應允助紂為虐。”
忽見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七皇子門下疾奔返回。
佟景賢向董浩棠手下望了一眼道:“你等是何來厲?”
內中有個大漢冷笑道:“閣下諒是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佟景賢大俠,我等乃是大內鐵衛士,佟大俠雖是七殿下之師,似不宜插手宮廷是非,請速置身事外,免遭罪戾。”
佟景賢不禁一怔,忖道:“鐵衛士為當今皇上貼身侍衛,勢焰灸手,老朽雖不懼,若被鐵衛士奏明當今,恐影響七皇子儲君之位。”思念電轉,忙朗笑道:“老朽何能干預宮廷是非,不過偶經來此,尊駕可是此行之首麼?”
“我等一行由鐵衛士統領董浩棠率領奉命來此!”
“董統領人呢?”
“現往對崖敦請巧手鬼醫程夢熊去燕京一行!”
佟景賢不禁一驚,道:“董統領受何人之命?”
那大漢冷笑,道:“佟大俠你問得太多了,我等奉當今皇上之命,除了當今皇上,又有誰能調遣我等。”
佟景賢默然無語,略一沉吟,右掌一揮道:“走!”
七皇子門下突有人低聲道:“如此豈非半途而廢。”
佟景賢道:“我等明目現身,恐於七殿下日後大有干礙,不如暗中窺察見機行事,何況董濟棠已去對崖,信物已不在他們之手,老朽意料鐵衛士尚另有能手潛隱四處,恐墮入暗算。”
袍袖一拂,轉身率著七皇子門下退去。
太極慧劍一行退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一行卷土重來,身形甫才穩住,忽聞兩聲慘降騰起。
嗥聲淒厲刺耳,劃破夜空令人不寒而慄。
武顯揚面色一變,轉面望去,只見兩人倒臥在血泊中,一躍落在兩屍之前,發現死者胸口上梅花形釘著五支逆須箭,深入胸腔,鮮血烤消流溢。
他認出是“五雲龍須梅花弩”,乃系特製弩筒所發,內藏機括,一筒可連發十次屬強勁辣毒,百步以內,當者必無倖免,但此暗器主人屍骨早枯,彎筒亦久已損去,如今重現萬蛇谷,不禁駭目心驚,兩道冷電眼神四巡了一眼,厲聲道:“那位朋友為何用此辣毒暗器‘五雲龍須梅花弩’?須知血債血還,請速現身答出原因。”
驀聞一聲陰冷笑聲傳來,道:“武顯揚非是我用心狠毒,明帝十三陵墓中隨葬數十江湖名宿,武林高手,你乃禍首罪魁,不錯,血債血還,兄弟與朋友復仇,有什麼不對。”
武顯揚聞言嘴角乏出一絲獰笑,目露殺機,厲喝道:“明帝十三陵墓隨死者並非武某之過,概系墓道機關險毒閃避不慎所致,諉過於武某未免無中生有。”
但聞刺耳大笑,道:“你倒推得乾乾淨淨,如非因你自稱華家莊道主柬群雄,伊然以武林盟主自命,誇稱軒轅秘笈取之易如反掌,不然秦中九怪等人怎會慘死!”
武顯揚倏地身形似離弦之箭,循聲撲去,雙掌推出一片排山罡力。
蓬的一聲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一塊巨崖被震得粉碎,石飛如雨,塵漫揚空。接著五聲淒厲慘嗥騰起,武顯揚面色大變。回首望去,只見五人慘死在龍鬚梅花彎下,死狀厥慘,釘在雙目鼻喉上,血流滿面,恐怖駭人。
武顯揚知一掌撲空,厲聲道:“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尋仇武某何不現身,各憑武功較論生死,連累無辜豈是英雄行徑!”
刺耳大笑聲又起:“倘你真是武顯揚,在下亦不致施展如此毒辣手段,狐群狗黨,死有餘家,無可憐憫,至於你武顯揚也難逃在下一筒飛蝗弩下……”
武顯揚右掌疾揮,示意同黨搜覓此人。
魅影飛閃撲出,援覓此人。
鐵衛士人叢中,突揚起衝亮如雷大喝,道:“且慢!”
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冷笑道:“你等是何來歷,竟敢過問老朽是非。”
“武顯揚,你今已成籠中之鳥,尚敢猖狂無忌麼?”說時,四面頓時亮起無數火炬,顯露在岩石隙縫中,照躍得數十丈方圓光亮如畫,卻不見半個人影。
乾坤處士武顯揚見狀不禁心神猛凜,知身入重圍,同黨紛紛折退,蓄勢凝神相待。
鐵衛士人叢中,電閃躍出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
大內鐵衛士統領正一副二,一身武學均是登峰造極。
武顯揚嘿嘿獰笑,道:“憑你這點微末武學,尚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赫連賓面寒如冰,沉聲道:“一筒五雲龍須梅花罩已使你亡魂喪膽,趁早束手就擒,還可留得性命在,你如不信。一瞧身後便知!”
武顯揚回面一望,只見十數衣著華麗人物,面色凝重,慢步走來,不禁大駭,暗忖道:“怎麼宮廷皇子全數現身來此?”
眾皇子之首乃四皇子,目中威梭逼吐,望了武顯揚一眼,冷冷說道:“武老師,你知我等趕來此處真正用意麼?”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不知!”
四皇子道:“武林盛傳閣下並非武顯揚本人,易容喬裝混淆眼目,其實受一皇子籠絡,我等俱受此謠諑所困,是以同來證實此事。”
武顯揚哈哈大笑,道:“如何證實?”
四皇子冷森森一笑,答道:“我弟兄圍殲閣下,施展全力,如有一人招式暗中留情,網開一面,那就不問而知的了。”
武顯揚道:“老朽不過一介草莽武夫,鋒鏑兇博,難免死傷,老朽年逾七旬,雖死何憾,諸位若有誤傷在老朽掌下,未免不值。”
四皇子大笑道:“閣下不過習成血影魔經皮毛,便大言不慚,目無餘子,還不拭除易容藥物,顯出本來面目。”
右掌一擺,諸皇子身形候動,布成正反九宮八卦奇門,各拔出肩頭長劍。
青虹匹練奪鞘而出,寒氣逼人。
千手鬼王藏在暗處,暗驚道:“怎麼宮廷每人都有一柄犀利寶劍。”他認出其中一位正是方才隻身注視對崖的肩搭雙劍蒙面少年,卻不知是何皇子,暗中越發為武顯揚擔心。
天際隱約現出魚肚白.大地仍是暗黑陰霾,山風拂體凜例酷寒。
驀聞對岸送來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此萬蛇谷方圓十里之內兇博,否則觸發禁制,諸位斷肢殘腿.不死即傷。”
諸皇子不禁一怔,四皇子轉面望去,發現澗底怒濤洶湧中閃出一點粼光,映著一人步行而過,不勝駭異。
只見這條翻光疾快,一條身影騰上崖來,現出神色黯然的金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
董浩棠一見諸皇子來此不禁神色一呆、微皺濃眉向赫連賓問道:“此是何故?”
赫連賓抱拳答道:“屬下也是方才接獲密迅,諸位殿下也趕來此,聖上嚴旨我等全力防護。”
董浩棠鼻中低哼一聲。
四皇子沉聲道:“董統領,你隻身一人前往對崖會晤程夢熊為了何故?”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奉聖上之命。來此查明諸位殿下是否遣人待信物邀請程夢熊去京密謀不軌。”
諸皇子不禁神色大變,四皇子喝道:“董統領想必見著了程夢熊!”
董潔棠搖首道:“程夢熊認物不認人,董某並無信物,嚴拒遭逐。”
忽聞一個蒼老雄沛語聲傳來,道:“別聽他胡言,他手持銀簪信物求見程夢熊,顯然是受一家皇子所網羅,狼狽為奸!”
語聲中,太極慧劍佟景賢疾掠而至。
四皇子面色一變,目露殺機,喝問董浩棠,道:“董統領,佟前輩之話是真麼。”
董浩棠冷笑道:“請問四殿下,佟大俠是何人之師!”
四皇子不禁一怔。
七皇子厲聲道:“董統領,你挑撥離間則甚?”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董某身為鐵衛士統領,僅聽命於聖上。權尊位高,何須為子孫計乞憐於他人。即或董某有何圖謀,萬不能於眾目睽睽下為此機密大事,難道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及四十八名鐵衛士均參預密謀麼?如確真,聖上似已內定嗣君,諸位皇子徒勞心機了。”
各皇子均覺董浩棠之言委實合理,無懈可擊,不禁面面相覷,當然內有一人極為明白,暗暗欽佩董浩棠機智老練。
佟景賢目露詫容道:“老朽窺聞董統領口稱身懷信物求見,不然對方怎可容你過澗。”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兵不厭詐,佟大俠是否親眼目睹董某手持信物,或是親耳聞聽董某奉了何皇子之命,請不妨說出。”
佟景賢道:“老朽向來不說謊言,這倒未曾耳聞目睹。”
忽聞對崖朗笑聲傳來,道:“佟景賢,你在翠雲別府外偽裝無名老叟,口蜜腹劍,暗施毒手,武林群雄幾乎均落在術中,助紂為虐,無恥小人,尚敢在老朽萬蛇谷外低倔大言麼?還有七皇子偽裝瘋疾,一息奄奄,妄想以偷天換日之計,淆惑視聽,一計不成,一計又生,令老朽不勝慨嘆,同室操一分箕豆相煮,縱有信物,怨老朽愛莫能助。”
此刻,乾坤處士武顯揚卻趁著諸皇子心神旁駕之際,突然朝東南方位撲去,雙掌推出一片血影魔氣。
他身法奇快,出手如電。
東南方位乃二皇子八皇子守著,驟然遇襲,不禁大駭,只覺一片奇熱如焚氣流襲至,迅疾身形一仰雙劍合壁揮出。
劍勢迅歷,寒飄狂卷,夾著漫空金星襲至。
武顯揚身形疾如流星竄出奇門陣式。但長衫後幅飄起,破兩股劍芒絞割成布片隨風飛舞。
二皇子、八皇子雙雙大喝,身形追出,武顯揚已遠去數十丈外,疾杳失於密繡林木中。
四皇子大喝道:“窮寇勿追!”
武顯揚同黨紛紛四散逃竄。
只聽慘嗥騰起,一江湖高手傷在“五雲龍須梅花留”下。
驀地——
對崖傳來程夢熊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老朽萬蛇谷外逞兇,速速退出中條山外,免遭不測。”
四皇子只覺身側一株棗樹枝葉上突冒起濃煙,縷縷飛散,似無形之物般。迅速蔓延開來,不由呆住,忖道:“不要觸犯排教禁制。”
一念甫生,只見濃煙觸沾山石草木,均皆出濃煙,突然起火苗。
轉眼數十丈方圓均蔓延燃著,呼呼熊熊,宛如一堆火海,酷熱逼人。
四皇子大喝道:“速退!”
諸皇子及鐵衛士不禁大駭,均狼奔,拼死竄出這片火海外。
一霎那間,萬蛇谷外宮廷皇子,大內高手,武林群雄均逃得一乾二淨。
火勢倏地全滅,一切宛然如舊,竟無半點焦痕灼跡。
萬蛇谷外山蠻蒼翠,野草婿紅姥紫,崖下竟秀,景色宜人。
崖邊現出一雙儷影。正是那符孟皋、薛靈燕。
薛靈燕對符孟皋情原早生,如小鳥依人,柔情萬斛,但符孟皋心事重重,情有所錘,對她若即若離,每當無人或午夜中宵,珠淚偷彈,輾轉難眠。
但薛靈燕常得符孟皋指點,技藝猛進,她本冰雪聰明,不時向符孟皋討教,受益良多。
這時薛靈燕笑面如花道:“少俠,我等來此,一晃已是七日看來一場驚濤駭浪已過,風平浪靜,是否即將離此趕往翠雲別府?”
一提起翠雲別府,符孟皋滿腹心事油然泛起,不禁黯然神傷,唱然太息道:“江湖生涯原是夢,一經涉足,便自是非纏身,徒增苦惱。”
薛靈燕卻還不知符孟皋弦外之音,嬌笑道:“武林中人,忠義為本,快意思仇,無德不報,碌碌人生,何況江湖。”
符孟皋望了薛靈燕一眼,欲言又止,回眸一瞥,搖首道:“姑娘看似風平浪靜,在下卻不持此見,山雨欲來風滿樓,醞釀著無邊兇險,宮廷皇子三件信物失去,於心不甘,必卷士重宋。”
對崖石縫中忽閃出一道強光,符孟皋忙一牽薛靈燕躍下崖而去。
到得對崖,只見葉勝在孔險徑相候,道:“葉兄,為了何事?”
葉勝答道:“方才種行無影竺九明等諸位大俠返回,說是有要事與少俠相商,這數日葉某飛鴿傳太原分壇,謂葉某為了探明大內高手及淳于亮追蹤到此,欲極力穩住骷髏高於,怎骷髏劍主竟得知此事,現已調遣幫中高手趕來中原。”
符孟皋忽道:“葉兄倘不顯露行藏,骷髏高手來亦是無用,在下且聽些大俠等如何說法,再作通盤籌劃。”
程夢熊隱廬中濟濟一室,只聽竺九明道:“武顯揚雖然逃去,但於心不甘,他與程老英雄本無恩怨,而且受命隱名皇子劫攫諸鳴霄金錢信物,怎奈請鳴霄金錢已失,武顯揚無法自明,竟欲向程老英雄查明究竟。”
活喪門賈慶道:“四皇子來此之前已重金禮聘三湘排教高手無常馬驟趕來中原,怎奈為事所誤,馬驥已在王屋山主峰南麓與十四皇子相遇,決定卷士重來。”
符孟皋聞言望了程夢熊一眼。
程夢熊面色凝重,持須長嘆一聲道:“老朽雖身為排教前輩,但排教與武林各大門派一般門規森嚴,掌門令符生殺予奪,倘馬撰身懷掌門令符到此,老朽恐陷入進退維谷之境。”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老英雄避而不見,置身事外,一切俱由在下相機應付。”
程夢熊頷首道:“老朽要的就是少俠這一句話,數日來,少俠睿智果斷,老朽欽佩不勝,定可智退群邪,應付裕如。”
煞手神判嚴凌霄道:“還有嶗山無量妖法,非力可敵,我這武林高手恐亦無能為力,老弟支身一人……”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有兩支靈猿相助,自量足可無虞,諸位但請寬心飲酒就是。”說著轉身即欲離去。
煙霞酒徒衛廣平倏地立起,道:“我這老酒鬼相助少俠一臂之力。”說著與符孟皋把臂同行走出門外。
符孟皋微微一笑,隨著衛廣平走出屋後一間暗房,只見衛廣平掠入房內捧出一束三角旗門,俱為絲帛所制,上繒篆及日月星辰。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2:22
第三十三章 誘君入殼
暮靄蒼茫!
萬蛇谷對澗崖沿人影一閃,現出一條修長人影,身長九尺,一襲黑衣長及於膝,露出兩支核瘦如竹足徑,腳踏多耳麻鞋,胡瓜長臉,亂髮披拂,吊額聳眉,綠豆小眼,塌鼻掀唇,面白如紙,額下一撮山羊鬍須,滲淡駭人。肩插四義紅白藍黑旗門,手持一杆哭喪棒,兩道暗綠暗眼神注視著對崖,久久不移。
只聞對崖隨風送來朗朗歌聲:
“溪山別意,樹煙去程,日落採蘋春曉。
欲上徵鞍,更掩翠簾相聘,惜彎彎淺黛長長眼。
餘畫閣歡遊,也學狂花亂絮輕散。
水影橫池館,對靜夜無入,
月高雲遠,一響凝思,
兩袖淚痕還滿,恨秋書又逐東風斷。
縱西北層樓萬尺,望重城那見。”
歌聲悠亮,纏綿排惻。
來人正是排教高手黑無常馬驥,歌聲入耳,面色更變得慘淡駭人。
他聞得歌聲似為年輕人所發出,並非巧手鬼醫程夢熊,察覺出四外並未佈設排教禁制,而萬蛇谷非但未見…條蛇蟒縱影,更非波濤洶湧怒流,僅是一彎淺淺清溪,暗暗驚心道:“莫非程夢熊人已離去。”
宮廷高手雖描聲繪影談論萬蛇谷情景,卻無一人見過鬼醫程夢熊本人,程夢熊年在百歲望外,究竟尚活在人世否不得而知。
兩條迅快的人影奔向崖沿。正是鐵衛士統領風雷十八學董浩棠,追魂七拐赫連賓兩人。
他們兩人換著了普通江湖人物裝束,黑無常馬驥望了來人一眼道:“此處並無禁制,與二位所說大不相同。”
董潔棠冷笑道:“馬老師是說董某無中生有麼?”
馬驥搖首道:“兄弟所說並非此意,顯然程夢熊已離去,咱們恐一場撲空。無論如何我等要去察視究竟,兩位請掩蔽本來面目,免諸皇子門下認出。”
三條人影疾如鷹隼瀉落谷下,涉水而過,魚貫掠入險峻山徑。
天色沉黑,蒼穹閃爍著點點寒星,山風呼嘯勁疾。
馬驥三人走了一陣,董潔棠詫道:“怪事,地形變異甚大,董某隻覺上次所來途徑並非如此。”
馬驥詫道:“真的麼?”
山巒間升起一重霏霏薄霧,似有若無,馬驥疑為排教禁制,但細心察視一下卻又不是,不禁搖首笑道:“這並非禁制,董老師是否記憶有差。”
董涪棠聞言不禁呆住,忽見靠霧漫漫中飛掠而來十數條人影,凝目望去,見是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人。
武景揚等擦身掠過,如飛奔去,似未睹董浩棠三人,接著遠處又奔來太極慧劍佟景賢等人。
待佟景賢掠過,董浩棠道:“我等不如追蹤而往,或可找到程夢熊居處。”
黑無常馬驥因地形不熟,道:“董老師乃識途老馬,有勞帶路吧。”
三人才不過奔出裡許,只覺存身在一片亂石嵯岈山谷巾,董浩棠心感有異,忽聞隨風飄傳人聲森冷笑道:“三位可是找尋在下麼?”
追魂七拐赫連賓倏地一拐劈出,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擊中一塊山石上,山石四分五裂,進飛如雨。
只聽一聲冷笑,人影疾閃現出,卻是太被慧劍佟景賢,目射兩道威梭嘯道:“三位可是程夢熊手下麼?”
董浩棠赫連賓不答,黑無常馬驥冷冷答道:“尊駕是何來歷?”
佟景賢淡談一笑道:“老朽乃佟景賢。”他看出馬驥裝束怪異,無疑為排教中人。
馬醒鼻中冷哼一聲,哭喪棒飛點而出,點向佟景賢精促穴,棒端射出一股黑煙。
佟景賢反腕撤出長劍,閃電攻出七招,招招精奇絕倫,劍風逼散哭喪棒黑煙,點點寒星襲向馬驟周身要害重穴。
馬驟武功精練異常,哭喪棒快打猛攻,一霎那間,與佟景賢打了個平手。
驀地!
佟景賢身後穿出甚多高手,撲向董浩棠、赫連賓。
馬驥大喝道:“兩位速退!”疾由肩後掣出一柱黑色旗門,猛力向地上插去。
叭的一聲,眼前景物頓時立變,為一股濃煙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只聞咕咕響起怪異鳴聲,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董浩棠兩人聞聲疾退,只見黑無常馬驥身形疾飄開去,但見距身丈外為一片濃煙罩住,傳出佟景賢等人喝叱聲。
黑無常馬驥獰笑一聲,探囊抓出一把喪門釘,疾如芒雨投向黑煙中。
黑煙中傳出慘嗥聲,嗥聲沉悶。
忽聞聞佟景賢大喝道:“妖魔外道,鬼域暗算,老朽豈能被你所圍。”
忽然,劍霞乍閃突破濃煙,飛出佟景賢飛鳥似地身形。
馬驥冷冷一笑,一杆紅色旗門飛擲插在地上。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衝破黑煙,甫才沾蔣實地,不禁面色大變,一片烈焰卷身燒來,宛如置身英海,東奔西竄,劍風護體。
須臾!
只見佟景賢發出一聲厲嘯,挾著護身劍光撥起半空,如飛電射遁去。
黑無常馬驥右手一招,黑紅兩支旗門飛向手中,地面上倒著十數具傷殘者,哼聲不絕。
董浩棠道:“佟景賢必不干休,他武功已臻化境,馬老師日後遇上得留神一二。”
馬驥冷笑一聲道:“佟景賢與七皇子狼狽為奸,宮廷其他裡子均對其怨毒入骨,若不令他吃點苦頭,他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聞一聲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馬驥面色一變,喝道:“尊駕是誰?”
那人朗笑答道:“無須問在下是誰?須知二位今晚所遇強敵不在少數了,三位能否全身而歸,尚在未知之天。”
董浩棠聞得聲音甚熟,忙問道:“尊駕是否那晚接引董某的朋友?”
“不錯,難得董老師尚記得在下語音。”
董浩棠面上一熱,忙道:“救命大恩,銘感五內,無時或忘,董某來此並非有意生事,乃陪同三湘名手,排教護法馬冀老師持有排教掌門人令符求見程老英雄。”
“可惜程老英雄昨晚悄然離去,不知何往。”
董浩棠與馬驥雙雙面色大變。馬驥冷笑道:“真的麼?”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謊言欺騙二位則甚,程老英雄與在下不過比鄰而居,蒙程老英雄見重,與在下結為忘年之交,但橋歸橋,路歸路,程老英雄行動在下何以過問……”說著活音忽變,道:“武顯揚來了,三位請留神一二。”
靠霧濛濛處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十數條身影疾掠轉返,滿臉怒容,奔至臨近,突瞥見黑無常馬驥三人,面色一變,目中神光逼射,道:“閣下可是程夢熊麼?”
馬驥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從何而知老朽是程夢熊?”
武顯揚道:“瞧閣下裝束不問而知。”
馬驥陰陰一笑道:“尊駕目光委實銳利,不管老朽是否為程夢熊,但與你武顯揚無仇無怨,來此無是生非則甚。”
追魂七拐赫連賓厲聲道:“此人並非武顯揚,兄弟今晚非要揭開尊駕真正面目。”
武顯揚忽耳聞蟻語傳聲道:“武老師,此三人真正身分你不知道麼?長身怪人乃排教護法黑無常馬驥,妖法厲害,心黑手辣,另兩檢系鐵衛統頒董浩棠赫連賓,來意志在生捉你武顯揚,如不先發制人,恐葬身無地。”
這時,赫連賓鉤連拐三招風捲雲掃疾攻而出,招式辣毒之極,攻向令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武顯揚身形疾轉,雙掌展開一套猛厲掌法,宛如利斧開山,招掐奔雷掣電。力逾萬鉤,硬接鉤連拐招。
馬驥董浩棠忽聞蟻語傳聲道:“兩位不可坐觀成敗。如不及時殲除武顯揚同黨,稍時骷髏劍主嶗山無量道長趕來,恐三位今晚命喪在此。”
此非危言聳聽,馬驥董浩棠不禁心神一震,知此人之言絕非捕風捉影,董浩棠一錯雙掌,欺身如電,撲向武顯揚黨羽。
馬驥冷森森發出攝人長笑,哭喪棒一指,棒端射出一股黑煙,一個黑衣雙刀大漢,只覺濃煙撲面腥臭刺鼻,仰面倒地。
武顯揚黨羽大驚,紛紛撲向黑無常馬驥,董浩棠兩人,展開一場激烈的兇搏。
片刻,兩聲慘嗥先後騰起,葉冬倒地。
武顯揚見狀大驚,一掌逼開赫連賓向黑無常馬驥撲去。
赫連賓冷笑—一聲,疾晃鉤連拐與董浩棠雙雙猛攻群邪。
馬驥突振吭發出刺罵厲嘯,肩上四支旗門身動離肩飛起,向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方位插下。
董浩棠赫連賓倏地潛龍昇天拔起,疾逾閃電飄出旗門之外。
武顯揚及黨羽頓時只覺投身一片刺鼻腥臭墨煙中,忙大喝道:“屏住呼吸!”
紛紛猛衝而出,甫一脫出黑煙,立即置身一片火海中,呼呼能熊,灸熱焚人,袍須燒燃,驚呼出口,狼竄系奔。
陣外馬驥森冷麵上泛出一絲獰笑。
董潔棠道:“倘非馬老師,豈能將武顯揚等一網打盡。”
驀聞一聲森冷笑聲傳來道:“這倒未必見得!”
黑無常別面一瞧,只見七皇子儲同太極慧劍佟景賢立在三支開外,佟景賢兩道怨毒眼神充滿森歷殺機。
七皇子之後隨侍三個老道,中立一道年約七旬,皺紋滿面,皓髮銀鬚,手執一柄雪白雲帶,貌像威嚴。
馬驥冷笑道:“敗軍之將,尚敢再來尋畔麼?”
佟景賢沉聲道:“方才老朽一時慎滇,為你妖法所乘,你死在目前,還要狂吠麼?”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念你困住武顯揚之情,我也不難為你,歸顧於我,共亨富貴榮華如何?”董浩棠赫連賓雖陰秘本來面目,不想被七皇子瞧出,卻也揣揣不安。
馬驥獰笑道:“老朽豈能助封為虐。”
七皇子面色一沉,目光如挾霜刃,道:“我門下武士多人悉數命喪在你旗門禁制內,這筆血債應如何清償,你如不願歸順,我也不勉強。”手掌一擺。
大極慧劍佟景賢及三道迅疾躍開,各佔五行方位。
金冠老道跨前一步,目注馬驥道:“速俯首就擒還可曉你不死!”
馬驥猙獰一笑,右手虛空一招,四杆旗門離地飛起落回自己肩頭。
武顯揚等人正自狼狽不堪,歷嘯出聲,穿空飛起,去勢如電向西北方向逃去無蹤。
七皇子見武顯揚逃去,不禁面色大變,目蘊怒光,一片殺機泛起眉宇間。
馬驥哭喪棒一招“拂雲見月”,疾逾奔電,點向老道眉心穴,棒端噴出一股濃煙。他已知老道乃峪山無量道長,玄門別宗與祝由奇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若不先發制人,必為所敗,棒端濃煙中夾著三支“黑眉針”,電芒疾射而去。
“黑眉針”細如牛毛,打中人體,立即遁著穴道攻人心脈,倒斃不治,死後面目如生,甚難察覺何物致命。
無量道長哈哈一笑,雲帚拂出一片強烈罡風,帚絲散開,根根如劍,襲向馬驥周身要害重穴。
黑煙立時逼回,三支黑眉針亦為罡風震墜於地。
馬驥身形斜閃,移形換位,哭喪棒疾如電閃攻出九招,欲避開無量道長。
這時七皇子似認出董浩棠、赫連賓,驀地哈哈一聲長笑,青虹電奔,一招“開天闢地”望赫連賓砍去。
佟景賢亦似看出兩人來歷,卻並未出手,因他身分不同有所顧忌。
赫連賓料不到七皇子猝然出手,略一怔神間身形疾飄開去,七皇子劍勢迅詭辣毒,赫連賓左肩一塊肉為劍芒割下,鮮血迸飛。
只聽七皇子歷喝道:“赫連賓,還不俯首認罪!”
赫連賓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
董浩棠喝道:“住手!”摘下蒙面烏巾,道:“七殿下委實目光銳利,但董某兩人身犯何罪,董某身奉皇命邀約那排教護法馬驥老師來此查明究竟,殿下竟敢違抗聖上麼?”
七皇子聞言不禁一呆,轉面望向馬驥,只見馬驥九招猛攻,逼開無量道人,騰空飛起。
佟景賢厲嘯道:“你走得了麼?”劍光如虹,身隨劍起,驚天匹練襲捲馬驥,左腕一翻呼地一舉劈出。
只見半空中馬驥身形晃了一晃,幻成了一蓬黑煙曳空飛去,去勢如電,轉眼無蹤,佟景賢及無量道長疾如流星追去。
七皇子殺機猛萌,懾人神光注視著董浩棠面上。董浩棠心底不禁泛上一股澈骨奇寒,面上卻鎮靜如常,冷笑道:“殿下欲殺我倆滅口麼?”
七皇子沉聲道:“勢成騎虎,不得不爾。”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殿下如真有此心,只怕諸君之位,成幻夢泡影。”
七皇子面色微變,道:“此話何說?”
董浩棠道:“以殿下曠絕武學。取我倆性命易如反掌,試問殿下,皇上豈能之廣重任全部落在我倆身上,據董某所知,皇上已密遣甚多能手暗中監視各皇子行動。”
七皇子不禁面色一變,他深知父皇猜嫉甚重,決非捕風捉影,冷笑道:“董浩棠,危言恫嚇亦難逃一死。”
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長嘆,道:“性為欲淚則亂,心為好動則亂,積惡在身,猶火之焚膏而見,信為不誣,此子真無可救藥。”
七皇子不禁面色大變!
董浩棠長嘆一聲道:“爭嗣固寵,各位諸君,本宮廷私事,董某何能干預,亦不可偏袒讒構,多年來殿下必知董某心性為人……”
七皇子道:“董統領為人我已深知,但此次……”
董浩棠接道:“董某已說過身奉聖旨,並無對各位殿下有所不利,只不過釜底抽薪,免各位殷下無法自拔,主要的是為了瑞姑娘。”
七皇子恍然道:“莫非瑞姑娘久病不素,百藥罔效之故,延請程夢熊施治。”
董浩棠點首道:“殿下最好速制止令師及無量道長追殺馬驟,因董某並無信物,無法尋見程夢熊,是以敦請馬驥待排勢牢門人令符到此。”
七皇子心神一震,向峪山二道一招手疾如星飛奔去。
董浩棠向赫連賓若笑一聲道:“如非那人傳聲施術,我倆屍橫在此!”
赫連賓道:“此人是誰?”
暗影中忽現出符孟皋。含笑道:“董老師別來無恙?”
董浩棠一見符孟皋,忙抱拳腦禮道:“解圍相救之德,董某沒齒難忘,容圖後報。”
符孟皋含笑道:“正如董老師方才所言,爭諸奪嫡,宮廷之事,不能干預……”
董浩棠面上一熱,道:“此行董某因是受十一十四兩位皇子之託,但身負皇命,瑞姑娘重病也是屬實。”
符孟皋微微一笑,取出一顆碧綠丹藥,道:“此藥董老師帶返必可覆命,瑞姑娘病情諒可轉危為安。至於……”由即附耳密語了一陣,道:“程老英雄業已悄然他往,縱有排教掌門信符已無法相覓,二位請走吧,恕在在下有事不能恭送了。”言畢身形疾閃而杳。
董潔棠將丹藥妥藏懷內,望了赤連賓一眼,黯然笑道:“咱們走吧!”
兩人如飛奔去,消失於夜色蒼茫中。
再說武顯揚率眾狼狽逃去,卻無法逃出五曜奇門禁制外,只覺被陷入螺旋谷中,東奔西竄,依然回返原處,不禁心神猛震,知陷入奇門禁制內。
他本江湖巨擎,諳習奇門遁甲,凝神察看之下,不禁面色大變,只覺得這座奇門神妙不測,竟無法察出生門方位。
武顯揚率眾隱入岩石之後,忽瞥見一條身影疾如流星奔至臨近,正是那黑無常馬驥,不曲心神一震。
只見馬驥目露怨毒神光。喉中發出一聲懾人陰笑,肩上四杆旗門離肩分向一它出,落向山石之後,哭喪棒在周身地面劃三道園圈。
武顯揚本認為馬驥追蹤自己,暗蓄血影魔氣伺機出手一擊而斃,及見馬驥舉動有異,心方一怔,忽聞兩聲哈哈大笑中佟景賢及無量道長飛落在馬驥身前五支開外。
馬驥陰惻惻笑道:“兩位與老朽何怨何仇,追殺不捨?”
無量道長霜眉微剔道:“貧道奉命施為,身不由主。除非馬老師歸順七殿下,殺戮武士多人之仇從此一筆取消。”
馬驥歷聲道:“人各有志,無須多言,兩位業已陷入伏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佟景賢面色一變,手中長劍揮出,一道驚虹匹練砍向馬驥,帶出一片破風悸耳之銳嘯。
無量道長雲帚疾拂出手,帚絲中爆出萬千火星,望馬驥身形罩襲而下。
佟景賢劍勢迅如奔電,襲至馬驥身外五尺,叮的一聲,驀感如中金石,長劍望回震了開去。不禁一呆。
無量道長帚絲爆射火星亦如遇重阻,紛紛望回逆飛。
馬蹬哭喪棒空中一揮。
葛聞—·聲斷喝道:“住手!”
只見七皇子領著兩瞄山妖道如飛趕至,道:“馬老師,你我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諺雲鷸蚌相爭,漁翁待利,在下已明白馬老師乃奉王命而來,適才誤會冒犯,望乞見諒,稍時還有強敵到來。”
馬驥森冷麵容泛出一絲微笑道:“請即離去,老朽也不為已甚。”
佟景賢及無量道長聞言哼道:“好狂妄的口氣。”面露不憤之色。
驀地!
夜風中忽送來一聲長嘯,嘯聲清澈,衝破如水沉寂的夜空。山谷間霏霧宛如飛絮般隨風飄蕩,捲曲若雲,變幻不測,蒼茫月色下,呈顯罕有奇觀。
絮霧飛卷中候現出五條黑色人影,屹立如山,五人面戴烏巾,巾上繪有顯明骷髏,黑夜衣衫瑟瑟飛舞,令人毛骨悚然。
七皇子面色一變道:“五位是何來歷?”
中立一人陰惻惻冷笑道:“老朽骷髏劍主,閣下諒系七皇子。”語聲森歷,含蘊殺機。
七皇子心神只覺一震。
只見骷髏劍主又道:“老朽門下選遭殿下誅戮,手段辣毒,羅受奇慘,老朽不能置之不問。”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那是骷髏劍主欲向在下清償血債了,劍主一派宗師,何能是非不明,本末倒置。”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深知箇中究竟,但罪魁禍首殿下不能卸其咎。”
太極慧劍佟景賢突哈哈大笑道:“骷髏劍主是否今晚可穩操勝券。”
骷髏劍主兩道冷峻眼神望了佟景賢一眼:“閣下諒是太極劍佟景賢老師?”
佟景賢傲然一笑道:“老朽正是!”
骷髏劍主道:“冊年前格老師名列武林十三劍之內,劍法精絕,江湖景仰,須知今非昔比,武林人才輩出……”
佟景賢面色一沉,如罩濃霜,厲喝道:“口舌譏刺,算不得什麼英雄行徑,你我何不以武功相印證高下?”
骷髏劍主冷答道:“佟景賢請亮劍賜招!”
佟景賢倏地反腕,掣劍出鞘,嗆郎郎一聲龍吟過處,一道青虹乍現。
骷髏劍主瞧出佟景賢手中確是一柄好劍,卻非干將莫邪神物,冷笑一聲道:“奉勸佟老師,不如速速回山,莫再助紂為虐,保全盛名。”
佟景賢怒火陡湧,三招疾攻出手,只見劍影漫空,夾著濤湧劍罡襲出。
骷髏劍主身形望側疾跨,右臂疾伸,一招“驪龍探珠”迅如電光石火抓去。
在場明裡暗中均有行家,一眼瞧出骷髏劍主意在奪播佟景賢手中長劍,出招迅厲霸道,均暗感心神巨震。
佟景賢也出乎意料之外,心頭一驚尚未轉念之際,只覺虎口欲裂,四指疾麻,一柄長劍頓被奪出手外。
七皇子不禁大駭,急解下肩頭寶劍遞於佟景賢。
佟景賢黯然一笑,道:“佟某服輸認敗,奪劍之恥必有所報。”
骷髏劍主冷冷答道:“佟老師請約定時日,老朽在華山恭候大駕。”
七皇子笑道:“恩師尚未落敗,豈可認輸。”
佟景賢搖首太息道:“為師一時大意,恃強出手,心浮氣燥,致為所乘。”
骷髏劍主頷首笑道:“肯中綮要,如非佟老師有隙可乘,哪能被奪出手。”
無量道人冷笑道:“休得狂妄,貧道意欲領骷髏劍主曠絕武學。”
骷髏劍主目光望了無量道人一眼,道:“道長諒是嶗山無量道人,風聞道長於燕京西山聽泉寺內獲得軒轅秘笈,老朽何幸,今日能拜識軒轅秘學。”
無量道人面色倏寒,道:“骷髏劍主未免見聞淺陋,如今江湖盛傳有一自稱軒轅手隱名人物,乃軒轅秘笈得主,貧道不過是無巾生有,替罪羔羊。”
七皇子低聲向佟景賢道:“今日切不能依照江湖規矩,徒兒不能養虎成患,恩師請除去骷髏匪徒。”說著目光示意嶗山兩道聯臂出手。
兩道會意,身形一分,四掌分揚,撒出滿空飛劍,寒光交織中,望骷髏劍主凌頭壓下。
無量道長趁機雲帚攻出一招“天羅地網”,帚絲驟張,根根如劍。
佟景賢向四骷髏匪徒撲去。
骷髏劍主知兩道施展撤豆成兵妖術,哈哈大笑,倏地騰空拔起。五指疾彈,彈出千萬火星,將兩道撤出漫空飛劍燒成青煙。
無量老道帚拂猛厲罷勁如影隨形襲到,
骷髏劍主身形疾沉,左臂疾伸若甩,五指扣佐一個老道望左疾帶,推向無量道長帚勢而去。
無量道長帚勢迅急,警覺有異已回撤不及,只聽一聲淒厲慘號,那道人已喪生在雲帚之下,面目模糊,一片鮮血,不忍卒睹。
這不過轉瞬間率,骷髏劍主目睹佟景賢向他屬下撲去,冷笑一聲,疾逾奔電一掌望佟景賢胸後劈去。
佟景賢只覺身後罡勁湧襲而來,立即旋身雙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勁風四溢,塵飛石走。
骷髏劍主身形倒退了一步。
佟景賢身形凌突疾飄開去。
七皇子面色大變。
無量道長見自己門下高手誤傷在雲帚之下,不禁心如刀絞,目中逼射兩道殺機。
骷髏劍主向無量道長冷笑道:“妖法無憑。施之老朽身上無法得逞。”右腕一振,奪自佟景賢長劍,呼的精芒電奔直劈了出去。劍勢過猛,願道之極。
無量道長禁不住心寒,雲帚一招“拂塵清撣”封出,叮的一聲,帚劍硬接,無量道長悶哼出聲,倒退了三步。
骷髏劍主哈哈大笑道,“老朽頗擅風鏗之術,七殿下日後必死於殛刑,老朽不願背上與宮廷為敵之名,門下之仇唯寄望他日殿下作法自斃,割發代首在門下靈前祭奠了。”
七皇子不禁怒火沸騰,揮劍急攻九招,招式辣毒迅厲,劍芒指向骷髏劍主周身要害重穴。嘯風如雷,寒氣逼人。
骷髏劍主揮劍劈出,阻位七皇子凌歷攻勢,隨著一掌擊出,威猛罡力攻向七皇子當胸,七皇子個失閃,手中長劍已然振飛,踉蹌幾步,甫一定神,骷髏劍主手中長劍已迅疾攻到。七皇子自付已必死無疑……
骷髏劍主卻劍勢疾收,口中唸唸有詞道:“且饒你不死!”
七皇子聞言縱身疾退,轉瞬查然……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2:56
第三十四章 杯弓蛇影
五具面目猙獰骷髏,臨風屹立;黑衫瑟瑟飄飛,宛如凶神活鬼,氣分為之一變,令人恐怖顫慄。
忽聞一個骷髏匪徒道:“本門九大高手泰半俱慘遭宮廷皇子毒手屠戮,七皇子實為罪魁骷髏劍主為何輕易放過?”
骷髏劍主冷笑道:“老夫非是畏懼宮廷勢力,恐牽一髮而動全身,此次老夫下山志在覓擒叛徒,若誅殺七皇子,無異自墜叛徒毒計中,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權讓他苟活性命一些時日何妨。”
骷髏劍主證實了叛徒就是軒轅手麼?
骷髏劍主點點頭,道:“不錯!無疑是他。”
武顯揚暗道:“軒轅手是骷髏中叛徒麼?那麼是誰?”
另一骷髏匪徒,問道:“來此兩日,一無叛徒影蹤,莫非太原分壇有誤麼?”
骷髏劍主劍發出懾人長笑,道:“叛徒心意毒辣,他隱秘形蹤,無非志在使老夫自陷所算,借刀殺人,兵不血刃,淳于亮呀淳于亮,老夫將你磔骨揚灰方消心中之恨!”
武顯揚暗道:“原來是淳于亮奪獲軒轅秘笈。”
天際遠處忽升起一道旗花,金紅燦爛,櫻洛傘射,映現天邊。
骷髏劍主等五人倏地拔起,朝旗花升起方向電疾掠去!
黑無常馬驥身影疾現,右掌虛空一招,四道旗門回肩,身形一晃疾杳。
武顯揚等人紛紛騰出,那瀰漫山谷間絮霧倏地隨風消散,化作片片絲絲。
在武顯揚之後尚有滕風千手鬼王等武林群邪亦紛紛離去。
萬蛇谷對崖,仍是一團謎,似絮煙靠霧,無可捕捉,隨風消逝……
張家渡不過數百戶人煙,傍著風浪滾滾黃河,一條短短街衡二十來家店肆,顯得異常冷落。
面對著渡口碼頭的一家悅來酒店內,擺著七八張白木桌,坐了幾個土著居民在喝酒聊天。
—個瘦削精悍的中年漢子跨進店門,歷喝道:“店家,打二十斤酒來,要快!這幾天口中淡出烏來!”
此人本是魯藉,闖蕩江湖己久,行南走北,語間雖略變,卻脫不了魯音。
店家慌忙送上一把大酒壺,四隻士碗,滷牛肉,熟鴨,醬花生仁滿滿堆上三盤。
波心搖來一艘渡般,由—上流斜斜駛來,船行甚速,轉眼已自靠岸。
離船登岸人群中現出一藍袍老者及一灰衣老道,肩帶古劍徑向悅來酒店走入,擇了一付靠內傍壁幽暗座頭,對首坐下。
顯然這一俗一道不常在武林現蹤,並非知名人物,四個江湖漢於只注視了一眼,繼續談笑飲酒。
四五碗下肚,已有三分醉意,嗓子也粗了,竟口沒遮攔。
只聽一個沙沉嗓子笑道:“我等四人雖非響噹噹腳色,這次算是開了眼界,躬逢其盛,我等向以豪雄自詡,卻目睹骷髏劍主武功,真是豆末之光安比中天皓月。”
藍袍老叟聞得骷髏劍主四字,目中忽泛出一絲異樣光芒,望了灰衣老者一眼,似不勝駭異。忽聞一人長嘆一聲,道:“太極劍佟景賢乃名滿江湖當世武林名宿道,劍法高絕,竟為骷髏劍主以空手入白刃曠絕武學將長劍奪出手今。盛名廢於一巳,可見樹大招風,名高身危,當時佟景賢內心之益憤,無地自容!”言下不勝為太極慧佟景賢難受。
“不知骷髏劍訂下端午之約,佟景賢到時是否敢去華山赴邀。”
藍袍老叟忽地起身離座,走在四個江湖人物座前。抱拳笑道:“老朽聞所未聞,居然太極慧劍佟景賢敗在骷髏劍主手下,讓老朽作個東道主,容老朽一飽耳益如何?”說著五指一摸桌角。
只見桌角木屑飛揚,顯出五條顯明指痕,深及三分。四人不禁大驚失色,知道老坐定是武林高人,不禁肅然起立,一個錦衣勁裝漢子,抱拳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英雄如不嫌棄;不妨請那道長一併過來,在下李通,萍水相逢總是緣,由在嚴作東道主就是!”
藍袍老叟哈哈大笑:“李老弟很會說話,既是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時,灰衣老道走過來。
藍袍老叟笑道:“這位道長是秦嶺三星觀主,道號太乙,老朽名喚藍隱真,三十年前與佟景資有一段不平常過結,老朽一氣之下,就此埋名江湖,為習練絕藝,耗費了甚多歲月,待老朽再出江湖時,佟景賢盛名方如麗日中天時突告銷聲匿跡,進來傳聞佟景賢又在江湖現蹤,為此尋覓其下落!”
李通便將相隨神蛇滕風等群邪深入中條萬蛇谷所見所聞梗概說出。
藍隱真詫道:“太極慧劍佟景賢當代武林名宿,竟被骷髏劍主一把長劍奪出手外,李老弟未免太誇張失實。”
李通搖首正色道:“我等四人均有目之睹,絕無絲毫不實,骷骷髏劍主雖名震武林,卻無人知其生平事蹟,宣染過甚,似有傳言失實之誤,或許佟景賢骷髏劍主乃盜名欺世之輩,又自負過甚,一時輕敵落敗,高手過招黍米之差立判生死,佟景賢敗得無絲毫冤屈!”
藍隱真點了點頭,目露詫容道:“宮廷皇子誅戮骷髏門下甚眾,此仇不共戴天,骷髏劍主為何平白放過這百年難逢太好時機。”
李通斟滿了一碗酒後。咕唱嘻一飲而盡。朗笑道:“正如藍老英雄所言,如非在下等最後離去,也不無藍老英雄這般想法。一則骷髏不願正面與宮廷龐大勢力為敵,謂七皇子日後必不得其死,為期不遠,不屑汙其長劍。再則他此次出山志在覓尋其門下叛徒,在此望間不欲多樹強敵,橫生枝節。”
藍隱真不禁一怔,道:“他門下叛徒是誰?”
李通微笑,道:“最近盛傳武林、威震江湖的軒轅手,大河南北幾乎婦孺皆知,卻不知軒轅手真實姓名,在下迄今仍是茫然無知!”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似有不信之色。
李通多吃了幾碗酒,已有六七分醉意,酒後口快道:“藍老英雄莫非疑心在下加枝添葉,所言不實麼?”遂將佟景賢等人離去後,骷髏劍主五人匆匆奔來,似覓尋軒轅手蹤跡,五人商談,無意間吐露淳于亮之事說出。
藍隱真不禁面色突變,目中泛出一抹異芒,卻瞬轉如常,笑道:“淳于亮必非易與之輩,看來不久江湖上將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此乃天意,非我等所可挽回。”繼又微微嘆息一聲,接道:“佟景賢即已允下骷髏劍主端午之約,屆時必去華山,目前他定趕向焚淨邀約百毒宮主助拳,太乙道長,我等亦不妨改途前往川滇,說不定可遇上佟景賢,清償昔年過結!”
他說後並未有離去之意,反命店夥添酒加菜。
這時店外忽走入一個黃瘦病容滿面的少年,卻肩搭一柄長劍,望一付空座坐下,語音綴沙招呼店夥送上酒食,目光無神,默默無言淺飲慢酌。
店主走了過來,笑道:“羅達官,病好了麼?”
病少年苦笑一聲,道:“這一場病著實不輕,在下自認無望生還,定須埋骨他鄉,不料皇天見伶,周大夫藥到回春,在下打算再留兩天,後日即須趕回安慶!”
藍隱真自病容滿面少年一現身走入,就暗中留神那少年,但聞得少年與店主問答,便疑雲頓釋,不再置懷。
李通四人盡已醉咆,告辭互道後會有期,登上渡船駛向對岸。
這時,藍隱真輕唱了一聲,以蟻語傳聲道:“看來,佟景賢所遇骷髏劍主無疑是叛徒淳于亮了,叛徒居心險惡:嫁禍東山,老夫意欲前往中條一探,或可得知叛徒潛跡之處!”
道人答道:“如屬下所料不差,淳于亮定潛居在萬蛇谷,因始終無人目賭那巧手鬼醫程夢熊。”語聲略略一頓,又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未必尚活在人世。當年信物遺留江湖,雖為宮廷援有,但我輩江湖人物無德不報,焉有見信物不露面之理……”
藍隱真愕然道:“你是指住在萬蛇谷對崖之人並非程夢熊,而是叛徒淳于亮。”
太乙道人點點頭,道:“程夢熊物故已久,廬屋荒廢無人,被淳于亮無意發現,逐於鴻佔,淳于亮秉賦過人,悟性奇高,程夢熊生前必留下遺物排教禁制。無異如虎添翼骷髏劍主十條之行似大可不必……”
藍隱真面色異樣難看,如罩陰霾,舁中低哼出聲,陰惻惻地笑道:“老朽明白你暗示此行無異自投羅網,未免太輕視了老夫!”
太乙道人目露憂容,道:“屬下怎敢骷髏劍主英明天縱,一代奇才,但淳于亮詭譎陰毒,選護奇遇,是以務須謹慎,俗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小不忍則亂大謀,骷髏劍主三思!”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道:“難道老夫就此返山,處於捱打之境不成!”
太乙道人略一沉吟,道:“他暗我明,尚屆下骷髏劍主身份敗露,反蒙其害,何況訪覓淳于亮蹤跡已責成葉壇主,若葉壇主查明淳于亮下落及陰謀,飛報總壇骷髏劍主不在山中,恐良機錯失,應付無方,屬下以為端午佟景賢拜山,淳于亮必潛伺在側,圖獲漁翁之利。”
藍隱真道:“你所言委實有理但萬蛇谷不可不探,查明虛實後,立刻趕回總壇。”說著身形立起,會了酒帳,與太乙道人雙雙離去。
兩人正是骷髏劍主與其屬下高手,迭獲葉勝飛報,心神只黨不寧,中條與華山相距密選,決定來中條一探。
病容滿面少年卻是符孟皋,自葉勝脫險返來後,即密召鄧素雲壇下潛隱各處弟子到來,這悅來酒店店主及夥計均是鄧素雲手下易容偽裝。
他算準葉勝選次傳迅,骷髏劍主必按耐不住下山一行,由華山人中條,取潼關入晉,徑由閡鄉循黃河而下九十里,渡黃河出張家店人中條是最佳捷徑。
非但中條山四周符孟皋佈署周詳,就是華山亦是眼目密佈,骷髏劍主華山山麓現蹤,符孟立即轉入後院,只見廳內神行無影竺九明,天羅判申環,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八指閻羅耿若殿坐侯自己,遂微笑抱拳道:“耿老師回來了!”
耿若殿立起抱拳欠身,道:“奉命入滇,訪覓百毒宮動靜及諸位姑娘蹤跡,察覺贊淨環周百里鄉鎮,百毒弟子眼線密佈,對外來江湖人物監視甚嚴,均守口如瓶,對百毒宮一宇不提,耿某屢次欲暗擒其一名弟子施展分筋手法迫供,又想打草驚蛇,反為不美……”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耿老師一路辛苦了,此事須從長計議,埃在下返回翠雲別府,若神鵰仍在,則可明真象,屆時再作道理。”遂把骷髏劍主兩人已向中條奔去之事說出。
竺九明持須大笑,道:“果然不出少俠所料,可依原定之計施行!”
符孟皋率著群雄由後門掠出,撲向中條山而去。
且說骷髏劍主,太乙道人撲人中條山,只見重山峻嶺,絕壑危崖,排雲障目,古木森翳,行至一處山脊上,忽見遠處現出三條飛快的身影疾奔而來。
只見所來三人均是五旬開外老者,步履輕捷,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極高的武功。
骷髏劍主身形疾閃,掠阻三人身前,抱拳微笑道:“三位可是由萬蛇谷而來的麼?”
其中一面有黑斑老者,目露怒容,沉聲道:“不錯!我等從萬蛇谷來此,尊駕問此是何用意?”
骷髏劍主語氣平和,道:“閣下請勿誤會,在下欲去萬蛇谷訪覓師門至友程夢熊,不明方向途徑,故而動問,煩勞指點,不勝感激!”
那老者聞言不由一愕,繼而笑道:“兩位不必徒勞跋涉了,程夢熊並不在萬蛇谷。”
骷髏劍主佯裝一怔,道:“閣下可是知其行蹤麼?”
另一面目陰冷老者,忙道:“由此向南,可見一形似豎獅石峰,登上絕頂,即見峰壑之下一道怒澗,循著澗泉下行約莫五十里,尊駕尚遇一株霜幹凌霄銀杏,對崖即為程夢熊所居。”
骷髏劍主抱拳,笑道:“承蒙指點,多謝了!”與太己道人飄然走去。
忽聞身後語聲傳來,道:“這人自稱程夢熊為其師門至友,若為骷髏劍主或宮廷高手聞悉,必懼不測之禍,你指點他則甚?”
“他自要送死,與小弟何干,劉兄不見此人神色顯露不信之色麼?我等趕路要緊,誰耐煩與其糾纏!”
骷髏劍主微微一笑,身法加快。
太乙真人低聲道:“骷髏劍主,這三人即由萬蛇谷而來,何不詳細套間,也許可找出一點端倪,以免暗中摸索!”
骷髏劍主道:“老夫怎能不知。但叛徒即潛蹤萬蛇谷程夢熊故居,定然眼目四布,若詳予詢問示人疑心,豈非欲蓋彌彰。”
兩人一行施展絕頂輕功,登上形似豎獅嶺峰絕頂,果見萬塹叢中一水婉蜒索迎如練,疾瀉下得峰去,循澗而下。
驀地——
一聲刺耳厲嘯騰起遠處,飄迢萬整,逐漸遠引,餘音仍自嫋嫋不絕。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聽出嘯聲系淳于亮所發,沉聲道:“是他!”
太乙道人亦感心頭一震,目露駭然之色。
奔出十數里之遙,只見澗旁一道淺峽內倒著四具屍體,三具仰面身死,目瞪口張,臨死前似驚懼已極,猙獰恐布,另外一人僕身僵臥。
骷髏劍主詳察三尸,並無半點傷痕,似懼受極高內家手法。另一人尚未死去,兩臂蠕蠕動彈,忙一掌按向胸後命門穴上,攙扶坐起。
此人面目蒼白如紙,目中神光黯淡,須臾,嘴角泛出一絲淒涼笑意,微弱出聲道:“多蒙相救,但只能苟延片刻,不知尊駕能否替在下帶一口信麼?”說著,面現痛苦之色,嘴角溢出一線黑血。
骷髏劍主道:“老朽力之所極,無不應允。”
那人喘了幾口氣後,道:“此事重大,事關武林安危,相煩去函谷關南永通客店中,通知一姓葉客人,那殺害找等之人並非骷骷髏劍主,而是淳……”
一口氣竟接不上,喉中湧出一股黑血,頭一歪,絕氣而死。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目中射出兩道恐炎如熾,身軀微微援震。
太乙道人大息一聲,道:“四人顯然是本門弟子,可惜他重傷內腑,言猶未盡,不然可獲之真情骷髏劍主,可取消萬蛇谷之行,不如折向函谷後與時壇主晤面。”
骷髏劍主生垂思沉吟良久,點首無語轉身與太乙道人疾奔而去,瞬眼間,身形如豆疾杳。
峽谷隱處突現出符孟皋掠至四具屍體之前一一點了九處穴道,喂服丹藥,逐漸甦醒過來疾躍而起。
符孟皋笑道:“倘非如此,怎可使骷髏劍主堅信不移。四位辛苦了,速回萬蛇谷!”
四人肅然躬身抱拳一揖,望萬蛇谷奔去。
符孟皋雙肩微晃,身如電飛望骷髏劍主、太乙真人身後緊緊迫躡。
函谷關在豫西靈寶縣西南二里許,絕壁千仍,深險如函,故名函谷,又稱崤函,所謂“左成皋,右函谷,前伊原,後孟津”,為洛陽四塞之一。
因函谷為豫陝晉三省夜通要衙,關內兩條南北大街,頗為繁榮熱鬧。
永通客店門外騾馬成群,負截累累,店主頭戴一頂瓜皮小帽,約五旬開外,蓄著兩撇鼠須,左手託著一支旱菸管,右掌舒展著離店商旅結算密叛錢,笑逐顏開,祝貿一路順風。
忽地,迎面閃現一藍袍老實及灰衣老道,店主一俗,含笑道:“兩位可是要住店?”
藍袍老叟微笑道:“住店與否端視情形而定。”
敢情那店主也讀了幾年書,哈哈笑道:“爺臺很會說話,那要什麼情形兩位爺臺能夠賞光?”
藍袍老叟面色微沉,道:“老朽是與一位姓葉的朋友有約會,葉朋友住在此店,店家領我等人內如何?”
