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冬淩 -【獨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8 23:59:08
標題:
冬淩 -【獨戀】《全文完》
冬凌 -
獨戀
「我認識你嗎?」
他竟然還敢問她?!
短短幾年不見,他這么有本事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虧她還擱在心上等了他八年……
哼!這男人有了權和錢,良心就都變成了狼心狗肺!
人家現在可是坐擁金城的黃金單身漢,
誰還跟你記得兩小無猜的幼稚園游戲啊?!
他要有什么樣的女人,就有什么樣的女人,
而她,只是一個沒地沒位的雜志小記者罷了,
想跟他說句話要先排隊掛號預約,
還得看他老大心情愉不愉悅呢……
我咧!跟她耍大牌?!
別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躲在他身后沒路用的小丫頭,
看清楚!現在可是她頂在他前面!
「頂」……不太對勁喲……她背后的那根「芒刺」,
是不是稍稍「大條」了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8 23:59:44
楔子
寂靜的黑夜里,不斷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耘耘,你夠了沒有?你到底是要幫我上藥,還是盯著我的傷口哭個不停?”嚴峻煩躁地直皺眉,忍不住出聲嚇阻。
被點名的女孩抬起一雙濕眸,可憐兮兮地凝睇著他俊傲的臉龐,“峻哥,你真的不痛嗎?”
“痛什么?”他再一次皺眉,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而是為了她的低泣聲。“男子漢大丈夫,豈會為了這么一點小傷,就哭哭啼啼像個娘兒們似的。”
季耘小心翼翼地拿著沾著雙氧水的棉花,在他傷口上按了一下,“是,我就是個娘兒們,所以現在你偷偷跑出去玩,都不會找我一起去了。”
“玩?你以為我是出去玩的?”他倔傲的抬高下巴,“我可是去辦正經事。”
“辦正經事會把自己給弄得一身傷嗎?”她吸了吸鼻,目光瞄向他腹上的刀傷,“峻哥,你真的不痛嗎?”
“這句話,你還要問多少遍?”他厭煩地揚起眉,腹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耘耘,耕哥呢?”
季耘紅著一雙眼,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止住了,略為不快的噘起小嘴抱怨:“峻哥,你偏心,你現在都只會找耕哥,不會找我。”
“耘耘,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出去是辦正經事,不是去玩的。”
“你騙人!如果去辦正經事,你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嗎?你別欺騙我無知了,其實我都知道你在做什么。”季耘孩子氣的臉龐,出現一抹不贊同的堅決,“你放棄了學業,整日跟一群不良分子鬼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
“別用一副自以為了解我的口氣教訓我!”原本尚有笑意的面容一變,傲然的臉龐蒙上點點厲色,“你只不過是一個鄰居,憑什么教訓我?”
“峻哥,我沒有……我只是……”她瞬間泛紅的眼眶,蓄滿了晶瑩淚光,“我只是希望你變回以前的峻哥,不要變成現在的樣子……你這個樣子……我都快不認識你了,總覺得……你已經離我好遠好遠了……”
她的峻哥根本不是現在好勇斗勝的樣子,以前的他是那樣的親切溫柔、潔身自愛,是個體貼的好男孩,而不是現在這樣……渾身帶傷、一臉不馴的模樣。
他變了,變得快讓她認不得他了——
她坦率的眼神觸動了他的心弦,然而他卻選擇狠心地別過臉。
“反正……反正我現在已經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胚子了,識相的話,就離我遠一點!”
“小子,你講話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季耕昂藏的身軀踏進了小妹的房間,頓時遮去了大半的光線。“枉費我這個可愛的小妹,這麼為你擔心。”
“大哥,你終于來了。”見到大哥出現,季耘暗暗松了口氣,“大哥,你趕快來幫峻哥看看,他的腹部一直在流血……”
季耕瞄了嚴峻的腹部一眼,一抹嗤笑爬上嘴角,“當然會一直流血,小子,你真是越玩越過火了,以前不過是一些小擦傷,現在居然連刀傷都有了,再混下去,你是不是要負著槍傷來找我了?”
嚴峻桀骜不馴地迎視他眼中的諷笑,“如果耕哥是來跟我說教的,那就不用麻煩你了!我走了……”
“峻哥,不要。”季耘抓住他的衣角,慌張的看向大哥季耕,“大哥,不要這樣,難道你沒有看見峻哥他很難受嗎?”
“他當然難受,雖然這一刀沒傷到內髒,但是再讓他流血下去,難保不會失血過多而死。”季耕一把扳過嚴峻的身子,“小子,看在耘耘這么擔心你的分上,我不跟你計較這傷是怎么來的,但是在我幫你治療之后,你要給我乖乖地回家去。”
這小子在一氣之下背著小行囊離家出走的事,鬧得整個社區人盡皆知,每次只有在他受了傷、想尋求安慰時,才會回來,不過他是回來他家,而不是他自己的家——
“哼!”嚴峻回以一記不屑的嗤聲。
回家?他都已經離開那個家好幾年了,現在要他回去?做夢!
“峻哥,你別這樣。”一見他又要扭頭離開,季耘趕緊揪住他的衣衫不放。
“耘耘,你這個小丫頭,我就不曾見你對我這么關心。”看見小妹對鄰家男孩這般依賴及佑護,他不禁有些吃味。“小子,看在耘耘的分上,我就不苛責你了。耘耘,到我房間去把簡易的醫療處理包拿來。”
“好。”季耘用力點了下頭,打開房門往大哥的房間奔去。
“是因為我跟耘耘年紀相差太多的關系嗎?不然這個小丫頭為什么就是特別粘你?”季耕帶著苦笑看向嚴峻,“現在讓我們來看看,要怎么處理你的傷口吧!”
嚴峻忍著痛,倔著一張臉,讓季耕探手察看他的傷口。
望著季耕成熟的臉龐,一股不知是妒忌、還是欣羨的情感,在內心流竄撞擊著。
“耕哥,其實耘耘她只是寂寞而已,只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她,但是你太忙了,所以她才會特別粘我……”
“她特別粘你也沒關系,只是……”看著他的傷口,季耕難掩憂心的擰起雙眉,“我不以為現在的你,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顧耘耘。嚴峻,你已經二十歲了,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不該是游走在幫派械斗間,也不該是不顧一切的陷入泥沼不想抽身……”
一見嚴峻又板起反叛的表情,季耕立即警覺的打住了教訓話語。
“好好好,不說了,以免等一下你大少爺脾氣一來跑了,到時候我要怎么安慰我那個天真又依賴你的小妹?”
說時遲、那時快,季耘抱著他的醫療包,臉色怪異的回到房間,“耕哥、耕哥……”
“耘耘,怎么了?瞧你一副焦急的樣子,你放心,你的峻哥哥還乖乖在這里,沒有被哥哥給罵跑……”
“不是這個……”她神情怪異的看向嚴峻,一時間不知該怎么開口。
“耘耘,發生什么事了?”季耕察覺到她迥異的神色,沉聲開口。
季耘對上他質詢的眼,顯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無奈表情,張口讷讷的說:“峻哥……外面……外面有警察……警察說……他們要來抓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0:23
第一章
“峻哥,你答應我……”她眼眶泛紅,努力克制著淚水,不讓它從眼眶中溢出來,“你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嚴峻盯看了被她緊握的手一眼,似也感受到她濃濃的離愁憂心。
“耘耘,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他拍拍她的肩,試圖安撫她不安的心。
“真的?”季耘蓄著淚水的眼,露出一抹希望,“你真的很快就會回來了?”
嚴峻眼中的難色一閃而逝,最后仍堅定的點了下頭,“嗯,我很快就會回來了,你等著我。”
“好——”她這才破涕為笑,抬手拭去了懸掛在眼角的淚珠,“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開他的手,“峻哥,我們來打勾勾。”
“打勾勾?”嚴峻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耘耘,你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小女孩了。”
季耘不顧他的說辭,硬是拉起他的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峻哥,你答應我一定會回來的……”她咬了咬下唇,“你回來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跟那些壞朋友在一起?不要再變成我不認識的峻哥,你變回之前那個溫柔的峻哥好不好?”
“耘耘,你別胡鬧了。”季耕低喝小妹一聲,目光落在朝他們張望監看的警員們,“警察還在等阿峻,我們已經耽擱太多時間了。”
季耘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叮咛,一雙坦率的眼直視著面有郁色的嚴峻,“峻哥——”
嚴峻抬起一雙陰郁眸子,迎視她眼中的憂慮及種種復雜愁緒,“好!我答應你——只要我服完刑,我一定會出來找你。”
她笑了,忙不迭地與他勾勾小指,確認他們之間的承諾。
“好,就這么說定了,我等你——等你服刑回來,你一定要回來,然后……變回以前的峻哥……”
“好,我答應你!”
堅定的言辭敲上她的心坎,成為一串無法抹滅的回音。
季耘彎起了仍有淚珠的美眸,粲笑如花的目送著他遠去,滿心懷抱著希望,等待著他的歸來——
夢,到這兒就滅了,也讓床上的人兒緩緩睜開雙眼,抬手揩去溢出眼角的淚水。
季耘盯看著盈在指腹上頭的珠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都已經幾年了?我居然還無法忘記那一幕?”她皺眉,帶著反抗意識的甩去指腹上的水淚。
叩叩叩!平穩的敲門聲准時響起。
“耘耘,七點了,該起床了。”傳進房間的是一道渾厚的嗓音。
季耘茫然的看向門扉,意識已被適才的夢境所抽離,只能渾噩的坐起身,腦子連接不起來下一步動作。
叩叩兩聲,房間大門自動敞開,一名高大的男子舉步踏進房。
“耘耘,今天我輪休,你有沒有要換洗的衣物,趕快交給我,我打算趁著天氣好的時候……”他的話隱沒在視線接觸小妹呆滯的表情上,“耘耘,你怎么了?”
季耕走近她,彎身低頭看她臉上呆愣的神情,邊抬手輕觸她的臉頰。
“喂,你該不會還沒睡醒吧?已經七點喽!再不趕快整裝到雜志社報到,你不怕總編削你一頓嗎?”
當大哥的手觸及臉頰,她才有了反應,“耕哥,我……”
“你怎么了?”她茫然的表情,讓季耕無法放心的坐上床側,“身體不舒服?”
