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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枒 -【抓住極品男】《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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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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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8 00:00:07
標題:
希枒 -【抓住極品男】《全文完》
希枒 -
抓住極品男
她承認啦,
一開始她確實是因為想接近那個漂泊的日本自由攝影師才收“養”他的,
誰教他是攝影師掛心的人。
可是,後來就慢慢不是啦。
也跟他“同居”一房──沒辦法,
實在挪不出空房間了。
以她一個醫科學生的能耐,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不過,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她當然舍不得浪費啦!
所以,免費人工人選非他莫屬。
刷刷刷!洗洗洗!煮煮煮!讓他全包。
不太妙哩!這樣好命下去,
要是有一天他“長大”了,翅膀硬了,飛走了怎辦?
啊!報應!他這一上大學,離開她,
她就渾身不對勁起來,成天想著他的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0:29
第一章
南臺灣的盛夏即使到了夜晚依舊悶熱,隨便跑幾步路,馬上就讓人汗流浹背,熱得虛脫。
尹卓伶氣喘吁吁地從車站附近的一棟大樓沖出,左顧右盼一下後,隨即鎖定一個頎長的背影奔去。
“等一下!等一下!崎邊老師等一下!”字正腔圓的日文突兀地插進南臺灣純樸的空氣裡,惹來不少好奇的眼光,就連一旁發呆的歐吉桑也無聊的對她打量起來。
前頭悠閒慢步的人影似乎感受到身後的騷動,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剛好來得及接住那直沖而來的紅色火球。
“有事嗎?尹同學。”輕柔地將卓伶扶住,待她稍稍喘息後,崎邊影次溫文的嗓音道出了他的疑問。
他才剛到語言補習班兼了三堂課,與學生、同事間還屬生疏,怎麼一下課就有人熱情地追過來?
不過他卻認得這個氣喘吁吁、全身像著火似的紅衣女孩。
她長得不是特別美麗,以一般標準而言,她只算清秀;身材嬌小,不過氣勢凌人。即使她很少在課堂上發言,他還是能一眼認出她。
幾次深呼吸後,尹卓伶終於能正常說話,她不急著開口,只是傻傻地對崎邊影次咧嘴賊笑,看得崎邊影次心頭發毛。
“尹同學,你辛苦地追上來不會只為了對我傻笑吧?”看得出來她的氣質相當特別,但也不能詭異過了頭啊。
卓伶還是不回答,用她那笑彎的眯眯眼從頭到腳掃視崎邊一遍後,才悠悠地說:“崎邊老師是最近才到臺灣來的嗎?”
“不是,來了一年多了。”崎邊小心的回答,因為她的笑容實在令人擔心,好像她什麼事都知道,問他不過是想確定罷了。
“嗯。”卓伶點點頭,又無聲無息地再看他一眼。
高挑纖瘦、氣質白淨瀟灑、長相斯文俊朗,眉宇間帶股憂鬱與不馴,顯示他是一個溫柔卻有原則的藝術家。
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你全名是崎邊影次,出生日本京都,父親以西陣織聞名京都,兄長是日本有名的陶藝家,而你則是日本炙手可熱的自由攝影師。”語氣雖說得確切,但她還是有點懷疑。
為什麼這麼傑出的人物會出現在南臺灣一個破爛的日語補習班裡呢??
崎邊影次料想不到卓伶會直接地認出他,輕鬆的臉色變了。
在日本,他或許小有名氣,但認得他長相的人卻不多。在臺灣,他只是個陌生的日本人罷了,她怎能猜得出他的來歷?
“你怎麼會知道?”輕柔的嗓音略沉,增添了幾分戒慎。
“你不否認,這麼說我剛才講的都沒錯嘍?”卓伶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沒注意到崎邊異樣的臉色,卓伶兀自滔滔不絕地說著。本來她只有六成的把握,畢竟在日本同名同姓的人多到都可以拍成電影賣錢,她怕這次也是個戲劇性的巧合,沒想到他竟然大方的承認了!她當然高興得無法自己,中、日文夾雜也無所謂了,她只想告訴他她是多麼地仰慕他。
“我很喜歡你的‘影都’,裡頭雖然都是京都的寺廟與街景,沒半個人影,可是你卻能清楚的捕捉京都優雅的靈韻,而不讓人的俗氣玷污了她,這才氣很令人崇拜!”
聞言,崎邊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許多,卻開始奇怪她的個性。
“你似乎不太喜歡人。通常欣賞我作品的大多是一些孤癖的人,不然就是年紀大到看淡一切的老人,一般年輕人是不會有太大感動的。”她是他攝影迷中最年輕的一個。
“喜歡的定義太難了,我只知道這世上不順眼的人事太多了,所以能儘量少見就少見;而你的‘影都’正好投我所好,所以我欣賞你。”她很少這樣主動與人搭訕,或許是因為今天日子好,她又太崇拜崎邊影次了,所以才會反常地追著他跑,又不怕丟臉地亂認人。
聽完了她的解釋,崎邊溫柔地笑了。
她的個性直接分明,坦率得可愛,在現今社會裡算得上是稀有動物了!
“你的好惡這麼分明,不怕得罪人,日子不好過嗎?”
“這一切都是命啊,連算命的都說我的固執是天性,沒法改的。”
說到算命,卓伶又想到她那群沒桃花運的損友總愛遷怒到她頭上來,說她受了詛咒,害得她身邊的人都無法有歸宿。
待會她又要跟那群魔女碰面,她們一定會逮住今天這個日子好好損她一番的。
唉!算命的怎麼沒跟她說,她命中犯小人呢?
看她一會兒興奮得臉紅眼亮,過沒一會兒又白著臉唉聲歎氣,崎邊看得一頭霧水,卻也覺得有趣。
“你跟我談了這麼多,似乎還沒說到重點?”崎邊噙著笑等著她的目的。
“啊呀!幸虧你提醒我,不然我早忘了我是跑出來追好看的。”卓伶這時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用意,又恢復起先前邪惡的笑容。
“追好看的?”崎邊有種不祥的預感。
尹卓伶雖然個性直爽,但心機深與愛佔便宜也是她的天性。而他,正是那頭待宰的肥羊。
“先別說這些,我想知道我能交你這個朋友嗎?”斂起垂涎的嘴臉,卓伶討好地笑著。
交朋友是往後互相幫助的第一步,只要她跟崎邊扯上了關係,以後她就有新鮮第一手的好照片看了。平常在教室裡傷眼睛的人事看太多了,當然要把握機會好好用真正的美補回來。
這就是她的終極目標:巴上崎邊影次,隨時欣賞美麗作品。
這也算是一種偶像式的崇拜吧?
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子,如果不給她善意的回應,似乎不太夠意思。
崎邊親切地笑了一下,挑起卓伶無限的希望。
“我們已經是朋……”
“哎呀!”卓伶的一顆心懸在喉上,來不及聽到他真正的回答,就被巷子口急沖出來的歪斜人影撲倒,狼狽地跌成一團。受到撞擊的腦袋在昏沉間.依稀聽到另一群少年倉皇逃走的聲音。
該死!這群吃飽沒事做的年輕人要逞兇鬥狠就滾遠一點,到荒郊野嶺去殺個你死我活也不關她的事,何必到市中心來亂撞人嘛!
“喂!你壓夠了設?年紀輕輕的不學好,打架打到我身上來!有沒有搞錯啊?別以為裝死我就會輕易放過你!”卓伶費力地推開壓在她上頭的身軀,誰知少年居然沒知覺似地一動也不動。她正想開罵時,卻被身旁驚慌的抽氣聲凍住,她有點感動地轉頭看去,只見崎邊慘白著一張臉大步向她邁進,然後,心疼地扶起——壓在她身上的少年。
***
這一天晚上,急診室內沒有感人的生離死別,沒有可歌可泣的舍生救人,只有冷嘲熱諷、不甘心的憤恨,與一大團待解的謎。
“寶貝,不是約好十二點我打工結束.在KTV慶祝你生日的嗎?怎麼現在就跑來找我?是不是太想念我,太愛我了?所以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喔!太感動了,來,親一個。”
柳萸君動作迅速地往坐在椅子的卓伶欺去,不料卓伶早有準備.一掌俐落地撥開她清麗的臉蛋,不耐地站起身。
“省省你那廉價的吻吧,我是怕過了十二點你會賴帳,所以提早來要禮物的。”賞了柳萸君一個白眼,卓伶依,心煩地在另一個角落坐下。
“早說嘛!我像是那種小氣的人嗎?你隨便挑吧.急診室裡你中意哪一把刀子.鑷子.剪刀,搔甚至是藥水紗布,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弄到手。”柳萸君大方地指指身旁的椎車,豪氣干雲的說。
粗野的語氣出自她纖細清雅的外表,還真有點不倫不類。
“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以後還怕碰不到嗎?”心裡已經夠不爽了,她還有空跟她嘻皮笑臉!這個二十歲生日還真是令人氣悶啊。
“嘿嘿,我差點忘了,你可是未來的大名醫.醫界之光.當然不會把這點小東西放在眼裡,那麼我也不好意思獻醜嘍。”貪小便宜的賊笑浮上萸君的嘴角,既然卓伶不要,她也只好不客氣地省下一份禮物。
卓伶心知肚明她骨子裡的盤算,輕嗤一聲後不想跟她計較。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禮物的事以後再說.反正都住在一起.想賴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她得仔細想想那個冒失少年到底是誰?跟崎邊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崎邊一見到他受傷會這麼焦慮,活像是死了兒子一樣。
兒子?不會吧?沒有聽說他結婚呀,哪來這麼大的兒子?那少年看起來至少有十歲.這麼說,他是崎邊國、高中時生的私生子?!
這太荒謬了吧?崎邊影次形象一向端正,連日本的狗仔隊都挖不出他的八卦,他怎麼可能會有私生子嘛!
萸君看她一下皺眉.一下又呆呆地傻笑,不禁懷疑起剛才的碰撞,傷到的不只是皮肉,腦袋恐怕也跌癡了。
“你沒事吧?要不要進去躺著休息一下?我叫學長幫你再檢查一遍。”
“你瞎了啊!我只有擦傷,你叫我回去躺著當白癡,還是當實習醫師的實驗品啊?”揮開萸君礙事的手,她需要再思考。
“幫幫學長的忙也是做學弟妹的義務啊。”
雖然買習醫生的技術欠佳.但哪個名醫不是這樣磨練出來的?以後卓伶還不是一樣要經過這段愚蠢青澀的日子,她現在幫學長姐,以後也有學弟妹願意犧牲啊。
“我現在有事要忙.你少煩我!”她真想找塊膠布封住萸君的嘴,綁住她的手,以免她老是找她麻煩。
“你工作很輕鬆嗎?怎麼有時間在這裡打擾我?”咬牙切齒的警告已經很明顯了,聰明的該識相地給她滾得遠遠的。
“我是在工作啊。學長要我告訴你,跟你一起來的男孩已經沒事了,現在在病房裡休息。日本帥哥好像在找你。話我傳到了,該去進行下一個工作了。”
伸伸懶腰,萸君又循回急詒室,繼續她打雜的工作,留下卓伶憤憤地瞪著她的背影。
那個死女人!重要的事不先說,盡說些廢話煩她,害她乎白浪費了許多腦細胞,
算了!去找答案解惑要緊。
***
崎邊靜靜地站在病床旁,盯著床上的男孩發呆,眼裡有擔憂.有疼惜.還有困惑。
他擔心床上韓澈的情況,困惑的卻是尹卓伶——那個新交的朋友。
當初他以為嬌小可爰的尹卓伶只是一個早熟又正值反叛期的高中生,所以在人群中才會有那樣沉靜與冷漠的表現。
可是經過這一番折騰後,他赫赫發現,他眼中粉嫩的小高中生居然今天成年,而且還是醫學系的學生。
再看一眼床上的人.崎邊不禁慨歎現在的年輕人都真像他們一樣嗎?總讓人找不出真正的年齡。
“崎邊老師,你找我嗎?”
門口傳來卓伶刻意放輕的敲門聲.崎邊立刻收起述茫的目光,轉身微笑面對。
“我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幫我們這麼多忙。”
“是朋友的話就用不著客氣.有些事也不應該隱藏:”卓伶話中有話地慢步走向畸邊,在病床邊停下後,別有深意地笑著。
原來今晚有困惑的不只他而已.眼前這位壽星似乎也有很多話要問他。
忽然,崎邊釋懷地笑了。
看來他非跟她成莫逆之交不可了,否則她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朋友間是不該隱瞞,不過也得從頭認識才行。”崎邊看到卓伶那一臉過分欣喜而接近邪惡的樣子,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跟這個機巧奇怪的朋友交心。
“我是崎邊影次,日本京都人,職業是飄泊的自由攝影師.現在因為私事暫居臺灣,目前四處打工維生,當補習班老師也只是為了糊口。”
卓伶點頭接受他的自我介紹.雖然有些疑問,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來日方長.她可以慢慢來。
“我是尹卓伶……”話才剛起頭,就被門外竄進來的兩人截斷,擅自將話接了過去——
“奸詐的臺灣人,今晚十二點後正式成為二字頭的老太婆,目前客居南臺灣攻讀醫學,將來要當個不以濟世為己任的邪惡怪醫;平時為人乖僻冷漠.思想詭異,不愛惹事上身,但一旦插手了,絕對會搞得天翻地覆,所以,千萬不要跟她扯上關係。”萸君說累了,跟身後的人一擊掌,打算接力下去。
但跟著進門的高意殊卻反應遲鈍地呆望著萸君,三秒後才明白她的用意,又花了三秒盯著卓伶,才幽幽的說:“我是高意殊,她是柳萸君,卓伶的室友,請多指教。”說完,還不忘伸出手跟崎邊交握。
看得身旁的卓伶笑得人仰馬翻,趴在萸君身上笑成一團,連崎邊也不禁莞爾,好笑地看著她們的一來一往。
笑累了,卓伶這才鎮定地開口:“意殊,你怎麼也來了?”
“萸君打電話說你有事就擱了,所以今晚的活動取消,還叫我來湊熱鬧,看看戲,看狼狽的壽星逼迫帥哥做朋友。”高意殊的表情木然.語調平緩,狀似呆愣地說著,不認識她的人一定會認為意殊駑鈍。
事實上,在她木然高瘦的外表下是一顆曲折纖細的心,心境之複雜,常常這一刻的發呆想的卻是一個月前的瑣事。
“柳萸君,你的嘴巴挺大的嘛!這麼會搬弄是非。”卓伶皮笑肉不笑地瞪向已經在牆角縮成一團的萸君。
自知逃不了,萸君只好陪笑臉的說:“我說的都是事實啊,平常不愛與人交際的尹卓伶硬要跟人做朋友,的確是一出十年難得的好戲啊!”
萸君清麗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可憐,倒有幾分古時嬌弱美女的氣質,但真正瞭解她的人都知道,柳萸君肯定是個名不副實的雙面人。
在父母.長輩,陌生人面前她是一副氣質清新的小佳人樣;在死黨面前,她髒話罵得比誰都有勁,而且力大如牛,相魯得要命。
“是呀,說得真切實啊。”卓伶冷笑,她們之間的孽帳是算不清了,可以先擱著。
暫時拋下個人恩怨回頭迎向崎邊時,她又換上親切的微笑,表情轉換之快速,連一向遲鈍的意殊都愣住了。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你們感情很好。”任何人都能察覺,在她們笑笑鬧鬧中.其實蘊含著深刻的友情。
“還好啦!倒是設你跟床上的那個男孩深厚。要不是知道你還年輕,看你在乎他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哩。”卓伶漸漸進入主題,她非要弄清楚耶個男孩的來歷不可。
崎邊淡淡地笑了一下,坦白的說:“他是韓澈,我表姐的兒子。中、日混血,爸爸是美國籍的華裔船長,但是在六年前就失去了聯絡。表姐無法在日本繼續等待,去年她帶著韓澈來臺灣尋找丈夫的行蹤,因為失蹤前他最後停靠的港口就在這裡。”
“怎麼不聯絡男孩的母親呢?”萸君好奇的問,剛剛填寫資料時,她在監護人那欄看到的是崎邊的名字,完全見不到男孩母親的蹤跡。
崎邊哀傷地歎了口氣,再開口,那聲音竟空曠得讓人心酸。
“她死了。一個星期前她因為多年的勞心勞力,加上本來身體就虛弱,所以抑鬱而終了。韓澈也在那時候失蹤離家,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他。”他很愧疚,因為自己多年來的疏忽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至於韓澈,他更不可能置之不管了。
“這小孩真是不孝!居然敢離家出走!”責駡馬上從萸君的口中脫口而出。她很注重家庭倫理,所以最討厭那種不體諒父母辛勞的小孩。
但心思一向多拐的卓伶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以後你們要怎麼辦?”
會讓一個女人辛勞至死.表示他們沒有接受旁人的幫助,母子倆相依為命。這意味著他們可能無親無戚.無依無靠,但崎邊卻是他們的表親……總結以上幾點,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脫離了家族,截斷了所有的援助。
如此一來,崎邊就不可能把韓澈丟回日本,也不可以不管他。
現在問題又來了,崎邊是個四處飄泊的人,怎麼可能隨身攜帶一個小孩在身邊呢?
崎邊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質並不適合教養小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卓伶的問題。
一番察盲觀色後,卓伶的腦中浮現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詭計。
“看樣子你似乎很傷腦筋,不過我倒有一個好方法可以幫你漂亮地解決。”卓伶神秘地笑著,一旁的萸君、意殊心底卻竄上一股不安。
每當卓伶露出這種笑容時,就表示她又要將事情搞得天翻地覆了!
“什麼辦法?”
“我可以幫你照顧韓澈,這麼一來,你又能無牽無掛地四處流浪了。”卓伶依舊氣定神閑地笑著,完全不顧身邊詫異的抽氣聲。
首先回神提出疑問的是一向慢半拍的意殊,不過問得很沒頭沒腦——
“為什麼?”
“不為什麼,若硬要扯上關係,就算是緣份吧!他在我成年的第一天撞到我.表示他跟我有緣,既然有緣,他有難我幫他也不意外,不是嗎?”卓傳說的是一回事,心裡盤算的又是另一回事。
她真正的用意是要借著韓澈與崎邊的關係,跟崎邊保持密切的聯絡。這樣,美的資源就能源源不絕地灌溉她貧瘠的視覺生活;不然成天看生活中那些烏煙瘴氣的人事物,難保某一天會因此瞎了也說不定。
再者,這個小子居然破壞了她珍貴的二十歲生日.她不好好報復一下就讓他跑了,豈不違反她有仇必報的原則?
這太不像她的為人了,她得好好替她受損的細胞復仇才行。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今晚的尹卓伶實在是莫名其妙過了頭,不但主動與人搭汕,甚至還好心的要收養孩子?!你要不是摔壞了腦袋,就肯定是個陰謀。”打死萸君她都不願相信尹卓伶會變性,變成悲天憫人的爛好人?這其中必定有詐?
“姑且不論你的用意,身為學生的你有能力照顧另一個人的衣食起居嗎?”意殊慢慢厘清狀況.提出的疑惑現實得犀利。
“我說我只負責照顧,金錢的問題當然交給正牌的監護人處理。我提供韓澈一個住宿的地方、適時的噓寒問暖,和生活、課業上的關照,正確說來,我們不過多了個室友罷了,沒有任何負擔,舉手之勞而已。”
自私如她,怎麼可能真的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培育仇人呢?當然是找個小僕人回家利用嘛!這兩個笨女人怎麼還想不透呢?
萸君直線條般的腦子轉不過來,兀自在驚訝中打轉;意殊則是察覺出卓伶嘴邊的不懷好意,心底有點了悟。
“他還小,會不會不太方便?”瞄一瞄床上瘦小的身軀,丟給卓伶一個明白的眼色,意殊雙關的問。
卓伶滿意地接收。
“放心,小學生會做的事可多著,不會讓我們太操心的。”
看室友們一來一往,萸君的心愈加不安。
“不會吧!意殊你贊成卓伶的提議,要讓這個小男孩住進我們家!?”
“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多做好事可以積陰德,我們是該幫忙。”與卓伶相視賊笑後,意殊開始幻想:以後她們將會有個整齊乾淨的家,熱騰騰的早餐,還有隨傳隨到的宵夜。
嘻!好心果然有好報哩!
“你有沒有搞錯啊?把一個還不會辨別是非的小小幼苗交到尹卓伶手中,將來不變成槍擊要犯,也會是個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這樣你也覺得不錯嗎?”她不是替自己擔心,而是替韓澈捏冷汗。
依卓伶的性子,鐵定不會有什麼愛的教育,等著他的一定是一堆叛道離經的乖邪思想。真讓卓伶長久洗腦下來,韓澈絕不會成為正常人的!
“你別說得這麼嚴重,好像我是魔女似的,我只是——”
卓伶的抗議還沒發表完,就被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崎邊打斷——
“我想你們都誤會了,”憐憫的眼光掃過三人各異的臉色,崎邊緩緩的宣佈:“韓澈今年要升高中了,不算是小孩了。”
再一次,安靜的病房內傳出震撼人心的驚呼聲。
作者: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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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8 00:00:45
第二章
“那種又乾又扁又矮的侏儒居然是高中生!到底是日本人品種太差,還是我們的標準太嚴苛了?他怎麼可能有十五歲嘛!”回到家中,萸君還是壓不下心裡的納悶,一直處在受驚嚇的狀態中。
“嗯,他好小喔,我以為他頂多國小三年級。”意殊後知後覺的發表意見。
換口氣後,她們等著卓伶的反應,只見她閃身越過她們,逕自在沙發坐下,一語不發地沉思著。
“卓伶,現在你還要讓他住進我們家嗎?”萸君性子急,受不了這樣的沉默,迫到沙發邊逼問著她。
卓伶沉吟了一下,終於露出篤定的笑容。
“當然!家裡多一個壯丁,能利用的地方可多了。”
最初聽到韓澈的實際年齡時她是嚇了一跳,不過三秒後她又樂觀地開始計畫往後的生活,畢竟高中生還是比小學生好用多了。崎邊也答應要讓韓澈自己決定未來,現在的問題就只剩擺平韓澈,而她已經擬定好對策了。
“可是他正值青春期,你不怕引狼入室嗎?”萸君的想法保守,實在不能接受卓伶的異想天開。
“你不是說他是侏儒嗎?女力士的你打不過一個侏懦?”卓伶沖笑等著萸君變臉。
“那意殊怎麼辦?她那麼瘦弱,萬一被襲擊,無力反抗該怎麼辦?”萸君煩惱地攢緊了眉。”你怎麼不說我這麼嬌小也很令人擔心呀?”她還是笑著,看仇人窮緊張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他敢招惹你這個魔女,肯定是不要命了!”
誰都需要擔心.就是不必管尹卓伶這只大蟑螂。無論把她丟到亞馬遜叢林還是去南極跟企鵝作伴,她一樣都能利用旁人而活得健健康康的。
她絕對是萬年蟑螂輪回轉世,否則不會這麼邪惡又打不死。
“既然有我這魔女在,你們還怕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說就算了。現在的韓澈是營養不良,是發育遲緩,但並不表示他會這樣一直下去。總有一天他會開始轉大人.身材會抽高變壯,第二性征會越來越明顯,也會有性衝動,到那個時候,他對我們下手又該怎麼辦?”萸君快急瘋了,她怎麼都講不聽呢?
“你想我會讓他有機會對我們下手嗎?”卓伶自信滿滿地挑眉。雖然沒見到韓澈清醒的樣子,但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信心。韓澈五官長得端正清秀.再加上畸邊對他的認識,她相信在她的“教養”下,韓澈是不可能變壞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相信他?他還是陌生人啊!”萸君的頭快炸了!卓伶的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啊?
“再說,你有信心.我跟意殊不見得覺得他可靠呀!”
“我相信卓伶,也相信韓澈。”
從廚房端出萊來的意殊又在萸君欲裂的腦裡投下一顆原子彈,襲得她欲哭無淚。
“為什麼連你也瘋了?”萸君崩潰了,為什麼她身邊的人沒一個正常呢?
“我覺得家裡多一個男人使喚是一件安全又便利的好事。晚上我們可以安心睡覺.不必怕治安不好,早上我們可以賴床.不必怕早餐沒著落;晚上肚子餓了,還可以差遭人去買宵夜。屋裡亂了也有人打點。這樣不必談戀愛也能享有有男朋友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意殊溫溫地笑著,她覺得未來真是光明一片。
“原來你把男朋友當僕人找啊!難怪你始終銷不出去,是你的想法有偏差,就不能怪罪我受了詛咒,牽累到你嘍!”幸好有人證明瞭她的清白,不然地尹卓伶豈不要一輩子背負著“男友殺手”的名號了。
“我不像某些人會遷怒他人,自己的問題我自己會承認。”意殊用她那呆澀的表情說著,不曉得她是在呈述事實,還是在諷刺人。
卓伶就很佩服意殊這種冷面笑匠的功力,心知肚明地瞟向萸君。
“就是說嘛!明明是沒有男人忍受得了某人雙面人的個性,還硬說是我受了詛咒,說我不只會自己孤獨一生,還會帶衰身旁的朋友。”
“你們一搭一唱說夠了沒!現在問題都沒解決,你們還有空在那裡聊天?”萸君無奈地歎口氣.決定妥協了。
“就算我們自己在這裡計畫得很美好,要是韓澈搖頭,一切都是白搭。”
“看樣子你也同意讓韓澈住進來了?”
“二對一,我還能說不嗎?”
“別裝得好像很委屈,其實你也是貪圖小僕人的用處罷了,跟我一樣同屬卑鄙小人一個。”卓伶冷嗤了一聲。
要是連萸君那簡單的心思還看不透,那她也不敢大聲宣稱自己神眼看人了。
被看穿的萸君紅了臉頰.技巧拙劣地把話題扯回——”現在先別講這麼多,只要當事人不願意,我們再怎麼吵也沒用。”
“放心,他一定會答應的。”卓伶又狡猾地笑了。
如果她沒看錯他的話,韓澈非得答應她不可。
“哦,我對卓伶有信心,”意殊天真地重重點一點頭,繼續她美好的的前景。
萸君則是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寒。
***
昏睡兩天兩夜後,韓澈的身心依舊疲憊,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悲傷母親的死亡與孤獨的未來,需要借著自我的放逐與生埋的疼痛逃避事實,但一雙不識相的手卻搖散了他的怯懦。
“喂,起床了!都睡兩天了你還睡,你到底是叫韓澈,還是豬啊?”
陌生的聲音,卻叫著他的名字,現在還有誰認識他?
困惑地張開眼睛,卻立刻被一顆過近的頭顱擋去所有視線,他只見到一張笑得很奇怪的嘴。
“你……是誰?”