店主不禁一愣,笑道:“兩位來的真不巧,葉客官今晨形色匆忙,似有要事離去了。”
藍袍老叟聞言不由一呆道:“你可知他往何處去了!”
店主搖首道:“不知!”
藍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葉朋友在你店中打住了幾天?”忽瞥見對面屋簷下一條人影疾閃而隱,不禁臉色一變,低喝道:“快走!”拉著太乙道人疾掠如飛奔出關外,躍身在石崖上目光四巡。
太乙道人從未見過骷髏劍主如此驚懼,詫道:“骷髏劍主為何如此驚恐,莫非已發現淳于亮形蹤。”
骷髏劍主遂將瞥見對街屋簷可疑人影一閃之事說出。
太乙道人暗道:“震懾武林之骷髏劍主竟如此恐懼叛徒,即是淳于亮親自前來。縱使習成軒轅秘笈,雖未必勝,卻未必落敗,何至如斯。”
骷髏劍主似察知太乙道人心意,寒電睜逼視了太乙道人一日艮。
太乙道人不由心弛猛震。面色大變,從骷髏劍主眼神中看出了森厲的殺機。
骷髏劍主忽長嘆一聲,道:“由中條四名葉壇主門下弟子致命看來,淳于亮軒轅武學已習成五六成火候,令老夫大出意料之外,他竟有如此神速進步……”
“淳于亮嫁禍東山,可見處心積慮已久,從對衡疾閃而隱入影推測,葉勝必已察覺處境兇危,是以急急離去,我等查問店主,叛徒手下尚發現你我是何來歷,則我等……”驀然伸臂如電,抓住太乙道人右臂,身形疾躍開去。
叭叭兩聲,兩隻白虎釘打中二人原立身處,深嵌入石,力猛勁沉。
骷髏劍主目光四巡,卻無法瞥見人影,厲喝道:“膽大鼠輩,竟敢向老夫施展暗算偷襲。”
忽聞隨風傳來陰惻惻冷笑,道:“骷髏劍主,候總瓤把子趕到,你就無法全命了!”
骷髏劍主藍袍一展,循聲撲去,疾如奔駕,雙掌滿蓄暗勁。
倘使這一擊出手,必然天崩地裂,威勢駭人之極,哪知卻大出意料,骷髏劍主身至半途,迎面忽送來一股綿軟罡勁。
骷髏劍主頓感心頭一震,雙掌一式“分花拂柳”推出。
只見骷髏劍主面色大變,因對方愛力具有極強的卸勁,立時撤掌,身形上揚,半空中掣出肩頭寶劍一式“石破天驚”劈出。
劍勢宛如天河下瀉,挾著悸耳銳嘯。
突聞一聲哈哈長笑,一條身影潛龍昇天拔起,曳空如電而去,轉瞬即杳。
太乙道人駭然變色,震驚此人輕功已臻化境,自己望塵卻步。
骷髏劍主身形落下曠面色森寒鐵青,喝道:“我們快走!”兩人望華山奔去,抵達潼關時,已是暮瞑四合,燈火萬家,投宿一家客棧中。
店夥領著兩人進入獨院,只見雕花長窗,糊紙澀白,毗鄰西房可通,陳設幽雅。
骷髏劍主頷首道好,向店夥要了酒飯。
太乙道人只覺如釋重負,道:“總算逃出叛徒眼目之外。”
骷髏劍主冷笑道:“未必,叛徒雖已探出本門總壇設在華山,卻未知確處,故設計誘使老夫離山往中條窺探,老夫向以機智自負,但亦為叛徒所愚。”
太乙道人面色微笑道:“莫非淳于亮欲骷髏劍主身上追蹤查出總壇所在麼?”
骷髏劍主沉聲道:“正是!你我一路奔來,慎密行蹤。潼關密邇華山,僅須半天途程,叛徒必不料老夫不即趕回總壇仍逗留在潼關,但願此計能甩開,為本門滅卻危難,不過……”
突聞一陣急步走來,頓時止口不言。
只見店夥推門面入,送來酒菜,店夥將菜餚一一放置桌上,堆起滿面笑容遭:“小的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兩位可否應允。”
骷髏劍主不蒙一怔,道:“你有何求,只要老朽力所及,萬無不允之理。”心內暗感事有蹊蹺。
店夥囁嚅笑道:“小的委實難已啟齒,只因敝店客人已滿,方才有一雙少年江湖男女硬要位店,凶神惡煞,故而請求二位讓出一房,如蒙俯允,不勝感激。”
太乙道人不禁勃然大怒!
骷髏劍主忙示意制止,哈哈微笑道:“哪有不應允之理,速去覆命!”
店夥千恩萬謝辭出。
骷髏劍主將房門敞開著,坐在上首,托杯淺飲,目光凝注院外。
只見店夥領著一雙少年男女由門外疾掠而過,少女穿著一身紅衣,膚白如雪,貌僅中姿,水汪汪雙眸流露出淫蕩之色。
但聞少女銀鈴嬌笑聲揚起在鄰室,那少年的語聲極為低沉。
骷髏劍主面色陰森,太乙道人低聲道:“這一雙男女是否叛徒門下?”
忽聞鄰室少年哈哈狂笑,道:“諒他也不敢,今晚自有他們瞧的!”
骷髏劍主心中一動,目注了太乙道人一眼,道:“尚無法確定,今晚我等要留神一二。”
鄰室一雙男女亦在飲酒談笑,似為一雙露水鴛鴦,淫笑穢言不堪入耳,說骷髏劍主不禁微微皺眉。
三更時分,鄰室突寂然無聲,似已入睡,月華如水,庭院中若積水空明,梧桐細訴,萬策俱寂。
骷髏劍主房內一燈如豆,兩人仍未入睡,凝神屏息相待。
須臾——
五條黑影疾如鷹隼掠入院中,十道炯炯如電眼神逼視在兩間店房,人影如魁,令人不寒而慄。
一人忽雙手齊揚,叭叭聲響兩支鋼弩釘在房門上,管尖透過門木。
弩尖忽爆裂,射出牛毛飛針,遍及房內每個角落,疾如芒電。
兩間房內意一無動靜,來人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一人橫刃護胸.身形飛起,落在門外,左腳猛踢而出,叭的聲響,竟踢開骷髏劍主臥室,身形電疾射入房中,刀光幻起一片寒風。
身甫站實地面,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入耳:“老朽與閣下何怨坷仇,出手懲地毒辣!”
那人聞聲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一個背劍老叟阻在面前,還有一道人立在門側,目中威稽逼射,自己退路受阻,知大錯已鑄,難免一戰,遂冷笑道:“實不相瞞兩位,兄弟等找錯仇家,諒在鄰室,兩位即不是我等所找之人,請即閃開去路!”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飛針惡毒無比,如老朽兩人不慎而中所算,這筆帳如何清償法。”
那人頓被問住,目中泛出森森殺機,即知有異,四人劈開鄰室,房內閡無一入,迅疾又撲向骷髏劍主屋中。
太乙道人侯四人撲入後,腕中長劍一招“恐濤斬鯨”,芒電射向一老者。
老者身手顯非泛泛之輩,聞風知警,鬼頭刀反甩揮出,左掌砰地一掌推去。勁風山湧。
怎奈太乙道人系骷髏幫門下高手,又先發制人,颼颼反腕變招,青虹蛇奔。
突見老者悶嗥出聲,身形踉蹌倒退,右臂被劃破一道寸許口子,鮮血如注湧出。
骷髏劍主面向先前掠入屋中的漢子,道:“閣下也不猖狂了,諒五位不是無名這輩.不知可否見告?”
“天門九鬼!”那漢子獰笑道:“二位如執意為仇,我天門九鬼無不接著。”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天門一脈,老朽也知九位名頭,還有四位何在?老朽欲知閣下系何人唆使,如不據實倒答,恕老朽辣手無情。”語聲森厲低沉,充滿無比殺機。
天門九鬼暴庚兇狠,向不服輸,明知鑄成大錯,卻不示弱。那漢子冷笑道:“兄弟尤三立,天門九鬼一向獨斷獨行,二位如有不忿請劃下道來。”
骷髏劍主忖料天門九鬼必有所為而來,未必是淳于亮門下嫁禍,意圖延阻自己,使淳于亮在中城可及時趕採,不禁冷冷一笑,右掌迅如閃電弧飛模出。
尤三立大喝道:“找死!”鬼頭刀一式“縱江截鬥”劈出,刀光耀目,寒風飄飛。
骷髏劍主手法奇奧無比,五指一把扣住鬼頭刀身。
尤三立只覺一股陰寒罡力循刀身蓮入左臂,直攻內腑,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手指僵直,鬼頭刀嗆郎墜地,面色慘白如紙。
其餘三人紛紛大喝,撲向骷髏劍主,刀光狂卷,左掌發出陰毒暗器,漫天花雨,罩襲骷髏劍主、太乙道人。
大乙道人大怒,似察知骷霞劍主斬草除根心意,施展辣毒手法,劍若驚虹怒卷,寒芒猖奔。
骷髏劍主雙掌吐出罡力,迎向刀鋒面下。
只聽數聲淒厲慘嗥之聲騰起,天門五鬼紛紛倒下,斷肢缺腳,心脈壓斷,口噴黑血而亡。
大乙道人收劍回鞘,低聲道:“目前應如何處置?”
忽聞鄰室傳一聲陰冷哈哈大笑,道:“多骷髏劍主解救之德,有生之年,定當圖報。”
語聲中夾著少女格格嬌笑聲。
骷髏劍主面色大變,一掌擊開通向鄰室房門,房內已杳無一人,屋瓦捅露一尺許方圓破口。
只聽骷髏劍主厲喝道:“快走!”
雙雙掠出院中,劃入夜空,迅眼疾杳。
潼關東金陵關雉碟上,人影疾閃,晨光熹微,只見是符孟皋葉勝等群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4:01
第三十五章 古屋魔影
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骷髏老賊亡魂喪膽,足跡不敢再覆出華山希夷峽半步,老弟,我活喪門賈慶平生末服過誰來,唯有老弟使我拜服,今後行止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照原計施行,先趕往翠雲別府,諸位先行入滇如何?”
賈慶道:“也好,我等行程緩慢,老弟如有發現,立即趕來。”
符孟皋點點頭,偕同時勝竺九明申環鄒雷四人作別而去。
撞關距籬山五百餘里,符孟皋五人在潼關騾馬市集選購了五匹健馬,登騎如飛,朝陽影裡,徑塵漸遠。
未時,五騎已入澠池城,鐵蹄敲在青石大街上得得作響。
神行無影竺九明道:“蘭某昔年有一好友喬松齡,落籍在澠池七賢巷,此人本是衡山名宿。家本豪富,雖久已無意江湖中事,但黑白兩道均有交往,豪爽耿直,磊落光明,我等何不去喬府做客勾留一夜。”
符孟皋去心似箭,恨不能插翅趕至翠雲別府,但確難啟齒拒絕,微笑頷首。
鐵筆蒼鷹鄒雷道:“喬松齡莫非人稱鐵掌飛環,昔年名震三湘南獄高手麼?”
竺九明點首笑道:“正是!鄒兄莫非與他也是舊識?”
鄒雷道:“並末謀面,只是神交傾慕而已。”
竺九明一拉轡頭,轉望一條寬敞長巷內馳去,轉了兩個彎,只見一座氣派宏偉大宅,朱門獸環,石獅分別,牆內隱隱可見簷角飛聳,樹木翁翳。
竺九明微皺眉頭笑道:“竺某與喬松齡一別已十六寒暑,喬松齡居然在家納福,朱門緊閉,拒友來訪!”
申環道:“昔年門雖設而常開,迎來送往,車馬不息,如今門可羅雀,可想而知。”說著縱馬上前落鞍,伸掌在獸環上敲了幾下。
忽聞門內宏聲喝道:“什麼人?”
兩扇朱門隆隆開啟,探首現出一吵目老人,花白長髮,滿臉皺紋,獨眼開蓋間精芒逼射。
五人中除了符孟皋戴著面具處,其徐四人均易改裝,敢情這砂目老輿也似久走江湖,見竺九明面目陌生,獨眼神光打量了兩眼,神色不善,冷冷說道:“尊駕請稍候,容小老兒通稟。”身形走入內。
符孟皋忽察覺門後射出一絲刀光,不禁望了竺九明等人一日艮。
四人亦察覺情景有異,神行無影竺九明暗道:“其中必有蹊蹺!”
突聞門內遠遠傳出一聲大笑道:“張兄,什麼風吹得你來的,,想煞小弟了。”
竺九明聞聲不禁一呆,不稱其為竺九明,而呼張兄,內中大有文章。
只見一身著錦緞長衫,方面廣頤,目若郎星,三綹黑鬚,軀幹雄偉老叟快步趨出,身後隨著一雙帶刀中年漢子,目光暗暗打量來人。
竺九明機警無比,快步趨前兩步,笑道:“喬兄迎出,小弟愧不敢當,歲月催人,小弟已兩須霜白,喬兄仍是風采如昔,足見喬兄義生有術,小弟飄萍江湖,一事無成。”
喬松齡大笑抱著竺九明,道:“張兄你我情若手足,不必客套。”說著目光轉註符孟皋四人一眼,接道:“這四位當是張兄好友,請至客廳坐敘。”
喬松鼓肅客延人,頭前帶路。
符孟皋暗道:“這府內雖然華麗宏偉卻蘊藏著陰森殺機。”只覺暗中無數銳厲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一行,不由暗暗警惕。
大廳佈設堂皇,雕樑畫棟,壁懸前人山水花卉蟲鳥,不遜王候府第。
竺丸明與四人一一向喬松齡引見,均捏造姓名.稱符孟皋為孟騰蛟。
青衣小童端上五盞香茗送上,符孟皋接過一飲而盡,笑道:“普洱上品,香冽生津在下酷嗜佳茗。”
言尚來了,喬松齡大笑道:“孟少俠,雖是晉洱上品,怎值得掛齒。”
申環等四人亦一飲而盡。
喬松齡目中閃過—抹異芒,只見廳外忽走進一僧二俗,僧久抱拳說道:“聞得喬施主知友來訪,貧僧料測必為知名人物,可否與貧僧引見。”
喬松齡欠身立起。與竺丸明道:“這位是百奧南華寺鐵杖禪師,另兩位系韓江雙傑瑰霸柳元龍老師。”
鐵杖禪師威懾天南,武林中無人不知,但他極少涉足中原。如今竟現身在鐵掌飛環喬松齡府中,內中必有隱情。
喬松齡將符孟皋等五人假名說出,鐵杖禪師突放聲大笑道:“五位施主姓名定系憑空捏造,並非真實。”
竺丸明淡淡一笑道:“我等均是武林無名之輩,何須隱瞞,大師說此話來免侮人過甚。”
鐵杖禪師目中忽泛出一抹殺機,沉聲道:“五位不知大禍將至麼?倘不將真實性名見告,恕貧僧無法相救。”
竺丸明目注喬松齡綴然苦笑道:“茶內置有劇毒,小弟也是身不由已。”
符孟皋忽身形一躍,疾如電光石火伸臂向鐵杖禪師攫由去。
鐵杖禪師武功極高,見狀身形橫向疾閃,右掌一招“犀牛望月”推了出去。
符孟皋似預知鐵杖禪師必然如此,右掌奇幻無倫—翻,五指如鉤扣住鐵杖禪師腕脈上。
鐵杖禪師頓感右臂酥麻,行血逆攻內腑,腦門上爆出豆大汗珠,面色慘白。
喬松齡、魏霸、柳元龍見狀不禁駭然變色,料不到鐵杖禪師竟會失手在符孟皋手上。
鐵杖禪師目露怨毒神色,冷笑道:“貧僧一時失慎被你制住,在下救不了施主五人性命,轉瞬即毒性發作。”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見得!”
鐵掌飛環喬松齡長嘆道:“孟少俠,喬某並非有意相害,怎奈身不由已,又因五位適逢其會,奉勸少俠不如放開鐵杖禪師。”
符孟皋朗笑一聲道:“看來幕後還有主使人了,鐵杖禪師不過聽命於人之輩,生殺予奪並非他所能左右,絕不以放他。”
柳元龍冷笑道:“那麼尊駕死定了。”
驀然,一條龐大身影瘁射入廳,顯出那獨目老者,獨目中迸射精芒,大喝道:“撒手!”立掌如刃,向符孟皋扣住鐵杖禪師右臂砍下,疾如奔電。
符孟皋冷笑一聲,左手兩指猛彈,一陣勁風似箭射向獨目老人掌心。
獨目老人如遇蛇蠍,面色慘變,撒臂仰身倒躍而出。
符孟皋怒喝道:“喬老師,我等路至拜望,並毫無不利喬老師之圖,如不從實說出原因,可別怨在下毒手無情。”
忽從廳後傳出清脆語聲道:“這無形奇毒,越是功力高其發作愈烈,雖暫逼軀在空穴滯留,延緩發作必無藥可教,喬老師,你與他說明原因吧,諒他們也逃不出府外。”
喬松齡道:“喬某與張兄乃童年之交,他深知心性為人,只能情動,不可威脅,可否賜給解藥,容喬某廂言語說降。”
並無回答,只見廳後轉出一個眉清目秀小婢,手託一隻光可照人銅盤,盤內盛有五顆龍眼大小紅色丹藥。
符孟皋五指一鬆,鐵杖禪師卟通倒地,走向小婢之前,取出五顆藥丸,道:“喬老師,倘聞誠相告請屏退從人,另至密室,否則,怨在下等就要告辭了。”
獨目老叟身形一躍,抱起鐵杖禪師掠出廳外。
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帶刀漢子一齊退出。
符孟皋道:“壁縫有耳……”
只聽又傳來清脆語聲道:“孟少俠,你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習性如此,任憑尊裁,喬老師,在下等要告辭了。”
喬松齡忙道:“少俠不必動怒,喬某帶路就是。”說著領著五人望廳外走去,轉向一處水閣。
符孟皋首先落坐道:“喬老師現在你可以說明下吧?”
喬松齡面色微變道:“少俠何不速將解藥服下?”
符孟皋冷笑道:“此丸一經服下,即終身受奴役。”
鐵掌飛環喬松齡默然無語之久,徐徐出聲長嘆道:“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五位不如暫且忍耐聽命於她,否則絕難生離出喬某宅外。”
五人面色一變。
喬松齡忙搖手苦笑道:“並非喬某危言聳聽,事因宮廷爭儲而起,不料影響整個武林安危,五位到來真是不巧,被疑為對方遣來奸細。”
竺九明大笑道:“喬兄說話如此無頭無尾,小弟也無意宮廷是非,只求離去。”
喬松齡搖首道:“五位即已知情,更是不能離去了。喬某可試為解說,恐不蒙護允。”說著轉身邁出閣外。
符孟皋目送喬松齡走出也未阻止,只垂首沉吟。
天羅判申環詫道:“少俠,我等何不衝出宅外,恐夜長夢多,坐誤失時。”
符孟皋道:“內情必不簡單,恐非一走了之能解決,不如坐以觀變,在下意欲查明事實真象,喬松齡本非所願。”
竺九明詫道:“怎知喬松齡本非所願?”
符孟皋望了竺九明一眼,突施展密語傳音,送人四人耳中道:“喬松齡尚未目睹些大俠,即口稱張兄,分明示警我等,怎奈一時疏忽,自恃武功,雖明知有異,亦要一觀究竟,錯在我等,怪不得喬老師,方才喬老師閃爍其辭,仍說明事關武林安危,可見茲事重大,何況喬松齡身為所制,焉能撒手不管。”
忽見喬松齡領著一個紅衫中年漢於走來,此人雖五官均勻,卻冷漠如冰,隱泛森森殺極。
喬松齡抱拳笑道:“教主請孟少俠前往一敘。”
五人不禁一怔,符孟皋道:“在下一向不為威勢所懼,是何教主但請明言。”
紅衫漢子冷冷答道:“見面就知,何必多此一問?”語聲尖銳刺耳,令人毛骨聳立。
符孟皋似不屑一顧,冷笑道:“在下五人從不落單,同來同往,何不請教主來此。”竟然強硬已極。
紅衫漢子眼中暴射殺極,怒道:“你不怕死麼?”
“叭、叭”兩聲脆響,不見符孟皋如何出手,紅衫漢子兩頰捱了兩下重的。
紅衫漢子只覺氣血翻騰,眼中金花亂湧,齒落進血,身形搖撼退了兩步方始沉椿穩住。
符孟皋冷笑道:“尊駕說話無禮,略施薄懲,再如故犯,別怨在下出手辣毒。”
鐵掌飛環喬松齡目霄憂急之容。
紅衫漢子突獰笑一聲,掉面疾奔而去。
喬松齡吧嘆息一聲道:“府內囚禁了諸大門派中高人,少俠妄動無名,亦無濟於事,與其力勝,不如智取。”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即然如此,在下五人不妨瞻仰那見不得人的教主。”
喬松齡再度領著符孟皋五人走向大廳,符孟皋暗暗觀察四外情景,只覺花間樹叢內殺氣隱隱,已然佈下天羅地網,不禁微微冷笑。
入得大廳後,只見喬松齡急步領著五人轉入廳後,立時情景大異,進入一間暗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屋,寒風澈骨,陰氣逼人。
驀地!
綠光一閃,只見一座高臺上端坐一白巾蒙面中年婦人,一身白色羅衫,坐在一朵蓮座上,額頭帶藹翠玉箍,上嵌一顆明珠,碧綠寒光即系明珠發出。
旁立八個拜劍明豔女婢,高臺上置一鐵鼎,內燃檀香,芬芳香郁,瀰漫細霧。
符孟皋目光四巡。隱隱察覺暗中尚伏有高手多人退路已封閉堵死,不禁冷笑道:“教主似與在下等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死之而後快,請問其故安在?”
白衣蒙面少婦響起一串銀鈴說耳嬌笑道:“少俠太言重了,倘少俠與我易身相處,恐亦更甚於我,拂雲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勢所難免。”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請問五位為何不畏我無形奇毒,莫非五人出身百毒宮麼?”
符孟皋冷冷答道:“在下並非百毒門下。”
白衣少婦微頷螓首道:“看你的武功,並非百毒宮路子,我對各門派武學無不了若指掌,但對你武功卻因惑不解,一式之中竟含有無盡變化,囊括了各家之長,少俠來歷師承可否見告?”
符孟皋不禁暗暗心驚,道:“在下為一棄兒,蒙面恩師從荒效中救出扶養,十數年來生長深山,從師習藝,但恩師的來歷姓名一直諱莫如深,藝成後恩師突然悄然離去。至今仍是茫然,無法奉告。”
白衣少婦似呆得一呆,又道:“如我所料不差,少俠必為四皇子所網羅。”
符孟皋大笑道:“教主更料錯了.在下並非受人驅策之輩。”
白衣少婦道:“如我延請少俠相助也難應允了?”
符孟皋道:“入教在下萬難應允,相助一臂之力那要看教定圖謀何事。”
白衣少婦冷冷說道:“希望少俠三思而行,若不投在我教下效力,恐無生望。”
符孟皋默然不答。
白衣少婦怒道:“喬松齡你脫去上衣!”
鐵掌飛環喬松齡面如死灰,卻不敢違忤,緩緩脫去上衣,袒胸露背。
竺九明等人不禁駭然變色,只見喬松齡胸腹脊背處釘著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
只聽白衣少婦發出一聲嬌笑道:“毒蜈與我心意相通,五位當不忍見毒娛吸血,令友身受之慘。”
攙行無影竺九明大喝一聲,身形疾如電閃掠在喬松齡之前,伸指欲抓喬松齡背後毒蝸。
暗中忽閃出紅衫漢子,橫向一拍,將竺九明逼開兩步,手法竟然奇奧絕論。
白衣少婦嬌笑道:“若妄將毒螟拔下,喬松齡死得更快,除了我無人可解救。”
符孟皋冷笑道:“這倒未必!”
自衣少婦似極驚疑,道:“那麼少俠不妨一試,人命關天,不要誤了喬松齡性命。”
喬松齡面色慘變,目光望著符孟皋五人,似乞求不要輕舉妄動。
符孟皋道:“只要教主不暗中施詭,喬松齡未必就如教主所言,這府中如喬老師身受如此之慘,決不止喬老師一人。”
紅袍漢子冷笑道:“孟騰蛟,你不嫌話問得太多了麼?”
殺機逼泛眉宇,顯然不忘方才在水閣嫌掌嘴之仇。
符孟皋右臂疾如電光石火飛出。
紅衫漢子竟然閃避不開,只覺右臂一麻,五指已扣在曲池穴上,左掌奇幻無論一揮。
那碧綠珠光忽地一暗疾亮,但見紅衫漢子已是上身袒露,一襲紅色長衫及汗衣被裂成片片飛舞。
更令人駭異的是,喬松齡體上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已換易在中年漢子胸腹脊背上。
白衣蒙面少婦嬌軀一陣撼震,驚得立不起來,尖聲道:“原來少俠是……”
符孟皋沉聲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教主無須亂猜。”說著用手一指中年漢子。
只見中年漢子面色慘變,身軀連顫,踣地耀滾狂降。
白衣少婦欲收回九雙毒蜈,卻不聽使喚,似有層無形隔阻,不禁心神大震,太息一聲道:“少俠你不知已鑄成大錯麼?”突然珠光隱去,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只聽一片密集破空嘯風之聲,似為陰毒暗器。
良久,嘯風悸耳之聲漸近,只聞白衣少婦冷笑道:“孟少俠,你與我誓不兩立!”
符孟皋道:“在下無意與教主為難,怎奈教主執意為敵,事天兩全,在下不能束手待斃。”
久久未有迴音。
符孟皋探手入懷,取出松油火折,克察一聲,亮起一道熊熊烈焰,白衣蒙面少婦及捧劍女婢已無影蹤。
喬松齡發現周近地面插了五杆旗門,旗門之外遍體暗器召死峰,暗暗驚駭即欲啟齒詢問。
只見符孟皋臉色一變,喝道:“喬老師,那諸大門派被囚高人何在,速領在下前往施救。”說著右掌一招,五杆旗門飛在手中此旗不過五寸左右小旗,交與葉勝,接道:“速將此宅置於奇廠之內,在下料此女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晚間必卷士重來。”
葉勝聞言忙與竺九明申環鄒雷奔了出去。
喬松齡穿好上衣,抱拳太息一聲道:“就在這地底下,不過少俠解救之先,還須問明情由。”
符孟皋聞言大感困惑不解,愕然瞪目。
喬松齡黯然一笑道:“喬某實不相瞞,昔年受宮廷皇子網羅,一步走錯,幾乎貽誤經身之根,方才所見蓮花教主,雖不明其真實來歷.但受七皇子之託,相助其爭儲。”
符孟皋詫道:“既然喬老師與蓮花教主共事,為何身受毒蜈禁制,徑此猜嫉,互不信任,怎可成事?”
喬松齡長嘆一聲,答道:“此乃喬某自取其禍,無意聞悉蓮花教主實為十四皇子心腹死黨,被她察覺,懼喬某洩露才幅.此奇禍,豈能怨她,喬某雖不齒宮廷皇子所為,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符孟皋道:“難道被囚諸大門派高人與宮廷爭儲有關麼?”.
喬松齡擺首道:“尊駕雖不明究竟,但一至誤釋,恐武林之內將掀起血腥浩劫。”
符孟皋略一沉吟,頷首道:“承蒙相告,在下自有斟酌。”
喬松齡領著符孟皋走向一道暗門,掀動機鈕,石壁立時望外移開,顯露出一方地穴,兩人拾級而下。
地穴三間,懸著昏黃油燈,燈光慘淡,籠罩著一種陰森淒涼氣氛。
左首三間,盤膝坐著三人,一是清臞老僧,另一是羽衣星冠老道,還有一豹目深睛絡須於腮滿面俗裝老姿。
俗裝老叟一見符孟皋喬松齡走人,不禁豹眼圓睜,怒光炯然暴射,厲聲道:“無恥小輩,你傳話賤婢,生殺由她,寧折不彎,免費唇舌。”
喬松齡笑道:“老前輩不要誤會,事已過去,蓮花教主現遁無蹤,這一位少俠前來解救。”
老者聞言一怔,仔細打量符孟皋兩眼,似不置信,冷笑道:“他未必有此功力。”
符孟皋暗道:“此人真剛毅倔強,身在危中依然強頑如故。”不禁朗笑道:“在下如無能解救,也不致冒昧前來了。”
俗裝老裡聞言猛然呆住,暗道:“是呀,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老朽豈能輕視他年歲輕輕……”不由臉紅耳赤。符孟皋目光轉註清瘤老僧,微笑道:“請問大師上下如何稱呼?”
老僧本閉著雙眼,聞言睜目嘆息一聲道:“老衲法號大悲……”
俗裝老叟失聲詫道:“怎麼,你就是四皇子之師大悲禪師麼?”
大悲禪師聞言似勾起胸中無限隱痛,目中充滿悲慘,點首道:“老衲正是,昔年收四皇子為徒時,老衲受其矇蔽不知其是皇子身份,因為他資質聰敏,悉意傳授少林上乘心法,後雖發覺,他已藝成下山,老衲因無心之故,悔恨莫贖,悄然離開少林過跡不出,怎知孽徒竟放不過老衲。四處探覓老衲下落。”
俗裝老叟冷笑道:“據老朽所知,四皇子勒限少林門下探出你的下落,你這一定不要緊,害得少林惶惶不可終日。”
喬松齡笑道:“少俠,喬某與你引見。”指著俗裝老者道,“這位是點蒼耆宿葛四先生。”繼指著羽衣星冠老道又道:“這位是玄門名宿,隱居青城後山銀河真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會!”
從他們三武林名著中得知為蓮花教主顯露色相,不慎為其所制,據囚喬宅,勒逼就範。
符孟皋詫道:“那蓮花教主是否勒逼三位與其效力。”
大悲禪師道:“此女心地毒辣,機智深沉,他據囚老衲等用意雖尚未名言:卻可想而知必然陰毒異常。”說著嘆息一聲,接道:“老衲來日無多,安能助紂為虐,更不願充宮廷走狗。”
葛四先生冷笑道:“到時恐由不得禪師你,此女雖逃,還要捲土重來。老朽已知這賤嬸之功寄奧,並不在你我三人之下,遁逃之說。實難令老朽置信。”弦外之音,仍對這年輕的符孟皋未除輕視之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向喬松齡道:“這三位罹受禁制與喬老師是否一般無二。”
喬松齡點點道:“不錯,此女說毒蜈受其心血供養,意隨念動,即在百里外,也可制人放死,喬某不信他就死心放過三位老前輩,怎麼一無動靜。”
符孟皋笑道:“喬老師脫下二位上衣就明白。”
喬松齡走了過去,為大悲禪師除去上衣,赫然只見九支百足毒蜈釘在體上,微微蠕動,心中暗驚。
符孟皋知毒蜈受禁制隔阻,蓮花教主無法運用由心,不然大悲禪師焉有命在。
突然,大悲禪師面色大變,毒娛身形暴漲,只聽大悲禪師喉中發出一聲悶哼,搖搖欲倒。
符孟皋厲喝一聲:“孽物甭!”右掌虛空一揚。
九支百足毒螟突欲地飛起,送往石壁,叭叭連聲,嵌入石壁內,蜈首各釘著一枚金針。
銀河真人與葛四先生不禁駭然變色,目睹符孟皋旋展內家罡氣將毒蜈嵌入石內,體形無損,雖不明所以,其武功已臻神化可想而知。
葛四先生重重咳了一聲,張口欲言,忽然銀河真人面色慘變,似禁不住毒蜈齧吮之苦,喉中呃呃出聲。
符孟皋身形一躍右掌疾按喬松齡之背喝道:“速出。”一股暗勁將喬松齡疾如奔電送出室外。
只見十八支赤紅如火百足毒蜈自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衣內齧裂射出撲向自己,口噴腥臭毒霧。
符孟皋面色疑肅,十指候揚,指尖爆出無數火星。
毒霧遇火即燃,嘶嘶出聲,百足毒蜈身軀暴漲,張牙舞爪撲襲不退,卻似遇無形禁阻,無法得逞。
只聞符孟皋一聲大喝,百足毒蜈紛紛墜下,被金剛降魔掌法擊成一團泥醬。
銀河真人三人疲憊無力,頹然倒地,卻目睹符孟皋怪異武功,不禁暗暗驚詫,葛四先生道:“老弟你施展何種武功。”
符孟皋冷冰冰答道:“在下所習乃邪魔外道,並非內家正宗。”
大悲禪師笑道:“方才目睹施主擊斃毒蜈掌力,極似佛門金剛大力手法,但又更為精純,施主自稱邪魔外道,未免自謙過甚,看來施主年歲雖輕,卻遇合甚奇,一身所學博雜異常,老衲自愧不如。”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略諸奇門異術,難登大雅,謬蒙過獎,不勝汗額。”說著取出三顆清香撲鼻丹藥遞與大悲禪師掌中,道:“三位請各服一顆,調息歸元,入晚蓮花教主必率眾來犯,兇危異常,在下等實力薄弱,尚須借重三位。”抱拳一揖,轉身走出室外。
黃昏日落,暮藹蒼茫。
喬家大宅中籠罩一重薄霧,隱隱深藏殺機。
宅外高牆下忽身影疾閃,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獨目老叟三人。
獨目老叟昔日也是江湖知名殺星蒼梧一怪阮炎公,暴戾嗜殺,惡行難數,性烈如火,頻頻注視宅內,似按耐不住。
魏霸道:“這姓孟小狗不知是何來歷,竟使教主遲疑不敢下手,方才教主似極為痛苦,盤坐行功調息,不知為何?”
柳元龍道:“此人年歲極輕,武功怪異,更擅邪術,竟然移去喬松援毒娛禁制種在教主手下,委實不可思議,是以教主猶疑不決,又不敢輕言撤離,恐一番圖謀俱付東流。”
阮炎公似再也按耐不住,猛一晃肩竄起,柳元龍眼明手快,竟比他更先了一步,仲臂抓肩頭按下,沉聲道:“阮老師,教主嚴令非至三更過後不能動手,我等只要不讓對方逃出一人,影響大局。”
阮炎公冷笑道:“夜長夢多,速戰速決,教主方才率眾撤出宅外已鑄大錯。”
柳元龍目露怒容道:“教主嘗謂阮老師剛愎自用,委實不差,那小輩如是對頭所遣,決不止五人前來,豈非甕中捉鱉,束手就擒。”
“如今呢?顯然教主料事有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哼,教主心細如髮,料事如神,兩個時辰過去,為何他們無一人離走,分明來人無一不是辣手強敵,胸有成竹,教主力主慎重就因此故。”
阮炎公陰惻惻一笑,道:“喬松齡尚有人質在我等手中,懼他何來。”陡地一鶴沖天,拔起翻入宅內。
天色已是全黑,宅內無一星燈火,陰氣森森,平添了恐怖氣氛。
武林高手昏夜視物,十丈之內如白晝,何況阮炎公對喬宅瞭若指掌,此刻只覺宅內景物似是而非,若有若無,不禁大感駭異,反腕撒出獨門兵刃三才奪,形若惡鬼手,卻指節多出一鉤,可奪對方兵丸出手。
暗中忽隨風飄送過來陰沉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阮炎公,怎麼少去一目了”
阮炎公獨目中逼泛殺機,厲聲道:“尊駕是誰?”
倏地樹幹上亮起一盞孔明燈,射出強烈黃光,阮炎公身形暴露在燈光下,暗中飄身現出天羅判中環。
申環已易容換面,阮炎公竟認他不出是誰,但一瞥明申環肩頭判官筆,不禁哈哈狂笑道:“申環,你那天羅三殺手當年難勝得老朽,如今更無須出乖露醜。”
申環冷笑道:“申某今晚要討教你習成什麼絕藝。”說時已撤下判官筆。
阮炎公獨目一瞪,道:“好,你我單打獨鬥,備憑真實武功,阮某倘不勝,當場自則以成天羅判之名。”
申環大喝一聲,道:“接招!”判官筆三招疾出,灑出漫空寒星,宛如撒下天羅地網,凌厲絕倫,招中套招,含蘊著無數神奇變招。
符孟皋知來日艱危兇險必與日懼增,間時便將自己武功心法與群雄切磋,暗寓指點之意,故相隨之人武功突飛猛進。
阮炎公一見中環出招,不禁心神猛震,暗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申環果非當日吳下阿蒙。”絲毫不敢怠慢,三才奪疾迎而出,亦是快打猛敗,招式辣毒,尋向申環要害重穴。
驀地——
牆外人影如腿,紛紛掠入,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七個面目森冷的紅衣老叟。
魏朝大喝道:“住手!本教高手悉數調來,此屋已成甕中捉鱉,妄自逞強,無甫有損,喚那孟姓小輩出來。”
暗中傳來鄒雷哈哈大笑,道:“盂少俠現在大廳恭候光臨,教主為何不敢前來。”
七個紅衣老叟身形電奔而起,循聲撲去。
突聞一聲宏亮佛號傳來,大悲禪師身影疾掠現出,右掌一翻,虛空揚掌望阮炎公佛去。
一股佛門降魔無形潛勁將阮炎公撞得身軀微微一歪。
天羅判申環趁隙一招“天神倒接”,判官筆由下而上斜揮而起。
只聽阮炎公喉中發出一聲淒厲刺耳慘嗥,胸腹刺穿了兩尺長口子,臟腑隨著殷紅鮮血湧出,叭噠墮地。
韓江雙傑見狀不禁心神大駭。
牆外已掠人一個紅衣鬚髮銀白背劍老叟,目上兩道懾入神光逼注在大悲禪師臉上。
那老叟左頰上留著兩道極深的刀疤,襯著鷂睛鷹隼,更顯得猙獰恐布。
大悲禪師與紅衫老人四目相接,氣氛為之凍凝。
天羅判申環大喝一聲,判官筆一式“飛星投月”,灑出漫空金星向柳元龍、魏霸二人襲去。
柳、魏二人忙撤刃迎攻,招式狠辣絕倫。
紅衣老叟突右掌虛空拍向大悲禪師。
大悲禪師高宣了一聲佛號,揚袖疾拂而出。
暗勁猛接,轟的一聲,狂風四溢,沙飛塵揚,威勢驚人,兩人沉椿不動,虛空出掌,硬接硬要。
此種打法各憑真實功力,絲毫取巧不得,而且最耗人真元。
喬宅其他三方均已同時告警,匪徒湧襲,由葉勝、鄒雷、竺九明及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分別接著,殺博猛烈。
符孟皋暗中傳聲,誘敵深入奇門來襲群邪。
群邪中不少武學極高,腹含淵博的奇才,深諸河洛星宿纏度之藝,雖明知有意相誘,卻自負才華恃強進襲,但一進入禁制後,不由駭然變色,心神大震,只覺迷蹤奇幻,竟然不辨方向,如凍蠅穿窗般。
一個更次過去,但聞喬宅內厲嘯頻額揚起,嘯音異常滯悶。
突然只聽一個清脆稚音傳來道:“孟少俠何在?教主命婢子前來傳話。”但是一稚齡女婢如飛鳥般掠落至門內南道上,杏眸骨溜溜掃視宅內情景,泛出驚駭神光。
忽聞符孟皋語聲傳出道:“姑娘向前九步,南行七步,朝東北再行十三步便可面晤在下。”
稚婢聞聲並不立即依言行去,只默默忖思符孟皋所說方位,只聽符孟皋語聲送入耳中道:“姑娘請勿把方才在下說為依據,要知在下這奇門禁制暗合天上星辰,十二個時辰,接周天纏度連行,方位亦隨之頻頻變異!”
此非危言聳聽,句句都是實情,稚婢心中暗驚,如言走去,眼前忽火光一亮,只見一珠參天古樹上懸起一盞孔明燈,下立符孟皋,喬松齡兩人。
稚嬸望了喬松齡一眼向符孟皋展齒笑道:“婢子奉了教主之命,請少俠赴黃河南岸相談,決無相害之意。”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怔,微笑道:“倘在下不允前往呢?”
稚婢正色道:“喬老師閤府老幼數十口人質及澠池縣城數萬生靈命難保。”
喬松齡面色大變。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不信貴上敢造此大孽。”
稚婢搖首輕笑一聲道:“此乃見仁見智說法,教主並非妖孽兇邪,志在維護武林元氣,兔受宮廷斷傷,少俠怎可以偏概全。”
符孟皋聞言望了稚婢一眼,微笑道:“姑娘很會說話,你們教主欲見在下也是為了此事麼?但事實全然令在下無法置信。”
稚婢笑了笑,道:“少俠身懷絕學,想不到如此膽怯了,嬸子話已帶到,去與不去端憑少俠取決,婢子要轉回覆命!”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好,在下與姑娘前往黃河南岸面晤貴教主,聽聽她有何說話。”
暗中忽閃出鐵筆蒼鷹鄒雷,目露驚容道:“符老弟不可輕毫!”
符孟皋微笑道:“依在下看來未必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即是如此她也無法得逞的,姑娘,我們走吧!”
稚婢隨著符孟皋走出奇門,果非前所走入方位,不禁暗暗駭異。
夜色沉暗,蒼彎佈滿彤雲,無一絲星光月色,寒風狂勁。符孟皋身如飛鳥掠上屋面,暗中打量了四外一眼,察覺尚有匪徒潛伏,輕笑一聲道:“姑娘同伴接好以身涉險,免罹殺身之禍,莫謂在下言之不預也。”
稚婢格格嬌笑道:“少俠但請放心,在未於少俠談覓前,豈能驅使手下白白送死。”
兩人一先一後疾如流星望黃河南岸奔去。
南岸黃沙萬頃,風砂中隱隱可見立著一白色嬌俏身影,只聽清脆語聲傳來道:“孟少俠豪氣委實令人欽佩,就不怕我調虎離山之計麼?”
符孟皋道:“在下自信與教主無不共戴天之仇,誤會難明,彼此又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教主殺我似嫌師出無名。”
白衣少婦嬌笑一聲,道:“河畔已備有一舟,我欲請教少俠幾件懸凝未決之事,可否登舟一敘如何?”
符孟皋頷首道:“在下既來之則安之,敬遵教主之命。”
白衣少婦緩緩轉身,羅衣飄飄循著河岸下游走去,遠處現出一燈如豆,走至臨近,只見一艘雙桅巨舟泊在河岸傍,艙板上肅立著一雙背劍女婢。
符孟皋隨著白衣少婦登舟入艙,艙內已自設下杯筷酒菜,佈置幽雅,懸著兩盞流蘇宮燈,散發出淡紅色柔和的光輝。
稚婢忽向白衣少婦道:“公子請坐!”
符孟皋欠身落坐,抱拳說道:“教主相召,不知有何事賜教?”
白衣蒙面少婦怨發出一聲嘆息道:“誤會成仇,我不想因此而引發一場浩劫,閻得不可收拾,致使兩敗俱傷,是以我才命女婢來請公於商談,公子真個姓盂麼?”
符孟皋道,“在下另有隱衷,是以譯名真姓,就如教主一般,隱蔽本來面目,必有隱情。”
白衣蒙面少婦突伸出纖纖玉指揭去蒙面紗巾,顯出秀麗無鑄面目,嫣然一笑。
她本來美顏,笑更迷人,媚冶入骨,符孟皋由不得心中一藹。
此女約莫花倌年華,明眸皓齒,面似海棠,肌膚勝雪,人比花嬌,只聽她輕嘆一聲,說出自身悽慘身世,符孟皋不禁動容。
原來自吳三桂為紅顏一怒,引狼入室把江山歡讓滿人統治,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殺戮之慘,比歷朝猶有過之。
其後清廷大興文字獄,九族妙斬,罹禍之酷暗無天日。蓮花教主之父為先明宗後朱逸翰手著“揚州煙花錄”,字裡行間隱刺清廷,因罹誅之罪,幸十四皇子母妃昔年會受朱逸翰大恩,縱中斡旋維護,僅朱逸翰一人獲誅,其家小迎戍寧古塔。
因十四皇子母妃之力,朱門可自由定居寧古塔,蓮花教主幼本聰慧.伶俐可愛,幼小心靈中因其父情死,恨滿人入骨,無時或忘復仇。
後獲奇緣。遇一西域番僧,愛其資質,授以武功異術,其母染病身死成地,臨終叮囑十四皇子母妃大恩不可不報……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教主豈不知十四皇子亦是滿人,以暴易暴,智者不取。”
白衣少婦悽然一笑,道:“我豈不知但母命難違,何況我這番作為,至不濟變使清廷動搖國本,十四皇子懦弱寡斷仁厚有徐,才智不足,若其君臨天下,漢人可有復更之機,不似其他皇子外存仁義,內懷好詐,不料公子一來,誤認七皇子門一氏幾令全功盡奪。”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無意插身宮廷是非旋渦中,何況又有急事在身,但教主何以善其後?”
白衣少婦源然笑道:“我名翠娥,公子請直呼賤名就是。”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怎能失禮?”
朱翠娥幽幽嘆息一聲,道:“因無法善其後,是以邀約公子前來,要知葛四先生乃八皇子之師,銀河真人為七皇子之師,一至公子解救,恐宮廷之爭更烈,我更有負先母臨終遺命。”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呆。
朱翠娥忽嫣然一笑,道:“近來武林之內風風雨雨,必於公子大有干連。”說著明澈雙眸注視符盂眼,接道:“與公子為敵恐弄巧成拙,三思之下,不宣逞強,但請公子有以教我。”一臉冀水之色。
符孟皋聽出朱翠娥弦外之音,將事全擠在自己身上,萬一影響整個武林大局,與她無干。暗道:“如非你茶中施毒,亦不致一發不可收拾。”
朱翠娥似知符孟皋心意,嬌笑道:“莫非公子喧責我倘非茶中施毒,也不致騎虎難下,殊不知進來宅外可疑人物頻頻現蹤,喬松齡更為七皇子死黨,表面上封刀蹤隱,其實手眼通天,黑白兩道無不交往,又因玄事骨大,寧可錯殺,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怎能說我做錯。”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熱,暗驚道:“此女真個聰慧。”靈機一動,忙欠身立起,笑道:“雙方誤會所成,請教主寬諒。”說著語音略頓,又道:“教主禪目如電,竟然瞧出在下並非本來面目。”說著伸手揭下面具。
朱翠娥不由勞心一震,嫣然笑道:“公子必是符孟皋……”
符孟皋神色微變,道:“教主如何知情?”
朱翠娥道,“方才女脾與我言說公子實姓符,並非姓孟,已料出五分,目睹公子廬山真面目後,證實所料不差。”
符孟皋異常驚奇,自己出道江湖不久,更少本來面目博敵揚名,不禁目露詫容,道:“教主怎的如此清楚,令在下茫然不解。”
“公子是否百非上人高徒?”
符孟皋先是一怔,繼而驚喜莫明,道:“姑娘,你在何處見到家師。”
朱翠娥悽然一笑,道:“符公子,如蒙大葉,喚我一聲大姐就足夠盛情了,我為公子引見一個,便可消釋公子胸中疑慮。”玉掌輕擊三響,艙外驚鴻閃入稚婢。
稚嫁望了符孟皋,眸中露出甚為驚詫之色,向朱翠娥襝衽道:“呼喚婢子何事?”
朱翠娥附耳密語幾句,俟稚婢走出艙外後,嫵媚笑道:“你我只顧敘話,還未敬公子一杯酒哩。”說著舉杯勸飲。
符孟皋舉杯一飲而盡,道:“亡羊補牢,猶末為晚,只要大姐莫存以暴易暴之念,小弟設計使大悲禪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三武林名宿置身事外。”
朱翠娥聞符孟皋改稱自己大姐,不由芳心大慰,如花笑面上隱泛調張難已之色。
艙外忽走入年約五旬開外,虎目炯炯生威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弟,萬未料到老朽尚活在人間,託身朱姑娘房中。”
原來那青衣老者竟是失蹤很久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鴿子桑龍。
符孟皋驚得倏地立起,道:“桑局主,在下自局主離開吳中後,無時不在探聽你的下落,怎奈如同石沉大海……”
桑龍忙道:“老弟,老朽別來經過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天色已近五更,你速與朱姑娘趕返喬宅妥善安排後,你我我再作詳談。”
朱翠娥催促符孟皋及早設計,免雙方陷於不利,符孟皋點點頭,兩人出艙登岸向繩池城奔去。
一路上,符孟皋默然無語,腦中不停地思索,落至城垣上,符符孟皋道:“大姐,依小弟之見不如釜底抽薪……”
朱翠娥連連頷首道好。
喬韋內霾雲密佈,沉肅無聲,宅外蓮花教主手下目睹朱翠娥同符孟皋而來,齊齊躬身目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飛掠入宅,朝幹宮走進,喚道:“葉兄!”
葉勝疾晃而出,道:“來犯之人均被陷在奇門禁制內,葛四先生等堅欲誅戮除去,為我等制止,候少俠返回再作道理,但葛四先生仍然不忿,這數人均是武林極負名望高手,剛愎白用,若不及早設法,恐成尾大不掉之局。”
符孟皋道:“在下自有道理,葛四先生現在何處?”
葉勝答道:“來敵陷身陣內後,葛四先生等已自轉回大廳?”
符孟皋略一沉吟,疾步向大廳走去。
大廳中燈光如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大悲撣師、鐵掌飛環喬松齡由鄒雷陪同飲酒,目睹符孟皋身形掠入,葛四先生大笑道:“少俠,與那賤嬸黃河南岸之約怎麼了。”
符孟皋籍然嘆息一聲,道:“此女武功兼有正邪之長,在下與她商量兩個時辰,無法幸勝。”
葛四先生冷冷一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容老朽親自會她。”
符孟皋面色一變,目露怒光,冷笑道:“在下實無意過問宮廷是非,何況喬老師尚有人質落在她手中,是以投鼠忌器,葛大俠若不忘被囚之恥,儘可去找她,倘無的放矢,含血噴人,恕在下無法容忍。”
葛四先生眉宇闖忽泛出一抹殺機,厲聲道:“如非念在少俠相救之情,依老朽習性,早就施展鋪手了。”
這時,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喬松齡均各存私心,默默無言靜觀情勢發展。
符孟皋面寒如鐵,道:“葛大俠聲名震武林,依在下看來不過爾爾,狂傲自負,浮而不實,否則,豈會受制於蓮花教主之手。”
葛四先生大怒,呼地一掌擊出。
符孟皋身形一閃,避了開去,沉聲道:“葛大俠,你要離去在下決不阻攔,在下豈可為德不終,是以一再容忍,再要無事生非,怨在下辣手無情了。”
葛四先生殺機猛萌。雙掌一錯,瞬眼疾攻九掌,掌掌如利斧開山,勁風如潮。
符孟皋微微冷笑一聲,右掌玄奧無倫一掌“捲雲面門”拍出,一招之中竟合有無數巧妙變化,麗且將攻來九掌俱始了開去。
葛四先生不禁心中一驚。暗道:“果然喬松齡另有用心,未將符孟皋身懷異術道出,僅對符孟皋之武功讚揚備至。”
要知武林高手愛名更甚於愛身,連大悲禪師也不例外,何況三人均有皇子師轉身份、在此微妙複雜德勢之下,焉得不勾心鬥角。
鐵筆蒼鷹鄒雷在宮廷官署,老練機智,奉命監視四人。冷漠陰沉,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瞧出四人備存私慾,不禁暗暗一笑,雖不多言,出語深含機鋒,而且似對內廷極為魏穩。
如此一來,使葛四先生等更有除去符孟皋之念,無疑符孟皋系受另一家皇子籠絡,就拿鄒雷預言,符孟皋命他監視,必有一身驚人武功,他調都存心將符孟皋五人一網打盡,若容一個漏網,必蒙受不利,是以對鄒雷不立即採取行動。
這時葛四先生大喝道:“好招。”掌法一變,風狂雨驟,辣毒絕倫,奇招選出,若非符孟皋,必然傷在他掌法之下。
鄒雷瞧出符孟皋未施展真實武功,暗暗忖道:“符老師意存相讓不知為了什麼緣故?”
忽聞符孟皋蚊語傳聲道:“鄒兄謹擊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稗襲,不可傍強力敵,將他們誘接奇門中。”
鄒雷聞言心神猛刎,目光瞧去,察覺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眼神有異,佯裝無覺,將身形移至廳門。
突然——
大悲禪師、銀河真人雙雙身細箭射,向鄒雷飛撲出乎而來。
鄒雷驚呼出聲、身形已掠出門外落在奇門禁制內。
銀河真人聞出鄒雷巴受內傷,暗道:“貧道豈能容你活命!”
腦中思念之際,與大悲禪師已撲出廳外,只見鄒雷身形一閃,隱向一叢花木之後。
這座奇門禁制神奇之處,即在視各人而異,如未存敵意,甚難察出其奧妙,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與符孟皋等聯臂誘敵,旗門尚未發揮威力,雖覺五行相剋,九宮奇正並用,暗合星宿纏度,但他們自視才華極高,仍感並無絲毫出奇之處,猶不屑置意。
哪知事情並未如他所料,雙雙啞口無聲,仲臂如電,一左一右,吐出暗勁,疾向那叢花樹。
五指微屈,暗含擒拿法,一俟鄒雷現身,立即反腕扣向鄒雷腕脈重穴。
兩股暗勁擊實花叢,但那叢花木卻似無形之物,一般蓬的輕響,只見花木化作絮絮飛煙四散飄了開去,反觸動奇門禁制。
大悲彈師、銀河真人一怔,目露駭異之色,眼前景物大異,只見鬱勃濃霧籠罩著一片漫漫黃塵,目力難瞧十丈開外,似無窮盡,回望大廳已無蹤影。
銀河真人默誦了聲“無量壽佛”道:“禪師,你瞧出這奇門的生門麼?”
大悲禪師道:“道長為玄門高人,此陣為玄門正宗,料瞞不過道長神目之下。”
銀河真人搖首答道:“禪師料得不錯,但他以展用幻術揉摻在此陣中,倘貧道所料不差,那孟性小輩出身茅山一脈。”目中神光炯炯電射,四巡了一眼,按道:“禪師,你我向西北方位衝出。”
雙雙一展身形,疾如飛鳥般杳失於濃霧中。
大廳中符孟皋與葛四先生激搏猛烈,葛四先生盛名並非幸致,武功委實超神入化,一招一式無不玄奇絕倫。
符孟皋身子突然一側,右掌疾弧,一招“撥雲見日”斜拍而出,似實而虛。葛四先生冷笑一聲,右臂“頒龍探珠”疾探而出,五指迅疾無倫扣在符孟皋腕脈上,厲聲道:“老朽是否浪得虛名……”
聲猶未了,只覺五指扣在一塊堅鐵上,突感一股奇猛無鑄反震之力由符孟皋腕上傳出,不禁面色一變,五指迅速鬆開。
豈料符孟皋倏地翻腕,如影隨形推出一掌。
葛四先生被一片無形愛力送出廳外,墜入奇門禁制中,頓金迷失方向。
這時符孟皋目光輕注鐵掌飛環喬松齡面上,微笑說:“喬老師為何不出手。”
喬松齡暗中打一哆嗦,道:“少俠解救大恩重逾泰山,喬某縱然莫頑不靈何能認怨報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虧喬老師尚未出手,你體內尚留有毒娛餘毒,妄逞內力,必將侵入內腑……”
突由廳外隨風送來朱翠娥清脆冷笑聲道:“盂少俠,你有目如盲,錯把葛四等人當作好相識,竟蒙反噬,此刻當有侮之無及之感,本教主不咎既往你我不如攜手共圖大事。”
符孟皋冷笑道:“教主,你困住在下奇門禁制中,尚敢大言不慚。”
只聽朱翠娥響起一聲蕩人媚笑道:“區區一座奇門還困不住本教主。”
符孟皋雙眉一震竟撲向廳外而去,鐵掌飛環喬松齡木立發怔,只覺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4:40
第三十六章 天外來鴻
天色甫將黎明,卻比前更黑如暗漆,須臾,只聽廳外傳來數聲喝叱,似是葛四先生而發,接著又傳來蕩人媚笑。
喝叱及掌劈空風嘯之聲似遠似近,漸至不可復聞。
濃霧逐漸消散,天色甫現魚肚白,喬家大宅卑寂如水,似昨晚一切懼如夢幻。
符孟皋飄然而入,望了喬松齡一眼道:“葛四先生等再度墜入蓮花教主詭計中,心切煎仇,自侍武功,追趕此女不捨,必將一網成擒。”
鐵掌飛環喬松面色蒼白,不禁泛起悲愴之感。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喬老師必以家小耽尤,在下已命同伴暗暗躡隨蓮花教主而去,俟機設法施救。”
喬松齡聞言一喜,忙道:“老朽若能與家團聚,有生之年必當圖報。”
符孟皋莞爾笑道,“喬老師只須不口是心非,與七皇子沆瀣一氣,在下不勝心感。”
喬松齡面色一紅,太息一聲道:“喬某乃逼不得已,非所甘願,倘有不實,日後當身遭慘死!”