他抬手探測了下她的體溫,“沒有發燒,是頭痛嗎?還是……”
“我沒事。”深吸口氣后,季耘將盤旋于心頭的悲哀情緒給逼退,“對了,我今天有一個早會要開,千萬不能遲到,要不然真的會被總編給罵到臭頭。”
立即的,她從床上跳下,沖出房間梳洗打理去。
“這個丫頭……”見她一副慌忙的模樣,季耕不禁搖頭歎氣起來,“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這么冒冒失失的,我看她想嫁出去……難喽!”
他站起身,環視了房間一眼,瞧見梳妝台的椅背披放了一些衣物,“丫頭就是丫頭,就算這么多歲了,還是不懂得打理自己。”
他手腳利落的抓起披放在椅背的衣物,一抬眼,便見到鋪放在梳妝台桌面的雜志。
季耕怔忡了一下,目光在雜志的封面人物上停駐。
“這個人不就是……”他吃驚的瞠大眼,連忙抓起雜志,“嚴峻?!他回來了?”
他清晰的腦子,立即聯想到適才妹子臉上的呆愣神情,不經意的一瞥間,他似乎瞧見了她急欲隱瞞的點點珠淚……
“這個傻丫頭……難不成她還一直以為,嚴峻真會遵守承諾回來嗎?如果他真會回來,早就回來了,何必要等到八年后的現在?”
“耕哥,早餐呢?”季耘頂著一頭亂發跑進房,沒瞧見他拿著雜志發呆歎氣,整個人埋進了衣櫃,“牛仔褲……我的牛仔褲呢?”
一見她冒失的闖進房來,季耕連忙把目光移開,抱起一堆待洗衣物,“別老是穿牛仔褲,有時候也該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打扮自己?”季耘敬謝不敏的直搖頭,“免了吧!我們跑新聞的裝扮,最重要的就是簡便,可以應付隨時驟變的狀況,才是最要緊的。”
“你不是說,今天只是要開早會嗎?應該沒機會到外頭跑新聞吧?既然如此……”季耕從衣櫥中拿出一套套裝,那是她剛找到工作時,他特地送給她的禮物,“今天就穿套裝去上班吧!”
“啊?”季耘盯看著他手中的套裝,瞠大的雙眼仿佛是看到了怪物一般,“耕哥,你是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快把衣服給換上,早餐我已經弄好了。”不讓她有發出質疑的機會,“還有,你上班快遲到了。”
“啊——遲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季耘立即抓起套裝,“耕哥,現在幾點了?七點十五分?!”
季耕悄悄地關上房門,對于每天早上上演的混亂情況早已習慣,卻仍不忘叮咛一聲:“耘耘,早餐我放在桌上,你可要記得吃喔!”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她扯開嗓子回應,趕緊將心神轉繞回眼前的穿衣大戰中。
套裝?開啥玩笑,打從她進入雜志社就職后,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穿過這種Lady的服裝了。
天!這個套裝怎么那么難穿呀?拉鏈在哪兒啊?雙腿怎么涼飕飕的啊?啊——有誰來救救她啊——
“呼——”結束了一個會議,嚴峻不由得松了口大氣。
瞿炎唇邊牽動著一絲笑意,“只不過是一場會議,你怎么看起來一副快不行的樣子?據我所知,你不是這種不耐操的男人啊?”
嚴峻瞪他一眼,咬牙切齒的低喝:“你是最沒資格說風涼話的家伙,只不過是一個會議,是呀!這‘只’是一個通宵會議,直到剛才才結束的挑燈夜戰會議!”
“行了,我知道了,你的火氣別那么大行不行?”瞿炎掏了掏耳朵,有些承受不住他充滿火氣的低吼聲。
“我的火氣能不大嗎?”一個徹夜不眠的會議,讓嚴峻的忍耐到達底限,“這些日子以來,我有開不完的會,有簽不完的公文,還有永遠都出席不完的大小宴會……這些原本都是你應該做的事,為什么現全堆在我頭上了?”
“嘿嘿嘿……”瞿炎不改嬉皮笑臉,變起了黑眸倒映著脾氣暴躁的老友,“峻,你應該知道原因。”
“原因?”嚴峻冷哼一聲,眼底露出一絲鄙夷,“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為了你的愛妻!為了她,你不但把公司的事全推給我,還寬大為懷的原諒了你的‘仇人’……”
“峻,那些都只是誤會。”提起往事,瞿炎眼底閃過一絲狼狽之色。
之前他為了報復誘拐母親離家出走的莫盛,不惜用盡一切卑鄙手段,想要毀掉莫盛,卻沒想到,在愛神的作弄下,他愛上了莫盛之女——莫淼淼。
經歷了一些激烈的爭吵及掙扎后,他無法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說:他一點都不愛莫淼淼。而一直塵封在他記憶及往昔的陳年往事,就這么揭露開來,這才發現——他的恨一點意義都沒有,惟有愛、惟有幸福,才能成就一個圓滿的人生。
“是啊,那些都只是誤會,所以誤會一解開,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公司丟給我,自己則跑到丈人的公司大顯神威去了。”嚴峻不耐的以指敲打桌面,鄭重的聲明,“炎,請你搞清楚一件事,‘環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可是你一手打下的天下,這是你的公司:”
“峻,你這句話就說錯了。”面對好友的聲嚴色厲,瞿炎依舊抱著輕松自若的態度面對,“‘環宇’不是靠我一個人打來的,而是靠你跟我兩人的努力所成,再加上你也有投資資金在公司上,怎么說你都有一份,你怎么可以把全部的責任,都推給我?”
“狡辯!”嚴峻感到疲累的暗暗歎了口氣,“從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只負責出錢,管理方面由你負責……”他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你一向是管理與開發的能手,突然把公司交到我手上,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著手?”
“別擔心,你做得很好。”事實證明,公司交到他手上半年,不但不見一絲衰敗,反而開發了一些新興的業務,這足以證明嚴峻的管理能力。
嚴峻攏起眉頭,“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想知道,你哪時回來坐鎮?”
“我沒打算回來。我覺得把‘環宇’交給你,是正確的決定。”瞿炎不禁佩服起自己當初的識人眼光,“瞧瞧你,才接管公司半年,你就躍升成為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這半年來,幾乎每一本雜志都爭先恐后來采訪你,每個月出刊的各家雜志封面人物,幾乎都是你。依照這種狀況,堂叔根本不用擔心你娶不到老婆嘛!”
“怎么,我爸是不是又跟你抱怨什么了?”聽出他話中有話,嚴峻的注意力也跟著轉移。
“堂叔會跟我抱怨什么,你還不清楚嗎?”嚴峻行事向來沉穩,難得會見到讓他困擾的一面。
“老大不小,該娶房媳婦了,是吧?”他的父親嚴堂在身體逐漸康復之際,也對抱孫一事產生了莫名的冀望,一切的禍源皆來自于——瞿炎。
瞿炎千不該、萬不該討了房媳婦,更不應該還生下了一個活蹦亂跳的胖小子,搞得父親每次一見到瞿炎的胖小子,就欣羨不已,接著就把歪腦筋動到他頭上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老人家是希望,你干脆找個女人生個孫子、或是孫女,給他抱抱。”瞿炎不慌不忙地補注一點。
嚴峻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好兄弟,如果你沒有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話,我就謝天謝地了,至于結婚的事,我到現在還沒有考慮。”
“好兄弟,你是說真的嗎?”瞿炎顯得驚訝不已,“都快邁入三十大關了,你難道沒有心儀的女人?”
他這個好兄弟雖然不屬于斯文白淨一族的俊帥男人,可也是個渾身充斥著成熟魅力的男人,再加上他傲人的身家背景,一堆女人看見他,就像是蜜蜂看見蜜一樣,爭先恐后地想沾惹他、得到他的青睐。
“心儀的女人……”他腦海深處,浮現一張愛哭的臉龐,臉龐的主人最擅于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博取他的同情心。
在她臉上及身上,似乎都感受不出一絲壓力、一點悲哀及所有不快……
她總是那樣的知足、那樣溫順的接受一切,不論周遭的人所給予她的,是好是壞、是悲是苦,她都寬大的接受,毫無一絲怨言……
思緒陡地打住,一股濃稠愧疚感,牢牢地罩住他的心,也讓他不由得憶起,多年前曾經許下的一個諾言。
那是他第一個許下的諾言,同時也是第一個失約的承諾……
瞿炎觀察著他臉部的表情起伏,小心翼翼地探問:“峻,是不是有這么一個女人?”
“什么?”嚴峻突地回過神,顯得有些恍神,“你剛剛跟我說什么?不過,不管你說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累了,我想回家休息,公司就交給你負責了。”
瞿炎根本還來不及插上口,嚴峻已經一連串的交代完畢,帶著渾身的疲憊及絲絲火氣,離開辦公室。
好半晌,當辦公室呈現出一片幽靜時,瞿炎這才發現嚴峻的棋高一著。
“好家伙,這一招真是高呀!”他認命的暫代起嚴峻的職務,放他回家好好休息,卻盯著他離去的門扉,喃喃低語:“萬一堂叔又跟我提起關于峻的婚事時,我可以用這一招來應付……這一招,真是高呀!”
“哇——來不及、來不及了。”季耘抬手瞄了眼腕表,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的心就忍不住焦躁起來。
“真不是我愛說,台北市的交通,真的需要好好整頓一下,每天早也塞、晚也塞,要到何時才不塞呀?”她的小嘴一張一合嘀咕著,坐在摩托車上眼觀四方,想找條小路鑽出這條塞得動彈不得的大馬路。
她靈巧的控制住龍頭,輕輕一轉,便趁隙鑽出了車陣,轉入一條小巷道中。
她暗暗吐了吐俏舌,要是被大哥看見她那副不要命的鑽車道技術,只怕會鐵青著臉指責她,然后把她沖鋒陷陣的50c.c寶貝車給沒收,鎖進不見天日的地下停車場。
當一輛機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時,季耘嚇了一大跳,無可自抑地睜大雙眼,瞪著那輛急驚風的機車騎士背影。
她雙手按壓住兩側把手的刹車線,平復著受到驚嚇的心情,朝著遠去的機車騎士開罵:“啐!在這種小巷子里沖鋒陷陣,你想死不成?”