“你會說中文!還挺標準的嘛。”卓伶驚喜的說。原先她還擔心韓澈會聽不懂她的蹩腳日文,現在他會中文,一切好辦多了。
“你媽教得真好,讓我們省了語言的麻煩,這點你比菲傭方便多了。”
“你到底是准?”韓澈打斷她的自言自語,他只想知道為什麼還有人認識他。
卓伶看他一臉倔強,滿意地笑了。
很好,他越有個性,她越好說話。
“嘿嘿,我是無辜被你撞倒的路人,即時送你就醫的大恩人.是你影次舅舅的好朋友,更是懷未來的娘。”
韓澈皺緊了俊秀的眉頭,稿不大懂這個看起來很無害的女孩所說的話。
“影次舅舅在臺灣?”
“是啊,他還為沒能好好照顧你們母子自責好久,所以找到奄奄一息的你,他可是驚天動地的悲喜交加啊!”
“他人呢?”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以閑閑沒事睡兩天嗎?他去工作了。”
腳酸的卓伶乾脆在床上坐下,理直氣壯的樣子連防心強的韓澈也只能皺著眉往一旁移動,讓出空間。
“那你又是誰?”
狹長有型的眸裡閃著冷光,他不喜歡跟陌生人太過於親近,而她卻一直侵犯他的領域,先是自以為是地叫他的名字,現在又堂而皇之靠他這麼近。
她知道他的底細.而他卻一無所知地由她擺佈,他討厭這樣的感覺。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尹卓伶,你的救命恩人兼未來照顧你的娘。”
“你不是。”韓澈立刻冷聲反駁。
她憑什麼幫他做任何決定?他連認識她都不算,她怎麼敢自稱是他媽?
見他一臉仇視地瞪她,卓伶更樂了。
只要他越有自尊心,越反抗,她的計畫就越容易成功。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項事實,可是就算你不想報恩,也得想想以後。現在你唯一的依靠只剩畸邊了,可是他是個到處流浪的攝影師,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你,那你該如何生存?”
“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忙。”韓澈逞強地拒絕一切援助,他不要別人的同情。
“是是是!你有骨氣,你驕傲,所以你不在乎流浪街頭被小混混打;不在乎營養不良餓死路邊,可是,有人在乎呀!”
聽到還有人在乎他,韓澈的心撼動了一下.但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打散了他的感動。
“首先我會在乎,因為在物質豐裕的臺灣寶島居然有人餓死,這是一個國際笑話.我不能讓我的國人蒙羞,所以我有義務不讓你流浪街頭;再來,崎邊會在乎,因為你媽的事已經讓他夠傷心了,萬一你又有個三長兩短,肯定會害他切腹謝罪;最後,你媽會在乎,雖然她已經死了。可是她愛你的心還在,她辛苦幫你存了一筆教育基金,就是希望你長大成才,你能辜負她嗎?”
韓澈沉默地偏過頭去,靜靜地盯著點滴,一點一點沉澱卓伶的話。
他以為母親一走,所有的牽絆也會跟著消失,誰知她生前編織的親情依舊緊緊地纏繞著他。
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一個陌生女孩決定他的人生啊!
“即使如此,我也不需要你的説明。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擦身而過的路人罷了,你卻這麼積極想收留我.我懷疑你的動機。”稍微撇下防心仔細思考,韓澈覺得奇怪,這個應該還是學生的女人,既沒有經濟能力,又沒有餘力,怎麼會想幫人照顧小孩呢?
卓伶以為剛失親的韓澈會因為悲傷過度,暫時不會想到現實的問題,那她就可以先拐他回家,造成既定事實後,他就不能後悔了。
想不到韓澈精得出乎她意料之外,不但固執、還冷靜得可怕。她完美的計畫在他的逼視下逐漸出現裂痕。
她擠出一朵堪稱甜美善良的笑容,示好的說:“你不相信人間處處有溫暖嗎?我不能毫無理由地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伸出援手嗎?人家愛心麵包或其它慈善機構不都這麼做嗎?為什麼都沒有人懷疑他們動機,你卻質疑我的善良呢?”她對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多年來她以裝傻的功夫騙過無數雙銳利的眼,她有把握不被小小的韓澈識破。
“是嗎?”韓澈冷冷地盯著她看.澄淨的眼裡有著洞察一切的黠光。
卓伶的偽裝冷不防被他的視線刺穿了一個洞,他像是看進她的靈魂般看到了她的真心。
該死!這小孩不只眼睛像狐狸,連心機也沉得像只老狐狸,沒半點天真,多的是早熟與精明。
看樣子,不說實話,事情會進行不下去。
她歎了口氣,恢復原來的表情,帶點邪氣微笑著。
“既然被你識破,我們也就挑明著講,省得我臉皮裝得好累。我承認跟你拉近距離的確另有所圖,但不是壞事,我只是想跟你影次舅舅關係更密切點,如此而已,不會害你,也不傷天害理,這樣不可以嗎?”
“你喜歡影次舅?”精銳的眼光再掃視她一遍,韓澈衡量地話裡的可信度。
“嗯,也可以這麼說。”雖然他的問話有點噯昧,但她愛的是畸邊創造出來的藝術品,也欣賞畸邊這個人,這樣的回答應該合情合理吧。
“我為什麼要被你利用,成為你接近別人的踏腳石呢?”他憤世嫉俗地問。
原來他只是顆棋子,根本沒有人在乎韓澈這個人,接近他的都另有所圖,對於他的關注都是逢場怍戲,他得到的只有偶爾的憐憫目光。而他最不屑的,就是這種同情。
“隨便你怎麼說.我都沒有惡意。就算你不願意,總該對我負點責任吧?”忽略他的忿怒,卓伶繼續討價還價。
“責任?”孤獨無依的他還有什麼責任可言呢?
“對,因為你那一撞,毀了我二十歲的生日,你必須補償我.而我更以德報怨地將奄奄一息的你送醫急救,用盡關係,費盡辛苦,你才能恢復得這麼快,對此你是不是該有點善意的表示呀?”既然不能動之以情,那說之以理總行得通吧?
“哼!”韓澈居然不頓情,冷嗤了一聲,無情地說:“被我撞到算你倒楣,我並沒有拜託你救我,與其在這裡被迫接受你的同情,我倒寧願躺在街口自生自滅,反正是生是死對我而言都沒意義了。”
聞言,卓伶突然從床邊站起,指著韓澈的鼻子,情緒激動地說:“韓澈!我警告你.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就算你的際遇多坎坷,心智多成熟,一個沒社會經驗、還沒真正體驗人生的人是沒資格輕忽自己生命的.我最恨用死來逃避的廢人了!”不理會韓澈詫異的眼光,卓伶深吸了一口氣,平撫心情後繼續說:“再談下去我怕我會失去控制掐死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小老頭,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天再給我答覆。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讓你知道比較好。最近有一項工作找上崎邊,要他跟一個生態研究團體到非洲攝影,兩、三年內可能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他很困擾,一直在理想與親人間掙扎.他不想讓你知道,怕你會擔心、會愧疚,可是我想你這個冷血的傢伙可能連心都是冰做的,所以故意比你慚愧一下,看你會不會溫暖一點,偶爾感動得掉幾顆淚來。不過,看樣子是我奢望了。”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韓澈,卓伶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縱橫人間二十年,還沒遇過這樣難纏的傢伙,可恥的是,這位小朋友居然還小她五歲。她卻鬥到必須落荒而逃!
唉!真正該慚愧的是她吧。
“等一下。”
心灰意冷正要離開病房,卻被身後的人叫住,她納悶地轉身看向依舊冷靜的韓澈。
“你還有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要說嗎?”
“你要我想想未來的歸宿,而我也有幾點原則讓你考慮,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答應你的提議。”
“小子,你才幾歲?居然跟人講條件!太早學會奸詐不是件好事喔。”
想不到一個營養不良、發育遲緩的小毛頭居然會躺在床上跟她談條件.而且還說得理直氣壯!
是這個時代變了嗎?還是她落伍了?現在的小孩真的是早熟得可怕呀!
“你敢說你想帶我回家住的動機很純良嗎?除了接近影次舅舅之外,你還想找個免費管家吧?”
薄唇淺淺地勾上角度,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譏誚,韓澈的敏銳嚇出卓伶一身冷汗。
可怕!太可怕了!她什麼詭計都還沒說,他竟然有辦法預知,還能笑著跟她交換條件!她如果夠識相的話,應該就此打住,別跟他扯上關係,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堂堂一個大學生怎能輸給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小日本鬼子呢?
“好,趁現在大家都把話說開,以後要後悔也只能算自己倒楣!你說吧。”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她不信這只小狐狸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第一我要自由。以後就算你是我的代理監護人,你也沒有權力限制我的生活、行動,或指使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包括原屬於你自己分內的家事。”
“抗議!我沒打算收你房租耶.你就不能做點瑣事報答一下嗎?”如果連這點都辦不到,那她要他做什麼?自找麻煩嗎?
“我可以退一步,合理的範圍內我會幫忙。”
他狀似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可憐一個無可救藥的懶女人,看得卓伶火氣又提了上來。
“什麼叫合理範圍?由你判定嗎?”
“你該不會連自己的衣服.自己的房間都不會整理吧?!”
憐憫的跟光變成鄙視,卓伶再怎麼裝傻,也不能忽略那傢伙可惡的激將法。
“這個先擱著,你說第二個吧。”咬牙繼續聽下去,她要知道自己能被氣到什麼地步。
長到這麼大,被逼到這種地步還是第一次。
“第二,三年之後.等我成年了,你們就不能用任何藉口綁住我。”
“你以為我愛管你家閒事嗎?要不是你惹到我,我才不想理你這個幹扁矮冬瓜哩!好啦,這個我勉強接受,再來呢?”
“就這兩個,你能答應.我也沒問題。”韓澈的眉角一直帶著微笑,雖然很淡,卻足以說明他對她的興趣。
剛開始他不能接受被人利用的事實,但隨著卓憐的情緒變化,她那番教訓的確點醒了他,也激起了他的好奇,讓他想更認識這個愛耍心機卻急性的小女人。
卓伶忿忿地瞪住他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實在想不透要怎樣的環境才能培育出這種一肚子鬼的怪小孩。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這種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是否有答應的價值。
這樣難搞的對手她還要跟他牽扯下去嗎?
***
結果,基於國家尊嚴與個人驕傲,卓伶還是跟他拼了,答應了韓澈的條件:而她原本平淡安穩的日子也在簽訂條約後,正式宣告終結。
韓澈搬進來的第一天就累得她人仰馬翻;不但要早起替崎邊送行,還得幫韓澈辦出院、添購民生用品,忙了一整天她也沒時間後悔,只想大吃一頓再睡個三天三夜。
“這就是你未來三年的家,你自己參觀一下,我沒力氣了。”一進門,卓伶立刻累得癱在沙發上。
在屋裡繞了一圈後,韓澈安靜地踱回卓伶身邊冷聲問道:“這裡只有三間房間,你加上兩個室友,還有我住的空間嗎?”韓澈不滿地皺起了眉。
她到底在搞什麼?要他一個男孩住進一間都是女大學生的外租公寓,她們不尷尬,他還覺得彆扭哩!
韓澈有種被騙的感覺,他以為她所謂的收留,是跟一個正常家庭住在一起,有她的父母跟她那兩個外地求學的室友。
事實證明他錯了,他不該把她們那群女人想得太正常。她們居然會答應一個陌生男子住進本該管制森嚴的外租女子宿舍!是太無知了?還是放心過頭了呢?
卓伶頭痛的翻了個白眼,很不耐的說:“我的床是雙人床,可以分一半紿你睡,現在不用太謝謝我。感動的話明天再說,我很累。”說完.疲憊的眼睛也蓋上一半。
韓澈的臉色當場變得冷青。“我要跟你同住一間房間,同唾一張床?這就是你所謂妥善的照顧嗎?”
“喂喂喂!我的頭很痛.你的口氣聽來很刺耳,你不能客氣點嗎?”完全合上眼睛,她現在連跟他吵架的力氣都沒有。
“我不想跟你睡在一起,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韓澈又氣又彆扭地說。
卓伶突然睜開眼,稀奇地看向他。
“想不到你對中國的成語也有研究,是你媽教得好?還是該誇你聰明呢?”
韓澈來臺灣還不滿一年.不但中文標準得毫無腔調,就連中華文化也有涉獵,這種倭寇還真是特別啊。
“我沒空跟你拈槓,我只要知道往後的日子,我睡哪裡?”他才沒心情去滿足卓伶的好奇心,他只希望能有一個正常的環境熬過這三年。
“你如果不想睡床的話.躺沙發也可以。不過我奉勸你,正值發育期的你最好不要這麼做,隔天全身酸痛不說,人也會長不高,到時候你就得當一輩子的侏儡了。還有,你睡客廳會妨礙到我們看電視,這樣可能會引起公憤。”
“難道你不介意一個男人跟你共處一室?”
她怎能這麼輕鬆?她的腦袋裡除了歪主意外,到底還裝著什麼?
“男人?你是嗎?連我這不到一百六的矮個兒都比你高壯,你這樣也叫男人的話.那街上走的不都是巨人嗎?”第一次看到韓澈失控的樣子,卓伶高興得忘了身體的抗議,連忙跳坐起來把他尷尬的樣子看足夠,或許以後就投機會了。
韓澈瞪大了原本狹長的俊眼,臉頰也因為迴圈加速通透粉紅。仔細一瞧,她才發現她家的小阿澈長得真是不錯:有著濃濃的日本味,卻沒半點大和人五官的缺點,加上他的氣質,小阿澈比日本那群幹扁的小傑尼斯好看多了。
“原來你有變帥哥的本錢嘛!只是一定要長高才行。”她一邊走近他,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也許她好好教育一下,培養一個少女殺手應該很有成就吧?
“你就不能認真地回答問題嗎?我們要談的是四個人未來三年的生活耶,你不擔心嗎?”他快氣瘋了,她是第一個打破他冷靜性情的兇手。
“有什麼好擔心的?意殊跟萸君都沒意見,要我全權處理,她們只希望暑假結束後能有一個乾淨舒適的客廳迎接她們,而那是你該負責的小事。”
“你們不怕引狼入室嗎?尤其你還要我跟你一起睡,這不是很荒謬嗎?”
“媽媽跟兒子睡在一起很奇怪嗎?”卓伶眨了一下過長的睫毛.納悶他的過度反應。
“你不是我媽!”他恨恨地說。
“那姐姐跟弟弟睡在一起很奇怪嗎?”
“我不承認你是我姐姐,畢竟有一個思想怪異,行為偏差的姐姐不是一件光榮的事。”
“韓澈,你是故意要跟我吵架的嗎?”他們就不能休戰半天嗎?她真的很累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
“好,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從今以後,你沒床唾了,我明天就去弄個睡袋來.除了客廳電視機前不許你紮營外,隨你愛在廚房、浴室,或是屋裡任何一個角落自生自滅!”吼完最後一絲力氣,卓伶頭也不回地窩回房間去。她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否則一定會虛脫而死。
***
最後,韓澈選擇在屋裡最大的空間定居,也就是卓伶的房間。
“你不是說不跟我同房嗎?”看著韓澈默默地在她床邊鋪睡袋,卓伶忍不住幸災樂禍地說。
她以為他多有志氣,結果窩在沙發睡了兩天后,還不是得乖乖地回到她房裡來。不過這次她不會慷慨地分出舒適大床,誰叫他盛氣凌人的樣子太過分,惹惱了她,讓她決定記仇三年,不紿他好日子過,韓澈只能認命卷睡袋。
不理會她的嘲諷,韓澈安靜地鑽進睡袋,倚著床邊翻看英文雜誌。卓伶受不了沒有回應的獨腳戲,一把搶過他的書,逼他正視她。
“既然我們必須共用房間.有些守則希望你能遵守。”
韓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那樣子好像在容忍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看得卓伶想發作又得拼命克制,免得讓他瞧不起。
“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都要把話說清楚。”看他雖然態度不佳,但耳朵似乎有開,卓伶勉強滿意地繼續發表聲明:“這個屋裡的三個女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潔癖……”
“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韓澈冷情地開口,不是他故意諷刺,而是他所見到的事實讓他不得不這麼說。
其它兩個房間他是沒進去過,但就整個客廳而言,灰塵是厚點,雜物也多了些,簡單地說,就是髒。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我們的潔癖是局部的,像我重吃、重排洩,所以我要求廚房、浴室要有一定程度的乾淨,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幃澈同意地點點頭,這屋裡的流理台跟馬桶倒是刷得很光潔。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保持慣例,善待馬桶跟廚房。再來,進到我房裡睡覺前一定要洗澡,我受不了黏膩的汗味:房裡東西用後一定要歸原位,保持整潔。”
“我並不覺得你的房間有多整齊。”韓澈環顧四周,裡面的清潔她維持得不錯,但散落各處的書籍、紙張與文具就稱不上整齊了。
“我這是亂中有序,所以你只要把東西放回原處,我一定能找到。我不要求你幫我打掃房間,不過我們一致希望你能為客廳這三不管地帶出點心力。你也曉得這屋裡最髒亂的地方就那了,我們大學生又忙得很,所以請你稍微報答一下我們收留你的恩惠吧。”
“我知道了,還有其它規定嗎?”
“暫時是這樣,其它等我想到再說.你可以睡了。”把書還給他,卓伶躺回床一閉起眼睛,韓澈也熄了燈準備睡覺。結果不到十分鐘.卓伶的大腳又不客氣地踢向床下的他。
黑暗中韓澈不滿地低吼:“你又有什麼問題了?”
“我突然想到我媽今天下了最後通牒,要我明天就滾回北部老家過暑假,順便給她關心一下。可是我一走,萸君她們也早就回家了,丟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有問題?”連忙打開床頭的檯燈,卓伶傷腦筋地望向韓澈。
她不可能讓家裡的人知道她收留了一個小孤兒,所以韓澈不可能跟她回家。她想過幽靈般安靜、沒事端的生活.所以越少人知道韓澈的存在越好,否則一旦成為班上的新聞,她會受不了那些多事的目光與口舌,因此,她也不能拜託南部的同學照顧。
總之,韓澈又得落單了。
“你越早走越晚回來最好,我的耳朵也能清靜一陣子。”他倒沒她悲觀.他根本不需要別人照顧.是她們太自以為是,認為每個小孩都無知又單薄,才害他得莫名其妙地跟一群怪女人同居。
“不行,我答應過崎邊要好好照顧你的。”
“你這樣算是妥善的照顧嗎?”拉拉身上可憐的睡袋,韓澈冷笑地問。
“是你罪有應得。”關於睡覺的事,她有她的堅持。
“那你也可以放我一個人自生自滅一個月,當作是一種懲罰啊。”
“不行,一個月看不到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去街頭做壞事,然後失風被打得半死,最後我只能在停屍間見你最後一面。要是這樣,崎邊回來跟我要人,我拿什麼還他?”越想越擔心,像韓澈這種無惰的傢伙很容易死於非命,她不好好看著,鐵定會出事的。
“如果我跟你保證,你會安心回家,還我安靜的生活嗎?”他無奈地說,她就把他看得這麼扁嗎?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一個獨立的小孩自己會活得很好呢?
“小孩子的話沒什麼可信度。”馬上否決他的提議,她寧願自己想辦法。
“我從不說謊的。”
韓澈的口氣沉了下來,堅定得讓卓伶不得不正視他。
“你是認真的嗎?”
“你覺得呢?”墨黑的眼球回瞪她,寫滿了倔強。
看得卓伶滿意地笑了。“好.我相信你。”
他這麼奸詐,就算有麻煩也會逃得很快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1:01
第三章
嘴裡說耍相信韓澈,在心裡,卓伶依舊有絲不安。
回家期間,雖然有電話可以聯絡,但她是個懶人,不可能天天打電話嘮叨他:韓澈又被動,不會沒事打來跟她聊天,所以一個禮拜有交談一次就很也不知道另一頭只會嗯嗯幾聲的他有沒有聽進去:有時候找不到他,她又會胡思亂想,衝動地想飛過去,家人看她這樣,還懷疑孤僻的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高興得差點放鞭炮慶祝。
為了韓澈,她這個暑假過得可說是倍受屈辱;辛苦萬分啊!
站在闊別一個多月的住處門口.她拿鑰匙的手突然遲疑了下,不敢立刻開門。
她怕一進去,等著她的是人間地獄:韓澈可能會躺在血泊中,胸口還插著一把刀;不然就是一陣撲鼻的惡臭,瘦弱的他真的成了一具於扁的木乃伊。
她該先報警確保安全好呢?還是叫救護車隨時等著急救?
最後,她決定先按電鈴確定屋裡的人的生死。
隨著們把的轉動,卓伶的心松了一半,至少韓澈還活著。
門一拉開,她立刻欣慰地沖上前去給對方一個擁抱.但擋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雙臂環繞的觸感也沒有想像中單薄。
卓侍嚇了一跳,馬上鬆手往後跳一大步,尷尬的說,“對不起,我找錯門了。”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屋裡的人冷淡地開口,聲音是陌生的低磁沙啞.但語氣卻是那麼地熟悉。卓伶疑惑地把對方仔細看了一遍,這一次受到的驚嚇更加嚴重。
她張大了眼珠,指著對方的手指不停地顫動。
“你……你……你是韓澈?!”
“不然還有哪個倒楣鬼會幫你們看家兼打掃房子?”
受不了地睇了她一眼,韓澈提起地上的行李就往屋裡走去,背後的卓伶緩慢地消化這個巨變。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已得她剛離開的時候,韓澈還比她小上一號,怎麼一個多月不見他就抽高許多?身體也結實不少,甚至還比她高,肩膀也有點男人味了。
“你是學醫的,這原因還耍我解釋嗎?””可是未免也太誇張了吧?我知道發育期的男孩子會長得很快,但沒人像你這樣如傑克魔豆般.一個晚上就長這麼多啊!”
站在他身邊更能確切感覺到:那個侏儒韓澈真的不存在了。
“不是一個晚上,是一個月。”他不理會她的驚歎,逕自走到廚房,繼續先前的工作。
“都一樣啦,這簡直是奇跡嘛。好想把你解剖開來,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結構,搞不好會找到與眾不同的地方,說不定還會是醫學界的新發現呢……咦?好香,你在煮東西嗎?”卓伶一路上自言自語跟著進了廚房,突然被一陣誘人的香味打斷了所有的不可思議。
“咖哩,我今天的晚餐。”
試—下味道,韓澈滿意地熄了火,轉身添飯,卓伶趁機愉嘗了一口,立刻融化在驚人的美味中。
她感動地低喊:“好好吃喔!這是哪個牌子的咖哩塊,我要趕快記下來,這輩子就只吃這家了。”
“我自己做的。”
他端上兩盤哪哩飯放在卓伶面前,正當她要享受溫潤的香味時,卻被他的話嗆出一個噴嚏。
她反應激烈地看向對座的韓澈,眼底寫滿了不信。
“用咖哩塊煮咖喱誰都會,你不用刻意強調,只要告訴我是哪個品牌就行了。”
回答她的是一本厚厚的料理書?他還幫她翻到咖哩配方的那一頁,上頭密密麻麻的香料名看傻了她的眼。
“你真的照上頭的步驟,慢慢地煮出這一鍋?”這下她再不信就太不給韓澈面子了。
“我照我的口味改了一點香料的用量。”吞下一口飯,韓澈隨口應道。
“你怎麼學會的?除了咖哩,你還會別的料理嗎?”用力扒了滿嘴飯,更加確定是讓人無法否認的美味,今天的所見所聞都令她直呼太神奇了!
“暑假沒事做,又吃不慣外頭的食物,只好自己動手,那本料理大全我大概看了八成吧。”
“意思是說,你至少會做三、四十道菜,而且樣樣都像這盤咖哩好吃嘍?”
她的眼珠快速地轉了一圈,韓澈有種不祥的預感。
“其實並不是每道菜都會成功,有時也會難吃到連樓下的流浪狗都想吐的地步。”他突然謙虛起來,因為他知道尹卓伶又在打他的歪主意了。
果然,卓伶的險變得猙獰,連笑容都甜膩得可怕。
“你用不著跟我這麼客氣,依你的聰明才智,依這鍋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我大致明白你的實力了。如果你的興趣是料理的話,我不介意當你的試吃者;要是你早上有時間的話,我們很樂意你幫我們準備早餐;若放學有空想小試一下身手,我們也一定捧場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當廚娘,負責喂飽她們這群嘴刁又懶惰的餓女了。
“要吃自己煮,我沒興趣服侍你們。”有腦袋的當然耍立刻回絕。否則被這個巫婆纏上,下場是很淒涼的。
“唉!說到這個就傷人了,我是很愛吃、愛看料理節目、愛挑嘴沒錯,可是同樣的,我也很懶.很討厭油煙.很討厭買菜,所以除非是瀕臨餓死關頭,否則我是不可能拿起鍋鏟的,更別說其他兩個了。萸君她的拿手葉是泡面,意殊可以只吃麵包維生。你說我能指望她們嗎?你就可憐可憐我吧,離家在外,我很難有營養均衡的一餐,我不要求你天天做飯,只要偶爾讓我們打打牙祭就行,這也是我們當初收留你的理想之一,你忍心傷害這麼善良的我們嗎?”說到後來,卓伶把心都掏出來,為了吃,她可以不擇手段。
韓澈無奈地歎了口氣,跟她沾上關係,這三年他是別想過得愜意了。
“要是我有開伙,我會多煮幾分的。”他妥協的說,就當作是舉手之勞吧。
***
只是當時他沒想到,這個舉手之勞一做就一年半。
一星期內固定幾天要準備三天的早餐,例假日還得應付她們突來奇想的下午茶時間,更別說平常無聊喊餓的點心或宵夜了。這樣磨練下來,他的料理範圍已經跨遍五大洲,各國經典的美食都能煮上一、兩道,身子骨也被她們操得愈來愈高挺結實。辛苦之餘,他只能自嘲地把它當成一種健身。可是那張挑剔又刻薄的嘴卻不放過他這小小的自我安慰。
“七十五分,今天的蘋果派我給七十五分。”擦掉嘴邊的幹屑,卓伶蹙著眉頭,不滿意的說。
“你大嚴格了吧?韓澈做的蘋果派不輸給外頭名店做的,你只給七十五分,會不會太過分了點?”萸君津津有味地舔吮手指上剩餘的果醬,這是她們最幸福的下午茶時間,不但能悠閒地排遣一星期累積的壓力,最重要的就是嘗到韓澈精湛的手藝,這種享受真只是天上有啊!
當初卓伶說要讓韓澈照顧她們的肚子,她還懷疑一個不到她鼻子高的小孩子會開瓦斯爐嗎?結果一道蛋炒飯就徹底收買了她們三人的胃,成為他鍋鏟下最忠實的fans。
經過歲月的滋養,以及她們細心的“照顧”之下,韓澈就像種綠豆一樣,成長的速率教她們吃驚。現在他不僅長得比誰都高壯,連臉蛋也出落得愈來愈誘人;冷冷的氣質中,帶點清澀,個性穩重又內斂,讓她不禁慨歎,真是吾家有男初長成啊!