符孟皋見其神色摯誠,喬由衷之言,沉吟良久道:“倘七皇子門下來訪喬老師,喬老師如何回答?”
喬松齡道:“喬某則將蓮花教主實是十四皇子死黨說出,避過遠嫌,力求自保。”
符孟皋聞言搖首道:“此無異自找滅門禍,要知樓廷爭儲,由來已久愈滿愈烈,無法稍葺,一經霸入,如置身泥淖,不可自拔,喬老師倘真欲全身遠禍,不妨如此……”
他授計已畢。又道:“喬老師只須如計施行,必可無虞,至於府上家小在下定必救出覓處安顱,到時當有報命。”
鐵掌飛環喬松齡大喜過望,躬身長施一揖道:“喬某謹道指教!”
符孟皋身形疾晃,人已穿空飛起,遠處送來語聲道:“喬老師珍重。”
鐵掌飛環喬松齡頓時升起淒涼孤獨之感,若大家宅,只勝下子然一身。嬌妻美妾,百萬家財,卻屬過眼煙雲,不禁長嘆一聲。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喬老師為何出聲長嘆?”
鐵掌飛環喬松齡不禁面色大變。高聲道:“哪位朋友光顧,恕喬某不知有失遠迎。”
只見一雙人影並肩掠入,現出兩勁裝老者,喬松齡認出是七皇子門下高手三臂哪吒閔天豪、百歲太歲苗金雕。
閔天豪長像陰鷙,未語先笑,喜怒莫測,冷冷說道:“咱們哥兒倆,又非首次見面,哪來的這多禮數?”喬老師那聲長嘆似非無由而發,想來有悔不當初之感?
喬松齡暗中一驚,面色故作沉靜,冷笑道:“閡兄這話何說?兩位不知有殺身之危麼?”
閔、苗兩人頓時面色大變,苗金雕怒道:“喬老師莫非已離心叛異?”
鐵掌飛環喬松齡淡淡一笑,道:“苗老師說話未免太離譜了點?喬某是問兩位來是否察覺暗中有人跟蹤。”
苗金雕,閡天豪聞言不禁相望了一眼閔天豪道:“這倒未曾?”
喬松齡道:“請問兩位來意?”
閔天豪道:“奉七殿下之命求見蓮花教主!”
喬松齡答道:“蓮花教主已遷往他處?”
“這是何故?”
喬松齡答道:“蓮花教主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及葛四先生誘擒,不料形跡不慎,繩池可疑人物頻頻現蹤,這幾天深夜均有不明武林高手來寒舍窺探……”
苗金雕詫道:“為何不明來歷?”
喬松齡冷笑道:“少林點蒼青城及清皇子門均現蹤澠池,龐雜異常,深夜之間,教主嚴命不得出手,以免一發牽動全身,販誤七殿下大事反為不美,是以沉穩不動,倘若查明究意,難免敗露形跡,故而教主見情勢危急。連夜撤出,僅留喬某一人。”
閔天豪神色猛變,詫道:“為何僅留喬老師。”
喬松齡冷笑道:“喬某家宅。主人不在,更使人動疑,兩位速回報七殿下,到時蓮花教主自會驅使大悲禪師等三人前往西獄,但其間尚不知有無鉅變。”說著連聲催促兩人速離。
突聞——聲冰冷澈骨語聲道:“來不及了!”
三人不禁心神巨震,只見通往天井正門外立著一個灰白長鬃,目光冷峻老者。
百步太歲苗金雕歷喝道:“尊駕是何來歷?光天化日之下不經通報闖入私宅,速說明其故,不然別怨兄弟手辣心黑。”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一向殺人不眨眼,居然有人敢在老朽面前賣狂,你的膽量可真不小。”說著面色條地如罩嚴霜,森寒著鐵,兩道眼神宛如利刃,沉聲道:“老朽找的是對頭冤家那葛四老鬼,快喚他出來清償舊債,不須你三人作他替死鬼。”
喬松齡淡淡一笑道:“喬某府中並無葛四其人。”
老者目蘊兇光,冷笑道:“老朽得自風聞,說是葛四老鬼在五日前隨一白衣少婦進入此宅淚此出後即末以再出分明草圖老鬼尚匿藏宅內,謊言欺騙無用。”
喬松齡冷冷答道:“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能當真,朋友,你這是無事生非,有意尋釁。”
百步太歲苗金雕冷笑出聲,右掌疾翻,呼地一股陰寒掌力推了出去。
出手疾如電奔,距離又近,滿認對方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必然無法閃避,一掌可喪命。
那知大出所料,掌力堪及,對方卻如柳絮般顧著他掌勢飄去。
老者懾人心神目光逼射,沉聲道:“老朽我的是葛老四,並非三位,望三位不要自誤。”
三臂哪吒苗金雕自忖此人即然敢向葛四先生尋仇,武功豈是易與之輩,一示眼色,三人聯臂此手,掌勢如雷,力如山湧。老者哈哈大笑道:“這是你二人自找死路,怨不得老朽。”
雙掌展開,掌影紛飛攻出。只見老者身形奇幻,突然一個轉身,刁腕斜切,叭的一聲,擊實在苗金雕肋骨上。
但聞悶天豪悶哼一聲,身形跟跪撞出七尺開外。
恕聞一聲斷喝道:“住手!”一條迅快的人影疾如鷹隼從空落下,現出一瘦長怪人,向老者道:“方才老三目擊葛四一行十餘人循河南岸後向洛陽而去,老三已緊綴其後,你還有心情在此逗樂,走吧!”
老者身形疾飄了開去,道:“真的?咱們走!”
兩條身影穿空如電疾杳。
三臂哪吒閔天豪只受點輕傷,疾躍而回。道:“這老賊是何來歷。”
苗金雕冷笑道:“現在別管,咱們追去要緊,面見蓮花教主將殿下之話帶到。”轉面向喬松齡抱拳笑道:“方才誤會,喬兄海涵一二。”言畢兩人掠出宅外而去。
閔天豪,苗金雕兩人循黃河南岸追蹤,沿途不時發現可疑江湖人物飛掠而過。
日方傍午,兩人已奔至,處鎮集外,只見一家飯莊門前幾株新柳樹幹上,繫著數匹健馬,毛尾滿布黃塵,鞍上尚留有青布長囊,鼓突隆起,內似貯有兵刃,兩人互望了一眼,苗金雕道:“趕了半天路,飢腸如雷,吃飽了再說。”說著兩人昂然邁入店去。
那店中好旺的賣買,竟上了九成座,一張桌面上圍坐著六個江湖打扮人物,太陽穴高高隆起,意興飛揚,擎碗牛飲。
鄰座正好空著,閔、苗兩人分對首坐下,吩咐酒保上菜上酒。
忽聞鄰座有人低聲道:“兄弟只覺事情透著邪門兒,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及葛四先生竟會走著一路,對那白衣蒙面少婦異常虞敬,兄弟委實付料不出少婦是何採歷?”
只聽一人冷笑道,“江湖之內,雲詭波譎,這等武林高人,行事向來莫測高深,你這是枉費心機,咱們自掃門前雪,別管他人瓦上霜。”
“誰管這檔子鬧事來著?只不過好奇罷了,須知大悲禪師乃四皇於授藝恩師,兄弟親眼得見四皇於門下高手行蹤鬼祟,尾躡而去,似欲伸手,卻又似投鼠忌器……”
“咱們喝酒,少惹是非,早日趕至長安。”
忽地店外走入一背劍少年,面目森冷,兩道森厲神光巡視了一眼,徑向閔天豪、苗金雕兩人之側大喇喇坐下。
閔、苗二人一怔,只覺這少年太無禮貌,苗金雕性為烈火,目中怒火逼射,正待發作。
只聽那少年喃喃自語道:“這年頭讓人三分不為弱,妄逞意氣惹火燒身,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此話似衝著他們兩人而發,閔天豪望了苗金雕一眼,示意按忍下去。
少年招來酒保,要了酒菜,只顧自飲自酌,將閔天豪、苗金雕兩人視若無物。
閔、苗兩人強按鐐著一腔怒火,候看殘酒罄,欲待離去,忽聞少年低聲道:“兩位請稍待,在下有話說。”
苗金雕愕然瞪目道:“尊駕是指我等麼?”
少年頷首笑道:“在下乃蓮花教主所遣,兩位可是閔天豪、苗金雕老師麼?在下方從鐵掌飛環喬松齡府中趕雜此處。”
兩人哦了一聲,面色肅然,道:“不知尊駕有何指教?”
少年目光望店內巡視了一眼,見食客們紛紛離去,僅餘下行商士著並無可疑,遂微笑道:“教主設下聲東擊西之策,為免殿下陷入置身事內,望速回報殿下,端午節教主騙使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趕往華山向骷髏劍主尋釁……”
閔天豪詫道:“此計可行麼?”
少年正色道:“教主算無遺策,這三人雖是武林名宿,功力曠絕。但強龍難鬥地頭蛇,必為骷髏劍主所擒,風聲若傳開,少林、點蒼、青城決無坐視之理,殿下可不費一兵一卒,坐亨其成。”
苗金雕、閔天豪聞言大喜,抱拳說道:“我倆就此趕回京城。”取出一錠白銀交與店主,雙雙邁出店外向洛陽飛奔而去。
兩人由北部捷徑斜奔洛陽,北邙崗陵起伏,風沙蔽空,驀聞風送入耳一聲刺耳長嘯,悸人心魄。
只見黃沙漫漫中一具黑影飛掠而至,阻住兩人身前,來人黑衣蒙面,巾衫上均織有骷髏標識,寬大黑衫在風中振盪飄瑟,宛如鬼魅,令人不寒而慄。
苗金雕大感震駭,料不到郎山會有骷髏匪徒潛蹤,大喝道:“我等並未與貴幫結有過節閣下攔阻我等去路則甚?”
蒙面黑衣人陰惻惻發出一聲長笑道:“兩位是否七皇子門下?”
二人互望了一眼.道:“兄弟正是!”
蒙面入冷笑道:“敝幫高手多人均喪在七皇子手下,此仇不共戴天,兩位助紂為虐,理該受誅。”
二手哪吒閔天豪趁著他說話時,身形疾繞至蒙面人背後,兩手拾指微屈,猛烈一式飛鷹兔撲去,拾指挾著陰寒罡勁抓向兩臂,併發出一支“白虎釘”射向蒙面人後胸。
狠毒之極,若然擊實,蒙面人必然脅裂洞胸斃命。
百步太歲苗金雕亦同時發動,雙掌蓄凝十二成真力猛推而出,掌勢宛如排山倒海,凌厲駭人。蒙面人屹立如山,閔天豪自身後襲來恍如無覺,雙牛迎著苗金雕掌力迎去。
“轟”的一聲大響,苗金雕狂曝出口,身形震飛半空,如斷線之聾般墮下,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閔天豪一隻白虎釘如中敗革震墮在地,就知不好,但撲勢迅急,兩手掩指已抓及兩脅,只覺一股巨猛反震之力彈擊拾指,痛澈心脾不禁降叫出聲栽僕在地,兩手十指根根折斷,只勝下一隻血淋淋禿掌。
只聽蒙面人冷笑道:“留下兩位性命轉告七皇子,骷髏門下一月之內定去燕京索還血債。”
三手哪吒閔天豪、百步太歲苗金雕聞得黑衣蒙面骷髏匪徒之言,如獲大赦,雖是重傷之軀,依然掙扎爬起,踉蹌遁去。
蒙面黑衣人目送兩人後影,發出長笑,那笑聲宛如果鳴豺嗥,在此風沙漫漫邱山鬼墟內,益增恐怖。
閔天豪、苗金雕聞得笑聲,膽寒魂飛,愴惶逃逸無蹤。
風沙漫空中突然電閃掠來神行車影竺九明、天羅神判申環、蒼鷹鐵筆鄒雷、猿形八掌葉勝等四人。
竺九明道:“老弟大功告成了嗎?”
黑衣蒙面人正是符孟皋。
符孟皋笑道:“這兩人必不敢中途逗留,徑趕向燕京報與七皇子準備骷髏門下侵襲。”
鄒雷道:“在萬蛇谷老弟喬裝骷髏劍主,竟放過七皇子,如今又謂月內去京清償血債,豈非前後矛盾?”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耳,七皇子秉心多疑,聞得苗、閔二人回報,定必疑他圖謀大舉侵襲華山為骷髏劍主聞知,是以骷髏幫決定先發制人,必慌亂無措,不敢轟動,唯冀望朱姑娘在短短時日中侵襲華山壇。”
天羅神判申環慨嘆一聲道:“少俠機智真無人能及,如今我等何往。”
符孟皋道:“此行已延看不少時日,目前宜趕往翠雲別府,不論神鵰在否,立即轉道入滇。”
五人疾奔而去。
翠雲別府闃無一人,沉寂若水。
符孟皋五人抵達翠雲別府外,只見青山綠谷,景物依舊。桃花盛放,燦爛奪目。
申環讚道:“悠然物外,人間仙境。”
符孟皋喟然嘆息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撫人思昔,不勝惆悵。
竺九明道:“吉人終有天相,老弟不必傷感。”
符孟皋微微一笑,神色躇談,領著中環四人步入翠雲別府,只見窗幾蕭然,塵網蛛結。
鄒雷道:“老朽不信此處荒蕪井無江湖人來此窺探。”
忽聞一聲冷冷笑聲傳來道:“倒被你猜著了!”
只見暗處掠出一雙老者,似為夫婦,老裡豆瘦麻臉,虎目鷹鼻,身著天藍色長衫,長鬚斑自,身軀偉岸,神態極為威武。
老婦白髮霜鬢,皺紋滿面,風目開富之間精芒逼射,手執一根如意鑌鐵強杖。
符孟皋忙抱拳微笑道:“兩位可是找人麼?”
老裡面色冷漠答道:“老朽夫婦奉事百毒宮主之命,來此覓訪符孟皋少俠。”
符孟皋心中一驚,含笑道:“賢梁孟姓名可否見告?”
老奧沉聲道:“老朽鍾普,我那老伴兒名楊燕椰。”說著炯炯眼神打量了符孟皋兩眼,接著:“閣下就是符孟皋麼?”神色之間似不置信。
符孟皋道:“在下正是符孟皋,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楊燕柳聞知這面目森冷少年是符孟皋,不由滿頭白髮飛揚,風目中逼射威光,厲聲道:“你就是符孟皋,老身奉命擒你返山問罪。”
符孟皋怔得一怔道:“在下自問與百毒宮井無過結,賢梁孟似無風起浪,有意生非。”
鍾普冷笑道:“我那羅素蘭侄女在百毒宮囚禁,每日以淚洗面……。”
符孟皋突面色一沉,大喝道:“住口!在下同伴鄧素雲魏紅綃等姑娘亦是百毒宮主所擒麼?”
楊燕柳冷冷說道:“不錯!”
符孟皋冷笑道:“羅素蘭姑娘與在下何干?”
“因白鳳棲之死。”
符孟皋縱聲大笑道:“白鳳棲無人不知喪命在七皇子劍下,與在下風馬牛不相及,不找七皇子面找在下,豈非南轅北轍。”
鍾普冷笑道:“老朽實不相瞞,白鳳棲為百毒宮主內侄,根骨奇佳,宮主鍾愛逾於親子,一身絕藝俱授於白鳳棲,是塵其武功造諧比七皇子更勝一籌,緣何喪命在七皇子劍下,未免可疑……”
符孟皋沉聲道:“武功一道,成就雖因人而異,但刻苦鑽研,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猶若水漲船高,立竿見影,七皇子亦是天縱奇才,武學淵博,百毒宮主久未出山,怎能斷定七皇子武功比白鳳棲遜銷一籌。”
鍾普冷冷答道:“七皇子師門與百毒宮主極有淵源,故而知之穩,但羅素蘭侄女謂白鳳棲在墓隧中已罹受暗算,被擒諸女均如此說,但目睹實情就只你一人。”
符孟皋暗贊諸女身慧過人,若不如此,百毒宮主決不致遣鍾普楊燕夫婦前來,自己亦難斷定鄧素雲諾女為梵淨擒去,遂哈哈大笑道:“不錯,在場諸人僅在下一人目睹實惰。”
楊燕柳厲聲道:“你為何不示誓白鳳棲?”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白鳳棲狂傲凌人,剛愎自用,視在下宛若仇敵,在下實為之心灰意冷何必多管閒事,更何況他衣死之道,與在下何憂。”
鍾普與楊燕柳互望了一眼,點點頭道:“白鳳棲狂傲剛愎,固是實情,但閣下言他亦有自取其死之道,可有解說麼?”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白鳳棲確是武學奇高,但因秉性剛爆毒辣,急於取勝,是以不能精純如一,而所遇者無一不是武林極高手,首敗於靈山五魔,為‘寒毒真氣’侵入內腑,再敗於七皇子,右臂刺穿一孔,三戰於秦中九怪聯手猛襲,施展淬毒劍,令秦中九怪敗在‘開天闢地’奇招之下,但他也為‘化血甲蟲’所噬,致使體內真元損耗過巨……”說著話音略頓,面色候沉道:“白鳳棲最大錯誤莫過於他吞服下百毒富主秘製激發體力內潛力藥丸,此大違背常情,他發揮‘開天闢地’劍招威力之際,護身愛氣無存,致被乾坤處士武顯揚‘血影魔指’所算才致白鳳棲刻意求勝下,末會察覺……”
鍾普揚、燕柳面色大變,目露不信之色道:“乾坤處士武顯揚?”
符孟皋笑道:“乾坤處士武顯揚墓木已拱,百毒宮主諒知真情,這武顯揚系武林兇邪假冒,時至如今尚無人揭破此位乾坤處士真正來歷。”
揚燕柳厲聲道:“你所說句句真實麼?”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何必對兩位謊言績騙,即知鄧姑娘諸女陷身百毒宮,就是兩位不來,在下亦要去梵淨山索人。”
揚燕柳厲聲道:“閣下也太狂妄了,百毒宮豈是任人來去自如的。”
鍾普沉聲道:“恐由不得閣下了,老朽夫婦奉命擒回閣下,老朽亦不難為你,只點上兩處氣脈穴道,隨老朽夫婦同往。”
天羅判申環早自按忍不佳,此刻胸中怒火源騰,掠出兩步,霍地撤出判官筆。大喝道:“申某久聞百毒宮武學怪異,獨步武林,意欲今朝見識百毒武學有何驚人之處。”
揚燕柳冷笑道:“憑你也配與老身動手。”
符孟皋伸手一攔,淡淡一笑道:“申兄,兩位遠來是客,我等豈可無禮,賢梁孟還是返山授命吧,白鳳棲又非在下所傷,並無深仇大怨,何必傷了體我和氣。”
鍾普道:“老朽無法覆命。”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看來非動手不可了,那麼二位請出招吧!”言畢,氣子神鬧,衣未架左畜勢,暗中示意鄒雷等四人遠避,防對方施展百毒掌力遭池魚之殃。
揚燕柳呼的一枚“風起雲湧”揮出,杖沉力猛,勢逾山嶽,鍾普右掌一翻,一式“拂雲探月”斜抓而出,指風罩襲人身要害百穴。
掌法寄奧絕倫。符孟皋身法玄詭,錯身一晃,避開了鍾普掌勢,右臂迅出,疾如電光石火向揚燕柳柺杖。
揚燕柳暗道:“你這是找死!”
忽感杖頭一震,鐵柺己被符孟皋抓住。
只聽符孟皋大喝道:“撒手!”
揚燕柳虎口一麻,情不由主地五指疾松,身形踉蹌斜地,帶出數步,不禁臉色由紅轉白,白中帶青,神態駭人,鍾普雙掌疾揚喝道:“倒……!”
掌風送出一絲極難嗅辨異香。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
仍自屹立如山,嘴角嗡著一絲冰冷笑容。
鍾普、揚燕柳見狀雙雙駭然變色
揚燕柳沉聲道:“你是否服下百毒宮獨門解藥‘玉雪丹’?”
符孟皋額首道:“兩位猜的委實不錯。”
鍾普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望著揚燕柳道:“老伴,你試想羅家侄女為何將此珍貴難求的‘玉雪丹’贈與符少俠服用,其中必有道理。”
揚燕柳呆得一呆道:“索蘭侄女眼高於頂……”
符孟皋笑道:“白鳳棲心術不端,兩位就不為羅姑娘著想?”
鍾普沉聲道:“老朽若不為她,也不致迢迢千里奔來,奉勸少俠隨我倆去往梵淨,白鳳棲即喪在明陵,與少俠絲毫無幹,此事尚有轉園餘地,若恃強拜山指名放入,恐少俠誤入誤己也。”
符孟皋聞言默然沉吟,遲不作答,忽聞雲霄遠處傳來一聲雕鳴,心頭一喜,朗聲說道:“我輩武林人物,寧折不彎,兩位請不必多言,請速返山覆命,也許在下較兩位先至,不過除在下外,尚另有莫人前往梵淨。用心叵測。”
“誰?”
“太極慧劍佟景賢!”
鍾普沉聲道:“佟景賢與百毒宮主友誼深罵,少俠指他心懷叵測?”
“太極慧劍佟景賢乃七皇子授藝恩師,白鳳棲在七皇子劍下慘死,百毒宮主見了佟景賢作何想法?”
揚燕柳厲聲道:“此乃百毒宮主之事,我倆豈能置啄。”
符孟皋哈哈朗笑道:“據在下所知,百毒宮主諒有把柄抓在佟景賢手中,恐百毒宮主身難由已。”說著面色一沉,喝道:“申兄,與在下送客!”
鍾普見符孟皋已下逐容令,動手難操勝卷,悻悻笑道:“少俠恐後侮不及。”望了揚燕柳一眼道:“老伴,我們走!”
符孟皋將柺杖一橫,雙手託著步向楊燕柳而去,道:“在下失禮之極,敬祈前輩見諒。”
楊燕柳本怒容滿面,聞言面色轉霄,不伸手即接鑌鐵柺杖,道:“老身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見告?”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在下所知,無不照實回答。”
楊燕柳深深打量了符孟皋一眼,道:“羅素蘭與老身情始妹妹,無話不談,自被擒返山,每日以淚洗面,老身又無由得見互訴哀腸,想那羅素蘭蓋如桃李,冷若冰霜,從不苟言笑,雖白鳳棲才貌,何況又有百毒宮主玉成,密難獲其青睞,但老身在山似察出她對少俠芳心獨許,不知何故!”符孟皋說:“情感二字,最是微妙,非常理可所衡度,在下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蒼鷹鐵筆鄒雷忽大笑走來,道,“少俠何不現出本來面目相見,老朽認為男女之間,雖是微妙,但一見傾心,鍾情不逾之理乃千古一律,牢不可破之事。”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有此必要麼?”
鄒雷正色道:“語云實請內形於外,少俠天賦過人氣質,令人頓生親近之感,休說羅姑娘,就是老朽等也無能例外,倘非如此,老朽等人怎會首受軀策,至死不渝。”
符孟皋微嘆一聲,伸手揭下面具。
鍾普、楊燕柳不禁呆住,暗道:“難怪羅素蘭一見鍾情,星標玉立,丰神蒲灑,令人不可逼視。”
楊燕柳呵呵大笑道:“老身現在才明白蘭兒為何堅求老身無論如何要找到符少俠,方才老身雖敗猶榮,我倆夫妻準在百毒宮恭候少俠駕臨。”說著一拉鍾普,雙雙轉身穿空而起,展臂掠去,瞬眼無蹤。
符孟皋突仰面振吭發出一聲長嘯,只見蒼彎白雲密處現出一個黑點,宛如殞星直瀉,身形漸大,現出一隻鷲鷹,落在符孟皋面前,赤睛白額,毛片澄綠,神駿異常。
鷲鷹見著符孟皋如遇知友,頻頻以首貼著符孟皋胸前親熱之極。
符孟皋伸手撫摸禿駕羽毛,低聲問道:“鄧姑娘可是陷身百毒宮中麼?”
神鷲呱的一聲低鳴,用嘴咬住符孟皋衣角,示意騎上背去。
符孟皋略一沉吟,似猶疑未決。
神行無影竺九明道:“救兵如救火,少俠你去吧,竺某等決在十日以內趕至魏淨,賈大俠等沿途必留暗記,我等與其會合,到時少俠命神鴛帶路,裡應外合,百毒宮不攻而破。”
符孟皋道聲珍重,跨神鴛奔霄衝空,作長風萬里之行。
魏淨山位於黔東,環攘湘西,廣袤千里,危崖凌嶺,險戲不毛,葬林蔽空,蟲莽橫行。
百毒宮深藏萬山環抱中,紅牆綠瓦,殿閡瑰麗,借為毒瘴籠罩,終年難得一開得窺全貌。
十日後!
一隻神鷲翰然降落在絕望中,起身跨下符孟皋,目中神光四巡了一眼,只見危峰千仍,嶺壁參天,仰視天開一線,如置身晦暮鬼域,陰險駭人,不禁一怔道:“此是百毒宮麼?”
神鷲突然吸的一聲低鳴,振翅撲向嶺壁,距地十數丈,展翅拂開附壁藤羅荊棘,顯露出一條裂縫。
符孟皋穎悟無比,知神籬之意由此裂隙可至鄧素雲諸女囚處,身形一晃,撲至崖下,一吸丹田真氣,獨鶴沖天拔起,體臂一披藤蔓,施展七禽身法沾上裂隙。
神留用腳爪擺撼符孟皋肩頭劍柄,倏地鬆開展翅衝雷飛去。
符孟皋暗歎一聲,深知神鷲示意命他以劍削鑿崖腹,忖道:“莫非百毒宮兇險異常,不然神鴛決不致命我如此。”心中將信將疑,不解神鷲為何知道這巖隙可通鄧素雲請女囚處。
沉吟須臾,拔出冰魄神劍,削開裂隙。
神劍犀利無匹,劍芒觸處,如同摧枯拉朽,腐石紛紛墜下谷底。
一個時辰過去,裂隙已開拓成三丈方圓穴,深及五六丈。
驀間一聲鷲鳴入耳,符孟皋轉面望去,只見洞徑中立著薛靈燕及葉勝兩人。
薛靈燕嫣然微笑,默默含情,雙手捧著一包食物。
葉勝道:“賈大俠等均在松桃懸城,葉某立即趁鷲離去,將賈大俠等由神鷲一一連送來此,葉某尚須裝備食量,少俠不可心急。”說罷急閃而至。
薛靈燕嬌聲道:“恩公請休息片刻,稍作飲食如何?”
符孟皋笑道:“有勞姑娘了!”
薛靈燕將紙包打開,內麵食物俱為菏葉分包著,滷雞,醬鴨,牛肉,雞子及五個觸手微溫的饅頭,並從肋下囊中取出長頸瓷瓶,笑道:“陳年茅臺,賈老前輩託以奉贈。”
符孟皋謝了一聲,席地坐下,吃得津津有味,問起別後經過。
薛靈燕道出賈老前輩順道遊歷名勝古蹟,嚴戒不得招惹是非,贊淨四周滿布百毒眼目,但以隱蔽得宜,並未被百毒眼目察覺。
谷中神鷲一拔一拔載來群雄,暮瞑四合,時已二更,符孟皋已深鑑十餘文,洞穴中滿聚散碎石塊,幸虧群雄趕來搬運清除。
鄒雷一面搬運石塊,笑道:“老弟,你乘神鷲該早數日就已抵達焚淨,為何遲至今才行趕至。”
符孟皋答道:“在下不能為了兒女私情,危及武林大局,因此途中佈設幾著疑局,穩住宮廷皇子及骷髏劍主無法兼顧。”說著突感劍觸鏗然作響,不禁一怔,收劍低聲道:“劍觸鐵板,顯然已近百毒宮。”示意群雄停止搬運石塊,立時靜然無聲。
只見符孟皋用劍尖經心削鑑盼近石壁,露出丈許方圓,葉勝煽開松油火折。
咳的一聲熊熊火焰亮起,果見一塊鏽黃壁阻住入口,符孟皋以劍尖劃一五尺正方框形,再緩緩切入,只覺鐵板厚達六寸。
申環道:“待申某施展大力手法推開。”
符孟皋搖首道:“且慢,目前仍不知切開處位置如何,倘居高臨下,鐵板重逾千斤,下墜必驚動百毒宮主,豈非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群雄暗贊符孟皋心細如髮,機智沉穩。
只見符孟皋以劍鑿一錢大圓孔,凝視內面,但覺其內似有微弱燈光,忽聞人聲隱隱傳來,忙用耳抵住圓孔。
有頃,符孟皋忽道:“鐵板只能拉向我等洞穴,不可外推。”
神劍秀士詫道:“這是為何?”
符孟皋答道:“內為一條通道,據人聲傳來衝度高下,此處高達二十餘丈。”說著又用劍鑑挖一拉環,命群雄清除附近石塊,猛吸一日丹田真氣,握住拉環,施展大力金剛手法緩緩回拉。
約莫盞茶時分,鐵壁移開一寸左右。
樊丹道:“愚兄看來。似可鑑削三具拉環,三人合力拉動,輪流逐替,當可收事半工倍之效。”
符孟皋笑道:“小弟真愚不可及。”果如其言,片刻時分,那厚達六尺的鐵板移向洞內。
活喪門賈慶解開隨身葫蘆,拔開酒塞,一股芬芳撲鼻,笑道:“小老弟,你飲上幾口壯壯膽,我等在此坐候,這等偷香竊玉之事,萬不能越俎代庖。”
符孟皋不覺俊面一熱,罵道:“貧嘴不怕閃了你的舌頭。”接過葫蘆鯨飲了兩口酒後,閃身入內探首下望。
只見下面是一長長的甬道,壁間凹下處裝著一盞昏黃油燈,亮光黯淡,益顯得通道內陰氣森森。
符孟皋疾如鷹隼電瀉疾落,貼壁而立不動,但聞一陣衣袂破風瑟瑟聲傳來,只見一條黑影疾步行近,暗中曲指蓄勢待發。
那人行近,目光銳利,猛發現一條身影貼壁屹立不動,張嘴欲喝問出口,突感一縷勁見襲至,只覺胸前一麻,便自口噤不能出聲。
符孟皋迅疾無倫掠出,伸壁一探,將那人挾佐獨鶴沖天拔起,閃入洞穴。
二十餘丈高下尚且挾著一人,如非符孟皋武功卓絕,怎能輕易辦到。
那人不過四旬左右年歲,太陽穴高高隆起,分明是一內家好手,無奈身已被制,目中怒火如熾,發現群雄齊集洞穴,疾轉驚愕之容。
符孟皋點了那人數處穴道,拍開啞穴,微笑道:“朋友,在下並無相害之意,亦無與百毒宮為敵之意……”
那人冷冷一笑道:“那麼閣下制佳兄弟意欲何為?”
符孟皋就將聞迅趕來相救羅素蘭諸女及王澤五人,不明路徑及囚處,懇那人據實相告。
羅素蘭在百毒宮中,人緣奇佳;那百毒門下與王澤五人相交友誼深罵聞言目露疑容道:“兄弟焉知閣下之言是實。”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救出王澤朋友一問就知。”
百毒門下道:“兄弟房文,與王澤乃金蘭之交,由此至囚處禁制甚多,一時之間無法講明,倘閣下見信,兄弟領閣下前往。”
符孟皋微微一笑,挾著房文躍下南道,拍開穴道。
房文只覺四肢舒展自如,但真氣不能收發由心,暗暗心驚,慢慢走去。
若不是隨著房文留神默記步法,甭道岔徑繁複如網,若不知方位者,定觸犯禁制陷入死地。
約盞茶時分,行至一條死徑,三方石壁迎面堵住,符孟皋不由一愕。
但見房文伸手一摸壁間暗鈕,迎面一道石壁緩緩向內伸展開去。
一間寬廣石室中羅素蘭等堵女均在室內聚談,雲鬢不整,玉容候摔,羅素蘭眼光一見房文身後隨著面目森冷少年,認出符孟皋身後長劍,喜極嬌呼道:“雲姐,符少俠來啦!”
鄧素雲亦瞧出來人正是魂夢牽索的符孟皋,心頭一酸,目中熱淚奪眶而出。
符孟皋道:“雲姐該喜歡才是,怎麼落起淚來,諸位姐姐請隨小弟出險。”
鄧素雲悽然一笑道:“愚姐等暫恐不能出百毒宮……”
符孟皋詫道:“這是為什麼?”
羅素蘭道:“家師點了諸人穴道,真氣封閉,使一身武功如失,何況又服下慢性劇毒,每日三頓飯前必須按時服用解藥,否則,身受之慘無法想像。”
符孟皋皺了皺眉頭道,“令師實太以狠毒。”
羅素蘭悽然嘆息道:“這也難怪家師,白鳳棲之死令她老人家痛心疾首……”
“但與姐姐等何干?”符孟皋冷笑道:“鍾普、揚燕柳夫婦兩人奉令師之命擒拿小弟與諸位姐姐對質,小弟言明白鳳棲實死子乾坤武士武顯揚暗算,致喪命在七皇子劍下,已託他夫婦轉告令師……”
房文道:“鍾普夫婦尚未返山覆命。”
羅素蘭悽然笑道:“即是鍾普夫婦照實稟知家師,亦須德住武顯揚證實才能重見天日。”
符孟皋冷笑道:“這倒示必見得。”
羅素蘭忙道:“少俠不可任性,家師為了白鳳枉慘死,性情大變……”
符孟皋不待羅素蘭言畢,忙擺手制止,轉面目注房文微笑道:“西南多山,盛產猿猴,房老師不知可否相助,送甘頭山猿來此,但不可使人得知。”
房文不禁一怔,思索良久,漸現笑容,答道:“本山多猿,尤其是大廚房附近每餐飯後,群猿必爭搶菜殘剩飯,待房某設法送來就是。”
符孟皋道:“此事越快越好!”
房文道:“大約一個時辰。”
鄧素雲秀眉微皺道:“皋弟,你需小猴何用?”
符孟皋笑道:“法不傳六耳。”附著房文耳側密語數句。
唐文雖連連頷首,卻目露憫惑不解神色。
非但房文困惑茫然,諸女均玉雪聰明,亦猜不出符孟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符孟皋伸掌拍開房文受制諸穴。
房文立即告辭走去,匆匆奔出山腹石穴,奔向大廚房,只見迎面閃阻一條身影,不禁心神猛震。
抬頭望去,只且是他知友彭元輝,心頭一塊大石方始放下。
彭元輝問道:“房兄見過蘭姑娘麼?”
房文點點頭長嘆一聲道:“蘭姑娘每日以淚洗面,憔悴異常,白鳳犧之死怎怪得蘭姑娘,宮主盛怒堅指蘭姑娘應負全咎,我等下人,又無能向宮主進言,唉,不知何時,蘭姑娘可重覓天日。”
彭元輝目露側隱之色道:“蘭姑娘待人寬厚,我們無能相救,問心難安。”
房文迅疾一拉彭元霹,閃向隱處密語一番,雙雙疾奔大廚房面去。
大廚房內油香四溢,爐火熊熊,刀盆禍勺敲得震天價響,執役廚儒忙亂婦蚊。
房文高聲喚道:“周大司務!”
火光熱氣中現出一個袒腹露胸,裸著上身胖子,約莫六旬左右。頂上半禿,笑嘻嘻道:“房爺何事?”
房文笑道:“來此向周大司務討教猴肉如何烹法?”
周大司務聞言面色微變,道:“房爺別說笑,山主嚴命不得捕猴烹食,若被山主聞知,小的吃罪不起。”
房文正色道:“你別驚恐,房某豈能連累於你,只請指教烹猴方法,房某捕猴藏匿地穴石室烹煮,但須守秘。”
周大司務呵呵大笑,遂傳授房文烹法、火候、調味及佐料不厭其煩反覆說明。
唐文連連稱謝,並與周司務借了一張捕烏魚大網,喜孜孜與彭元輝走向後崖所去。
片刻,房文與彭元輝兩人扛著—網小猿走向地穴,小猿均被點上穴道,無法動彈。
房文抬前,彭元輝抬後,房文右手尚提著一壺水,彭元輝提著一籃醬醋油鹽佐料,煞有介事地步向地穴。
沿途暗椿見二人情狀,攔問何故,經說明後均嘻笑放關,兩人故做逼真,任誰均來會料到小猿與施救羅素蘭等有關,留下三雙小猿在石室外。
抬入囚禁諸女石室後,符孟皋正與諸女說別後經過梗概,見房、彭二人抬入小猿不禁大喜,稱謝不已。
羅素蘭為符孟皋引見彭元輝。
符孟皋寒喧了幾句,道:“有勞二位將王澤五人帶來施救,並求守位通道。”
二人轉身走出,須臾由房文帶來王澤五人。
王澤五人目露喜容,朝符孟皋躬身抱拳施禮。
符孟皋道:“五位少禮,此非寒喧之時。”說著目光巡視了室中一眼,接道:“各位請盤膝靜坐,房老師請退。”
房文聞盲答道:“兄弟遵命!”轉身走出。
只見符孟皋在籃中取出香燭插地燃著,碗中盛滿淨水,披髮仗劍跪伏地再拜。
鄧素雲暗道:“難道皋弟學會了邪法不成。”
但見符孟皋嘴中唸唸有詞,室內諸女及王澤五人均感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葛聞符孟皋一聲大喝,室內諸人靈督一清,只見網內群猿耳口鼻內均溢出黑血,奄奄一息。
符孟皋迅疾將劍回鞘,拍開諸女等封閉穴道,朗笑一聲道:“雲姐,試運真氣武功復否。”
鄧素雲等人調氣運功,只覺真氣能運用自如,武功盡復,不禁詫道:“皋弟,這異藝得自何人?”
符孟皋不答,拔起燭火投入網中,化作一圈烈火,轉瞬間群猿燒成一圈焦灰,低喝道:“我等速離此地!”
一行奔出石室外,房文彭元輝正烹煮三猿,羅素蘭道:“二位隨我們同行吧!”
活喪門賈慶等群雄正守候不耐,忽耳聞傳來符孟皋耳語聲道:“賈老前輩!”群雄聞聲不禁精神一振,活喪門賈慶探道下望,隱隱只見符孟皋領著鄧素雲諸女等立在下面,忙用準備好的藤索放下。
鄧素雲一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右臂疾伸,一把抓住藤索,揉升而上。請女一一如樣施為,陸續攀登洞穴,符孟皋最後而上,將鐵壁重又封住。
羅素蘭曼嘆一聲道:“家師如發現我等失蹤,定必遷怒武林,勢必引起一場殺劫。”
符孟皋道:“稍事休息後我等即行拜山。”
……
梵淨百毒宮金碧輝煌,殿閣瑰麗,假山水池,四時花卉,姥紫嫣紅,飄香竟豔,鏡池澄碧,荷蕊吐芬,徘徊其間,令人神往。
百毒宮主身著素服,面戴黑紗,立在一座五簷飛閣上,憑欄凝視威雲飄逸,心中不禁泛起陣陣哀愁。
忽見閣下一條紫色嬌俏人影飛掠而來,不禁沉喝道:“蓮兒何事?”
那嬌俏紫影倏地衝空拔起,翻落欄內現出一貌美少女,盈盈萬福道:“稟宮主,鍾普、揚燕柳兩人返山求見。”
百毒宮主道:“喚他們前來!”
少女嬌笑道:“蓮兒斗膽,已命他們來此。”
樓下已隱隱可見鍾普、楊燕柳夫妻疾步行至。
百毒宮主雙肩微晃,虛空拔起,身似落葉般飄下地來,迎著兩人行雲流水般走去。
鍾昔、楊燕柳兩人目睹百毒宮主迎出,雙雙止步躬身施禮道:“拜見宮主!”
百毒宮主冷冷說道:“兩位找著符孟皋了麼?”
鍾普據實稟明,說出白鳳棲死乃由乾坤處士武顯揚暗施“血妻魔指,”才喪生在七皇子劍下,又道:“符孟皋言明近日必來拜山,指名索人。”
百毒宮主冷笑道:“我正要他自授羅網。”
忽見一大漢倉惶奔出,稟道:“羅姑娘等人失蹤,不知何往?”百毒宮主不禁面色大變,轉身望地穴方向奔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5:15
第三十七章 鏖戰毒宮
百毒富主事著鍾普等人走入囚禁羅素蘭諸女石室,發現諸女果然無蹤,地面上留有一堆灰,不禁一怔,困惑不解。
詢問守護洞徑暗椿,均答稱未見羅素蘭等人逃出,伸手一摸焦灰。察覺為骨骸燒化而成,暗暗一驚,回面向報信大漢一望,目光如挾霜刃,道:“你是如何發現他們失蹤的?”
大漢暗中心神氣顫,稟道:“小的按時送來晚飯並解藥,才發覺蘭姑娘等已失去蹤違!”
百毒宮主冷冷一笑,轉目注視揚燕柳,道:“蘭兒等人被我點了穴道,武功已失,並服下慢性劇毒,三餐須按時服下解藥,不然毒發不治,看來她的必藏身近處!”
揚燕柳暗暗慶幸,但不便沉默,答道:“宮主言之甚是,但屬下尚有存疑,蘭姑娘等既知按時須服下解藥,為何尚匿藏附近石室,難道她們不怕死麼?諒蘭姑娘平素待人寬厚,本宮弟子心中不忍,也許盜取解藥縱之逃去!”
百毒宮主鼻中冷哼一聲道:“解藥收藏甚秘,由我每日按時賜發。此事極不可能,地穴岔道如網,略加密佈,本宮弟子縱熬同情蘭兒,未必敢違本宮嚴規!”
鍾普嘆息道:“如此說來,蘭姑娘等必—時想不開,引火自焚而死,宮主不見地面焦灰尚有骨骸遺痕麼?”
百毒宮主目光銳利,早就發現,卻避而不言,白鳳棲於羅素蘭本她所最鍾愛,天造地設佳偶一雙。如今白鳳棲身遭慘斃,心中不忍這羅素蘭又自焚而死.冷冷答道:“蘭兒冤案尚不明,怎會自盡,傳命搜索!”
她口中雖如此說,卻心中如刀絞,兩滴晶瑩淚珠忍不住奪眶而出,幸為蒙面紗遮住。
鍾普傳命下去,展開搜覓。
忽見一持刀漢子奔來,鍾普、楊燕柳不蔡心神—震,暗暗忖道:“難道他已發現蘭姑娘蹤跡麼?”
只裡漢子躬身稟道:“太極慧劍佟景賢老前輩求見,現在山下立候。”
百毒宮主聞得佟量賢之名,不由目中閃出一抹異芒,聞聲道:“領他上來。”說著身影向地穴外走去。
鍾普、楊燕柳夫婦互望一眼,他們彼此心意相通,算計如伺使太極劍佟景賢難堪,將白鳳棲之死責為七皇子應負極大罪責,他們深知佟景賢意在激起百毒宮主復仇之念。
不錯。
大極慧劍佟景賢拜山心懷巨測,逼使毒宮主墜入術中,無法自拔。
鍾普夫婦隨百毒宮主進入金碧輝煌大殿內,楊燕柳微喟了聲道:“宮主,屬下料測佟大俠絕非無因而來……”
百毒宮主冷笑道:“就算他有因而來,也是自討無趣。”
這是殿外傳來佟景賢笑聲道:“賢妹別寒無恙?”
只見一個持刀漢子領著佟景賢邁入殿中。
百毒宮主冷冷答道:“昔年誓言仍在,相戒不得再出江湖,為何佟兄口不應心?”
佟景賢正色道:“愚兄如非為了賢妹怎能再出江湖,何況愚兄已如鎬木死灰,尚欲問鼎江湖,爭霸武林不成?”
百毒宮主厲叱道:“你怎說是為了小妹?”
佟景賢淡淡一笑道:“柳葉蛇頭鏢再現江湖為忍,此乃賢妹獨門暗器,拙徒為此蒙受重嫌,無以自明,愚兄數月來,明查暗訪,已得要領,如今大內高手,宮廷喇嘛欲興向罪之師,愚兄深知賢妹勒束門下不得涉足江湖。攔阻甚力……”
百毒宮主淡淡一笑道:“看來小妹要向佟兄致謝了!”
佟景賢道:“你我多年至交,些許小事,何必掛齒,但宮廷不諒,心疑賢妹為皇子間其中一人網羅,是以特請賢妹下山查明那施展蛇頭柳葉鏢嫁鍋賢妹之兇邪。”
揚燕柳突冷笑道:“宮主已遣人下山查明究竟,但不幸喪生令徒劍下,佟大俠!你知道那人是誰麼?”
佟景賢不禁泛起愧疚之容,道:“愚兄如在明陵,此事定不致發生,拙徒亦瞧出乃百毒門下,但白鳳棲似身入明陵之前已遭暗算,或服下一種迷失神智、激發體內潛能之藥物,以致拙徒收手不及,誤傷劍下,但非致命所在,愚兄若在明陵,定可查出死因!”
鍾普道:“哼!白鳳棲是百毒宮主內侄,嫡親骨血,請問佟大俠這仇如何算法?”
佟景賢不禁一悍,面現怒容道:“賢妹若不出山一行,恐後悔不及。”
百毒宮主聞言目光如霜刃寒芒,冷笑一聲,尚未出言,忽見一彪形錦衣大漢飛奔入殿,躬身票道:“山外七里鎮來了兩人,一老一少,那少年自稱符孟皋,揚言拜山,闖過兩道關不料卻遇上佟大俠率來宮廷高手及武林群雄,一言不合,引起拼搏。”
“符孟皋!”佟景賢目中泛出一抹殺機,道:“此人是四殿下心腹死黨,佟某找他並非一日,待佟某去會會他。”轉身揚袖一拂,疾如流星掠出殿外。
楊燕柳忙道:“倘欲明瞭白少俠死因,符孟皋親眼目睹,當知實情……”
那報訊大漢道:“屑下也是從鍾老師口中得知符孟皋貌像,據而判斷是他,但佟大俠率來宮廷高手卻不知來人便是符孟皋。”
百毒宮主道:“你趕來報信是為了何故?”
那大漢答道:“屬下不知宮主是否還守當年成規,距焚淨五十里方圓之內,不準江湖人物兇殺,眼前咎在宮廷高手。”
鍾普冷聲道:“本山規律不能因人而施!”他怕百毒宮主出手相助太極慧劍佟景賢,故用言拴住百毒宮主。
百毒宮主不禁望了鍾普一眼,向大漢道:“將地穴封閉!”
大漢應了一聲,飛掠而出。
楊燕柳道:“宮主知否符孟皋來意?他來此指名索人,因鄧素雲是他的愛侶。”
百毒宮主鼻中低哼一聲,道:“傳命本山高手戒備,我們走吧!”
率著鍾普、楊燕柳夫婦飄然下得梵淨而去。
七里鎮是一八九百人煙鎮集,短短不過數十文狹窄街道,往常異常寥落,但每當三六九當墟之期,人頭擁擠,水瀉不通。
這日正當初十,墟期已過,數十家店肆冷落悽清,鎮口上那福星茶園僅兩三食窖,面前擺著一盤酒,就著花生米、醬牛肉無事閒聊。
萬里無雲,麗日晴和,一陣奔馬蹄聲傳來,老遠可見兩騎蕩起漫空黃塵風馳電掣而來,在福星園門前猛地剎住,竟是紋風不動。
兩匹棗紅駒上身形俐落翻下一老一少,老者年約五旬開外,身穿黑色綢衫,左肩搭著柄鬼頭鋼刀,右肩頭繫著一支外門兵刃點穴鏗,日光映照之下,反射出藍汪汪光華。
少年約莫二十三四,目光森冷,面色昔白,卻自得不類常人,隱隱泛出青氣,肩搭雙劍,與老者並肩邁步走向福星茶園。
堂倌急著看座,老者要了酒食,少年似有意問道:“店家,由此向西,就是梵淨百毒宮麼?”
那堂倌聞育不禁面色大變,道:“二位打算去百毒宮麼?”
少年冷冷答道:“我等是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
堂棺不敢答言,唯唯喏喏退下。
食客中忽有一人疾趨出店外,往西奔去。
少年目光望出那人背影,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匆匆食完,招來店夥,付了飯賬,說道:“這兩匹棗駒權寄尊處,煩照料,百毒宮事了即取回。”兩人疾奔面出。
德淨山遠遠在望.眼前是一片矮林,一老一少正是葉勝和符孟皋所扮.葉勝道:“這林內必有百毒暗椿,少俠宜不傷人為是。”
符孟皋朗笑一聲。身影奇快飛掠林中。
林中人影紛紛,忽傳來一聲斷喝道:“站住!”
迎面一個紫面老者飛掠面至。
符孟皋手出如風,一把扣住紫面老者肩骨上,大喝道:“在下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攔道用甚?”五指一擰,拋出五丈開外。
只呀紫面老者裂嘴發出慘嗥,叭噠墮地,肩頭已碎,血跡沁出衣外,殷紅奪目。
葉勝大喝一聲道:“走。”與符孟皋雙雙穿飛而起,去勢電疾,轉眼已遠在二十餘丈外。
百毒門下亦未追趕,只放出一道旗火告警,天空現出流焰異彩,閃舷跟目。
兩人一陣快奔,已奔近一道崎嶇的山區,磷蛔怪石,萄突崎豎,鬼牙森森,荒涼恐怖。
山道中甭條人影疾閃,橫阻道中,現出一雙白衣如雪怪人,目注符孟皋,葉勝道:“兩位何去?”語聲寒冷澈骨,入耳心驚。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應百毒宮主之約而來,為何攔道。”
一個白衣人目光一惜,道:“兩位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符孟皋道:“貴上已知情,何必多此一問。”
左側白衣人陰陰一笑,道:“尊駕委實傲慢猖狂,就是兄弟讓開。兩位也難上百毒宮!”
“這是何故?”
“兩位此去不足二里.必遇上宮廷高手武林群雄攔截,凶多吉少。”
符孟皋朗笑道:“兩位無須擔憂,在下如無真實藝業,豈可膽敢上百毒宮應約。”
兩白衣人相視了一眼,一人冷森森笑道:“二位似穩操勝券,怨兄弟不多說了!”白影疾閃而杳。
葉勝低聲道:“看來鍾普、楊燕柳兩人已回山,羅姑娘深獲人望,鍾普又暗囑百毒門下不得與少俠為敵,他們只虛應故事而已,只是前面宮廷高手,不知少俠如何對付他們?”
符孟皋目中泛出森森殺機,冷冷笑道:“以殺止殺,使用霹靂手段有何不可?”
葉勝道:“事到如今也說不得了。”
兩人一陣快步疾奔,前面豁然開朗,只見一片平坪草坡,約莫有百數十文方圓,由起伏石阜圍繞,卻見人影幢幢,二三兩兩,聚在一起,彼此相談,儘量壓低語音,故而一片沉寂。
草坡上宮廷高手及武林群雄陡然發現符孟皋、葉勝飛奔而來,數十百道冽寒目光齊齊投注在兩人面上。
突地一聲震天喝音傳來道:“站住!”
符孟皋身法放緩了下來,向葉勝朗聲大笑,道:“今幾個是怎麼了,接二連三遇上冤魂擋道。”
一條人影飛快地掠出,現出一個赤紅臉膛,虎目蒜鼻,頷下一部濃須,顧盼之間,炯炯生威,望了符孟皋一眼,冷冷笑道:“口角陰損,豈是英雄行徑,兩位似非百毒門下。”
符孟皋沉聲道:“尊駕亦非百毒門下,在下自己走,自己的路,與尊駕何干?”
老者面色肅穆道:“請問閣下去百毒宮意欲何為?”
“在下是應百毒宮主之約,來此與百毒宮主談論武林當前局勢。”
那老者縱聲大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那麼閣下來歷必然驚人,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當然可以奉告!”符孟皋道:“但尊駕名號先予賜告。”
老者鼻中冷哼一聲,道:“老朽萬勝刀塗梅甫。”
符孟皋點點頭道:“原來是五皇子門下……”
萬勝刀塗梅甫不禁面色一變。
只見符孟皋冷峻的目光掃視了全場一眼,冷笑道:“好啊!各皇子都遣能手到此,尚有武林群雄,敢是對百毒宮有不利之圖。”
塗梅甫喝道:“住口!閣下還未見告來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胡,乃軒轅手門下。”語聲雖不高,但字字清晰。送人在場群雄耳中,不禁心神一震。
塗梅甫大喝道:“軒轅手現在哪裡?”
符孟皋冷冷答道:“歉難奉告。”望了葉勝一眼,道:“別耗費時光,咱們走吧!”
耳聞塗梅甫厲喝道:“留下!”一抹刀光帶出疾厲刺耳風嘯,橫腰斬來。
符孟皋閃身跨步,讓過刀勢,迅疾無倫挽出左肩頭一支長劍。
一道寒光離鞘飛出,雖非稀世寶刃“冰魄”,卻也是精鋼緬鐵打鑄,振腕刺出。
寒芒疾奔,叮的一聲;擊中了塗梅甫刀背,塗梅甫只覺如受千斤重擊,右臂痠麻,一柄鋼刀被震出手外,飛向半空,只見符孟皋劍勢幻變不測,青霞疾閃,塗海甫一條右臂齊肩落地,鮮血如注噴出。
塗梅甫慘嗥出口,踉蹌衝出數步,一望那截斷臂,不由面色如紙。
一招之間,便使塗梅甫刀飛臂斷,全場為之一呆,符孟皋出招看似神妙卻又平淡,但平淡中寓有極幻奧的變化,卻認不出符符孟皋劍法宗何門派。
只見場外紛紛撲出七人,湧襲符孟皋,刀光如電,射向符孟皋要害重雙。
符孟皋冷笑一聲,道:“這是你等自找死路,別恕在下辣手無情。”青虹暴閃,寒芒流奔中,慘嗥相繼騰起。
瞬眼之間,七人俱葉刃倒地,右胸洞穿一錢大劍孔,鮮血淚淚冒出,劍招之辣毒固屬餘事,令人震驚的卻是受傷部位不爽分毫,認穴拿捏極準,富延高手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符孟皋森冷目光巡視了全場一眼,冷森森一笑道,“有誰敢攔在下?”
只見一雙瘦長怪人離地飛起,悄然無聲落在符孟皋之前,身法極快。
一雙怪人不類生人面孔,宛如山魅殭屍,寒著一張臉,目光碧綠懾人。
符孟皋忽聞葉勝傳聲道:“少俠留神兩人手臂。”
右側瘦長怪人道,“你也太狂了。”右臂迅如電光石火抓出,帶起悸人風嘯。
另一瘦長怪人身形疾溜轉至符孟皋背後,兩臂平推出一股潮湧罡力。
兩怪人身法奇快,出手更快得令人眩目,眼看符孟皋閃避不及,便要喪生在怪手之下。
在場高手精神為之一振,驀然只見符孟皋在夾縫中奇奧無比的閃出,回手一劍疾揮而出。一雙怪人並肩四臂交叉迎出,叮的一聲,火光迸冒,符孟皋長劍震得望回彈去。
原來怪人手臂系精鋼所鑄,兩怪人雙肩微微一撼,不退反進,四手猛攻,搶制先極,招招都是殺手奇招。
一雙瘦長怪人武功卓絕,辛辣毒招著著搶制先機。尤其配合奇佳。
符孟皋一昧封架,閃避如風,突然一聲大喝,錚錚兩聲,金鐵互擊長鳴。
只見兩怪人疾躍身開去,目光怨毒,右臂被符孟皋一招“天外來鴻”齊肩卸下,欲斷又連,雙雙歷嘯出口,轉身穿空騰起,幾個起落。便已無蹤。
宮廷高手目睹符孟皋武功異常霸道,大感震駭,暗覺此人不除必為宮廷大患,何況他自稱轅手門下,軒轅手在燕京接而連三作下凡宗大案,風聲鶴唬,草木皆兵,人人無不發炭自危,在符孟皋身上定可找到軒轅手下落,突聞一聲大喝道:“將此人拿下!”