“可怕的塞車時段。”她再度催動油門,“我一定要跟政府抗議,要他們為台北市的交通給我好好想想辦法,要不然我就寫篇專刊,來探討台北市無可救藥的交通阻塞問題。”
她話一落下,右手緩緩催動油門,才剛要起步,巷口邊突然轉進了一輛黑頭車,她一時來不及反應,讓小型摩托車直直往前沖去。
“哇——”她發出驚詫的哀叫,在兩車相撞的緊急一刻,刹住了正欲親吻上黑頭車的寶貝摩托車。
季耘瞪著一動也不動的黑頭車一會兒,料想在適才的緊急狀況下,駕駛人應該也狠狠踩下刹車板,制止了車子的行進,否則現在她還能看著黑頭車車身和她寶貝車之間,不到兩公分的距離,而捏了一把冷汗嗎?!
“小姐,你沒事吧?”深吸一口氣之后,嚴峻定了定有些飄浮的心神,這才開門下車察看。
他怎么可以在這種擁擠的小巷道,下車察看彼此的情況,難道他沒長眼睛,好好看清楚現在的情況嗎?
季耘皺起了秀眉,正要開口教訓他的沒神經。
她的后頭擠了一長串的摩托車,而前頭的巷道則被這輛黑頭車,擋去了三分之二的出口。換言之,他這么一下車,他們豈不成為阻塞交通的大罪人了!
“你這個人難道……”她的眼在接觸到那男人時,不由得發直,腦子也在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是……是他?!眼瞳在瞬間注入了種種愕然情緒,讓她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小姐,你沒事吧?”映入嚴峻眼簾的是一個嬌小的女孩,她穿著一襲湖綠色的套裝,尖瘦的小臉上寫滿了茫然、呆愣以及驚詫。
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她帶著豪氣的站姿,她的雙腿分撐于機車兩側,以己身的力量支撐住機車,然她卻沒有注意到,及膝短裙因這舉動而翻折上去,露出了她一雙勻稱白淨的大腿。
他發現她有一雙白淨美麗的長腿,白皙的膚色莫名的勾動他的心。
他的眼往上游移,對上了一雙晶瑩柔亮的大眼,霎時,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電流,竄過背脊,直擊他那顆毫無防備的心——
這雙眼……這雙天真坦率又晶亮的眼……
這雙眼仿若是多年前,那一雙對他殷殷祈求的黑眸,教他在刹那間衍生出了一縷又一縷無法解釋的熟悉感。
小姐?他竟然稱呼她為——小姐?!這種天殺的生疏感,讓季耘覺得,自己真是個愚不可及的大蠢蛋!
季耘的眼很快被一層冰霜給封閉起來,強迫自己移開注視他的眼,只因為從他雙眼中,她讀不出一絲應有的熟悉感,也捉摸不到她所渴望見到的驚奇。
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們之間只剩下濃濃的生疏感及一股沉重的陌生感受,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我沒事。”她冷淡的別過臉,一臉酷相的指指他身后的車陣,“我只知道你下車察看的這個舉動,是個非常愚蠢的舉動。”
“愚蠢的舉動?”她既沖且不客氣的評語,讓嚴峻不禁擰起了雙眉,“小姐,我只是關心你……”
“留著你無謂的關心吧!”她不領情的催動油門,“誠如你所看見的,我很好,什么事也沒有。”
八年了!時間已經匆匆過去八年了,他當然不會記得那個只會纏著他、依賴著他的愚笨小女孩……
而她,卻像個傻蛋,緊緊記住當初的諾言,甚至在午夜夢回間憶起這件早該忘記的往事。
嚴峻確定這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抑或是太疲勞所致,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火氣,也確實接收了她毫不客氣、不具善意的反擊。
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因為剛才的撞車事件嗎?或許是他驚嚇到她了。
“小姐,既然你這么說……那么你沒事就好。”挑燈夜戰的疲憊,讓他無心去探究她的不善從何而來,他只知道得趕快擺平這件事,還給台北市一個通暢的交通。
面對他客氣有禮的答話,季耘發現自己對他根本已經無話可說。
八年,八年讓他成為一個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的閃亮星星。
八年,八年的時光改變了他,也改變了她,讓原本熟悉的兩人,成為陌路人。
八年,好長的一個八年啊——
“我真的很好,好得不得了!”咬牙切齒的,她從齒縫中迸出回應字眼,催動油門,以極快的速度,揚長離去。
“小姐……”感受到她渾身上下流竄的怨氣,嚴峻回頭正要喚她,卻不經意掃過她隱含傷感的眸子。
沒有駭人的寒霜、沒有不善的火氣,有的只是一雙盈滿傷感哀情的眸子,那雙眸子強烈的勾起藏于腦海深處的記憶,而那柔巧的五官側面烙上了他的心,激出了一絲絲他曾經遺忘的熟悉……
盯看著她消失在車陣中的背影,塵封的記憶逐漸變得鮮明清晰,“耘耘?”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1:02
第二章
會議室中,籠罩著一股沉悶的氣息,座位中的眾人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有人敢開口,打破這股可怕的沉默。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大門遭到一股蠻力推開,緊接著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季耘慌張的面容,以及她大口喘氣的狼狽模樣,完全與她身上那襲秀氣柔美的打扮成反比。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暗暗怒罵著該死的電梯,要不是遇上了電梯一年一度的保養日,她犯得著直奔樓梯,連跑個八樓嗎?
還有……還有那該死的打卡钟!要不是為了趕上最后一分钟,她何必把自己搞成一副逃難相?一記陰狠眸光向她掃過來,季耘無端地打了個寒顫,悖離的心神這才拉回,亦才發現到充斥在會議室中的沉悶氣氛。
喔哦——瞧瞧這氣氛,肯定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她低頭瞄了眼地面,瞧見了腳底板發癢、蠢蠢欲動的雙腳,無奈她已一腳踏入了鬼門關,想要舉步逃離鬼地——難呀!
認命的揚起笑,季耘試圖化解總編投射過來的凌厲眼神,“嗨,總編,我應該還沒有遲到吧?”
“嗯哼,你說呢?”總編王大海有力的指關節,重重叩打著桌面,那一聲又一聲的敲打聲,更讓眾人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耘姐,你遲到了三十分。”離她最近的新進記者小萱,拉了拉她的手臂,小聲的提醒。
“我遲到了三十分?!”季耘不可置信的大叫,“怎么可能?我剛剛才打卡……打卡钟是顯示九點整,是九點整沒錯啊!”
“打卡钟掛點了。”另一名記者小吳,小聲的化開她的疑惑。
“哇拷!打卡钟掛點了,也不拿去修,小妹在搞什么啊?雜志社每個月給她薪水,可不是讓她來打混的。”沒注意到眾人對她擠眉弄眼的暗示,季耘扯著嗓子,大大削了公司小妹一頓。
“同理可證,雜志社請一個老是遲到的記者有何用?你說,是不是要趁早把這個記者,給踢出雜志社?”
陰冷的聲音自季耘身后傳來,讓她頸后的寒毛立即豎起。
“總編……親愛的總編大人——”季耘立即蒙開谄媚的粲笑,“遲到是小事,你該看看我為雜志社出了多少力呀?每一回的采訪,我都拿出了全力,所以我們雜志社才能夠每個月都有最精辟、最詳細、第一手的獨家報道啊!”
王大海掀開眼皮,觑她一眼,“要不是看在你賣力跑新聞的情面上,我老早把你給踢出雜志社了,你以為社里為什么要設置一個打卡钟?那是因為你!希望你能夠把遲到的壞習慣給糾正過來,結果呢?現在連打卡钟都因為你的遲到,而罹難了……”
“總編,打卡钟可不是我弄壞的。”她急忙撇清關系。
王大海責難的瞪她一眼,“你還狡辯,就是因為你的關系!”
“我?”季耘指著自己,她是何其無辜呀!打卡钟發神經掛點了,也要怪到她頭上?總編果然是殺人不眨眼、推卸責任不落人后的一等一好手。
“總編,其實也不能全怪季耘……”
王大海陰沉的目光,一一掃遍坐在會議桌邊的全體員工,“好,不怪她,那么要怪誰呢?”
再怎么白目的人,也知道總編今天心情不佳,誰惹他就是自找死路。
季耘朝向有著好交情的小萱,遞送了個眼色,以嘴形悄悄詢問著:“小萱,總編今天是吃了什么炸藥?他該不會是內分泌失調,更年期提早報到了吧?”
小萱拿起了桌面上的別家雜志,指著封面人物,向她急急暗示著。
季耘定睛一看,雜志的封面人物毫無預警地映上眼瞳,竄入了她的心版,以往濃郁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消逝,轉化成無法化解開來的怨氣。
那個封面人物不就是……搞壞了她早上好心情的臭男人嗎?
“好,就這么決定了!”王大海的大掌突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讓眾人眼跳心驚,不祥的預兆,在彼此對視間蔓延開來。
“總編,你決定了什么?”接收到眾同事們的催促眼神,季耘不由得硬著頭皮、扯著笑臉詢問道。王大海迎向她,僵硬的臉突地露出絲絲笑意,目光如炬的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喔哦!季耘腦中的警鈴頓時大響,每當總編露出這種打量探測的眼神時,就說明了,下一個倒霉的人——就是她!
“總編,我突然想到,上次你不是要我去采訪環保局局長嗎?那時候我太忙了,所以沒空去采訪他,不過現在我有空了,我願意去訪問他……”
“不用了!”王大海收回視線,截斷了她的自告奮勇,“那篇婚外情的丑聞案,早已經過時了。”
“是嗎?”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唇,“那么,我去跑影視新聞好了,聽說前一陣子爆發出的性愛Party,還有案外情,我想讀者一定很有興趣……”
“影視新聞還輪不到你來跑!”王大海一喝,阻斷了她所有的后路,“決定了!就由你來跑這一條新聞,你手頭上的專訪,可以暫時丟給小吳負責,你則給我好好搞定這一個!”