能跟這樣一個才色兼備的帥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萸君跟意殊都很珍惜這難得的緣分,只有一個不識相的人常常忘了要惜福。
“你的舌頭是鐵做的,鈍得很,只要能吞進肚子的,你都會說好吃,當然不會鑒別食物的美昧。”啜口香味四溢的阿薩姆,卓伶的嘴對誰都不留情。
“我哪有?是你太挑嘴了,對不對,意殊?”
萸君開始尋找戰友,可惜意殊忙著解決桌上的麵包沒空理她.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又埋頭猛啃,她愛慘韓澈做的歐式麵包了。
得不到盟友的萸君只好把目標轉向屋裡剩下的男生。
“韓澈,你不覺得不服氣嗎?每次辛苦準備的料理都被她批評得—無是處,你不覺得委屈嗎?”
“抗議!我沒有批評得一無是處,只是給他一點建議,希望他下次改進.所以他的手藝才進步神速。再說,我也沒有每次都不滿意,他的蛋包飯、海鮮燉飯或是其它菜色我都很喜歡呀!”
她哪有萸君說的刁鑽,只是說話直了點,伹都是良心的建議啊。
“韓澈,你說呢?”荑君知道跟卓伶鬥嘴永遠只有吞悶氣的分,唯一能跟她抗衡的,大概只有深藏不露的韓澈了。
焦點又轉回韓澈身上,他只好放下看到一半的財經雜誌淡淡的問:“這次你又是哪裡不滿意了?”
“我不是說過我討厭軟爛的口感嗎?做派首重派皮的酥脆,你做的蘋果派表面差點烤焦,底下的油酥卻烤得不夠香脆,蘋果餡料也切得太小塊,一烤就爛,吃起來很不痛快。”卓伶一邊說明一邊翻弄盤中的殘骸,語氣之殘忍、動作之粗魯,完全不給韓澈半點面子。
他冷著一張臉靜靜聽著,不輕易將情緒表現。
一年多的成長.他進步的不只是作菜的技巧,更多的是氣度的沉穩與對付卓伶的方法。
“如果你能給我一台更大、功能更完善的烤箱,這些批評我不會讓你再說第二次。”話一說完韓澈也收走了桌上剩餘的蘋果派,在眾人來不及惋惜下迅速地倒進垃圾桶,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氣定神閑。
卓伶見了氣得跳腳!
“你何必惱羞成怒?我說不好吃又不代表我不吃,那是你辛苦做的,我怎麼可能不吃呢?你幹嘛倒掉?很浪費耶!”
剛剛放在桌上被她賺到一文不值,如今看它躺在垃圾桶裡,她居然會覺得不舍,這樣矛盾的她會不會有報應啊?
“不好吃何必勉強自己吃?這樣不是委屈了你的尊口嗎?”
韓澈冷箭一射,立刻命中卓伶剛萌芽的愧疚感。
“話不能這麼說,那是你親手做的,我一定要吃啊!”
卓伶抬起頭來正視韓澈,眼裡的認真扯了韓澈的冰心一下,給他一種怪異的感覺。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因力那是你做的,跟外面買的意義不一樣。”
聽她說得理直氣壯,他居然有點——感動?!
“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講到累的卓伶賞了他一個白眼,跟他談蘋果派的事他卻一直問為什麼,蘋果派就是蘋果派.還能有什麼人生大道理嗎?
在角落一直不出聲的意殊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跟蘋果派更無關的話——
“卓伶好像很在乎韓澈。”
“我在乎他!你確定我很在乎這顆陰陽怪氣的傑克魔豆嗎?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在這世上,我只在乎我自己,要自私的我分心給別人!哈,別傻了!”剛吞完一大口紅茶,卓伶反應激烈地反駁。
“可是你很在乎他的派。”意殊呆呆地看著她,曲折的心不知道又拐到哪一象限去了。
“派是派、人是人。在意食物是我的天性,在意別人就不是我尹卓伶該做的事了。”
“是嗎?”意殊呆滯的表情未變,心裡卻有了自己的結淪。
卓伶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轉向韓澈後繼續說教:“下次不准你浪費食物,萬一遭受天譴,會連累到我們的,記住了嗎?”
韓澈沒回答,深深看了她一眼後就走進兩人共同的房間,留下一肚子不滿的卓伶對著垃圾桶歎氣。
“叫你那張嘴要收斂一下,你偏不聽,看吧,逞一時之快,倒楣的還是自己的肚子。”解決掉私藏的點心,萸君幸災樂禍地放馬後炮。
“唉!”饑餓的卓傳只有一聲歎息。
這聲歎息不知道是在哀悼早逝的蘋果派,還是在悲歎可憐的胃,或是另一種她還沒察覺到的情緒。
***
放學的高中校門口永遠充滿著青春氣息。
清一色的制服.無憂無慮的笑聲,臉紅心跳的暗戀,還有其它的點點滴滴,看在卓伶眼裡都化成一聲聲慨歎。
有些東西過去了就真的是過去了,二十一歲的大學生永遠當不回高中生,際遇變了、心境變了,無論再怎麼懷念.也只能是回憶了。
“唉,年紀大嘍。”倚在大門口邊,卓伶沮喪地低下頭,看到太多年輕的面孔會讓她更提不起勁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頭頂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身邊也多了幾雙筆挺的長腿,卓伶知道她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我來等你。”抬起被冷風吹紅的臉.她甜甜地對韓澈一笑。
“你該不會是因為冷氣團南下,怕突然下雨,來紿我送傘的吧?”
沒料到她會出現在學校門口,韓澈著實嚇了一跳,不過一見到她的笑容,他就明白這又是她另一個心血來潮的計畫。
通常她笑得愈可愛,計畫陰險的程度也跟著提升,但今天笑容裡的著意教他更吃驚。
“不是,如果真要送的話,也是比傘更好的東西。”彎起紅潤的菱角嘴,她禮貌性地對韓澈身邊的男孩們點點頭,運動作馬上引起了青春的騷動。
“韓澈,她是誰?女朋友嗎?”
“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我怎麼都不知道。””長得很可愛喔!像個日本娃娃,該不會是你妹吧?”
“幹妹妹吧?”
“哈哈哈……”
“你交女朋友了,那於品薇怎麼辦?”
在一堆無聊的嬉鬧聲中.卓伶硬是聽到了不得了的訊息。
“於品薇是誰?”
她溫和的笑容沒變,眼裡的不安只有韓澈看得一清二楚。
“同學。”韓澈簡潔的回答。
“是嗎?”嘴角的角度加大,卓伶暫時拋下此行的目的,因為她發現更有趣的事了。
旁邊的同學們以為卓伶在吃醋,搶著幫韓澈回答。
“於品薇是我們的校花,她公開表示欣賞韓澈,不過這小子卻沒啥反應,大概是喜歡他的人太多了,麻痺了吧。”
“他這麼受歡迎嗎?”甜美的笑容轉向其他男孩,搜集更多情報。
裝傻是她的拿手本事,隨便笑一笑騙騙小男生對她而肓,輕而易舉。
“韓澈又高又帥,功課、運動樣樣行,氣勢很贊,加上那副愛理不理的酷樣,可迷死這一區的女學生嘍!”
“對啊對啊!不只是高中生,他大小通殺,連國中生和小學生也不放過耶!”
“喔,這樣呀。”她天真地點點頭,讓單純的男孩們愈說愈起勁。
“小妹妹,你是國中生嗎?你也是他的迷嗎?我勸你不要太迷戀他,他很無情,不會理你的。”
“沒錯,喜歡他就註定心碎,沒好下場。我猜韓澈說不定根本就沒有心呵!”
講到後來.卻變成張老師的開導時間,每個人都勸她離韓澈遠一點,可是這群邊她的年紀都看不出來的傻小子說的話能信嗎?
“你們說夠沒?”被擠到一邊的韓澈終於開口了,低低的語調除了冷靜還帶點不悅。
看她被一群男生包圍,嘰嘰喳喳的談得這麼開心,無端惹得他心煩。
“想不到你還真受小男生歡迎呀。”
“小阿澈的朋友們很熱情呢.現在的高中生還真是有趣。”
無邪的笑容依舊,話裡的老練卻嚇壞了一干不瞭解情況的男孩們。
“我忘了跟你們介紹,這位小妹妹已經二十一歲,很遺憾不再是國中生了。對不起,我們先走一步了。”韓澈一說完就拉著卓伶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此起彼落的抽氣聲與驚歎。
“你的朋友好像受到很大的驚嚇,你不安慰他們可以嗎?”一邊被他拖著走,一邊頻頻回頭欣賞那幾張青白交錯的呆臉,卓伶很享受嚇人的樂趣。
她不怨自己嬌小的身材以及自青春期之後就沒有再變過的娃娃臉.因為這讓她作惡時多了許多方便。
“那是他們自己眼拙,怨不得人。”韓澈沒好氣的說。
“說得這麼無情,難怪他們會說你冷血。”
“你今天是特地來找他們聊天的嗎?”
腳步突然停住,剛好讓眼睛停在背後的卓伶撞個正著,她吃痛地朝他胸口送了一拳。
“幹嘛突然停下來?你皮粗骨硬的,撞起來很痛的。”
“報應。”他冷嗤一聲。
“什麼報應?我今天是來做好事的耶,不然這種冷得要命的天氣我才懶得出門咧!”今年冬天南臺灣出奇的冷,風又強,在這種鬼天氣裡出門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你有做過好事嗎?”
“今天就當作是良心開張的第一天吧。”揉揉低溫的臉頰,她突然又露出膩人的笑臉,神秘地直對他眨眼睛。“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冬天。”假裝沒見到她高昂的興致,韓澈冷淡地回應。
“別這麼不起勁嘛,回到家後有個大驚喜喔。”
拉起他手腕,卓伶不減好心情地往前走,一陣不識相的冷雨卻打亂了她悠閒的腳步。
“有沒有搞錯?!居然下雨了!今年南部的天氣真是莫名其妙。”
“走了啦,沒時間讓你對天空抱怨了。”
牽起她的手,韓澈直往騎樓裡沖,奮力跑過幾個路口後終於到家。
雨勢雖然沒有加大,但兩人身上難免還是沾了不少水滴。
韓澈一手掏出鑰匙,一手無意識地幫卓憐拍掉頭肩上的雨水,接著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進屋,卓伶卻像是受到驚嚇般,愣愣地盯著彼此交握的手。
“原來你還滿溫柔的嘛。”卓伶呐呐地做了結論。
“你發什麼呆?還不趕快進房去把濕衣服換下。”韓澈俐落地幫她脫下外套?推著她往內走去。
卓伶轉過身來,詭異地對他一笑。“我的教育還不算失敗嘛。”
她以為韓澈這傢伙天生冷血,個性彆扭,想不到他還有溫柔的一面,這樣也不枉她照顧他的苦心了。
韓澈沒理會她話裡的意思,逕自走進廚房找水喝,然後他發觀了她口中的”驚喜”。
“被你發現了,真不好玩。”卓憐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韓澈背對著她站在她們精心設計的驚喜前,一句話也不說,不免讓人覺得掃興。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驚喜?”指著桌上的歪七扭八的蛋糕?韓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別瞧不起它,它可是本姑娘今生的處女蛋糕,在你有生之年有幸品嘗到就該偷笑了。”看著桌上那個號稱藝術品的蛋糕,她的話愈說愈心虛。
要不是萸君她們臨時有事,她這個從未上過家政課的資優生也用不著親自上陣。
結果事實證明,臨陣磨槍還是不靈光的。
從今以後,她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多吃少批評,動手的事還是交給韓澈吧。
她的命太好,不是作菜的料。
“為什麼突然想做蛋糕?”驚愕之餘他只覺得好笑。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是我們記錯了嗎?”見韓澈過於冷靜的反應,卓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
“生日?”
“對啊,我記得那年你住院時資料上的日期是今天呀!”還是她真的老了,記錯時間?
“你們要幫我慶生?”韓澈這下才體會到所謂的驚喜。
“沒那麼偉大啊!只是找名目、找向會大吃大喝罷了,有錢有閑我們就過生日,忙的時候就當作沒這回事,你也用不著太感動。”用手指挖了口蛋糕,放進嘴裡後,卓伶突然叫了出聲:
“天啊,奇邊耶!這蛋糕醜歸醜,味道還不錯,你吃吃看?”
又挖了一口,她興奮地直往韓澈嘴裡塞,這親密的舉動剛好讓進門的萸君逮個正著。
“被我抓到了喔!你們居然敢趁我們不在家時偷偷摸摸地搞不倫。”萸君大分貝的聲音響徹了整棟公寓。
“是亂倫吧?”意殊糾正她。
“亂倫嗎?他們的關係到底要怎麼算呢?”萸君突然困惑起來,如果卓伶跟韓澈真有什麼的話,也頂多是姐弟戀罷了,有需要大驚小怪的嗎?
“你們放我鴿子的帳我沒跟你們算,你們還敢大聲吼我?”這裡最有資格罵人的應該是她吧?
“社團臨時有事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誰像你幽靈一個,既不參加社團,連班上的事務也很少參與,時間當然多了!”
“誰說的?我的功課也很忙啊。”雖然她常因天氣不好蹺課在家睡覺,但該念的書還是會念,小心翼翼維持中上的成績,不去搶ToP的風采,也不會淪落到需要加打才過關,這麼善良的她算是一種好學生吧?
“同樣都是醫學系的學生,同一班上同樣的課,意殊就可以當書畫社長拿毛筆寫寫畫畫,成績一佯輕鬆過關;我怎麼見不到你除了害人外,其它的豐功偉業呢?”不是萸君愛找卓伶麻煩,實在是看不慣她的自閉。
上大學的第一天.卓伶就嚷著眼班上的人不合,結果三年多下來,除了幾個朋友外,班上的同字對她而言還是陌生人,反觀意殊,悶歸悶,也沒她離譜呀!
“哎呀!你不懂的啦,沒生活在那個環境裡,你不瞭解我的苦衷。一想到你快畢業了,我還真羨慕你只要念四年就好。”
萸君念的是護理.雖然跟她強悍的作風不符,但畢業後她還是會變身為一個溫柔細心的白衣天使,即使很難想像。
“你們話題扯遠了。”指指桌上的蛋糕,意殊悠悠地開口。
“今天的主角是韓澈,我不跟你吵了。”萸君這才意識到她們浪費?多少時間,可憐了壽星得委屈地晾在一旁看她們鬥嘴。
“是你先跟我吵的。”卓伶咕噥一聲.隨手又挖了一口蛋糕。
“你把禮物交給他了嗎?”在她身邊坐下後,萸君忽然想到今天的重頭戲。
“全都在這嘍。”比比那個慘不忍睹又缺了一角的蛋糕,卓伶不是很認真地回答。
“別告沂我你把錢全砸在這團麵糊上,我們特別企劃的驚喜呢?”狠狠瞪著蛋糕,萸君差點被她的傑作氣到暴斃。
“萸君的意思是問,我們準備的禮物在哪裡?”拍拍萸君的背脊,意殊從容地替她接續話題。
“在廚房。韓澈,你有看到那台功能齊全、又大又漂亮的新烤箱嗎?那可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精心挑選,苦力運送的極品,更是我們三個人的誠意,就請你笑納吧!”勾著韓澈的肩,卓伶得意地展示她殺價後的戰利品。
客廳裡的萸君竟又吼了起來:“這跟我們當初說的不一樣!我們不是計畫要在氣氛最好的時候讓韓澈拆開禮物,他就會又驚又喜又感動地對我們說謝謝的嗎?”她一直期待像連續劇那樣溫馨的畫面,現在卻被沒情趣的卓伶一手毀了!
“我比較喜歡你的方式。”韓澈低聲在卓伶耳邊說。
與其過那種俗爛的生日,他寧願卓伶的直來直去。
“聰明的人是不會跟她一起玩猴戲的。”卓伶也咬耳朵回去。
兩人交頭接耳的樣子看在旁人眼裡想不誤會都難。
“你們曖昧夠了吧?我要一個解釋。”害她期待這麼久,總該給些安慰人的理由吧。
“你以為那個蛋糕是打哪來的?我當然得先試用看看,確定一切安好才能送人啊。”
“我並不期待你的蛋糕,我要的是韓澈的蘋果派!”萸君更是欲哭無淚啊!
聽到她們的對話,韓澈心中的懷疑一一得到證實,原來她們的好心都是有目的的。
“你們送烤箱給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是不是希望我多多利用它,做更多點心報答你們的恩情呢?”早熟的臉上掛著冷笑,在他心裡只有無奈。
“啊!被你發現了。”意殊半掩著嘴,努力做出吃驚的表情,可是她呆滯的眼神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她的遺憾。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我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好兄弟般地輕棰他的胸膛,卓伶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韓澈明白,他的青春時代是註定彌漫著油煙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1:18
第四章
冬天的第一個寒流剛過去,氣溫稍稍回升,任這種乍暖還寒時最容易勾起離家學生的鄉愁。
倚在床頭,卓伶心情煩悶地甩開念不完的原文書,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床底下的韓澈沒反應,她又連歎了好幾口氣,還是得不到關心的問候。最後,她乾脆伸下腳狠狠踢了他一下,才踢出他的不滿。
“你又怎麼了?”轉過來的俊臉寫滿了不悅,韓澈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出時間給她。
“關心人時的口氣要和緩些,這樣對方才會感覺到你的善意。”她不忙著說出自己的煩惱,先給他機會教育一下。
“我確實對你沒什麼善意。”有哪個正常人在快要入睡時被別人吵醒,還能保有善意?
“你不好奇我歎氣的原因嗎?”
“大概又是書念不完吧。”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韓澈不感興趣的說。
“我像是那種會為成績擔心的人嗎?你太瞧不起我了!”她這個人雖然優點少得可憐,但基本的瀟灑還是有的。
懶人如她,才不會為那一兩分汲汲營營呢?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煩惱。
“你能長話短說直接切人重點嗎?我很累了。”猶帶著起床氣的韓澈暫時壓下怨怒,努力地想同情她。
他深深覺得,這些年來他成長最多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耐性。
“我——想——家——了!”卓伶也不廢話,抱起枕頭培養情緒,可憐兮兮地說。
“喔。”
他明白的點點頭,不當一回事地又躺下繼續睡,委屈的卓伶當然受不了這樣的對待,跳下床硬是把他從被窩中拉起。
“你就只有一聲‘喔’,沒有其它貼心又安慰人的話嗎?”要不是煩到睡不著,她也不想擾人清夢啊!她只是突然覺得寂寞,想找人說說話罷了,他怎麼可以不理她呢?
“你真的想聽?”拉開被她扯住的領口,韓澈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不想。”頹喪地松了手,卓伶像只餓透的小小狗無力地攤在韓澈身上。“要是你真的油腔滑調地說一堆不負貢任的廢話,我第一個先指爛你的喉嚨。”她很透那些假惺惺的好聽話了。
“那你吵醒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瞪住面前那雙無辜的眼睛,即便韓澈有再多怒氣,也只能自認倒楣,乖乖地往肚子裡吞。
“我覺得悶在心裡會讓自己更不快樂,倒不如發洩出來痛快些。”
“所以我就必須當你的垃圾桶?”
性格的眉毛一挑,卓伶來不及欣賞他的性感,就先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氣。
“我沒這意思,我只是想找人聽我說話。如果有一天換你心情不好,我也會聽你抱怨呀。”
“我現在心情就很不好。”冰冷的語調加上睡眠不足的低啞嗓音,韓澈清楚地表現他的不滿。
卓伶當然明白鎖住她灼那兩道眼光所代表的涵意,不由得心虛。
“好嘛,是我對不起你。不過現在人都已經醒了,你就聽一下我的牢騷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會浪費我的時間。”他沒好氣的說。
“一下下就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忽然很想家,很想我那個混黑道的爸,很想我那個單純又漂亮的小妹,就連那個跟我八字不合的大妹我也有點杯念;我也想念我家那只只會吃跟睡,又愛裝可愛的老狗;我更想念我那萬能的媽和她精湛的手藝。你知道嗎?每年這個時節,北部的雨就會濕濕冷冷地下個不停,這時候我媽總會在我們放學耐炸好一盤香噴噴的雞蛋糕,等著快發黴的我回來,彷彿只要咬一口那外脆內軟的雞蛋糕,所有的陰霾都會被丟在門口。啊!真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沉湎于回憶的卓憐眯起了眼睛,沒看到韓澈受不了的表情,他的諷刺卻清楚地竄進了她的耳裡。
“說來說去,你最想的還是只有食物而已。”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用食物做標記的。每一段回憶都有專屬的食物,當然也有代表家的食物啊!雞蛋糕只是應時的一項,我現在想家,聯想到雞蛋糕也是應當的呀!”對吃,她永遠理直氣壯。
“你家想完了,雞蛋糕也有了,可以放我自由了嗎?”他不想跟她鬥嘴,只求能有一夜好眠。
“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回憶後的她一掃鄉愁的苦悶,換上甜甜的笑容。
韓澈心中的不安比先前更加強烈。
“你該不會是垂涎雞蛋糕的美味吧?”
“不愧是跟我同房的韓澈,你真的愈來愈瞭解我了!”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嘴咧到隨時有流口水的可能。
他就知道!這個愛吃的女人會拜託他的,永遠只有吃的事。
“為什麼我得半夜不睡覺聽你廢話,隔天還得滿足你的胃呢?”原本低沉的聲音降到冰點,韓澈真的火了。
他又不是小叮噹,口袋隨便掏一掏什麼東西都有,她憑什麼利用他利用得如此徹底?
被他突然的怒意嚇到,卓伶看呆了眼。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任性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反彈,她一直以為韓澈嘴硬心軟,會像她媽一樣一直縱容她的為所欲為,可是她忘了他跟她原本就是陌生人,是她的任性把他們扯在一塊,從沒問過他願不願意這樣的安排。
一直都是他的退讓成全她的恣意,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傻傻地看著他,無意識地道歉。
這些日子以來,是真的委屈他了。
稍微平撫情緒的韓澈也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詫異?他以為自己把情緒控制得很好,可是一想到卓伶對他的定位只是個美食製造器,就不由得火大。
莫名地,他就是不要她這樣看他。
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韓澈不說一句話,拉起棉被轉頭就睡。
望著他的背,卓伶的心比剛剛的鄉愁更加落寞。
***
經過一夜的沉澱,韓澈的怨怒也隨著遠離的冷氣團消失在清晨的溫暖中。他無意跟卓伶爭執,只是脾氣來得太突然,即使輾轉了一整夜,他還是理不清頭緒,等到要放棄的,天也已經亮了,等到他能正常思考時,人卻站在廚房裡端著一盤香氣誘人的雞蛋糕。
他還是無法拒絕卓伶的要求,心裡總是有個柔軟的角落在呵護著她,不管她是心血來潮或恣意妄為,只要有求於他,縱使理智上推拒,感情上還是想幫她達成。
這樣的矛盾有著怎樣的涵義,他已經不想追究,那恐怕又會是一個失眠的夜吧!
“哇!好香喔,今天不是你做早餐的日子,怎麼一大早就心血來潮地烤出這一盤香氣逼人的美食來叫我們起床呢?”萸君睡眼半睜地循著香味走進廚房。在見到雞蛋糕的一刹那,整個人像是被通了電,立刻活了過來。
“昨晚卓伶吵著要吃。”韓澈不經意地說,不想讓人看出他對卓伶的在乎。
“這次是什麼理由?她又夢到雞蛋糕了嗎?”萸君翻出白眼,一副別又來了的樣子。
尹卓伶的腦袋有六成裝的是食物,除了白天的美食主義外,連作夢都在想第二天的菜單。
“她說她想家。”
“新點子喔!”萸君滿意的點點頭。這幾年來她已經受夠卓伶所謂的美夢除了吃,不然就是美食,難得她終於舊版新裝耍出新花樣了。
“可是,韓澈,你不是很有原則嗎?為什麼每次都讓她予取予求呢?”盥冼過後腦袋還是不清楚,狠狠灌下一大杯開水後,萸君突然好奇的問。
“因為韓澈喜歡卓伶。”意殊又輕飄飄地飄進浴室,神出鬼沒地嚇人一跳。
萸君驚魂未定地再灌下一杯水安神,韓澈卻難得地愣住,手裡的牛奶停在半空中,定定的就像他被打了一拳的般茫然。
他是喜歡卓伶,可是意殊話裡的曖昧卻不是他自以為的那般單純。
他的喜歡似乎變質了……
“你發什麼呆啊?你不是很少被意殊嚇到的嗎?今天怎麼反常了?”注意到身旁韓澈的異狀,萸君開始覺得氣氛變得詭異。
打埋清爽後的意殊一派輕鬆地在餐桌坐下,眼角含笑地望向韓澈,那樣子讓他第一次覺得意殊也是個可怕的女人。
表面上她是這屋子裡最遲鈍的人,實際上她卻以敏銳的眼光慢慢地看透了每個人的心,包括他一直不想承認的事實。
“意殊你剛才說的是廢話!韓澈如果不喜歡我們,怎麼可能忍受得了跟我們共處一室,甚至是跟卓伶同房呢??萸君忍不住地翻白眼。
為什麼她的室友不是奸詐過了頭,就是單純到只會呆呆傻笑呢?
“喔,是這樣的呀。”意殊輕輕應了聲,別有深意地別了韓澈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別說了!說了這麼久,那個喊餓的主角怎麼遲遲還未出現?一般來說,她的鼻子一定會第一個起來的呀……”
萸君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倉皇的影子打斷,卓伶雷霆萬鈞地沖出房門,未梳理好的頭髮才剛揚過他們眼前,人已經在大門口站定準備穿鞋。
“發生什麼重大刑案了嗎?不然怎麼能讓一向蹺課蹺得理直氣壯的尹大小姐如此驚慌失措?”萸君覺得奇怪,平時睡覺為主業,讀書為休閒的卓伶居然會趕著出門上課!
今天是世界末日嗎?怎麼大家都反常了?
“昨天我忘了交報告,學藝特別通融要我今天一定早早把報告送過去。我快遲到了,沒時間跟你們廢話了。
套上鞋子,卓伶立刻奪門而出,意殊突然叫住只剩一半在門內的身影:“你不吃早餐嗎?韓澈烤了雞蛋糕耶。”
“雞蛋糕?”半跨出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留一點給我下午當點心。”
慌忙的半側臉還是無情地消失在交合的門板後,那用力過度的聲響似乎也擊痛了韓澈的心。
“她今天怎麼這麼天真啊!韓澈做的東西什麼時候會放超過三個鐘頭?留紿她當下午茶?除非我的牙齒全爛了。”
正在慶倖少個競爭對手的萸君施施然地轉過頭來,卻對上韓澈異常冰冷的眼神,嚇得她一臉愕然地看向意殊,後者卻丟給地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沒事般地吃著早餐。
“在某方面而言,卓伶的表現的確像個白癡、不過,通常白癡是不會故意傷人的。”咽下一口牛奶!”意殊以低喃的音量自言自語,清楚地溜進韓澈耳朵裡。
韓澈還以一抹苦笑。他一向有自知之明。
跟卓伶扯上關係,這輩子是不會太好過了。
看著他們一來一往,萸君的腦袋還陷於世界末日的迷思中。
“意殊,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平常你不都是以單音節敷衍我的嗎?”