十數條人影疾撲出去,刃光雷奔,虹芒亂閃,攻向符孟皋而至。
葉勝亦受五名宮廷高手合擊,拼搏猛烈。
此刻——
百毒宮主與大極慧劍佟景賢,鍾普,楊燕柳夫婦已聞迅趕來,立身在十餘丈外暫作旁觀。
但見符孟皋一聲一笑,劍光爆出流星萬點,只聞慘嗥相繼騰起,人影紛紛倒地,劍勢所及,圍襲葉勝五人亦傷在劍下。
百毒宮主目中閃出一抹異芒。
太極慧劍佟景賢不禁臉色大變,飄身走出,一宮廷高手趨向佟景賢密語片刻,佟景賢面色更是鐵青。
圍攻符孟皋、葉勝兩人的宮廷高手傷在劍下達十三名之多,均是要害部位,雖不致死亦須調養數月。
這些宮廷高手所屬,幾乎包括各皇子門下,這一戰不禁為符孟皋威勢所懾,無人敢再相試。
但武林群邪自始至終,抱著隔岸觀火心理,袖手旁觀,只覺符孟皋武功劍法委實怪異莫測。私議猜測符孟皋武功來歷。
太極慧劍佟景賢神色沉肅,飄然走到符孟皋身前,冷冷說道:“你就是符孟皋麼?”
“不錯,你當是面顏無恥,甘作走狗的佟景賢麼?”
佟景賢聞言,眉宇之間升起一道殺氣,厲聲道:“你為何自稱軒轅門下?”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我與那軒轅手一月前相遇,動手拼搏,百招之外不幸敗在軒轅,一式奇招之下,但英雄惺惺相惜,互訂金蘭,甘居門下,有何不可,卻不似你口密腹劍,心懷叵測……”
佟景賢厲喝道:“老朽為何心懷叵測,你不速將事實指出,莫謂老朽寶劍無情。”
符孟皋縱聲大笑道:“你在我翠雲別府外暗施詭計,騙武林群雄服下毒藥,如非我施救.群雄豈非身入牢籠,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如今你連連挫折,孤立無助,又敗在骷髏劍主手下,訂下端午之約,又來危詞聳動百毒宮主出山……”
言猶未了,佟景賢已自面色大變,拔劍出鞘,凌空拔起一招“天河下瀉”,匹練驚天挾著狂嘯劍愛劈下。
符孟皋閃身霹起,長劍疾揮出去。
只見兩條人影一合,劍光任絞,叮叮叮三聲長嗚,人影疾分開去。
佟景賢須猖張,面色鐵青,雖末受傷,但一件長衫劃裂了幾處尺許長口子。
符孟皋卻意定神鬧。面含微笑,長衫右幅下劍穿一孔如銅錢般大小。
百毒宮主衣抉飄飄走了過來,道:“你就是符孟皋麼?”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應約而來,宮主一派至尊,不肅客登山,有失武林高人氣度。”
百毒宮主目注疼景賢,道:“小妹月內趕燕京一行,佟兄在京等候小妹就是。”
太極慧劍佟景賢面有難色,略一沉吟後,知百毒宮主言出如山,決無更改,道:“好吧.愚兄恭候賢妹駕臨。”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冷笑道:“你自稱軒轅手門下可是實情麼?”
符孟皋道:“不論是也不是,都不與你佟景賢有何相干,如有不服輸,可另擇時地一較高下!”
佟景賢面寒如鐵,厲聲道:“你一離梵淨五十里外,便是你喪生之處。”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未必見得!”
百毒宮主冷冷笑道:“佟兄你走吧,別在此地節外生技。”目注符孟皋道:“少俠請!”
符孟皋與葉勝昂然登山。
太極慧劍佟景賢目送百毒宮主一行逐漸遠去的身形,山風飄拂衣袂,只是發怔……
符孟皋與昨勝身入金碧輝熾百毒宮大殿後,舉目望大殿一瞥,只覺建築雖是美崙美灸,雕樑棟上懼是蛇蟲百毒,另蘊一種恐怖氣氛。
鍾普、楊燕柳兩人雙雙向符孟皋一揖,道:“少俠別來無恙?”
百毒宮主分賓主落坐後,即道:“鍾老師回山已皆知老身內侄白鳳棲實由乾坤處士武顯揚暗算,才喪命於七皇子劍下,不知是否實情。”
符孟皋答道:“晚輩親眼目睹。並無半點虛假。”
百毒宮主道:“少俠既然目睹,為何不示瞀於他?”
三育兩語之間,賓主並不融洽和諧,隱含敵意。
符孟皋冷笑道:“一則墓隱中禁制厲害,不明出入途徑,若直言揭破,武顯揚惱羞成怒,晚輩與武林群榷定喪生於墓中,再者令侄白鳳棲恃才傲物,剛愎自負,心術不端,也無取死之道,何況乾坤處士武顯揚乃當世正振高人,武林名宿,他如此做,雖有欠光明磊落,但其時不得不爾。”
百毒宮主眼中泛出一抹殺機,道:“看來,少俠異常贊同武顯揚此舉了。”
符孟皋道:“當時晚輩有此想法,事後發覺武顯揚系另一武林兇邪假冒……”
“誰?”
“迄至如今,晚輩尚未能查出,因事不關己,亦不再追究,但知那武顯揚實為宮廷皇於所網羅,藉十三陵將異己者一網打盡,卻心與願違。”符孟皋略略一頓後,又道:“晚輩此來用意,宮主自然知道?”
百毒宮主望了符孟皋一眼,答道:“知道,是否為求老身釋放鄧素雲請女,但須應允老身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百毒宮主冷冷答道:“少俠擒來武顯揚面交老身處治,立即釋放!”
符孟皋道:“就請宮主讓晚輩一見鄧姑娘等人,若安然無恙,晚輩當可考慮是否應允。”
百毒宮主沉聲道:“老身面前決無討價還價餘地。”
符孟皋聞言目蘊怒容,放聲哈哈大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晚輩拜山指名索人,宮主居心刁難,那就難免一戰了。”說著倏地立起。
葉勝忙道:“少俠請三思而行。”
百毒宮主目光如挾霜刃,端坐不動,冷冷答道:“少俠雖然武功卓絕,但在老身百毒宮中無用武之地。”
符孟皋大笑道:“大內宮禁,無異龍潭虎穴,晚輩如入無人之境,這小小百毒宮尚難困得住晚輩。”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支蛇頭柳時鏢,遞向百毒宮主,冷笑道:“宮主請瞧鏢,可是宮主昔年故物?”
百毒宮主立起接過蛇頭柳葉鎳,反覆察視了兩眼,身軀微微一陣撼震,目露駭異震驚神色道:“少俠,此鏢得自何來?不錯,這是老身昔年故物。”
符孟皋沉聲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宮主,今日必須償還血債。”霍地拔出精鋼長劍,青虹電閃。
百毒官主身形疾飄開去,迅疾無倫攫出肩上一柄龍泉寶劍,斷喝道:“且慢,老身生平未妄殺過一人,何來血海冤仇,少俠請說個明白。”
符孟皋陰聲道:“待宮主臨終授首之前,在下自會詳告真情。”說著一招“蓮臺幹葉”揮出。
此乃軒轅秘笈中一式奇招,但見劍影如輪中爆射出漫空流芒,竟然生生不已,變幻無窮,劍隙狂嘯,威勢諒人。
百毒宮主一見符孟皋出招,不禁駭然變色,皓腕一振,施展出武林絕學,輕不露出的“天遁劍法”,劍罡如山迎出。
符孟皋暗驚道:“自己幸虧悟澈軒轅策內曠絕武學,不然復仇之願難於登天。”
此時葉勝等人退在殿角,各自憂心不已。
轉眼,只聽百毒宮主突出一聲厲喝道:“倒下!”
漫空劍飄齊斂,符孟皋似受了百毒富主左手暗彈百毒抻指罷力,身影撼搖了兩下,馬步一浮。倒退了凡步。
百毒宮主面上一幅薄紗卻被符孟皋長劍撬落,輕飄飄地飛落毆角。
雖然百毒宮主年已四旬開外,但仍玉貌花容。絕代風華,令人不可逼視。
鍾普、楊燕柳雖久在百毒宮內,卻未見過百毒宮主廬山真面目,不禁一怔。
百毒宮主風目吐威,叱道:“符孟皋,你中了老身百毒指,死在跟前,還不棄劍就縛麼?”
符孟皋冷笑道:“百毒指還難傷得了在下。”說著一劍又自揮出。
這式劍法共十週式,每式自成一單元,蘊含著無窮變法,暗含大衍之數,若十四式合用施展,威力更是驚人,天下無敵。
合招甫出,突聞鍾昔發出一聲大蠍道:“且慢!”
劍勢易發難收,符孟皋聞聲疾飄開去,滿空劍影漸收。
百毒宮主—劍平指當胸,面色疑重,他亦瞧出符孟皋劍法超凡人聖,不同凡響,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她武功未一日放下,潛隱百毒宮中十數年參悟數種絕藝,今日大可施展一拼。
只見符孟皋冷冷說道:“鍾老師有軻話說?”
鍾普嘆息一聲道:“父母大仇,血海沉冤,為人子者怎可不報,老朽不能阻攔,但少俠瞧清楚百毒宮主形像麼?”
此話一出,非但符孟皋茫然難解,百毒宮主亦知墮入五里雲霧中,冷澀眼神注視著鍾普臉上久久不移。
符孟皋道:“鍾老師,百毒宮主形象與在下何干?”
鍾普道:“老朽十數年追隨宮主,迄末目睹宮主廬山真面目,怒老朽妄加蠡測,宮主定有隱衷,不肯露出面目,今日得見才知老朽所料不差。”
百毒宮主此道,“鍾普,你胡言亂語什麼?”
鍾普右掌一搖,面色沉重道:“屬下決非胡言,符少俠面貌與宮主逼肖,此中必有原因:”
百毒宮主聞言不禁呆住,眼神望著符孟皋道:“少俠並非本來面目?”
符孟皋只覺心神一震,果然百毒宮主與自己逼肖,尤其是雙目更為相似,不禁猛然呆住,左手緩緩揭下面具。
百毒宮主瞧真了符孟皋形象後,心底驚呼道:“天哪!難道真個是他。”飄聲道:“少俠真姓符麼?”
符孟皋黯然答道:“在下身世未明,費時年餘僅探出雙親系大別雙逸嶽宗浩虞慧文……”
話尚未了,百毒宮主已面色大變,目中淚珠瑩然欲滴,顫聲道:“少俠,你頸間是否懸有一片如意金牌……”並道出金牌上四宇及款式。
符孟皋不由大惜。伸手解開胸扣,拿出金牌,果與百毒宮主所述無不雷同。
百毒宮主風眼中珠淚奪眶而出,斷線般頰頰淌下,一語不發面現悽絕之色。符孟皋見狀,睹道:“難道自己與百毒宮主有什麼淵源不成?”
鍾普望了楊燕柳一眼。
楊燕柳長長嘆息一聲,道:“符少俠,如老身所料不差,宮主定然為少俠親生之母,但其中原因,恕老身不明,不能妄置一語。”
葉勝亦不由錯愕不已,道:“少俠,天幸鍾老師出聲喝止,若誤傷宮主,少俠豈非抱憾終身,百死莫贖麼?”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你今年十八歲了麼?唉!你比你爹殺氣更重,這也難怪,當年之事叫我如何啟齒?”
母子天性,符孟皋不禁高呼了一聲:“娘!”飛撲入百毒宮主懷中,哽咽落淚。
百毒宮主用手撫摸著符孟皋雙頰,珠淚如雨道:“孩子,真苦了你!”繼而向鍾昔、楊燕柳道:“此事暫不可張揚出去!”
鍾、揚二人雙雙躬身,道:“屬下遵命!”轉身退出。
符孟皋道:“當年仙靈潭,娘可會耳聞麼?”
百毒宮主螟首微額,長吁了一聲道:“說來話長,非片言可竟,此刻非暢所欲言之太好時刻,為娘意料佟景賢必不死心,遣人來探為娘與你究竟。”
符孟皋詫道:“外間傳言,百毒宮主步步都有殺極,兇險密佈,戒行森嚴,難道俱屬於虛麼?”
百毒宮主微笑道:“此係宜渲過甚之詞,梵淨滿山奮有毒物,若不件犯,決不輕率噬人,宮內百毒亦有專人伺養,為娘並非幫派首領,設壇立舵,哪有許多人聽命吩咐,這百毒宮主昔年不過是一大盜巢穴,為娘制伏後即佔有其基業,是以舉山之眾不過數十人而已……”
忽地面色微變,疾向符孟皋低語數句,一閃而隱。
大殿中沉寂如水,符孟皋戴上面具,目光森冷與葉勝端坐大殿中,空氣頓時為之凝結。
驀地——
一條身影疾如閃電般掠入大殿內,現出一肩搭虎牙鏟老叟,目睹符孟皋、葉勝兩人不禁一怔,冷冷出聲道:“百毒宮主何在?”
兩人不答。老者目中精芒電射,怒視著符孟皋道:“你當是符孟皋?”
符孟皋傲然笑道:“既知在下之名,何必多問。”
老叟厲聲道:“老朽花溪漁父丁南紹,百毒宮主對老朽尊敬備至,你竟敢大刺刺地坐著不動。”
符孟皋向葉勝笑道:“兄臺可曾聽過花溪漁父其人?”
葉勝冷冷答道:“未曾!”
符孟皋道:“既是無名之輩,咱們別理他!”
丁南紹聞言怒火高湧,大喝一聲道:“拿下!”
殿外疾掠入七八條白影,身法極快,將符葉兩人圍住。
這八人都是三旬開外,白色綢衣勁裝,青滲滲面目,森冷駭人,各持著一柄狠牙棒,芒梭森銳,
葉勝鬼頭刀倏地向一人劈出,刀光一閃,只聽一人發出一聲淒厲慘曝,仰身倒下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5:51
第三十八章 母子相會
只見白衣人被生生劈為兩半,由腦門直及民骨裂了開來,五臟六腑隨著鮮血湧出,慘不忍睹。
葉勝武功本高,隨著符孟皋日久,耳孺目染,習成快刀法,出手如電,槍制先機,令人無法閃避。
符孟皋冷冷道:“丁南紹,在下實在瞧你不順眼,你那強賓壓主神態,你早迷離百毒宮,免懼喪身之禍。”
丁南紹面色冷漠如冰,忽地右掌迅如電光石火向葉勝抓去,快得令人目眩眼花。
七個白衣人狼牙棒呼地出招同時猛攻符孟皋,勢如山嶽。
葉勝料不到了南紹手比他更快,鬼頭刀一式“攔江截鬥”擊出。
究竟高手過招。粟米之差立判生死,葉勝刀式甫展,丁南紹五指卻已扣在腕脈上,只覺一麻,鬼頭刀噹啷墮那。
丁南紹一聲長笑甫出口中,猛然面色一變,瞥見七個白衣漢子被符孟皋一式“迎風落葉”的劍招迫開三步,厲喝道:“住手!”
那符孟皋變招奇快,劍影如“孔雀開屏”,橫展揮出,待丁南紹喝聲甫止,七個白衣漢子已倒僕在血泊中,斷膠缺腿,慘嗥呻吟相繼騰起。
丁南紹不禁面色大變,目露怨毒之色道:“血債血還,你這同伴也難逃一死!”左掌吐勁,按向葉勝心坎。
符孟皋急起一劍“毒龍出穴”,劍芒點在丁南紹後胸,冷笑道:“撤掌!”
劍尖觸及丁南紹體上,立覺如中金鐵,鑠然微響,一股反震奇猛罡氣隨著發出,符孟皋不由被逼得後退兩步。
只見殿後忽若驚鴻閃出百毒宮主,喚道:“丁師叔,手下留情!”
丁南紹厲聲道:“難道我這八徒血債不該索償麼?”
百毒宮主道:“這符少俠身為百毒宮庭上嘉賓,侄女又為主人,怎可任他喪命在百毒宮中視若無睹。”
丁甫紹冷笑道:“莫非你也有與老朽為敵之意。”
百毒宮主道:“侄女怎敢,符少俠片刻離此他去,一下得梵淨山任憑師叔如何處置。”
丁南紹冷冷一笑道:“也好.諒他們也逃不出老朽手外。”五指一鬆,葉勝踉蹌倒退出數步,面如白紙,冷汗如豆大般冒出。
百毒宮主盈盈一福道:“多謝師叔放恩!”
丁南紹道:“他們兩人來到百毒宮中所為何故?”
百毒宮主道:“詢問白鳳棲死因,實由武顯揚才誤喪生七皇子劍下。”
丁紹南道:“你速隨我出門,輔佑皇子。”
百毒宮主道:“十數年來心如止水,侄女無法應命。”
丁南紹面色一變,取出一柄雙蛇玉符,喝道:“你敢違背師門雙蛇令麼?”
百毒宮主似遇重擊,身形一陣撼震。
丁南紹大喝道:“見符如見師,你還不下拜麼?”
符孟皋見狀不禁猛萌殺機,左手倏地按向右肩,“冰魄神劍”一掀啞簧,霍地一式“順水推舟”順鞘而出。
出手迅快絕倫,丁南紹驚覺已自不及,左腕一涼應劍而斷,符孟皋右手五指一攫,那蛇符令已攫在手中。
丁甫紹恃有罡氣護體,刀劍難傷,豈料符孟皋另一柄冰魄劍竟是他那護體星氣剋星,一時大意,竟遭斷腕之誅。
百毒宮主料不到丁南紹竟在符孟皋劍下斷腕,驚詫道:“你……”
符孟皋沉聲道:“在下瞧不顧眼他那恃強凌人之態,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故略予薄懲,他如不服,儘可向在下找回,與宮主無關。”
丁南紹將斷腕溢血封閉住,聞言大笑道:“後生可畏,風聞你乃軒轅手門下,武功驚人,果然不虛,老朽如不報此仇枉為武林巾人。”笑聲淒厲刺耳。
百毒宮主道:“師叔,你老人家定見過太極慧劍佟景賢了。”
丁南紹厲聲道:“如非是他,老朽豈肯來此。”說著向殿外送出一聲長嘯。
百毒宮主忙道:“師叔,有你老人家隨佟景賢燕京一行,何愁大事不成……”
丁南紹喝道:“休得多言!”
符孟皋冷笑道:“雙蛇令業已落在區區手中百毒宮主豈能聽命於你。”
丁紹南突然左手一揚,打出兩朵紅雲,分向符孟皋、百毒宮主打去。
符孟皋冰魄神劍疾揮,寒飄將那朵紅雲撥得無影無蹤,只聽百毒宮主慘叫一聲,不禁大駭。
丁南紹業已穿出殿外,疾遁而杳。
只見百毒宮主靠在柱上,道:“皋兒,為娘已中紅雲散花針,無藥可救,趁著為娘還有一口氣在,與你說出當年究竟。”
符孟皋道:“娘不要說話,護住心脈要緊,還有救治之望。”說著目注地面一受傷白衣漢子久久不移,隨即瞑目,舉劍向空中疾劃。
百毒宮主見狀暗道:“難道我兒中魔不成……”
只見符孟皋兩眼猛睜,左手虛空百毒宮主身上一抓,向那受傷白衣漢子擲去。
白衣漢子忽慘叫出聲,翻滾一陣鼻中流出絲絲黑血氣絕死去。
百毒宮主突感傷痛消失,驚詫道:“皋兒,你施展的莫非是排教大法麼?”
符孟皋微笑頷首。
百毒宮主風目中泛出憫惑神色道:“排教大法雖排教中人,倘非心性極為純厚,火候純青,難蒙傳授,百年罕見一人,你何緣習此。”
符孟皋道:“娘,此非一言可盡,稍時再說。”
百毒宮主微笑道:“好,稍時丁南紹還要率領天南隱名群邪捲土重來,那支蛇頭柳葉鏢就在他身上,可以尋出當年仙靈潭經過原委,娘仍佯裝傷重垂危,他必以娘生死相威脅,使他自己吐露……”說著目露黯傷神色,接到:“娘現在方始明白此事全由丁南紹幕後操縱。”
符孟皋只覺疑雲滿腹,茫然不解,正待啟齒詳問,忽瞥見葉勝用眼色制止,話已溜至門邊又咽了回去。
驀地——
忽間殿外送來陰側側冷笑道:“符孟皋,速速棄劍就縛,不然百毒宮主無法活命。”
正是那花溪漁父丁南紹語音。
符孟皋朗笑道:“百毒宮主生死與在下何干,你如不忿儘可各憑本身武功一論高下,在下還有要事待辦,即要離此他往。”
百毒宮主聞言,暗道:“我兒恐要弄巧成拙,他為何不聽孃的話。”
忽聞葉勝傳來語聲道:“宮主,少俠智慧過人,他如此做必有道理。”
但聞丁南紹冷笑道:“只怕你不能生離梵淨。”
符孟皋向葉勝一招手道:“咱們走!”
雙雙並肩若行雲流水走出大殿。
殿外花木扶疏。卻不見丁南紹人影,符孟皋兩人身形如電撲入林樹翠翳內。
大殿內僅剩下百毒宮主身軀靠椅殿校,半呈昏迷不支,殿中屍體腥臭刺鼻。
須臾——
花溪漁父丁南紹率著六個裝束怪異,面貌醜惡老叟疾掠入殿,詫道:“奇怪!這小畜生難道能有地遁之術麼?為何追至宮外竟影蹤杳失?”
只見一個缺耳吊眼,身穿黃衫老叟道:“可見拙徒所報委實無訛。”
丁南紹不禁一怔。
黃衫老叟陰陰一笑道:“拙徒受四皇子籠絡,半月前不辭而別返歸郗某居處,他言如其仍貪戀富貴權勢,必將首領不保,一則軒轅手在京鬧得天翻地覆,大內高手時遭慘死失首之禍,因此各皇於邸中武士無不炭炭自危,相繕萌生退志,四皇子更是憂心仲仲,寢食不安……”
“這為什麼?”
“軒轅手外患固然可懼,但內顧之憂卻是心腹之疾,四皇子親信死黨兩人突告失蹤?”
“那兩人是誰?”
“一是千面神儒石誠,另一人就是符孟皋。”
花溪漁父丁南紹大感驚詫。
百毒宮主聞言亦暗感納罕。
只聽黃衫老叟道:“真符孟皋已被千面神儒石誠設計陷害,毀屍滅跡,由一貌於符孟皋極為神肖之人所撈。”
丁南紹搖首道:“這不可能,一則武功不能相符再則符孟皋亦有良朋密友,日久必露馬腳。”
黃衣老叟嘿嘿冷笑道:“這就是石誠厲害處,符孟皋臨死之前將來歷武功被逼吐露無遺。假冒之人亦是秉賦極高,模仿神似的,再施展迷藥於諸女成就好事,居然一絲破綻俱無……”語音略頓,又道:“但石誠百密一疏,竟忽略了符孟皋尚身負大仇,丁兄斷腕之怨,相脅就範之念恐難如顧。”
丁南紹面色如罩陰題,異常難看,點點頭道:“倘真個如此,這人更不能任他逃走,有煩諸位展開搜索!格殺匆論。”
六老實如言紛紛竄出。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師叔,酈山六老怎被你說動出山。”
丁南紹寒著一張臉,沉聲道:“你知道符孟皋是誰麼?”
百毒宮主搖首道:“初度謀面,侄女怎知他的詳細來歷?”
丁南紹獰笑道:“符孟皋就是你親生骨肉,嶽宗浩遺孽,可惜符孟皋為查明自身來歷,不幸為石誠殺害毀屍滅跡。”
百毒宮主佯作極為震驚,面色慘白如紙,悽笑道:“師叔,這話難叫侄女相信,你怎知符孟皋就是侄女親生骨血,嶽宗浩虞慧文夫妻理在生死未知事隔多年,師叔為何含恨如此之深,連侄女親生骨肉也不放過。”
丁南紹厲聲道:“斬草不除根,萌牙仍舊發,老朽委實惠不通當年在仙靈潭,此子由虞慧文揹負衝出一條血路逃往雲夢沼澤,老朽數位好友追躡不捨,虞慧文這賊婢自恃神絕武功邊戰邊逃,被老朽發了一支蛇頭柳葉……”
說此陡覺失言,不禁老臉一紅?
百毒宮主道:“蛇頭柳葉鏢怎第落在師叔手中。”
丁南紹發出嘿嘿獰笑道:“你已是垂死之人,告訴你也無關緊要,蛇頭柳葉鏢系老朽偷自你那死鬼師父處。”
百毒宮主道:“蛇頭柳葉鏢一中入骨,便已無救,那虞慧文必死定子,而侄女親生骨肉怎地能逃出虎口。”語聲顫震,似抑制不佳胸中沸騰怒火。
丁南紹冷笑道:“蛇頭柳葉鏢打中虞慧文氣海重穴,論說必無幸理,但虞慧文自恃卓絕武功一連三劍快攻,逼開老朽等人,穿空落在蘆獲叢中遁去。”
“這樣說親虞慧文諒未喪命了。”
丁南紹傑傑怪笑道:“沼潭水道縱橫,蘆獲廣望茫茫無際,驗十里方圓內難覓人蹤,賤婢怎能逃出,老朽經三日搜索,才發現虞慧文在蘆獲淤泥下,孽子則不知何往。”
百毒宮主狠聲道:“師叔委實心狠手辣,但侄女極難相信師叔卻知符孟皋來止。”
丁南紹哈哈狂笑道:“老朽有人證!”
“誰?”
“蘇州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鴿子桑龍。”
“他父親嶽宗浩呢?”
“躍入百丈深潭內觀傷沉重,當已喪生無疑。”
百毒宮主忽聞符孟皋傳來語聲道:“娘,老賊所說均是實情,但孩兒並未喪生在石誠之手眼前以武林大局著想,私仇暫且閣下,娘不妨忍耐裝著傷重不支。”
忽見丁南紹望著地面那截斷腕,臉泛森厲殺機,迅疾伸出左臂拾起斷腕收置放襄內。
百毒宮主發出一聲悽嘆息道:“師叔,那嶽宗浩子妻連根誅絕,大仇已償,可稱心願了,不過……”
丁南紹厲聲道:“不過什麼?”
“那自稱符孟皋之人,雖非侄女親生骨肉,卻武功深得符孟皋真傳,師叔右腕竟被削斷,可見真暗之中自有報應,師叔日後定喪在他手中。”
丁南紹聞言勃然失色,左掌緩緩抬起,驀聽廳外送一聲刺環長嘯,倏地飛身穿出殿外而去。
暗中人影一閃,現出符孟皋,向百毒宮主道:“娘暫隱藏宮內,不可露面,丁老賊的基業現在何處?”
“貴陽花溪。”
符孟皋點點頭道:“孩兒稍時必回。”疾閃頓杳。
且說符孟皋與葉勝掠入林樹黛翳中,忽地符孟皋伸手一把抓住葉勝,止住前奔之勢,低聲說:“我料丁南紹必在宮外不遠以逸待勞,以暗襲明,咱們不走,使他疑神疑鬼,自亂腳步。”說著拆下一截樹枝在地下疾劃,佈設奇門禁制。
須臾,林中人影紛閃,只見花溪漁父丁南紹夥同六個形貌擰惡,衣著怪異老辜搜覓符葉兩人,目露駭異補光。
符葉二人雖近在咫尺,但丁南紹七人如若無睹,覓一陣,又掠向大殿而去。
雲霄遠處忽現出一豆大黑點,疾如流星瀉落,正是神鷲收翼落在禁制中。
符孟皋向葉勝囑咐幾句,葉勝跨上神鷲驚空飛去。
他待葉勝離去後。迅疾如風繼續在大毆周處佈下玄詭奇門。暗中閃入大殿藏身橫樑,耳聞丁南紹之言不禁目淄皆裂胸中怒火沸騰。
但符孟皋尚不明其父與丁南紹有何大恨深仇,自己為百毒宮主所生,又為何竟由虞慧文撫養,其中必有甚多牽纏糾葛,千頭萬緒,其理難明,據候大姑之言,仙靈潭嶽宗浩鉿虞慧文一雙神仙美眷豈能就此輕易喪生,決查明其中因果,他向百毒宮主寥寥數言後,即追蹤丁南紹身後。
酈山六老,陷身在符孟皋的奇門禁制內,怪異選生,激得酈山六老頻頻厲嘯,卻又無法逃出。
丁南紹循聲撲出,落在林木蓊翳中,眼前景物突變,四周生出熊熊烈火,火焰中無數惡鬼張牙舞爪湧襲而來。
雖明知幻景,卻禁不住心生恐怖之念,暗道:“百毒賤婢居然諧習奇門異術……”
只覺火焰中惡鬼如同有生之物,挾著酷熱烈火呼嘯撲來意勢駭猛,自己左閃右避,左掌連連劈去。
但惡鬼此退徒進,無厲合擊群毆,配合奇佳。
於是——
丁南紹暗中膽寒,隱隱耳聞麗山六老送來厲嘯,益發心神巨震,無奈苦於找不出生門所在,只在禁制中亂騰飛竄,左掌劈出如山罡力。
只聞酈山六老嘯聲漸近,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郗兄何在?”
身形疾如離弦之弩循聲射出。
兩三個起落,只見酈山六老如遇大敵,刃光如電護住峰影,右掌劈出漸湧罡風,欲劈開四面八方襲來之火蛇惡鬼,不由大喝道:“郗兄,此乃幻影,不可當真。”
一言甫出,烈火惡鬼突告消斂,仍然樹木蒼蒼,葉綠滴翠果然不錯,一切均是幻影,然面花溪漁父丁南紹、酈山六老卻灰土臉,狼狽不堪。
丁南紹尷尬一笑,長嘆一聲道:“是老朽小看了百毒賤婢,她竟諳擅奇門異術。”
黃衣老叟目光森朽。冷笑道:“如今百毒宮何在?老朽如不將她媒骨揚灰難消此恨。”
丁南紹道:“中了老朽紅雲散花針,此刻已魂歸離根天了,希兄,你那接骨玉髓膏可否賜贈少許?”
黃衫老叟點點頭,從邊震中取出一支玉甑,道:“將斷腕真出,那某能為丁老續骨。”
丁南紹黯然一笑道:“有勞郗兄了。”取出斷腕。
黃衫老叟替她塗敷玉髓膏後,撤下一幅長衫下幅包紮好,望了丁一南紹一眼:“三日內最好不要妄用真力。”
驀地——
只聞一陣衣抉破風之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駝背老人神色惶急,迅疾奔採,丁南紹不禁臉色一變,喝道:“江駝於。”
駝青老人一跟瞥見了丁南紹及酈山六老,疾躍身落下,便道:“丁兄速回花溪。”
丁南紹面色更是一變。
江駝子道:“老駝子方才在南麓無意中瞥見符孟皋吩咐同黨奔往花溪,他說丁兄陰辣兇狠,斷腕不足懲處,命同黨將丁兄滿門老幼誅戮,雞犬不留,又說他雖非符孟皋本人,卻須代替符孟皋償付血海大仇,不然無從全信。”
花溪漁父丁南紹聞言膽寒魂飛,面色蒼白。只聽江駝子又道:“符孟皋似有意去鹿山一行,心意難明,六位尚宜當心一二”
黃衫老叟冷笑道:“他決然找不到老朽等潛隱之處。”
江駝子微微一笑道:“老駝子方才所見所聞據實相告,也許符孟皋懾子六位威名,不敢輕捋虎鬚由來可知。”
黃衫老叟目注丁南紹道:“我等不如同往尊府一行。”
只聞林中傳來一聲冷笑道:“來不及了。”
丁南紹聞得語聲入耳,不禁心神大震,厲喝道:“符孟皋,老夫與你何怨何仇?”
但聞符孟皋傳來語聲道:“為圖武林霸業,不得不爾,除非你等自甘歸屬骷髏劍主門下,符某願網開一面。”
丁南紹厲聲道:“你不是軒轅手門下?怎麼又是骷髏劍主門下?”
“軒轅手與骷髏劍主本師兄弟,在下與軒轅手金蘭訂交,三位本是一體,有何分別。”
黃衫老叟忽身形疾撲出,震掌猛推,狂風出潘,碗大口徑樹幹斷折,枝葉濺飛如雨,宛如山崩地裂,威勢駭人之極。
只聽一聲長笑遠曳面逝。
江駝子道:“符孟皋不敢與酈山六老正面為敵,他自知武功懸殊不是對手,但明槍易躲,暗籬難防,丁兄如不先將他們趕回花溪,恐後患無窮。”
花溪漁父丁南紹面色大變。
黃衫老叟大喝道:“我們陝走。”
人影先後騰起,掠下梵淨而去。
一抵山麓,迎面忽閃出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一干七皇子死黨問道:“如何?”
丁南紹面色寒冷如冰道:“百毒宮主已喪生在老朽紅雲散花鐘下。”
“那符孟皋呢?”佟景賢聞知百毒宮主已死,不由暗中嘆息。
丁南紹冷笑道:“此人並非真是符孟皋,而是四皇子心腹死黨,與骷髏劍主、軒轅手沆瀣一氣。此人不除,後患無窮,佟老師,你等佈下伏椿,有未發現符孟皋與其同黨縱跡?”語音森厲懾人。
佟景賢忙道:“方才江神駝通知右南麓發現符孟皋匪黨一行蹤跡,已遣人追覓……”
語尚未了,正南方遠處忽衝起一道強烈紅焰旗花,閃眩天際。
丁南紹厲喝道:“速速攔截,不可任他離去。”
佟景賢回面沉聲道:“傳命各處伏椿,不得任其逃遁。”穿空飛起。
七皇子門紛紛撲去。
黃衫老叟道:“此地交由佟景賢,我等應先趕回,不可另生枝節。”
丁南紹心亂如麻,唯酈山六老之命是聽,急急隨著麗山六老奔去。
人影一空,樹後突轉出符孟皋,明手巍立,目送丁南紹遠去消失的身形,感慨萬千。喃喃自語道:“我如此做是應該麼?”
突感身後微生金刃劈風之聲,身形迅快地一挪,一道寒光擦肩而過。
符孟皋身軀疾轉,左劈伸手如風,五指一把扣在暗襲之人“井肩”穴上。
那人年歲約莫四旬開外,身著玄衣勁裝,只覺肩骨裂碎,疼徹心脾,張嘴發出一聲慘嗥,汗淚如雨冒出。
符孟皋冷笑道:“尊駕是何人手下?”
那人囁喘答道:“五皇子!”
符孟皋五指一鬆,沉聲道:“在下不殺你,如有不甚,儘可找來同黨向在下伸手。”說著緩緩轉過身子。
那漢於咬牙目露怨毒之色護著傷肩,疾奔而去。
片刻後,林內人影紛閃,向符孟皋圍攏過來。
符孟皋似有所覺,朗聲大笑道:“諸位速轉回燕京,轉告宮廷貴上,草莽江湖,龍蛇龐雜,切忽沾惹,身政名裂猶屬小事,導致顛覆皇朝,噬臍莫及。”
但聞一沙沉語聲道:“施主口氣不嫌太猖狂了麼。”
只見一面圓微須,年約古稀麻衣僧人現身而出,手持一柄雪亮戒刀,緊隨著四個身材高大紅衣喇嘛。
四紅衣喇嘛手中並非兵刃,卻是木魚、鐃鈸、銅鈴諸般法器,符孟皋久知大內供奉喇嘛精懾魔法,此次竟邀出番僧,必有豈謀,目中泛出一抹殺機,冷笑道:“禪師竟也捲入江湖是非中麼?”
老僧答道:“貧僧奉命緝拿施主去京。”
“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皇命。”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在下不信!”冰魄劍疾卷而出。
出劍之快,令人弦目,簡直未曾見得他如何撤出肩後長劍。
然而符孟皋身法更快,幾乎人劍不分,但見寒芒狂閃中,怪叫聲起,四個高大紅衣喇嘛個個雙腕截斷,鮮血如注。
麻衣老僧面色大變,道:“好狠毒劍招!”
符孟皋冷笑道:“禪師何不知先下手為強之理。”
麻衣老僧忽瞥向地面斷手內的諾般法器一眼。
符孟皋心中一動,劍光飛出。迅疾將諸般法器絡成粉碎,並無異狀。
只見麻衣老僧面現痛心已極神色,戒刀一揮,攻出九招,刀招辣毒,不離符孟皋胸前七坎死穴,迅疾如電刀勢挾著一片重逾山嶽罡氣。
符孟皋心中暗驚,只覺此僧是他首次所遇勁敵,長劍疾封七招。
麻衣老僧似畏懼符孟皋手中冰魄神劍犀利,不敢讓戒刀碰上,但那柄戒刀亦是—柄吹毫可斷切石若腐的寶刀,然心有畏懼,刀勢未免緩得一緩,被符孟皋扳回先機。
符孟皋冷笑道:“禪師,在下無意與你為敵,亦不願在此多作勾留,彈師既身負皇命,半月後在下定在華山突棋亭恭候。”說著長劍疾揮,逼開麻衣老僧飄然邁了開去。
只聽麻衣老僧道:“施主恐走不了!”
符孟皋只覺迎面林中弓弦亂響,亂箭如蝗密集如雨射向自身,一聲龍吟長笑,倏地潛龍昇天拔起,挾著一條匹練眩目劍光沖天曳遠消逝。
只見數十條人影追躡符孟皋之後,竟是越追越遠,杳不可及。
太極慧劍佟景賢卻向百毒宮攀登,百毒宮主是他心目中愛侶,但百毒宮主卻鄙視佟景賢心思陰險,始終不獲芳心。
如今,耳聞百毒宮主竟喪命在紅雲散花劍下,委實令人難以置信。百毒宮主武功已臻化境,高出自己一籌,紅雲散花針雖然辣毒,未必傷得了百毒宮主,只覺花溪漁父丁南紹之話其中必有蹊蹺,越想越疑,決意一探究竟。
才登至中途,只聽一聲大喝道:“站住!”
抬面望去,只見一列三人攔阻去路,怒目炯炯。
內中一人是一陌生面目森冷老者,另兩人卻是鍾普楊燕柳夫婦,不禁面色一寒,冷笑道:“鍾普,你可是吃了龍心豹膽,敢攔阻老朽去路。”
楊燕柳道:“宮主已應允一月之內前往燕京一行,佟大俠為何再度重來,宮主心緒憂煩嚴命堅拒來容訪晤,我等亦有不得已之處,祈請見諒。”
佟景賢聞言不禁一怔,詫道:“宮主安然無恙麼?”
楊燕柳道:“我們宮主活生生地安坐在百毒宮內,佟大俠為何說出此話?”
佟景賢面色一變道:“方才途遇花溪漁父丁南紹說宮主已喪在他那紅雲散花針下……”
楊燕柳冷笑道:“佟大俠你太小看了咱們宮主,丁南紹以師叔之尊,擅作威福,宮主不願以下犯上……”
忽聞山上傳來百毒宮主語聲道:“佟兄,小妹心緒如麻,不願勾起當年往事,你走吧!”
佟景賢仰面凝望,只見百毒宮主面蒙輕紗,衣裙飄飄,立在距身十餘丈崖上。暗中內疚,嘆息一聲,高聲道:“賢妹無恙,愚兄安心了。”身形一轉,宛如大鵬展翼,電瀉疾落嶺下而去。
鍾普三人反身騰上崖去,躬身向百毒宮主身施一禮。
百毒宮主悽然—笑道:“蘭兒及鄧姑娘等人離奇失蹤,使我傀對皋兒,三位可知他們下落麼。”
她一直無法向符孟皋吐露地穴諸女失蹤之事,憂心如焚的恐譜女並未服下解藥,倘有萬一不測,叫她如何善後。
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嬌呼道:“恩師!”
百毒宮主聞聲不禁心神大震,轉面望去,只見羅素蘭偕同諸女婿然含笑守在嶺上,詫道:“蘭兒,你藏匿何處?”
羅素蘭嫵媚—笑道:“徒兒等被符孟皋救出後,他再登山指名索人,不料恩師竟是親生母親。”
百毒宮主嘆息一聲道:“是我一時氣憤,令諸位受屈,倘遇不測,當百死莫贖。”
鄧素雲道:“宮主不可自怨自責,倘非如此,怎能母子相會。”
鍾普躬身道:“屬下已吩咐準備入席盛宴,慶賀宮主母子重聚,群邪已退,短期內當可無事。”
百毒宮主道:“皋兒尚未見迴轉,不知如何了。”
鄧素雲道:“皋弟相儲來此均是武林名宿,諒此刻已盡驅宮廷爪牙,不久當可轉告……”說著,忽手指山下,接道:“喏,他不是回來了麼?”
只見符孟皋領武林群老飛掠登上山來。
百毒宮主嫣然笑喚道:“皋兒!”
符孟皋躬身行禮,隨即為活喪門賈慶等一一引見。
百毒宮主口稱幸會,含笑為禮。
鄧素雲詫道:“還有葉勝、申環、娘丹、燕三泰、甘飛、竺九明六位大俠呢!”
符孟皋道:“他們已趕往花溪,小弟準備明晨勸;要趕去。”
百毒宮主滿懷欣悅,牽著符孟皋左手,並肩登向大殿走去。
途中詢問符孟皋如何救出諸女。
符孟皋朗笑一聲,道出原委詳情。
百毒宮主搖首嘆道:“我兒遇合之奇,千古罕有,若鍾普末認出你貌像與為娘相似,此刻娘已喪生在我兒劍下。”
符孟皋不禁悚然。
鍾普道:“一飲一哺,莫非前定,因果循環,一絲強求不得。”
符孟皋道:“孩兒有一事相告,但求娘不要生氣才是。”
百毒宮主不禁一怔,道,“娘怎會生氣,但說無妨。”
符孟皋道:“白鳳棲實喪生在孩兒手中,不過借七皇子之劍而已。”
百毒宮主呆得一呆,繼又笑道:“白鳳棲這孩子在外為非作歹,為,娘哪有不知情之理,但那時為娘只有他這骨肉至親,不免溺愛,縱然他死在你劍下,為娘又能把你怎麼樣。”說著已走人大廳,廳內已擺下四席盛宴,立即肅客人席落座。
只見百毒宮主舉杯悽歷一笑道:“諸位請飲下此杯酒後,容我敘出一段當年辛酸往事。”
群雄飲下一杯,凝耳傾聽當年大別山谷只逸那宗如謎武林公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6:27
第三十九章 傷心往事
十九年前。
劍閣天險,峭壁懸崖上一候飛鳥般人影疾落在棧道上,現出一個白髮蒼蒼老者,虎背熊腰,豹首燕頗,目光炯炯如電,肩搭一柄虎爪鐮,右肋囊中突鼓隆起老高,似藏有有極不平常之物,瞧他手掌不時摸向革囊,可想而知。
這老者虎目略一巡視那天險地形兩眼,竟離了那棧道,兩肩一振,斜衝拔起,朝一道丈許寬嶺壁峽隙內落下。
他拿捏奇準,身如飛燕,足尖一點峭壁上突崖,電閃掠了人去。
峽隙崎嶇儼若鬼牙錯怪,徑道羊腸九折,老者施展八步趕蟬奔出數十丈遠,忽聞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傳來,道:“虞老兒,老夫料事如神,算準你必取道劍閣,殊不知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走上這條死路,趁早獻出你囊中之物,還可留你活命!”
峽谷兩頭紛現江湖豪雄,老者面色猛變,腦中思念電閃,暗道:“後退無路,不如置諸死地而後生。”兩臂暗蓄罡力,目光落向迎面灰衣老者,大笑道:“丁南紹,你接著。”右掌伸向愛中一探,身形突如箭射飛撲而去。
丁南紹猝不及料虞姓老者猶作困獸之鬥,不禁大喝道:“虞康!你不怕死麼?”
虞康已撲至臨近,右掌由囊中飛探而出,只見藍光一閃,丁南紹鼻中悶哼一聲,晃得一晃,虞康趁機欺身掠過,撤出虎爪鏢,一式三殺手電奔攻出。
其餘匪徒紛紛阻截。
丁南紹顯然受傷非輕。目光怨毒,探囊取出一枚獨門暗器毒魚刺。
慘嗥聲中,已被虞康連傷兩人,衝出一條血路,丁南紹厲喝道:“虞老兒納命來!”
右掌一揚,只見一條白線閃電飛出。
虞康只覺肩頭一麻,暗道:“我命休矣!”疾運氣封往肩後穴道,虎爪鏢一式迎風舞柳甩出,人卻電射前竄,施展八舉趕蟬功夫,兩上起落,已遠在數丈外。
身後匪徒大喝長嘯相繼騰起,山谷中發出應和嘯聲,虞康知陷入重圍,生機已屬杳茫。
但武林人物寧折不彎,不至絕望時決不自甘束手就擒,慌忙擇徑飛竄,忽耳聞一個語音傳來,道:“老丈可向西南一座斷崖而逃,崖後有一座木屋,請藏身木屋內。”
虞康百忙中也不顧尋思何人傳話,但知有一線生機,強忍著肩後重辣灼痛,望斷崖方向奔去。
斷崖天險峻拔,如非虞康一身絕乘武功,不易攀登,身後群邪已逼近十數丈外,虞康強提聚一口真氣,登上崖頂,果然崖後一幢木屋,屋外數株古松,左右及屋外均是千丈絕望,失足落下,必粉骨碎身。
屋門未開,虞康閃身掠入,只覺一陣頭暈目眩昏倒在地。
群邪相繼撲上斷崖,忽聞一冷笑聲送來,道:“諸位光臨草廬,其故安在?”
一株古松之上,飄身落下一個修長玉立,容貌俊美少年。
丁南紹肋下灼痛,心中怨恨虞康入骨,強忍著一腔怒氣,裝著微笑道:“老朽等追蹤一人,此人似向尊處奔入……”
少年面色一沉,道:“在下為何不見,此崖方圓十丈以內劃為禁地,妄入者死,尊駕等速離,在下無意介入江湖是非,否則,休謂在下辣手無情!”
那時丁南紹已是名震江湖人物,同行群邪無一不是極負盛名武林高手,聞言均不由勃然變色,一紫衣瘦小,蟹面鼠目漢子,冷笑道:“閣下可否賜告姓名來歷?”
“在下嶽宗浩,隨師隱居此崖已五易寒暑,尚未一履江湖,無名之輩,諒諸位並未耳聞!”
“令師是誰?”
“去歲已歸道山,在下立馨守墓一年,話已說完,諸位請走吧!”
蟹面鼠目漢子忽身形一側,竄向木屋。
迎面人影一閃,耳聞嶽宗潔冷笑道:“尊駕找死!”孤掌一揮,奇奧絕倫。
叭的一聲,那漢子仰面震飛而出,張嘴一聲慘嗥,墜向無底絕壑,降聲淒厲刺耳。
群邪不禁面色大變,怒喝道:“小輩,如此心辣手黑,饒你不得!”紛紛撲上。
嶽宗浩倏地肩頭撤出長劍,青虹逼射,冷笑道:“諸位無事生率,在下豈能示弱。”長劍疾攻,寒芒亂奔,劍愛如潮。
屋前地勢逼厭,群邪人眾,無法展開手腳,嶽宗浩劍招辣毒,片刻工夫還已傷了三人。
忽地,嶽宗潔一招毒蛇出穴疾如雨奔,點在丁南紹望門穴上,冷笑道:“尊駕不要性命了麼。”劍尖已刺破氣穴,鮮血迸飛。
顯然丁南紹乃群邪之首,群邪不禁鎮往。
丁南紹不禁面色慘變,料不到嶽宗浩竟然武功如此高絕,假以時日,必成為江湖黑道剋星,他如非虞康毒刀所傷,怎會傷在嶽宗浩劍下,獰笑道:“閣下日後不要後悔就是!”左掌一揮,群邪紛紛退去。
嶽宗浩哈哈大笑,道:“是尊駕等無事生非,在下有何後悔莫及。”長劍疾撤,放開了丁南紹。
丁南紹目光怨毒,悼律轉身退去。
嶽宗浩氏劍回鞘,知群邪一時之間,在未查明虞康去向之前,不敢侵犯,返身掠入木屋。
虞康雖昏迷倒地,卻又再度甦醒過來,斜靠在門後,將拼博情形瞭然入目,道:“嶽少俠雖將群邪暫時驅退,但他們人多勢眾,志在老藏身旁藏物,入夜仍會再來,老朽已至垂暮之年,死不足惜,但藏物絕不能落在丁南紹手巾………”
嶽宗浩微笑道:“老丈無須憂急,傷勢無礙麼。”
虞康不禁泛出悽然苦笑,道:“老朽身中丁南紹獨門瞎器毒魚刺,此物一中人身,立即斷折爆裂,循著行血攻入內腑,老朽雖暫封閉氣穴,卻無法苟延一對時,故而……”
嶽宗浩不待虞康說完,已自搖手阻止再說,在塌前取出一束布條將虞康背在身後紮緊。
虞康不明所以,忙道:“少俠不可以身險,如有不測,老朽死不瞑目!”
嶽宗浩充耳不聞,身如輕煙般揹著虞康翻出屋後窗戶。
窗外面臨幹仍絕壁,但沿壁懸著一條兒臂粗山藤,嶽宗浩緊握山藤猱身沿壁而下,才及小半,嶺璧上顯露出一方洞穴。
嶽宗浩懸空一蕩,落入洞內,解下虞康。
虞康抬目望去,只見洞內寬激異常,共有四間石室,爐灶床塌井然有序,內中一間放有一副石樞靈前供有一方牌位,上書。
“先師石公滌雲之靈。”不禁一怔,暗道:“武林高人中並未有石滌雲其人。”
只聽嶽宗潔笑道:“老丈就請在此調息,無人能找到這地方,在下尚須返轉木屋,候群邪釋疑撤後,再談不遲!”言畢一閃而出。
嶽宗浩迅速返歸木屋內,收拾乾淨,一絲可疑痕跡不留,天色向暮,燃著一盞油燈,握卷枕臥閱讀。
一頓飯光景過去,忽聞門外一聲輕笑,道:“閣下可願一見我這俗客麼?”
嶽宗浩似乎一怔,翻身競起,道:“尊駕是誰?”
門外答道:“在下是友非敵,不知願否相見?”
嶽宗浩道:“山居簡猿,無以待客。若不嫌簡慢……”言猶未了,一條驚鴻般人疾閃入內,現出一個年約二十四五,身著長衫,背搭雙劍俊美少年,與嶽宗潔一比雖一時之瑜亮,卻嫌眼角隱泛煞氣,鋒芒過露。
嶽宗潔抱拳,微笑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不知有何指教?”
那少年抱掌,施禮道:“在下佟景賢,方才目睹兄臺武功高強,不眭欣羨。”
嶽宗浩面色微變!
佟景賢忙笑道:“兄臺不可誤會,在下並非與他們同路,而且群雄雖以丁南紹為首,但彼此勾心鬥角,互存私慾,決不能成大事,在下更卑鄙丁南紹等心性陰毒,恥與其等同行。”
嶽宗浩道:“格兄就是為此而來麼?”
佟景賢搖首,微笑道:“在下隨同群雄無非是志在虞康身懷之物。”
“虞康是誰?嶽某正為此無妄之災懊惱!”
佟景賢微微一笑,道:“虞康乃聞名江湖俠盜,月前大內失竊三宗珍物,”說著乾咳一聲,道:“說穿了,三件物並非價值連城之稀世珍寶,而是武林人物夢寐希翼之物……”
嶽宗浩似極有興趣,詫道:“是何物事!”
“一是坎離真經,其次為一支成形老參,再是一本名冊。”
嶽宗浩目露疑容,道:“兄弟聞所未聞,物雖可實,也犯不著以命相殉。”
佟景賢道:“兄臺有所不知,坎離真經乃玄門武功無上心法,但須自身俱有十成火候,才能參悟研習,那支成形參固然可貴,然必須以仙露芝實合藥服下,方能打通奇經八脈,平添半甲子功力,再研習離真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嶽宗浩微笑道:“佟兄必知仙露芝實在何處,才亟亟以求。”
佟景賢面色一紅,目中泛出一抹異樣神色,但倏地隱去,正色道:“仙露芝實產自東海二仙所居珠瀛島絕壁之上,東海三仙出名難惹,何況不易到手,然落在兇邪手中必幾掀起一場武林浩劫,為防禍未然計。惟竭力使芝實落在兇邪手內,才可心安!”
嶽宗浩道:“佟兄居心可佩,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使佟兄如願以償。”
佟景賢暗道:“此人端的狡猾機智,心計至工,居然一絲口風不露,莫非他真個未曾隱藏虞康不成。”
嶽宗浩停了一停,又道:“佟兄提及那份名冊是何物?”
佟景賢聞言長嘆一聲,道:“滿清入主中原後,不少前明志士潛隱草澤,徐圖大舉,惟志士豪傑分佈華夏深山大澤,清主忌刻甚深,欲逐個段滅,義恐打草驚蛇,牽一髮而動全身,是以收買一位武林正派高人,偽稱反清復明,和各家志士豪傑結納,其實為清廷作調查工作,此一名冊正是各處志士詳細記載,人物地形種種無不錄於其上……”
“此一武林人物是誰?”
佟景賢搖首苦笑,道:“此人將名冊獻於清主,就被鴻殺毀屍滅跡,該名冊就在當天晚上為虞康盜去……”說著,長嘆—聲,又道:“諺雲交淺莫可言清,在下縱然說出來意,恐嶽兄也未能見信,在下實欲相助虞康老英雄逃出這步殺身大禍,丁南紹毒魚刺非苗嶺摩雲峰上金蛛草莫治;此刻,群老搜覓冊時方圓,遍無虞康蹤跡!”
嶽宗浩朗笑道:“是以佟兄來此,疑心兄弟將虞康藏起,兄弟可以盟誓實是未曾見到虞康,適才不岔丁南紹來勢洶洶,目中無人,是以動手相博!”
佟景賢面色一紅,忙道:“兄臺誤會了,在下哪有此意,兄臺久居此處,山谷形勢瞭若指掌,可指點在下,虞康逃往何處,不出一個對時便相救了!”
言多必失,佟景賢也是工於心計之人,但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一他不該說出虞康非苗嶺摩雲峰金蛛草莫治,第二更不該說明虞康一個對時後無藥可救,劍閣距苗嶺不青千里不能旦發夕至,這無異說明佟景賢與丁南紹是同路人物,可能佟景賢奉有丁南紹之命身帶解藥而來。
嶽宗浩更聰明機智,在佟景賢話中尋出破綻,放作嘆息道:“暮暝四合,雲封谷壑,兄弟雖願相助尋覓虞康下落,但非候天明不可,莫非格兄身旁帶得解藥麼?”
佟景賢頓感說走了口,佯咳了聲道:“在下怎有金蛛草,惟身旁帶有師門靈藥,可護住心脈暫時不死。”
嶽宗浩長長哦了一聲,無限惋惜道:“兄弟委實未見過虞康此人,也無意於江湖是非,如兄弟推測不差,虞康亦為武林高人,身旁必帶有珍異靈藥,此刻當在百里之外。”
佟景賢見問不出要領。不禁大感失望,他為人深沉,絲毫不形於顏色,嘆息一聲,道:“嶽兄遺世獨立,志行高潔,在下惜為羈絆,不然一定要與嶽兄親近,藉資增益。”說此略略—停後,又道:“稍時丁南紹等人必不死心,來此窺探,勸奉嶽兄,不可多樹強敵,心到為止,不然怨怨相報,何時可了!”
嶽宗浩不禁朗笑道:“多謝格兄關照,兄弟亦非怕事之輩,何況兄弟一未隱藏虞康,再則身無長物,毫無顧慮,若此事傳揚江湖,必貽人笑柄,丁南紹等何顏再立足於江湖間!”
忽聞門外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閣下說話未免太狂了點。”
嶽宗浩面色一變,拔劍出鞘身形掠出,只見一抹刀光電奔襲來,冷笑一聲,連環三劍封出。
只聽那人喝道:“好劍法!”
驀地山谷遠處傳來一聲尖銳刺耳長嘯,飄回於夜空,他人虛晃了一刀,轉身疾躍奔去。
這時,佟景賢已掠出門外,道:“方才聲嘯,似已發現虞康蹤跡,在下告辭,他日有緣當再相當。”抱拳一揖,轉身穿空斜飛而去,轉眼消失於夜色蒼茫中。
嶽宗浩轉回木屋,拴好門閂,擁被臥下。
過了半個更次,嶽宗浩倏地穿出窗外,沿著嶺壁回洞府,只見虞康仍在調息,低聲道:“老丈好了點麼?”