“什么?”季耘眨了眨眼,在下一刻,就見到一本刊登了一名男性臉孔特寫的雜志,呈現在眼前,一時間腦筋與神經有些接不上線,“總編,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上頭交代下來,要做一篇嚴峻的專訪,我思來想去,你就是最好的人選。”
“總編,你沒搞錯吧?”她橫眉豎眼起來,憑什么要她去采訪這個臭男人啊?“你難道沒看到坊間的一堆雜志,都爭先恐后的報道過他了嗎?我看連他身上有幾根毛,都被其他雜志社報道得一清二楚,我們在這時候放馬后炮……應該討不了便宜吧?何況……我一向是跑政治新聞,這種經濟商業的新聞,不是我的專門。”
“混賬!”王大海憤然拍桌。
“記者的天職就是要挖掘新聞,什么專業不專業,只要今天你是記者,就必須給我面面俱到、專業到底!還有,誰要你寫出跟其他家一樣的專訪!我要的是與眾不同的報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貼身報道嚴峻的新聞,說不定你會挖出一個大獨家!”
“大獨家?”她很懷疑一個身家背景全被摸透的人,還有什么可報道之處?
小萱拉拉她的手肘,小聲的說出她得到的小道消息,“耘姐,聽說嚴峻以前是在黑道上混的喔!”
季耘心上一凜,深深體會到,現今的媒體,還當真是無孔不入。
“你怎么會知道這種消息?”
王大海故意清清喉嚨,隔絕她們兩人明目張膽的談話。
“季耘,我看小萱就跟你一組,你們兩個人負責這篇專訪,最好給我趕上下個月的頭版報道。好!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什……什么?!”季耘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頭上便被扣了一頂大帽子,“總編你不可以這樣,我不要接這篇專訪,”
“耘姐,你放棄吧!”被點名的小萱愁苦著一張臉,“大伙兒就是沒人想去 這趟渾水,所以才在那兒東推西推的,推到總編火大,沒想到……這種挖人是非的倒霉差事會落到我頭上,我好倒霉啊——”
“你倒霉?”她尖聲怪調的急于宣洩出怨氣,“你有我倒霉嗎?我根本就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這項差事就掉到我頭上來,你還喊倒霉,我才是那個受害者!”
她頻頻做著深呼吸,越想越不對,“不行,我要跟總編抗議,這篇專訪我死也不要去跑!”
見到季耘雙拳緊握、氣沖沖的直奔總編辦公室,小萱倒是認命的垮肩歎氣,不抱希望的細碎低語:“耘姐,你在雜志社工作比我久,難道還不了解總編的暴君脾氣嗎?如果你可以抗爭成功的話……天要下紅雨喽!”
“環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是一間在美國成立注冊的公司,本身專司進口物料能源,成立不到十年,卻已經建立了屬于自己的一片王國。
近幾年來,環宇貿易的觸角往運輸業發展,與本身的進口物料能源相結合,節省了先前支出的龐大運輸費用。
如今的環宇貿易,不再僅僅是一間貿易公司,其跨足的運輸業因為運輸效能佳、服務態度好,在短短兩年,便打下了好口碑。
望著聳立于眼前的摩天大廈,季耘擰著一張小臉,小嘴高高噘起,滿滿的不悅寫在臉上。
“耘姐,你還在不高興什么?”小萱瞥了她一眼,再次拿出相機好好調整察看,“反正你怎么抗議,也是反抗不了總編的暴行,如果不想生活在總編火大的暴吼聲之下,我看你就乖乖幫嚴峻做個專訪吧!”
“要做你去做!”她頭一甩、腳跟一旋——
小萱連忙抓握住她的肩頭,低聲下氣的哀求:“耘姐,我們都到‘環宇貿易’的樓下了,你就這么逃了,我要怎么跟總編交代啊?”
“很簡單,就由你去專訪嚴峻,寫出一篇報道就可以了。”她滿不在乎地輕哼,給了一個極不負責任的建議。
“耘姐,你是在開我玩笑嗎?如果我可以寫專訪,何必淪為一個跑腿小妹呢?”她也想當記者,可惜她就是欠缺了寫文章的好文筆,所以只好暫時掛牌當個攝影助理,邊跟資深記者好好學習,磨練一下文筆。
季耘向天翻了個大白眼,“換言之,我別無選擇了是吧?”
“如果你膽敢違抗總編的話……”
她重重的歎氣,“你看穿了我,我的嗓門比不上總編洪亮,如果跟他對抗下去,只怕我的耳膜會承受不住他暴跳如雷的吼叫聲。”
抬頭望著環宇貿易的摩天大樓,季耘低聲悄問:“我真的要去嗎?”
“你當然要去!”小萱將她的自言自語給聽進耳,一把挽住她的手,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而且你已經別無選擇了,走吧!”
“小萱,我真的沒有選擇的機會嗎?”她不死心地聲聲哀問。
越接近環宇貿易大樓,季耘的心就越來越慌亂,教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即將來到的會面。
她還沒有心理准備,她還沒有調適好心情,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何種面目,去面對他……
“耘姐,你是怎么回事?”小萱這才正視起她的逃避心態來,“你可是我們雜志社內數一數二的急先鋒,搶獨家的速度,放眼望去,有誰能夠比得上耘姐呢?”
“是啊,也就因為如此,所以小吳那些臭男人才會口口聲聲的叫我男人婆!”她沒好氣地回應。不過這也沒關系,搶新聞本來就是要快、狠、准,他們搶不過她,也只能說是他們能力不足。
“耘姐,我看你也別抱怨了,我們之前就跟嚴峻約好時間了,如果沒准時赴約的話,只怕回去總編會把我們給罵得脫去一層皮。”
“約時間?”我哩咧,總編那老頭的動作還真是快速,就連推她入火坑的速度也可比擬光速。
“是呀!”強拉著季耘踏進環宇大樓,小萱立即浮現親切和善的笑意走到櫃台。
“小姐你好,我們是《第一手雜志》的記者,我們已經跟嚴先生約好時間了……”小萱客氣有禮地征詢,邊將名片給遞上去。
櫃台小姐不看名片一眼,便將名片退還給小萱,“小姐抱歉,總經理交代,他不再接受任何一家雜志社的采訪。”
“你說什么?!”小萱急了,有些慌張失措,“不接受訪問?!可是這個訪問,是我們在上星期就安排好的,我們也跟嚴先生確認過了。”
櫃台小姐一臉愛莫能助的攤開手,“真的很抱歉,總經理表明,不願再受任何一位記者的騷擾,所以聲明不再接受任何的采訪。”
“怎么可以這樣嘛!”采訪計劃中止,回去后總編一定會破口大罵,罵她們無能、罵她們愚蠢、罵她們……
“你說什么?”原本想率性離開的季耘,聽見這一番說明后,不悅地旋過身,對上櫃台小姐,“你們總經理說不接受采訪就不接受,那像傻瓜一樣依約前來的我們,豈不是變成笑話一樁?”
“小姐,真的很抱歉……”
“你跟我說抱歉,是沒有用的。”季耘闖起臉孔,“就算你們的總經理決定不接受媒體采訪,那么也該發函知會我們一聲吧?”
“我……”面對季耘咄咄逼人的質問,櫃台小姐臉上的笑意開始松動抽搐。
“我管你們總經理是不是決定不接受采訪,我只知道我們小記者,是不會讓你們給耍著玩的!”她嚴厲的瞪了櫃台小姐一眼,“我無意為難你,我只想見你們總經理一面。”
“可是總經理說……而且你也沒有預約……”
季耘高高挑起秀眉,嘴角不快的彎起,“如果你不願意幫我們轉達的話,那就別怪我無禮了!”
“耘姐,你別這樣!”見她似乎在恫嚇櫃台小姐,小萱連忙上前安撫她,“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告訴總編一聲,然后再想想其他辦法……”
季耘不顧小萱的低喃建言,一把推開她,直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櫃台小姐見狀,焦急喚道:“小姐,你不可以就這樣板上去……”
季耘帥氣的甩動一頭長發,嬌柔的小臉溢滿了不妥協的堅毅。
“笑話,我為什么不可以?你們的總經理以為他是誰?他以為本小姐有多少寶貴的時間跟他耗?原本我還不屑采訪他的,可是看在今天他這般不講理的分上,小姐我采訪他,采訪定了!”
啊……就是這雙無懼、勇往直前的黑眸,小萱崇拜、迷醉不已的凝望著季耘的側頰,終于知道為什么業界會給予她“獨家女神”的稱號,她真是當之無愧啊!
她決定了!她要跟在耘姐身邊好好學習,以后也要成為與她一般的記者!
“喔……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么你是否也該問問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一道帶著戲谑聲調的男聲,自電梯間傳來。
季耘飛快的轉身一探,這才發現,原本站在電梯旁等候電梯的男子,竟然就是嚴峻。
“總……總經理……”見到本尊,櫃台小姐一時支支吾吾,不知該怎么反應。
“哇,是嚴峻本人耶!”小萱興奮地向季耘咬耳朵,“耘姐,他看起來比雜志上還要有魅力耶!”
雖然他沒有環宇的另一名總經理——瞿炎來得英俊帥氣,可是卻有一股屬于成熟男人的魔魅力。
乍見他彎起唇瓣,扯出淡淡的笑意,季耘突然感覺到胸口一窒,心跳不規律的怦跳起來。
“你給我安靜一點。”她低斥小萱一聲,連忙鎮定驟起的混亂心緒。
“是。”小萱趕忙捂起嘴巴,靜靜看著耘姐上前與嚴峻交談。
“既然嚴先生你在這兒,那就免去我上樓找你一談了。”她的目光故意略過他的臉,“你好,我是《第一手雜志》的記者,敝姓季。是這樣的,原本我們今天應該跟你有一場會談的,只不過在三分钟前我才知道,這場會談已經取消了。”
從她譴責的字句中,嚴峻不難發現她的不悅,然而引起他注意的,卻是她那雙眼……從剛剛到現在,不曾正眼瞧過他。
再從她那疏離的態度看來,讓他不禁猜想:他是否跟這位小記者,有任何過節?否則她怎會將怨氣表露得如此明顯?
“是已經取消了沒錯,難道我的秘書沒通知你們?”