她得回去翻翻黃曆,看看上頭是不是寫著:大煞日,異象多,躇事不宜。
***
從那一夜之後,卓伶自我反省了一下,開始學著對韓澈尊重,將他的地位從萬能廚娘,提升到善廚藝的好室友,韓澈對她的改觀不置可否,依舊冷靜自持,偶爾放放冷箭跟她爭論幾句。
日子過得平淡愜意夾帶著些許辛辣,對懶散的卓伶而言,這樣的生活正合她意,除了韓澈夜歸的這幾天外。
最近韓澈不曉得在忙什麼,三天兩頭到凌晨才進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男生在外頭廝混這麼久,連墮落的大學生都看不過去了,於是她決定要好好教育他一下。
漫無目的的按著遙控器,卓伶大半顆心都放在壁上的時鐘,至於電視上演的是摔交還是鎖碼,她一點都不在乎。
該死的韓澈!都清晨一點了還不回來,不曉得背地裡瞞著她做什麼壞事!
“真難得,你還沒睡啊。”出來洗毛筆的意殊發現躺在沙發裡的不是夜貓子萸君,而是生活作息如老頭子般的卓伶,驚訝得甩落了幾滴墨汁。
“嗯。”卓伶不經意地應聲,不讓她知道自己在為韓澈等門。
“睡不著看這種節目會更糟喔。”意殊神秘地笑了一下。
卓伶這時才發現電視上那對恩嗯啊啊的男女的確不適合失眠的夜晚,乾脆關上電源.直接面對意殊詭異的笑容。
“你有話要說吧?”
看她英名其妙的傻笑,卓伶知道她一定又挖掘到什麼。
或許是班上無關緊要的八卦,或許是她突然想分享的心事,也或者是她最近的觀察心得。
“韓澈還沒回來嗎?”意殊小心翼翼地整埋洗淨後的筆頭,隨口問道。
“那個不良少年不知道混到哪裡去了,居然常常夜不歸營!讓我遇到,非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才高中生而已,居然比我們還放蕩!”提到那個不肖男孩,她沒吃晚餐的肚子裡滿是怒火。
“萸君不也還沒回來。”
“跟她同居這麼久,你哪天看過她準時進門?她已經沒救了,她愛跟誰聊天聊到天亮,愛跟誰打麻將、玩電動,玩到三天三夜不睡,我都不想管了,反正她這麼強悍,沒人敢欺負她。倒是那個最近才發育完全的韓澈,萬一步入歧途,我拿什麼賠琦邊一個天真無邪的外甥啊?”卓伶為自己善良的情超感動,所以韓澈最好識相的別給她捅摟子,辜負她的養育之恩。
“你很關心他,”呆滯的眼睛閃過—絲了悟,意殊的傻笑多了些興味。
“拜託,你別又來了!我承認我關心他,但都是出自責任感。崎邊把他託付紿我,我有義務保證他的成長。所以你別說得這麼噯昧,還用一些噁心叭啦的片語形容我跟他的關係。我們之間就跟我和你和萸君一樣,只是感情好的室友罷了,若要說他是我兒子我也不反對,只是他會翻臉就是。”每次只要跟意殊聊到韓澈,她就會用奇怪地眼光瞄她,好像她掌握了她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看得人心發毛。
“我總覺得你對他很特別。”
“我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對你對他或對任何人,我的態度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能不能停止你那荒謬的粉紅色想法?我跟韓澈沒有其它浪漫關係。”
她知道意姝眼底的意思,她一直期待她貧瘠二十多年的愛情能有發芽的一天,剛好韓澈又是離她最近的異性,因此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們該有點什麼才對得起她。
可是她有沒有想過韓澈的年紀?對他而言,她們都是一群歐巴桑了,他願意跟她有任何曖昧嗎?再說,她也設心情跟小朋友玩遊戲啊!
“是這樣的嗎?”意殊還是神秘地笑著。
“對,就是這樣!你別想太多,快去唾吧。”卓伶急著打發意殊,因為跟她說話很費神,會讓她搖搖欲墜的腦細胞更加疲憊。
混蛋韓澈!再不回來,她恐怕會先掛死在沙發上了!
“你猜,韓澈晚歸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談戀愛了?”被強推到房門口的意殊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的說。
“戀愛?”用力的雙臂松了下來,卓伶茫然地停住,不太能消化意姝的話。
“我最近常接到一個陌生女孩找韓澈的電話,雖然自韓澈長高後,偶爾也會發生這種情形,不過韓澈都會不客氣地回絕。但這次不一樣,韓澈接過電話後會跟對方聊一陣子,甚至訂下見面的時間,加上他最近幾天的晚歸,你不覺得很可疑嗎?”意殊打小報告似地對卓伶耳語,更加深了她的疑慮。
“他交女朋友了?”卓伶滿腔的激蕩換成一句問句。
這個刺激太大了,她有點適應不良,喘不過氣的胸口還有種刺剌的感覺。
“我只是猜測而巳。”意殊輕輕地退到房內,帶著變形的嘴角跟她道過晚安,就躲到門板後偷笑了。
有時候壞心整人還真是痛快呀!
***
失神地坐在沙發上許久,終於盼到男主角出現。卓伶神情戒備地挺直了腰桿,她有好多話要問他,結果脫口而出的第一句竟是——
“我肚子餓了。”
韓澈乍見到卓伶的驚訝立刻被這句話吹散,只剩下無奈的了然。
他對她還能有什麼奢望?她的最愛只有美食而已啊!
“今天你想吃什麼?”他冷淡地走進廚房,聽候她差遣。
卓伶有點愧疚地跟在背後,思索著該如何化解僵局,順便進入主題。
“你隨便弄,我沒意見。”
韓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懷疑她異常隨和的動機會不會又是整人的前奏。
異常沉默的氣氛持續籠罩著,韓澈靜靜地準備三明冶,身後的卓伶尷尬地找話講,“你最近很晚才回來,在外面有野女人了嗎?”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用錯了口氣,連忙改口:“呃……呃……我的意思是,你交女朋友了嗎?所以才約會到這麼晚。”
韓澈料理的手停了下來,卻還是毫無反應。沒啥耐心的卓伶火了,劈哩啪啦地爆發出整夜等人的怨氣。
“小小年紀交什麼女朋友?!還深夜不歸!你把人家帶去哪裡怎麼了?你不知道家裡的人會擔心嗎?萬一那個女孩子有了什麼,你負得起責任嗎?也不準時回家準備晚餐,你知不知道餓肚子等門多傷神?要是一個不小心,我虛弱的身體有個閃失,你又負得起責任嗎?小毛頭一個,拿什麼跟人家交女朋友?自以為長得高長得帥就可以欺負良家婦女嗎?回到家來又不吭聲,你當我等門等好玩的嗎?我等的是你的解釋啊!說!你們都到哪裡去?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你這是在吃醋嗎?”韓澈終於轉身,嘴角掛著一抹忍俊不住的笑。
“我不愛酸的東西。”卓伶嫌惡地搖搖頭。”那你是在嫉妒我交女朋友嘍?”
“我為什麼要嫉妒別人有男朋友或女朋友?我又不是見不得人好的小人,更不是可憐兮兮的滯銷貨,憑我的條件,隨便笑個一兩下,多的是排成一隊的餓狼。只是地球人的條件太差,我一個也看不上眼,如此優秀的我,為什麼要跟那些低標準的人計較?”
住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不瞭解她嗎?她感情空白的原因就是太驕傲了,這樣的她怎麼會去羨慕別人出雙人對呢?只是他突然有了女朋友,她不太能適應罷了。
“這麼說,這輩子你是打算一個人過了?”微笑的俊臉變得認真,對於她的一切,他無法等閒視之。
“這要看外星人的品種好不好嘍!我不要電視上耶種只長眼睛跟嘴巴的大頭怪,最好長得要像漂亮的人,腦袋比地球人清楚,熱情溫和,隨時能駕著太空船帶我遊歷宇宙。”卓伶稍微在理想裡陶醉了一下,隨即恢復神志,轉回話題,逼問韓澈的去處。
“言歸正傳,最近你到底在忙什麼?若是談戀愛,就大方承認嘛!我又不會套住你脖子逼你演粱祝。”
“你剛剛說的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都是氣話,要是你真的愛到無法自拔,愛到死去活來,我有辦法阻止嗎?”深吸口氣壓下胸中那股窒息的感覺,卓伶裝作明理的說。
“沒有。”筒短地答了聲,他又冷淡地轉過身子繼續手上的工作。
“你說沒有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回答哪個問題。
卓伶一直追到餐桌邊才得到韓澈詳細的解釋。
“讓你失望了,我沒有女朋友,”將三明冶推到她面前,韓澈有點無情地說。
聽引他的否認,卓伶莫名懸宕一夜的心也跟著安定。
“真正夜歸的原因呢?”
“在畢業前總有許多事要忙,偶爾會被耽擱了。”他不在意地說著,那些都是無足掛齒的小事。
不料卓伶聽了卻被嚇出一身冷汗,震驚得連手上的食物掉了也不在乎。一個勁地瞪著他瞧。
“你說……你快畢……業了!”
“是啊,過了今年冬天,我就滿十八歲了。”吃完宵夜的韓澈抬起頭來對她輕輕一笑。
一時間,她覺得那個笑容離得她好遙遠。
她記得她才剛送一個烤箱慶祝他十七歲生日,怎麼一眨眼他就要離開她了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1:32
第五章
夏末,沒有春天情潮的蠢蠢欲動,沒有秋天蕭蕭的愁思,也沒有冬天落寞的傷感,有的只是曬死人的太陽跟悶熱的煩躁。
但這年夏天不一樣,濃濃的別離纏著卓伶,即使冷氣開得再強,她還是熱得想罵人。
“你真的要離開我們,結束我們五年的同居生活嗎?”倚在萸君房門口,卓伶衣著清涼,臉色卻臭得嚇死人。
房裡整理行李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好笑地看著她。
“捨不得萸君走就老實承認嘛,何一必裝出山一副討債的死臉呢!”
“別一副被拋棄的怨婦樣,你不是老嫌我吵,生活放蕩,帶壞屋內風氣嗎?如今我搬走,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萸君走到她面前笑笑的說,心裡同樣是依依的離情。
五年了,她犧牲了人生中最精華的歲月跟這個魔女耗在一塊,吵吵鬧鬧地也過了五年,累積的感情不是說散恥能走得瀟灑的。
“你非得挑這時候走嗎?你明知道兩個月前韓澈剛搬走,我的心情都還沒調試過來,現在你也拍拍屁股說要走,放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你真很得下心啊!”眯起眼睛控訴,卓伶把心裡的不滿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還在。”意殊拉拉卓伶的衣擺小聲的說,在這場風波中她是唯一一個不被波及,也是最容易被忽視的一個。
“意殊,你合作點,別扯我後腿。”她使了一個眼色要意殊別壞了她的好戲。
萸君看她們還是老樣子,心中的離愁淡了些。
“不是我故意選日子搬家,誰叫我爸要在這時節生病,誰叫我孝順,必須回鄉就近照顧。誰叫我剛申請調職就立刻有缺,一連串的剛好,讓我不快走也難啊!”
“所以韓澈前腳剛走,你後腳也跟著跑了?”她知道萸君的苦衷,可是連續離開兩個室友,她能不發發牢騷嗎?
“我跟韓澈不一樣,他是北上讀大學,這是人生必經之路;而我則是不可抗力之天災。再說,你們不是協議過等他成年就放他自立嗎?三年也夠你做心理準備了。”她不懂,一向隨遇而安的卓伶怎麼會對韓澈離家念書的事耿耿於懷這麼久?
“你不要跟我提到韓澈上大學的事,一想到我就生氣!那傢伙的人生分明就是為了忤逆我而生的嘛!”一想到韓澈幹的好事她就一肚子火。
“怎麼說?”萸君不顧意殊的暗示,偏要一探究竟。
“你不懂嗎?那小子是故意跑去臺北念人類學給我看的!”
卓伶咬牙的說,瞪大的眼珠佈滿了血絲,恐怖的模樣稍稍嚇退了萸君的勇氣,但她不能放棄探索事實的精神。
“你能說清楚點嗎?”
“我問你,韓澈高中時是念什麼的?”接過意殊及時送來滅火的冰茶,卓伶口氣稍緩。
“理組的啊。”萸君不明白韓澈搬家跟系組有什麼關係。
“好,人類學是理組該念的嗎?”卓伶試著控制自己將怒氣慢慢釋放。
“人類學就是以前的考古系.大概是屬於文組的。”萸君喃喃地推敲,還是不懂她發火的原因。
“可是現在是多元入學,多的是跨組推甄或保送的機會,理組人念文組的科系並不奇怪啊!”
“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決定志願的?”
卓伶又露出可怕的表情,萸君雖然嚇得想掉頭就走,但是她起的頭她還是得負責到底把話聽完。她一邊瑟縮地搖了搖頭,一邊拽住想溜走的意殊,朵拉一個人當墊背總好過單槍匹與被氣瘋的魔女掐死好。
卓伶氣憤地掃了她們一眼,發洩過後才能繼續說話:“去年年底.我發現床底下有一疊關於升學的資料被他冷落的丟在一邊,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到了該做抉擇的時候了,身為代理監護人的我當然得關心一下。於是我就問他的志願,結果?那死小子居然事不關己地反問我希望他讀什麼。那時我也沒想太多,以為他在詢問我的意見,我就秉持著父母心,溫柔地建議……”
“哼!溫柔,永遠跟你扯不上關係吧?”明知不該多嘴,萸君還是忍不住對不合理的地方提出質疑。
果然.招惹來一計狠毒的白眼,駭得她立刻閉起嘴巴,保住舌頭要緊。
“這種事我不想提第二遍,讓我一次說完,行嗎?”
卓伶的怒氣在瀉洪邊緣,識相的她們當然懂得順流而下。拼命點頭表示支持。
“我只跟他說,除了醫科外,其它科系隨他興趣,我都贊成。”
“為什麼醫科不行,你目己以後不就是醫生嗎?”萸君又問了個蠢問題,連一旁的意殊都看不過去地拉開她跟卓伶的距離,以防卓伶克制不住,會有傷害的悲劇發生。
“因——為——我——討——厭——醫——生——”卓伶每個字都加重音,清楚說明她的不悅。
同居這麼久,她還弄不懂她不愛參與系上活動真正的原因嗎?
大一上課的第一天她不就說過了嗎?她跟醫學系的人有代溝,因為他們當中大部分的人都太單純、太自大、社會化又太慢,她無法跟這些天之嬌子溝通。
所以她不能讓韓澈也變得跟他們一樣,惹她心煩。
“你說重點吧,這樣比較適合萸君的腦袋。”意殊好心地建議,萸君來不及跟她計較話裡暗諷的意思,就被卓伶瞪得乖乖住口。
“後來他又問了我的興趣以及決定念醫科的原因,我跟他說,我對考古,建築都有興趣,尤其最愛木乃尹。但因為吃不了苦,性情懶惰,脾氣又差,所以親友們都建議我念醫,然後我就在這裡了。他聽了,只是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我現在才明白當時他是在奸笑。”
“為什麼?”趁著卓伶喝茶喘氣,萸君讓停不了的嘴巴運動一下。
“韓澈聽卓伶的話沒有選醫科,反而跨組北上含人類學,他這麼做可以先讓卓伶高興,再狠狠地將她從雲頂推下去。”意殊瞭解韓澈表面的用意,推測出他實際的用心,呆板的臉龐不由得浮出一朵神秘的笑容。
“我還是不懂?”就算萸君抓破頭皮還是想不出有哪裡值得卓伶生氣的地方。
“意殊說的對,我是該說重點以配合你那顆只會直線思考的腦子。”對於萸君直率的愚純,她只有把話題說開,她才有恍然大悟的時候。
“你想,依韓澈的聰明,就算他不念醫,不念理,跨組隨便撈,也有法律或財經可念。但他卻跌破所有人的眼鏡,挑了個冷僻的人類學念,你真以為那是他的興趣嗎?錯了,那個驕傲的傢伙只是為了讓我羨慕外加飲恨罷了,在他的觀念裡,電腦、投資都可以自己摸索,沒必要上大學浪費四年的青春,所以當初他甚至覺得不念大學都無所謂。他選人類學是因為那是我的興趣、我的夢想,他念不是為了幫我實現,而是要我嫉妒,讓我在醫學系的夢魘中羨慕他能悠遊在古文明的神秘裡。他是故意氣我的,他用迂回的方式,不直接選醫科讓我暫時慶倖,然後再惡毒地挑了我的遺憾,恩將仇報,擺我一道,順便名正言順地離開我!”
“韓澈真是高招啊!”弄清楚來龍去脈後,萸君忘情地為韓澈喝采,忘了身旁那頭餘火悶燒的獅子。
“柳萸君,你很樂嘛!相信你離開我,脫離苦海後會更高興嘍!”卓伶陰險地笑著,慢慢走近萸君。
“你知不知道除了韓澈的整人高招外,還有一個人也是你惹不起的?”
“嘿嘿嘿,我當然知道。”
氣勢輸人的她節節敗退,不忘牽著意殊跟著一起同生共死,當她們退到牆角時,萸君已經有了赴死的準備,誰知意殊的一句話竟輕易地就將警報解除。
“八點了,你們家小村的日劇要開始了。”
聞言,卓伶立刻收起夜叉的猙獰,綻出一朵甜甜的笑。”啊!我差點忘了,幸虧你提醒。”
不到三秒,她人就消失在她們面前,陶醉地蹲在電視機前盯著日本帥哥猛流口水。
“她怎麼可以變臉變得這麼快?她不是很氣嗎?怎麼一下子又可以對著電視笑得像白癡一樣?唉!果然是感官動物。帥哥,永遠是她的最愛。”雖然知道她的脾氣來去如風,但這還是萸君第一次見識到卓伶對美的執著。
“更正,會作菜的帥哥才是她的最愛。”望著客廳裡的背影,意殊怪怪的笑了。
***
連假的第一天,學生們不是在狂歡一夜後補眠,就是蓄勢待發地等著出門放縱。很少有人會作息正常地睡美容覺,而韓澈正是那種晚上十一點準時上床的異類。
“韓澈,快出發了,你還睡!”一把揭開棉被,杜展翼急著要把韓澈叫醒。
懶散的—個翻身韓澈半眯眼斜看他。
“去哪裡?”
一時間,杜展翼呆了。
低磁般的嗓音、性感的姿態、他要是外頭那些熒熒燕燕,肯定也會拜倒在韓澈褲管下的。
這樣一個極品,沒道理埋沒在被窩當中啊!他要為他的容貌付出社會代價才行。
“去盡國民義務,落實國民外交。”身為法律系的學生別的沒有,多的是冠冕堂皇的教條。
“第一,我不是你們的國民,我拿的是美國護照。第二、我對聯誼沒興趣。”
他這位法律系的學長室友口中所說的外交,不外乎是跟一群外校的美女交朋友。
杜展翼有花花公子的興致,卻並不表示他得奉陪。
“聽你說得這麼決情,讓我不得不懷疑外頭八卦的真實性了。”杜展翼支著頭斜躺在韓澈旁邊。”定定地打量他的臉。
“別靠我太近。”
韓澈看了他一眼,丟下話後,不搭理他轉頭就睡,身後的展翼卻攢緊了俊眉,瀟灑的臉上半是擔憂半是有趣。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是一個傳奇了?”
料到韓澈不會搭腔,展翼還是興致勃勃地繼續說道:“你以超優異帥成績跨組推甄.卻高分入極冷門的科系,又輕鬆地選了法律當輔系,嘔人的是成績還比任何本科系的人好。最過分的是,像你這樣的天才居然長得比我帥?把我衛冕兩年的首席寶座搶得毫不留情、偏偏命運註定我們必須碰頭,所以讓我們成了室友;本來我還期待朝夕相處的結果能讓我找出你的罩門,可悲的事實卻是:你房間不僅整理得像預售屋,連私生活也檢點到像個和尚,不鬧誹聞,不聯誼,沒有女孩子的名字能跟你的放在一起。因此,就有流言說,你不會是個同性戀吧?而我就是那個倒楣的伴侶!其實若你真的是同志,我也不介意給你看上,反正我還沒跟男人搞過,對象是你的話,我倒想試試看……唉呀!”
未完的話全被韓澈一腳喘到地上。
“你說夠了沒?我沒興趣跟一個帶病的浪子亂搞。”被展翼一鬧,就算韓澈再怎麼不願也非清醒不可了。
“拜託!我所提倡的是安全的性,大家各取所需,天一亮屁股拍拍,不留痕跡。”
展翼無賴的笑容從床尾竄起,勾起了韓澈的記憶。
好久了,他不睡地板已經很久了。
“等等!你剛才是說不跟我搞,並沒有否認,這是不是代表你承認自己的性問?”風流的笑容愈張愈大,展翼終於發觀韓澈的死穴了。
“你說呢?”韓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後就轉進浴室,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愣在原地的展翼始終想不透韓澈冷淡的面容下真正的心思。
“你如果不是同性戀,就是心裡有人,所以才能對美女的投懷送抱無動於衷,但你那冷情的樣子只會讓她們更加迷戀你。”展翼有點吃味的說。
自從韓澈出現後,他的人氣明顯下降,讓他省去了不少被糾纏的麻煩,可是心裡不滿足的虛榮感總還有些落寞。
“杜先生,要說風流,你的花名才是家喻戶曉吧。”斜倚著門框,韓澈要笑不笑地看著展翼。
他的人生不知遭是不是受了詛咒,剛離開一個挑剔的尹卓伶,卻遇上另一個多話的學長,兩個都是破壞他冷淡性格的兇手。
“不不不!自從你來了之後,我的景氣明顯衰退,不僅正牌的法律系首席帥哥寶座被你這個半凋子搶走,連聯誼的機會也大幅度減少,有時候姑娘們甚至指名要你,才肯答應跟系上其他怨男出遊。你韓大公子的面于愈大,我的生意就愈難做,唉!可悲呀,人一遲暮,就只有被嫌棄的分。”
展翼唱作俱佳的卷起被單往眼角擦去,努力表現出哀怨的樣子,韓澈的反應依舊是大腳一踹,眼不見為淨。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使勁地說之以理、動之以情,你就不能做做好事陪我去聯誼嗎?就算是露一下臉也好給那些鶯鴛燕燕交代啊。”展翼辛苦地再從床下爬起,右手直指著韓澈聲討,左手卻忙著壓揉腰側。
這小子的心真是冰做的,冷漠絕情就算了,連基本的敬老尊賢都不會,不但踹學長踹得心安理得,力道也不會放輕點。
“無福消受。”背對他更衣的韓澈淡淡地應聲。
忘情欣賞俊男脫衣秀的展翼暫時忘了目的。呆呆地看著韓澈交錯著力與美的一舉一動。
“跟你住了這麼久,我一直有個疑問。”看著他仔細地收拾自己的衣物?再環顧四周井然有序的擺設,展翼疑惑地問:“你似乎很習慣跟別人共用房間?整理好自己的範圍,不隨便僭越他人的領域,共用的東西也有固定的位置,還有一些男生宿舍不會出現的生活條約。一般人要做到這種程度,至少要一學期的時間才能適應,而你一來就駕輕就熟,好像你以前就是這樣過日子?”
扣上鈕扣的手指停了一下,韓澈眼裡竄過一絲懷念的光采,忽地笑了。
“沒錯,過去我跟一個嘮叨的舍監同住了三年。”
“你高中就住宿啊?還跟舍監睡在一起!真是慘綠年代啊。”展冀的腦袋立刻浮現一個癡肥臃腫的中年男子色迷迷地抱著秩嫩誘人的小韓澈共枕的畫面。不由得渾身冷顫。
“可憐的韓澈,有那樣的過去,也難怪你現在會性格扭曲。”原來韓澈的陰陽怪氣還是有跡可循的啊。
韓澈沒理會展翼突然氾濫的同情,自顧自地穿鞋出門。
“等等!你要去哪裡?今天不押你過去,我無顏見系上的弟兄,也沒膽承受美人恩呀!”今天他們好不容易有機會跟號稱瑤池宮的音樂系聯誼,那群仙女們有大半是沖著韓澈來的,如果他不出面拉高法律系男生的水準,他這個主辦人不被曠男的鐵拳捶死,也會被仙女們怨慰的秋波溺死!
“回家。”
展翼沖上前上想拉回韓澈,只來得及聽見他無情的回答,呆在門後自怨自艾幾分鐘後,他突然緊張地跟著沖了出去。
“韓澈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啊?好不容易脫離魔爪了,他幹嘛還要回去探望那該死的色魔舍監呢?”
秉持著好朋友的立場,他得想辦法阻止悲劇的再發生。與其參加無聊的聯誼,倒不如去伸張正義。
於是杜展翼替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離開臺北,離開聯誼,離開一群曠男怨女的不滿。
好事順便做,一切保命要緊。
***
不高興、不悅、不爽……任何一個負面形容詞都適用于卓伶現在的心情。
她累積三個月的情緒經過剛才那個自以為是的禿頭主治醫師催化,已經毗臨爆發邊緣。
“死禿頭!我詛咒你頭上僅餘的頭髮再掉三根!”卓伶氣呼呼地從醫師休息室沖出,嘴裡都是的難聽的粗話。
“如果你的詛咒應驗的話,從昨天算起,他今天早上應該已經沒有頭髮了呀!”跟在她身邊的意殊認真地算了一下。
“由此可見,他現在頭上的那幾根一定是他剛種上去的!反正他是美容外科的主任,愛植幾根頭髮,愛濫用多少公器,愛欺負可憐無辜的見習醫師,都沒人管得著,誰叫他官大靠山大呢!哼!死禿頭,乾脆頭皮爛棹算了?”她氣瘋了,為什麼這世上討厭的人這麼多呢?
她就是因為脾氣不好,不會卑躬屈膝,又厭惡陽奉陰違的小人行徑,才會選擇醫師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職業,誰知道社會風氣已經爛到無可救藥,就連醫院這個救人的地方也充斥著利益至上、道德淪喪的敗類。
“王主任有三寶:禿頭、好色以及長袖善舞,因此二十多年來性騷擾的醫療糾紛雖有上百件,但真正告上法院的只有百分之三,敗訴經驗零。”在餐廳的一角坐下,意殊像電腦般以單調的聲音報告搜集來的內幕消息。
“他這種敗類居然也號稱名醫?!剛才他碰到我的胸部我真該一刀給他下去,把他的手指砍斷,看他還能當名醫,還能亂摸性騷擾嗎?”那個混蛋膽敢染指她純潔無比的聖地,要不是手術臺上還躺著人,她不會只以一巴掌了事的。
“你惹惱了他,到時候倒楣的還是自己。”
“難道為了成績就得出賣靈肉.取悅那頭豬嗎?”卓伶最不爽的就是這點。大家都迫於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所以才會姑息養奸。
“你說得好嚴重喔,聽起來我們好像小雛妓。”喝口清涼潤喉的花茶,意殊語調平緩的說。
“如果繼續任他蹂躪下去,我們連雛妓都不如!”氣極的卓伶塞了一大口蛋糕消火,不料卻愈吃愈火。“這是什麼提拉米蘇嘛!不正統就算了,還難吃得吞不下去。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明明是連假,我卻得兩天一夜不能合眼,還要被豬性騷擾!三餐沒吃,一張嘴卻又要虐待我的胃,屈就這些又貴又沒品質的劣級食品,啊!天要亡我也不能用這種手段凌遲我呀!”