虞康睜目微笑。道:“老朽幸能苟延殘喘,卻無力行動,群邪走了麼?”
嶽宗浩遂將佟景賢來訪經過說出。
虞康面色一變道:“佟景賢所說都是實情,但他並未說出丁南紹及其自己也是宮廷走狗,有煩老弟將老朽身旁三物帶交打箭爐紅沙谷黃鴻谷主,不知可否應允?”目露翼求之色。
嶽宗潔略一沉吟,毅然慨允。
虞康大喜,解下身旁豹皮革囊,悽然一笑,道:“小女虞慧文也在紅沙谷中作客,請代致意,不要以老朽為念,年近古稀,死無可憾!”
嶽宗浩詫道:“老英雄無可救治了麼?”
虞康嘆息一聲,道:“老朽傷勢只有金珠草可治,但遠水難救近火,何況難於求得,摩雲嶺主人毒嫗黎彌,狠毒殘暴,擅使百毒,一入苗嶺,不死即傷。”
嶽宗浩道:“老英雄不必憂慮,此處存糧夠敷半年之需。在下到達紅沙谷,立即趕往苗摩求藥。”說著疾閃而出,探身下得絕壑。
十日後,嶽宗浩已趕至紅沙谷,求見谷主黃鴻。甚蒙禮待,但一知清廷對前明志士處心積慮一網打盡,紅沙谷眾人盡撤,井通知名冊上各處豪傑化整為零,遷地為良。
虞慧文聞知其父垂危大急,獨自趕往劍閣陪伴老父,嶽宗浩則撲向苗嶺摩雲峰上求藥。
嶽宗浩初涉江湖,不明路徑,到達苗嶺北麓後,向村民上著詢問,均面色大變,拒不置答。
他負氣獨自登山,茵嶺廣袤百里,萬峰笏天,何處是摩雲峰茫然無知。
忽聞一聲銀鈴悅耳嬌笑,道:“你在這山中胡亂遙巡,敢是迷失路途麼?”
一個苗裝少女現身而出,明眸皓齒,玉靨如花,身著短裙,藕臂玉腿,麗資天生。
嶽宗浩禁不佳心神一蕩,不敢作劉楨平視,垂頭赧顏笑道:“在下不明摩雲峰在何處,煩姑娘指點,容後圖報。”
苗裝少女面色微變,詫道:“你去摩雲峰做什麼?”
嶽宗浩俊面一紅,道:“實不相瞞,欲見摩雲峰主人神嫗乞賜一支金蛛草。”
苗裝少女兩雙黑白分明眼睛睜得又圍又大,似不勝驚惜,但面上如花容額卻未收卻,格格嬌笑道:“看來公子認識神嫗老前輩了?”
嶽宗浩搖首答道:“在下與她老人家素不相識。”
苗裝少女笑靨益發開展了,問道:“公子尊姓大名。”美目盼今。深情一往,嶽宗浩俊美如玉,倜儻不群。苗裝少女似乎愛極嶽宗潔如此目不邪視,謙誠人品。
嶽宗浩答道:“在下嶽宗浩,姑娘芳名可否見告。”
苗裝少女聞言不禁花容失色,聞聲道:“公子就是嶽宗浩麼?我叫白麗珠……”說著面色又是一變,疾停右腕,抓住嶽宗浩手臂。橫向躍去,閃入一叢怪石中。
石外忽電疾掠至一身長面目森冷少年,穿著一身灰白綢衣短裝。手腕套著一束金環,兩道寒芒四外一巡,噴噴稱奇道:“奇怪!怪奇!”
呆立片該,復又疾奔面而去。
嶽宗浩詫道,“此人是誰?看來姑娘對他甚是畏懼!”
白麗珠嗔道:“誰怕了他,一天到晚死纏,膩得人發煩,他是我師兄。”說著又白了嶽宗浩一眼,道:“也是公子你的仇人,奉勸嶽公子最好不要妄念金蛛草,別賠上性命未免不值。”
嶽宗浩聞言大錯愕,道:“在下初涉江湖,怎會於人結怨。”
白麗珠格格嬌笑,方欲啟齒,忽聞遠處一聲長嘯送來,忙道:“我去去就回,公子慎匆走動。”雙肩略晃,穿出石外,疾如流星,望西南方向奔去。
摩雲峰險峻削撥,南崖上建有毆屋七重,黃瓦綠瓦,朱漆環泡,宏麗異常。
白麗珠返回南崖,迎面就遇上手束金環、身著短裝的面目森冷少年,不禁秀眉微微一皺。
那少年一見白麗誅,咧嘴笑道:“珠妹子,你往何處去啦,害得愚兄好找。”
白麗珠雙目一瞪,道:“你找我則甚?”
那少年怪聲一笑,道:“師父找你。”面現奇怪笑容。
白麗珠瞥見他目中泛出從未見過的異芒,不禁心頭髮毛,滿腹疑雲走入師尊坐息秘室。
只見毒嫗端坐禪床上,目睹白麗珠進入,眼巾射出兩道碧綠寒芒,桀桀發一聲怪笑道:“珠兒,過來,為師於你有話說。”
白麗珠一笑,道:“師父但請吩咐。”
毒嫗道:“方習才南紹逼人說媒,意欲將你配於丁成棟,為師已然同意……”
白麗珠聞言不禁花容失色,道:“師父你……”
毒嫗面色一沉,道:“你不願意麼?”
白麗珠嚼著一張小嘴,幽幽答道:“師父作主,哪有不願意之理,徒兒還年幼,意欲陪侍師父三兩年後再說……”
毒姬神色略緩,搖首道:“你於師兄青梅竹馬終日耳鬢廝磨,為師久已心許,丁南紹這次逼人前來,因為師不久就要離此他住,正好送你前往丁府完成花燭,了卻為師一番心願。”
白麗珠心中大急,但佯裝嬌羞不勝,低聲道:“終身大事,徒兒總應回家稟明一行。”
毒嫗略一沉嶺,點點頭道:“好吧,為師命成棟偕你同行。”
白麗珠聞言心神大震,霞生兩靨,嗔道“師父,不要令徒兒作難。”
毒嫗寒著一張臉。不置可否,冷冷說道“早去早回,代向令尊致候,你走吧!”
白麗珠盈盈向毒嫗拜了一拜,蓮步姍姍步出室外,悽怨傷神。
門外柱後站著丁成棟,現出淫邪的笑容,喚道:“師妹……”
白麗珠面色一寒,道:“討厭!”翩若驚鴻般疾閃而出。
丁成棟對這位師妹終日神魂顛倒,然白麗珠卻毫不假以顏色,見師妹日益出落得天仙化人,越發心動,佟景賢三次拜山,曾與師妹親近,又說又笑,因此圖謀益甚,說其父遣人說媒,師尊作主,了此心願,此刻見白麗殊神色不善,恐煮熟了鴨子飛上天去,動念暗隨白麗珠身後,咬牙低笑出聲,遠遠隨著白麗珠追躡。
只見白麗珠下得摩雲峰望北飛掠,不禁一怔,暗道:“師妹返里省親,並非此途,其中必有蹊蹺。”愈想愈疑,決定儘量掩蔽,形跡尾躡窺探,一面命人稟知毒嫗。
白麗殊一路疾奔,腦中思緒如潮,不虞丁成棟暗隨其後,奔近嶽宗浩藏身之處,忽聞一清朗語聲晚道:“白姑娘!”道旁人影一閃,現出佟景賢,丰神儒雅,微微一笑道:“前次離別了姑娘後,在下刻骨難忘……”
自麗珠面露慍容道:“佟少俠,請說話莊重點。”
佟景賢道:“在下怎敢唐突姑娘,聞得丁府派人說親,在下心中大為憂急,兼程趕來,但苦思無策不敢登山,天幸姑娘下山,此正幹載一時難逢之良機,不如偕在下同往江南隱居風景秀麗之外,雙宿雙飛。”
白麗珠人雖顏美,爽朗大方,但極明黑白正邪之分,暗中不齒其師所為,佟景賢丰神如玉卻與其師及丁南紹等群形伉瀛一氣。白壁有琺,深對佟景賢不齒,但卻不得不虛與委蛇,不料佟景賢竟誤會玉人芳心暗許他人,不禁大怒,正欲啟齒責斥。
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道:“難怪師妹不原許婚愚兄,竟欲作私奔之行。”說時丁成棟已橫掠撲出,目中怒焰火熾,藍芒一閃,手中毒劍探臂襲向佟景賢“期門”大穴,喝道:“佟景賢,想不到你人面獸心,豬狗不如,丁某今日非要將你碎屍萬段,方消此恨。”
佟景賢見事已如此,猛一咬牙,刷的出劍迎擊。
兩人出招狠毒,只見兩道劍光絞成一團,人影難分,劍風銳嘯。
白麗珠見變起非常,知辯白功;無用,索興寧立旁觀,希冀佟景賢取勝,將丁成棟殺死。
嶽宗浩已在暗中窺見,只覺此時不宜現身,委實不願捲入這場是非中,只在石隙冷眼旁觀。
佟景賢與丁成棟打得難分難解,而且佟景賢異常機智,逼使丁成陳無法膝出手腳施展茵嶺毒物暗器,卻無法搶制先機。
白麗珠神思不屬,只覺最好兩敗懼傷,又恐嶽宗浩離去,不勝煩急。
猛然,佟景賢一聲大喝劍:“接著!”左手一揚。
丁成棟只道佟景賢發出暗器,舉劍疾封。
那知佟景賢此著是虛,反腕擲出一點藍星,疾如電射掃向下成棟右肋。
手法詭異,勁沉力猛,丁成棟空門大開,待警覺時已是不及,右脅立為打中,只所一聲爆響,接著丁成棟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嗥,仰面倒下。
只見丁成棟右肋炸成一個大孔,白骨冒出紫色血漿,面色猖狂猙獰。
白麗珠花容失色道:“佟少俠你何來此五雷毒芒珠。”
佟景賢微微一笑,道:“白姑娘不要多問,此非善地,將來總有明白之日,姑娘,你我速速離開……”忽面色微變,竟改口道:“姑娘,若令師發覺姑娘殺兄……”
白麗珠聞言不禁面色大變,只見一條身影電疾瀉落,現出白髮蕭蕭,鷂眼鷹鼻的毒嫗,目睹丁成棟慘死情狀,喉中發出一聲嫋笑,曲指一彈。
白麗珠嚶嚀一聲低哼,暈倒在地。
毒嫗目光怒視佟景賢一眼,道:“佟少俠你角目擊證人,相煩將丁成棟帶返,老身還有話說。”
佟景賢面色恭謹道:“晚輩遵命!”伸臂挾起了成棟。
毒嫗抓住白麗珠高喝了一聲“走”字,向座雲峰奔去,佟景賢疾隨身後。
嶽宗浩一躍而出,只覺江湖之內,委實險惡無比,佟景賢衣冠意獸,嫁禍於白麗珠,手段太過卑鄙,心底雖異常同情白麗珠,但愛莫能助,自己急於求取金蛛草,救治虞康性命,不想節外生枝,何況在紅沙谷與虞慧文雖處短暫,卻情原日增,一再叮囑,早去早回,是以他不願偉手,暗隨毒姬之後。
毒姬返山後,也不詢問白麗殊情由,認定丁成棟為她殺害,囚禁密室中。
當然佟景賢更不能自承罪責,一面訴說目睹白麗殊施展五雷毒芒珠經過詳情,但白麗珠為勢所逼,委婉向毒軀陳述男女婚嫁,須雙方情願,造成今日慘局,未始不是丁成棟自取其禍。
毒嫗長嘆一聲,道:“老身也不能自辭其咎,殊兒雖深得老身鍾愛,但無法偏私,倘丁南紹師弟興師問罪,老身無辭以只才。”
佟景賢微笑道:“此事交與晚輩去辦,丁前輩決不致與老前輩反目成仇。”
毒嫗森冷麵目上,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佟少俠有何良策?”
佟景賢密語一陣。
毒嫗不禁喜笑顏開,道:“事成老身必重謝少俠,”
佟景賢離了毒嫗,即轉望囚牢探望白麗珠。
白麗珠一見佟景賢,臉色一寒,如罩濃霜,冷笑道:“你來此則甚?”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姑娘還不知在下苦心麼?倘在下自承施展毒手,令師必追究在下五雷毒芒珠何來?再令師必然不情在下從姑娘那裡偷取,定謂姑娘和在下戀姦情熟,私奔而逃,被丁成棟察覺追趕。兩人合手聯擊丁成棟以致慘死……”說著又苦笑一聲,道:“那時我等有口難辯,只有束手待斃,任憑丁南紹前來宰割了,令師鍾愛姑娘逾於掌珠,胸中雖震怒異常,卻不忍驅姑娘於死。”
白麗珠暗覺此言甚有道理,道:“難道丁南紹知其子慘死能無動於衷?”
佟景賢微笑道:“這個在下籌之已熟,令師已然同意在下之計,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丁南紹,有道是法不傳六耳,姑娘請委屈兩三日,侯佳音傳來就是。”
白麗珠悽怨長嘆一聲,芳心悵觸無端,道:“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丁南紹豈能讓其獨子平白喪生,佟少俠免費心機,只恐弄巧成拙。”
佟少俠朗笑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在下探視姑娘,為重託始絕不可說明實情,以免在下言行不符。”
白麗珠怨唱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煩勞通知我貼身待婢來此,我有話囑咐。”
佟景賢點點頭道:“在下這就告別,赴往丁南紹居處,姑娘珍重。”
牢房中一燈如豆,昏黃悽情。
只聽一聲嬌呼道:“姑娘。”
白麗殊睡在榻上心緒絮如麻,聞得呼聲,一躍而起,道:“銀杏,你來了麼?”但見一個妙齡女婢提著一隻食盒走入,送上四色精美菜餚,嫣然笑道:“姑娘想已餓了,婢於送來晚飯請姑娘食用。”
白麗珠搖首道:“我吃不下,不用啦,銀杏!我重託你一事,不可使師父知道。”
銀杳答道:“姑娘但請吩咐。”
白麗珠正欲啟齒,葛見其師毒嫗挾著一人,面色沉肖送入囚房,不禁面色大變,顫聲道:“師父!”
毒嫗鼻中低哼了一聲。
白麗珠道:“此人是誰?”一眼瞥明那人正是嶽宗浩,不禁心神一顫。
毒嫗沉聲道:“此人不明來歷,他膽大包天,潛入絕頂意欲盜取仙草珍藥,被為師發覺擒來,哼,為師現在心亂如麻,無暇迅問。”說著轉身離去。
銀杏道:“方才來下幾位武林高手,山主並非為了姑娘之事困擾。”
白麗珠詫道:“來者是誰?”
銀杏搖搖螓首道:“婢子未去前殿,尚不知來人是何來歷,姑娘有何事吩咐,婢子竭盡全力不負姑娘所託就是。”
白麗珠嘆息一聲,道:“事過境遷,明天再說吧!”
銀杏呆得一呆,道:“姑娘請用食吧!凡事不可憂心,山主未有懲處姑娘之意,丁成棟死有餘辜……”
白麗珠搖手悽然一笑,道:“此事不要再提,徒亂人意。”胡亂食用了幾口,揮手示意命銀杏收去。
銀杏柔聲答道:“婢子去前殿探明來人姓名,再來稟知姑娘。”
白麗珠急於探視嶽宗浩傷勢,揮手道:“我倦極欲眠,明晨再說罷!”
銀杏道:“那麼婢子走了。”邁步姍姍離去。
嶽宗潔所囚處與白麗珠比鄰,兩室相通,毒嫗有事心如火焚,竟忘了落銷。
白麗珠走往鄰室,喚了一聲:“嶽公子。”
嶽宗浩昏迷不醒,一動不動。
白麗珠玉手一探,察視嶽宗浩傷勢,發現嶽宗浩為其師迷香毒彈所中,再被點中了五處穴道所致。玉手觸及嶽宗浩腦門,只覺微微燙手,暗自納罕道:“怎能有此現象。”
忙伸手拍開嶽宗浩五處穴道,取出解藥畏服下,柔聲呼道:“嶽公子!”
這情形卻被婢女銀杏窺見,原來銀杏心細如髮,聰明儈俐,方才毒嫗挾著嶽宗浩進入發覺神色有異,嶽宗浩玉面朱唇。俊秀不群面目亦息映入眼簾,便自留意於白麗珠舉動,果然如她所料,暗道:“不知此人是誰,為何始娘竟認得他?”自己與白麗珠雖是主嫁名份,其實惰若姐妹。只覺白麗珠守口如瓶,竟瞞得自己鐵桶般,紋風不露。
嶽宗浩醒來,一眼瞥明白麗珠,不禁呼叫道:“白姑娘!”目中射出兩道異樣火熾眼神,一個虎撲,將白麗珠環臂炮住。
白麗珠驚得小鹿撞胸,顫呼道:“嶽公子你……放開……手……請……莊重點。”
那嶽宗浩雙唇猛就過來,接於朱唇,忽感嶽宗浩面頰宛如火燙般,便知不妙,芳心大驚,奮力欲掙出嶽宗浩手外。
忽然,嶽宗浩手指似無意點觸及白麗珠軟麻穴上,只聞白麗珠嚶嚀一聲,顫呼道:“冤孽!”軟著綿羊,任如所之……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白麗珠才從驚濤駭浪中平靜過來,渾身軟麻痠痛。四肢無力,不覺長吁出聲。
只聽暗中傳來一聲低呼道:“姑娘!”
白麗珠如夢初醒,嬌羞得無地自容,忙道:“銀杏,速為我解開軟麻穴。”
暗中人影一閃,銀杏躍落在囚室外,開了暗鎖,翩然掠入,仲掌拍開白麵珠穴迫,卻不敢正眼平視睡在白麗珠身旁的嶽宗浩。
白麗珠道:“你守護在門外,有人來了立即示警。”銀杏低應了是,道:“此人是誰?”白麗珠嘆了一聲道:“稍時我自會告知你詳情。”銀杏滿腹疑雲退了出去。
白麗珠忙穿好衣裙,再一尋視嶽宗浩,不禁羞紅雙靨,只見嶽宗浩赤身裸體仰睡在身旁,玉手一探厲宗浩腦門,但覺觸手溫涼,先前火燙全消,雙手猛推,低呼道:“嶽公子醒來!”
嶽宗浩睜目醒來,發覺自己赤裸,不禁驚呼一聲:
“啊呀!”
白麗珠禁不住哽咽啜泣,悲楚不勝。
嶽宗浩似憶方才情景,旅然羞愧,負疚自責道:“在下該死,但身不由已。望姑娘見諒,若不見棄,願作裙下不二之臣。”白麗珠聞後芳心大慰,柔聲道:“公子快穿了衣履,如我推猜不差,公子定已嗅了一種五色奇花。”
嶽宗浩聞言一怔,詫道:“不是金蛛草麼?在下到得絕頂懸崖之側,發現一束金莖異草,草中長著一朵五色奇花,香味馥郁,沁人心脾,神清氣爽,在下只道是金蛛草,遂予摘下放置囊中。”
白麗珠搖首道:“此非金蛛草。乃媚香花,公子誤採,才羅此福,不然公子豈能為家師輕易所擒。”繼而長嘆一聲道:“只怪賤妾為事所誤,未會言明金蛛草特徵形像。”
嶽宗浩道:“事不宜遲,在下與姑娘逃出此山。天涯相偕。”
白麗珠悽然一笑,搖首道:“別說插翅不能飛去。就是逃出賤妾也不願意。”
嶽宗浩不禁一呆,聲道:“姑娘方才被佟景賢誣害之事,在下已在場目擊,為何姑娘不予辯明,任由令師囚禁。”
白麗珠大驚道:“什麼?公子全都瞧見了麼?為何公於不現身予賤妾作證,如此佟景賢則不能含血噴人,使賤妾含冤大白,”語聲衷怨無比。
嶽宗浩長嘆一聲道:“非不願也,是不能也,在下現身與姑娘有百害而無一利。”遂說出在劍閣與佟景賢結識經過,又道:“倘佟景賢一見在下,誣陷姑娘實與在下相晤,勾結殺害令師兄,你我那時百口莫辯,何況在下尚不明佟景賢施展毒手殺害令師兄其中緣故。”
白麗珠悽然笑道:“此乃賤妾冤孽。”便將詳情原委和盤托出。
嶽宗浩驚道:“原來令師兄竟是丁南紹之子,如丁南紹聞迅其子被姑娘殺害,定趕來尋仇,若發現在下,你我必死無疑。”
白麗珠嫣然一笑道:“佟景賢其人表面上極為正派,其實心術陰狡無此,又暗戀賤妾,此去必然說服丁南紹,諒不致前來尋仇。”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賤妾如逃離,將陷家師於不利,何況公子身罹香花奇毒……”說時嬌羞不勝,斜睨了嶽宗浩—眼道:“此時已清除大半,但三日之內尚不能妄運真氣,二日後容妾賤思出一策,讓公子先行離去。”
正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白麗珠與嶽宗浩耳語娓娓密商。
翌晨,侍婢銀杏走來,稟道:“昨日所來武林高手與山主發生爭吵,終至動武,均負傷被山主驅退,婢子僅知一人名喚葛四先生,乃點蒼名宿。”
白麗珠道:“銀杏你附耳過來。”
銀杏趨近,瞟了嶽宗浩一眼,不禁泛起兩朵紅雲,似嬌羞不勝。
嶽宗浩然垂首,別開面去。
白麗珠附眷銀杏密語數句,銀杏點點頭離去,走向前殿。
只見毒嫗獨自坐在前殿面色凝肅,似有極重心事,銀杏盈盈直拜道:“婢子叩見山主。”
毒嫗望了銀杏一眼,道:“罷了,珠兒現在如何情景。”
銀杏索道:“姑娘以淚洗面,悲苦不勝。”
毒軀沉聲道:“她是自作自受。”
銀杏道:“姑娘也有逼不得已之處。”
毒嫗嘆息一聲不語。
毒嫗嘆為一聲道:“山主昨日所擒少年如何發落?”
毒嫗長長哦了一聲道:“老身還忘懷了,這位少年人品奇佳,老年因事煩身,無暇迅問,此該他諒已醒過來了。”
銀杏點點頭道:“婢子方才送早餐與姑娘食用,此人已醒來,自稱姓徐,乃江湖武師之後,父早亡故,其老母犯癱療,纏綿病榻三年,風聞來山絕頂產鶴涎果可治其母之疾,故不借犯禁才為山主所擒。”
毒嫗森冷麵目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看來此人並不常在武林走動,乃一孝子陪侍病母,鶴涎果雖為治毒之藥,其靈效不及金蛛草萬一。”說著在震中取出一支玉瓶,傾出一粒異香撲鼻赤紅如豆藥丸遞與銀杏道:“待贈此人解開他的穴道,放他離山。”
銀杏接過,詫道:“山主不要親自問話麼?”
毒嫗搖首嘆道:“本山尚有強敵侵犯,老樞現在思考驅敵之計,此人既末懷有敵意,何必多此一舉。”
銀杏大感意外,盈盈一拜後退出,急返囚室,與白麗珠說明詳情。
白麗珠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山主為事困擾,舉棋不定,避免細故煩心,此為可遇而不可得之良機。”說著將金蛛丸遞與嶽宗浩,道:“公子速離本山吧,日後賤妻必前往劍閣尋你。”
嶽宗浩道謝,目露不捨之色道:“姑娘日後要去尋在下,可去成都西郊孟家莊詢問孟員外可知在下蹤跡。”
白麗珠連聲催促,道:“恐家師突然變封,那時覺察出公子對疑插翅亦難飛走。”說著心頭一酸,兩行淚珠奪眶流出。
嶽宗浩硬著心腸告別悽然笑道:“在下則來此相尋白麗珠如三日未見姑娘前來,只要公子不負賤妾也死甘暝目。”
嶽宗浩含淚揖別,由銀杏領出下山奔向劍閣而去。
三日來苗嶺屢遭強敵侵襲。一一被毒嫗擊退,傷亡不下十數江湖高手,毒嫗亦受重傷。
第四日佟景賢偕同丁南紹等群邪趕來,側殿已設下丁成棟靈臺,丁南紹親自祭奠後痛哭失聲,問明毒嫗其子身死詳情。
自然毒嫗與佟景賢事先已籌好回答之詞,並道:“數日來連遭侵襲,老身亦身負重傷,非但宮廷高手不容,而且迭受正派高手光臨,想採定是紅沙谷主黃鴻為朝廷圖將前明志士一網打盡,竟遷怒在老朽身上,看來老朽非遷地為良不可。”
丁南紹道:“師姐為何如此示弱。兵來將擋,水來士掩,我等亦非易與之輩,盡力一擠,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毒嫗搖首苦笑道:“丁師弟有所不知,非是老身示弱,囚須研刁一重武學,定須閉關潛修,不能絲毫分心,否則易導致走火入魔,何況紅沙谷已化整為零,他明我暗,以不勝防,黃鴻處心積慮,顯然欲將異已者逐個殲除,諸位當須留神一二。”
丁南紹道:“遷往何處,師姐不是欲創立門派麼?”
毒嫗頷首微笑道:“俟老身開閣後立即籌劃創立門派,至於遷往何處老身暫時守秘。”
丁南紹忽回顧一波不見白麗珠,詫道:“白姑娘呢!”
毒嫗面色一沉,道:“被老身囚禁。”
丁南紹嘆息一聲道:“即然事不關白姑娘,為何將她治罪。”
毒嫗寒著一張臉,冷笑道:“如非珠兒施展五毒雷芒殊,被對方罡力反震在成棟身上,成棟不致閃避不及,而遭慘死。”
提起了丁成棟,丁南紹不禁老淚縱橫,道:“是我兒無福,怎怪得白姑娘。”
毒嫗道:“即是師弟講情,便宜了這丫頭。”隨命銀杏將白麗珠釋出。
白麗珠走了出來,雲鬢不整。玉容慣摔,幽恕地望了佟景賢一眼,目睹丁南紹,不禁眸中一紅,熱淚盈眶,向丁南紹拜了下去。
丁南紹忙雙手摻起,道:“不敢當此重禮。”
毒嫗沉聲道:“珠兒,你應與成棟服喪七日。”
白麗珠低應了一聲是,退在一旁。
丁南紹長嘆——聲道:“佟侮少俠說那兇手隱蔽本來面目,年歲似當在二旬以下,不知是何來歷。”
佟景賢道:“紙難包住火,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如在下所料不差,短短時日內,自有蛛絲馬跡可尋。”
一連數日,苗嶺屢遭江湖豪雄侵襲,但無傷亡,毒嫗似不耐煩,道:“老身決定遷離此處,但等師弟運回棺樞,老神立即離此他往。”
那日深夜,白麗珠和銀杏在房內娓娓私語,銀杏無意漏出嶽宗浩之名,忽聞門外陰側側傳來一聲冷笑道:“原來白麗珠競與嶽宗浩夙識,怪怪姑娘這幾日有意遠避在下,視若仇敵。”
白麗珠聞聲不禁心神大震,忙向銀杏示了一眼色,迅如電時掠出室外,面色冰冷笑道:“佟少俠,你不要信口雌黃,我怎認識嶽宗浩,此人必與少俠風識。”
佟景賢一見白麗珠杏眼圓睜,粉面疑霜,立時一變為春風和休,道:“非是在下無的放失,信口雌黃,但事出有因,姑娘何以知悉嶽宗浩之名!”
白麗珠冷笑道:“此事也無什麼大不了,少俠不信不妨去問家師。”遂將嶽宗浩盜藥被擒之事一一說出。
佟景潭大驚失色道:“令師竟贈藥與他麼?嶽宗浩自稱姓徐,騙取令師同情贈藥,令師事後知道他是嶽宗浩麼?”
白麗珠冷笑道:“銀杏送他下山,嶽宗浩感銀杏成全之恩,自動說出真實姓名,我與他陌不相識,佟少俠竟說出汙人清白之詞,反正我已決定終身不嫁,以杜流言。”
佟景賢聞言猛然呆住,面色蒼白,嘆息一聲道:“在下無心之失,姑娘又何必如此不見諒,委實嶽宗浩此人關係太大。”
白麗珠冷笑道:“籍籍無名之輩,焉能值得少俠如此重視。”
佟景賢擺首道:“姑娘有所不知。”逐將虞康之事說出。又道:“顯然虞康確為嶽宗浩所救,宮廷三物亦為嶽宗浩送交紅沙谷主黃鴻,武林形勢頓易,罪魁禍首實為嶽宗浩,目前貴山頻頻受擾亦莫不與紅沙谷有關。”
白麗珠似乎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反正與我無關,茲事禮大,俺少俠如不見信,去問家師就知情。”
佟景賢只覺白麗珠神情並無虛假,忙笑道:“在下雖至愚,也不能開罪姑娘,惟望姑娘能體諒在下苦心。”
白麗珠嫣然一笑道:“夜深了,少俠請早安息。”向佟景賢微福轉身入室。
佟景賢木立思考良久,疾閃入暗黑中不見。
此後,苗嶺竟沉靜無波,丁南紹運柩回裡,佟景賢發現白麗殊對其異常冷淡,心中甚感氣憤,亦覺動疑。決計查明究竟,告辭下山。
毒嫗亦選往梵淨,白麗珠返家察視其母,帶銀杏隨行,返家後發覺月事不來,分明有妊娠感覺,不禁喜優交集,匆匆返梵淨,俟毒嫗閉關後,私自避往家中。她因嶽宗浩有三月定須去苗嶺找她之言,是以留在家中。
且說岳宗浩趕回劍閣,虞康已奄奄一息,虞慧文兩眼紅腫如桃,一見嶽宗浩趕回,不禁大喜。
虞康蒼白臉色上浮起一絲笑容道:“老弟你回來了,老朽也死當暝目。”
嶽宗浩大驚道:“老前輩為何說出此話,晚輩已求得解藥。”
虞康擺首道:“人生百年,難免一死,老朽臟腑盡已糜爛,雖大羅金丹也無法迴天,糟蹋靈藥則甚,老朽所以不死者,即是為了等候老弟返回。”
虞慧文哽咽落淚道“爹試服下,或可有救也未可知。”
虞康苦笑道:“為兄三日前就該撒手塵寡了,勉聚一口丹田真氣如何?”繼向嶽宗浩道:“小女菲柳之姿,謹以相托老弟,望老弟應允。”
嶽宗浩聞言不禁如中雷殛,卻不露於形色,面色一紅,道:“令嬡慧賢淑,晚輩不學無術……”
虞康道“不要推辭,老朽要親視你們交拜天地成親。”
虞慧文早一見傾心,柔聲道:“浩哥……”
嶽宗浩暗歎一聲,跪拜行禮口稱:“岳父!”
虞康微微一笑,強撐著身軀,拉著兩人選入一間石室後退出。
俟他們一雙夫妻出室後,發覺虞竄已撒手塵震了,不禁痛哭失聲,將屍體葬殮在劍閣一處安眠吉地。
兩夫妻決定闖蕩江湖,暗助紅沙谷主黃鴻一臂之力,離得劍閣,著實做了幾椿驚天動地之攣.與佟景賢三次相遇,佟景賢屢遭受挫,因此益發視嶽宗浩如眼中之釘。
佟景賢尚未察覺嶽宗浩與白麗珠一段不能告人之秘密,不然圖謀益力。
嶽宗浩、虞慧文兩人在武林中盛名大噪,但等兩人前去成都西郊孟員外家,問知並未有白麗珠訊息,不禁大感懸虞。
虞慧文早自嶽宗浩口中得知此事,她為人賢淑,催促嶽宗浩接來,不計名份,一床三好。
他兩夫妻趕去苗嶺,發現毒宮已毀,人蹤已杏,只勝下一棟小屋,供奉著一尊山神,香火懼無,嶽宗浩不禁泛起無名憫帳。
忽聞一聲嬌喚道:“樂公子!”
嶽宗浩不禁一怔,只見廟後棚若驚鴻閃出明皓皓齒少女,正是銀杏,大喜道:“白姑娘何在。”
銀杏望了虞慧文一眼,附著嶽宗浩密語一陣,接道:“婢子尚須趕反百毒宮,公子自去找我家姑娘了。”言畢,疾如流星掠下山去。
嶽宗浩與虞慧文趕向白麗珠故里,一至村外,忽瞥見村中走出八九的江湖黑白兩道高手,虞慧文目光銳利。忙伸手一拉嶽宗浩,閃在林中。道:“佟景賢亦來此處則甚?”
佟景資與武林人物邊行邊談。為嶽宗浩兩人聞知一次驚人狠毒陰謀,計劃將武林各大門派置於宮廷四翼之下,異已者加以暗害,遂種下仙靈潭慘禍……
符孟皋問道:“娘,後事如何?”
百毒宮主悽然一笑道:“如你爹不死,則可獲知真情,娘只事後隱約得知.你爹即命你義母趕速通知武林同道,他自己則入村尋覓為娘。
那知為娘腹中逐漸隆起,不良於行,又避免佟景賢無謂糾纏,義母選在距村十數里外隱秘處所,你爹未曾找得為娘,卻遇上佟景賢習通留類村中奸細,謊言為娘已不知何往。
你爹快快返回,聯合武林同道與宮廷爪牙為敵,血腥雙手,樹敵結怨無數。
佟景賢震懾你爹之卓絕武功,一直藏身幕後不與你爹正面為敵,託身七皇子母妃處,你爹也知佟景賢心胸險惡,四出訪覓佟景賢,但不獲要領作罷。
為娘十月懷胎未滿,你外祖母突無疾面終,銀杏忽找來說山主已出關,發覺為娘未留在身邊大為震怒,幸得銀杏謊言因母疾危趕返家中侍奉湯藥,你師祖信疑參半,命銀杏前來探視,言創立百毒門,須為娘返山……”
符孟皋道:“娘回去了麼?”
白麗珠擺首道:“當然不能去。娘以外祖母新故需親視殮葬為詞,藉以廷巖,銀杏返山覆命,不料毒嫗突隨銀杏來到……”
鄧素雲目露驚容道:“那不是隱情揭露無遺了麼?”
白麗珠笑道:“事有湊巧,我兒已呱呱落地,為娘寄居農家,你師祖與銀杏到託,尚有靈幛棺木,竟然絲毫未起疑,為娘聞迅趕去。你師祖溫言勸慰節哀,屬葬鹼後即趕往魏淨襄助創立百毒門,為娘趁機留下銀杏作伴。”隨即嘆息一聲道:“為娘與銀杏商議,也是為娘一時之羞,認為我兒應在你爹身旁扶護,是以命銀杏覓一乳媼,抱著我兒搭舟前往成都孟員外處……”
符孟皋詫道:“娘為何不巡去成都親自找我爹去?”
白麗珠道:“女人器量狹隨,為娘也不例外,聞得銀杏言說你爹與你義母同往苗嶺,內心異常難受,再因與你爹未正名份,也許為你爹帶來一場災難,有此顧慮,為娘決定返百毒一趟,豈料事有意外,為娘尚未抵達百毒,你爹楷同武林高手侵襲百毒宮,雙方傷亡慘重,你師祖罹受七重內家重傷,待為娘趕至時百毒宮已面目全非。
你爹與虞慧文離開百毒,去成都孟員外家中,得晤銀杏,立即攜往大別仙靈潭,哪知宮廷已暗中圖謀你爹,回仙靈潭不久即遭慘禍……。”
符孟皋怒憤填胸道:“孩兒系銀杏救出,但銀杏身中柳葉蛇頭鏢慘死。”
百毒宮主大驚失色道:“死者竟非你義母虞慧文麼?”符孟皋點點頭。
百毒宮主風目一紅,淌下兩行珠淚,道:“如此說來,銀杏死前定知兇手是誰了?”
符孟皋道:“現在已無疑是丁南紹了。”
百毒宮主冷笑道:“不是丁南紹,是佟景賢!”繼又悽然一笑道:“娘自聞得噩耗傳來,以為我兒已遭毒手,心已如朽木死灰,素服蒙面,誓言不出梵淨,如你爹及義母尚在人世,這多年來,必會前來百毒宮尋覓為娘。”說著又不禁落淚。
符孟皋切齒怒道:“如此說來佟景賢此賊絕不可留了。”
活喪門賈慶忽縱聲笑道:“母於重聚,理該高興才是害得老朽這水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幹瞪著兩眼。”說著舉杯高聲道:“老朽敬宮主一杯,算是賠罪,當年侵襲百毒宮,老朽也會參與其盛,不堪回首話當年,過目雲煙豈能重提。”言畢一飲而盡。
百毒宮主先是一愕,復又微笑淺飲了一口,知賈慶不願提起舊事,諒另有隱衷,向符孟皋道:“我兒能否將遇救以後經過詳情與為娘一說麼?”
符孟皋略一沉吟,答道:“雲姐盡知,娘回房一問姐便知。”說著欠身離座,面色凝肅,飄身走出殿外而去。
百毒宮主見符孟皋神色有異,不禁面色微變,鄧素雲嫣然微笑道:“娘,別管他,一會兒就好了。”
葉勝道:“少俠身負絕世才華,督智果斷,每遇重大之事
他必獨自一人沉思有所抉擇。”
賈慶笑道:“青出於藍勝於藍,如非嶽老弟才華無人能及,我這老怪物向不服人,豈能俯首聽命。”
百毒宮主聞言心中立寬,十數年來是鬱結愁苦的心胸為之一開,與群雄諸女談笑風生,賓主盡歡。
且說符孟皋獨負手卓立於懸崖之上,衣袂飄飄迎風,目凝遠處雲山落入一片沉思中。
殘陽銜山,暮藹入眼,不禁低聲長吟道:
“歡宴未休殿閹暮,天漠沉沉,
借得春光位,紅翠鬥為長袖舞,
香擅拍過驚鴻繡。明日不知花在否?
今夜園瞻,後夜憂風雨,
可惜歌雲容易去,東風楊柳來時路。”
符孟皋在傾聽其母敘說傷心當年往事,自斟自飲,酒到杯乾,不覺多飲了幾杯,已有三分醉意,愁恩滿腹,吟罷即靠著身旁一株於席地坐下,瞑目長吟道:
“醉後和衣倒,愁來帶酒醺,
困人天色暮掩明,晝日厭厭玉臉淺含顰。
難眠務少握,依然月俺門。
楚天何處覓行雲?唯有暗燈殘漏伴鎖魂!”
吟罷長嘆一聲道:“浮世歡會少,勞生怨別多。”
突聽身後傳來百毒宮主語聲道:“好個浮世歡會少,勞生怨別多,只是我兒未免太悽然了些。”
符孟皋倏地立起,轉面喚道:“娘,你不在宮中款待群雄為何?”
百毒宮主含笑道:“方才鄧姑娘與為娘道出我兒事蹟,雖驚於我兒遇合之奇,但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是以你我母子身份尚須暫且守密,據群雄判斷你父與義母必然尚在人世,我等前途艱親未已,憂能傷人,回宮去吧!”
符孟皋微笑道:“孩兒並未憂傷,只是思考明日趕去花溪是否搏殺丁南紹,抑或是依原計行事。”
百毒宮主道:“應以武林大局著想,還是照原計而行。”
母子並肩走回大殿。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7:09
第四十章 詭波迭生
花溪位於貴陽西南三十餘里,地居南明河上源,溪水澄碧,楊柳千條,巨塹起伏,亭臺錯落,壩上橋橫跨於南明河上,波光橋影,掩映綠柳朱欄間,明媚如畫,宛如江南。
碧雲窩系花溪勝景,惜為丁南紹鴻佔,連雲甲第錯落在黛碧深處。
晌午時分,雲空中忽傳來一聲鷲鳴。
只見白雲深處墜下一豆大黑點,現出鷲影,一條身影從鷲背上電瀉落地。
萬竿修篁中飄然走出一個錦袍中年人,濃眉大眼,修髯如謂,太陽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炬,忽見一面色萎黃,似病體未愈背劍少年倘佯於花圃中,不禁一怔,高聲喝道:“尊駕膽量委實不小,擅自妄入這碧雲窩中。”
少年冷冷一笑道:“紫禁大內,在下也可來去自如,這小小碧雲窩,亦敢私設禁例。”
錦袍中年人面色一變,道“尊駕究竟是何來歷。說著拔吭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激越,播揚四外。
修篁內紛紛掠出十餘帶刀勁裝江湖人物。
少年傲然笑道:“糾眾行兇,閣下似有失待客之道。”
“尊駕來此意欲何為?”
少年正是符孟皋,似有恃無恐,微微一笑道:“在下系由百毒宮而來,受丁南紹老師之託,帶一口信轉告如夫人。”
錦袍中年人聞言似不深信,沉聲道:“尊駕既受莊主之託,莊主信物定然帶來,煩請取出一瞧。”
符盂拜暗道:“丁老賊人老成精,老謀勝算,謹慎細心,如非是我,換在別人豈非敗露。”冷冷一笑道:“信物倒有,須面見如夫人才能取出。”
錦袍中年人面色一變,望匪眾一揮右掌,大喝道:“拿下!”
立時兩個大漢電閃欺身,同施一招“橫山斷雲”,寒光如雲,卷劈符孟皋而去。
符孟皋身手絕倫,左足飛踢而出,啪的一聲,一人膝蓋骨如中利斧.頓時折斷,嗥叫一聲,栽僕在地,右手五指疾抓向另——人飛窿而出。
他認穴奇準,手法詭奧,逼開刀勢,五指一把扣在那人臂骨上,左掌平胸按去。
掌力擊實,那人發出悽歷慘嗥,向後就倒,眼耳口鼻血噴如泉。
錦袍中年人心神大駭,喝道:“尊駕武功驚人,難怪敢來碧雲窩中尋事生非。”說著兩掌平胸呼的推出一股排山倒海掌力。
其餘群匪紛紛喝噸出聲,揚刃出招,刀光虹飛怒卷,辣毒兇襲向符孟皋。
符孟皋冷笑一聲,移宮換位,避開掌勢,施展空手人白刃武功控臂飛出。
只聽悶哼一聲響,一個大漢倒下,手中一柄精鋼刀已到得符符孟皋手內。
符孟皋甩腕一振,寒芒灑飛,劍影縱橫。
片刻之間,攻來群匪紛紛倒地,錦袍中年人則躍開愕然色變。
但見群匪均斷足折腿,倒臥在血泊中,呻吟哀嗥不絕。
錦袍中年人面色大變.暗道:“此人劍法辣毒,畢生罕見,究竟是何來歷?”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在下是友非敵。原本不願施展殺手,只是為閣下所逼,劍招一出難收,勢必傷人。”
錦袍中年道:“尊駕雖如此說,但兄弟甚難相信尊駕。”
符孟皋忽拋去手中長劍,微笑道:“那麼在下只有告辭,但誤了丁老師的大事可怨不得在下”說著忽四指一彈。
一縷輕風射出,錦袍巾年人猛感“朝門”大穴一冷,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面色蒼白如紙,頓感氣逆血甕。
符孟皋控腕一伸,如在錦袍中年人腕脈穴上,笑道:“把臂同行,有勞閣下帶路拜見莊主夫人。”
錦袍中年人綴然一笑道:“如兄弟料得不錯,尊駕來意不善。”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丁老師機智練達,竟如此剛慎自負,誤人誤已之輩,焉能成事。”
錦袍中年人悚然戰慄,道:“碧雲窩中高手如雲,兄弟不過中下之才,莊主如夫人武功絕倫,神目如電,尊駕倘言不由衷,身受之慘恐更甚於兄弟。”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承蒙閣下指點,銘感不勝。”說著五指一使勁。
錦袍中年人額上青筋隆起。豆大汗珠滾滾淌下,咬牙出聲道:“兄弟帶尊駕去見莊主如夫人就是。”身形一動,帶著符孟皋望竹直林小徑走去。
只見林中奔來三個面目狂蟄森冷的老者,目睹符孟皋同錦袍中年人快步走來,不禁一怔,一個面有紫瘢老者喝道:“適才嘯聲是解老師所發麼?”
錦袍中年人道:“正是,此位是百毒宮中高手,受莊主之命來此求見如夫人。”
符孟皋面色安詳,展齒含笑立在錦袍中年人身旁,生似密友知已。錦袍中年人又不形於顏色,三老竟末覺察出有異。
紫瘢老者哦了一聲,打量了符孟皋兩眼,含笑道:“老朽等帶路!”
符孟皋道:“在下怎敢有勞三位!”
紫瘢老者忽目注錦袍中年人詫道:“解老師何以面色如此難看。”
錦袍中年人答道:“兄弟昨晚貪食生冷,又多食了幾杯酒,今晨腹瀉疼痛,以致如此。”
三老者微微一笑,趨前領路。
碧雲窩佔地甚廣,朝夾蔭林徑奔行百餘丈遠,樓閣才隱隱在望,由此入內,暗椿密佈,但甚難發現。
只見三老者向一棟飛搪畫閣中奔去,符孟皋與錦袍中年人仍然慢慢行去。
漸近閡前,但聞閣內送出一清脆語聲道:“老爺子竟有口信帶來麼?”
忽見門內走出一個體態輕盈,年近四旬的美婦,身著翠綠羅衫,目光森冷,柳眉含煞,身後隨著一個八九歲青衣幼童,三個老者緊緊相護著。
符孟皋掏拳微拱道:“在下諸葛飛,受莊主之託趕來求見。”五指鬆開錦袍中年人。
錦袍中年雙子立時橫閃開去丈餘,高聲道:“此人武功毒辣,連傷本莊十數弟兄。”
幼童身後三個老者立時身形撲出,三掌同出,分襲符孟皋全身要害重穴,掌罷陰寒辣毒。
符孟皋一聲喝道:“且慢!”
三老者不禁一怔。
中年美婦玉掌一擺道:“讓他說完了,再行動不遲。”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自明帝十二陵已震動天下武林.宮廷方面無不炭炭自危,紛紛邀請武林奇士自保,但中條萬蛇谷鎩羽後.情勢已突為一變,骷髏劍主竟露面江湖……”
中年美婦柳眉微徽一皺,道:“這個我已有所聞,尊駕究竟為了何事?”
符孟皋冷笑道:“骷髏劍主在萬蛇谷與太極慧劍佟景賢老師約鬥,訂下端午之約。為此人心震動,猜測骷髏劍主有圖霸武林之意,趁華山一會懾優武林,果然不出所料,佟老師趕登究淨,邀約百毒宮主助拳,骷髏劍主門下竟接理而至,侵襲百毒宮,幸虧丁莊主與麗山六老及時趕至,目前雙方正相待不下,百毒宮主,苦於應付骷髏門下侵擾,形跡飄忽,一日數驚……”
中年美婦道:“骷髏門下侵百毒宮目的何在?”說時鳳目中不禁露出驚駭之色。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欲將百毒宮網羅在說骷髏下,再欲孤立佟景賢使其無法求助,顯然骷髏劍主系佟景賢舊怨,設此惡毒之計折磨佟景賢老師,逼使他日未途窮,自趨絕境……”
中年美婦不禁動容漸露駭色。
只聽符孟皋說下去。
“這推測委實不錯,骷髏屬下相繼撲來,並已分兵意圖侵襲貴莊,最遲明晨可趕至,在下無意與武林是非,故順途通知。”
中年美婦似信非信,詫道:“外子為何不親自趕來?”
符孟皋冷冷地望了中年美婦一眼,道:“丁莊主慘罹斷腕,已由麗山六老獨門靈藥玉髓膏接上,現在百毒宮養傷。”
中年美婦不禁大驚失色,道:“真的麼?”
符孟皋聲冷如冰道:“是否真假,儘可遣人趕去探明,在下告辭。”說著又向中年美婦身後三名目光如刃老者注視了一眼,道:“二位尚欲動手,在下接著就是。”
中年美婦道:“適才誤會,冒犯之處,多有得罪,望乞海涵,可否屈駕稍留,坐敘片刻,容我明瞭其中究竟,徐思對策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頷首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暫留片刻,因骷髏門下行動迅疾,在下不願捲入此是非旋渦中,但可供一得之愚,防患未然。”
中年美婦面色微變,立命二老者傳令全莊嚴密戒備,傳迅莊外眼目暗椿,如發現可疑江湖人物全力阻截。
三個老者領命飛奔而去。
中年美婦肅容先入,拉著幼童隨後步入閣廳。
廳內佈設華麗誤美王侯。
兩人分賓主落座中年美婦神色憂傷道:“外子斷腕,可知兇手是誰?”
符孟皋冷冷答道:“骷髏門下均是一身武功內外並修,已臻化境,黑衣蒙面,不知是誰,所幸骷髏門下畏忌百毒宮主傷人於無形的絕毒武功,不敢自闖入百毒宮中。”
中年美婦道:“我委實不明白骷髏門下侵襲本莊之意圖。”
符孟皋微笑了笑道:“意圖劫持你母子,迫使丁莊主就範。”
中年美婦面色一變,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骷髏劍主恐鑄成大錯。”目光森寒如刃,眉宇之間,逼泛一片殺機。
符孟皋暗道:“看來,此女武功定非易與,怪道離開焚淨,母親一再叮籲謹慎從事。”
遂冷冷一笑道:“大婢請勿自負,須知骷髏劍主一代人傑,行事有神鬼莫測之機,防不勝防。”
語音甫落,窗外天際遠處傳來兩聲長嘯,符孟皋面色微變,道:“想不到骷髏門下來得如此之快!”
中年美婦身如離弦之籬疾射出廳而去。
丁南紹之子正立在廳柱下手指撥弄一盤花卉,符孟皋疾如電光石火曲指一彈,猿臂疾舒挾起飛掠出廳,四顧一眼,躍向二十餘丈外一株參天密霸巨槐,一式潛龍昇天拔起,猱上枝幹,發出一枚細小旗花,沖霄入雲。
只見白雲深處電瀉疾落下一隻神鷲,鷲背上乘著葉勝,符孟皋立將丁南紹愛子交與葉勝,並密語數句。
葉勝一拍駕背,神鷲張翼衝雷飛起,杳失白雲深處。
符孟皋沉思須史,揉身下得樹來,只覺迎面人影一閃疾現出中年美婦,滿面殺氣噸道:“我兒何在?”
環周刀光人影紛紛疾閃而出,佈列八封九宮奇門。
符孟皋故作惜容道:“方才大嫂聞得嘯聲掠出廳外,在下亦接踵而出,騰身樹嶺,藉遼闊視界辨識敵蹤,令郎尚留在大廳獨自願耍,為何向在下索人。”
中年美婦面色森厲,意似不信,冷笑道:“尊駕來至敝莊.殺傷多人,分明心懷區測,我兒被尊駕制住藏匿樹上,意圖挾制,哼!我兒無惹還好,否則尊駕難免一死!”
符孟皋聞言雙眉猛震,縱聲大笑道:“在下本不原待此。可笑丁莊主一再相懇,無論如何必須通知大嫂一聲,結果,適得其反,豈不令好朋友寒心,在下深悔此行。”
中年美婦冷笑道:“尊駕縱然舌案蓮花,亦無從使我置信。”
符孟皋淡淡一笑,“大嫂認定是在下所為麼?不妨登樹一搜,尚站著做甚麼。”他瞧出因自已距樹太近,莊內高手及中年美婦心存顧忌,當即飄身開去。
忽聞中年美婦喝道:“拿下!”一鶴沖天掠上樹去。
碧雲窩高手疾逾飄風撲上。
符孟皋身形迎著為首一人而去,左手詭幻無侖疾晃,奪下來人手中一柄長劍,右腕疾振,灑出一片流芒寒星。
只聽慘嗥聲中,立有四人栽倒塵埃,血雨進射中但見四人俱是傷在左肩,劃開約莫五寸長口子,傷及經絡,殷紅血液湧泉冒出。
劍招之毒辣,武林罕睹,其餘人悉被鎮住,疾退守奇門方位。
符孟皋沉聲說道:“諸位若再存心為敵,恕在下辣手無情,這小小九宮八封奇門,尚難圍住在下。”
此刻,中年美婦身似落葉飄下,滿面憂容。
一個虯髯老者高聲道:“主母可曾找到少主人麼?”
中年美婦擺首浮起一絲悽然之容。
“難道少主人會飛麼?”
忽見錦袍中年人飛奔而來,神色駭懼道:“稟主母,骷髏匪徒甚多侵入本莊,卻又不戰而退。”
中年美婦不禁面色大變道:“解老師何以知道他們是骷髏門下?”
錦袍中年人道:“身著黑色長衫,頭戴蒙面玄巾,胸前織著骷髏標幟。”
中年美婦聞言星眸一紅,淚珠索然欲滴。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風聞丁南紹狂妄自大,傲慢無禮,果然不錯……”
中年美婦道:“尊駕如易身相處,將作如何想法!”說著又向錦袍中年人道:“少主人定遭骷髏門下擄去,-倘不從速救回,後果堪虞。”
遠處忽送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來不及了,令郎已送回華山總壇,如賢梁盂能歸骷髏劍主,令郎必安然無恙。”
中年美婦神色一變,循聲撲去。
符孟皋突斷喝道:“且慢!”
中年美婦聞聲一怔,急忙收住腳步,回首問道:“尊駕有何指教?”
符孟皋面色沉肅道:“大嫂此去無異自投虎口,不必再追,擻鑷門下挾持令郎目的既達,此人說得不錯,令郎已送往華山總壇途中,但供骸門下已成眾矢之的,形跡必須隱秘,稍一不慎,即遭武林同道阻截格殺,何況又攜一幼童,更須慎秘行蹤,如不出在下所料,他們必晝伏夜行,大嫂不如抄近路,在供骸匪徒去華山之必由之徑等候,如此則可救回令郎。”
中年婦只覺符孟皋之言委實不錯,道:“尊駕指教雖極是,但何從知骷髏匪徒必由之徑。”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此去華山,不下三四千裡,道僻徑險,晝伏夜行,最快的腳程,也須半月,尚須假良駒之助,骷髏匪一向行蹤隱秘,必不由官道,大嫂能在日落時分趕至婁山關,定可查出端倪。”
中年美婦向符孟皋襝窄施禮道:“若得犬子救回,此恩此德,劉金花必有以相報。”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骷髏門下,此次遠來,目的志在天南武林高手,不僅丁莊主一人,所以護送令郎回華山的最多不會超過三名高手,大嫂也無須勞師動眾,丁莊主腕傷倘愈,此刻已在趕來途中,大嫂何不遣人迎去,屬莊主趕往婁山關!”說著抱拳略拱,笑道:“在下要告辭了!”
劉金花知符孟皋必不允留下相助,懊悔不及,悽然一笑道:“我立即就趕往婁山關,順道送尊駕一程。”
符孟皋道:“天南地北,如何順途。”轉身飄然走去。
劉金花向錦袍中年人道:“解老師立即動身趕奔焚淨,報與莊主得知,飛速去婁山關接應。”
錦袍中年人應喏,施展八步趕蟬功夫,數個起落,形影杏失於黛翠蔚藍中。
暮色蒼茫之際、麻哈鎮上一間集英棧中忽踏入錦袍中年人,酒保笑哨嘻趨上道:“小的領你老看座!”
錦袍中年人忽瞥見符孟皋憑欄拈杯,目光凝注在街上,似有所發現,略一沉吟道:“不用看座了。”快步行去,笑道:“原來尊駕也在這兒!”
符孟皋別面過來,冷冷一笑道:“請坐!解老師來得正好。”
錦袍中年人聞言一怔,欠身坐下,道:“尊駕有何賜教?”
符孟皋道:“解老師免得徒勞跋涉!”
錦袍中年人更是一呆,道:“主母遵照尊駕之命,令兄弟趕往百毒宮稟知莊主,如今尊駕又說徒勞跋涉,恕兄弟魯鈍不解尊駕言外之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彼一時此一時爾,須臾之前,在下於此發現丁莊主已橫過街頭,向南行去。”
錦袍中年人聞言不由喜出望外道:“真的麼?”
符孟皋望了錦袍中年人一眼,道:“解老師且莫欣喜,在下發現丁莊主身後有骷髏門下高手躡蹤,丁莊主腕傷雖愈,但包札未除,動手猶恐不能,恐為骷髏門下所擒。”
錦袍中年人不禁大驚失色。
符孟皋緩緩立起,道:“在下不願撂惹是非,但不可見危不顧。”招來店夥,會清酒賬,道:“走吧!”