他已經受夠了報章雜志的大肆渲染。他不過是因為運氣好,而坐上了環宇的總經理之位,然后又碰巧選擇正確,為公司簽立了一張又一張的合約,沒想到就引來了媒體的好奇。
然后以他為封面的雜志一本本發刊,不但引來了無謂的麻煩與風雨,還為了他惹來了不少桃色新聞。
天知道,現在他已忙得分身乏術,哪來的時間玩女人?在種種的輿論之下,他決定給予這些媒體一個懲罰,讓他們再也采訪不到有關他嚴峻的任何消息。
季耘從鼻中冒出一記冷哼,毫不容氣的抨擊。
“嚴先生的推托之辭不過爾爾,將過錯推到秘書小姐身上,那么辦事不力的秘書是不是該將責任推到屬下身上?然后一推二卸,到時候每個人都把責任給推得一干二淨了。”
好火辣的批評,這位女記者的嘴巴好厲害!不過類似這種的激烈反擊言辭,他仿佛聽過,可是是在哪兒聽過?
“小姐,我無意推卸責任,但是打從我表明不再接受采訪時,我就已經交代下去……”
“我對你的責任感毫無興趣,我只想知道,我可不可以采訪你?”季耘目光一瞟,對上他那雙隱含探測的目光。
頓時,她的心一緊,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緊緊攫住了她,讓她無法坦然面對他的注視。
嚴峻盯看著她好半晌,最后忍不住發出疑問:“季小姐,我們之前見過嗎?”
他的問話讓季耘的呼吸緊窒,思緒呈現混亂,然而當驟起的心緒平復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諒解的怨怼。
“我們之前見過嗎?”她沉著聲反問,近距離的面對面,讓她看清了嚴峻的臉部表情。
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她所熟悉的叛逆不屑,也察覺不到他渾身流竄的尖銳氣息,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男人氣息,深沉的表情教人無法摸透其心思。
他的改變有目共睹,他的變化讓她無法捉住一絲屬于往日的回憶……過去了,什么都過去了,惟獨她還像個傻子一樣,念念不忘——
她板起的容顏,讓嚴峻腦中閃過一抹熟悉,一個閃爍的畫面緊接著躍入腦海,“我想起來了,你是那一天差點跟我發生車禍的小姐。”
難怪他總覺得這張臉有點面熟、難怪他總覺得這毫不客氣的批評,聽起來有些耳熟,原來她就是那天差點與他相撞的嗆小姐,那位讓他不由得聯想到耘耘的火爆女孩。
真是糟糕!全怪這些日子以來的忙碌生活所賜,對于每一日所見的人物臉孔,都產生了一種模糊感,讓他在一時之間認不出,這吐著犀利言辭的女記者,便是那天不小心碰撞的女孩。
季耘牽動唇瓣,露出一抹苦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以嚴先生這樣的大忙人,是記不起任何小事的。”
她字字句句充斥著嘲諷,嚴峻再一次感覺到,她的不善直逼他而來。
不可諱言的,再次相遇之際,他險險認不出她的模樣,直到她那雙不斷地刺激他記憶的眼,勾出了藏于腦海深處的記憶。
“總經理。”一名身著拘謹套裝的女子,匆匆走出電梯,見到嚴峻明顯松了口氣,“原來你在這兒,我到處找你……”
“林秘書,我只是下樓買份早餐!”嚴峻不悅的現出他勾于手邊的提袋,開始厭倦起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及煩人的會議。
“總經理,你要吃早餐,我可以去幫你買,你知道會議已經開始十分钟了嗎?如果沒有你在場,這場會議怎么開得成?”
嚴峻臉色一板,“林秘書,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辭,開不開會的主導權在我,不是在你!”
林秘書抽了口氣,連忙道歉:“總經理,對不起,我無意冒犯……”
“看來嚴先生今天是沒有時間接受我的訪談了。”嘲諷的勾起唇,季耘從皮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遞上前,“嚴先生,這是我的名片,等你有空接受我的訪問時,務必Call我,畢竟我們雜志社是抱著絕對的誠心,想訪問嚴先生。”
不待他回答,她率性的轉過身,拉著一臉茫然的小萱,“小萱,我們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嚴峻低頭瞄了眼她強硬遞上來的名片。
“季耘……”他喃念出聲,神情在頃刻間乍變,“耘耘?!”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1:32
第三章
寂靜半夜,他快速的將一些換洗衣物塞進背包內,警戒的張望周圍一眼后,利落地打開窗戶,從二樓窗台一躍而下。
“哼!”他滿不在乎地拍掉身上沾染的草屑,回頭瞄了眼聳立于黑暗中的大宅,“這個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毫無留戀之心,他將肩后的背包甩出牆外,緊接著縮腿一躍,攀上了圍牆,手腳並用的爬出牆外,成功地離開禁锢他十多年的大宅,他的“家”……
他彎身抓起棄于地面上的背包,正打算舉步逃離這棟陰森大宅時,腳下的步履卻有了一分遲疑,他不由自主的轉頭,瞥看緊鄰的宅院。
沒有意外的,一縷淡淡的燈光穿透綠色草地,竄入了他的眼瞳。
“不會吧!她居然還沒睡覺?”他改變了遁逃的路線,腳尖一旋,輕輕松松躍過鄰居的矮牆,信步入侵鄰居的勢力范圍。
踏上青翠的草地,暈黃光線映照在臉上,讓他感覺到一片暖意。
來到一片玻璃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窗可以瞧見室內的情況——一個女孩靠躺在沙發上直打瞌睡,一盞燈光暖暖灑滿了她蜷曲的那個小角落。
見到這情景,他略為不悅地抿緊唇,彎起指頭輕叩落地窗兩聲,接著便自動推開落地窗,踏入室內。
“真是的,居然一個人在樓下睡覺,真是不怕死的小女孩!”
“嗯……”感覺到不尋常的聲響,沙發上的小人兒睜開昏眩的眼,“是誰回來了?”
“是我啦!”他沒好氣的應了聲,邊向她走近,“耘耘,你要睡覺為什么不上樓去睡?在這兒睡覺會感冒的。”
熟悉的聲音讓她立時精神大振,睜圓了雙眼。
“峻哥?我在等耕哥回來……而且,你知道……我害怕一個人待在房間里……”
她童稚的喚聲勾起他一陣的不忍,也間接提醒起她有一種名叫幽室恐懼症的病狀,造成她不敢一個人持在幽閉的空間。
想到這兒,他就不禁對她憐惜一分,“別等耕哥了,他是醫學院的學生,趕報告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回家來。上樓去睡吧!怕的話就開盞燈……”
環視著靜寂的客廳一眼,不難發現季家的男女主人又遠行了。
“耘耘,季伯父跟伯母,是不是又出國去了?”
“嗯。”季耘的小腦袋點了點,“他們出發到埃及,去挖什么某某王朝的東西去了。”
“又考古去了?他們還真是沒有為人父母的責任心。”嚴峻真不知該如何看待季家夫婦?在事業上,他們是一對熱愛考古學的夫婦,也在國內的考古學界奠定了良好的名聲,但是論起為人父母,他們卻是嚴重失職。
他們三天兩頭不在家,長子季耕又是個埋頭醫學研理的大學生,整個季家每每都只留了才剛上國中的小女兒季耘。
他們老是把她一個人丟在台灣、丟在孤零零、毫無生氣的家中,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就跟他老爸如出一轍。
“峻哥,不要怪爸爸媽媽,他們也不願意把我一個人丟下來,而且還有耕哥會陪我。”她揚起一抹笑,體貼地安慰他忿忿不平的心。
“你這個小丫頭,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懂事,還是說你愚笨?”她的臉老是掛著笑,教人連帶無法苛責太多。“我看今晚耕哥是不會回來,還有,你要我叮咛幾次,落地窗要鎖好,萬一有賊跑進來,那該怎么辦?”
“可是我要是不把鎖打開,峻哥你要怎么進來?”她仰起天真的小臉,眼眉帶著疑慮地問道。
落地窗通常是他進出季家的惟一通路,久而久之也跟她建立了默契,所以剛才他才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了季家。
“耘耘,以后不要這樣了。”他摸摸她柔嫩的兩頰,從她清麗的五官不難描繪出長大后的她,將會是如何的出色、美麗,“以后不要再把鎖給打開了。”
蓦然間,一抹恐慌攫住了她稚幼的心靈,她不禁急急追問:“為什么?如果我不把鎖打開,那峻哥你要怎么進來?”
“我……我……”他的視線心虛的瞟向腳邊的背包,不知該如何對她說明,他要離家出走,而且打算永遠都不回來了。
順著他的視線,季耘看見了他的行囊,一抹了然浮上心頭。
“峻哥,你該不會是想要離家出走吧?不要啦!如果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沒有人關心我了……”說著說著,她的眼泛紅,“我知道你跟伯父之間處得不好,但是……你比我大,應該比我懂事才對,不要跟嚴伯伯吵架啦!”
“耘耘,有很多事你不懂!總之,你別哭了!”大手慌張的撫摸她變得濕潤的面容,他最無法抵擋的,就是她晶瑩的淚水。
他要怎么跟一個才剛上國中的小丫頭,解釋關于大人世界的困擾?雖然他也還未成年,但是,他知道再繼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所以他果斷的選擇了另一條路。
“可是你就要走了,以后就再也沒有人陪我一起看電視、吃飯了……”以后她就會變成真正的孤單一個人,想到這個,她的傷心就更加無可自抑了。
見到她眼眶中竄出的淚珠,嚴峻焦躁無措的扯發,“耘耘,別哭了,我求求你別哭了!”
“那你答應我不要走,好不好?”她好怕峻哥這么一走,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行,我一定要離開!”他的去意堅定無比,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季耘聽了,眼淚掉得更凶了,小手緊抓著他的手不放,“峻哥,不要離開啦!以后耘耘會更乖的,你不要走……不要走……”
看著她嬌美的小臉被一片濕潤給占領,他無奈的以指腹拭去她豆大的珠淚,“你真是愛哭鬼,季伯父跟伯母出門的時候,也不見你哭得這么傷心,不要哭了好嗎?”