不安定的火山終於爆發.劈哩啪啦發洩後,累的還是可憐的自己。
“其實你在想念韓澈吧?”看著對面趴在桌上的頭顱,意殊不預警地提起了那個人。
“跟他有什麼關係?”卓伶的聲音悶悶的從桌面傳來。
“你一直都在思念他,卻硬要解釋成是氣他的恩將仇報,把心中累積的思念說成鬱積的悶氣,然後,三個月來就用憤怒掩飾病相思的失落。這樣害羞的你,還挺可愛的。”意妹平扳的五官突然笑開,扭曲的線條有種說不上的詭界。
卓伶用力地從桌面抬起頭來對她邪笑著:“高意殊,你是年紀到了,想愛想瘋了嗎?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天真的想法呢?我怎麼可能在一個人身上浪費這麼多心思,尤其還是個仇人。”說到韓澈,她慣性地咬牙切齒一番。
“是冤家吧!挺有趣的。”意殊沉陷在自我的思緒中,旁人的反駁一概駁回。
“算了,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我沒力氣跟你辯。如果我心裡要有韓澈,想念的也是他那雙會變出美食的手。”今天她太累了,跟意殊說話只會加速她能量的消耗。
正想趴回桌面休息的卓伶又被人從後頭拉起,要開罵時,一張垂涎的花癡臉嚇退了她滿腔火氣。
“你還捨得睡覺浪費對間?有大新聞發生了!”楊詩佳一臉不得了地搖散卓伶的瞌睡蟲。
她是卓伶在班上少得可憐的朋友之一,興趣是說八卦、聊是非,典型的八婆。
依她現在的表情看來,應該是個好消息,可惜卓伶沒興趣。
“我不想知道可以嗎?”撥開她扯住她領子的手,卓伶酷酷地埋頭再睡。
楊詩佳果然不負八婆名號,在這麼不捧場的情況下依舊講得口沫橫飛——
“你知道嗎?”說八卦的標準開場白。
“我不知道。”意殊很配合的搖搖頭。
楊詩佳有點不滿意稍嫌冷的場子,講八卦是需要人氣的,於是再次開口恐嚇卓憐:“尹卓伶.你不聽會後悔一輩子的!”
在她的堅持下,卓伶不能安眠,只好認命地奉陪。
“好,我努力地聽你說。”
“你們知道嗎?醫院門口突然來了兩個天上地下,世間少有的絕品帥哥耶?”
楊詩佳的眼迸發出耀目的粉紅色光芒,卓伶閃躲不及,差點被她愛的光波電死,僅存的精力也因此消耗殆盡,有氣無力地回應:“哦,是嗎?恭喜了。”
“你的反應怎麼可以這麼冷淡?你不是本校外貌協會理事長嗎?欣賞俊男不是你最愛的休閒活動嗎?為什麼你不帶領著我一起沖向美的作品呢?看你這副死樣子,害我也跟著沒勁了。”激越的情緒得不到支持,楊詩佳當頭被澆了盆冷水,掃興地跟著趴在桌上。
“你自己去呀,我太老太累了,再也不能像年輕女孩一樣跟著帥哥跑了。”時間一年一年過,現實總會教人許多,也剝奪許多,她以後只會當個安靜的老女人,遠遠觀望,年輕的俊男就留紿年輕的小妹妹追吧。
“說的也是,都是一群歐巴桑了。”楊詩佳心有戚戚焉地跟著洩氣。
意殊瞄瞄眼前兩顆墨黑的頭,眼角偷偷地笑了。
現在說老,會不會太早了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1:46
第六章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打算直接殺回家的卓伶在經過醫院大廳的突然停住,猛一回頭,卻見到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楊詩佳說得沒錯,今天的確出現了兩個難得的絕品俊男,所以全醫院的女子才會這麼不經意地經過大廳,這麼不經意地來來去去,這麼不經意地在帥哥身邊聚集,把一向寬敞的大廳擠得像菜市場。大夥都心知肚明彼此的目的,卻又要裝作不在意,只敢以眼角偷瞄不停徘徊,沒有一個有勇氣出面搭訕,直到卓伶驚叫出聲,眾人才像畫面定格般,以又羨又不甘心的眼光直視他們這邊。
乍見到卓伶,韓澈的嘴角不自主地輕扯了下,神秘得不著痕跡。
“我忘了帶鑰匙,等你回家開門。”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引起周遭眾人一陣曖昧的驚呼,尤其以展翼的抽氣聲最為淒厲。
“你所說的舍監就是這個娃娃小妹!”
展翼像是看到怪物一樣不可思議地瞪著卓伶,讓心情不好的她益加不爽。
“這位看起來很不安分的風流小弟,請你說話禮貌些,你可能還沒有資格叫我小昧。”賞了他一個白眼,卓伶又將視線轉回韓澈身上,想確定她看到的是不是眼花的幻象。
“你不是很瀟灑地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看見他依舊挺拔俊朗.自己卻憔悴得不成人樣,她就一肚子火。
他是回來刺激她的嗎?想炫耀自從離開她的束縛,他活得又自由又幸福嗎?
一想到他根本不需要她,她的胃又一陣酸痛。
該死!她只肯承認只有胃想念他而已。
見她明明不舒服,還要逞強的樣子,韓澈是好笑又心疼。
“你還是老樣子。”
“不要說得好像跟我很熟似的。”
“我們能不熟嗎?”
韓澈淡淡地笑了,挑起多少愛慕芳心,話裡的熟稔又讓她們失望,轉而嫉妒那個搖搖欲墜的小女人。
“哼!”無法對韓澈發脾氣,卓伶只好把氣出在不相關的人身上。“你回來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帶個花花公子回來破壞南部純樸的風氣呢?”狠狠瞪向猶在震驚中的展翼,卓伶討厭他這樣輕浮的人。
“這位小妹妹,你的脾氣也太不好了吧?長得這麼可愛,口氣卻這麼沖,小心會變得不討人喜歡喔。”
面對異性的目光,展冀反射性地揚起職業笑容,個儻地展現魅力,偏偏卓伶不吃這一套,眯起眼睛冷眼睥睨他的演出。
“我不是警告過你別叫我小妹妹的嗎?”
“為什麼不?你不是韓澈的妹妹嗎?我覺得很適合你呀!”渾然不知自己已經一腳踏進棺材,展翼說得很起勁。
“韓澈,他是你同學嗎?要是系上都是這種笨蛋的話,我勸你大學也別念了,以免近墨者黑,將來也成了傻子。”卓伶冷冷的說。
從前年輕時會覺得娃娃臉是種天賦,可以讓人毫無防備地供她玩弄,但在醫院,不成熟的醫術,加上不成熟的長相,只會讓人更想逗弄她。
現在飽嘗報應的她,反而恨起她這張不求長近的臉了。
“他是我大三的學長。”韓澈看戲般地等著展翼的下場。
“學長還這麼笨,就更不可原諒了。”她突然陰險的笑了,“我們回去吧。我會好好招待你的,小弟弟。”
過了不久,展翼才明白卓伶話裡的意思,只是那時候後悔巳來不及了。
***
回到家後,卓伶非但沒有躺死在床上,反而精神抖擻地逼韓澈下廚,畢竟民以食為天,更何況是她以吃為志業的米蟲呢!
她跟意殊都興奮地等著打牙祭,展翼卻像是中邪般一直處在癡呆狀態。
“卓伶,你會不會下手太重了?把人家嚇成這樣。”意殊同情地看看展翼,可憐他的無知。
“會嗎?我還覺得我年紀大變仁慈了呢。”輕鬆地啃著蘋果,卓伶自覺善侍他了。
“人家看不出你的年紀你該慶倖,表示你保養得宜,而不是把人家像玩小孩一樣耍得團團轉。”雖然見多了卓伶的惡形惡狀,意殊還是得說幾句公道話。
“誰叫他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送上門來供我消遣。”對於整人,她永遠不會有隗疚的一天。
“你真的不是韓澈的妹妹?而且年紀比我大?”縮在一角的展翼終於怯怯地出聲,他實在不想相信自己也有錯看女人的時候。
從醫院回到公寓這一段是他這輩子走得最辛苦的路,不但精神飽受折磨,就連肉體也被摧殘得體無完膚。
這個恐怖的巫婆居然丟他一個人追著機車跑!也不想想他人生地不熟,南部的交道人蠻橫有名,她想當然要他憑著他們殘留下來的廢氣獨自找到他們的住所!要不是他命大,第六感強,怎麼可能會找到這棟在複雜小巷中的舊公寓呢?
可恨的是,她這樣待他,他還不能有怨言,除了他之前錯看人在先外.她給的理由也反駁不得。
的確,兩台破機車,其中一台還限載重五十公斤,他這個不速之客當然得被犧牲;不能開口要韓澈奔波兩次,因為那小子若有顆善良的心,他也就不叫韓澈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跟他像了?還有,年紀是事實,即使你不想承認,禮貌上你還是得稱我一聲大姐。”
“你跟韓澈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會跟你們同居三年,甚至跟你同房?”他想不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關係?
“如果我說他是我兒子,你信不信?”
卓伶不安好心地笑笑,看得展翼直發毛。
他半信半疑地沉吟了—下,“以一般情形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是你,就有百分之十的懷疑。”
有過教訓之後,他對她的話都會加以打折再選擇接不接受,畢竟這個巫婆無法以常理來判斷。
“你學乖了嘛!很好,至少不是個呆瓜了?”卓伶依舊笑得很壞心。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展翼執意耍弄個明白。
“你好緊張喔。”意殊看他一臉認真,覺得有點好笑。
“對啊,你幹嘛這麼急著要知道我跟韓澈的關係?讓人不禁懷疑你對我家阿澈不懷好意,你該不會也跟醫院那群怨女一樣,也在覬靚他吧?”奸詐的笑容再加上一股曖昧,猙獰得教人膽寒。
展翼害怕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如果是呢?”
既然她不想明說,他只好換個方式試探她,不過他又忘了尹卓伶不是正常人,她的反應根本不值得參考。
“你真的要跟韓澈搞gay!”平緩的中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卓伶忽地從沙發跳起來,揪緊他的領口。
“不行嗎?”展翼一邊在心裡估量這反應所代表的意思,一邊戒慎地保護自己的生命。
跟魔女打交道果真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為。
“我同意!”
“我反對。”
一時間,卓伶亢奮的聲音被韓澈冷硬地壓過,她掃興地望向廚房門口。
“為什麼你總是要破壞我的夢想呢?你知不知道我除了看遍世界古跡外,第二個夢想就是跟一對帥哥同性戀同住?你已經破壞了我第一個夢,為什麼不肯成全我這小小的願望呢?”她可憐兮兮的說。
她的人生沒有崇高的理想,所求的都是這種簡單的小事,為什麼總得不到老天的謄顧呢?
“因為那不是我的性向。”放下最後一道菜,整間屋子立刻彌漫誘人的菜香。
“真可惜,展翼小弟你的一片真心註定被辜負了,而我的夢又碎了一個,等我吃飽後,我們一起傷心吧。”
卓伶自動地循著香味在自己的位子坐定,意殊跟著過去,落單的展翼照例要先呆呆消化一陣子後才能恢復正常,不過這次需要的時間短了些.這表示他已經漸漸被這群怪人同化了嗎?
“你們的關係真是奇怪,明明是兩個獨立的大女生,卻讓韓澈照料你們的生活,不覺得有點本末倒置嗎?”盯著眼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展翼停不了滿腔的疑問。
“我只知道善用其才、各司其職,所以手藝好的人煮飯,力氣大的整理屋子,這很合理啊。”咬一口酸甜得宜的糖醋排骨,卓伶心情好得不跟他計較。
“韓澈,你也這麼以為嗎?”對付不了卓伶,他反問受害者的心聲。
“無所謂。”韓澈平淡的說。
他的回答有等於無,展翼的疑惑還是得不到舒解,眼珠子無奈地在兩人間打轉。
忽然,安靜的意殊開口了:“嘻……別想得太複雜,其實答案簡單得教人扼腕喔。”低低悶悶的語調怎麼聽都讓人覺得詭異。
得到這樣的暗示,展翼只覺得渾身輕顫,頭愈來愈大。
他下了一個結論:果真是物以類聚啊。
***
吃過飯後,卓伶突然提議要喝酒,藉口是:一方面幫韓澈接風洗塵,另一方面慶祝她跟意殊終於能脫離苦海,結束豬頭王主任的美容外科見習。因此,韓澈沒有理由反對,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把調酒當水喝。
平常算是海量的卓伶在疲勞以及酒精的催化下,幾杯下肚後開始語無倫次。
“嘿嘿……活該萸君要搬走,不然她最喜歡湊這種熱鬧了!要是她知道我們背著她喝得爛醉,那個暴力女鐵定會捉狂把我宰了。”打了一個酒隔,卓伶的神智逐漸癱瘓。
“什麼?原本這屋裡還有一個怪女人啊!繼邪惡魔女與陰沉幽靈之後,又會出現怎樣的恐怖呢?”驚魂未定的展翼灌了不少紅酒,膽子大了不少,整個晚上就見他跟卓伶一搭一唱,談得投機。
“杜小弟,你形容得真貼切,意殊的確神出鬼沒像個幽靈,不過我可是善良的小天使喔!嘻……”
講到最後,兩人都笑了起來,放蕩的樣子看得旁邊的人心情更加惡劣。
韓澈冰著一張臉,收起桌上所有的酒器,再讓他們喝下去,鐵定會發生社會案件。
卓伶直盯著韓澈的一舉一動,忽然且吃吃地笑了起來。
“杜小弟,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跟韓澈真正的關係嗎?”
“你想說了嗎?”一提到這個,展翼的精神全回來了。
“嗯,看在你長得一副浪蕩樣卻不討人厭的份上,我決定告訴你這個秘密。”她認真地點點頭,引起每個人的注意。
“你這次是說真的嗎?”意殊有點期待,卻不太有信心。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人了?”卓伶氣勢萬千地鼓起腮幫拍胸脯保證,模樣可愛得很不牢靠。
“常常。”韓澈拆她的台。
“好,你們就好好看著,著我是不是認真的。”
氣不過的卓伶搖晃著腳步,歪歪斜斜地走到韓澈面前,然後停下來對他傻笑,大約十秒後,她又轉過頭來村展翼說:“看好喔,我跟他是這種關係耶!”話一完,整個人就在韓澈腿上坐下,雙手繞在他的脖子上,交纏的姿態好不曖昧。
見狀,意殊失望地歎了口氣,展翼的酒卻是被嚇醒一半,愕愣地說不出話來。
“你門……真的是那種關係?”
如果是這種關係,那麼同居同房也不是件太奇怪的事情。
“當然是……騙人的!”卓伶壞壞地笑了,”我怎麼可能跟兒子亂倫呢?不過你吃驚的蠢樣真是百看不厭呢!”
看她還有捉弄人的心情,不禁讓人懷疑,她到底是真醉還是裝瘋?
可以確定的是,韓澈的心情不像她這麼好。
“我不是你兒子。”不悅地拉開她的手,韓澈最受不了這種自以為是。
看看被冷落的手,卓伶無辜地嘟起嘴,神情黯淡地低下頭去。
“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不然你也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在外逍遙,不會讓我三餐不繼,不會讓我被人欺負。如果你真是我兒子,我現在就不需要借酒澆愁了!我好可憐喔,孤孤單單地在這裡備受凌辱,不但吃不好,家裡也亂得像狗窩,到醫院去,連小護士的臉色也要小心照料,我好可憐喔!如果你是我兒子的話,我也不用這麼辛苦,等你孝順就好了嘛!可是……可是……你不是,所以才會走得絕情絕義,反正我們本來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不管我怎麼思念你,你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我好可憐喔,連只瘋狗都不如……”講到最後,她又抱著韓澈耍賴,窩在他的肩頭不肯離開。
她第一次意識到,男人的胸膛真的舒服得比高級枕頭符合女人的需要。
韓澈不知道該說什麼,任她在他肩上捶著,再無奈地環手抱緊她下滑的身軀。
眼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意殊識相地讓出客廳,在臨走前,展翼聽見她語調神秘不斷地咕噥著一句:“她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
頓時,他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
***
站在瓦斯爐前,韓澈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鍋裡的稀飯,心裡是無盡的歎息。
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卓伶一大筆債,所以要他今生作牛作馬還個徹底。
昨天晚上卓伶喝得爛醉,本以為酒品好的她會一覺到天亮,誰知到了凌晨,她搖醒他,說她不舒服,然後噗的一聲沖到浴室,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折騰一早上後,又發現這個號稱無敵女強人的尹大小姐居然發燒了!而且是十多年來的超級重感冒,不但忽冷忽熱,還昏迷不醒,搞得整屋子全動員起來。意殊半路出師地幫她診斷開藥,展翼一邊打呵欠一邊抱怨地幫她換冰袋,而他則是徹夜未眠地服侍她。
展翼說得對,前世卓伶一定是個大善人,積了許多陰德,否則這輩子她怎麼可能讓這麼多人為她奔波,甚至連展翼這個陌生人都不例外。
“你對那個魔女還真好,”展翼默默出現在廚房門口,一臉睡眠不足。
“我們欠她的,不是嗎?”韓澈沒回頭,手不停攪弄著爐上的海鮮粥。
“是啊。”展翼訕汕地點頭,尹大魔女果然法力無邊,能讓他這位大少爺第一次被奴役。
喝完一杯茶後,展翼清醒了,望著韓澈的背影,突然有個疑問:“她是你不聯誼的原因嗎?”
韓澈沒回答,只是覷了他一眼。習慣唱獨腳戲的展翼不以為意,逕自說了下去:“依你孤傲的個性,願意無怨無悔地被差使,甚至親密地生活三年,除了愛,我想不出其它理由。”
昨晚意殊的喃喃自語說的也是這回事吧?
“只是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喜歡上那個怪女人?她很難搞耶!你該不會是因為當時年紀小又失親,所以錯把孺慕之情當愛情,然後一直錯到現在?”他愈想愈有可能,畢竟尹卓伶這匹性情乖戾的野馬不是普通人能馴服的。
韓澈終於轉過身來,臉上依舊平靜無波,端著稀飯往房間走去,他淡淡地開口:“你懂愛情嗎?如果有原因的愛上一個人,我不覺得那是真愛。”
“你這話說得很哲學喔。”
“哲學是研究人的學問,愛情應該也算是吧!”
“好像很難。我不太懂,而她會懂嗎?”展翼知道韓澈是認真的,但裡頭的女主角承認嗎?
韓澈苦澀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就進房去,展冀好像又知道了點什麼。
門一開,卓伶就醒了,她沮喪地露出兩隻眼睛看著韓澈慢慢走近。
“我是不是很沒出息?才熬夜喝個酒就病了,果然是年紀大了,玩不起了。要是萸君知道,一定會被她笑上一整年的,說不定意殊在背地裡也在偷笑啊!啊……我怎麼會這麼可憐啊!”
“意殊去醫院了,她會幫你請假的。”沒理會她的自怨自艾,韓澈俐落地在她面前準備好午餐。
“啊啊……這下慘了,我丟臉丟到醫院去了,往後的日子我更難過了!”一陣慘叫後,她乾脆躲進棉被下敢見人。
韓澈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她拖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志氣了?”
“我是病人,頹廢一點是應該的呀!”她堅持要繼續窩囊下去。
韓澈也有治她的方法。
“好,要當廢人.也用不著吃飯了。”
隨著作勢要將桌上的稀飯收走,卓伶立刻緊張地跳下床、拉住他的手:“別這樣,我又沒說我不吃!?”
不讓他有動作的機會,她先張口為強,滿滿塞了一口後,她突然想到的說:“昨晚我好像很對不起你,你辛苦了。”
其實喝醉後她就沒啥記憶了,只知道自己又吐又呻吟的,無論如何他總是陪在她身邊。
順手將她的頭髮梳理整齊,寵溺的神情惹紅了卓伶未退燒的臉。
她連忙低頭猛吃,堅持不肯承認是因為尷尬。
一切都是病毒搞的鬼.不然她怎會莫名其妙臉紅呢?
對,她只是發燒.絕對不是因為害羞或韓澈的關係。
看她明顯的逃避,韓澈輕勾起唇角,滿意地笑看她倉皇地把稀飯解決。
吃完飯的卓伶再沒有遮掩的地方,只好沒事找話講:“看樣子我還真是不能沒有你。”
“既然這樣,我們再一起住吧。”
“什麼?!你剛說了什麼?”卓伶差點被水嗆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韓澈體貼地輕拍她的背,語氣和緩的說:“明年你不是要回臺北實習嗎?將來也會在臺北工作,而我在那裡有間房子,一個人住太冷清了,所以……”
“等一下!你說你有間房子?我記的你媽除了一筆教育基金外,沒留什麼遺產給你,琦邊也沒錢,更不可能買房子,你哪來的房子啊?”她愈聽愈奇怪,一個窮大學生拿什麼買房子。
“我用我賺的錢買的。”
“等等!這更奇怪了,如果工讀生的薪水都能買房子的話,那世上就不會有無殼蝸牛了,除非……”
想到這裡,卓伶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盯著韓澈猛瞧。
不會吧?他竟然誤入歧途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故做作冷靜的說:”韓澈,你老實告訴我吧,你有什麼理由非要做那種事,賺那種皮肉錢?有房子對你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嗎?”
見她既心痛又發不起火的樣子,韓澈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他不急著澄清,順著她的想法說下去,看地還能有怎樣的反應。
“這種事不嚴重嗎?一個前程似錦的俊磊少年,自甘墮落沉溺欲海,你說不嚴重嗎?”
她快瘋了!他怎麼可以做這種對不起她的事呢?
“我們的想法似乎有點落差。”強忍著衝口欲出的笑意,韓澈正經的說。
“當然有落差!如果你有我的觀念,就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了,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被逼的?是不是杜展翼那色胚叫你出賣色相跳入火坑的?”她就知道那個花花公子不可以相信。
可憐她清純的小阿澈被玷污了!
“你好像誤會了。”他快撐不住了。
“你別再幫他說話了,他拉你一起當小白臉就是不爭的事實。我一想到你在臺北被那些癡肥的貴婦人蹂躪,就算賺再多錢,我也高興不起來。”她悲愴地看著他。
那間房子該不會是某個有錢的官夫人送他藏矯的地方吧?
她的心真的好痛呀!思及韓澈不再專屬於她,她就無端地胸悶。
韓澈玩不下去了,一把摟住她的肩,管不住的嘴巴低低地竄出一陣清朗的笑聲,搞得卓伶一頭霧水。
“你放心,我沒那麼笨,展翼的家世也用不著他下海撈錢。買房子的錢都是我靠投資賺的。”
“你別再騙我了,你哪有資本跟人家買股票?就算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賺到一間房子。”她不相信除了犧牲色相外還有比它更容易了錢的方法?
“我的資本就是我媽留下的教育基金,而且我從三年前就開始投資了,現在有點小錢也不足為奇。”
闖言卓伶才恍然大悟。
“原來當年你跟我搶電腦,上一些我看不懂的外國網站,就是在搞這些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心機倒不少。”
她小看了韓澈,原來除了一身好手藝外,他裝傻的功夫也不是蓋的。
“總比你上色情網站有建設性多了。”韓澈不客氣地翻舊帳.他永遠記得曾經有多少次為了她的私欲,中斷了他大賺一筆的機會。
“我那是研究人體,對解剖課很有幫助的。”她死不認錯,反正她的動機純正,比其他色男人有格調多了。
“弄清楚房子的來歷後.你的意願呢?”
“你不怕我又會跟你搶電腦嗎?”她覺得他的提議很曖昧。
“這次我會買兩台。”他溫柔地看著她。
只是一眼,竟能讓卓伶體溫上揚,心跳不穩,呼吸急促。
這下不妙了!她居然變得這麼容易受他影響.卓伶有預感,未來是韓澈反攻的時候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2:11
第七章
不知道是韓澈太謙虛,或是她太小看他了,即使花了這麼長一段時間,她仍舊不敢相信一個大學生居然能有錢到這種地步!
他所謂的有一點小錢、一間小房子,可能是其他人終其一生都不敢奢望的資產。
一層在高級住宅區的樓中樓,一本逼近八位元數的存摺,還有一輛設備齊全的進口車,雖說不上是頂級,但坐起來還是舒適得教人讚歎。
他怎麼可以年紀輕輕就得到一切?狠狠將她這個醫生比了下去,真不曉得不景氣中他去哪裡生出這堆錢的!
搖搖頭,卓伶決定放棄這個擾人的謎題,一抬眼卻被對面的人嚇了一跳。
意殊緩緩地給了她一個笑容,飄忽得不像個人。
“你什麼時候來的?”卓伶的心跳還沒回穩。
雖然早知道意殊會出其不意地從某個角落冒出來,並不表示她隨時都有心理準備呀!
“有一會兒了,看你在沉思,就不叫你了。”她依然平和地喝著茶,渾然不覺自己的突兀。
“今天你也值夜班嗎?”
“嗯。今天可以聊久一點了。”意殊輕點一下頭,臉上掛著欣慰的微笑。
“是啊,真難得呀。”卓伶語氣感歎的說。
畢業至今己過了兩年,她跟意殊都回到臺北工作,兩人雖在同一家醫院,卻分屬不同的科,平常各忙各的。意殊的老家又在醫院附近,所以她們不能像從前一樣住在一起、鬧在一起,跟萸君的距離也是愈拉愈遠。
雖然感情依舊,但見面的機會變少了,有時她還真懷念從前那段單純的日子。
“你剛才在想韓澈嗎?”
“你怎麼知道?”卓伶不禁訝然,意殊什麼時候會透視人心了?
“我猜的。認識你這麼久,唯一讓你傷腦筋的,只有韓澈。”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小子居然瞞我們這麼久,他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一想到自己不再瞭解韓澈,不禁起了一陣莫名的心慌。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意殊嘴湊著茶杯喃喃的說。
“有話就大聲說,不要故作神秘,還是你知道一些故意瞞著我的事?”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危險地看向意殊。
她這只悶葫蘆鐵定知道些什麼!