錦袍中年人隨著符孟皋一寬奔出鎮五七里外,月色悽迷,四外景物異常荒涼。
驀地——
符孟皋疾轉身子,兩抬駢戟,疾如電光石火點去。
錦袍中年人猝不及防,只覺肋下一麻,便不省人事仰身倒下。
符孟皋猿臂疾伸。挾著錦袍人宛如流星向西飛奔疾轉麻哈鎮,躍入一家客棧後院。
東廂燈火明亮,一間寬暢軒敞廳房內八仙桌上花溪漁父丁南紹與麗山六老飲酒傾談,但不興高采烈,均露出憂慮之色。
丁南紹道:“途中連受骷髏匪徒擾襲,阻礙我等行程,不然早返抵碧雲窩了,殊可痛恨,卻不明散骸門下用意為何?”
忽聞門外敲擊“篤篤”,丁南紹面色一變,喝道:“誰?”
“莊主麼?屬下解申叔。”
丁南紹不禁一怔,道:“進來!”
房門推了開來,一個錦袍中年人急步跨入,渾身血汙,目光黯然失神道:“察講莊主,昨日主母及小主人均遭骷髏匪徒暗算被擄往華山總壇去了。”
丁南紹聞言如五雷轟頂,眼中金花亂湧,幾欲昏倒,半晌狂拍桌面,大叫道:“丁某不殺骷髏劍主誓不為人。”
錦袍中年人闇然一笑道:“骷髏門下還說莊主昏庸不明,當年少莊主丁成棟實為佟景賢毒手所殺,魚骨刺亦是佟景賢所偷,但百毒宮主無法自明,致含冤莫白………”
說此,忽面色慘變,耳眼口進溢出黑血,仰面倒地斃命。
丁南紹臉色蒼白如紙,苦笑道:“可憐白麗珠這丫頭如槁木死灰,這麼多年幽怨自傷。無按解白,丁某即殺其夫,又殺其子,均誤中佟景賢借刀殺人之計,如今白丫頭又死在丁某紅雲敵花針下……”
黃衫缺耳老叟道:“如今已鑄大錯,追悔也來不及了,丁莊主先設法救出令夫人及令郎再說。”
丁南紹點點頭道:“丁某趕返碧雲窩率領門下趕往華山。”
黃衫老叟冷笑道:“救兵如救火,鄙某臆料令夫人與令郎尚在途中,你等不如取捷徑攔截。”
丁南紹心憂如焚,此時全無主意.與麗山六老疾離店奔去
天色略泛魚肚白,距婁山關不遠山道上現出四騎快馬,急奔如飛,蹄後蕩起漫天煙塵。
騎上正是丁南紹愛妾劉金花及三面目森冷老者。
婁山關僅有短短一條小街,居民不過數百戶。市面蕭條冷落,四騎奔入,蹄聲得得,劉金花忽聞風送入耳陰冷笑聲道:“來得太晚了,你妄想救你那孽子麼?”
劉金花聞聲神色慘變,四顧巡望。但不見一人。店肆猶未開門。
相隨二個老者似有所發現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一個斜鬥,疾如電射,望西掠去。
劉金花不禁一呆,只見三老已遠在廿餘丈外,疾從鞍上拔起,曳空電射,投向綿亙叢山中。
黔境多山,險峨崇峻,二老身法迅快,一霎那間,已不見蹤影,劉金花四顧茫茫,禁不住心底升起一縷奇寒。
突然,遠處山頭上衝起一道藍焰,劉金花急往那山峰撲左。
山巔唯見一座破敗半埂的小廟,那道藍焰已然消失無蹤,劉金花只覺廟內必有蹊蹺,自恃藝高,慢慢走入。
因久無香火.廟內塵積網結,黑暗似漆。
劉金花“唰啦”一聲,燃著了松油火折,一道熊熊火焰亮起,只聽劉金花堠中發出一聲驚呼,目中泛出驚駭神色。
就在她那驚悸分神之際,一縷冷風似箭射她那臍下無名要穴。
劉金花嚶嚀一聲驚叫,昏絕過去。
距端午還有十日。
華陰城意外的熱鬧起來,到處充斥著江湖裝束人物,三山五嶽,四海八荒,觸目可見,幾乎分辯不出正邪黑自。
東城外三里許搭著三座大棚,招待過往群英,茶水酒飯供應川流不息,由華陰城知名退隱武師一手三燕郭大鵬作為東主。
官府上也不聞不問,尤其事關宮廷大內,更是噤若寒蟬,郭大鵬對黑白兩道迎送禮數無缺,聲稱忝為地主,決不參與雙方是非中。
三座竹棚內共擺設一百計張八仙桌,幾乎坐無虛席,叫鬧喧笑之聲如潮。
郭大鵬年逾花甲,身軀雄偉,一部花白鬍須,虎目開盞之間精芒逼射,面色紅中透亮,語音沙啞,周旋於群英中不倦。
忽地一個青衣漢子向郭大鵬奔來,稟道:“華山派掌門師弟青松子率領高手十八金剛離山向華陰趕採。命人通知須求見主人。”
郭大鵬長長哦了一聲道:“老朽出迎!”
這棚內群雄立是聲浪漸平,數十百道目光齊齊注視在郭大鵬身上。
只見一手三燕郭大鵬面色肅凝,快步奔出,遠處黃塵漫天騰起,響亮的蹄聲得得傳來。
為首一騎乘著一個肩搭金絲拂塵消瘦老道,其餘十八騎均是外罩金紅色披風彪形大漢。
郭大鵬呵呵大笑,雙手抱拳一拱,宏聲道:“道長難得下山一次,不知有何指教。”
棚內群雄紛紛掠出。
青松子身形一提,飄然落地,打揖稽首含笑道:“郭施主久違了,如今武林已是滿天風雨,敝派還是前數日才知情,掌門震怒異常,怎麼骷髏劍主總壇竟會設在西嶽,顯然有人嫁禍東山,何況一山難容兩虎,臥塌之旁豈可任人鼾睡……”
語音未了,忽從群雄中揚起一聲冷笑道:“西嶽一派已置入骷髏劍主卵翼之下,不知情之說有誰能信。”
青松子聞言不禁目中逼泛殺機,冷笑道:“方才是哪位施主發話。”
群雄中冷笑聲又出:“道長用不著狐假虎威,藉端生事,我等不過是增廣見識而來,並非宮廷爪牙,貴上骷髏劍主雖名震天下,欲與宮廷為敵,無異晴蜓撼柱.螳臂當車。”
奇怪,這語聲由群雄中傳出,但武林群雄竟無從找出那發話之人。
青松子面色鐵寒,厲聲道:“敝派是否與骷髏劍主沆瀣一氣,終有水出石落之日,用不著施主冷嘲熱諷,諒施主定是有極大來歷,何不現身出見,讓貧道瞻仰。”
“你這牛鼻子還不配見我。”語氣酸刻刁損之極,直氣得青松子七竅生煙,五內欲炸。
郭大鵬忙道:“江湖之內,龍蛇龐雜,何必與這無知之輩一般見識,道長下山必有所為,不知可否相告。”
青松子道:“敝派意欲尋出那嫁禍之人,免羅屠戮浩劫!”
郭大鵬道:“郭某乃局外之人,實不明其中究竟,請問道長有何方法尋出。”
青松道子:“貧道不否認倘欲找出此人,不窗大海撈鍾,但貧道下山之意,志在忠告天下武林群雄。若不願目睹武林慘遭浩劫,必須相助貧道。”
武林群雄中那冷森森之音再度又起:“貴派自身之事必須自己解決,外人無法越俎代皰,如說不知情,那未免自欺欺人。”
青松子厲聲道:“貧道決非危言聳聽,西獄華山乃是替人受過,諸位相信與否端在諸位明智,但據貧道所知骷髏劍主門下高手此刻正混跡諸位中暗查主使之人是誰,再骷髏劍主已邀約甚多隱世久未露面江湖高人相助,望各位施主能潔身自愛,及早抽身,免羅非常之禍。”
驀地——
群雄大亂,漸露出一條通道,只見一雙面目森冷中年人並肩走入,身著灰白長衫,面色宛若罩著一層冰霜,令人戰慄。
身後相隨著八個巨靈大漢,懷中抱著一柄沉重金晃晃的降魔杵步覆如風,竟對青松子郭大鵬視若無睹,昂然跨入正中一座大棚踞座一張八仙大桌。
立時空氣為之凍凝一般,肅然無聲。
武林群雄內中不乏見多識廣之人,均不識來人是何來歷。
一手三燕郭大鵬走向棚內,抱拳笑道:“兄弟郭大鵬,兩位可否告知尊姓大名,以免兄弟失敬。”
一個禿頭稀髭之人跟皮微抬,居然端坐不動,道:“我倆來自極北,人稱冰山雙怪,我是大怪,他是二怪。”語音生硬,不類關外方言,本不易懂,卻簡短有力,一字一句如斬釘截鐵,字字清晰送入群雄耳中。
郭大鵬心中納罕異常,暗道:“我從未聽過武林中有冰山雙怪之人。”只覺內中別有蹬院,忙笑道:“原來是冰山兩位老師,但不知兩位來意?”
大怪道:“我們意欲與威震中原的兩位高人見識,藉增見識,一是軒猿手,二是骷髏劍主,他倆與我們一般不以名傳。”
弦外之音,他們自負甚高。
郭大鵬忽聞青松子傳聲道:“他們來歷非常可疑,貧道意欲一試。”
突聞群雄中有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大怪陰森答道:“那位不忿,不妨出場較量高下。”
只見一個虎背熊腰,年約五旬的個子,肩上交叉搭著兩柄鋼糙,大步邁出。
群雄中有人驚呼道:“賽元霸吉慶。”
吉慶乃南獄名宿,臂力驚人,能生裂虎豹。只見他朗聲笑道:“冰山二位老師哪位願出場指教。”
大怪目光望了隨行八人一眼。
一個彪形大漢倏地立起,手捧降摩杵大踏步出棚外,兩眼陰沉目光注視在賽元霸吉慶臉上,一瞬不瞬。
吉慶南獄名宿,見並非冰山二怪自己出手,顏面上頓無光彩,疾撤出兩柄鋼褪,喝道:“小心了!”
呼地右槌擊出。
那人身形一橫,降魔杵一式“天外來雲”封出,用的極為巧妙。
吉慶不愧為南獄名手,兩般兵刃未接之際,左槌又呼地擊出。
那冰山手下降魔杆是顯然斜封了出去,身法詭異閃出糙勢之外。
雙方雖是快打猛攻,但身法招式卻迅詭莫測,須臾只見兩人身影難分,金虹捲起狂裂嘯風。
群雄中一個面目狂駕少年向其身旁一老者道:“你瞧出來了麼了這冰山雙怪與骷髏劍豐本是一丘之貉,雙怪系骷髏劍主授意,因面對天下武林群雄,骷髏劍主雖然藝高,卻不無投鼠忌器,因此授意冰山兩怪在端午節前挑起武林是非。”
“老弟,你這話未免太玄虛,怨我老邁茫然不解。”
“哼,其中蹊蹺難說得明白,稍時青松子及其同門必與冰山雙怪動手,青松子亦是骷髏劍主同黨……”
老者笑道:“老弟此話更是玄妙了。”
少年冷冷一笑道:“語云成大事者拘小節,圖霸者必不擇手段,青松子手下稍時定喪生在冰山雙怪之手,如此可令人不疑,倘不見信,你我且隔岸觀火,靜待水落石出。”
兩人語聲雖不高,然環周十丈以內武林群雄無不清晰入耳,引起了竅竅私議。
驀地——
兩聲悶哼。人影疾分,賽無霸吉慶掉面飛奔離去。
雙怪手下身形一陣撼擺,轉身走回棚內坐下。
只聞大怪生硬詫聲道:“看來中原武學也不過爾爾!”
但見群雄內走出一位中年儒生道:“冰山兩位老師即日無餘子,志在與骷髏劍主及軒猿手見面,骷髏劍主近在咫尺,何不異往華山,呆在這裡無濟於事。”
大怪冷冷答道:“骷髏劍主當真在華山麼?”
中年儒生哈哈大笑道:“這不是多此一問,天下武林無人不知,我等何為而來!”
冰山大怪點點頭,向二怪望了一眼,道:“看採我倆不如去趟華山。”
二怪寒著一張臉,也不答話,身形緩緩立起,八個巨形大漢迅疾離座。
只見冰山雙怪走出棚外,望華山方向走去。
忽聞青松子厲聲喝道:“站住。”
大怪望了望青松子一眼,道:“道長因何攔阻?”
青松於厲聲道:“華山並無骷髏劍主!”
群雄中忽有人高聲道:“骷髏總壇設在希夷峽內,兩位一問華山掌門人就知。”
青松子不禁面色大變,厲喝道:“是哪位挑撥離間,何不現身出見。”那中年儒生已無影無蹤了。
冰山雙怪繼續向前走去。
青松子身後十八金鋼疾逾閃電而出,將冰山雙怪等一行圍住。
冰山大怪冷森森一笑道:“道長,你這是不自量力。”說著右手向一入抓去,出式迅疾無論。
那人呼地一掌劈了出去,掌勢如山。
冰山大怪竟似若無睹,右臂一晃,五指已搭在那人腕脈上,驀然扣住。
那人乃西獄華山十八金鋼中第一好手,武功霸道,身負甚高,豈料對方武功太強,一出手即被扣住,不由心神巨震,只覺大怪五指透射出寒冰冷愛,循著自己逆攻氣血飛布全身,不禁機令令連打寒襟,大叫一聲道:“好冷!”
葉佟一聲,仰面倒下,整個面目宛似被一層冰霜罩沒,身軀僵硬挺直。
其餘十七金鋼紛紛猛撲而出,刃光電奔,暗器如雨在手,攻勢凌厲辣毒。
雙怪手下八人,一晃掌中降魔杵卷出一片金霞粟雨,金霞燦爛中夾著灰白銀針,宛如芒雨射出。
這片灰白銀針目力甚難察覺,十七金鋼管覺有異已是不及,只覺體上各一冷,不禁面目變色,氣血皆凝。栽僕在地。
青松子不禁神色大變,猛地轉身虛空飛掠而去。
冰山雙怪相視冷冷一笑,緩緩走出。
武林群雄見狀不由駭然變色。
忽見群雄中竄出一個錦衣輕裝中年漢子,向冰山雙怪奔去。
武林群雄千百眼神齊齊注視在錦衣勁裝中年漢子身上,全場雅雀無聲。
那錦衣勁裝漢子朗聲道:“二位請暫留步!”
大怪冷冷地望了來人一眼道:“閣下何事賜教!”
那勁裝漢子在囊中取出一封大紅拜貼,神色異常恭敬,道:“敝上意欲請二值一敘。”
大怪拆開大紅拜貼,抽出函內信箋,交與二怪道:“我等可以去麼?”
二怪點頭不語。
大怪向那勁裝漢子問道:“貴上現在何處?”
錦裝漢子躬身答道:“在此不遠一幢農舍中,在下頭前領路。”
武林群雄均瞧出錦衣勁裝漢子乃大內高手身份,竅竅私議,聲浪如蠅,卻無人躡隨冰山二怪身後。
冰山二怪等一行相隨錦衣勁裝漢子疾行,竟是愈行愈快,漸近山巒間,只見效十戶農舍依山傍水成一村落。
村口外隸立著七皇子,五個鐵衙緊緊跟隨在身後,目睹冰山雙怪,長身一揖含笑道:“兩位高人竟然賞臉,在下不勝榮幸.”立時肅客人入村。
冰山大冰冷森森一笑道:“殿下為了何事召見我倆。”立著不動,未有入村之意。
七皇子含笑道:“骷髏劍主與在下恩師佟景賢訂下端午之約,為此竟震驚了天下武林,在下欲請二位相助。”
大怪道:“我倆久位極北邊荒,從不參與中原武林是非,風聞中原新近崛起骷髏劍主及軒猿手,武學淵博,我倆靜極思動,是以趕來與二位高人印證高下,不論勝負立即轉返極北,恕我等不願參與。”
七皇子淡淡一笑道:“二位不願,在下亦無法相強,但四海之內皆朋友,何妨入村稍容在下略盡傾慕之心。”
大怪略一沉吟,道:“待我倆見過骷髏劍主後,再來趨謁如何?”
七皇子道:“既然如此,二位請速往華山吧!”
冰山雙怪為何臨時改變心意乙因瞧出這農村似籠罩著一片殺機,竟然拒絕入村,但料不到七皇子居然任他們自由離去,口中雖不言,心內暗暗詫異,轉身率著隨行八人慢步從容離去。
才走出數十步,忽聞身後騰起一聲淒厲慘嗥,二怪轉面望去,只見手下一人兩手護目,跌翻在地,翻騰亂滾,似禁不住難受已極痛苦,不禁駭然變色。
大怪喝道:“你中了何物暗算?”
傷者那還答得出,只覺體內宛如火焚,一陣翻滾,掌縫內滲出紅色血絲,厲聲大叫道:“熱死了!”
只見他面色赤紅如火.熱汗直流,翻滾漸緩,大怪不明傷勢,竟束手無措,那傷者又發出一聲淒厲慘嗥,氣絕斃命。
死狀厥慘,令人不忍卒睹。
村口上,七皇子尚立在原處不動.口角噙著一絲冷笑。
大怪蹲下察視死者致命之由,明知系辣毒暗器從目中射入,卻找不出那致命暗器。
忽聞七皇子朗聲道:“二位雖武功卓絕。但中原武林人物藏龍臥虎,不乏奇才異能之士,未必兩位件犯眾怒,此行恐雄如願。”
弦孫之音,顯然嚇阻冰山二怪回心轉意。
冰山二怪忽聞蟻音傳送入。耳中道:“兩位身入危境尚不自知麼?此處大內高手密佈,速向南退去,沿途如有阻截。格殺匆論,決不能手下留情,不然二位當橙喪身之禍!”
冰山二怪聞聲呆得一呆,兩人嘴唇翕動,正以心聲對話,突然,二怪身子一振,未依照那人傳聲,仍朝來路奔回。
奔出裡計,驀聞一聲斷喝道:“站住!”
只見兩條人影疾閃橫阻道中,現出一雙衣著華麗,年約三旬開外少年,正是四皇子,五皇子。
道旁兩側人影浮動,紛紛疾現出無數大內裝束衛士。
但聽一聲暴雷似地大喝道:“此乃當今四皇子、五皇子,兩位還不行禮麼?”
冰山大怪冷笑道:“邊荒之人,不知禮數,二位殿下攔道則甚。”
四皇子面寒似冰道:“風聞二位受我七弟籠絡,意欲與我等為敵,是否真確?”
冰山大怪道:“二位殿下請自去問七殷下,怨我倆無法置答。”
四皇子怔得一怔,道:“風聞二位前來中原.願與骷髏劍主及軒猿手印證武功是麼?”
大怪冷冷一笑道:“不錯!”
“如今意欲何往?”
“華山!”
四皇子向五皇子看了一眼,道:“真象來明,你我無須操之過急,既然冰山兩位老師前往華山指名索戰,不妨隨往瞧瞧骷髏劍主是何許人物。”
大怪沉聲道:“一定要隨往麼?”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難道二位竟敢拒絕不成。”
冰山二怪也不置答,寒著一張臉率著七個巨靈大漢望前奔去。
四五皇子身法迅快讓了開去。
冰山二怪一行身法如風,大內爪牙急隨身後,但見二怪卻非朝華山方向,竟是撲望黃河南岸而去。
大內爪牙不禁一驚,四五皇子殷後隨行,心內暗暗納罕,四皇子道:“冰山雙怪舉止詭異,分明心懷叵測。”
五皇子沉聲道:“不論二怪存心如何,兩人不除必成後患。”
忽見冰山二怪一行掠入一片鬱密棗林不見。
天色漸暗,暮瞑四合。
大內爪牙不敢妄入林內,均停身止步。
四皇子兩道冷電眼神凝視了林中一眼,沉聲道:“棗林通往何處?”
一人答道:“棗林的盡端,就是黃河,河岸傍有水母宮,廟宇宏敝,冰山二怪必假水母宮棲身。”
五皇子低聲道:“諸家阿哥門下均已暗躡雙怪,你我不如暫在林外持觀望態度,小弟看來,此事未必不是庸人自擾。”
四皇子搖首道:“愚兄得自派遣在華山之臥底眼線密報,親眼目擊冰山雙怪由希夷峽內現身從險異下山,不言而知冰山雙怪乃骷髏劍主黨羽,故弄玄虛,前說心懷叵測,果然不差。”
五皇子不禁呆一呆,道:“四哥為何現在才說出?”
四皇子方欲回答,忽聞林中傳出一聲淒厲慘嗥,不由面色徽變,突又隱隱傳來數聲悶哼,至後便寂然無聲。
河風狂疾,嘯林如訴.蒼空無月,四外黑暗似漆。
忽聞一名大內高手道:“又有人趕來了!”
四皇子轉面望去,只見數十條筋影疾掠而來,來至臨近,正是八皇子、六皇子、十四皇子及心腹死黨。
八皇子道:“四哥,我等留在縣署內武士俱遭冰山二怪門下毒手,屍體未有傷痕,均體外罩著一層堅冰,若不除去二怪,我等枕蓆不安。”說著意欲一躍入林。
四皇子猿臂疾仲,一把抓住道:“林內有埋伏,不可輕舉妄動。”
這時,又有數人奔來,見是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及麗山六老等群邪。
四皇子靈機一動,飄然向蛇神滕風走去。
蛇神滕風目睹四皇子走來,目中精芒逼射,了無懼意,笑道:“殿下不知令師被骷髏劍主擒住,現囚在希夷峽內麼?”
四皇予不禁臉色大變,道:“滕老師莫非危言聳聽?”
滕風正色道:“膝某決非信口開河,被擒者並非大悲撣師一人,尚有葛四先生及銀河真人,進來落魂谷主皇甫天彪在江湖中突告鎖聲匿跡,如果膝某所料不差.定亦落在骷髏劍主手中。”
眾皇子不禁相顧失色。
四皇子道:“膝老師就是為了此事……?”
滕風右手一擺,道:“骷髏劍主有圖霸武林之念,冰山二怪助封為虐,若不翦除,後患無窮。”說著取出一支短笛,吹出一縷怪異低沉的韻律。
棗林中埋伏著冰山門下,巨靈腿影,目光如炬,宛如山魈怪獸,令人不寒而慄。
一具巨靈神猛感腿腹上宛如刀割一般,痛澈心脾,不由張嘴嗥得半聲,心頭一麻,倒地氣絕斃命。
接著又是數聲慘嗥騰起,隨風飄送,在此夜色沉沉中,更憑添了幾分恐怖。
冰山二怪屹立在水母宮飛簷上,只聞嗥聲傳來,認是宮廷高手恃強侵入棗林為門下降魔檸內寒冰毒針殲戮。
正在得意之際,忽覺十數條人影如飛鳥股捲上屋面,不禁大驚,只聞迎面撲來一條身影發出懾人心魄長笑,暗道:“不好,這是懾魂魔笑……”
兩股寒氣逼人青虹飛卷而至,二怪知危在眉睫,不可戀戰,雙雙潛龍昇天拔起,曳空流瀉望華山方向遁去。
去勢迅疾逾電,諸皇於及宮廷高手窮追不捨,趕至華山西麓已失去冰山雙怪蹤影,四皇子不禁發出一聲嘆息道:“我等哲轉館驛,共商除去骷髏劍主大計。”
希夷峽內骷髏劍主心神煩亂,來回踱步,目中不時發出威光,面部肌肉不停地抽縮,內心氣憤難抑,胸中怒火滾沸翻騰。
他自函谷返回總壇,只覺處身甚危,密命手下不得在江湖中露面,並遣出數人分邀隱名至友趕來相助,一面命西獄門下眼目將武林動靜逐日報知,那知消息傳來,均與自己不利,不禁暴跳如雷。
只見一個黑衣銀鬚老者掠入,稟道:“冰山兩位老師已安置在南崖,外面有大原分壇主葉勝手下弟兄求見。”
骷髏劍主目中神光一亮,忙道:“喚他進來!”
老者急趨而出,須央領著一箇中年化子進入,那中年化子施禮道:“參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目中神光一變,道:“你是葉勝壇下弟兄麼?速將姓名職司報出。”
中年化子略無懼意,道:“弟子狄藩,並非葉壇主手下,新近才投在鄧香主手下效力。鄧香主骷髏劍主不信弟子身份,交與弟子一項信物,骷髏劍主驗明。”說著取出一方書有字跡的素帕。
骷髏劍主接過反覆一瞧,果是鄧素雲信物,道:“鄧香主現在何處,為何不來見我。”
中年化子躬身稟道:“鄧香主、葉壇主等人現追蹤軒猿手無暇分身……”
“軒猿手現在何處?”
“就在華山周近,形蹤飄忽,鄧香主令小的察骷髏劍主,軒猿手就是本門叛徒淳于亮!”
“這個我已知情。”
“但淳于亮欲骷髏劍主於死,散步謠琢,骷髏劍主將少林大悲禪師、點蒼葛四先生、青城銀河真人據囚在希夷峽,並將花溪魚父丁南紹愛妾幼子劫來,現宮廷皇子及各大門派端午日決定一舉侵襲。”
骷髏劍主面色大變,鬚髮怒張。
中年化子道:“鄧香主非釜底抽薪骷髏劍主難以抗拒。”
“釜底抽薪系何所指?”
中年化子肅然稟道:“鄧香主骷髏劍主立即率眾出山,故作疑兵計,散佈謠諑趕往燕京刺王殺駕,由千面神糯石誠扮作十三皇於繼位骷髏劍主稍顯行蹤即返,宮廷皇子必人心浮動,紛紛端返燕京,至不濟亦可收各個擊破之效。”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笑道:“怎麼我想不及此。”面現喜容哈哈大笑道:“老夫邀約助拳能手已相繼趕來,惟忌宮廷皇子作梗致牽一髮而動全身。”說著徐徐擊掌三聲。
只見三方石壁忽如蝗蟻般紛紛合張,疾閃出十數黑衣蒙面織有骷髏標記大漢。
中年化子心中暗驚道:“看來西嶽華山佈置得如鐵桶般,步步均有死亡危機。”
骷髏劍主望了化子一跟道:“你隨老夫等同往一行麼?”
中年化子忙抱拳施禮道:“鄧香主有令,此計倘骷髏劍主採納,鎮子尚需去華陰散佈謠通,並須預骷髏劍主去蹤。”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道:“老朽渡河,循北岸去京。”
中年化予躬身道:“那麼弟子拜別了!”轉身向洞府外走去。
華陰縣外二座接待武林群雄大棚內依然人朝繁喧,豪笑盈耳.雖然群老各有隱藏不同身份,但面上仍佯裝志在瞻仰百年難逢盛會而來。
驀地——
東棚外走進三個化子:二少一老,鶉衣鴆面,蓬髮赤昆,目中精芒逼射。
忽傳出宏亮傳聲道:“陶老英雄,咱們長遠不見啦。”一個面如珠砂老叟趨向一蓄山羊鬍須老丐之前行禮。
老丐兩目一瞪,面現笑容道:“化子吃十方,風聞郭老英雄接待往來黑白兩道人物,免費吃喝,老化子嘴饞,特地趕來了。”
群雄目老化子形象,均知是弓幫名宿混元手陶景,面如眯砂老者乃泰山扇子崖東嶽高手赤面靈宮藺文庸。
混元手肉景等三人坐下後,向藺文庸道:“骷髏劍主究竟是何許人物?”
兩文庸聞言不禁一呆,不知是何所指,一時之間竟茫然無法作答。
老化子雙目本眯成一線,驀然睜開,炯炯懾人,冷笑道:“這本不關老化子之事,但沉思之下,只覺事關武林安危,不能不說……”
聲如洪鐘,立時三座棚內鴉雀無聲,疑神傾聽。
只聽混元手陶景說下去:
“方才老化子取道黃河北岸而來,北岸蘆獲一望無際,長可及人,老化子三人因飢腸如雷疲累不堪,就著身旁揣有現成酒菜,塞飽五脹後,便藏身蘆獲叢中小睡,忽聞不遠瑟瑟聲傳來,似有江湖人物行近,老化子發現十五骷髏幫中高手距身四丈開外坐下彼此談論,聽出他們守候骷髏劍主來到,即動身趕往燕京暗算當今皇帝,由千面神儒石誠扮作十三皇子竊占大位……”
武林群雄聞言相顧大驚失色。
陶景道:“但石誠竊占皇位後對於武林是否有益,諸位中定有人知骷髏劍主心性為人及真正來歷,因茲事件大,老化現不能擅作主張。”
群雄中有人朗聲道:“骷髏劍主已動身前往燕京麼?”
混元手陶景目光望了棚外天色一眼,道:“老化子離開時骷骷髏劍主尚未至,他們預定黃昏日落時起程,據聞骷髏劍主已將冰山二怪制住。此刻正說服二怪與他共事,希夷峽中兇險萬分,屈期太極慧劍佟景賢應約,恐凶多吉少。”
群雄中不少宮廷耳目潛隱,自有人急報各皇子,只聽一人高聲道:“老前輩是否故作危言?”
陶景怒容滿面,沉聲道:“諸位若不信,不妨趕往黃河北岸察視真假,但不可太過逼近,免受池負之殃。”
赤面靈宮藺文庸詫道:“陶老英雄弦外之音有人攔阻骷髏劍主麼!”
陶景微笑道:“宮廷耳目無孔不入,焉有不知之理。”說著望了藺文庸一眼,又道:“商老師似及欲去北岸一探老化子之言真假,待老化子酒醉飯飽偕同前往,但不能伸手多管閒事。”
藺文庸道:“這是當然!”
二棚內群雄已走小半,月色斜西,陶景猛的放下酒杯,道:“商老師,咱們走。”
率著一雙少年竄出棚外,與赤面靈宮藺文庸飛奔去。
黃河北岸,蘆獲蔽天,當年黃河洪水氾濫,連年改道,那一望無際的蘆葦原是黃河放道,金黃色陽光映照下。滴翠碧綠,微風過境,嘯韻如吟。
混元手陶景領著藺文唐朝南岸下游疾奔而去,上溯五十里彎道處綠揚下泊著一艘小舟。
四人躍下舟解開繫繩橫駛北岸而去。
半個時辰後,小舟已靠岸一片筆立如仍削崖下,陶景以手示意不可發出絲離聲息,倏地四肢反貼在石壁上,施展壁虎功,悄無聲息緣上。
一雙少年身手絕論,與藺文庸亦施展壁虎功攀登峭壁。
崖上十數株巨千古樟,繁柯趾技,連豆互結,籠廕庇日。
陶景目中神光巡了一瞥,道:“我等居高臨下,可一覽無遺,散骷髏劍主一行必由崖下沙灘取徑。”
藺文庸一望崖下,遠處蘆獲醫密,息無一人,恬靜異常,暗道:“怎麼如此平靜?”
只見陶景率著二巧沖霄拔起,穿入濃技密業中,藺文庸亦感疑惑,怪臂微振穿空倏隱。
金烏西墜,循魄高懸,宛如冰輪,散出夢樣的光輝,晚風狂勁,遠處蘆葦吹得瑟瑟如潮。
葛見蘆葦葉中分,魚貫疾掠出一行骷髏幫裝束黑衣人,卻分辨不出誰是骷髏劍主。
突聞一聲哈哈大笑道:“骷髏劍主,在下等恭候已久了。”蘆葦叢中撲出數十人。
骷髏幫中一人忽振吭發出一聲刺耳尖銳長嘯。身形潛龍昇天拔起六七丈高下,半空中出劍青虹通射。
劍勢疾化為“天河倒瀉”,一道驚天長虹幻起漫空飛星夾著嘯聲人影望撲出大內高手襲下,但聞慘嗥騰起,五人已身首分離倒臥血泊中。
赤面靈宮簡文庸幾曾見過如此凌歷劍勢。暗道:“此人必是骷髏劍主!”
只見那骷髏高手一劍誅戮五人後,立即閃身回形,繼續前行。
大內高手不禁膽寒,泰半畏縮不前。
陶景低聲道:“宮廷皇子無一人敢現身博擊,只知驅鷹犬送死。”
藺文庸凝神一望,果然不見宮廷皇子現身,間道:“誰是骷髏骷髏劍主?”
陶景搖首微笑遭:“不知!”
只見一雙大內高手攔道阻住骷髏幫去路,歷聲喝道:“站空!”手中兵刃幻出一片寒飆。
骷髏幫為首一人陰惻惻冷笑道:“閃開!”
右腕一振,青霞暴吐,呼的斜劈出手。
叮叮兩聲,一雙大內高手張嘴發出慘嗥,兵刃脫手飛出胸前血光迸射。傷及髒腹倒地不起。
骷髏高手依然前奔如風,只聽遠處一聲朗喝道:“還不速速攔截,全力出手!”
數十名大內高手由四方八面圍撲,暗器如雨,寒光電奔,狠毒異常,欲將骷髏幫一行一網打盡、杜絕後患。
骷髏幫一行共是十七人,仍是啞口無語,待大內高手撲至臨近,身形倏動,變成一圓形,撤劍振腕出手,虹光暴射,寒飆漫空,帶出悸耳破風銳嘯。
片刻時分過去,大內高手紛紛受創倒下十數人,其餘均皆膽寒疾飄開去。
骷髏匪也不追擊,收劍後又前奔。
突聞一聲:“阿彌陀佛!”四朵紅雲疾如鷹葷電瀉落在骷髏匪徒之前,現出四個身披赤紅架緩而面目獰惡的番僧,手持鋼柄月牙毒鏟,泛出藍汪汪光華。
骷髏幫高手似知番僧異常辣手,不待番僧立定,倏地全力出手,十七柄長劍電奔虹射。
陶景、簡文庸相顧駭然變色,兩人見多識廣,均感骷髏高手劍招極為辣毒。
瞬眼,十七骷髏高手相繼穿空斜飛而去,去勢如電,隱入月色蒼茫中。
只見四紅衣番僧跪坐在沙中,頭頂百匯及印堂、七坎三處穴上各刺穿一豆大園孔,殷紅鮮血滓路溢出,月牙毒鏟仍緊握右掌內,已自涅磬西歸。
天際遙遠忽衝起三道旗花,爆放流霞異彩,眩目耀眼。
蘆葦中閃出數人大喝道:“追!”
人影疾逾流星電奔而去,沙灘上留下數十具屍體。血腥刺鼻,死狀猙獰恐布。
混元手陶景、赤面靈宮藺文庸雙雙躍下樹來,陶景長嘆一聲道:“藺老師,你欲趟此渾水麼?倘或宮廷高手誤認你與骷髏是同路人物,藺老師將待何如,恕老化子無法援手。”
赤面靈宮藺文庸不禁毛骨悚然。
陶景用手一招,兩少年化子躍下樹來,垂手肅立。
藺文庸道:“這十七骷髏高手是否真有骷髏劍主在內麼?”
陶景冷笑道:“風聞骷髏劍主智計絕倫,未必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他與千面神儒石誠已另取徑撲向燕京而去,但宮廷皇子均是一般工於心計,預料骷髏劍主出此一著……”說著微微嘆息一聲,又道:“旁觀者清,關心則亂,你我回轉華陰去吧?”
藺文庸詫道:“回華陰何用,骷髏劍主已去燕京,端午之約乃骷髏劍主一著疑棋妙著而已。”陶景搖首道:“無論骷髏劍主去京事成與否,端午之約決然不虛,以全昭信天下武勇,何況清廷亦無法指判逆之罪。”
不道四人專返華陰,卻說希夷峽中一條人影疾閃,月色迷芒下,現出一個蒙面黑衣人,飄然向洞府走去。
峽內石後突躍出一雙老叟,橫劍疾晃,大喝道:“站住!”
黑衣蒙面人緩緩揭下面具,顯露出面目,正是那骷髏劍主去而復轉。
一雙老者驀然色變,垂手道:“骷髏劍主獨自回來了!”
骷髏劍主鼻中冷哼一聲道:“那鄧香主壇下弟子狄藩稍時來見老夫,命他徑自進入就是。”
一雙老者躬身領命。
骷髏劍主飄然入得洞府而去,向一間寬敞明亮石室進入,坐在石墩上,面色沉肅,兩零徐徐交擊三下。
只見一扇石壁疾開,閃出一個發須銀白、枯瘦赭衣老者,抱拳施禮道:“骷髏劍主有何吩咐?”
洞府外突走入葉勝及中年化子狄藩,向骷髏劍主行禮。
骷髏劍主沉聲道:“葉壇主,老朽方才發現本門弟子中竟有判逆潛伏在內,實令老朽痛心疾首。”
葉勝不禁一怔,道:“何人居心不軌,處以極刑,殺一儆百。”
骷髏劍主搖首道:“心腹之疾,不立即清除何以拒外,端午之約菲遙,葉幫主立即著手查明何人是宮廷爪牙或淳于死黨。”
枯瘦貉衣老者面色微變道:“竟然有如此之事。”
骷髏劍主沉聲道:“此事不準洩漏!”
枯瘦賭衣老者垂手低應了一聲:“是。”
骷髏劍主道:“老朽當須料理一件重大之事,片刻即回,葉壇主你全權處置。”說著一晃而出疾杳。
葉勝向枯瘦儲衣老者道:“毛護法,葉某離開總壇日久,現有何人掌管海底名冊及密扎?”
老者答道:“現由毛某掌管。”
葉勝抱拳微笑道:“骷髏劍主之命,不敢有違,煩毛護法領葉某,詳查本門弟子來歷其中有無疑竇。”
老者詫道:“此能查出麼?”
葉勝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找出其中疑竇,再剝繭抽絲不難水落石出,我輩行事只問心之所安,寧可錯殺,不可走失。”
老者不禁毛骨悚然,領著葉勝望後洞去。
後洞禁制兇險,稍一不慎,立即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葉勝留神默記老者動作於胸,偶爾詢問一句二句,決不令人起疑。
走入一間宿室,四壁架上卷幅浩繁,葉勝立即逐壇索閱海底,命狄藩執筆記述,又道:“毛護法慎匆走口洩漏,免得殺身之禍。”
老者神色一變,沉聲道:“這個老朽知道,用不著葉壇主狐假虎威。”他自投身骷髏幫下只服骷髏劍主之命,平時傲氣凌人,狂妄自大。
葉勝冷笑道:“本門危如累卵,毛護法居然膽敢抗命,可見本門之危由來其久,如毛護法自恃藝高輩尊,倚老賣老者比比皆是……”
老者目中怒火猛熾,右手疾拂而出,絲絲勁風,罩襲葉勝胸腹諸大要害重穴。
葉勝左掌一式“峨雲屏谷”疾封,右手五指穿肋飛出,手法精奧奇詭。
老者大吃一驚,暗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葉勝武功怎麼如此精進,難骷髏劍主器重……”心念之間手法立變,兩指如剪戳向葉勝“將臺”要穴。
猛感身後一麻,脊椎肋骨脹痛欲裂,不禁張口悶嗥了一聲。
只聽葉勝冷笑道:“狄藩,暫封住毛護法一身武功,待本座查出他有無判逆跡象,骷髏劍主轉返後發落。”
老者面上冷汗冒出,只覺後胸五處穴道一冷,立時不省人事昏倒在地。
葉勝舉動迅速,逐一層閱海底名冊及密札記事,一頓飯光景過去,只聽葉勝道:“在這裡了,咱們快走!”
中年化子狄藩抓起毛護法與葉勝疾掠而出,將洞內禁制逐一還原如飛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7:46
第四十一章 風雲不變
終南太白,凝碧翠巒間一處畝許大小松坪上,鄧素雲諸女在悄聲談笑,霧鬟雲鬢,冰肌玉骨,蒼翠欲滴中衣袂飄飄,如在畫境,令入神往。
九霄雲中傳來一聲駕鳴,鄧素雲嫣然笑道:“皋弟回來了!”
鷲影如豆,飄旋沮翔在松坪,葉勝與中年化子一躍而下。
化子正是符孟皋所扮,皇甫嫻秀眉微驟,含笑薄嗔道:“難看死了,還不快去換著衣履。”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小弟遵命,娘現在何處?”
皇甫嫻手指在坪右巒谷間,隱約可見一幢木屋,道:“她老人家正在調息行功,由侯大姑陪著,也不知是什麼緣份,居然情誼甚篤。”
符孟皋笑了一笑道:“有侯大姑在,我娘可不會寂寥孤獨了。”
這時,葉勝取出在希夷峽內帶出之海底密札,道:“後下已找到,請香主過目,內面有香主來歷。”
鄧素雲接過詳閱,密札中有一段與其父母身死情節極相吻合,惜內有隱句,不明其意,亦未指出系何人所害.但骷髏劍主記載得如此詳盡,可見骷髏劍主必然在場,不禁星眸一紅,道:“事實極相吻合,時地人均無化,但如何能使老賊自吞真言。”
符孟皋道:“雲姐不必哀傷,候老賊日暮途窮,走投無路之際,自不難套出真言,現在尚無法查出他真正來歷。密札不可遺失,或可從隱札中找出真象。”語佔略略一停,又道:“小弟先去見過母親再說。”快步向木屋中走去。
板門虛掩著,符孟皋低聲喚道:“娘!”
只聽百毒宮主道:“是皋兒麼?進來!”
符孟皋推門進入,只見百毒宮主盤坐在草榻上,似行功周天已完,笑道:“娘不嫌寂寞麼?”
百毒宮主微微一笑道:“娘有侯大姑作陪怎會寂寞。”繼詢問華山動靜。
符孟皋詳敘道出,一面說話,一面換易為文士形貌。
百毒宮主道:“在未查明骷髏劍主來歷之前,切不可陷之於絕境,倘系力圖先明志士,你將何顏面對你父。”繼又道:“你遣往燕京之人尚未回來麼?”
符孟皋答道:“計算日望也該轉回了,此事無關宏旨,但太極慧劍佟景賢必無法不應端午之約。”
百毒宮主聞知佟景賢之名,眼中不由吐出一抹殺機,沉聲道:“為娘料定餓骷髏劍主必與紅沙谷大有淵源,與你父亦必是舊識,不然何故隱蔽本來面目。”
符孟皋暗道:“娘是說孩兒在希夷峽中所見骷髏劍主亦非本來面目是麼?”
百毒宮主微頷臻首,笑道:“與皋兒你一般。”
符孟皋忽泛出一絲憂虞之色道:“據丐幫前輩陶景老英雄之言;目睹骷髏劍主招式辣毒怪奧,功力委實莫測高深,孩兒與他一拼,似未能穩操勝算。”
百毒宮主微微一笑道:“天生萬物,相生相剋,決無無敵天下之人,骷髏劍主亦是心有畏忌,這多年來骷髏幫不敢明目張膽,公然露面江湖,可想而知。”
忽聞天外送來一聲長嘯,符孟皋神色一變,掠疾了室,只見松坪諸女聞得嘯聲相顧愕然。
符孟皋身法板決,武顯揚等無法迫近,相距永遠保持六七丈外。
一俟乾坤處士武顯揚陷入禁制,突失去符孟皋蹤影,武顯揚神色微變,目中神光暴射,炯炯如電四周巡了一瞥,只覺並無絲毫異樣。
忽聞隨風傳來符孟皋語聲道:“武老師請稍留步,容在下將皇甫谷主帶來。”
一個手持鬼頭刀漢子突身形一矮,端步竄出,勢如離弦之留般,刀光電奔,循聲砍去。
只聽一聲悶降,那漢子身形突往回彈出,叭噠一聲落地,張嘴吐出一股血雨,右臂連刀已被震折,昏死過去。
武顯揚不榮駭然變色,怒道:“尊駕……”
只聽符孟皋笑道:“武老師別來無慈。”說時符孟皋身形再度現出。
乾坤處士武顯揚大感惘惑,道:“尊駕此是何意?”
符孟皋面色一寒,冷笑道:“閣下並非武顯揚,殺害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老幼乃閣下所為,追殺皇甫谷主之意無非藉增俠譽,使範澄平冤沉海底。”
武顯揚宏聲大笑道:“尊駕之言逼真,連老朽也深信不疑,老朽既非武顯揚究竟是何人?”
符孟皋道:“稠時閣下被擒時,自然水落石出!”
武顯揚大喝一聲,右掌疾劈出一股淡紅罡氣熾熱如焚。
符孟皋冷笑道:“你那血氣掌只練成七成火候,焉能傷得在下。”右手疾拂而出。
轟然輕響,熱流逆溢反震了回去。
武顯揚駭得面色大變,疾躍出兩步,厲喝道:“尊駕何來歷?因何識得老朽血氣掌。”
符孟皋雙眉猛震,雙目逼吐懾人神光,道:“你這是不打自招,為了血影魔經不借扮作皇甫天彪模樣,辣手劫取,焚莊毀屍。更將同黨殺之滅口,正自志得意滿之際,不料落魂谷主率眾趕至,你懼奸謀敗露,狡計頓生,背起範澄平幼子逃出山外……”
武顯愈聽愈駭,目光示意手下猝襲。
身後匪驟猛地撲出,聯臂出手,凌厲辛辣,刀光掌力攻向符符孟皋要害重穴:
要地兩股青虹如潮飛湧,慘嗥聲中,紛紛倒地不起,身首異處。
乾坤處士武顯揚心神大駭,他不震驚於手下被殺,卻懼於符符孟皋之言宛如目睹。
只見兩股劍虹候斂,卻未見用劍之人,符孟皋仍是負手巍立,心中更驚,目光森厲,沉聲道:“血債血還,稍時老朽自會向尊駕清結,方才尊駕指稱老朽殺戮範澄平滿門老幼,情節逼真,歷歷如繪,莫非尊駕親眼目睹麼?哼!似尊駕如此巧言令色,與皇甫天彪狠狽為奸,必成武林大患。”
符孟皋微微一笑,瞧出武顯揚已色厲內茬,所以不逃走,意欲將自己一擊而斃,殺人滅口,不然江湖之內將無他立足之地,遂冷冷答道:“在下雖未目擊,卻知閣下真正來歷!”
武顯揚更是一驚,雙手凝蓄血氣真力,面上漸泛起一層淡淡紅氣。
符孟皋右掌一搖,道:“閣下且慢動手,遲早你我終須一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況在下也不容閣下生離此處,但在下須令你死得心服門服,”
武顯揚亦知處境之危,但自恃血氣魔功已習成七成火候,雖不勝功;不致身敗人亡,大笑道:“尊駕且說說看,老朽不防洗耳恭聽尊駕如何編造這麼……套美妙謊言。”
符孟皋冷笑道:“閣下既事與願違,逼不得揹負範澄平幼子選出,只有將計就計揚言自己去遲一步,僅救出範澄平幼子,託孤與好友,閣下又匆匆趕向範澄平居處取出埋藏之血影魔經……”
武顯揚目中泛出一抹驚悸的神光。
只聽符孟皋說下去:“閣下因不料落魂谷主趕至,才慌亂將奪斷定澄平秘藏之血影魔經埋藏土內,如在下推測不差,你返回範蹬平居處僅取出上卷血影魔經,下卷則不翼而飛……”
武顯揚冷笑道:“下卷如何能不翼而飛呢?”
“閣下慌亂之際,上下卷並非埋在一處,那人雖得下卷,無異到手廢物,算計閣下必會重來。果然不出所料……”
“那人是何等人物?”
“骷髏劍主!”符孟皋冷笑道:“是以在下確斷閣下只習成血影魔經七成火候,以後的話在下也無庸贅述了。”
武顯揚不禁神色大變,厲喝道:“滿嘴胡言。”
符孟皋哈哈大笑道:“酈老師,你還不現出本來面目麼?”
武顯揚雙掌已蓄滿血氣真力,大喝一聲,雙掌推出一片血紅罡氣。
只見符孟皋面色冷肅,呈現一片紫氣,目射威光。
他自研習軒轅秘笈以來,首次施展軒猿神功,也是最近才得融匯貫通,先天純陽真氣可意隨念動,收發由心,惟其如此,符孟皋仍心情異常緊張,雙掌徐徐推出。
乾坤處士武顯揚心靈上有了異樣感覺,如受重擊,目光慘變,血紅罡氣遇上先天純陽真氣,如雪向陣,只聞嘶嘶聲響,由濃轉稀。
驀地——
武顯揚大叫一聲,身形踉蹌欲倒。
只聽傳來一聲大喝道:“老弟快收注神功,不可傷他性命!”
林蔭深處疾閃出神行無影竺九明,目注武顯揚長嘆一聲道:“酈兄,一失足成千古慣,再回頭已百年身,你如何晚節不終,因一念之貪,造成大錯。”
乾坤處士兩足一軟,癱坐於地,緩緩拍掌抹臉露出本來面目,赫然正是獨行靈宮酈宗琪。
酈宗琪黠然怪笑一聲,望了符孟皋一眼,道:“這位是……”
“在下符孟皋,閣下竟果然真是酈老師!”
酈宗琪嘆息一聲道:“少俠吳門相救老朽一命,如今竟又喪生在少俠手下,可見買其中自有天理在、果報不爽,少俠方才推測絲毫不錯,卻漏了一點,老朽也是身不由主,不然老朽也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怎會如此喪心病狂……”
嘆息聲中含蘊無限淒涼,大有悔不當初之感。
竺九明詫道:“哪兄受何人扶持?”
酈宗琪黯然答道:“二阿哥!非但以小弟妻奴子女作為人質,而且在小弟身上下了禁制,即就是小弟不為身家著想,鐵面崑崙範澄平也難免一死……之後又落到骷髏劍主手內,在小弟體內易換禁制,小弟更是身不由主了。”
符孟皋聞言暗暗嘆息。
竺九明道:“血影魔經下卷仍在骷髏劍主手中麼?”
“上下卷俱為骷髏劍主取去,小弟僅獲研習上卷,故而未能參悟神髓。”
“酈兄即習成血影魔經七成火候。宮廷人質自然救出不難。”
酈宗琪聞言不由泛出淒涼笑容道:“談何容易,小弟在去明帝十三陵前,始獲聞大內尚隱藏有三位武林奇人,專司暗護皇上之責,武學曠絕,小弟才恍然大悟骷髏劍主為何及於求血影魔經及軒轅秘笈……”語聲略略一頓,望了符孟皋一眼,又道:“進來骷髏劍主風聞武林倔起軒轅手,大感震驚,及知軒轅手乃反幫高手淳于亮,如芒刺附背,寢食難安,那知軒轅秘籤主竟是符少俠,日後少俠倘與骷髏劍主相遇。須謹防他已將血影魔經全部參悟。”說著面色慘變,吐出一口黑血,身形向後倒去。
符孟皋疾掠上前,兩指迅如電光石火朝酈完琪“精促”穴點下。
酈宗琪原來慘白的臉色升起一屑潮紅,搖首慘笑道:“內臟盡糜,老朽作法自斃,怨不得少俠,惟望少俠他日能將老朽妻奴救出,死在九泉·也當感恩,骷髏劍主來歷迄今仍是一不解之謎,但少俠窖智。不難查出。”說著又吐出一口黑血氣絕斃命。
竺九明出一聲憫測長嘆道:“酈宗棋雖死不足蔽其幸,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等當設法救出酈宗棋妻級。”
符孟皋搖首嘆息道:“在下實不願制他於死,但軒轅神功威力太強,不然在下能在酈老師口內得知更多蘊秘。”
竺九明道:“看來骷髏劍主真正來歷,必有重大隱情,何況他已習成血氣魔功,深藏不露,並非秘藝自珍,他端午之約,恐非志在佟景賢及宮廷待衛,意欲誘出那三位武林奇人。”
符孟皋面色嚴肅點點頭道:“竺大俠料得不錯,在下尚得去希夷峽內探骷髏劍主返回未。”
忽聞鄧素雲嬌聲喚道:“皋弟,皇甫谷主等傷勢及須你施治,憫妹子摧捉你速回呢!”
符孟皋應了一聲,與竺九明一躍而去。
三更時分,皓月當空,華山如披著一襲霧般,若隱若無,悽迷似夢。
骷髏劍主如一頭夜鷹般飛落在一參天危壁上,突暗中竄出一條黑影,躬身施禮道:“骷髏劍主回來了。”
只見骷髏劍主森厲目光四周巡了一番,鼻中冷哼一聲道:“山外武林群雄動靜如何?”
那人答道:“青松道長已再度下山竅察,最遲明午可返回,劍主下山不久,所邀請武林前輩已有三撥趕至,現下塌於落雁峰顯靈宮。”
骷髏劍主道:“好,稍時老夫就去。”身形一越飛下峽谷,半空中連換數種巧妙身法,宛若飛禽,返回秘府。
這希夷路四周密佈伏椿,方才符孟皋、葉勝潛入雖薅神驚之助,卻仗浮空點穴手法將暗椿點上睡穴,手法曠絕,榷者恍若無覺,漸感軀體昏昏欲睡,神情恍惚,過了一定時刻才感精神四振。
骷髏劍主返回洞府後,重重擊掌一聲。
半晌並無動靜,骷髏劍主神色一變,厲喝道:“毛奎!”
洞內回聲易易,卻不見毛奎現身,猛感事有蹊蹺,迅疾搜覓察視,只覺並無異樣,僅毛奎不知何往,暗道:“莫非毛奎亦為判徒淳于亮綱羅,潛逃離去!”不禁面現森森殺機,但又覺非是,若毛奎潛逃,峽外暗椿密佈,怎麼未見,思念至此,身形一晃又穿出洞外,迅如猿揉,掠上千仞削壁,詢問各處暗椿,但眾口一詞未見護法,不禁楞住。
忽見青松子飛掠而來,躬身稽首道:“骷髏劍主,花溪漁父丁南紹及麗山六老前來拜山,聲稱欲與西嶽掌門人晤面。”
骷髏劍主道:“任他們拜山,不可拒絕使其生疑,請貴掌門人虛與委蛇,老朽自有道理。”
青松子道:“貧道領命骷髏劍主現意欲何在?”
骷髏劍主道:“顯靈宮。”說著人已穿空掠去。
青松子轉身一躍,疾如流星頓杳。
玉女峰腰凌虛宮外肅立著西嶽掌門天龍真人,身後隨立著五俗裝老者,迎候嘉賓。
天梯石階中隱隱可見十數條人影如飛,躍登階石,只見青松子領著花溪漁父丁南紹麗山六老及四個江湖豪雄奔至西嶽掌門身前。
天龍真人打一稽首,含笑道:“敝派為人中傷,已成是非之地,諸位施主光降,不知有何指教,如不嫌貧道怠慢,請至雲房一敘。”
丁南紹抱拳施禮道:“夜靜更深,在下冒昧登山趨調,事非得已,望請見諒。”
天龍真人含笑道:“不敢,請!”轉身前導,領至宮內一間僻靜室內分賓主落坐。
道僮送上香著,茶色澄清碧綠,花溪漁父丁南紹等只略略一濟唇,不敢啜飲。
天龍真人見狀微微一笑,道:“丁施主請說出來意。”
花溪漁父丁南紹道出妻兒被擄,為骷髏劍主擒囚在希夷峽內,自己則為救妻兒而來。
天龍真人神色一怔,忽放聲大笑道:“請問丁施主,你與骷髏骷髏劍主結有前仇否?”