“除非你答應我,不要離家出走。”她不要變成孤單一個人,她不要——
嚴峻無奈的蹲下身子,與她平視,雙手不斷地抹去她掉下的淚。
“耘耘,有很多事我不知該怎么跟你說,我只知道我無法再跟我爸生活下去了,他的眼里有他的事業、有他的朋友,就是沒有我、沒有我死去的媽……
“你知道嗎?其實今天是我媽的忌辰,但是我爸卻連個影子也沒見到,我打了好多通電話,才知道他在應酬……我對這樣的爸爸寒心了,也無法再跟他生活下去了。”
“那你就搬來跟我一起住好了。”不加思索地,她提出一個建議。
嚴峻失笑搖頭,“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峻哥,你不要走……”她撲進他懷中,雙手緊緊環抱住他,“你不要走啦……”
“別哭……”他越是想拭去她臉上的淚,她的淚就掉得更凶,他無奈的緊緊抱住她,心中產生了不舍留戀,“每次我看見你一哭,我的心情就會莫名的沉重起來,你別哭了……”
過往的回憶到這兒就停住了,耘耘撲抱住他哭得傷心的那一幕,永遠都印在他的腦海無法抹去。
嚴峻緩緩睜開眼,空氣中的寧靜氣氛,讓他一時間分不清所處的時間、地點,直到桌上的電話聲嘟嘟響起,這才喚醒了他游離的意識。
“喂?”他抄起了話筒,“林秘書,有什么事?三點有個周會議,好,我知道。”
掛上電話,嚴峻這才真切體會到所處的世界及現今的地位,他已不再是叛逆火爆的少年了,也不再是意氣用事的小子了,如今的他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然而留存于他腦海深處的過往,卻仍清晰得如昨日一般,觸動了他柔軟的心弦,也喚起了他曾經失去的青澀回憶。
“耘耘……”她不再是纖細愛哭的小女孩了,她長大了,變得……讓他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惟一不變的就是……她誠如他所描繪的,成為一個美麗的女人。
接連兩次的碰面,他竟然認不出她?是他改變太多,還是她變化太大?僅僅八年的分離,就造成難以彌補的隔閡。
十六歲那一年,他負氣離家,堅決離家的意志,卻因為她的苦苦哀求及淚水,而有了轉圜。
他還是堅決不回家,可是卻老往她家跑。不管是吃飯、聊天,甚至是打斗受傷了都往她家跑。
直到那一次,他惹上了黑道,涉及了幫派間的火拼恩怨,他被送進了警察局,而她依舊淚眼汪汪的目送他離開,而這一離別,就是八年——
眼前浮現了季耘那雙傲然倔強的目光及咄咄逼人的言辭,她的眼眉間依稀可見童年時的柔美影子,可那傲然的神情、揚起的美麗唇片,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在在說明了一點——她不再是他所認識的耘耘,不再是那個依賴著他、愛哭又纖細的耘耘。
深吸口氣后,他拿起置于桌面上的名片,一手則抓起話筒,按下快速鍵,接通了秘書室的林秘書。
他技巧地掩藏起一抹興奮光芒,指尖滑過名片上的季耘兩字。
“林秘書,幫我聯絡《第一手雜志》的季耘小姐。請告訴她,我願意接受她的采訪,盡快幫我安排跟她見面……”
坐在格局方正的辦公室里,季耘強烈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然而其中最大的壓力,是來自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辦公室的主人——嚴峻。
從她走入嚴峻的辦公室坐下到現在,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無所不至的注視眸光,這讓她局促難安,不知該如何反應。
面對他灼灼的視線,她一顆心吊在半空中,不知該往哪兒擺放,全身莫名的發熱、發顫,無法抬眼迎視他眼中的探測之意。
“咳……”她故意發出聲音打破沉默,一副公事公辦的嚴明模樣,“嚴先生,很感謝你撥空見我,現在我先跟你解釋一下,我們訪談的方向……”
望著她柔巧的臉龐、精美的五官,嚴峻不得不承認,八年的時間,讓她蛻變成一位混合著天真與柔媚的女人,她不再是女孩了——
故意忽視他凝滯的目光,季耘鎮定著心思,細細與他說明。
“首先,我們雜志社想報道一連串關于嚴先生的身家背景介紹,我知道其他雜志社可能已經報道過了,但是我們雜志社為嚴先生規劃出一系列的精深報道,我會用最客觀的立場來撰寫這篇專訪……”
他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轉繞不停,惹得她心煩意亂,火氣逐漸冒出頭,她迅速地一抬眼,秀眉不快地挑起,冷聲質問:“嚴先生,請問你有在聽我的說明嗎?”
“我聽見了。”淡笑爬上他的嘴角,犀利的視線沒有放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不耐火氣。
以前柔順的耘耘消失了!
現在坐在他前面、頭頭是道分析說明的女人,俨然是一頭脾氣不佳的小母獅,卻挑起了他想扒下她火爆外皮的沖動及興味。
“你聽見就好。”她撇撇嘴,壓下冒出頭的火苗,“我們雜志社將會為你量身訂作一系列的專題報道,當然……我們希望嚴先生可以全力配合,不知道嚴先生意下如何?”
“我的專題報道?”手指撫弄著下巴線條,一雙精明的眼沉斂下來,“那么你是負責專訪我的記者嗎?”
“是的。”她平心靜氣地回答。
真是奇怪,她居然可以冷靜的與他對話,可以當作什么事都不曾發生、徹底將他當個陌生人對待?!想來她的漠視功力,又更上一層了。
“那就好。”既然重逢了,他可不想錯失與她相處的機會。“萬一你們雜志社出爾反爾,換了另一個記者來,我可不能保證會全力配合到底——”
什么意思?季耘挑挑眉,他這是在威脅她嗎?
“你放心吧!我季耘做事一向是負責到底,我會盡力跟嚴先生配合,相反的,我也希望嚴先生可以撥出一點時間給我,好讓我寫出更詳盡的報道。”
“不會有渲染過的桃色新聞?”他之所以斷絕一切媒體采訪,只因他不想再惹是非。
“嚴先生,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這個家伙該不會把她當成八卦記者看待吧?“我們《第一手雜志》不是坊間的八卦雜志,你大可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胡亂抹黑你,不過要是你本身行為就不檢點,到時候可別怪罪到雜志社身上。”
尖銳的言辭,以前的耘耘,根本不懂得用言辭來傷人……
嚴峻以指尖輕按著太陽穴,正在慢慢適應驟變的季耘,也慢慢消化著與她再次見面的驚奇。
看來他必須重新認識眼前火辣的小母獅季耘,而不是一再地將眼前的她與以前的她聯想在一起。
“嚴先生、嚴先生,這個稱謂你喊起來不拗口嗎?”她不斷地以有禮的稱呼來劃分他們之間的交情,生疏的口吻、淡漠的神情,仿佛以前的所有都不曾存在似的。
他發現他一點也不喜歡她言語間的疏遠,一點也不喜歡她刻意劃分出的界線,更不喜歡聽見她口口聲聲的冷淡稱呼。
“拗口?怎么會呢?”她扯唇,漾出溫文親切的微笑,“今天是我們第一天的會談,我想為了不占用嚴先生太多時間,今天我們就先來談談你的童年吧!”
嚴峻沉著的迎向她嬌艷的笑花,看著她從皮包中拿出一個小型錄音機,不疾不徐地反問:“這一點你應該清楚,不是嗎?”
“我?”保持著臉部的笑容,季耘不為所動的裝傻到底,“嚴先生,你真愛說笑,我怎么會比你還清楚自己的事呢?”
“是這樣嗎?”他不怒反笑,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視著她的臉,絲毫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起伏。
季耘忽覺心口一窒,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自他雙眼的凝視間傳遞而來。
她下意識想要后退,卻發現自己是坐在沙發中,根本無法動彈、亦無處可逃。
心,慌亂不已的怦跳著,眼,不知該投射何處,一股強大且教她無法躲避的危險氣息,就在他的凝視中緊緊纏繞住她。
“嚴先生,看樣子……”她咬了咬唇,不自覺地又避開他的眼,“今天不太適合會談,我想我們再約個時間吧!”
快速地收回小型錄音機,她手忙腳亂的抓起桌面上的筆記跟原子筆,迫不及待的拿著皮包起身,快步走向辦公室的惟一出口。
當她離開辦公室,逃離嚴峻那雙黑眸的盯視后,她感覺到一陣無比的舒暢感,壓在心口上的悶氣,也自然消失了。
“呼——”她大大的松氣,差點以為自己會在他的注視下,氣絕而亡。
好厲害的眼神!
只是盯著她看,就讓她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存在于四周,依稀間,還可以感受到一團危險的氣息襲向她,差點奪去她的心跳跟呼吸。
八年的分離,的確在他們之間造成一道鴻溝,以前的峻哥不會用這種狩獵的眼神盯著她,也不會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打量她,在時光洪流的沖刷下,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峻哥了。
那……她又何苦執著那個,早已消逝于時間洪流中的小小諾言呢?!她又何必在意著峻哥忘記了她?反正那都只是人生必經的一個小小階段罷了。
“季小姐,訪談完畢了嗎?”林秘書在甬道上巧遇她,有些驚訝地問。
季耘回以尴尬一笑,“還沒有,以后還要麻煩你幫我安排時間。我有事先回雜志社去了。”
不想與林秘書多加交談,她趕緊邁開大步走向電梯。
當她踏入電梯欲按下樓層的那一刻,一個夾帶著磅礴氣勢的男子,朝她的方向直直走來,霎時,她的雙眼映滿了他抿唇的不悅面容,強烈感受到他身上所放射出的凜寒氣息。
“天啊!”她驚嚇得倒抽口氣,朝她走來的人,不就是嚴峻嗎?
從他全身上下流竄的寒意,以及那雙似想吞噬一切的幽瞳看來,她……她似乎成為他的獵物,而他這副模樣……好可怕!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迥然不同的一面,記憶中的他,總是憐她、哄她、關心她、心疼她,而不是這副要吃了她、啃了她、剁了她的可怕模樣。
“天啊!他生氣了……”不用多作猜想,她可以明顯察覺到飄浮于空氣間的緊繃。
顫巍巍的指尖確實的按下一樓樓層,然后開始拼命的猛按關門鍵。
“不要看我、不要往我這邊走過來,不要……”慌措的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他,離開眼前這個她不認識、也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
就在電梯門一寸寸關起時,她緊張的心情也隨之緩緩松懈下來。
“啪”的一聲,嚴峻的大手分撐住電梯門兩側,電梯門立即開啟。
季耘看著他大剌剌的踏入電梯,將電梯內僅剩的自由空氣,一分分,一寸寸地給逼散出去,徒留于電梯間的是低沉的氣團,沉重的壓迫著她的神經及心。
“嗨!”她強扯出笑靥,揚手與他打招呼,“嚴先生你也要離開公司嗎?”