“呵……”意殊擺出招牌的笑容裝傻。
卓伶洩氣地坐回椅子,她明白這表示意珠現在不想說,無論她威脅利誘,這一刻意殊絕對不透露。如果運氣好的話,幾個月後她或許願意說出一點蛛絲馬跡,不然這輩子她是不可能從她身上得到任何情報的。
“唉……現在我跟韓澈的關係是不是很不妥?畢竟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感覺還是怪怪的。”從前他年紀小,可以用姐弟蒙混過關,現在怎麼看,他們都像一對同居的小情侶,害她連倒個垃圾都得應付鄰居們曖昧的噓寒問暖。
“去法院簽一簽字不就解決了嗎?”意殊依然悠閒地喝著茶。
卓伶觸電般地跳了起來。
“拜託!這怎麼可以?!我跟韓澈?太離諳了吧!”
一想到要跟韓澈變成那種關係,她就渾身雞皮疙瘩。
他可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兒子耶!即使現在姐弟戀很流行,她還是不能適應這樣的轉變。
“可是你們現在這樣子,跟一般夫妻沒什麼差別呀。”
“差很多!我們是母子?”她特別強調。
意殊無邪地眨眨眼睛。
“韓澈從不承認,不是嗎?”
“但我一直是這麼想的。”她說得很用力,不只要說服意殊…也要壓過心底那抹異樣的感受。
“真的嗎?”意殊別有深意地睇看她。
卓伶被她的目光逼得有點慌.最後沒志氣的說:“我乾脆隨便去找個男人談一次戀愛算了,省得你們老將我跟韓澈送作堆,逼我做變態。”
“會這樣以為的只有你。”
“可是……”
卓伶還想解釋什麼……卻被一響暴力的開門聲打斷。
“你們還有空在那裡泡茶聊天,急診室裡忙到要捉狂了,還不過去支援!”護士長吼過後…又急急沖向另一個休息室尋找更多人力。
搞不清楚狀況對兩人也只能愣愣地到急診室報到,隨便捉個人問明白。
“附近發生連環大車禍,傷患全送到這裡來,快!沒時間了,這個病人大腿有撕裂傷,股動脈破了,大量失血要馬上動手術,你快去手術室準備。由你操刀,高醫師在旁協助。”總醫師一邊說著,一邊將病床推到他們面前,隨即轉往另一張病床。
“可是,學長,我是美容外科的……”卓伶追了過去。
“你認為我們還有多餘的人手嗎?別忘了你也是從外科訓練出來的,這case還難不倒你,別囉嗦了,快去!”沒耐心的總醫師發狂似地大聲說話,眼神恐怖得今人膽寒。
卓伶被吼得耳朵發脹,心情低落地走回床邊。
“什麼嘛!我待會還有日劇要看,今天是完結篇耶。”
“別抱怨了,搞不好這個患者會比日本帥哥俊俏也說不定喔,呵……”意殊又笑了。
“都什麼年紀了,還在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我才不信有什麼一見鍾情咧……”她的話斷在正揭開被單的刹那。
卓伶整個人全傻了,未合上的嘴巴第一次嘗到結巴的味道。
“對不起,我收回前言,我想一見鍾情應該是有的。”
***
“你回來了啊!”
韓澈一進門就看見卓伶笑得很甜地從沙發上站起,甚至體貼地到廚房幫他倒了杯水,然後嬌媚地在他身邊坐定,盯著他的臉傻笑。他的心裡立到飄過一朵烏雲,猜想著這次誰又要倒楣了?
“發生什麼好事了嗎?你心情似乎很好。”
他有多久沒見到她不懷好意的樣子?依她現在忙碌的情況看來,她應該沒時間玩弄人。
“好,當然好了!這輩子我從沒像現在這麼興奮過。”她的眼睛閃閃發亮.透露出高亢的心情。
“恭喜你。”韓澈愈看心愈毛,決定閃人為妙,正要離開客廳時,手卻被她緊緊捉住,危機警鈴跟著大響。
“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不好奇是什麼事情嗎?”她笑嘻嘻地說。
“可以不要知道嗎?”當她精神亢奮時他最好別牽涉太多,以免最後不幸都發生在他身上。
“不行,我一定要讓你知道。”用力一扭,將他扯回沙發,雙臂牢牢地鎖住他的右手。
韓澈認命地做好心理準備,等著迎接厄運降臨。
“前些日子我值夜班,本以為又會是無趣辛苦的一夜,誰知道那天晚上我居然遇上了我這輩子最浪漫的邂逅!”說著說著,卓伶彷彿又回到受到衝擊的瞬間,一張臉亮了起來。
韓澈心中的不妙感隨著她眼神的迷蒙,變成一種不安的焦躁。
“他叫唐烯月,是我的病人,是我幫他縫好傷口,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在古時候,這種情形他應該要以身相許吧!不過依他的個性,他可能會冷哼一聲,不屑地瞥我一眼,但我就是喜歡他這種冷傲的個性。他不但長得像我理想中的原型,就連性格也是我最愛的冷漠悶騷。啊!這一定是命中註定的相遇!否則我也不會空白了二十多年就只為了等他。”她愈說愈陶醉,渾然不覺身旁的韓澈僵冷的臉色。
“你的意思是,你愛上他了?”他冷靜的說,一字一句顯得異常的硬寒。
“嗯,直到那天我才相信一見鍾情。”相對於他的嚴冬,卓伶可說是春風滿面。
“你說完了嗎?沒事我要去睡了。”他需要時間想想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不行,我還要跟你討論一下進攻模式,怎樣才能一舉攻下你們這種冰男的心?”她的手勾住他的不肯讓他走。
韓澈不耐的說:“那不關我事吧?”
“你就陪我演練一下嘛!看是要這樣抱,還是這樣摟,最能挑逗你們?”
她開始在他身上毛手毛腳,惹得韓澈更加不悅。
“你就非得這麼主動不可嗎?”
“當然嘍!他可是我等了這麼久的真命天子,我怎能輕易讓他跑掉?再說,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女生主動追求真愛也沒什麼啊!”她不迂腐,一股世俗的觀念對她不構成任何威脅,要就是要了,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呢?
韓澈受不了了,猛一旋身,就將她壓倒住沙發上。慢慢逼近。
卓伶來不及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他愈來愈靠近的俊臉,任憑心臟狂亂地跳動。
就在她不能負荷過高的溫度時,韓澈在她唇前一公分停住,冷冷的說:“你就這樣對他吧,也許有效果。”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一步步那充滿了怒氣。
望著他的背影,卓伶輕撫燒燙的臉頰,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他……是在生氣嗎?
***
“喂,你知道韓澈到底在氣什麼嗎?”
難得的星期天,她不用值班,天氣也好得適合出遊,她把自己關在家裡,跟另一個愁眉苦臉的男人相看兩相厭。
為的就是那個最近反常的韓澈。
“我要是知道,也用不著犧牲約會被你傳喚到這裡,跟著一起唉聲歎氣了。”展翼真是嘔斃了!明明沒有他的事,卻被拖下水,不但要應付陰陽怪氣的韓澈,就連尹大小姐的徵召也推拒不得。
“他最近都混到三更半夜才進門,隔天一大早又不見人影,好像算准我的作息故意避開似的,那種被孤離的感覺很讓人討厭。”卓伶哀怨地停在落地窗前。心頭沈甸甸的,有種被拋棄的淒涼。
聞言,展翼竟笑了出來。
“難得你也有憂鬱的時候,你這樣子真像個棄婦,眼巴巴地盼著丈夫回來。可惜望穿秋水,卻只有一聲歎息。”
“呵呵,真幽默!杜先生,如果你嫌自己的心情太high,我很樂意幫你冷靜下來。”卓伶兇惡地瞪著他,話裡、眼底的威脅不言而喻。
展翼立刻識相地收回笑臉。
“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清醒多了。”
“誰管你腦袋清不清楚?我要的是韓澈!你懂嗎?是韓澈!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麼了?”煩悶地耙過頭髮,她乾脆在地板坐下,強迫自己冷靜。
“韓澈是什麼時候開始反常的?”
像個透明人的意殊說話了,一開口又讓展翼嚇出一窩冷汗。
到現在他還是不能適應意殊的來去無蹤。
“讓我想想……”
卓伶開始回想,扣掉彼此在外跟韓澈故意冷落的時間,最近一次的接觸就在——
“啊!”她突然叫了聲,神情愕然地望向意殊,“不會吧?他會在意這種事嗎?”
“卓伶大姐,你想到了什麼?是破案的關鍵嗎?”展翼期待的追問,他想早日脫離苦海。
“上個禮拜我告訴他我喜歡上一個病人,從那之後他好像就變得怪怪的了。”
“什麼?!你居然也有喜歡的人!”
這次換展翼驚呼,他以為她這一生就這樣跟韓澈過了,沒想到會殺出個程咬金,也難怪韓澈要捉狂了。
可是他懷疑卓伶是真心的嗎?還是另有目的。
“你告訴他唐烯月的事嗎?”意殊的嘴角上揚了幾度,故事是愈來愈有趣了。
“我以為他會支持我,畢竟我們也算是多年的老友了,好朋友第一次戀愛,他也應該跟著高興才是呀!我想不通他有什麼好不滿的?”輕輕搖晃腦袋,卓伶不懂韓澈的心情。
看得展翼忍不住要說話了:“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傻?這麼多年來,你難道不明白韓澈的心意嗎?”
“什麼心意?“她臉上的表情是百分之百的無辜。
展翼本想把實情全盤托出,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深吸口氣咬牙的說:“算了,這種事交給當事人說比較妥當。”
“有話就直說,幹嘛吞吞吐吐的?”卓伶咕噥了一句,將心思轉回韓澈冷戰的原因。
“意殊,你覺得他是因為那件事在生氣嗎?”
“我覺得……”她先起了話頭,等啜過一口茶後才幽幽的說:“唐烯月跟韓澈滿像的,再過幾年韓澈也該是那樣子吧。”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韓澈突然轉性的原因,跟長相沒有關係!”她快瘋了,有的候她真恨意殊這種溫吞又散漫的個性。
“不只是長相,他們連氣韻都很像。”她還是慢慢地喝著她的茶,不把卓伶的急躁看在眼裡。
“高意殊,我不是請你來喝茶的!麻煩你花點心思,盡一下好朋友的義務,好嗎?”卓伶下了最後通碟。
“呵呵……我盡力。”意殊無害地笑著,眯彎的眼裡藏著許多深意。
展翼察覺到,搞清楚狀況了。
原來,尹卓伶是個膽小鬼!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只好拼命找藉口、找擋箭牌,回避即將爆發的戀情。
她的愛情很笨拙,也很有趣。
“你覺得日久生情跟一見鍾情,哪個才是真愛的歸宿呢?”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愛情白癡。
“杜展翼,你也是來廢話的嗎?”卓伶不耐地看向沙發上的兩人。
他們到底是為何而來?為什麼盡扯些不相關的瑣事呢?
“沒什麼.做個市場調查罷了,當個花花公子得時時做功課,以免被時代淘汰。”展翼風流的笑著。總算能體會意殊時常古怪地笑的原因了。
“我覺得一見鍾情雖然浪漫,可是日久生情卻很難得,尤其要單方面長久的持續下去,更是感人。如果有一方還刻意回避的話,那個堅持的人就堪稱偉大了。”意殊很配合地回答。
“你們別鬧了,你們看不出來我很想,很想殺人嗎?韓澈突然的疏離,讓我非常難過!如果再找不出原因,我要不是打擊太大變得躁鬱,就得找個人砍幾刀發洩,你們有自願者願意犧牲嗎?”異常煩躁的卓伶沒了平日的從容,張牙舞爪的樣子很像精神科的病患。
刻意忽略卓伶的叫囂,展翼滿意的笑著。
“謝謝意殊的高見,我會好好參考的。卓伶大姐,你的想法呢?”
“我沒那心情跟你們風花雪月!”頭一甩,她沒好氣地低吼。
“這樣不行喔!要喜歡一個人就得從瞭解愛開始,如果你連基本的常識都不足,想攻佔唐先生的心,我看是難上加難喔!”他一步一步逼近她的心防。
“我只知道喜歡就是喜歡,沒必要分什麼一見鍾情或日久生情!”
“我記得韓澈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你們還真有默契啊!真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得意地笑咧了嘴。
“你們到底在跟我打什麼啞謎?想說什麼就直接講出來啊!有必要拐彎抹角地故作神秘嗎?”
今天如果她不被韓澈的冷淡逼瘋,也會讓他們的賣弄玄虛搞到捉狂!
“是你一直在玩捉迷藏吧?”展翼不客氣地反攻。
“呵呵……玩很久了喔。”意殊跟著幫腔。
瞬間,卓伶的眼底悄悄滑過一絲異樣,隨即又武裝起來。
“我真的聽不懂你們的話,如果你們不想幫我的話,就請走吧,我沒多餘的力氣應付兩個想像力豐富的詩人。”語氣雖然冷硬,卻帶著一絲無力。
她真的很累!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因為韓澈的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讓她措手不及,一顆心也跟著茫然失落。
是她太依賴韓澈了嗎?而這種依賴代表著什麼呢?
她不敢深想,只求韓澈能恢復正常,繼續陪在她身邊。
“別生氣嘛,我們又沒說不幫忙。”眼看卓伶的情緒就要崩潰,展翼趕緊討好的說。
“對啊。”意殊點頭應和。
“那結論呢?”
“其實,事情很好解決,”明白來龍去脈後,展冀早有一套處理的方法:“如果你只想暫時休戰,保持表面上的和諧,你只要對韓澈撒撒嬌、裝可憐,絕口不提唐先生的事,韓澈絕對會心軟,然後一切太平;如果要保證韓澈永遠體貼不變臉,手續就複雜多了……”他突然停下,賣著關子。
性急的卓伶哪容得他拿喬,一拳就往他胸膛揮去,看他說是不說!
“咳咳……卓伶大姐你非要這麼殘忍嗎?這一下鐵定內傷了。”展翼痛苦地捂著胸口。
認識她等於跟災星打上交道,絕不會有好下場。
“誰叫你愛擺譜,對這種做事拖拉的人我最看不順眼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她下手可真狠,無論他怎麼揉,依舊痛得想掛急診。
“你還有廢話要說嗎?”掄起的拳頭正蓄勢待發。
嚇得他馬上立正站好,誠惶誠恐的說:“要確保韓澈不反常,就要瞭解他為什麼會在意你喜歡別人,然後坦白自己的心,做對決定,幸福美滿的未來就展現在面前了。”
“為什麼我聽不懂你這番話的含意?是我國語能力太差了?還是你故意耍我?”眯著危險的杏眼,卓伶的暴力細胞蠢蠢欲動。
“我說的都是實在話,不信你問意殊。”展翼戒慎地遠離暴風半徑,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噢,他說得很客觀,就看你聽不聽得進去了。”
“我總覺得你們在暗示我什麼?”
“因為你躲太久了,要是沒人出面把你抓出來,你固執的腦袋可能會做出奇怪的抉擇。”意殊正經的說。
“你不覺得你們管太多了嗎?”卓伶有點瞭解他們的廢話,但她依舊厘不清頭緒,也沒有勇氣去戳破事實。
“不是我們多事,而是要防患未然,我們怕最後倒楣的是我們。”展翼心有戚戚焉的說。
要是她跟韓澈的事沒搞定,不僅當事人傷心,連帶他們這群好友也會掃到颱風尾呀!
經過這場夾攻後,卓伶明白自己再躲不久了。
是該想想怎樣做才正確的時候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2:27
第八章
深夜的酒吧內充滿著舒緩慵懶的旋律,柔柔撫慰著都市夜歸人,卻進不到無心聆聽的耳裡,擾人的心事依舊,鬱悶的情緒依舊。
握著酒杯,韓澈不發一語,任憑身旁的展翼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你也快畢業了,考慮好將來了嗎?不如來我家事務所上班,依你的才能,要當上頂尖律師不過是探囊取物,也算是幫幫學長的忙,我才剛從美國回來,事務所裡那群老狐狸都等著看我出紕漏,然後大肆撻伐,好讓事務所改朝換代,掠奪我爸一生的心血。本來我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我不想繼承現成的事業,如果不是自己創造的,再怎麼眩目燦爛,我也感覺不到榮耀。可是如果輸給那群老狐狸,我不甘心。所以……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滔滔不決說話的展翼側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精闢的演講簡直是對牛彈琴,這一整晚,韓澈的耳朵恐怕從未開過。
韓澈冷淡地回神看他。
“我並不想當律師。”
“你說什麼?!你修滿了法律系的學分,拿走本科系第一名的位子,執照也考到了,現在居然拍拍鼻子,說你不當律師!那麼請問,你念書是念好玩的嗎?”
他就非得這樣耍人嗎?把大家的胃口吊得高高,到了最後關頭,再酷酷地擺一道,存心讓人看走眼,掉入自我厭棄的深淵。
他一定要這樣彰顯自己的不凡嗎?
“我念的是考古,以後也會朝這方向發展,法律只是多學點常識罷了。”
“哼!常識!說得這麼簡單。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為了要有這點常識,費盡了青春,甚至連人生都奉獻進去,你卻說得這麼輕鬆!”展翼嘲諷地喝完杯裡的酒,想想這世間果然各式人生都有。
“那不會是你吧?”韓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我又不像我爸那老頑固,整個人都埋在死板的條文裡,日子過得毫無樂趣。”他不是書呆,也不是正義使者,他有自己的人生要過。
“那你有什麼好不滿的?”
“我只是替那些罵不到你的人出口氣罷了。”玩世的一笑,展翼也覺得目己無聊。
韓澈心情稱霽地抿了下嘴唇,總算有說話的意願。
“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約不到某個美女,我才有這榮幸讓杜大少講喝一杯酒?”
“要讓女人拒絕我,或許五十年後再說吧,只是有點事想拜託你。”
“該不會只要我陪你一起參加鴻門宴吧?”韓澈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這些年來,他唯一幫得上忙的地方就是很“巧合”地出現在展翼相親的場合,然後很自然地,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轉移到他身上,展翼借此解除逼婚警報。
“別說得好像我逼你下海一樣。跟我去吃一頓大餐,外加有名門閨秀可看,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再說我爸媽這麼欣賞你,偶爾過去讓他們開心一下,也好過被我這不肖子氣死,同時還能證明你的魅力連千金小姐都無法抵抗,在你身邊,我不過是點綴的小草罷了。”展翼使勁地勸說,因為韓澈的關係,他才能輕易閃過這種劫數,要是他不幫忙,他就麻煩了。
“卓伶擔心有一天你會把我賣了,看來她是說對了,你把我利用得很徹底。”韓澈似假似真的說。
“拜託!若要說利用,那個魔女才是最懂得壓搾你的惡主。七年了,你守在她身邊整整七年了!我還真為你的深情掬一把佩服的眼淚。對了,你們相好了嗎?情敵解決了嗎?”自從那個星期天後,他就忙著接手事務所的事,根本沒時間觀察後續發展。
韓澈的臉沉了下來,眼神突然變得危險。
“是你教她那些求和的方法?”
“成功了嗎?”昏黃的燈光讓他看不清楚韓澈臉上風雨欲來的表情,猶自興奮地追問著。
“非常成功。”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
只要一想到那夭晚上,就忍不住滿腔憤怒。
當天他一進門就讓倒在地上的卓伶嚇到,手腳慌亂地將她抱到沙發後,她才幽幽地睜開眼晴,虛弱地對他笑,害他緊張得摒住氣,不停猜想她昏倒的原因。
後來,所有的問題居然只用一客蛋包飯就全部打發!
喂撐了肚子,韓澈也願意跟她坐在一起說話,卓伶心滿意足地說個不停,想把先前的空白全部填補回來。
她可憐的一邊解釋一邊指責他的冷落,說他心情不好,她也跟著茶不思飯不想,甚至連喂飽向自己的力氣都沒了,才會餓得昏睡在客廳裡。
幸好他那天提早回去,不然她可能會是富足的臺灣第一個有錢還餓死自己的人。
她不是故意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只是一想到韓澈的不理不睬,她就沒心思吃飯,直到那一刻,她才發覺他比任何美食都重要。所以她誠懇地拜託韓澈,絕對不要再丟下她一個人,有什麼不滿可以當面對她發洩,千萬不要默默宣判她的死刑,這種折騰她受不了第二次。
看著她聲淚俱下地抱怨,韓澈半是感動半是好笑,總算讓他等到她開竅的一天,不過要正常地談情說愛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吧。
無論如何,在她心中,他的地位已經比她視為志業的美食更高一級,距離最愛也不遠了。
“我就知道,應付你是小事,但唐先生的事可就不簡單了。怎樣?卓伶到現在還自以為是地迷戀他嗎?”他對第三者比較感興趣。
“你沒有教她別在我面前提起別的男人嗎?”
“她就真的聽話地放棄嗎?”
“不。”韓澈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跟對方成了好朋友,積極往進一步的交往努力。”
“你不阻止嗎?”
他不信韓澈會拱手將卓伶讓出,若是他做得到,也不會浪費七年的時間等她覺醒了。
“如果她執意要逃,我強拉著她又有什麼意義?”可惜他沒這麼瀟灑,不然今天就不必在這裡煩惱。
“你要放棄嗎?”
“不,遊戲該結束了。”
七年,夠久了,她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了!
***
一回到家中,韓澈赫然發現,重眠的卓伶竟然還坐在客廳,眼睛睜得大大的對著落地窗發呆。
月光下,她的表情難得的落寞。
“發生什麼大事嗎?你怎麼還沒睡?”
韓澈納悶地在她面前坐定,她依舊一動也不動,眼底有疲倦、有遺憾、還有濃濃的不解。
他擔心地搭上她的肩膀,將她身子轉向他,卓伶像是觸電般立即回過神來,一見到是韓澈,平扳的臉龐才有了顏色。
她愁苦地皺緊了眉撲進韓澈懷裡,可憐兮兮的說:“我——失——戀——了。”
聞言,韓澈的眉跟著不認同地挑起。
這次又是誰?她新救起的病人嗎?還是那個完美無缺的唐烯月?
“然後呢?”他不感興趣地推開她,逕自到冰箱倒水喝。
見他反應如此冷淡,卓伶受傷地追了過去,“喂,我失戀了耶!你不會安慰我一句嗎?”
“跟你住了這麼久,我還沒見你戀愛過,萸君也說你連初戀都沒有,哪來的失戀呢?”仰頭喝了一口水,韓澈懶懶的說。
“你們就這麼瞧不起我!難道我就沒有愛人的能力嗎?”價值一旦遭受質疑,卓伶立刻氣得跳腳。
“你當然有,只是還不知道怎麼用罷了。”他說得無奈,如果她多花一點心思在這方面上,他也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所以嘍!我也有失戀的權利。那你的表示呢?”她滿意的點點頭,等著他的關心。
韓澈歎了口氣,配合地問:“是誰傷了你的心?”
“還能有准?當然是我的自馬王子——唐烯月,我真不敢相信冷酷的他居然也會愛人,而且那個人居然還不是我!你不覺得很可惡嗎?”她說得義憤填膺,不太像心碎的人。
看她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韓澈覺得自己真的是自找苦吃,世上的女子何止萬千,怎麼他就挑了一個最難搞的來愛呢?
“你確定你這樣子叫作失戀嗎?”
“自己喜歡的人愛上了別人,不叫失戀叫什麼?”她奇怪地瞪他一眼。
“你確定你愛那個唐烯月?”
他是不是要趁這個機會逼她用點心思在愛情這個學分上?不然修了七年,醫學院都可以畢業了,愛情卻一直死當,還連累他陪著一起重修。
“沒錯,他是我盼了二十多年的理想,是我累積多年來看漫畫、小說的經驗歸納出來的典型,他有一切我想要的,包括外表、個性、甚至是職業都是我的最愛。當自己心目中的情人出現在眼前,哪個正常人不動心?”她愈說愈氣,這麼好的一個人,沒道理拱手讓人啊!
韓澈聽了,臉卻垮了下來,他沒想過卓伶要的是什麼?只是一味地守在她身邊,以為時間一到她就會回應他的感情。萬一,她根本不可能愛上他,他的等待有任何意義嗎?
“所以你很愛他?”他困難地吐出一句。
卓伶見他臉色怪怪的,遲疑了一下,最後不確定的說:“大概吧,自己也不清楚。剛剛想了很久,就是理不清頭緒。套句杜展翼常說的話,我大概是個愛情白癡吧!不過這種事我又沒經驗,怎能隨便確定到底愛不愛呢?”
她的視線垂了下來.枯坐了一晚上,她想最多的不是唐烯月,而是他。
前幾天展冀跟意殊的暗示她懂,可是她討厭不確定的事,也不喜歡做沒把握的決定,在沒考慮清楚前,她還是覺得她跟韓澈保持現狀最好。
韓澈深吸了口氣,是該點明的時候了,再拖下去又是另—種心傷。
“說完你的煩惱,要不要聽聽我的?這個麻煩可是困擾了我七年之久,你能幫我解決嗎?”
看著他步步逼近,卓伶心中警鐘大響,驅使她趕緊離開,可是卻被他熾熱的眼光盯得四肢無力,只能傻傻地望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心跟著愈跳愈快。
韓澈很滿意她的反應,浮出淡淡的笑容,語氣像說故事般地輕鬆。
“當我還是個發育不全的小男孩時,我被一個奇怪的女大學生揀回家做苦力,那時候我雖然不情願,卻又覺得有趣,因為我想研究那個怪怪女生,看她的生活能有多與眾不同。”
“喂!你不要一直那個女生,那個女生的叫,說我怪可以明講啊,我早就習慣別人異樣的眼光了。”她不得不打斷他的話,聽他用陌生的字眼講她,她覺得刺耳。
韓澈笑著同意。
“好,那年你收留了我,即使有過協議,我還是很不滿。不過你引起了我的興趣,給當時沒有目標的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哼哼!我就知道我很偉大。”想到自己可以決定韓澈的命運,卓伶不由得神氣起來。
韓澈籠溺地揉揉她的頭髮,繼續說道:“於是我的眼光思繞著你打轉,想辦法激出你不同的面貌,看你笑、看你生氣、看你吃癟的樣子,對我來說,那比賺錢或功課更有挑戰性。”
雖然他還是淡淡地笑著,四周的溫度卻突然上升,她開始坐立難安,這種濫情的氣氛似乎不太適合她。
“當我表面上跟你作對,實際上卻任你予取于求時,我就發現事情不對了。在意殊有意無意的暗示後,我更加確定自己的心,那種研究精神早在不知不覺中變質了……”
“STOP!”卓伶急著喊停,面紅耳赤地跳起身。“我想睡了,我們改天再聊吧!”
她有預感,若再聽下去,她的生活鐵定又要面臨一場風暴。
韓澈不讓她躲回殼裡,硬是將她抱了回來,緊緊地鎖在胸前,卓伶立刻反應激烈地掙扎。
“放開我!這樣樓摟抱抱的很難看耶!”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我豆腐嗎?”看准她的弱點,韓澈猛攻。
果然,她尷尬地停止動作,頭怎麼也不敢抬起。
天啊!她是怎麼了?居然會害羞,而且物件還是韓澈!
她現在看起來一定像個笨蛋,那種她最引以為恥的純情小笨蛋!