丁南紹搖首道:“在下隱居花溪,久未涉足江湖,極少與武林中人結怨,實難想出與骷髏劍主在何時何地結有前怨,何況骷髏骷髏劍主隱秘本來面目,尚屬一個難解之迷。”
天龍真人面色沉肅,道:“貧道雖無能泵為一派宗師,但臥榻之旁絕難容人酣睡,丁施主境遇殊甚同情,貧道卻愛莫能助。”
丁南紹道:“在下只求掌門人准予往希夷峽一探。”
天龍真人淡淡一笑,道:“貧道若不允,更難獲丁施主見諒,倘貧道應允丁施主所求,武林群雄接疆而夾貧道不堪其擾,更重要的是,此例一開,不窗自附骷髏劍王借刀殺人之毒計,貧道何能洗脫罪嫌。”
酈山六老等聞言只覺天龍真人之言委實合情合理,丁南紹緩緩立起,抱拳道:“那麼我等私自去希夷峽一探,決不和貴派相涉。”
凌虛宮外忽傳來兩聲尖銳長嘯,嘯聲悸耳懾人,天龍真人神色一變道:“冰山雙怪又捲土重來,無事生非,殺害本門弟子多人,貧道無法容忍。”身形一晃,疾掠出雲房外。
丁南紹及酈山六老等人接睡而出。
宮外土坪上分植著兩株參天古柏,古幹凌霄,徑大合抱,蒼翠欲滴。
只見天龍真人右臂挽向肩頭,鋒的一聲輕吟,一道秋水青霞離鞘。
酈山老六望了丁南紹一眼,丁南紹立即會意,道:“在下不辭冒昧,意欲相助一臂之力。”
無疑丁南紹志在避嫌,以免西嶽指他和冰山兩怪表裡為奸。
嘯聲仍自嫋嫋飄回天際,冰山雙怪已自飛掠而至。
不待天龍真人出言,大怪冷澀語音已出道:“掌門人想清楚了麼?我兄弟只求與骷髏劍主相見,印識武動,不論勝負立即就走,決不損華山一草一木。”
天龍真人沉聲道:“骷髏劍主實不在西嶽,似兩位如此捕風捉影,無理取鬧,上門傷人,這筆血債如何清償。”
大怪陰惻惻笑道:“不是我兄弟狂妄謬悖,夜朗自大,除了骷骷髏劍主。軒轅手兩人之外,中原武林實無人能與我弟匹敵。”
此言一出,激起了丁南紹和酈山六老大恐。
一條黃影疾邁掠出,傑傑獰笑道:“賢昆仲不嫌太狂妄了麼。”
大怪兩道冷峻目光望了黃衣老人一眼,道:“閣下是誰?”
黃衣老人鼻中哼一聲道:“老朽酈山郗榮。”說著一掌飛吐而出,掌帶柔勁,紉出漫空指影,夾著斯斯罡力罩向大怪周天重穴。
出手如電,辣毒玄詭絕侖。
大怪雙掌猛揚,發出一片寒罡,十丈方圓內如罩玄冰地獄,寒例砭骨。
郗榮發出掌勁立時被逼回,寒氣罩襲,不禁機伶伶連打二個寒顫,只覺血凝髓凍,真氣滯結,面色慘變。
瞬眼之間,郗榮已為一團冰雪凍住,宛若一具冰人。
酈山六老及花溪漁父丁南紹見狀不禁駭然變色。
冰山大怪張嘴發出長聲狂笑。
丁南紹面色一變,袖底暗藏兩筒紅雲散花針,競悶聲不響,拇指一挑,機括引發,兩簡紅雲撤花針進射分向冰山兩怪暗襲飛出。
紅雲撒花針陰毒霸道異常,細如牛毛,目力難辨,何況又在暮夜,更無法察覺。
大怪正得意之際,二怪亦自身不防,殊不知紅雲散花針端破護身罡氣,待雙怪驚覺有異時,已自不及,只覺骨上多處飛麻,雙雙厲嘯一聲,向花溪漁父丁南紹及麗山五老撲上去,並打出兩蓬冰雷珠。
丁南紹等做夢也未會料到冰山兩怪猶逞困獸之鬥,但他們究竟是武林高手,雷珠爆發之際身形紛紛拔空騰起。
冰山兩怪疾如流星望岸下瀉落。
那漫空寒冰雷珠飛爆,數十丈方圓內為一片寒冰冷霧罩住,宛如置身冰窖。
華山掌門天龍真人等早自飛身飄了出去,片刻時分,那冰霧如狂烈山風吹散。
花溪漁父丁南紹等紛紛現身,一個藍衣老人面色淒厲,道:“老朽不殺冰山兩怪誓不為人。”
丁南紹冷笑道:“他們決然難活,峰下必可見冰山雙怪屍骨。”
此刻,華山掌天龍真人飛身掠返,道:“丁施主施展的是何暗器,未必能製冰山雙怪性命。”
花溪漁父丁南紹冷笑道:“我這紅雲散花針中人必死,百藥閹效,愈是功力深厚,其臨死亦愈更甚。”
天龍真人微微一笑道:“蒙丁施主解厄,銘感五衷,但百物相剋,貧道決難信世上有此百藥罔效霸道暗器。”
顯然花溪漁父丁南紹自負已極,冷笑道:“在下是指事後,並並指無可預為防患而言,掌門人如不見信,何妨即去峰下察視。”
天龍真人正色道:“貧道決無輕視之意,如貧道臆測不錯,此紅雲散花針無疑係丁施主用來對付骷髏劍主致勝之物,但我輩武林巾人不可昏清太甚,須防倘有謬失,易鑄大錯。”說著目注青松子沉聲道:“你去峰下察視冰山兩怪生死下落!”
青松子躬身稽首道:“弟子遵命!”
尚未轉身,忽由峰腰上迅疾掠登三條人影,趨同天龍真人前躬身道:“稟掌門人,冰山兩怪逃抵峰下,弟子等人群聯臂合襲,被傷五人後終被遁出山外弟子追逐不及,請掌門人治罪。”
天龍真人略一沉吟道:“此非汝等之過,你們回去吧!”
三人轉身躍下峰去。
只見包束在麗山郗榮身上冰雪逐漸消融,衣履盡皆水溼淋淋,郗榮耳眼口鼻內忽滲滲流出紫黑腥臭血絲,天龍真人嘆息一聲道:“將郗施主屍體速速掩埋成葬,貧道等平靜後決作水路道場超度亡魂。”
突聞山下傳來數聲尖銳哨音,天龍真人面色微變道:“又有武林人物恃強登山了,青松!你去接引上山,本座須問明來人。”
青松子應了一聲,身形騰空,宛似一頭飛鳥瀉下峰去。
天龍真人徐徐嘆息一聲道:“看來本門劫數已臨。貧道只竭盡所能維護本門於不墜,望祖師在天之靈庇佑!”
花溪漁父丁南紹因冰山兩怪逃逸,只感面上無光,又目睹華山事故頻仍,無法啟齒去希夷峽之意圖。
須臾,只見青松子領著三個大內侍衛服飾老者奔上。
天龍真人雙眉微蹙,稽首道:“請問三位大人來意?”
一個貌像雄偉老者炯炯目光電射四巡一瞥,冷笑道:“老朽身奉皇命而來,貴派有包庇骷髏劍主之嫌,倘貴派堅謂為人嫁渦中傷,請率眾暫撒出西嶽,端午節大舉攻山,以免玉石皆焚。”
天龍真人聞言色變,沉聲道:“山野之人,不受朝廷約束,三位請出示王命待貧道一瞧查明真偽。”
二大內待衛不由面色大變,同聲高喝道:“道長竟敢造作命麼?判逆之罪,滅門不赦。”
天龍真人怒道:“貧道無法容忍孤假虎威之徒。”猛地抬腕措撤劍出鞘,大喝道:“三位還不束手就縛,要貧道出手麼?”
那老者厲聲道:“西嶽掌門,你將後悔莫及。”
丁南紹道:“三位何不請出王命,免生事端,徒貽上門欺人之極。”
“王命現在欽差大人手中!”
“欽差大人現在何處?”
“現在華陰館驛。”
天龍真人冷笑一聲,劍光一閃,刺向一人“望門”大穴,快速無倫。
那人身形一躍,疾避開去,哪知劍勢猶若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寒光疾閃中身形倒地騰起一聲悶嗥。
丁南紹暗驚道:“江湖盛傳九大門派中武功日漸衰微,尤其華山一脈徒雍虛名而已,但天龍真人劍法卓絕精奧,可見謠諑誤人。”
其他兩大內衛護不禁大驚,厲喝道:“雜毛老道,你將後悔莫及。”
天龍真人冷笑一聲道:“貧道向來行事從不後悔。”
兩人大刃猛揮出手,刀光電奔。
天龍真人右腕一振,寒芒飛閃,只聽叮叮噹噹起了一片金鐵交擊之聲。
突然,只聽兩人悶哼出聲,手中兵刃嗆啷墜地,只見兩人右臂胚胳已斷,血湧如泉。面色慘變蒼白如紙。
丁南紹瞧出天龍真人劍招委實精奇玄詭,不禁心神大震,只聽天龍真人喝道:“青松!你去館驛探聽京中是否有欽差大臣到來。”
青松子一躍而去。
忽聞隨風送來陰冷笑聲道:“天龍真人,做得如此逼真,實令人欽佩,一派掌門,居然認賊作父,覆亡慘禍當不在遠。”
天龍真人目中怒光暴射,潛龍昇天揮劍猛出,只見長虹天矯,柏葉篆策落下如雨。
只聞一聲長笑曳空遠逝,聲雖不大,卻刺耳鼓。
天龍真人身形飛翔飄落沾地,面色鐵青。
花溪漁父丁南紹腦中思念電轉,疾向天龍真人抱拳道:“在下等已知貴派系代人受過,請恕冒昧之罪,在下要告辭了。”
天龍真人轉笑容道:“貧道怠慢失禮,恕不恭送了。”隨命門下代為送客。
華山四周,密佈宮廷好手及眼目,花溪漁父丁南紹等一奔下西巖,即探詢四外伏椿,均稱未曾見到冰山雙怪逃下山來。
麗山五老及丁南紹不禁面面相覷,只覺內中必大有蹊蹺,尤其都榮喪生在華山,麗山五老心更不甘,丁南紹面色冰冷道:“看來,天龍真人必有隱衷,莫非認贓作父之說即是指投在骷髏幫門下麼?哼!丁某決要查明不可。”
說時,忽耳聞風送過來一個蟻語傳聲道:“尊駕倘欲救出妻兒,請獨自望南走出,溪中一艘小舟上可找著老朽,老朽可為你指點一條明路。”
丁南紹忙道:“丁某去去就來!”竟望北奔去。
月落西沉,大地籠罩著漆也似地黑暗,丁南紹奔出數十丈後又轉道往南撲去。
約莫六七里許,一曲清溪傍山而流,垂揚之下果繫著一艘小舟。
艙中燈光外映,丁南紹低聲道:“請問有人在麼?”
艙中傳出蒼邁笑聲道:“丁老師若不嫌舟中逼窄,請登舟一敘。”
丁南紹也是江湖卓著盛名高手,無奈事急求人,竟飢不擇食,登舟推開艙門,只見一白髮蒼蒼、銀胃老叟坐在一小桌前拈酒微笑。
桌上放著盤下酒小菜,山雞片,糖醋蝸螺,紅燒蚌,酒香四溢。
老叟眯如小眼笑道:“請坐!夜深愁煩不能成眠,將酒澆愁以釋胸中塊磊。”桌上另放著一付杯筷,手一指接道:“丁老師請稍飲一杯如何?”
丁南紹黯然一笑,搖首道:“妻兒被擄,吞吃不下,兄臺如能指點一條明路,在下當感恩圖報。”
老叟哈哈大笑道:“妻兒是身外之物,丁老師為何不想開一點。”
丁南紹面色一變。
只聽老叟接道:“老朽是一番好意,丁老師不可誤會,你可知骷髏劍主據囚之意麼?”
丁南紹搖首苦笑道:“在下迄今茫然不解。”
老叟正色道:“骷髏劍主有圖霸武林之念,意欲將丁老師網羅門下,但丁老師錯在不該率著麗六老公然登山,天龍真人乃一派掌門,豈能自稱骷髏劍主實在希夷峽,冰山雙怪亦是同黨。”
丁南紹不禁面色大變。
老叟嘆息一聲道:“老朽可指點丁老師一條登山路徑,但險阻重重,能否憑藉紅雲撤花針救出令郎,老朽不敢斷言。”
丁南紹聞言不禁大喜過望,連聲稱謝。
老叟鯨飲了一杯酒後,望了丁南紹一眼道:“丁老師可有耳聞骷髏劍主去京有所圖謀麼?”
丁南紹頷首道:“在下就是如此,趁著骷髏劍主不在,徑往希。夷峽中救人。”
老叟道:“老朽迄今尚無法查出骷髏劍主真正來歷,但知骷骷髏劍主才華智慧無一不高,行事莫測,離山去京,老朽獨疑其放弄玄虛……”說著望了丁南紹一眼,以筷釀酒在桌上繪畫圖形。
一面畫一面說明,道:“老朽三十年前曾暢遊華山全境,希夷峽形勢已就老朽所說無不詳述。”
丁南紹心急如焚,立起稱謝告辭離舟。
天色微現曙光,晨露沾衣,朝霧隴升,丁南紹忽見霧中人影紛紛,現出太極慧劍佟景賢麗山五老等人。
丁南紹道:“端午之約,你為此行之首,如何遲遲直至如今才趕來。”
佟景賢目中泛出一抹怨恨神光,冷笑道:“為等候百毒宮主故逗留在京,怎料百毒宮主竟告不治……”
丁南紹沉聲道:“這賤婢早就該死,無奈紅雲撒花針尚未練成,致使重振百毒門蹉跎至今,若非賤婢抱技自重,遇事忤格,今日武林情勢已然改觀。”
佟景賢道:“如今諸位殿下調回大半宮廷高手兼程返京,那骷髏劍主狡猾無比,倘千面神儒石誠為他網羅,宮廷易主毒計未必是捕風捉影。”
丁南紹冷笑道:“江山易主,與我何干,老朽只要救回妻兒,於願更足,立即抽身。”
佟景賢道:“恐由不得你!”
丁南紹鼻中冷哼一聲,目注麗山五老一眼,道:“丁某意欲前擠希夷峽一探,五位是否與丁某同行?”
藍衫老叟答道:“我等與丁老師共進共退,當然同行,但冰山雙怪……”
丁南紹沉聲道:“冰山雙怪亦是骷髏老賊天龍賊道同黨,雖未知雙怪生死,卻定落在希夷峽內,救人如救火,丁某趁骷髏劍主離山之際,決定犯險相救。”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何不待點蒼少林青城三派高手來此向華山索人之際,再行登山施救。”
花溪漁父丁南紹不答,縱身一躍而去,麗山五老接踵隨去,瞬息消失於霧影茫茫之中。
佟景資目露怨毒之色,微一頓足,轉身率眾離去。
鬱勃濃霧突人影一閃,現出一條身影,正是那符孟皋。
符孟皋身披雙劍,扮作淳于亮模樣,目送佟景賢去遠,疾向丁南紹身後躡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1:59:47
第四十二章 霹靂萬鈞
顯靈宮大殿內黑壓壓坐滿了兇邪,均是江湖上罕見少睹的隱名人物。骷髏劍主頭戴骷髏烏巾罩首,身著一襲纖有森森骨架長衫,乍睹之下,幾疑上坐一具骷髏,令人毛骨聳然。
大殿中盤膝而坐冰山兩怪,面現極為痛苦之色,額上汗出如雨,身軀微微顫震。
骷髏劍主發出森冷語聲道:“這紅雲撒花針竟有如此厲害,無法解救麼?”
左側坐著一個身著藍色大褂,禿額鱉臉老者,手握一杆竹節旱菸,呼嚕嚕吸噴出一團團煙霧,聞言眯著小眼,沉聲道:“老朽已封佳他們十三處要穴。暫可不死,除非有磁鐵吸出毒針。”
“倘紅雲撒花針非金鐵所鑄,雖有磁鐵,亦是無用。”那禿額鱉臉老者道:“骷髏劍主,邀約我等遠道趕來相助,不可坐以待斃,武林群雄其中雖不乏高手,但比起你我不啻霄壤之隔,你畏懼則甚?”
骷髏劍主忽縱聲大笑,笑聲淒厲,似發洩胸中鬱結已久之怨。
良久笑定,徐徐發出一聲長嘆道:“謀定後動,老朽圖霸武林意念籌之已久,殊不料淳于亮竟會叛我,並習成軒轅秘笈上武學……”
“風聞軒轅武學曠絕晦深,玄奧難解,與我等武功沮異,非一朝一夕可以習成骷髏劍主怎知淳于亮已悟澈軒轅武學神髓。”
骷髏劍主嘆息一聲道:“諺雲知徒莫若師,淳于亮隨我日久,其才華橫溢,稟賦奇佳,敢於叛我,必有所恃。”
那鱉臉老者冷笑道:“淳于亮為何不敢骷髏劍主正面為敵,嫁禍栽贓,鬼緘暗算,分明尚有所懼。”
骷髏劍主道:“司驟兄所言不無有理.但老朽未將軒轅秘笈到手是為大撼,韃虜昏君身旁尚有三位隱名奇人,非軒轅武功無法制勝。”
“那三人是誰?”
骷髏劍主道:“老朽也不知姓名來歷,漢韃虜昏君自知,二人只在暗中相護……”
蟹臉老者冷笑道:“骷髏劍主只圖霸武林,並非謀奔江山,僵在華山,終非了局,不如遷地為良。”
“司徒老師!”骷髏劍主望了蟹臉老者一眼,冷冷笑道:“這個老朽豈能不知,試問本幫總壇遷來希夷峽異常隱秘,本門分壇弟子均不獲悉,卻被叛驟淳于亮偵知,他處心積慮無非逼使者朽步入日末途窮之境,倘不出老朽所料,淳于亮此刻仍在西嶽外窺察骷髏舉動,遷地為良之說已屬太遲。”
“骷髏劍主之見例?”
骷髏劍主沉吟正待作答之際,殿外竄來一條飛快身影,道:“骷髏劍主,花溪漁父丁南紹及麗山五老已侵入希夷峽三處暗椿被挑破……”
蟹面老者倏地立起冷笑道:“待老朽去會會丁南紹。”
一晃竹筒,似一溜煙般掠出殿外而去。
身形逼近希夷峽,只聽喝叱之聲隱隱傳來,遠處可見十數條入影,兔起駕落拼博猛烈。
丁南紹面對三骷髏高手聯臂合攻,三人配合嚴謹,武功上乘,欲一時之間取勝頗為不易,心急救出妻兒,不耐久纏,取了一筒紅雲花撒針,冷笑一聲:“打!”
喝音出口。紅雲散花針已打在骷髏匪徒身上,慘嗥聲中紛紛氣絕倒地。
其餘骷髏匪徒見狀一驚,不禁手法緩得一緩,為麗山五老趁機切入,施展重手法,擊中胸背等處,紛紛裂嘴發出淒厲嗥叫。
丁南紹低喝道:“我們速攻入希夷峽!”
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傳來道:“上門欺人,未免太辣手了。”
丁南紹轉面望去,只見一禿額蟹面老者目光炯炯懾人,猛然憶起一人,右掌橫胸,道:“尊駕是否人稱北海屠龍惡判司徒老師麼?”
司徒桂輕笑一聲道:“算你眼力不錯,居然認出老朽,你上門尋釁有何意圖?”
丁南紹冷笑道:“骷骸劍主將丁某妻兒據作人質,丁某為解救妻兒並無不當,關司徒老師何事?”
“胡說!”司徒桂面色一沉,冷笑道:“丁老師是否親眼目睹。”
丁南紹不禁被問住。
司徒桂一聲長笑出口道:“無事生非,心辣手黑,饒你不得。”手出如風,旱菸向徑筒一紅衣者點去。
只見紅衣老者口內噴出一蓬血雨,仰面倒下氣絕斃命。
屠龍惡判司徒徒手法凌厲,菸袋迅疾無倫擊在紅衣老者七坎死穴上。
一擊之力,何啻千斤,紅衣老者更在猝不及防中,震撒護身罡氣,聲猶未出,便自心脈震斷。
麗山六老乃威震南天武林名宿,想不到華山敗折其二,其餘四人不禁麵包慘變。
司徒桂又是一聲長笑,竹煙管振出幻影千萬攻向麗山四老。
四老已自有備,八掌同出移形換影,變換方位快打猛攻。
花溪漁父丁南紹取出一筒“紅雲撒花針”,目中逼射兩道狠毒神光,覷準屠龍惡判司徒桂後胸意欲打出。
忽感腕脈要穴如中斧餓,痛徹心脾幾乎將掌中一筒紅雲撒花針失於墜地:
但他姜老彌鎊,知身陷危境,絕不能將紅雲撒花針鬆手,迅疾旋面,只見眼前七條人影撲來,撒花針已自迸射發出。
撲來七人中有兩人中針仆倒,但五人相繼撲至,掌指罡力已然點實在了南紹要穴之上。
丁南紹只覺體上功力飛落,眼中一陣眩黑,暗道:“我命休矣!”
忽見一條身影長電瀉飛落,抱著一片驚天長虹,耳聞驚叫聲起,身軀已為人挾起穿空飛去。
不知何時,花溪漁父丁南紹才悠悠醒轉,睜目一望,只見存身在一間茅屋中草榻上,一個青衫背劍中年人負手巍立凝視窗外遠處若有所思。
丁南紹翻身坐起,道:“承蒙尊駕及時相救,不然老朽已陷身虎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劍眉虎目,猿背蜂腰,神態悍鴛,英氣逼人,年歲約在二十六七,炯炯眼神注視了丁老紹一眼道:“於老師最好躺下,身中三種不同陰毒手法,如非丁老師功力深厚,早就無法活命丁。”
丁南紹苦笑一聲道:“垂暮之年,死又何懼,只憐妻兒問卓,陷入魔掌。”
那人淡淡一笑,欲言又止,眼中泛出一抹奇異的眼神。
丁南紹不禁心中一動道:“尊駕姓名不知可否見告。”
那人略一沉吟,答道:“在下淳于亮!”
丁南紹聞言不禁面色一變,詫道:“尊駕身為骷髏幫中九大高手之列,為何犯險相救,莫非尊駕別有所圖麼?”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事過境遷,在下和骷髏幫已處於敵對地位,丁老師必然風聞目前武林中有個軒轅手其人麼?”
丁南紹道:“尊駕就是軒轅手麼?”
淳于亮點點頭道:“丁老師尚不知骷髏劍主擄囚寶眷原因麼?”
丁南紹搖首茫然,目露恫惑之色,答道:“丁某生平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說出手狠毒,但也視情節輕重,丁某委實想不出和骷髏劍主有什麼前怨宿仇。”
淳于亮冷笑一聲道:“在下久在骷髏幫,故略有所聞,丁老師可記得大別仙靈潭及紅沙谷之事麼?”
丁南紹聞言如墜入萬丈冰淵中,渾身剝僵般半天做聲不得,半晌長嘆一聲道:“骷髏劍主竟是嶽宗浩麼?我子丁成陳無辜喪生在他手中,難道殺子之仇不能清償麼?只借仙靈潭他生死不明,致留此禍根。”
淳于亮搖首笑道:“令郎乃死在佟景賢手中。佟景賢為阻止令郎和百毒宮成婚,不惜擇毒辣手段。”
丁南紹如中雷須,目霸惘感之色,喃喃自語道:“何至如是,佟景賢說我兒罹受蒙面少年襲擊,百毒宮主發出暗器相救,豈料那蒙面人將暗器震向我兒,閃避不及,致遭慘死。”
說時眼神怨毒至極,又道:“事隔不久,佟景賢忽來舍下謂探出蒙面少年系嶽宗浩,乃紅沙谷主黃鴻所遣,意欲資取苗嶺絕頂金蛛草,正巧讓我兒遇上……”
淳于亮寒著一張臉不答。
丁南紹又嘆息一聲道:“如此丁某怨恨入骨中殺子之仇,不可不報,一晃又是半年,丁某派出好多人四出偵訪嶽宗浩下落,不料佟景賢到來說出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
淳于亮道:“什麼駭人聽聞之事。”
“佟景賢謂嶽宗浩盜金蛛草時,百毒宮主喜悅嶽宗浩俊俏,禁不佳委身苟合,故假手嶽宗浩殺害我兒,現百毒宮主腹中殊胎暗結,即將十月呱呱降生,放潛赴母家,接言母病,丁某大怒,趕往百毒宮主家中,只見靈錦高懸,卻不見百毒宮主影蹤,此後紅沙谷高手頻頻侵襲魏淨,尚不見百毒宮主返回……”
淳于亮道:“故此丁老師深信佟景賢之言是實。”
丁南紹道:“佟景賢之言並非虛假,百毒宮返歸統淨後,但侍婢銀杏未隨同陪待。其師閉關走火入魔,丁某設詞套問,她故作閃爍其詞,並謂終身不嫁,亦不參與江湖是非。一日,接獲宮廷大內好友飛書相召並有佟景賢密函,謂嶽宗浩虞慧文夫妻隱居大別仙靈潭,自稱大別雙逸,百毒宮主之子也由待嬸銀杏送去撫養,結交志士反清復明,清廷密謀除之,丁某懷恨殺子之仇,又恨嶽宗浩始亂終棄,是以應召而往……”
“什麼?”淳于亮詫道:“始亂終棄之意在下困感不解。”
丁南紹道:“百毒宮主自返魏淨後每日怏怏不樂,丁某深知毒宮主習性倔強,不讓鬚眉,聽聞嶽宗浩與虞慧文共偕連理後,怎能不哀怨自傷。”
淳于亮搖首道:“丁老師,你錯了。”
便將嶽宗浩在劍閡義救虞康原委滔滔不絕說出。
花溪漁父丁南紹不禁目瞪口呆,淳于亮義正辭嚴,振振有詞,卻使他不能不信,詫道:“尊駕如何知道得如此詳實?”
淳于亮道:“丁老師且莫堅信在下之言,候在下擒住佟景賢,不難在他口中套出真情,那時便知在下之言不虛。”
丁南紹悔恨交重,神明內疚,連聲嘆息,頓足恨聲道:“丁某該死,一念之差鑄此大錯,有何面目立足於江湖,待將佟景賢此賊梁屍後。丁某決則贖罪。”然感一陣頭暈目眩,倒在草榻上不省人事……
端午前一日。
西嶽華山下,群雄異集,戰雲密佈。
燕京消息傳來,甚多神秘武林人物幾乎將紫禁城鬧得天翻地覆,卻未殺害一人,但一夕數驚,風聲鶴唬,草木皆兵。
為此,大內待衙幾全部調返、只剩下各皇子府中死黨武士,太極慧劍佟景賢心神極為不安,因少林青城點蒼三派,始終未見一人到來,不禁憂心如焚。
然而,骷髏劍主在希夷峽中更憂煩,他震駭自己每日派赴山外探聽信息的門下均是有去無回。
屠龍惡判司徒桂目睹骷髏劍主不安神色,冷笑道:“骷髏劍主無須憂慮,兄弟已思出兩計可行。”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願聞高明!”
司徒桂道:“首先,眼前天下武林群雄雖雲至畢集,卻多半心存觀望之態,此次事端系由軒轅手嫁禍,骷髏劍主是否真在華山,在群雄心頭尚是一個不解之迷骷髏劍主與門下只隱秘不出,佟景賢也無可奈何……”
骷髏劍主道:“明日佟景賢等若登山指名索門將如之何?”
“華山掌門只推稱並無骷髏劍主其人就是,軒轅手淳于亮本意欲在逼骷髏劍主現身,現在索性給他來一個高深莫測……”
骷髏劍主頷首道:“這點老朽早就想到,但淳于亮手段辣毒,如在天龍真人及青松子口中逼出真情,老朽英名將付之流水矣。”
司徒桂道:“兄弟籌之已熟,無須耽憂。”
“第二計呢!”
“釜底抽薪,兄弟無事生非,向佟景賢尋仇。”
骷髏劍主面色壯肅道:“司徒老師須謹慎小心,那日丁南紹被人救走,老朽預料來日艱危兇險有增無已,連日來心靈上已有驚兆。”
司徒桂大笑道:“心煩則亂,兄弟則旁觀者清,我這就去.日落即回。”說時。身影疾閃穿出洞外而去。
五月初四,季節已進入仲夏,華陰城火傘高張,行人汗流狹背,三三兩兩,充斥著江湖人物,為華陰城憑添了一片熱鬧繁榮景象。
安福酒樓前立著一個綢衫漢子。翹首凝望酒樓。意欲踏步跨入,卻又為店內坐無虛席似不願進去,忽感背上被一硬物敲了一記,不禁臉色狂變,疾轉旋身,只見一個禿額蟹面老者手執一杆筆直煙管含笑立在面前。
老者佯嘆了一聲,低聲道:“您老是否周待衛?”
綢衫漢子目露愕容道:“在下正是周茂,你老找在下有何事?”
老者笑道:“周待衛,你我且進酒樓坐下,老朽有緊要之事奉告,事關武林劫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伸出,一把扣實在周茂腕脈上。
周茂身不由主的被這老者拉入安福酒樓,正好壁角一付座頭兩人起身離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蟹面老者招來店夥喚酒喚萊,催促要快。
周茂坐在一旁暗暗納罕,暗道:“瞧他並無惡意,但他怎知自己底細。”
老者喚了酒菜後,低聲道:“骷髏劍主今晚施展毒計,意欲將宮廷好手一網打盡,周侍衛能否捎個信息帶給佟景賢?”
周茂面色微變,道:“佟前輩尚未趕至,但最遲明晨必然來到,履骷髏劍主之約。”
蟹面老者冷冷一笑道:“佟景賢早就趕來華陰,老朽業已耳聞,他東藏西躲,懼骷髏劍主暗算,殊不知骷髏劍主門下對佟景賢行蹤摸得一清二楚,發動之期就在今晚。”
周茂聞言呆得一呆,道:“閣下大名可否見告,在下不信骷髏骷髏劍主居然能探悉伶前輩行蹤。”
老者答道:“老朽是友非敵,骷髏劍主在宮廷好手內遣有臥底奸細,此人待有撤功藥丸,諸位當注意飲食,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此人是誰?”
“老朽尚無法偵知。”
周茂神色一變,忙道:“在下這就去稟知佟前輩。”
老者搖首道:“慢著,骷髏劍主門下已密佈華陰,老朽強拉周待衛入來就是使他們不疑,如今周待衛不用酒食匆匆離去,只怕招來無常之禍。”
周茂聞言不禁毛骨聳然,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把酒飯用完,緩緩立起,探手入懷。
老者笑道:“你去吧,酒飯錢老朽自己會付,見著佟景賢,就說西霞舊友他就知老朽來歷。”
周茂謝了一聲,匆匆走出店外,兩而望了一望,見無可疑人物注意自己,一溜煙似地穿進一條小巷,七轉八彎,到達一家妓院門首昂然邁入。
絲竹管絃,曼妙歌聲由每間房中飄揚傳來,夾滲著格格嬌笑,蘊藏著無邊春色。
太極慧劍佟景賢竟藏身妓院,難怪骷髏劍主門下高手四出搜覓竟無法找出下落。
周茂趨至一坐獨院簾前低聲喚道:“佟前輩!”
房中急管繁弦,葷聲燕語勇然而寂。
只聽佟景賢語聲道:“進來!”語聲沉厲。
周茂一掀門簾跨入。只見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三個武林人物端坐房中,面寒如水,妓女及樂師均避往鄰室中。
三位武林人物,其中有一老道,鵝目鷹鼻,兩頰高聳,滿臉紫紅刀疤,原本獰惡,更顯得令人恐怖。
另外兩人一僧一俗,僧人矮胖,兩道霜眉垂頰,雙目開贏之間精芒逼射懾人,俗裝老者其貌不揚.猖瑣醜陋,嚴如村墊學究。
周茂急趨至佟景賢身前低聲桌知所遇禿頂蟹面老者經過詳情。
佟景賢不禁面色一變喝道:“周待衛受愚了,格某生平未有此一形像的棲霞舊友,必是骷髏老賊門下,此刻已躡蹤而來,我們快走。”
忽聞窗外傳來陰惻惻冷笑道:“來不及了!”
那老道急揚掌揮去。
叭的一兩扇窗門離框震飛,數條人影魚貫疾如流星穿出。
但見院中禿頂蟹面老者同著五個藍衣老叟分立著,牆頭及屋面均有勁裝江湖人物佈下嚴密椿網。
佟景賢雙足一沾實,既目注蟹面老者冷笑道:“尊駕定是骷骷髏劍主門下,明日端午佟某決不爽約,為何來此無事生非。”
蟹面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屠龍惡判司徒桂,乃骷髏劍主至友,骷髏劍主自稱並未與閣下訂過端午之約,顯然是你居心叵測,放出這風聲誘使天下群雄紛紛趕來,盎惑視聽,可使七皇子竊占江山。”
佟景賢不禁面鐵青,怒喝道:“胡說,骷髏劍主自己本人與格某當面訂下端午之約。”
司徒桂冷笑道:“風聞太極慧劍佟景凝心術毒辣,含沙射影,借刀殺人,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佟景賢右手疾挽拔出長劍,平胸微震,幻出碗大金星,生起破風銳肅。
司徒桂冷笑一聲,竹煙管一招,“畫龍點睛”直敲而出,點向佟景賢咽喉要穴。
他手法極快,招到中途,幻化一片竹影,畫龍點睛,佟景賢全身要穴無不在管式罩襲之下。
佟景賢強敵當前,不敢絲毫大意,有腕一動,“投鞭斷流”,“拱雲託月”,“帝卷西風”三式奇招快攻而出。
只聽司徒桂道:“好劍法!”招勢立變,竹影如山,辣毒絕倫。
佟景賢招如長江大河般,招中幻招,滔滔不絕,寒飆飄飛中點點金星爆射進出。
站在佟景賢身後僧俗道人及周茂喉中發出一聲長嘯,分撲向司徒桂黨羽。
雙方均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出手投足無一不是手辣狠毒,尤其佟景賢同伴僧俗道三人更是武林殺星,備持獨門兵刃,施展棘手武學。
一霎那間,寒光電奔,骷髏門下,傷了兩人。
突然,一個藍衣老叟長劍疾揮,青虹匹練疾閃,只聽周茂慘叫出聲,生生被劈成兩半,血雨濺飛。
屠龍惡判司徒桂一連三招驟風狂雨疾攻,逼併佟景賢兩尺。
大喝一聲:“走!”
骷髏黨羽紛紛穿空翻出牆外遁去無縱。
滿臉赤紅刀疤老者不禁一怔,道:“司徒桂去得太過突然。”
佟景賢搖首嘆息道:“他目的偵覓佟某何在,既探察某在此,目的既達,何心戀戰,我等行止必在骷髏匪徒監視之下。”
“司徒桂為何稱骷髏老賊並未與佟老師訂下端午之約?”
佟景賢搖首苦笑道:“骷髏老賊今已陷在楚歌四面之下,自知處境危如累卯,毒計立生,將過咎全推在佟某身上。”
兩個受傷骷髏門下忽地全身一顫,面色慘變,七竅內流出絲絲黑血。
矮胖僧人獰笑一聲道:“他倆懼貧僧逼問口供,自絕而死。”
佟景賢四顧了一眼,道:“我等既已被監視,索性光明正大走出。”
俗裝老道道:“咱們往何處去?”
佟景賢道:“華陰東郊玄壇廟前,佟某算計少林點蒼青城三高手必於今日趕至。”
四人翻出牆外,邁開大步向城東走去。
玄壇廟位於東郊三里,愈近並無村落,建在一座土山下,廟宇陳舊剝蝕,幹株垂楊,分植廟外,翠映眉宇。
佟景賢四人快步如風到達玄壇廟前,只見廟外站立數十人,均是宮廷皇子心腹死黨,獨無七皇子門下,一個紫衣老叟邁步跨出,面色嚴肅,抱拳沉聲道:“佟大俠!”
佟景賢認出此人是形意派名宿紫衣秀士勝玉昆,四皇子貼身心腹,忙道:“勝老師有何見教?”
勝玉昆道:“請問佟大俠,少林大悲禪師、點蒼葛四先生、青城銀河真人去京途中,為骷髏劍主暗算被擒囚在西嶽骷髏總壇內,不知佟大俠知情麼?”
佟景賢不禁臉色一變,詫道:“此事少林青城點蒼三派知情麼?”
勝五昆沉聲道:“三派均獲骷髏劍主書信嚇阻,脅迫三派不得參預,並各有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親筆手寫,故爾三大門派噤若寒蟬。”
佟景賢詫道:“難道三大門派竟見危不救麼?”
勝五昆淡淡一笑道:“在下身懷皇上御救,命俺大俠盡力救出三人,我等奉命相助,倘救出三人,饞大俠可將功折罪,不然七皇子性命難保。”
佟景賢聞言臉色大變,道:“格某何罪之有?”
勝玉昆面寒如冰,沉聲道:“俺大俠,你做的事難道自己不明白,你我都是武林人物,彼此點到心照不宣,所有之事均系宮廷隱秘,礙難出口,而因何激起骷髏劍主兇心,竟欲刺王殺駕,理應燼大俠負起全責。”
佟景賢聞言心神猛凜,暗道:“勝玉昆所說其中一半都系真情,但餘外一半必是有人從中作崇。”不由縱聲大笑道:“侮某與骷髏老賊誓不兩立,勝老師無須危言恫嚇,待擒住骷髏老賊後便可水落石出。”
勝玉昆嘿嘿冷笑道:“七殿下與其母已待罪冷宮,佟大俠必須證明並非與骷髏劍主沆瀣一氣。”
太極慧劍佟景賢聞言如受雷殛,耳內轟然巨震,面色氣得鐵青,厲聲道:“此乃莫須有之罪……”
勝玉昆冷冷一笑說:“七殿下雖為侮大俠竭力辨白,假卻無法洗涮,因鐵掌飛環喬松齡被撤,招出將葛四先生三位武林名宿奉七殿下之命囚在府中,後又為骷髏劍主所騙,途中施展偷天換日手段!……?”
佟景賢斷喝道:“胡說,喬松齡仍在燕京麼?”
勝玉昆冷笑道:“幸虧喬松齡逃去天牢,事無明證,皇目震怒,—故責成侮大俠,又恐不敵骷髏劍主,另遣兩位武林奇人趕來相助。”
太極慧劍佟景賢已耳聞有三位武林奇人暗護皇上,但迄至如今仍是難解之迷,遂長嘆一聲道:“讒構誣陷,莫此已極,這兩位奇人不知能否拜見麼?”
勝玉昆道:“在下奉命先行趕來,兩位武林奇人非至必要決不現身,兵貴神速,趁著微骷髏劍主還不知情之際,大舉攻入希夷峽……”
忽聞一聲冷笑道:“這無異痴人說夢,西嶽何幸,遭此無妄之災。”
宮廷高手大驚,只見四方八面現出無數人影,刀光劍影如電,那發話人正是屠龍惡判司徒佳,身後隨著八人。
紫衣秀士勝玉昆打量了司徒佳一眼冷冷一笑道:“閣下是否就是骷髏劍主?”
司徒接冷笑道:“兄弟北海司徒桂骷髏劍主謗怨集身全系俗佟景賢一手操縱……”
佟景賢面色大變,一劍“長虹貫日”向司徒桂劈去。
此式劍學乃太極慧劍中一式威力無匹奇招,風雷盈耳威勢奇猛。
司徒佳大感凜駭忙疾飄開去,但身後八人卻遲一步,只聽一聲慘嗥,一人生生被劈成兩半,五臟六腑溢出體外,血汙狠藉,慘不忍睹。
四外骷髏劍主黨羽立時圍攻亡來,殺聲震野,掀起一片鏖戰。
屠龍惡判司徒桂閃身竄空,化為蒼鷹攫兔身法,夾著漫空竹影罩襲而下。
佟景賢長劍一揮,逼開司徒桂,向勝玉昆喝道:“咱們不可作困獸之鬥,趁機衝出重圍。”
說著三劍疾出,展開了太極慧劍,寒風飄飛,破空銳嘯,與司徒佳作殊死之鬥。
漸湧而至圍襲宮廷高手匪眾卻無一是真正骷髏幫,大半均是華山門下及約來江湖兇鬥,出手狠毒絕倫。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慘嗥之聲此起彼落,宮廷高手幾乎傷折了一半。
佟景賢邀來僧俗道三人武功怪異,出手必死,搏殺了骷髏黨羽數十人,血染袍幅,形同瘋虎。
佟景賢一連閃電九劍攻出,掌發一片絕毒暗器,漫天花雨般罩及三丈方圓。
屠龍惡判司徒桂被逼得躍出。
佟景賢大喝道:“快走!”率眾衝出一條血路。
耳聞屠龍惡判司徒桂冷笑追來道:“未必能走得了!”
佟景賢充耳不聞,疾逾流星奔竄逃去。
天色漸晚,日落崦嵫.暮靄四起,佟景賢等人奔至一片荒涼山谷內停住。
勝玉昆清點人數,只剩下甘餘人,不禁面現怒容道:“骷髏劍主為何知道我等在玄壇廟,似有預謀將我等一網打盡。”
弦外之音,似指司徒桂之言內非捕風捉影,恐系佟景賢一手造成。
佟景賢那還聽不出,但他秉性陰沉。又不便明言司徒桂系由妓院追蹤而來,淡淡一笑道:“殊不知勝老師也墜入骷髏劍主手中,佟某無須辯白,但終有水落石出之日……”
暮色蒼茫,山野中突騰起數聲刺耳長嘯,接著四面八方起了應和嘯聲。
佟景賢黯然長嘆一聲道:“我等已陷入重圍中了。”四巡了一眼,相度了一下地形,手指南方接道:“那片窪谷易守難攻,我等暫棲谷窪,俟審明敵我形勢後再作計議。”
華陰城外三座接待群英的大棚,燈光照耀如晝,仍是大碗酒大塊肉,流水席盛開著,卻只有寥寥十數席。
但陸陸續續有江湖人物趕來,口中均談論佟景賢潛跡華陰妓院,為屠龍惡判司徒桂覓出,追逐在玄壇廟展開一片激戰。
江湖群雄雖存心見識這武林盛會而來,卻誰也不敢趟此渾水惹下殺身大禍,因此置身甚遠,隔岸觀火,均未能親眼目睹,繁言咳咳,都是無中生有,節外添枝,猜測之詞。
一掌三燕郭大鵬獨自立在棚外,目光閃爍,似有極為沉重心事。
忽地暗中傳來一聲清脆擊掌,郭大鵬身形疾晃,循聲撲去,低喝道:“什麼人?”
一條黑影忽現出,沉聲道:“郭老師,宮廷高手雖被我等圍殲,但雙方傷折不少,佟景賢等人選在一片山谷中,現已陷入重圍,骷髏劍主憂心的並非佟景賢而是軒轅手淳于亮勒虜昏君隨身護持兩位武林奇人。”
“一雙武林奇人是誰?”
“不知,看來這雙武林奇人早已趕至華陰,不現身之放,那是為了守候骷髏劍主露面……”
“這樣說來骷髏劍主是不會親自出手的了。”
“不會!”
郭大鵬點點頭道:“自冰山雙怪現身後,來此處的江湖豪雄均是二流人物,無一上乘高手,明晨即是端午,莫非我等圖謀竟然外洩麼?”
那人沉聲道:“骷髏劍主懼實力薄弱,我等還是照原定之計施行。”
突聞一聲陰冷笑聲傳來道:“好歹毒的手段,你們意欲在酒菜中下毒,使群雄迷失本性,甘願效死。”
黑衣人聞聲目射出兩道狠毒眼神,身形一矮,兩手拾指循聲疾如電閃撲去。
身至中途。如受重擊,被震得拋起兩三丈高下,降聲未出,叭噠墜地氣絕。
郭大鵬毫不顧及黑衣人死活,返身逃去,才兩個起落,忽瞥見一條身影迎面落下,只覺腕脈要穴被五支鋼鉤扣位,痛得全身發顫,額上冒出豆大汗珠一聲道:“尊駕是誰?”
那人默不作答,左臂疾舒挾起郭大鵬飛奔而去。
片刻,到達一座破廟內,廟內神翕前燃著一支粗如兒臂牛油松巨燭。
那人松下一掌三燕郭大鵬,蓬的一聲,將郭大鵬擲在地面,只覺四肢百骸宛如鬆散了一般,痛得怪叫出聲。
郭大鵬抬目望去,只見一面目森冷英氣逼人中年人,背搭雙劍,身著一襲天青綢衫,年約卅七八,不禁一怔,道:“尊駕不是淳于亮麼骷髏劍主待你不薄……”
叭叭兩聲,郭大鵬頰上中了兩記重刮,鮮血從口迸出,但聞淳于亮冷笑道:“屠龍惡判司徒桂率眾圍位佟景賢等大內高手,卻不進襲,是否待你酒中下藥,驅使群雄送死。”
郭大鵬不答。
淳于亮陰陰一笑道:“我淳于亮一向手辣心黑,諒你已有耳聞。”說時兩指飛落在“鳩庭穴上”。
郭大鵬只覺萬蟻鑽心,痛癢難熬,滿面淌汗,顫聲道:“既然知情,何必多此一問,郭某隻求一死。”
淳于亮冷笑道:“求死容易,你得實話實說,如我猜測不差,華陰內酒樓飯莊骷髏劍主均遣有高手隱伏,俟機酒中下毒,選以卓著盛名人物以供驅策。”
郭大鵬點點頭,目露悸懼之色。
淳于亮道:“那麼請郭老師將隱藏在酒樓飯莊的伏椿詳細報出。”
郭大鵬知倔強不得,顫聲報出無隱。
淳于亮一指點在郭大鵬昏穴,低聲道:“雲姐!”
神完後閃出風華絕代的鄧素雲。
淳于亮抱拳含笑道:“華陰城內郭大鵬所說的匪徒伏椿全仗雲姐了,小弟這就去撬拿佟景賢惡賊。”說著飛身竄出廟外。
銀白色月華布映山谷,原隴似幻,山谷遠處嘯聲此起彼落。
淳于亮身影疾如流星飛奔而去。
驀地——
兩條黑影冒出,攔住淳于亮去路喝道:“來者何人?”
淳于亮已披上一襲骷髏黑衫,面目矇住,沉聲道:“司徒前輩何在,在下奉骷髏劍主密命,要見司徒前輩。”取出骷髏本門令符一晃,喝道:“事已危急,快領在下前往。”
兩匪徒不禁一怔,也末瞧清淳于亮手中信物,迅疾轉身望前奔去,領著淳于亮掠向一座叢樹密翳的高崗。
屠龍惡判司徒接見曲匪徒領看一身看著骷髏裝束之人奔來,不由面前泛起森厲的殺機,大喝道:,“尊駕究竟是誰?為何身著骷髏門中裝束?”
淳于亮冷笑道:“在下從燕京奔總壇,即骷髏劍主急命趕來,司徒前輩身為賓客,在下不願失禮,但也不願見人對在下疾言厲色。”
司徒接不禁激怒得臉色鐵青,厲聲道:“老朽骷髏劍主商定手下不得再穿骷髏裝束,以免遭人暗算,尊駕膽敢故骷髏劍主之命麼?”
淳于亮道:“在下就在一個時辰前趕回骷髏劍主未向在下提及,諒是情勢危急,忘記了告知下。”語音略頓又道:“郭大鵬業已慘死,驅使群雄之計已被識破,華山發現一雙可疑身影,形跡飄忽不定,無法捕捉,因此在下奉命趕來,請前輩速將佟景賢除去趕回總壇。”
司徒桂擺首冷笑道:“佟景賢等人並非易與之輩,一時之間決難置他死命,何況他同黨武功不比佟景賢遜色,更可慮的尚有一雙武林隱名奇人不知趕至否,涉險侵入,恐全軍覆沒。”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骷髏劍主畏懼的只是叛徒淳于亮,並非悍佟景賢,既然如此,司徒前輩留在此處守護莫動,在下意欲前往一試,如不敵立即撤回總壇。”
司徒接暗道:“此人委實傑傲自負。”當下即道:“尊駕不能輕身涉險。”
淳于亮搖首一笑道:“在下雖未必能勝,但也不致失手被擒,前輩請指點佟景賢現藏身何處。”
司徒佳略一沉吟,手指向那片巒穀道:“佟景賢等人就在那谷內藏身,老朽隨尊駕前往。”
淳于亮道:“不必了!”說時身形斜斜穿空飛起,去勢如電,轉瞬已撲近那片巒谷。
身形還未落下,突聞一聲:“打!”
九道流芒向符孟皋疾襲而至,一雙人影冒出,劍光電奔,卷削於淳于亮雙腿。
那流芒暗器勢猛力沉,打實在淳于亮身上,鋒的微響,悉數反震飛出。淳于亮左腿疾賜而出,踢實在一人腕脈穴上,只聽發出一聲淒厲慘嗥,身形被踢出七八丈外。
另一道電奔劍光只距淳于亮五寸,突見淳于亮身形迅疾上提,竟升高五尺,兩足踢在那人雙眼上,慘嗥斃命,長劍脫手飛出,插向三丈外土中。
屠龍惡判司徒佳不放心淳于亮以身涉險,暗暗躡隨其後,目睹淳于亮身手高絕奇詭,不禁暗驚道:“耳聞骷髏劍主門下無一不是功力已臻化境。今日一見果然不錯,難怪此人狂傲自負。”
淳于亮身形已自掠入谷中,只見太極慧劍佟景賢等人已聞嗥聲相繼撲至,目睹淳于亮一身骷髏裝束,不禁心神猛凜。
佟景賢手中長劍輕振,灑出一抹寒星,厲喝道:“來者可是骷骷髏劍主麼?”
淳于亮發出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在下乃骷髏劍主門下護法,佟老師好辣毒的詭計骷髏劍主並未與伶老師訂下端午之約,放出謠諑誘使天下群雄來此,遂你舉儲奪嫡奸謀,幸骷髏劍主……”
佟景賢大喝道:“胡說,老朽是何等人物怎能空穴來風?”
矮胖惡僧突迅如閃電出手,一道一俗亦各出兵刃,二方夾襲,勢如雷霆萬鉤。
淳于亮早有準備,揚腕一劍揮出,一招白鶴亮翅,寒光虹飛,叮叮噹噹聲中,三兇被劍勢逼得反身躍開,厲喝一聲道:“暗算偷襲,怨不得我心辣手黑。”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疾換身法,劍化“萬花吐蕊”罩襲三兇而下。只見漫空寒星劍影壓下,立即騰起三聲慘嗥,三兇倒下,胸前七坎死穴上刺穿一個碗大血口,汩汩冒出一股鮮血。
佟景賢不禁膽寒魂飛,只覺此蒙面黑衣人功力委實高不可測、
紫衣秀士勝玉昆立時怔住。
淳于亮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出,一把扣在佟景賢曲池穴上。
葛地一株巨幹樹後疾閃出一雙灰衣老叟高喝道:“住手!”身形疾如電閃向淳于亮撲來。
屠圪惡判司徒佳目睹蒙面骷髏高手劍招玄詭,那擒拿佟景賢的手法委實高絕,不禁暗暗驚心。
及見樹後閃出一雙灰衣老叟,猛感一震,目睹骷髏高手挾著佟景賢疾逃而來.旱菸筒一招“浮雲掩耳”幻出漫空竹影阻住一雙灰衣老望去路。
右側老叟右手一圈推出無形潛勁,司徒佳只覺一片粘震罡力襲來,暗道“不好!”旋身望左端躍了開去,旱菸筒幾乎脫出手外,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幸虧一雙灰衣老叟急於攫拿淳于亮,不然屠龍惡判、司徒桂非帶傷不可。
淳于亮就在這一瞬間,挾著太極慧劍佟景賢遠去甘余文外,身法疾逾流星奔電。
一雙灰衣老叟長嘯出口,施展“百步凌風”絕乘輕功身法,疾追而至,月色暮茫下猶如兩隻飛烏。瞬即而杳。
淳于亮挾著佟景賢掠入小廟,那神翕前極如兒臂牛油巨燭已燃去二分之一,雖光亮如晝,卻隱夥著一片森森殺機,令人恐怖
一雙灰衣老望捷如飛鳥落在廟外,目睹廟內燭光閃閃,不禁相視一眼,一個老叟冷笑道:“尊駕請現身出見答話。”
語聲沙沉,震入耳鼓。
寂然如水,毫無動靜。
一雙老叟鼻中輕輕一哼,身形疾射掠入廟內,抬面望去,不禁面色一變,目中泛出怒光。
原來滿粘塵土帕幅上貼著一張黃紙,上書:“恭候兩位大駕光臨希夷峽!”
下款骷髏劍主頓首百拜,墨跡淋漓,字跡猶新,分明是不久前所書。
兩灰衣老叟相視了一眼,轉身掠出了廟外,忽聞錚錚微響,一片暗器破風之聲入耳,只見針弩鏢彈等暗器如雨由四面八方襲來,屠龍惡判司徒桂已率眾趕至,震於一雙老叟高絕武功,指揮匪徒施展絕毒暗器。
一雙老叟倏地身形疾分,長衫無風自揚,將打來芒雨暗器震了開去,喉中吐出一聲怒嘯,分向撲出,雙掌連環揮擊。
匪徒當者無幸,頸裂肢折,夜風中飄揚起一片淒厲慘嗥,憑添了幾分恐布氣氛。
屠龍惡判司徒桂見狀不禁大駭,瞥見一條灰衣人影急撲而來,忙穿空騰起,望華山方向掠去,突感身後一股如山罡風襲至,迅快身形疾沉,施展燕子二抄手武功貼地平竄逃去。
廟外,紫衣秀士勝昆率領十數大內高手超至,截捕骷髏黨徒,雖有漏網逃去,但遺棄數十具屍體,血腥遍野,頓成鬼墟。
屠龍惡判司徒佳逃抵一石崖孔隙內藏身,驚魂漸定,忖道:“這一雙老鬼究竟是何來歷,武功已臻登峰造極,難怪骷髏劍主多年來小心翼冀,不敢過露鋒芒。”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司徒桂才探身而出,一路掩蔽形跡返轉小廟前,目睹慘景,血腥刺鼻,禁不住脊骨中泛出一縷奇寒。
廟內燭光隱隱,司徒桂是近蹬前,凝耳傾聽,只覺內面沉寂如水,似並無武林人物潛跡,暗畜真力於雙掌,跨入廟中,目光落在惟幕上骷髏劍主留字,不禁駭然變色。
司徒桂聞聲不禁心神大震,疾轉身軀望去,正是淳于亮所扮骷髏高手,他究竟是老江湖,只覺其中分明大有蹊蹺,身形退後半步,道:“尊駕究竟是何來歷?散骷髏劍主並未到此,顯系尊駕所為!”
淳于亮冷冷一笑道:“倘非如此,那一雙老鬼豈能驚退,司徒老師如不趕來,怎會遭受慘重傷亡。”語聲略頓,目光如挾霜刃凝注了司徒佳一眼,接道:“司徒老師說得不錯,此乃在下所為,但司徒老師可知在下是誰麼?”
司徒桂聞言腦中猛然泛起一人,不禁面色大變道:“尊駕莫非就是淳于亮。”
淳于亮放聲大笑道:“司徒老師果然是一點就透!”說時脫下餓骸衣衫,顯出神態曠悍、英氣逼人的面目。
司徒接點點頭,認出果是淳于亮,冷笑道:“骷髏劍主待淳于老師不薄,恩將仇報,豈不令天下武林齒冷。”
淳于亮目中神光逼射,呵呵大笑道:“司徒老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非可以常理論衡,何骷髏劍主與在下有一段不小的過節,只骷髏劍主不知罷了。”
司徒桂道:“骷髏劍主與淳于老師有何過節?”
淳于亮淡談一笑道:“司徒老師不嫌問得太多了麼?在下此刻不願對司徒老師無禮,請轉告骷髏劍主別妄生逃念,三日內在下自去找他清償過節。”
司徒桂冷笑道:“好狂妄口氣。”
淳于亮目露卑夷不眉之色,冷睦一聲道:“司徒老師欲與在下較量武學麼?那大可不必,方才在下目睹司徒老師急急如喪家犬,畏那一雙老鬼如虎,藏身石隙,龜縮不出,如此膽小怕死之輩.尚不配與在下動手,你走吧!”
屠龍惡判司徒桂不禁氣得肝肺炸裂,目茲欲裂,但親眼得見淳于亮擒攫佟景賢高絕身手,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前非妄逞意氣之時。”鼻中冷哼一聲,躍出廟外如飛奔去。
淳于亮似若有思,稍頃目中露出一片殺機,返身扯下那幅黃紙,走入神憲後提出太極慧劍佟景賢。
佟景賢已被點了昏穴,仍是昏迷不醒。
淳于亮一掌拍開穴道。佟景賢睜眼醒來,幾疑是置身閻羅寶殿,綁都鬼喊,不禁臉色慘變。
及至瞥明面前立有一人,呆得一呆道:“尊駕何人?格某為何身在此處?”
淳于亮沉聲道:“在下是向侮老師索命來了。”
佟景賢冷笑道:“身為武林人物,生來何喜,死又何懼,佟某與尊駕素不相識,向佟某索命究屬為何?”