嚴峻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墨黑的眸子沒有一絲情緒變化,冷靜的問話自喉間逸出,“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
季耘咽下了口水,藉以纾解盤旋于電梯中的緊張感,“嚴先生,你在說什么,我……”
“你還想裝傻下去?”
他朝她走近,而她則步步后退。最后他將她逼進了死角,以寬闊的胸膛禁锢了她。
“誰……誰裝傻!”他竟敢這樣逼迫她?“我一定要認識你嗎?好吧!既然你認為我應該要認識你,沒錯,我是認識你!現在有誰會不認識‘環宇貿易’的嚴峻呢?尤其嚴先生還被喻為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呢!”
“耘耘……”截斷了她未完之話,嚴峻以飽含懷舊之情的喚她。
心上蓦然一震,那聲暌違已久的喚聲,觸動了她內心的柔軟,撥動了她的心弦……
然而當她緩緩對上他的眼時,她憶及了先前兩次會面時,所見到的陌生感,倏地又讓她軟化的情緒警戒起來。
“嚴先生,你可以稱呼我為季小姐,或者是季耘,而不是……耘耘,這樣太親密了,也會讓外人誤會的……”
砰!重重的一拳,捶落在她頰邊的鐵鋁板上。
“我做錯了什么,你可以明白告訴我,不要用這種疏遠的口吻跟我說話!”每聽她叫他一聲嚴先生,他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
“你沒有做錯什么。”她別過臉,不想看他那雙盈滿問號的眼,“所以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質問我什么。”
“耘耘……”他再喚,想在她冷漠的面容上,尋得一絲往昔的熟悉。
“我不再是你口中的耘耘了!”氣死人了!明明忘記她的人是他,為什么她得在這種情況下,遭到他逼問質詢?“別忘了,忘記我的人是你!”所以,他憑什么質問她、對她生氣?
嚴峻呆了一下,隨即意會過來,“原來……你是在氣我忘記你了……”
這一點孩子氣,倒像是他所認識的耘耘,其實……她並沒有變得讓他捉不住了。
“不是!”她憤然否認到底,“我不認識你!我就是不認識你!”
她寧願不曾認識他,不曾接受過他的溫柔、不曾與他相遇、不曾與他許下承諾,不曾、不曾……
“耘耘,是我傷害你了嗎?”他傾近她,清楚瞧見她臉上的抗拒及氣惱。
“哼,你以為你是誰,你傷害得了我嗎?”她掀唇冷諷,死命保全她的尊嚴及面子。
她的話一說完,整個電梯突然晃動了一下,電梯內的燈光隨即滅掉,咚的一聲,電梯在半空中停頓住,時間就此靜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2:01
第四章
黑暗在刹那間吞沒了所有光明,靜止的空間轉眼間,成了一頭想噬殺一切的可怕猛獸,密閉式的空間、幽暗的一切,眼前及耳邊都呈現一片沉窒的寂靜——
“發生什么事了?”在黑暗中,季耘緊張兮兮地追問。
“別怕,我看是電梯一時故障。”嚴峻安撫她的不安,轉身朝著按鈕處走去。
他在一排按鈕中摸索著,按下了緊急按鈕,一道尖銳至快穿破耳膜的警鈴,頓時響遍了整個電梯。
“這是什么聲音?”她全身的警戒神經全開,背部緊緊貼住后邊的鐵板。
“這是警鈴聲,外面的人聽到這個聲音,就會知道我們受困在電梯,很快就會來把我們救出去。”他耐心地解說著。
“是真的嗎?真的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出去?”她問得不確定,口氣中已然喪失先前的倔傲自信。
“當然是真的。”與她相較之下,嚴峻顯得沉著冷靜,同時也敏感的聽出,她口氣間表露出的怯意,“耘耘,你沒事吧?”
“沒事!”隨口敷衍一聲后,她用雙臂緊緊環住自己,尖銳的警鈴聲在恍惚間漸漸消失,她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感覺不到身旁的一切……
她清楚感覺到周遭的明顯變化,口齒突然不受控制地打顫起來,這種幽暗不見光明、密閉的空間,讓她感到局促不安起來。
漸漸地,她全身上下的細胞,感覺不到可以呼吸的空間,眼前也見不到一絲光亮,埋葬于內心深處的噩夢,像潮水般向她湧來——
“啊——”她無法忍受的發出尖銳的狂叫。
“不要——不要——”
乍聞她放聲喊叫,嚴峻的心漏跳一拍,這種場景跟她的尖叫聲,挑起了他的記憶。
“耘耘,別怕!”尋著聲源,他找到她的所在。
雙手輕輕探出,觸碰到她的溫軟,大手滑過她的發、撫上她的臉,“耘耘,不要怕,我在這里。”
沒有感覺到他的撫摸、沒有將他的安撫話語聽進耳,她存在于一個恐懼的空間,那里沒有光明、沒有空氣,只有黑暗、一片無止盡的黑暗,而她像是飄浮在黑暗間的浮木,找不到一個方向,也永遠失去了方向。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掄起雙拳,轉身捶打著鐵板,似想將禁锢在心中的野獸給放出籠,“不要關住我,不要關住我,爸——媽——耕哥,救我、快來救救我……”
聽見她嘶啞的吼叫,嚴峻感覺到心在發熱,她表現出的激狂態度,全是為了想獲取一絲安全感,所以一直以來,她依賴他、粘他,只是為了從他身上找尋到她想要的安全感,然而,他卻舍棄了她……
“耘耘,我在這兒。”健臂一張,他將情緒激動的她給緊緊抱在懷中。
從她的種種情況看來,她肯定又犯病了,他一直以為經過心理醫師的治療,她的恐慌症早就好了。沒想到……沒有!她還是當初那個脆弱的小女孩,那個只知道依賴他的耘耘。
“放開我!”她在他懷中激烈抗爭,“不要碰我!放開我!放我出去——啊——”
她承受不住滿室的陰暗,呼吸不斷地受阻,就如那一夜——沒有人、沒有光明、沒有溫暖,有的只是黑暗、深沉的黑暗……
“耘耘!”他將她抱得更緊,想起當年,她被獨自一人留在家所引起的恐慌症。“我在這里,我是峻哥,你還記得我嗎?”
漫天的紛亂思緒,讓她無法靜心回想,“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放開我……放開我……”
往昔的噩夢侵占了她的脾骨,吞噬了她的堅強,所有的一切都停滯在那個沒有星星的黑夜。
她獨自一個人待在家,周遭一片平靜,然后……突然下雨了,又是打雷又是閃電,再然后是……停電了,室內陡地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景況。
熱辣辣的感覺迷蒙了她的雙眼,心再也無法承受無邊驚恐,滾燙的淚珠頃刻間襲上了眼眶,惶惑駭然的心情隨著嗚咽聲而洩出。
“嗚……我好害怕……為什么大家都不見了?為什么……”她緊緊抓住嚴峻的衣角,無法抑住從眼瞳中逸出的淚水,“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耕哥,爸……媽……峻哥,你們在哪里?”
“我在這里。”
那一聲又一聲的叫喚及低泣聲,擰緊了他的心,勾起了他的罪惡感,也並出了泛濫成災的憐疼情感。
他沒有想到,經過多年,她的幽室恐懼症非但沒有痊愈,反而還深植于她心中,成為一個無法抹滅的噩夢。
“耘耘,我在這里,不要怕,我不會離開你的。”他抓住她無助揮動的雙手,陪她感受著她心中的恐慌懼意。
她的思緒戛然中止,腦中紛亂的思潮因為他強力的擁抱,而漸漸消弭于無形,惶恐不安的心因感受到一股溫暖,而徐徐安定下來。
“峻哥?”她低喚得極不確定,淚眼汪汪的想看清擁抱住她的人,卻只能見到一片陰暗。
“不……”傷悲的淚頻頻滑落她的臉龐,“不可能是峻哥,峻哥走了……他離開了,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耘耘……我真的傷害了你對吧?”他的一去不回,在她心靈上,烙下了無法抹殺的印記,隨著她的抽泣聲,他的心也隱隱抽痛起來。
他捧住她滿是淚痕的臉龐,低頭一一吮去停滯在臉龐上的珠淚,每吮去一顆淚珠,他心中的愧疚就更添一分。
“耘耘,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傷害你……”
最后他溫熱的唇,觸上了她發顫的唇瓣,句句歉意自口中逸出,想要喚回她的意志。
他飽含自責的喚聲,一句句回蕩在她耳邊,一聲又一聲低切的深意,徐徐透過耳膜,傳入她的耳、滑入她的心扉,驅走了籠罩住心房的黑暗陰冷……
緊貼的灼熱唇片,為她恍惚的心神注入了新的熱源,令她有所感應地眨了眨眼,貼身的熱灼感,讓她漸漸回復意志,不甚清楚的輕問:“峻哥?”
“是我。”他在她唇舌間呼出一口熱息,黑暗中,一雙炯眸溢滿欣喜,“耘耘,我是嚴峻、你的峻哥,我在這里,你不要怕。”
她抬眼想將他看個清楚,無奈只得到一片幽暗,只好探手撫上他的臉孔,藉著指尖的探索,尋找往日的熟悉感,“峻哥,是你……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從她含糊不清的問話中,他知道她正逐漸冷靜下來。
“是嗎?你回來了……”她任他擁著,鼻息間漸漸充斥著他獨特的男人味道,起伏劇烈的心被緩和下來,深沉的靜谧在這幽閉的空間,蔓延再蔓延……
“是的,我回來了。”他深吸口氣,感覺到她漸漸安靜下來,柔和順從的態度讓他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
當她哭累了,總會這樣窩在他懷中,貪婪的想得到更多的注意及關懷,而他也從不吝于給予,只因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峻哥……”似想確定他的存在,她緊緊攀附住他,雙臂纏繞著他的腰,小臉埋進他的胸膛間,一如往常汲取著他的溫暖、他的疼愛、他的關懷……
然而她敏感的驚覺到,情況似乎有一些改變了,峻哥的胸膛好像變得更為寬闊溫暖,他以雙臂圈抱出的港灣,似乎多了些沉穩的氣息、清冷的感受,就好像……好像他不再是她熟悉的峻哥了。
感覺到在他懷抱中的柔軟身軀,突然變得僵硬,他來不及發問,身體感官及神經卻早一步讓他發現到,此刻懷抱的她,不再是個女孩了。
她的身上不再有青澀的奶味,取而代之的,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柔馥香氣,她——是個女人了。
理智隨著逐一的認知而回籠,季耘強烈意識到,此刻寬大懷抱的主人,不再是男孩,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他與她,不再是男孩、女孩;少年、少女,而是……男人與女人。
心在發熱、身在發燙,全身上下的神經,似乎都染上了怪異因子,在他懷里變得不再是那樣理所當然,一波波奇妙的感覺,自擁抱間傳遞進她的心,一陣陣她捉摸不住的情潮朝她湧來,讓她無法探究其背后意義,她只知道——一切都變了。
“耘耘……”他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他也感受到了那一波波不尋常熱潮,在他心扉間造成巨大浪濤。
“我沒事了。”她慶幸此刻的黑暗,否則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輕輕抽離他的懷抱,強迫自己不要貪念他熨灼的體溫,以及他輕柔的關懷。“謝……謝謝你。”
“何必見外?你跟我又不是外人。”
“是外人……”八年的分別,已經讓她快不認識他了。
她不解……不明白當初服完刑的他,為何不見蹤影?而她卻像個傻子,一直在遵守諾言、等待著他的歸來——
嚴峻一時語塞,空出的懷抱因她的離去,而有了縷縷失落感,“耘耘,你還在怪我嗎?”