“那是以前,現在你大了,隨便亂抱會給人誤會的。”她絮絮低語,軟弱的口氣自己聽來都覺得噁心。
“我不再是以前的韓澈.所以你也別用過去的態度敷衍我。仔細聽我說。”將懷中的她扳回正面,韓澈認真的說:“我喜歡你,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等我發現時已經無可自拔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她的腦袋當場被投下一枚原子彈,轟得她來不及反應就一片空白。
下意識的,她慣性地找藉口逃避:“兒子對老媽嘛,我知道啊!”
緊張地拉開一點距離,他的眼神太有壓迫感了,在他的注視下,她怕連反應能力也會跟著消失。
“不是,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情。”
“嘎?!”
原子彈一次是要投兩顆的,這下她真的被炸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坦白,直接得讓她無力招架。
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逼迫她的秘密呢?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卻不敢承認,一直跟我玩捉迷藏,躲了七年。”他乘勝追擊,非把她自限的城堡徹底摧毀,讓她無處可逃。
他不想逼她太甚,可是他等累了,也等怕了。
卓伶或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她的決心卻堅定得可伯,如果不在此時點破,他們可能到了七、八十歲還在原地繞圈圈。
“我不懂你的話,”她堅持裝傻到底,做垂死的掙扎。
眨眨無辜的眼睛,她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日本娃娃一樣單純,可韓澈知道,在她腦裡,她比誰都清楚。
“裝傻這麼久了,你還不累嗎?”
“累,好累喔!一夜沒睡我當然累了。現在我得好好休息一下,下午還要開刀呢!晚安,喔,不,是早安。”她拉開他放鬆的手臂,想趁機逃跑。
韓澈忽地笑了,長臂一伸又把她撈回懷裡,用力給了她一個深吻。
城堡他是攻下了,不過她需要時間準備投降。
他一向是個大方的人,再多等幾天也無妨。
“我給你時間想想我們的未來,但絕不允許你再逃了。”
頭昏腦脹的卓伶只記得這句話,至於她是怎麼躺回床上的,她已經記不得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2:44
第九章
尹卓伶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麼窩囊過,心慌意亂的她做了一件連自己都瞧不起的事——
為了躲韓澈,居然一口氣把整年的休假請完,逃命似地收拾行李四處流浪。
第一站先回了老家,把自己關起來,一步也不敢踏出門,以為這樣就能擋下所有事端。
可是六天過去了,她依然躲在棉被裡傷腦筋。
一切都亂了。為什麼他要破壞表面的祥和呢?就讓她一直蒙混過去不行嗎?非要挖出全部的秘密讓大家難過嗎?
有些事放在心裡總好過浮上台面又得不到結果。
她跟韓澈就是這樣,她跟他能有完美的結局嗎?
“死倭寇,不要一回家就擺死臉好嗎?七月半都過了,別奢望我會準備三牲祭祀你!”尹麗涓一進房就毫不客氣地踩過橫躺在地上的卓伶,冷酷地往自己的床位走去。
“喂!很疼耶!”卓伶吃疼地大聲嚷嚷,暫且丟開了煩惱。
“怕痛就不要回來擋路。”招牌的三眼白一瞪,尹麗涓不改陰沉本色。
“我是你姐,這是我家。我想回來就回來,你管得著嗎?”不曉得為什麼,家人當中她跟麗涓最不合,彼此看不顧眼就算了,一碰上面沒有不鬥嘴的。
“是管不著,不過家裡多了個日本醜女總覺得礙眼。”
“我不是日本人!”明明她的血統純正無雜質,為何路上的歐巴桑、歐吉桑、親友們,都老愛說她像日本妹呢?她又不是韓澈,有個日本老媽。
唉!努力憋了這麼久,還是想起了他。
她已經被他制約了,一天總會不經意地想他幾遍,難道她真的離不開他了嗎?
“誰叫你長得像。”麗涓輕蔑地瞄了她一眼。
“那又怎樣?”
“難看。”
麗涓不留情的批評再次引燃戰火,頹廢許久的卓伶決定讓嘴皮運動一下。
“你那副灰暗滯鬱的樣子又好看到哪裡去了?一定常嚇壞你班上的小朋友吧?”
當初麗涓說要念師大時全家只有她一票反對,她很懷疑麗涓這種彆扭又陰沉的個性能為人師表嗎?可是當她說出第二個志願時,卓伶立刻舉雙手雙腳贊成她去誤人子弟,因為麗涓不當老師就要當護士,為了醫院的氣氛,病人的福利,也為了當醫生的自己,她決定犧牲健康的國家幼苗。
於是麗涓就帶著全家的祝福踏上了國中教師之路。
“你覺得現在的國中生會跟你一樣膚淺嗎?”
“嘿嘿,很抱歉,小姐我的工作就是膚淺。整形醫師每天做的事僅止于皮下,很難再深入了,比不上你們春風化雨,每天澆水偉大。不過,你恐怕還是會先嚇壞人家吧!”
“哼!”麗涓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後,反常地沒繼續拌嘴下去,默默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
“你今天沒課不用上班嗎?”現在學校不是才剛開學,她怎麼有時間回來睡午覺?
“不是每個人那能埋直氣壯地在家當米蟲。我只是回來拿東西,待會還得回學校去。”嘴裡雖這麼說,卻一動也不動,沒半點拿東西的意思。
卓伶瞭解她這個妹妹乖辟又悶搔的個性,她現在這樣子肯定有事,但絕不會讓她或麗涓的雙胞胎妹妹知道。
“立繡呢?你們不是在同一間學校?她沒回來嗎?”
立繡跟麗涓是雙胞胎,落地前後只差八分鐘,卻有著天與地的差異。
立繡高挑纖細,面容白皙秀美,脾氣軟,個性佳;而麗涓卻略顯矮小.外型不如立繡突出,性格暗沉乖戾,隨便一瞪眼就會嚇哭小孩,從小就很難教人相信這一黑一白會是雙胞胎。
可是打出生到現在,她們倆還沒真正離開過,念書時同班或同校,長大工作也在同一個環境。換個角度想,她們還真算是生命共同體哩!
“她在樓下接電話,好像是找你的。”
一聽,卓伶緊張地跳了起來。
“她有沒有說是男是女?算了,你快去告訴她,無論是誰我都不接。”
“你幹嘛這麼緊張?是不是有男人突然對你示愛,所以設心沒肝又沒經驗的你才會害怕地逃回家?”麗涓收回神遊的視線,奇怪地看著難得慌亂的卓伶。
被說中心事的卓伶臉上閃過一絲狼狽。
“你又好到哪裡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該不會是被你暗戀多年的物件給甩了吧?”麗涓懂得察言觀色,她就不會看人臉色嗎?論道行,她還差她一截呢!
麗涓的三眼白立刻投射出傷人的銳光,沸騰的殺氣看得卓伶有點膽顛。
“哼!”白了她一眼後,麗涓轉頭盯向天花扳,難得的放卓伶一馬。
卓傳沒時間慶倖,她得趕快阻止她那單純的妹妹說實話,要是韓澈打來的,她不就得被活逮回去逼供了嗎?
不行!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能就這樣回去。
倉皇地跑到門邊,手才剛碰到門把,就被人狠狠地撞過來,痛得她搗著鼻子眼淚直流,腳也軟在地上。
“你沒事吧?我有敲門,可是沒人回答,所以我才自己開門,不曉得你在門後,沒撞傷你吧?真的是對不起。”溫婉的立繡一臉愧疚地跟著蹲下,水汪汪的大眼就要滴出淚來。
卓伶沒時間喊疼,一把捉住立繡的手臂,劈頭就問:“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你有說我在家嗎?”
立繡來不及反應,嬌俏的小臉上寫滿疑問。
“你不疼了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你快告訴我,剛才是誰找我?”她急得連性命都不顧了。
“是意殊姐。”被卓伶的激動嚇到,立繡楞楞的說。
卓伶總算松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的話卻電得她渾身酥麻。
“她要我傳話給你:大軍殺到,若尚無心面戰,及早撤退。”
立繡一字不漏的把話傳到,完全不懂話裡的意思?只見卓伶聽完傻了幾秒,大叫一聲,就開始沒命地收拾行李,嘴裡輕顫著一句:“不行,我不能被他捉回去!一碰到他我就慘了,會被他拐到出賣自己的!不行,我不能回去。”
“俗話說:惡人無膽,真是你的最佳寫照。平常作威作福的你,一談到愛情卻龜龜縮縮的,看起來真是礙眼。”冷眼看著卓伶忙進忙出,麗涓嘲諷的說。
合上行李箱,卓伶這才能喘口氣。回應麗涓的挑釁。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始終暗戀一個男人多年,卻沒有勇氣表白,還要幫他追女朋友,他失戀也要跟著一起頹廢。比較起來,誰可憐?”
麗涓真是個奇葩,明明為人孤僻難相處,卻純情得要命。
誰能想像在她貌似哈士奇狗兇狠的外表下,潛藏的竟是一段淒美的苦戀!
幾年前她聽立繡提起麗涓有愛慕的人時,她的確掉了滿地雞皮疙瘩。後來知道她死心塌地守在那男人身邊,她更是有股想解剖她的衝動,很想切開麗涓,看看在她惡狠的皮相內到底有哪條神經牽錯了?
一觸及麗滑心底最無防備的角落,她的表情益加深沉。
“要自己痛苦也要拖累旁人下地獄,你儘管煩惱自己的落腳處,我的事你少管!”
“我是為你好耶!做姐姐的看不慣自家妹妹可憐兮兮地乞討愛情,想幫幫你也不行嗎?”她的火氣也跟著大了起來。
為何麗涓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所有煩惱都寧可自己承受?她們就這麼不可信任嗎?
看著她們殺氣騰騰地對峙,一旁的立繡不知該如何滅火,整張小臉佈滿了憂慮,視線不停地在她們之間穿梭。
“有事我們慢慢談,不要用吵的。”
“慢慢談?!一、二十年的時間還不夠講嗎?你聽過她親口告訴你她的心事嗎?我們會知道她的秘密還不都是外人傳來的?做姐妹做到這種地步,能不吵嗎?”卓伶難得大聲說話。
最近她心情非常鬱悶,明明很煩惱韓澈的告白,卻又苦於見不到他人,她快被這種矛盾擾得精神分裂,才會讓麗涓一激就全爆發出來,再不發洩-下,她收假後可能要去掛意殊的精神科門診了。
“自己不好好反省,只會苛責別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不跟你們聊感情的事?”麗涓不滿地指著立繡說:“她,善良單純得不知人心曲折,愛憎的複雜對她而言太困難了。”
被指名的立繡不會為自己辯護,只能慚愧地低下頭去。
矛頭一轉,麗涓換瞪向卓伶。
“你,整個腦袋只會用來想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又善於保護自己,心總與人保持一段距離,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你從沒坦白過自己,給人看的永遠是自信無敵的尹卓伶。這種隔絕也斷了愛,你敢說你很愛你的親友嗎?那我又何必眼一個不會愛的人談感情?”
麗涓的指責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
仔細想想,她還真的有點無情;她可以關心身旁的人,但最先考量的永遠是自己。
原來她刻意保持狹小的生活圈,不花心思結交新的朋友,不只是因為她懶,也因為膽小。
雖然心裡有所覺悟,但誠如麗涓剛剛說的,在人前她是自信無敵的,怎能屈服在麗涓之下呢?
話題一轉,她逞強的說:“你說我不會愛人,好,我偏要愛給你看!為了強調我的決心以及增加娛樂性,我們來打個賭吧。”
稍微消怒的麗涓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我拒絕。”
“你怕了,對不對?因為你能贏我的籌碼太少了。”卓伶賊賊地笑說。
“你的激將法用得過時了。”麗涓酷酷地不予理會。
雖然感情不好,做姐妹也好歹做了二十多年,卓伶有多少伎倆她還不清楚嗎?
“噢!我覺得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聊聊,用賭博決定人生似乎不大好。”安靜許久的立繡又怯怯的開口,她很怕失控的卓伶會做出不可收拾的大事來。
“我不是激你,我是在呈述—項事實。暗戀別人的你比起被人逼愛的我而言,我的勝算確實高了許多,再說,你不先聽聽內容就斷然拒絕,不覺得可惜嗎?”卓伶的鬥志異常高昂。
事情一旦讓她覺得有趣,她非做到最後不可,即使風險高得可怕,她依然想嘗嘗那種達成的快感。
“你說。”麗涓可有可無地應道。
她不像卓伶那麼大膽,連感情都可以拿來下注,不過她也厭倦了自己的膽怯,做點變化,突破一下也無妨。
“基本上,我們的情況滿像的,你的暗戀持續了許久,我跟他也糾纏了七年;你是不敢表明愛人,我卻不會愛人。既然我們現在有心打破僵局,不如就來個比賽吧!看誰先嫁出去,沒有時限?只要其中一人有了歸宿,比賽就宣告結束。對象不拘。而賭注是:婚禮後一整年的退讓,輸的人不能跟贏的人頂嘴作對,我已經厭倦每次見面都要跟你吵上一回,借此我們也能休戰一年,搞不好感情還會因此變好、仔細想想,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她的笑容漸漸擴大,邪佞的程度跟嘴邊上揚的角度成正比。
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不打沒把握的賭。
現在她已經有烯月、韓澈兩個物件,只要她一想通,要結婚絕不是難事。
反觀麗涓龜毛的個性,不拖過三十歲,是不會有結婚的覺悟的。
麗涓靜靜看著她暗自得意的樣子,很清楚卓伶心裡的盤算,但她更明白卓伶善變又想太多的個性。
卓伶會結婚,但不會太爽快。
而她現在也萬念俱灰,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於是她漫不經心地點頭答應:“好,我跟你賭了。”
想不到她答應得這麼輕易,卓伶跟立繡都嚇得瞠大了眼睛。
“麗涓,你不是認真的吧?你還這麼年輕,比起卓伶一定晚結婚的呀!”立繡第一個搖頭反對。
最近她發現麗涓有點反常,一定是暗戀的感情發生了變化,所以才會變得自暴自棄,但婚姻這種事卻開不得玩笑啊!
“你有沒有聽過,女人就像耶誕節的蛋糕.一旦過了二十五就乏人問津。卓伶已經過了精華時期,我贏的機率反而大得多。”
麗涓隨性—笑,立繡卻能感覺她埋藏的悲哀。
該不會麗涓又失戀了吧?她暗戀的對象又交新女友了嗎?
可是以前也沒見過她這麼淒涼的表情,肯定是出事了!
立繡求救地望向卓伶,希望她取消這次賭約,她不願看到麗涓輕忽人生的樣子。
卓伶回答她的卻是一個燦爛的微笑。
“既然你也這麼有信心,我們就各自努力吧!”
“卓伶……”立繡急得擰緊了秀美的眉。
卓伶不可能沒有感覺到麗涓的黯然,還故意撩撥她,這其中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臨行時,卓伶雖然走得倉卒,她還是笑笑地與送門的立繡道別,又丟紿她一句匪夷所思的謎語。
“放心,至之死地而後生就是為了創造幸福的遠景。”
***
狼狽地從家裡逃出後,卓伶開著車漫無目的地亂逛。
幾乎快走遍了整個北臺灣,她還是不知道往後的棲身之地在哪裡。
隨著崎嫗的山路攀升,她的眉頭也愈鎖愈緊。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躲韓澈,只是現在見到他,她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他。以往的關係都被他推翻了,她不是他的代理母親,不是他的姐姐、不是室友,只是一對原本陌生的男女,因為某種機緣而相聚!
這樣說起來,他們的開始跟一般情侶相同,可是過程心境卻離奇得複雜。
他說他愛她,可是她不知道什麼是愛。
麗涓說得對,她是沒經驗,所以才不懂得該如何反應。
她承認她很喜歡韓澈。那種喜歡是前所未有的獨佔欲,她不准別人覬覦他,無論是男是女,她要韓澈完完全至只屬於她跟他自己、她竟讓韓澈在她的生命中活得自由自在,她尊重他的任何決定,卻無法忍受他選擇其他女子與他共用生命。
她討厭這樣自私的自己,卻不明白這是不是愛!
如果她也愛韓澈,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沒有一本書、沒有一個人,會教她該如何談戀愛,所以她才會不知所措地拼命逃離。
她會茫然無助、會控制不了自己、會被韓澈的一舉一動影響,恰恰她又討厭無法掌握的事,因此,地只能選擇離開,消極地用時間與空間換取答案。
疲倦地從方向盤上抬起眼來,卓伶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回到了與韓澈的住所,嚇得她立刻回轉,慌張地住反方向駛去。亂七八槽地繞了一圈後,她終於看到一線光明。
她怎麼忘記了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她收留她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吧?
心情愉悅地停好車.卓伶半跑半跳地按向門鈴,期待來人驚訝的表情。
門一拉開,她就迫不及待地沖向前去想給對方一個擁抱,卻被一個圓滾的肚子頂了回來。
“怎麼會是你?!”
“你終於來了!”
萸君像是早有準備,神態自若地看著她,卓伶卻是掩不住驚呼,不可思議地回瞪她。
她應該沒失神到車子開到了南部還不自知吧?
“你不好好在家待產,隨便離家亂跑,你家那個大流氓不管嗎?”驚愕過後,卓伶故作嚴肅的說,一講完就破功地狂笑。
她們好久沒見了,當年從萸君回鄉後她們碰面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之後過了一年,萸君居然又沒預警的宣佈結婚,她跟意殊還是在婚禮當天第一次才見到新郎的真面目。
後來她跟意殊回到北部實習,這一、兩年來萸君忙著相夫教子,她們忙著工作,加上距離的間隔,偶爾能通通電話就是萬幸了,哪敢奢望見面啊!
今天居然能在意殊家見到萸君,實在是個大驚喜!
“喂,他是我親親老公,說話請客氣點。”萸君也笑得合不攏嘴。
有了家庭的牽絆後,她更加想念從前自由笑鬧的日子,乍見到故友,她的興奮絕對比卓伶多上三分。
“嘿嘿,見色忘友喔,既然你這麼愛你老公,我乾脆走了算了。”
卓伶作勢要走,萸君也不急著拉,她涼涼的說:“你還有別的地方去嗎?”
“你知道?”震驚的轉回身子,卓伶覺得很沒面子。
到底還有多少人沒聽說過她丟臉的行徑?
“韓澈打電話來,以及意殊通知你的我都在,加上我們的交情,你有什麼反應我會不清楚嗎?”幾年的室友不是當假的,卓伶的行動她大概可以猜出六成.其它的四成就需要高人指點了。
“所以你特地北上到這裡埋伏,就是為了看我出糗?”她咬牙的說。
她真想仰天長嘯,年少不懂事才會誤交匪類啊!
“你的面子沒這麼大,你該不會忘了一個禮拜後的大事吧?”萸君佯怒的賞了她一眼。
卓伶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直到見到意殊從她身後走來,她才恍然大悟。
該死!無論有多煩心,她也不該忘了這件事呀!
卓伶對後到的意殊歉然一笑。“抱歉,如果不是萸君提醒,我真的會忘了你的婚禮。”
她沒資格當然人家的朋友,新郎、新娘都是她的好同學,她怎麼可以說忘就忘呢?
“喔。”
意殊保持一貫的態度,木然的應了一聲,從她的表情,卓伶仍然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能自我安慰地想:或許意殊也不在意吧!
“我們一定要在門口敘舊嗎?我是無所謂了!不過我的兒子在抗議了。”萸君好笑地指指自己的大肚,當孕婦就是要來享受特權的。
見狀,三人都笑了,好友見面不熱情地擁抱反而隨性地在門口排開,她們可能真的是怪人吧。
進屋後,她們先聊聊彼此的近況,卓伶也忿忿地向她們抱怨自家妹妹的惡形惡狀,提到賭約的事,萸君甚至笑得張抂,因為還沒認識韓澈以前她就說過:如果卓伶銷得出去,一定是自己把自己輸掉的。
看現在這種情況,她的預言雖不中亦不遠矣。
大笑過後,萸君好奇地問:“你來找意殊是來尋求庇護,還是來解決問題?”
“都有,不過連你都料想得到我的行動,意殊這也不能待了。”無奈地歎口氣,她們都不意外她的投靠,韓澈一定更能掌握她的想法。
“你真的很頑固耶!居然不懂愛惜韓澈這種稀世珍寶,還一個勁地拼命往外逃。真不曉得你到底在想什麼!”
遲早有一天萸君一定會掐死她,雖然這個想法從她認識她開始就一直設散過,但如果卓伶敢拋棄韓澈,她第一個潑她硫酸。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卓伶笑得很無力。那落寞的樣子她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該不會在介意韓澈比你小的事實把?”萸君猛然想到一個被她們忽略很久的問題。
卓伶淡淡地瞥她一眼搖搖頭說:“說毫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韓澈的成熟常常會讓我忘了他的年紀,當初他剛搬進來的時候真的又小又瘦,很自然地我就以保護者自居,戲稱自己是他娘。可是日子久了,他越長越大,心思也越難捉摸,不再是任我欺負的小侏儒,而是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我單方面認定的母子關係就成了一種提醒,提醒我不要忘了他的年紀,現在想想,這個說法好像是一種自我設限,限制了我對他的感覺。也許,在潛意識中我是在意的,但我不認為那是我迷惑的主因。”
“你真正少的是一個肯定。”意殊穩穩地斷言。
“的確,我需要人告訴我,我到底愛不愛韓澈?我對他是習慣成自然的依賴,還是更深的感情?”
意殊說進了她的心坎,該想的她都想過了,欠缺的就是一個確切的答案.這好像做實驗一樣.所有步驟都完成了。器具也整理乾淨了,只等著老師檢查結果是否正確。
“這太簡單了,我們舉例說明吧!”萸君熱心地說:“你先比較唐烯月跟韓澈的不同。當你知道唐烯月心有所屬時,你有什麼反應?”
“我覺得很不甘心,很氣憤。”卓伶老實的回答。
“就像玩具被槍走一樣。”意殊補充,卓伶在旁猛點頭。
萸君接著問:“如果換成韓澈呢?萬一有天他帶著陌生女子到你面前說他要娶她,你會有什麼反應?”
她聽到的第一個反應是心狠狠被捶了一下,少了一次呼吸,才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我會想殺人!”
“看吧,這就是他們在你心中的不同,你自以為愛上唐烯月,實際上你對韓澈的感情更加濃烈。”
萸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卓伶卻被自己的反應嚇到。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居然可以這麼在乎一個人,在乎到連自己都忘了保護。
“麗涓的話也很有道理。”意殊忽然想到她的發言,“你有潔癖,不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層面,你都把自己打理得很乾淨。吃住要享受舒適,談感情也要求安心,所以你不輕易顯示出你的軟弱,不讓人有攻擊你的機會。跟你作朋友這麼久,我們從沒見你沮喪或悲傷的樣子,但是韓澈見過,對吧?”
她目光灼灼地望進卓伶的靈魂,讓她無從閃躲。
意殊不愧是精神科醫師,說的話針針見血,而且招招命中要害。
卓伶棄守了,她得到她要的答案了。
韓澈對她而言是與眾不同的,這輩子她不會再對其他人任性發洩情緒,流露出實際的感情。
不管這是不是愛情,她不可能讓這個獨一無二的人從她身邊溜走。
突然間,她好想見韓澈。
“我決定了!我要回去找韓澈,告訴他我的決定,然後跟他續約一輩子,不讓他離開我。”
說完,她行李也不拿就直接沖出門,等到旋風刮過,萸君,意殊悠哉地端起茶杯相視一笑。
“韓澈這計策真是高招,他把卓伶吃得死死的,無論她多麼刁鑽龜毛,始終逃不過他的手掌心。不過她折騰人家這麼久,他稍微報復一下也不過分嘛!”萸君笑得不正派,望著門口的眼睛看起來很壞。
意殊的眸光也亮得很詭異。
“我們只要等著看戲就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1-18 00:03:01
第十章
卓伶找不到韓澈。
她以為一回去,韓澈一定會笑著幫她開門,可是花了兩分鐘等門後.她就沒耐性地自己開鎖進去,迎接她的卻是一室的黑暗與靜默。
雖然失望,但她還能自我解嘲地當作是她懦弱的懲罰或是幸福前的磨練。
可是,當她從深夜等到黎明,再看見餘暉,她難得的耐心宣告終結,開始狂亂地尋找韓澈的下落。
第一個,她先找展翼問話,但那個浪蕩子不知道去那裡風流,手機居然收不到訊號!想聯絡韓澈的大學,人家也早就下班,她甚至還跟人在非洲工作的崎邊通上線,心想能打聽點蛛絲馬跡也好。
結果,崎邊被她急切的語氣嚇壞,兩人拿著電話一齊緊張,任憑血汗錢在沉默中流逝;等她死心要收線時,崎邊還擔心地承諾要儘快趕回來,然後,她又浪費了一筆錢阻止崎邊的衝動,而韓澈依舊下落不明。
亂無頭緒的她只好再向好友求救,意殊這才慢半拍的想起韓澈說過他最近很忙,可能會沒時間參加她的婚禮,因此特地跟她道歉。
“他還有說什麼嗎?他在忙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為什麼不跟我聯絡?”好不容易露出一線曙光,卓伶的神經被挑得好緊。
意殊受不了她霹靂啪啦的連珠炮,耳麻地將電話遞給身邊的萸君。
萸君逮到機會劈頭就反吼回去:“你還敢大聲說話!也不知道是誰故意躲著人家。他追你逃,他怎麼跟你聯絡啊?”
“這……”卓伶慚愧的噤了聲。
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
“那他總該跟意殊說清楚啊。”
“意殊忙醫院的工作,忙自己的婚禮,都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管你們的事啊?”
萸君的嗓門仍是很大,吼得卓伶不敢回嘴,只得可憐兮兮的低喃:“那我該怎麼辦?”
聽她有反省的意思,萸君又把話筒還給意殊。
意殊努力地想起一絲線索——
“他好像在忙論文,你去大學問問看,說不定會比較清楚。”
“我還要再等一天嗎?”喪氣地垂下頭,生平她最討厭等人了!
“韓澈等你這麼久了,不能換你等他幾天嗎?”搶過話筒,萸君不悅地再訓她一句。
理虧的她只能安分地收線,乖乖地守在沙發上。
不到三十分鐘,她又不耐地狂拔展翼的手機,他是她最後的希望,灌爆他的信箱也在所不辭。
在迎接第二個日出時,她終於等到展翼無辜的回電,才知道韓澈寫了篇關於日本神話的論文寄到紐約去,受到美國知名考古學教授的賞識,對方本想趁著亞洲巡迴演說時在臺北跟韓澈見面,但因為行程的安排而錯過了,所以堅持要在最後一站的日本見到韓澈,順便走訪日本各大遺跡,希望他也能同行。
因為事出突然又推拒不得,韓澈只好被學校教授押上飛機送往日本。
她要詳間細節,展翼也不清楚,於是她又在客廳踱步耗掉三小時,等到三點,她在第一時間內沖往韓澈的系館。
直到她徹底瞭解情況又訂到飛往日本的機票,已經過了四天,距離韓澈歸來也只剩不到三天的時間,但她還是堅持要早點見到他。
於是歷經于辛萬苦,她終於踏上日本京都的土地。
拿出得來不易的行程表,確定是眼前的圖書館後,卓伶放心地籲了一口氣。
她總算可以見到韓澈了!