淳于亮微微一笑道:“在下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佟景賢道:“那麼就請尊駕解開其他穴道,你我放手一拼,格某如不敵身死,於尊駕無尤。但須把過節說明。”
淳于亮縱聲大笑道:“佟老師,你名俠實邪,心術陰險,惡行擂發難數,在下為武林除害有何不可。”
佟景賢目露怒光,喝道:“住口,佟某生平恩怨分明,行事磊落,雖身為七皇子之師,爭儲奪嫡,各為其主,乃人之常情,焉有不當,佟某雖受制於尊駕,殺剮任便,但難以瞑目。”
淳于亮哈哈大笑道:“格老師義正辭嚴,在下極為欽佩,但格老師能否將當年仙靈潭殺戮大別雙逸前因後果詳言無隱麼?”
佟景賢聞言不禁機伶伶打一寒噤,厲聲道:“尊駕是何來歷?”
淳于亮沉聲道:“在下來歷與佟老師無干。”
佟景賢道:“大別雙逸意圖不軌謀叛,怎奈事機不密,被清廷探悉,嚴旨誅戮,與饞某毫無相涉。”
淳于亮目光倏地一寒,冷笑道:“在下自有方法令佟老師說出實情。”說著兩指緩緩伸出,按道:“在下先點七陰絕脈,再毀去你一身武功,佟老師你能忍受得住這七日七夜痛苦麼?”說著飛點了九處穴道,並錯三處主經與骨節。
佟景賢不禁面色一變,只覺全身一酸,繼之麻癢生起,五內如焚,尤其那三處錯開骨節痛澈心脾,由不得涕淚橫流,衰嗥出聲。
淳于亮恨他心術歹毒陰險,將牛油巨燭燃燒佟景賢腳心穴道,外迫內煎。
佟景賢縱然是銅澆鐵鑄的漢子也無法禁受,忍不佳厲聲叫道:“佟某說出就是。”
淳于亮移開牛油巨燭,一掌向“三焦”穴輕輕拍下。
佟景賢痛癢麻醉感覺立時消失,但他痛定思病,不敢不說,怨毒目光望了淳于亮一眼,長嘆一聲道出追捕虞康在劍閣相識嶽宗浩經過原委吐露,但避重說輕,以示自己無干。
淳于亮冷笑道:“你暗竊百毒宮主暗器,殺死丁成棟,又反噬百毒宮主為何?”
佟景賢暗中一驚,忖道:“看來此人已探悉無遺,騙不過他。”前塵往事不禁一一閃映腦中,像走馬燈般歷歷如繪,只覺神明內疚,長嘆一聲道:“百毒宮主委實不願下嫁丁成棟,無奈迫於師命,眼中珠淚偷彈,在下情有獨鍾,不願見心愛之人迫嫁於丁成棟,所以出此一策,卻非誣陷百毒宮主,實想她無法自白,死心塌地與侮某相結連理,怎奈事與願違,無意窺聽過待嫁銀杏說出嶽宗浩盜取金蛛草被擒又被賜藥釋放之事,不禁嫉妒交加。”
淳于亮冷笑道:“男女相悅,本出於自願,不似你片面相思,因妒成仇,真豬狗不如。”
佟景賢目蘊怒光,道:“倘尊駕與佟某易地相處,尊駕恐較佟某更甚。”
淳于亮大笑道:“你因求愛不遂,既殺其父母,又殺害其子,便暗算百毒宮主之師,走火入魔身死,使百毒宮主無法自明,你用心毒辣,百死尤不足蔽其辜。”
佟景賢道:“騎虎難下,欲罷不能,尊駕何必嚴加責斥,格某既當遭報,請尊駕賜死以了恩怨……”
語聲未了,暗中閃出一條龐大身影,右掌伸出,迅快如電打了佟景賢兩上耳光。
“叭叭”兩聲,佟景賢被打得嘴角溢血,眼冒金星,只聽大喝道:“佟景賢,想不到你如此喪心病狂,老夫只恨有眼如盲,錯認你是好朋友。殺子之仇,豈能不報,老夫要將你寸磔凌遲,方消心頭之恨。”
佟景賢看清是丁南紹,不禁冷笑道:“你也有不是之處,如非是你盜取毒嫗秘藏歹毒暗器。大別雙逸豈會跳崖身死,目前百毒宮主又無故喪生你那紅雲撒花針之下,妄想重建百毒門。稱霸南天。”
丁南紹一泛怨毒,黯然一笑道:“老夫不願諉過,但事由你而起,俟老夫將你寸磔處死後,老夫即當自刎略贖前愆。”
忽聞帷幔後傳出一個清脆笑聲道:“兩位別來無恙?”
花溪漁父丁南紹與太極慧劍佟景賢兩人聞得語聲入耳,不禁面色大變,蒼白如紙,抬目望去,只見百毒宮主身著一襲白色羅衣,風目吐威,姍姍走出。
百毒宮主年逾四旬、但風韻不減當年,冷豔霜傲,雪膚花容,猶似仙姑嫡塵,不可逼視。
丁南紹駭然變色。
百毒宮主似未瞧見丁南紹模樣,朝佟景賢望了一眼,語聲如冰,道:“佟老師所說大別雙逸跳崖身死,可真實麼?”
佟景賢黯然嘆息道:“當年大別雙逸身中丁南紹絕毒暗器,眾寡懸殊,身負重傷,分途逃走,跳下幹尋絕整,卻無法覓尋屍體,故不明生死。”
淳于亮目中逼泛殺機,右掌緩緩舉起。
百毒宮主道:“皋兒,且留下他兩人性命,如為娘所料不差,你爹與你義母尚活在人間,俟與你爹相見時再作處置如何?”說時曲指彈出兩縷冷風。
佟景賢丁南紹眼前一黑,昏死倒了下去……
屠龍惡判司徒桂亡魂喪膽般逃歸華山,骷髏劍主正與西獄掌門天龍真人等群邪商議,目睹屠龍惡判司徒佳獨自一人神色蒼惶地奔入,不禁一怔。
天龍真人道:“司徒大俠為何如此狠狽?”
司徒桂擺首長嘆一聲道:“兄弟探出佟景賢潛跡在華陰城一家妓院中道使佟景賢等現身逃出郊外,與玄壇廟大內鷹犬會合後,遂全力合擊,使大內鷹犬傷亡過半,佟景賢等拼命闖出重圍,逃往一處形勢峻險山谷內,據險相持,兄弟命人趕來請另遣能手相助……”
骷髏劍主詫道:“老朽並未見司徒老師遣人來!”
司徒桂神色一變,道:“不意趕來一個身著貴幫裝束之人,自稱方由燕京返轉,即骷髏劍主之命趕來。”
骷髏劍主目光駭然道:“竟有這等事!”
司徒桂冷笑道:“此人手持貴幫骷髏令符,稱華山發現一雙可疑武林人物形跡飄忽,似武功絕高,無法分出人於骷髏劍主非懼佟景賢,只恐來人系傳說中宮廷三武林奇人及淳于亮,命兄弟如無法得手,及早撤回華山。這話由不得不使人相信。”
骷髏劍主厲聲道:“此人是誰?”
司徒桂心中仇怒無比,冷笑道:“且容兄弟慢慢說出,那人慾孤身涉險擒拿佟景賢,兄弟勸阻不聽,撲入谷內,兄弟恐有不測在身後暗隨,只見那人身手高絕,閃電出手將佟景賢制住。”
骷髏劍主天龍真人等群邪不禁駭異色變。
只聽司徒桂接著說下去道:“殊不知閃出一雙灰衣老叟,武功更是曠絕,那假冒貴幫高手目睹一雙灰衣老叟,竟不戰而逃,挾持佟景賢奔去,一雙灰衣老叟追逐其後,其時兄弟沿不明來人有詐,恐虞失閃,率眾追逐其後,只見一雙灰衣老實掠人一座小廟內,兄弟命群雄全力出手,施展暗器……”說時刁;禁出聲長嘆道:“那一雙灰衣老叟迅疾又退出廟外,兄弟全力合擊之下,怎知這一雙老叟武功高得可怕,幾乎全軍覆沒,兄弟逃抵石隙內藏身才能倖免。”
骷髏劍主目中逼射兩道森厲眼神,厲聲道:“無疑是韃虜昏君所養的三個老鬼。”
司徒桂頷首道:“不錯,兄弟也有此想法上,莫一個時辰過去,兄弟才敢現身,重返小廟,察視那冒稱骷髏高手及佟景賢是否遭遇不測。怎知跨入竟目睹一椿異事……”
骷髏劍主忙道:“什麼異事?”
司徒桂道:“那神憲帳饅上懸著一張黃紛,上書恭候兩位駕臨華山希夷峽,下款骷髏劍主頓首百拜。”
骷髏劍主聞言不禁心神巨震,目光怒熾如火,一掌拍案,啪的一聲大響,一張木桌頓成粉碎。
司徒桂搖首黯然一笑道:“骷髏劍主不可妄動無名,那駭異之事尚有,兄弟猛感其中必有毒計,正欲退出廟外,只聽身後傳來冷笑,正是那自稱責幫門下賊徒,自動揭去蒙面烏巾,現出本來面目。”
骷髏劍主厲聲道:“是誰?”
“就是那自稱軒轅手,貴叛幫弟子淳于亮。”
骷髏劍主聞言身形暴起,面色鐵青,目中遍吐森厲殺機,大叫道:“淳于亮,老夫若不將你萬劍分屍,難消此恨!”
司徒桂嘆息一聲道:“骷髏劍主,大敵當前,非動怒之時,慎防靈智矇蔽,招來殺身之禍,淳于亮借刀殺人之計委實毒絕,依兄弟看來。不如立即撤離為上.並非示弱,大丈夫宜權衡利害,能屈能飾,亦不失為英雄行徑。”
骷髏劍主嘆息一聲道:“談何容易,已來不及撤走了。此刻華山已處於四面楚歌聲中,只有孤注一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忽聽山谷遙處隨風飄來一聲長嘶,骷髏劍主不由面色一變,疾掠出殿。
群邪紛紛掠出,只見山谷遠處火光沖天。
天龍真人面色大變道:“好歹毒的手段,將貧道凌虛宮毀之一炬。”
只聽一聲陰沉冷笑道:“為虎作倀,狠狽為奸,華山一派懼斷送在你手,凌虛宮化為瓦爍有何可惜。”
群邪紛紛疾諒了出去,只有骷髏劍主未出,疾隱入暗處,天龍真人抬目望去,只見一雙灰衣老朽率著十數大內高手立在殿外廣場中,沉聲道:“兩位請示來歷,我華山何罪,遭此浩劫。”
一個灰衣老朽道:“老朽韓中庸。”手指向同伴接道:“這位是於文豹老師。”
天龍真人腦中搜索只覺近百年武林中並無此兩人,目露駭異之色。
韓中庸微微一笑道:“老朽兩人從未在江湖中走動,華山掌門人無須耗神思索老朽兩人來歷。”語聲略頓,又道:“老朽不願多事殺戮,骷髏劍主何在?”
天龍真人冷笑道:“武林之內莫不墜人佟景賢此賊移禍東山之計,西嶽華山怎有骷髏劍主其人!”
宇文豹臉色一沉,道:“我倆雖不在武林走動,但對南七北六武林各門備派無不了如指掌,這顯靈宮內另有一條地道可通往希夷峽骷髏劍主潛跡之處,方才尚在內商議,哪有並無骷髏劍主其人之理。”
天龍真人不禁心神大震,微笑道:“不錯,骷髏劍主現在希夷峽,但貧道須問明一事,骷髏劍主身犯何罪,罪魁禍首乃太極慧劍佟景賢,兩位為何捨本逐末。”
韓中庸笑道:“老朽就是為了骷髏劍主將佟景賢擒來希夷峽,並約老朽兩人希夷峽相見。”說著手一指邪中屠龍惡判司徒桂,接道:“這位司徒老師就是人證,他與骷髏劍主前後呼應,致是骷髏劍主得以逃逸。”
司徒佳聞言不禁為之氣結,無法辯白那人並非骷髏劍主,而是軒轅手淳于亮。
天龍真人厲聲道:“那人並非骷髏劍主。”
宇文豹沉聲喝道:“那要骷髏劍主現身解說,與道長無干。”
天龍真人知無法善了,眼神忽毒,道:“兩位恃宮廷之勢,貧道無法容忍,只有拼死一戰了”
宇文豹哈哈大笑道:“你還不配!”
突從天龍真人身後掠出一鬚髮火赤,面如重棗,身材高大老人,聲如洪鐘道:“老朽連嘯風願領教宇文老師武林絕學。”
宇文豹聞言望了連嘯風一眼,道:“閣下就是武林盛傳擅使火器著名的烈火神君連嘯風老師麼?”
連嘯風微微一笑道:“那是武林朋友抬愛,不足掛齒。”
宇文豹道:“連老師請出招吧。”
連嘯風雙拳微抱道:“連某有潛了!”雙掌呼的推出,勁風如山。
宇文豹身形一閃,側欺而上,身法之快,令人目眩,兩指划向連嘯風背脊。
天龍真人瞧出宇文豹手法似出於少林絕乘武學易筋經內一招“剖甲剮髓”手法,不禁暗駭,就知連嘯風今日不死必傷。
連嘯風乍感一縷暗勁襲向身後,迅忙施展“枯樹盤根”身法,一腳旋踢而出,雙掌“倒打金鐘”罷勁如山,擊向宇文豹雙肋。這本是武林極平常的招式,但經連嘯風施展居然神奇凌厲。
但聞宇文豹哈哈大笑道:“好招法!”一掌橫拂而出,使出一記神奇武學“花香引蝶”,輕飄飄地柔若無骨。
連嘯風頓感自己所發罷力,俱被卸消於無形,情知不妙,喉中發出一聲怒嘯,身形暴騰,雙掌發出一蓬墨綠飛彈,似芒雨電旋罩下。
宇文豹大喝道:“你想找死麼?”身形望左斜掠出去。但立在字文豹身後二丈開外的大內高手卻遭受無妄之災,目睹墨綠飛彈如驟雨般襲來,紛紛出掌。
那知飛彈經掌風一阻,轟的一聲炸裂化成一片熱火,沾著衣發,立即蔓延燃燒,不禁狂呼曝叫就地滾壓。
宇文豹大怒,右掌疾伸如電,擊向連嘯風,掌勢快絕無倫,令連嘯風無法閃避。
連嘯風已逼非得已,雙掌一式“分雲出岫”疾封出去。
猛聞連嘯風發出一聲悶嗅,克嚓聲響,兩腕頓時斷折,骨穿肉外。
宇文豹掌勢迅辣已極,“趁水推舟”印在連嘯風胸膛。
“叭”的一聲暴響,連嘯風蹬蹬退出三步,面如金紙,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倒地斃命。
那些大內高手滿地翻滾,好不容易將火壓熄,鬚眉燃焦,衫履殘破,神色狠狽,仍有三人當場焚死,被燃成一束焦炭,慘不忍睹。
天龍真人等群邪不禁大駭,只覺宇文豹武功委實精奇絕份,不禁膽寒氣餒。
但大內高手被燒得一腔怒火高湧,大喝一聲,紛紛撲向天龍真人等群邪。
群邪被逼迎攻出手,韓中庸宇文豹反避出圈外,穩住不動,負手觀戰。
骷髏劍主隱在顯靈宮內,偷覷宮外情勢,目睹宇文豹掌斃連嘯風,只覺宇文豹尚有隱藏,韓中庸更是高深莫測,不由暗歎一聲,他個性沉穩,決不意氣用事,便回身向地穴中奔去,欲回希夷峽。
迅疾如風在甭道中奔行,突然發覺前路受阻,禁制機扭已失去效用,不禁大驚,頓足切齒罵道:“該死的毛奎,老朽待你不薄,許以心腹重任,竟然叛幫毀去希夷峽秘密禁制。”只得重返顯靈宮,雙方拼搏情勢更是一變。
原來大內高手們武功雖高,但天龍真人等均是名震武林巨擎巨邪,激搏鬥拼之下,大內高手漸呈不支。
韓中庸,宇文豹相視了一眼,長嘯出口,雙雙躍入圈內,大內高手立即撤招疾躍出去。
屠龍惡判司徒桂搶攻出手,旱菸筒點向韓中甫三處要穴,出手如奔雷掣電。
韓中庸微微一笑,身子疾側,五指詭幻無比模出,一式“捕風捉膨”,抓住點來的旱菸管。
司徒桂頓感一縷陰寒罡氣循著旱菸管攻入手臂,不禁大駭,慌不迭地棄去煙管,反身躍了開去。
只聽韓中庸冷笑道:“你走不了!”
說時左掌向空拍去。
天龍真人知單打獨鬥,無法取勝,目睹司徒桂危在眉睫.劍揮一道驚虹,刺向韓中庸後胸。
群邪亦紛紛撲向韓中庸、宇文豹而去。
如此一來,韓中庸宇文豹兩人不禁猛萌殺機,穿花蝴蝶般身形奇快施展殺手拼博群邪。
片刻之間,韓中庸右掌擊飛一人,淒厲慘嗥聲中,那人身形被震得衝起三丈多高,身如斷線之鳶般墮下,顱裂血濺陳屍在地。
接著宇文豹施展一元指力點死兩人。
天龍真人等不禁膽寒,骷髏劍主已自顯靈宮內飄身而出,高喝一聲:“住手!”
聲震全場,雙方立時止手不攻,各自散開。
韓中庸目光凝注骷髏劍主一眼,只見骷髏劍主雖蒙佐面口,卻兩眼神寒冷如冰,冷冷一笑道:“尊駕想是骷髏劍主了。”
骷髏劍主道:“兩位不必嘮叨。既來華山,勢必一戰,非善言可了,有道是強存弱亡,千古不移,請撤出兵刃。”說時撤出肩後長劍,一道秋水寒虹離肩飛起。
韓中甫字文豹不禁心頭微凜,知此劍系干將莫邪之屬,切石若腐,吹毫可斷,各探手入懷取出獨門兵刃。
宇文豹手中是一把尺方鐵扇,寒光閃閃。
韓中庸系一柄玉尺,整體碧綠,光華隱隱。
兩人分立相距七尺,抵角相倚,屏息凝神,蓄勢待發,他們知道骷髏劍主是生平唯一勁敵。
骷髏劍主暗自傳聲道:“天龍道長,如察覺老朽不敵,立即逃往崖下奔往蒼龍嶺,老朽自會前去相聚。”
天龍真人不禁一徵,亦傳聲道:“何不引往顯靈宮地穴,可一舉而擒。”
骷髏劍主道:“通往希夷峽一端堵死了,禁制俱毀,諒系叛徒毛奎所為!”
天龍真人傳聲道:“尚有一道岔徑可通往捨身崖下谷中。”
骷髏劍主聞言暗喜,傳聲道:“即然如此,道長等可避往地底秘徑。”說時一劍“天外來鴻”,疾向韓中庸點刺而去。
出式平於無奇,走的正宗大路。卻平實中含蘊無數神奇變化。
宇文豹突嚓啦一聲,掄開扇面,哈哈一聲洪亮大笑,幻出漫空扇形,疾揮快拍搶攻出手,.強烈寒光令人眩目難睜。
韓中庸玉尺疾攻而出,拍、打、點、擊,辛辣絕倫。
骷髏劍主長劍灑出漫天寒星,振腕疾攻九招,帶出隱隱風雷之聲。
轉眼,只見劍光尺影卷著二團人影,出招之奇,畢生罕睹。
天龍真人等群邪立在顯靈宮外暗暗昨舌不已。
片刻已交手百招之外,雙方並無勝負。
韓中庸宇文豹兩人不禁暗暗驚駭忖道:“若非自己兩人,恐無人能抵敵骷髏劍主,此人不除,必成無窮禍害,看來我等不能不施展毒手了。”
殺念方萌,驀聞一聲大喝道,“且住!”
韓中庸兩人疾飄身開去,宇文豹冷笑道:“尊駕可是認輸了。”
骷髏劍主怒道:“兩位武功雖高,但千招以內莫想勝了老朽,何不較量掌上功夫。”
宇文豹暗道:“正合自己意念。”忙頷首笑道:“好!”
雙雙收起玉尺銀扇。
骷髏劍主亦還劍歸鞘,血影罡氣意隨念動,蓄滿雙掌,大喝一聲道:“接招!”
雙掌猛吐,只見淡紅罡勁潮湧襲出。
韓中庸兩掌倏地平推而出,施展三陽神功。
三陽神功亦是武林絕學,威力無匹,與血影愛氣有異曲同工之妙。
宇文豹斜欺而上,一元指力點出,一縷暗勁如箭向骷髏劍主肩頭。
轟地一聲,如焚罡風四溢,兩人身形微撼,面色凝重無比。
骷髏劍主忽覺宇文豹措力強勁如刃,倏地一鶴沖天而起,疾掉頭撲下,竟撲向旁觀大內高手。
血影罡氣似一片烈火凌頭壓下,大內高手警覺過遲,閃避不及,紛紛倒地。韓中庸厲聲喝道:“暗算偷襲,算得什麼英雄行徑。”三陽神功抖掌推出。
骷髏劍主身形尚未落地,突又身形暴起,半空中身華魚駕入水,迅疾穿入顯靈宮中杳然。
韓中庸宇文豹見骷髏劍主逃往顯靈宮,不由面色一變,雙雙撲入宮去。大內高手身羅血影罡氣後,只覺體內奇熱如焚,引發體內陰火搜身,慘降不絕,蠕蠕翻動,額角青筋冒起,冷汗如雨。
崖下忽騰起一條身形,正是軒轅手淳于亮,目睹大內高手慘狀不禁呆住。
忽接踵騰上兩條人影,身形立定,現出活喪門賈慶殺手神判嚴凌霄兩人。
活喪門賈慶見狀望了淳于亮一眼,道:“老弟,莫非骷髏老賊逃遁無蹤麼?依我這老江湖看來,決不會在伏椿密佈下逃去,定是由顯靈宮地底秘徑遁往希夷峽。”
淳于亮深感詫異,目露不信之色道:“地底秘徑已為葉勝等人封死,禁制亦已被毀去,他們如由地底秘徑無異甕中捉鱉。”
嚴凌霄道:“但一雙灰衣老叟亦不見蹤影,說不定地底秘名另有岔道”
淳于亮道:“既是兩位如此說法,諒錯不了。”忽見顯靈宮內兩條灰色人影疾掠而出,正是那韓中庸宇文豹去而復返。
他兩人追至秘徑,發現已被封死,只道是骷骸劍主所為,故疾掠出來,意欲轉道撲向希夷峽不容骷髏劍主逃逸。
淳于亮目睹兩老,認系骷髏劍主已遭毒手,有負鄧素雲重託,不禁心中氣急,大喝道:“骷髏劍主何在?”
宇文豹怒道:“尊駕是何來歷?”
淳于亮目泛怒光道:“在下姓名來歷與兩位無干。”說時賈慶與嚴凌霄兩人身如離弦之管般閃入顯靈宮內。
韓中庸道:“他們莫非知散骷髏劍主去蹤麼?”心中一動,與宇文豹示一眼色,疾輕身軀躍往宮內。
哪知淳于亮身法比他們更快,身形已阻在宮門之前,冷笑道:“兩位須知得意不可再往,趁早回頭免身敗名裂。”
宇文豹大笑道:“無知小輩,你尚不知老朽是何許人物,如何能容你在此猖狂。”說著一縷暗勁疾點而去,襲向淳于亮“七坎”死穴。
淳于亮向左一滑,玄調無比讓開三尺,右手穿出,迅如電光百火扣向宇文豹腕脈要穴。
韓中庸見狀不禁大駭,暗道:“怎麼此人武功不在骷髏劍主之下。”右掌疾拍向淳于亮肩頭。
淳于亮身軀疾轉,神妙無比讓開了韓中庸掌勢,五指仍如附爵之蛆般扣向宇文豹腕脈穴道。
宇文豹倏地手腕一翻,中指豎立如劍,一縷暗勁點向淳于亮掌心。
三人都是武林奇才,出手投足均妙到毫巔,威力無匹。
淳于亮喝道:“尊駕果然不傀武林奇才。”
宇文豹指勁堪堪觸及淳于亮掌心,淳于亮突出有掌一式遲死舞柳,按向宇文豹肋下。
逼得宇文豹撒指疾躍了開去,但淳于亮掌勢改向韓中庸攻去。
韓中甫、宇文豹兩人心翼翼,配合奇佳,欲察知淳于亮武功來歷,趁勢出擊。
怎奈淳于亮攻出招式,竟是越打越奇,先機盡為搶制,宇文豹大喝道:“尊駕是何來歷。”
淳于亮突施一招軒轅秘笈內星移斗轉,詭幻莫測,“叭叭”兩聲,擊中韓中庸、宇文豹肩頭。
兩人左肩骨破碎,不禁雙雙發出悶哼,飛身竄下崖去。
淳于亮也不追趕,一閃掠入顯靈宮內而去。
且說檄骷髏劍主遁入地穴秘徑,只見天龍真人等群邪尚在守候於他。
骷髏劍主道:“天龍道長,另一岔道何在?”
天龍真道:“尚須借骷髏劍主寶劍劈開堵死石塊,因此徑過於深長寬敞,松石太多賜予坍落而且捨身崖下游山香客常到此膜拜預禮: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紛紛探幽尋勝,深入洞徑,易生不幸,故爾將兩端封死。”說時,煽開夜行火招,洞徑內一亮,只見石壁上一處顯出多條裂縫,色澤亦有異,道:“就在此處了!”
骷髏劍主挽劍出鞘,寒光激激,鬚眉皆緣。
天龍真人接這劍來,迅疾刺入裂隙,振腕切劃,如摧枯拉朽般削落五尺方圓。
只見劍光連閃,將封堵兩文深山石場碎,群邪幫他清除碎石,骷髏劍主目光深沉,注視來路,慎防韓中庸、宇文豹追至。
片刻時分已清出一條通路,天龍真道:“骷髏劍主,我們走!”
人影紛紛疾閃掠入。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3-12-31 12:00:44
第四十三章 珠聯壁合
這條洞徑封堵已有百年,空氣不流通之故,人行其內異常鬱悶氣逆,苔滑崎嶇,深及十餘里。
群邪一行走入約五里後,健著身旁夜行火照明,因彎道甚多。
驀地——
領先一人忽發出一聲驚呼,手中夜行火脫手叭噠墜地,身形望後倒去。
群邪不禁駭然變色,只見那人已氣絕斃命。
迎面人影疾閃現出兩男一女,其中一人鬚髮如銀,但三人卻不類生人面孔,死板板地臉無血色,蒼白如紙,尤其在火光映照下,冷漠如冰,令人不寒而怵。
只聽那中年人寒聲道:“誰是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一閃而出,沉聲道:“老朽就是,三位是何來歷,找尋老朽則甚?”
那中年人道:“風骷髏劍主武功曠古練今,意欲討教,囚不願與天下武林群雄為伍,捲入江湖是非中,故揮捨身崖下訪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聞言一呆,似信不信道:“三位囚何知此徑可與老朽相遇?”
發須銀白老叟冷冷一笑,道:“骷髏劍主有所不知,老朽與華山上代掌門知微子相交莫逆,蒙其領老朽遍遊華山勝景,嘗至捨身崖下,無意說出崖下有一秘徑為上代掌門封死,此徑可通往顯靈宮及希夷峽。”
骷髏劍主心頭一震,望了天龍真人一眼。
天龍真人跨步走前,打一稽首道:“貧道磨黍華山掌門,閣下可否將來歷見告,以免失敬。”
老叟冷笑一聲,道:“你還配做一派掌門人麼?西獄俱斷送在你手上。”
天龍真人不禁面紅耳赤,勃然大怒,長劍出鞘,一道寒光襲去。
老叟喝道:“你還不配與老朽動手。”
骷髏劍主不想在此地節外生技,暗命群邪衝出洞外。
誰知這一雙中年男女已洞燭極先,兩掌同揮,勁風潮湧,力逾萬鉤。
群邪紛紛後躍,老叟揮掌盪開天龍真人劍勢後,低喝一聲道:“走!”
三人反身杳入洞徑暗處。
骷髏劍主只覺這三人來得離奇,去得也突然,不禁猛然呆住,情勢堪虞,不禁陷入進退兩難中。
忽然,壁頂統統落塵如雨,天龍真人面色一變,道:“不好,速奔出洞外。”
群邪聞聲知警,知掌風震盪,山石坍松,如不疾出,恐遭活埋,立時望前路疾奔而去。
身後轟隆嘩啦,濃煙倒漫中隱隱現出三條身影,正是那淳于亮、賈慶、嚴凌霄。
他們三人亦不敢偷襲骷髏劍主,恐洞徑倒塌,欲尾隨至洞外才作道理。
骷髏劍主等人一路疾奔出洞,落在捨身崖下,前見三人已一列橫身在此相候,即沉聲道:“三位請將來歷姓名見告?相覓老朽是否尋仇?”
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印證武功高下賈慶誠有之,尋仇則未必一定。”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尊駕此話怎講?”
中年人傲然一笑道:“因為閣下未現出廬山真面目,不知閣下是否與兄弟結有前怨?”
骷髏劍主道:“三位似有趁人於危之嫌,老朽在強仇侵襲下,那有閒情逸經與三位印證武功,不如另訂時地。”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捨身崖下僅你我雙方,有何可懼,趁人於危之言未免過甚,閣下慣於趁人之危……”
“住口!既然三位定要無事生非,老朽逼非得已勢必出手不可,須知老朽出手必然傷人!”
那老者發出豪邁大笑,道:“刀劍無眼,勝者為高,狂妄自負又有何用。”
骷髏劍主胸中怒火如沸,沉聲道:“尊駕定要印證,老朽只好出手了,尊駕還是用劍,抑或在掌力求勝!”
驀地——
捨身崖上騰起一聲清嘯,震播山谷,隨風飄通遠揚,嫋嫋不絕。
只見崖上疾如鷹隼飛瀉下十數條人影。
骷髏劍主不禁心神大震,發覺為首三人正是那韓中庸、宇文豹及一青面老人,隨著落下的是大內高手及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
韓中庸、宇文豹兩人被符孟皋先天純陽掌力傷碎左肩躍下崖去後,不由怨毒入骨,奔出不遠,正好遇上青面老叟率領大內高手及蛇神臊風,白骨殃神柳南到來。
青面老叟亦是宮廷武林奇人之一,名喚申一公,一身武功超神入化。瞥見韓中庸、宇文豹面色蒼白,詫道:“兩位是如何了?”
韓中庸說出詳情,道:“不知此人是誰?武功委實高絕,我倆一時大意自負,被此人搶制先機,失招傷肩。”
蛇神滕風道:“但不知此人形貌如何,可否見告?”
韓中庸敘說淳于亮長像衣著。
滕風不禁失聲驚道:“此人定是淳于亮,昔為骷髏門下,現習成軒轅秘笈,叛幫自稱軒轅手。”
宇文豹腦中靈機一動,望了韓中庸,道:“昨晚擒走太極慧劍佟景賢之人,定然是淳于亮無疑!”
申一公道:“兩位傷勢如何?”
宇文豹道:“已服下靈藥無礙。”
申一公略一沉吟,道:“申某在途中相遇一多年未見至友,蒙其見告華山捨身崖下,有一秘徑可通希夷峽、顯靈宮兩處,敬骸骷髏劍主與淳于亮先後進入顯靈宮未出,定潛往希夷峽,我等不如轉往捨身崖下,趁其不防,攻其無備,一舉成擒,永絕後患。”
眾人一行均撲向捨身崖而去。
此刻華山全被符孟皋同道武林群雄掌握中,暗椿密佈,卻不現身,申一公等行動一一落在眼目中。
此刻,韓中庸、宇文豹兩人隨申一公等抵達捨身崖,雖發現骷髏劍主人,卻未見淳于亮,心中大感失望。
突然察覺那面目森冷老叟及中年男女三人眼中泛出一抹異芒,心靈上不覺泛起一縷不吉預兆,暗道:“這三人是誰?”
只聽那中年人冷冷一笑,道:“骷髏劍主!這數位似尋仇而來,我等不願趁人於危,只負手旁觀,不論雙方誰勝誰負,決不出手就是!”說著倏地後飄,退出五丈開外。
白骨殃神柳南為報斷臂之仇,強邀蛇神膝風華山尋仇,途中相遇申一公等大內高手,雖非同道,卻一拍而合,這時目睹骷髏骷髏劍主分外眼紅,疾如閃電掠在骷髏劍主身前,厲喝道:“骷髏老賊,你還記得貧道麼?斷臂之仇深於血海,如今貧道也須斷你一臂,方消心頭之恨。”
骷髏劍主陰惻惻笑道:“老朽與道長素不相識,為何將斷臂之仇誣指老朽所為?”
白骨殃神臉色一變,張唇發出懾魂魔笑,笑音宏亮,天龍真人等群邪,不禁心神欲飛。
骷髏劍主忽大喝一聲,長劍疾揮,只見一道驚天銀虹,勢如天河倒瀉望柳南凌頭壓下。
只聞柳南笑聲忽然而止,騰起一聲慘嗥,屍分兩截,鮮血噴飛。
申一公不禁面色一變。
骷髏劍主劍勢不但未曾後撤,反而狂厲無鑄向蛇神滕風捲去。
大內高手紛紛大喝撲出。
天龍真人等群邪身形疾躍迎去,展開一場昏天黑地的兇惡拼博。
骷髏劍主已動殺念,劍勢何等威猛凌厲,寒風撒下如網,蛇神滕風只覺罡氣如山壓下,劍光眩不禁發出.一聲驚悸嗥狂,被絞成一團血泥,令人不忍卒睹。
申一公疾揮一掌,劈向散骷髏劍主,道:“心黑手辣,饒你不得!”
骷髏劍主仗劍飄身開去,縱聲狂笑道:“你無事生非,老朽又豈能饒你。”
不知何時,洞中已走出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及軒轅手淳于亮三人,立在崖下一株巨柏之下,神態悠然負手旁觀。
申一公逼開骷髏劍主,立時伸手腰中一按,解下一根膠筋金絲軟鞭,呼地一聲,軟鞭抖得筆直,襲向骷髏劍主“望門”大穴。
軟兵器當作長劍,非內功絕頂無法運用,骷髏劍主瞧出這根軟鞭不畏自己寶劍,不禁冷哼一聲,玉光一閃,劍尖迎向鞭勢點去。
叮的一聲,點在軟鞭中段,非便未盪開,鞭梢忽轉折襲向“氣海”穴,玄詭已極。
骷髏劍主鼻中冷哼出聲,移形換位,劍勢疾變,快攻五招,灑出漫空寒星,盈耳一片劍嘯。
申一公軟鞭如龍蛇天矯,伸縮彎曲,亦是快攻出手,辣毒凌厲。
骷髏劍主眼角發現淳于亮立在樹下,口角噙笑,不禁怒火沸騰,遁於求勝,傷了申一公後再向叛徒理論,展出一套精奧劍法。
那對中年面目森冷男女無疑是一雙伉麗,並肩耳語,四道眼神卻凝注在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身上,宛然舊識,卻未出聲招呼。
大內高手與群邪激博拼鬥,雙方互有傷亡,半個時辰過去,大內高手已相形見細,如非韓中庸、宇文豹,早傷亡殆盡。
但韓中庸、宇文豹兩人雖武功奇高,卻肩傷並未痊癒,不敢施展全力,防淳于亮猝然施襲。
申一公與骷髏劍主卻打得難分難解,幾次骷髏劍主欲彈出“七煞”指力,但因申一公攻勢凌厲,無法騰出手來,又恐一擊不中反為不美,雙方互搶先機,勁勢廣及三丈方圓,塵飛石走,威勢駭人。
須臾,群邪與大內高手一場激搏後,雙方陸續重傷倒地,最後只剩下贛中庸、宇文豹雙戰天龍真人。
以一敵二,天龍真人漸露敗象,守多攻少,但他究竟是一派掌門,武功淵博精深,拆解均精奧獨到。
嚴凌霄私謂淳于亮,道:“天龍道長雖與骷髏劍主沆瀣一氣,但無顯明惡跡,又與宮廷鷹犬水火不容,西獄一派精英盡失,其境可悲,其情可憫,我等不可坐視,免遭武林不齒,何況老朽又是舊識,意欲與賈兄助他一臂之力。”
淳于亮含笑點首,道:“在下本不嗜殺,怎奈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嚴凌霄、賈慶雙雙長嘯一聲,捷如飛鳥分向韓中庸、宇文豹撲去。
天龍真人目睹煞手神判嚴凌霄、活喪門賈慶雙雙出手相助,不禁又喜又驚,喜的是兩人意瞧在武林同道份上,與宮廷鷹犬有同仇敵愾之心,驚的是他倆與淳于亮是系至交莫逆,不禁為骷髏劍主暗暗耽憂。
骷髏劍主與申一公激烈拼博互無軒輕之際,突聞面目森冷中年人一聲冷喝,道:“且住!”
聲雖不大,卻極具威肅。
雙方立即止手不攻。
中年人身著龍天青方周長衫,猿臂鳶肩,步履從容,如不是面目森冷,當儒雅瀟灑已極。
只見他停在申一公之前,道:“閣下可是申一公麼?”
申一公聞言不禁麵包微變,心神猛震,暗道:“老朽姓名來歷唯有皇上及韓中庸、宇文豹三人知悉,此人是何來歷,怎知老朽就是申一公。”此時反不便隱諱,哈哈一笑,道:“不錯,老朽正是申一公。”
青衫中年人淡淡一笑,道:“那麼另兩位定是韓中庸、宇文豹了!”
申一公,韓中庸、宇文豹聞言又是一震.忖道:“自己三人不敢自誇,宇內尚無人能制勝,自散鍍主掘起江湖以來,武林之內即蘊含一股暗流,血影魔經與軒轅秘笈相繼出現,宮廷形勢日非……”
忖念未了即見青衫中年人又淡淡一笑道:“骷髏劍主與閣下有何宿怨?”
申一公沉聲道:“申某骷髏劍主並無宿怨,只是骷骸劍主不除。日後必為武林大患。”
青衫中年人哈哈朗笑,道:“申老師!你是恐骷髏劍主成為宮廷之敵.但話可要說明白,三位不死,日後武林將永無寧日。”
申一公面色一變,青慘慘森厲駭人,沉聲道:“尊駕真要與申某為數麼?”
青衫中年人答道:“不錯!”
申一公右腕一抖,軟鞭呼的指向青衫中年人咽喉重穴。
青衫中年人上身疾側,五指詭幻無倫,一把抓住鞭梢,大喝道:“撒手!”擰腕一振。
申一公橫帶出半步,冷笑道:“未必!”左掌嘆出三陰神功,印向心俞穴而去。
青衫中年人左掌疾翻迎出。
叭的一聲,兩掌膠結。
申一公面色凝重,青衫中年人目中神光逼射。
漸漸申一公額上淌汗,雙眉微顫。
韓中庸、宇文豹見狀大驚失色,知申一公已呈顯敗象,意欲搶救。
活喪門賈慶目光銳厲瞧出兩人心意,冷笑道:“兩位最好別生妄念!”
宇文豹不禁暴怒,呼的一掌劈了出去,忽聞身後生起清脆語聲,道:“撒掌!”
賈慶已飄身開去,宇文豹轉面一望,只見那中年婦人不知何時已來在身後,即是韓中庸亦未發覺。
這時,青衫中年人與申一公已分出勝敗來,只聽一聲輕震,申一公身形踉蹌退後三步,面色漸變,眼耳口鼻中,流出殷紅鮮血,忽一掌按向頭頂百涯穴,仰面倒地自絕面死。
韓中庸、宇文豹目睹申一公身死,不禁膽寒,互望了一眼,倏地一鶴沖天拔起,欲翻上舍身崖。
人才離地四丈,頭頂忽感一片如山勁風壓下,喝道:“下去!”
兩人身形疾沉而下,眼前人影一閃,青衫中年人疾落身前,彈指射出兩縷勁風。
韓中庸、宇文豹究竟不愧為武林奇人,身在危中,聞風知警,倏地身形疾塌,旋身飄開。
青衫中年人朗聲讚道:“好俊的身法!”身形疾閃而杳。
韓中庸宇文豹忽覺眼前已失青衫中年人蹤影,暗道:“不好!”意隨念動,護身愛氣密護全身,只感身後冷風似割箭襲來,忙潛龍昇天拔起,穿上巨柏,揚腕打下一掌“三才坎離龍虎釘”,手法奇異,灑下一蓬花雨,勁沉勢疾。
青衫中年人已接睡騰起,身至半空,聞風知警,雙掌吐出罡風,將襲來“龍虎針”震開。
那中年婦人見其夫遇襲,一鶴沖天而起,半空中喝道:“下去!”
雙掌連環交擊韓中庸、宇文豹寄身樹柯。
只聽啪啪兩聲,徑尺粗樹柯立時斷折,韓中庸、宇文豹似飛鳥般墜下地來。
青衫中年人夫婦猱身進撲,出招迅厲狠辣。
韓中庸、宇文豹自知難望善了,打起精神施展平生絕學,一意求勝。
自申一公倒地後,面目森冷銀鬚老叟緩步向骷髏劍主走來。
骷髏劍主目睹老叟走來,眼中光神似懷有極濃的敵意,不禁沉聲道:“且慢。”
銀鬚老叟冷冷一笑,道:“骷髏劍主是否氣餒怯場麼?”
骷髏劍主強按怒氣,道:“無論閣下是否尋仇,且容老朽在此辦妥一事。”
銀鬚老叟道:“要辦何事?”
骷髏劍主手指淳于亮,道:“此人是老朽門下叛徒淳于亮,嫁禍東山,使者朽含冤莫白,老朽手刃此賊後,再行領教如何?”
銀鬚老叟道:“好!你我清償過節,且擱下片刻也不為遲。”
骷髏劍主雖感大為困惑,此刻不便詢問,轉身望淳于亮走來,厲聲道:“淳于亮,老朽待你不薄,叛幫自立,人各有志,無可相強,但你不該栽贓嫁禍……”
淳于亮擺手微笑道:“骷髏劍主不必動怒,我佛有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即種其因,果報不爽,在下取物骷髏劍主過目,就骷髏劍主罪有應得,無可怨尤。”
骷髏劍主怔僧,大喝道:“老夫何罪?”
淳于亮懷中取出一封密札,遞於骷髏劍主手上。
骷髏劍主接過略略翻展一下,面色倏地一沉,厲聲道:“江湖之內,強存弱亡,此與你何干?”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骷髏劍主可知被害者就是鄧香主生身父母麼?”
骷髏劍主面色大變。
只見淳于亮仰面朗聲,道:“雲姐可以現身了!”
捨身崖上人影紛紛疾如鷹隼般落下,現出風華絕代,出塵脫俗的鄧素雲、皇甫姻、梅若萍、魏紅綃、吳鳶青、朱寒容、羅素蘭諸女。
尚有兩中年美婦,一紅一白,均面蒙紗巾,正是百毒宮主,蓮花教主。
鄧素雲面罩濃霜,道:“骷髏劍主,現在你有何話說?”
骷髏劍主面色猛變,厲喝道:“你那雙親與老朽昔年共事意欲加害老朽,是以先下手為強,其時,不是我死,就是他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堅欲報那親仇,老朽亦是無可奈何。”說著長劍橫胸,冷笑道:“你進招吧!”左掌暗蓄血氣真愛。
淳于亮身形跨出,鄧素雲道:“讓愚姐手刃親仇。”
驚鴻疾閃掠前,長劍出鞘。
忽聞山谷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嘯聲中似有乞援之意,淳于亮不禁一怔,身形一據,穿空而起,連換幾個身法,掠上舍身崖如飛而去。
掠越三四重山嶺,只見鄧素雲手下圍攻兩條身影,兔起鶻落,刀光劍影。
兩來人武功甚高,刃招玄詭,如非鄧素雲門下久經調教,配合奇佳,必受傷亡無疑,來人又是黑巾扎住面目,無法辨出來歷。
淳于亮長嘯一聲飛落場中,懾人神光凝視來人,只覺此人似乎年歲甚老,腕中執著一柄金刀,不禁一怔道:“閣下是否洞庭東山乾坤金刀梅祖望老英雄。”
那蒙面老叟聞言冷笑道:“正是老夫,尊駕是誰?”
淳于亮抱拳長揖,笑道:“如非在下聞得嘯聲趕來,一場誤會難免,在下符孟皋拜見梅伯父,令援若萍二姐亦隨在下在此?”說著揭下面具,現出本來面目。
老叟解下烏巾,果是乾坤金刀梅祖望,哈哈大笑道:“不料是賢侄。”
梅祖望同伴哈哈大笑,道:“符老弟尚認得故人麼?”解下蒙面烏巾,卻是那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鷂子桑龍。
符孟皋只感桑龍出現得太過突然,不禁一呆道:“桑局主,在下只道局主已然遭害,不料尚活在人間?”
桑龍黯然一笑,道:“別後經過一言難盡。”
梅缸望忙道:“風聞大內高手已大舉攻山圍殲骷髏劍主,如今何在?”
符孟皋答道:“現在捨身崖下。”
梅祖望見符孟皋神色平淡,略無驚容,似符孟皋已操勝算,目中泛出詫容,道:“賢侄可見一雙中年夫婦趕來此處?”
符孟皋道:“亦在捨身崖。”
梅祖望察覺符孟皋神色更平淡,略無動容,不禁慾言又止,略一沉吟道:“賢侄領路趕往捨身崖。”
符孟皋戴上面具,領著乾坤金刀梅祖望,飛天鶴子桑龍疾逾瘟星奔向捨身崖。
捨身崖上那青衫中年夫婦與韓中庸、宇文豹尚是擠搏難解.卻出招緩慢.但每一擊出手卻含蘊著無數神奇變化,凌厲莫測。
韓中庸、宇文豹兩人額頭上沁出汗水,面色凝肅,腦中思索如何出招制勝,並拆解對方攻來奇招,知這一戰關係生死至巨。
骷髏劍主卻與銀鬚老實蓄勢相持,目光沉厲,料想這一擊出於必然石破天驚,威勢駭人。
散花仙子梅若萍見其父與桑龍隨符孟皋而來,不禁大喜。飛身相迎,嫣然笑道:“爹!別來可好?您老人家往何處去了,害得女兒憂心如焚。”
梅祖望播煩含笑道:“別後經過非一言可盡,跟前情勢難叫,令人困惑難解?”
說時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已趨來與乾坤金刀梅祖望寒喧。
賈慶忽道:“那青衫中年夫婦與老者三人現仍不知是何來歷,武學僻異精奧,賈某自愧不如,梅兄可知情麼?”
梅祖望道:“梅某一半也是為了追蹤此三人而來,卻尚不明瞭此三人真實來歷,但梅某已猜出一半,仍待證實,”說著不禁望了符孟皋一眼。
賈慶、嚴凌霄此時不便追問究竟,但聽出梅祖望弦外之音,此三人與武林動盪有著莫大的關係。
骷髏劍主與銀鬚老者仍未出手,鄧素雲卻忍不住走了過去,日注銀鬚老者道:“老英雄,我與骷髏老賊仇深似海,容我清償如何?”
銀鬚老者冷笑道:“難道老朽就與骷髏劍主未有過節麼?老朽定讓姑娘手刃親仇,但老朽……”
骷髏劍主卻趁著雙方對話時,雙掌突推出,一股血紅氣勁奔雷般向銀鬚老者推去。
銀鬚老者始終心神未懈,大喝一聲,雙字呼地迎出。
鄧素雲疾逾閃電,飄身後退!
“轟”地一聲,雙方倒退三步。
骷髏劍主只覺體內氣血翻逆,不禁心神大駭,道:“閣下究竟是何來歷?”
銀鬚老叟不答,猱身進撲,骷髏劍主立時搶攻出手,雙方以真力相拼,招招如利斧砍山迅厲如雷,硬封硬擊,勁風狂遊,威勢逼人。
那面韓中庸、宇文豹兩人業已真力衰竭,肩傷未愈,封架異常吃力,一招失手,叭叭兩聲,兩人捱了一記重擊,真力渙散,搖搖欲傾。
韓中庸長嘆一聲,望了宇文豹一眼,兩人駢指徑望自身太陽穴戮去。
青衫中年人眼明手快,出手迅疾無論卸脫兩人雙肩骨臼,並點了一處穴道。
只見韓中庸、宇文豹右臂軟垂落下,韓中庸目露怨毒之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韓某兩人與賢伉俐並無深怨宿仇,逼迫屈辱非英雄光明磊落氣度。”
青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韓老師一死不要緊,邀虜昏君因此遷怒整個武林,恐將掀起一場血腥浩劫,何況更有一人極欲與兩位相見。”
韓中庸黯然一笑,道:“但不知此人是誰?”
青杉中年人笑道:“到時自會知情。”
說著,目光落在骷髏劍主那面,只見骷髏劍主雙掌發出血影魔經罡一招“拂雲見日”。攻出,疾由掌改指,施展七煞指力。
指力似箭,距離又近,眼看銀鬚者叟無法閃避,哪知銀鬚老叟不閃不避,反迎面而去,兩手中指疾施雙龍搶珠點向骷髏劍主左右肋。
骷髏劍主掌指擊實銀鬚老叟如中金鐵,真力立時回逆,頓感左右兩肋被點中,悶哼了一聲,倒退三步,只覺體內逆血翻騰,蟲行蟻走,氣門被點破,頓時長嘆一聲。
鄧素雲飛閃而出,道:“老英雄即已取勝,過節已償,容我手刃親仇如何?”
銀鬚老叟目光注視鄧素雲一眼,緩緩頷首道:“也好,老朽恩怨已償,但憑姑娘了!”
青衫中年人突飛身掠至,喝道:“且慢!”向鄧素雲淡淡一笑道:“姑娘,我必須帶骷髏老賊去見一人,受人之託,當忠人所事,反正老賊難活,且容老賊丈留數日,不情之求若蒙姑娘見允,必有相報。”語聲謙和。
鄧素雲玉容立變,斬釘截鐵答道:“不行!”
銀鬚老叟向青衫中年人,道:“骷髏老賊也大有關係嗎?”
青衫中年人點點頭,道:“如在下所料有錯,他比韓中庸,宇文豹更甚。”
銀鬚老叟向鄧素雲微微嘆息一聲,道:“姑娘,一月之後老朽當將骷髏老賊頸上首級奉上祭奠姑娘雙親在天之靈。”
符孟皋一躍落在鄧素雲身側,冷笑道:“三位太以貪得無厭了,在下來不原旁人參預這場是非,只覺三位並無惡意,是以任令三位安然闖入華山……”
青衫中年人厲喝道:“你乃骷髏門人叛徒,欺師滅祖,違悖不義,尚敢忝顏無耽狂言不慚。”
符孟皋大怒,右手一式“橫斷雲山”拂出,掌中帶指,五縷勁風襲向青衫中年人五要穴。
銀鬚老叟不禁驚意出聲,目中神光暴熾,一瞬不瞬凝視在符符孟皋臉上。
青衫中年人身形疾轉,左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攫向來腕,右掌斜刁,拍向符孟皋“望門”大穴。
符孟皋不禁心頭一震,右掌一沉,左掌疾攻出一式“五福臨門”,幻出五道掌影,帶出無形潛勁。
青衫中年人右掌疾封了出去,只聽百毒宮主喝道:“住手!”
符孟皋聞聲疾飄身開去,但銀鬚老叟卻橫躍落下,目中神光逼射道:“尊駕武功似出自軒轅經,但不知習自何處?”
“老英雄不覺問得太離譜了麼?習自何處似與老英雄無關。”說著傲然向百毒宮主身後走去。
銀鬚老叟不禁鼻中冷哼一聲,目中逼射暴怒寒芒。
只見百毒宮主緩緩在青衫中年人面前停住,道:“閣下可是嶽宗浩麼?”
青衫中年人聞言身軀一陣撼震,目露詫異之色,道:“在下正是嶽宗浩!”
符孟皋聞言不禁呆住。
百毒宮主伸出纖纖玉手,揭下面上紗巾,目中淚光盈眶,道:“你還認得麼?”
嶽宗浩不禁失聲驚道:“是你……”急揭下面上皮膜,顯出儒雅瀟麗面目。
那中年婦人自然是虞慧文,疾如飛鴻掠至,握住百毒宮主雙肩,顫聲道:“大姐這麼多年來委實苦了你,但事不由人,無法相見!”
百毒宮主淚珠須頰淌下,悽然笑道:“過去的事不必說了。”突回面望著符孟皋道:“皋兒,還不叩見你父母。”
嶽宗浩、虞慧文不覺一怔,只見符孟皋揭下面具,屈膝跪下道:“孩符孟皋拜見。”
虞慧文忙雙手摻起,只聽百毒宮主道:“皋兒由銀杏帶出拼死逃竄至雲夢沼澤,受傷身死但幸遇佛門高僧百非上人相救攜回習武。”
嶽宗浩、虞慧文恍然大悟,銀鬚老者忽哈哈大笑道:“老弟你還認得老朽麼?”
符孟皋定睛望去,只見那老者正是獨龍叟,不禁大喜俯身拜倒。
獨龍叟忙伸手扶起道:“老朽如何當得起如此大禮。”
骷髏劍主目睹獨龍叟露出真面目相示,不禁長嘆道:“原來是你!”
獨龍叟冷笑道:“不錯,正是我這老不死的。”
百毒宮主道:“皋兒現已擒住佟景賢丁南紹兩賊,昔年仙靈潭就是此兩賊主使,現可大仇得償了。”
嶽宗浩聞言含笑道:“我就是為了佟景賢、丁南紹而來。”說著右臂疾揮,將骷髏劍主長髮抓住,暗勁一擰,只見骷髏劍主長髮應手而起,帶著一張人皮面膜揭了下來,
只見骷髏劍主已變成一面色薑黃。雙目炯炯五旬左右禿頂老者。
嶽宗浩神色一變,大喝道:“洪韜,果然是你!”
骷髏劍主不禁色如敗灰,限目不語。
嶽宗浩向百毒宮主道:“在下與慧文分途逃出大別,重重狙擊之下,傷重難支,昏倒在地,天幸經紅沙谷主夫婦分別救起,帶往他們隱居之處施救,只因在下兩人失血過多,又中了絕毒暗器,雖得本死,但腰腹之下麻痺不靈,又因黃谷主隱居之處附近頻頻發現可疑人物,無法遣人通知,道引來無窮禍患,所以蹉跎至今……”說著望了獨龍叟一眼,接道:“去年,獨龍叟輩深夜找到紅沙谷主居處並攜來一本芝實,又承傳習軒轅經內武學,得以還原,遂與獨龍叟輩結伴趕往梵淨……”
百毒宮主搖手嫣然笑道:“無著重逢,得償風願,往事如煙,不必再提了。”
嶽宗浩展齒微笑,目光轉註骷髏劍主面上,道:“當年若非您通敵洩密,紅沙谷怎會一蹶不振,匡復漢室江山之願盡付流水,想不到你發現昏君手段毒辣,兔死狗烹,逃離宮廷,惡念仍自末滅,如今有何話說?”
骷髏劍主睜開眼簾,道:“孽重難返,一死相報,無話可說。”
忽聞捨身崖響起一聲佛號,電瀉墜下一面像清臞灰衣老僧。
符孟皋忙跪下道:“徒兒叩見恩師。”
群雄見狀,知是武林高僧百非上人,紛紛趨前行禮。
百非上人含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滿人尚氣運末盡,不可逆天行事。”說著一望韓中庸、宇文豹兩人一眼,接道:“貧僧尚望釋放這兩人,免掀起武林浩劫。”
嶽宗浩道:“謹遵大師之命。”上前續好韓中庸、宇文豹兩人骨臼,微微一笑道:“兩位請離去吧!”
韓中庸宇文豹向百非上人略一抱拳,轉身走去。
百非上人向符孟皋道:“宮廷皇子連遭重摺,四皇子已遷怒少林觀望不前,速釋放大悲禪師三人,以免少林罹難。現七皇子五皇子俱庾死獄中,爭儲奪嫡有增無已,我輩武林人物切不可參預其事,須知牽一髮動全身,影響至巨。”說著合掌稽首,身如飛鴻騰起,半空中傳來百非上人語聲道:“諸位施主珍重。”去勢如電,轉瞬杳失於蒼翠碧綠中。
虞慧文笑向百毒宮主道:“大姐,我們走吧!”
只聞華山北峰傳出朗吟歌聲:使君欲醉離亭酒,酒醉離愁轉首,紫禁多時虛石,臺雪留難久。一聲歌掩雙羅袖,日落乳山春後,猶有東城煙柳,青蔭長依舊。
歌聲漸遠,人卻虛無飄渺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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