為什麼得花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她才看到韓澈的重要性呢?
現在她得承認,從前的自己的確裝傻得很欠揍!
四肢放鬆地坐在圖書館大門前的長椅上,呼吸著古都幽雅的空氣,落日餘暉也美得畫意,她卻無心細細品味,全神專注於進出門口的人影。
她要給韓澈一個驚喜與一個慎重的道歉。
不料,反倒是步出大樓的韓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打擊!
他身邊那個妖豔的金髮妞是誰?!
直覺地,卓伶迅速從椅上跳起躲到樹幹後,暗暗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韓澈幹嘛笑得這麼迷人?幹嘛跟她聊得這麼開心?
可惡,那個只長身高跟鼻子的高加索人幹嘛靠韓澈這麼近?他為什麼不拉開距離?談事情需要頭跟頭親在一起嗎?
越看越不能忍受,在他們快走到她面前時,卓伶憋著一肚子氣踱出樹影,悻悻的喚道:“韓澈!”
“你怎麼會在這裡?”聞聲轉頭,韓澈的俊眉輕揚一下表示驚訝,卻沒有更多欣喜的反應。
卓伶失望地拉下嘴角。
“我來找你。”
“有急事嗎?”
聽他不疲不徐的問,卓伶這時真恨他的冷靜。
“沒事。”整個人無力地垮下,她覺得異常疲憊。
金髮美女好奇地靠了過來,俐落的以英文詢問韓澈兩人的關係,韓澈笑笑地替她們介紹:“她是娜塔莎,美國研究東方藝術史的專家,這次陪基頓教授到亞洲演說,她是尹卓伶,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他的介紹詞就這麼簡短嗎?她在他心裡的定位就這麼簡單嗎?
卓伶在心裡宜嘀咕,臉上還是掛出甜美的笑容跟對方握手,不忘稱讚人家一句:“幸會,你真是個經典的美國美女。”
話一出,韓澈忍不住莞爾。聽她這句話,他能肯定卓伶不喜歡娜塔莎。
卓伶討厭白種人,尤其是典型的美國人。
她覺得他們熱情過頭,顯得濫情,樂觀太過,看起來膚淺。
這句讚美是標準的言不由衷,但娜塔莎卻毫無所覺,反而開心地跟她道謝,直誇卓伶嬌小可愛,兩人一來一住的,氣氛乍看融洽,其實卓伶從頭到尾都在冷笑。
寒暄過後,韓澈間卓伶:“有住處和目的地嗎?”
她搖搖頭。
“沒有,我今天才剛到日本。”
說完,她兩眼期待地回望他。
知道她的用心良苦了,他該感動一下吧?
“我們離開日本前會都待在京都參觀各個古跡,如果你沒有其它目的,可以跟著我們,晚上也可以跟娜塔莎同房。”韓澈客氣地用英文提議,嘴邊和煦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礙眼。
卓伶被他的疏遠憋出一堆鬱氣,還沒發作就被興奮的娜塔莎一把抱住,雙頰硬破塞來兩朵響波。
“太棒了!我一直想研究東方女人的體態美,伶,今晚你一定要跟我一起泡溫泉喔!”
不等當事人的回答,娜塔莎自作主張地決定一切,氣勢輸人的卓伶儘管臉上畫滿黑線,也只能嘿嘿地陪笑跟在他們背後,呆望著他們接續先前的討論。
落單的她越走越不甘心。
為什麼她費盡心力遠赴日本,得到的卻是這種回應?這跟她的想像完全不同啊!
這並不是她要的呀!
猛然停下腳步,她叫住前頭的人:“韓澈,我有一件事忘了講。”
“什麼事?”他耐心的等她開口。
“我們結婚吧!”深吸一口氣,她衝動的說。
“好啊!”沒有遲疑,他爽快的答應。
***
即使事情已經過了三天,一回到臺北又被熱鬧的喜氣包圍,卓憐仍舊高興不起來。
那天韓澈說好時的表情不斷在她腦中盤旋。
他太淡然了!沒有驚嚇,沒有欣喜,只是溫柔地笑著點頭。
這算什麼?!她是在跟他求婚耶!不是問他要不要來塊蘋果派,不應該有點不尋常的表現嗎?
“尹卓伶,你算不算朋友啊?好友都要結婚了,你還愁眉苦臉的,故意找煞氣呀!還有,我們裝扮新娘,你叫個大男人來做什麼?”萸君在卓伶面前大腳又開,雙手插腰,一副三姑六婆興師問罪的樣子。
“對啊,卓伶大姐,你們女士梳妝打扮于我啥事?一個男人一早就出現在新娘準備室,很噯昧耶!”展翼氣虛的說。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惹上她這個煞星。
今早他原本該醉臥在美人懷中悠哉地享受軟玉溫香,之後再從容地去參加意殊的婚禮。
不料,一通電話徹底毀了他的一天。
被人吵醒已經很不幸了,若是再給人指使必須在三十分鐘內現身還抗議不得就叫可憐了。
迫幹卓伶的淫威,他就是典型的犧牲者。
“我有些事需要聽他的意見。”卓伶隨口回答,她自己需要再想想,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在日本發生什麼事了?出發前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大夥一致認為問題出在三天的日本行中。
卓伶終於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反常的哀怨。
萸君看得倒抽了一口氣,“怎麼回事?你被韓澈拋棄了嗎?”
她沉默地搖搖頭。
“你沒找到韓澈?”展冀再猜。
她還是搖頭。
三人困惑地皺起眉頭,思索著還有什麼可能會讓卓伶這般頹廢?
長長的靜默後她才幽怨的說:“我跟韓澈求婚了,在一個金髮美女面前。”
“嘎?!你跟韓澈求婚?!”三人同時拉長下巴,張目結舌地盯著她。
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幹得好!”萸君率先回神,拍手叫好。
“真勁爆。”展翼接力地豎起大拇指。
“呵呵。”意殊以兩聲乾笑結尾。
相對於他們的興奮,卓伶全身虛脫地縮進沙發裡。
“一點都不好。”
“為什麼?韓澈拒絕了嗎?”
“不是,他很尋常的答應了,態度輕鬆得像是在聊天氣,連一旁那個叫娜塔莎的美國人表現得都比他稱職。我的耳朵被她一叫,到現在還嗡嗡作響。”她頭痛地扶扶自己的腦袋。
難怪她不喜歡美國人,他們的情緒大誇張了,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胡亂地放聲大叫,真可憐了身邊的人。
“該不會是娜塔莎垂涎韓澈,所以使計阻止你們結婚,想搶走韓澈?”看慣連續劇的萸君最先想到的總是俗爛的劇情。
“錯!若是這樣,我會更有勁呢.我是那種受不住人家挑釁的人嗎?”她是懶漢沒錯,但事關自身的幸福,她才不會任人宰割哩!
歎口氣,卓伶繼續說:“娜塔莎非常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韓澈答應後她還開心的抱著我猛親。你們知道嗎?被一個一八0高的女人抱起懸在半空中,還得拼命閃過她紅豔的嘴唇是件極高難度的特技表演,她拜託我一定要請她喝喜酒,禮服也要準備兩套,一中一日,然後她要把握機會研究東方婚禮。”
一想到娜塔莎喋喋不休的樣子,卓伶的頭益加疼痛。那天晚上她就不斷聽到娜塔莎在她耳邊建議該如何設計婚禮,興奮的程度好像要結婚的人是她。
“沒有情敵,又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聽過她的描述,展翼反而不能理解她的煩惱。
“是韓澈的反應困擾著你吧?”
畫上妝的意殊更看不出表情,不過言辭依舊犀利,一刀命中卓伶的心。
“對,韓澈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依你們的經驗,當你所愛的人驟然說出這話,你們難道只會禮貌的點頭說好嗎?”
“這麼說來,的確是有點詭異。”萸君也覺得事情有蹊蹺。
韓澈的回應確實輕率得過分。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啊?”卓伶淒慘地扁起了嘴。
承認愛上韓澈後她的驕傲直線下落,從不軟弱抱怨的她也開始尋求他人的協助,為的都是這個擾入的愛情呀!
“你追到日本不就是為了跟韓澈告白嗎?他不感動嗎?”萸君納悶的問。
“請不要用‘告白’這個詞好嗎?聽起來很青澀,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雖然失意中,她仍保有一定的堅持。
“你該不會什麼都還沒說,一出口就跟他求婚吧?”展翼隨口問道。
“沒錯,”羞愧地點點頭,她真想挖個地洞悶死自己。
展翼不禁噴嘖稱奇。
她的行徑的確無法用常人的邏輯推斷,非得運用想像力往傳奇的方向思考。
“你們這一對真不是普通的麻煩耶!”萸君頭大地抱怨。
已經拖拉七年了,還不速戰速決,你自己時間多,也不要拖累旁人啊!
“我會反省,不過你們要先告訴我韓澈反常的原因?”
“這場景很熟悉喔。”展翼有感而發。
不久前的唐烯月事件卓伶也問過類似的話,要他們幫忙找出韓澈生氣的原因,現在的問題更大,事先沒半點徵兆,他們拿什麼瞎猜呢?
“我不是找你來懷念的。”
卓伶兇惡的神情也沒變,記取教訓的展翼乖乖閉嘴思考。
“會不會是他突然發現,他並不愛你?小時候生活範圍狹窄,身邊又淨是些怪異的女人,不斷激蕩下產生出異樣們感覺,而誤認為那是愛情。現在視野變大了,回頭一想,才發現是誤會一場,所以很後悔,才對你不理不睬。”展翼順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依常理判斷,正常的男人絕不敢招惹現場的三名女子;經過萸君跟意殊的經驗證實,她們的另一半的確都不是泛泛之輩。韓澈跟他們比較起來,外表的架勢更像個平凡人,所以他應該對付不了三人之最的卓伶。
這樣看來,他的推論有六成的可能。
卓伶回應他的是一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心卻因為他的話而風雨飄搖。
萬一真是這樣,她該怎麼辦?要她將剛覺醒的愛強壓回去嗎?
那會很痛、很痛、痛到她這輩子無法再感動。
“你別沒根據地亂說話,如果韓澈這麼盲目,他就不是韓澈了。”萸君立刻反駁。
她認識的韓澈是個頭腦清醒、思慮周詳的天才,怎麼會搞出這種烏龍呢!
“我也只是猜測,用不著當真吧!”
他好無辜喔!是卓伶逼他想的,說出意見又要被圍攻,這年頭好人難做呀!
“你不問問他嗎?”意殊理智的提議。
“他很忙。”說到這她不禁又要歎口氣。
試問:世間有哪個人下午被求過婚後,晚上還能一頭栽進書堆翻翻寫寫,忙得不亦樂乎?甚至坐飛機也要帶本泛黃的古文書研究?
三天下來,他跟她說過的話不超過她跟娜塔莎十分鐘的量。
還沒結婚就成怨婦了,遠景一定更淒涼吧?
“出國前當然忙嘍。”
展冀突然砸下一顆飛彈,轟得卓伶措手不及。
“你說什麼?!韓澈不是才剛從日本回來,他還要去哪裡?”她一把揪起展翼的領子,用力的程度讓人窒息。
展翼求饒的說:“卓伶大姐,請你冷靜點,力道放輕點,這樣我才有辦法說話!”
缺氧的他只有一個想法:尹卓伶一定有暴力傾向,韓澈不要命了才會答應她的求婚。
她不耐地放手,渾身散發出的殺氣卻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
乾咳兩聲後,展冀很合作的解釋道:“美國那個考古學權威基頓教授愛死韓澈了,所以軟硬兼施,極力要把韓澈挖角過去,以研究資源考量,紐約的確適合韓澈發展.他自己也還在考慮中,不過結果應該是可以確定了。”
“你的消息可靠嗎?”她在掙扎,不願意接受這項事實。
她沒聽韓澈提過,就連已經自稱為她好友的娜塔莎也沒透露出半點風聲,肯定是展翼弄錯了,搞不好這都是他風流到腦筋短路所產生出的幻覺。
從她的眼神中,展翼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人格正被歧視,他委屈地深吸了口氣,用力敲碎卓伶的僥倖心理——
“昨天我去接機時韓澈在車上親口跟我說的,那時候你睡得像豬一樣,當然錯過了興師問罪的機會。”
轟隆一聲,卓伶又傻住了。
她怎麼一直都在做浪費時間的蠢事啊?!
“去說清楚吧,別再繞圈子了。”輕輕拍著她喪氣的肩膀,意殊好心的給她鼓勵。
虛弱地咧嘴一笑,卓伶深刻體會到所謂的因果報應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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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4-1-18 00:03:23
尾聲
婚禮結束後,卓伶直奔回家,她再不願耽誤任何一分鐘了。
打開門,她很高興地發現客廳的燈亮著,這表示在書房閉關的韓澈終於肯出來跟她聊聊了。
“韓澈.我有事要跟你——”套上拖鞋,抬起頭看清狀況後她突然呆住.直直望著沙發上的人,忘了反應。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不是回美國了嗎?
“喔!伶,我親愛的小孫女。”一聲熱情的呼喚立刻朝她襲來。
搶在娜塔莎之前,基頓一見到卓伶,立刻沖過來狠狠將她抱住,鎖在懷裡:卓伶因此差點悶死在他勁瘦的腹肌中。
奮力一推,她好不容易救了自己一命,忿忿地瞪向眼前這個瘦高的灰發美國人,極度不悅的開口:“基頓先生,我已經二十七歲了,不是你家那個小瑪格莉特,請不要隨便對我摟摟抱抱,我們東方人是很矜持的。”
這個基頓真是個不良怪叔叔,明明年紀比她爸小,卻愛半路認孫女,第一次見到她就跳起來抱著她猛親,說她像極他今年剛上小學的孫女,粉嫩的臉頰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咬下。
聽他這麼說她一點都不覺得榮幸,倒是全身毛骨悚然,噁心得受不了,滿心懷疑他這種人為什麼會揚名國際!
基頓不像她印象中位高權重的老學究,沒有禿頭、沒有臃腫的啤酒肚、沒有笨重的大眼鏡,全身唯一像個教授的地方大概只有唇上那兩撇保養得宜的鬍子,他很高、很瘦,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他也能帶隊遠征南美叢林和非洲沙漠十數次,而且他長得很好看,從他深具成熟魅力的輪廓看來,年輕時一定也是個少女殺手。
早知道念考古的都像基頓或韓澈那樣,當初選志願時她應該先選了再說。不要管以後會多辛苦,有帥哥看最重要!
“喔,我親愛的伶,我好想你。”不甘寂寞的娜塔莎也跑過來湊熱鬧,將她自基頓手中拉過來,再給她一個結實的擁抱。
被人甩來甩去的卓伶再次印證一個結論:她真的討厭美國人!
濫情、誇張、暴力、又沒禮貌!
厭惡過後湧上來的卻是另一股不安。
他們不會沒事出現在她家客廳,來了就一定是大事。
“你們不是要回紐約嗎?怎麼又到臺灣來了?”她的聲音有點幹啞。
“我們本來已經回到美國了,但在機場基頓先生突然想要早點確定韓澈的答覆,於是買到候補機位,換班飛機我們就過來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基頓先生是要來勸韓澈到美國留學,我聽到時又驚又喜,你的反應也跟我一樣吧?”
娜塔莎盡好友之實很詳細的回答,卓伶卻是愣愣地望著遠處的韓澈。
他真要走了?他真要拋棄她嗎?
“韓澈,我們需要談談,跟他們討論結束後留點時間給我吧!無論多晚,我等你。”心痛地閉上眼睛,她疲倦的說。
“我們的討論早就結束了,他們是特地留下來等你的。”韓澈微笑道。
一觸及他的笑容,卓伶有種奇怪的感受。自她求婚以來,他的表情從沒換過,每次她看到的都是這種別有深意的淺笑,看久了會讓人覺得毛毛的。
“是啊,我今晚還想跟你擠同一張床呢!我好懷念在京都的日子,我可以跟你一起洗澡嗎?”娜塔莎樓住她的肩,一副好姐妹的樣子。
卓伶歉然地說:“對不起,今晚不能跟你們好好聊,明天我請你們吃午餐陪罪。你們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也累了吧,先去休息好嗎?我跟韓徹有點事情要處理。”
“可是我——”
娜塔莎還想說什麼,卻被卓伶懇求的眼神打斷,基頓也適時地給了她暗示,兩人體貼地讓出客廳,各自走回房間。
“你要跟我說什麼?”走回沙發坐下,韓澈猶是帶著笑意。
深深呼吸一回,提起所有決心與勇氣,她終於說出口:“我們就事情發生的順序一一攤開來講明,首先,你為什麼要答應我的求婚?”
“那是你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我一向尊重你的決定。”
他很紳士的說,臉上的平和讓卓伶恨得牙癢癢。
“我貿然要求你娶我,你不問我原因嗎?你甚至連我愛不愛你都不確定,就點頭說好,會不會太隨便了?”她總覺得他好像在玩一個遊戲,一個絕對能獲勝的遊戲.所以才顯得這麼從容。
“因為你發現你是愛我的,所以才要求結婚的不是嗎?”他說得很有把握,自信得教人眼紅。
“呃……這麼說也沒錯啦!”卓伶尷尬地低下頭,當面把感情說破實在不是件浪漫的事。
韓澈好笑地靠過來樓住她,這是幾天以來他們最親近的一次。
渾身一顫,她愣愣地轉頭看他,眼中浮現激動的波光。
好懷念喔!被抱來抱去還是只有韓澈的懷裡最舒服。
不顧現在還在談判中,她腳一縮,慵懶的窩進他肩窩,享受得眯起了眼睛,語調也跟著嬌嫩:“這幾天你為什麼對我不理不睬的?”
“已經決定的事需要一直掛在心上影響日常生活嗎?我對你的態度從沒變過,我們雖住在一起,但仍保有各自的空間,忙自己的事,這不就是你要的自由與獨立嗎?以前我們是這樣過的,現在有必要改變嗎?”聞聞她身上的清香,韓澈也很想念她軟軟的味道。
卓伶不甘地嘟起嘴,她是要自由沒錯,但她更希望有時候他能不守約定地跨過界來親親她、碰碰她、他應該知道她最愛他完美的皮相跟他的靠近呀!
“要去紐約的事你也沒跟我提。”說到疙瘩處,她緊張地直起身子,哀怨的瞅著他瞧。
“我打算一切就緒後一併跟你說清楚,而基頓教授的來訪縮短了準備時間,今夜我就可以告訴你我的決定。”
“你要去美國?”辛苦地咽下口水,卓伶覺得全身燥熱得讓人煩悶。
看到韓澈堅定的點點頭,一瞬間,她覺得世界都扭曲了。天花板在頭頂旋轉,他的樣子也慢慢模糊.她害怕地緊扯住他的手臂.脆弱的問:“那我怎麼辦?你要拋棄我嗎?在你答應我的求婚後,你還能狠心不要我嗎?”
韓澈又笑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笑得出來,卓伶簡直快瘋了!
“我的未來由我決定,你的人生也由你主宰,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臺北工作。”
“然後放任你在美國招蜂引蝶,自己在家當怨女嗎?”她打斷他的話,心中的不滿再也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美國是個多麼危險的地方?現在流行東方熱,那邊的人又濫情,你一去肯定會被生吞活剝,遭人蹂躪的。不行!我不能置你的貞操不顧!”
她必須捍衛她的所有物,不能讓可恨的高加索人有機會染指她的韓澈。
他好笑地揉揉她的髮絲,見過基頓與娜塔莎的反應後,不知道誰才是那個會被生吞活剝的人?
“你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出國深造,負責兩個人在美國的舒適生活,對我來說還不是問題。”
聽到他的提議,她直覺地皺緊眉頭。
“你明知道我討厭高加索人,還要我去紐約那個白人叢林?我連基頓跟娜塔莎都擺不平了,叫我到美國怎麼活啊?”
一想到只要一張開眼睛,看到的都是毛茸茸的巨人,她就一陣冷顫。
她堅決不去美國,雖然那是守住韓澈的唯一方法。可是她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如果你不願意,我只好一個人去了,不過我不能承諾何時會回來。基頓教授兩年後在埃及有一個大型的挖掘計畫,他邀我參加,如果答應了,誰也無法確定何時會結束。”
韓澈依然平靜的說,但卓伶發誓地有看到他一閃而過的精光,似乎有絲算計的味道。
而她還是禁不住地自投羅網。
她激動地嚷著:“我要跟你們去埃及!埃及是我夢想的聖地,去黃沙滾滾的沙漠騎駱駝更是我一生的志業。你一定要帶我去!就算是去打雜我也心甘情願。”
“可是同行的都是歐美人,生活又苦,你受不了的。”韓澈不相信懶散的她過得了那種日子。
聽到他的回拒,她整張臉都垮了下來,使勁一撲,把他抱得牢牢,埋在他胸前悶悶的說:“我不要離開你,我愛你,捨不得你走太遠。你好過分!用了七年的時間讓我習慣你的存在,又故意說些擾人心緒的話讓我煩惱,現在你卻拍拍鼻子說要去追求理想。你這樣做就像是抽掉我身邊所有的空氣,讓我活不下去。你好殘忍喔!”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本來相安無事的,卻因為他心血來潮的表白亂了她辛苦維持的規則,還累得她必須做這種不是她風格的愛情告白。很難堪耶!
韓澈臉上的笑容停了,安心地籲出一口氣,他終於盼到她了。
破釜沉舟的決心果然是下對注了!
“你知道為了等你說這句話,我費下多大的心力嗎?”
“對不起,以前那是我的錯,我遲鈍、龜毛又愛裝傻,所以你才會這麼辛苦,我保證絕不再犯,你會原諒我嗎?”她是真心懺悔,這輩子頭一遭如此虔誠,拜託老天爺就可憐可憐她吧!
“我從沒生氣過,因為我很認命不是嗎?”他自嘲的說。
從當年在醫院醒來後.他一路都很宿命地走了過來,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跟她綁在一起一輩子。
“我就知道,這世上最棒的極品男是我家韓澈!”她興奮地親親他的臉頰,而後忽爾想到的說:“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無論將來變得如何,你絕不能以我老得比你快,長得又沒你好看為藉口甩掉我。我受不了這種爛到吐血的理由,現在講明總比將來後悔又沒面子的好。”語氣雖然咄咄,在心底她有點惴惴不安。
唉!女人啊,永遠逃不過歲月的威脅。有一個小情人,所擔負的風險也比其他人高,她不得不擔心,以免年老體衰還得時時煩惱。
韓澈是長大了,但永遠追不過她老化的速度,她也沒有想像中的瀟灑,能把隱憂一直藏在潛意識下。
韓澈輕扯一下嘴角,不在意的笑著。
“你以為我不承認你是我的代理母親,不當你是姐姐,為的是什麼?因為我從沒把年齡放在心上,而你也忽略了這麼久,現在突然拿出來煩惱,有意義嗎?”
她我行我素這麼多年,今天忽然在意起世俗的想法來,看在他眼裡只覺得好笑。
聽他這麼說,卓伶松了口氣,雖然問得很無聊,但有保障還是好的。
不過她的疙瘩不止一個,喘口氣後她又說:“那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急著結婚?今天看意殊結婚,我嚇到了。結個婚麻煩又丟人,還得穿著那種累贅的禮服讓人品頭論足,很可恥耶!反正日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過。有沒有那張紙並不要緊,所以我們不要結婚好不好?”
她貪婪的搖搖尾巴,希望韓澈這次也能爽快地說好。
“不理你的賭約了嗎?”他的嘴角又揚了上來,邪魅得比魔鬼迷人。
卓伶像是被人猛刺一劍,驚愕的退開他懷抱,愣愣地望進他別有深意的眼底。
這下她全懂了!他為什麼會一直笑的原因,她都明白了。
“你設計我?”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她從沒跟他提過她跟麗涓之間的約定,知道這件事的其他人只有萸君與意殊,而忙得昏天黑地的他回來之後也沒空跟她們敘舊,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感情深厚的老友們出賣了她,這期間他們暗暗跟韓澈互通消息,表面上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耍得她團團轉。
韓澈這招夠絕!她真的輸得很沒尊嚴。
“我們的計謀是只有誘你到意殊家坦白跟隱瞞我的行蹤,接下來的發展就是你的即興演出了。”
而他相當滿意她的表現。
“不管!他們耍了我就是事實,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委屈了這麼久,她不好好伸展筋骨對健康不太好。
韓澈見她的注意力又偏移了,趕緊話鋒一轉,扯回她的思緒——
“你的最後決定呢?要跟我去紐約,還是留下來欺負展翼?要結婚贏得賭約,在妹妹面前耀武揚威,還是省下麻煩保持原狀?”
一想到現實,她的臉自動扭曲,為難的說:“我真的很討厭高加索人,看到黑人眼睛也會不舒服,不去美國可以嗎?只要用心想一定會有其它的辦法。再說,結婚對我們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短期內麗涓也沒機會嬴我,所以不結也所謂,你說好嗎?”她討好的說,深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韓澈,不曉得他又會想出什麼怪主意折磨她。
韓澈又笑了,這次他笑得很冷,很危險。
“如果這就是你的決定,我當然不會反對。我可以一個人去紐約、去埃及、或希臘、義大利;一個人欣賞偉大的建築遺跡,或騎駱駝散步,無牽無掛的我,偶爾也可以認識其他異國美女.聊聊天、喝喝茶,日子過得愜意,你也會替我高興吧?”
看他嘴裡說得輕鬆,臉上卻是山雨欲來的平靜,卓伶不由得頭皮發麻。
她很清楚他在不高興,一點也不贊同她的意見。
緊張的她拼命亡羊補牢,急著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在你出發前還有許多的可能,我們慢慢找總會有一個完美的安排,你千萬不要一個人去埃及、希臘或義大利,我自願幫忙拿行李,所以你千萬不能忘了我,而且你還年輕,結婚的事情用不著著急……”
涼涼的秋夜中,她的話不只說給了韓澈聽,甚至還傳進門板後那兩對耳朵裡——
娜塔莎一邊拿著手機跟隔壁的人通話,一邊貼緊門板注意客廳的動靜。
“基頓先生,你覺得伶會跟韓澈去紐約嗎?我好希望她來,這樣我們又能一起洗澡了。”娜塔莎希冀地歎道。
她愛死了卓伶細滑柔嫩的肌膚。
“我跟你賭一百美金,她絕對會去。”基頓肯定的斷言。
“為什麼?”
“依韓澈的能耐看來,你覺得他有失敗的可能嗎?”悠哉地啃一口蘋果,基頓期待跟韓澈的合作,也盼望看到卓伶。
“嗯,說的也是。”開心地收了線,她得趕緊去計畫要如何歡迎好朋友。
猶在客廳奮戰不已的卓伶渾然不知自己的未來已經被老外的熱情淹沒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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