“沒什么好怪的。”她搖搖頭,心口流竄著一股熱潮。
“是嗎?你真的不怪我?”他苦笑,從她冷淡的反應中,窺出了她的心思。“其實你應該怪我的,因為我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諾言,我……”
“你有怪我嗎?”不讓他說完,她半途截斷他的話,反問。
他一愣,順著她的話尾詢問:“怪你什么?”
“怪我不認你。”她以雙臂環住自己,緊緊的護衛住自己脆弱的心。
“那也是應該的,因為先前我也沒認出你,你生氣、怪我,都是我自找的。”只不過當他認出了她,聽著她喊他嚴先生時,心情不快的逼近發狂地步。
在他歡欣的與她重逢相聚,卻換來她的疏遠、冷淡相對,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言辭、傲然倔強的神情,他的沉著冷靜漸漸崩坍析離,所以他才會在她警覺逃竄時,追了上來。
久久,空氣中傳來她的一記輕歎,“峻哥,你變了……”
“你也變了。”變得如他想象中的美麗清雅,只是那膽怯軟弱的個性,被強悍火辣給取代了。
“當然都變了,因為我們已經有八年沒見了。”八年,好長的一段日子。
“是啊,都過八年了……”他歎息附和,“只是我的腦海里,還記著你八年前的樣子。”
“我也是,我還記得以前的你,老愛跟嚴伯伯吵架,一氣之下就爬過我家圍牆,來找我聊天看電視,陪我等耕哥回家……”
提起過往,他的眼底彌漫起層層懷念。
“你還敢說我,你那時候還小,一遇到閃電打雷下雨的時候,就會害怕的跑上二樓,把自己給埋在棉被里,卻還不忘打電話給我,哭哭啼啼的跟我求救,大叫著雷公要劈死你了,要我一定要救救你。”
“我現在不怕閃電打雷跟下雨了。”她皺鼻,死也不承認有那么窩囊膽小的青春往事。
“是嗎?”他莞爾,“那么剛剛躲在我懷中,哭著喊爸叫媽的人是誰?”
她的臉頰一熱,雙臂還殘留著他胸膛的暖氣,“那是無法抗拒的,誰教電梯要突然發生故障。”
“我還以為你的幽室恐懼症,早就治好了。”八年前他離開的時候,也不見她復發的跡象。
“本來是已經好了……”話尾消失于口中,在舌尖打轉的話語,無法誠實向他托出,在他離去后,她就因為失去了可依賴的對象而復發了。
“怎么不繼續說下去?本來是好了,那為什么又復發了?”當初為了克服這份恐懼,她乖乖的去接受心理治療,只為了要勇敢一點、堅強一點。
“你為什么沒有……”
“啪”的一聲,電梯內的光源恢復正常。
暖熱的光源照亮了他們,讓他們看清了彼此,也在彼此臉上找到了一絲屬于八年前的熟悉感。“電梯開始動了。”他的注意力被恢復電力的電梯給引去。
“嗯。”她應了一聲,將未問出口的話給咽下肚去。
電梯的燈號閃爍著,順暢的在一樓停住,且緩緩開啟了門扉。
嚴峻的眼溜上了側龐染上落寞的季耘,“怎么,你還在害怕嗎?”
“不是。”她抬頭,滿懷疑慮的眼對上他深邃的炯眸,“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他微笑,喜歡上與她和平對談的氣氛,經過八年,這是一種全新的感受,而他漸漸喜歡、接受這種迥異的感受。
“為什么沒有遵守諾言回來?我一直在等你服完刑出來找我,可是……為什么?”
門在此刻完全敞開,一群亂哄哄的人正候在電梯門前,其中有著焦急不已的林秘書。
“總經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林秘書急忙走上前,訴說著她的驚恐,“你知道當我發現電梯發生問題時,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下午還有滿滿的行程……”
嚴峻聽不進去她的細碎抱怨,眼中只盛滿了季耘那張意欲求得答案的臉龐。
“我……”然而望著她的臉龐,他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我……”
幾位電梯維護人員沖進電梯,將他們兩人給推了出去,而嚴峻則被林秘書給強扯著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離開了她的眼界,她還是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怎么了?”突地響起一聲問候,將季耘從沉思中給拉回現實。
她瞪著出現在眼前的臉孔,腦中游離的思緒漸漸聚合,“耕哥?”
季耕伸指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連我回來的開門聲也沒聽見,你是神游到哪里去了?”
“沒有。”她慌忙的坐起身,以雙掌胡亂的抹臉,目光追隨著在廚房忙碌的大哥,“耕哥,你今天不用值班嗎?”
“這個月的值班表有了變動,以后我只負責早上的門診。你吃晚飯了沒?”
“還沒有。”她抬頭瞄向掛钟,在她發呆期間,時間竟就不知不覺地過了兩個小時,見他有所動作,她起身走進廚房,“你要煮晚餐嗎?我來幫忙。”
“你要幫忙?”季耕有些訝異的挑眉,然后探手覆住她的額頭,“你是燒壞腦子了,還是哪里不對勁?你之前不是都說累都累死了,沒有力氣進廚房弄一頓吃的嗎?今天該不會是下紅雨了吧?”
季耘沒好氣的拉下他的手,“耕哥,偶爾我也會有想下廚的時候。”
“好,隨便你。”他轉身自冰箱中抓出一包四季豆,“那你就負責挑四季豆。”
“好。”她打開包裝,把四季豆給倒了出來,抓起一兩支四季豆在手中撥弄著。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瞟向桌面上的一張粉紅色請柬,那是今天與嚴峻會談完后,他拿給她的,並且說明了那是一個小型家庭聚會,要她抱著輕松的心情前去參加。
可是,她卻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去參加這個小型的家庭聚會。
“這是什么?”走進客廳,在廳內矮幾上挑揀著信件的季耕,發現了請柬的存在。
“耕哥,那個是……”
季耕翻轉過請柬,在請柬后頭發現了嚴峻的名字時,他檸起了眉,“你跟那個小子見面了?”
她噘了噘小嘴反駁:“耕哥,峻哥已經不是你當年認識的小子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么瞞著我去找他?”他將請柬放回桌面,一點想探究的意念也沒有。
“我沒有去找他,也沒有瞞著你。”她頓了一下,決定誠實以對,“其實是雜志社最近想做一篇有關他的專訪,好死不死,總編點名要我負責,所以就……”
季耕以含義深遠的目光,在她身上轉繞了一會兒,“你原諒他啦?”
“別說原不原諒,我又沒怪過峻哥什么。”她轉過身,不想讓大哥一雙探測眼,盯視著她不放。
“你想騙誰啊?當初那個小子沒有回來,你還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的,嘴里還一直問我——耕哥,為什么峻哥不回來?為什么他要騙我?他是壞蛋,我恨死他了。”
她臉上一紅,“耕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要記得那么牢行不行?”
“我記憶深刻啊!”季耕一歎,舉步走向她,大手置于她的頭頂,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你這個丫頭,從以前就他嚴峻那小子,如今長大了,該不會也粘得緊吧?”
“誰粘地啊?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她眼底有著絲絲落寞,“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怎么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我還以為這幾年來,我那個柔弱的妹妹搖身一變,成為超級無敵女超人了。”他捏了下她的臉頰,取笑著。
“耕哥,你還開我玩笑。”她不滿的嬌嗔。
“好,不開你玩笑。”他認真的審視起她來,“小妹,既然你已經跟你的峻哥重逢了,為什么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她心煩的抓起四季豆,“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參加峻哥的家庭聚會?”
“為什么不去?”這倒是稀奇了,“你以前不是很粘嚴峻?既然你們恢復了從前的交情,你不正好可以跟他撒撒嬌,然后跟他告狀,說我是如何的欺侮你?”
季耘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拜托,我幾歲了?才不會玩那種幼稚的把戲。”
“我記得你以前常玩,不是嗎?”他挑眉,在嚴峻面前,他可是一個不負責任、又不疼妹妹的壞大哥。
“耕哥,我是跟你說正經的。”她掄拳打了下他的腹部,“你認為我要去參加嗎?”
“啊!女超人反擊了。”他哀叫一聲,立刻接收到她嚴厲的一眼,“好吧!我認真回答你,為什么不呢?只是一個小型的家庭聚會,就像以前,你也常常到嚴家去玩,你就當作去玩就好了。”
“可是我覺得……”
他飛快的瞥了她一眼,“耘耘,你該不會是還在怪嚴峻吧?”
“怪他……”話題轉到盤旋于心,卻始終不得解答的疑惑,“我還在怪峻哥嗎?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為什么他說消失就消失,而且是那樣的突然……”
“或許他有難言之隱。”
“是嗎?”
“你為什么要對他沒有遵守諾言的事,耿耿于懷到今天?”季耕雙臂環胸,坦然的迎上她的迷惑,“我知道原因,不知道你自己知不知道?”
“我哪有耿耿于懷……我……”話鋒一轉,“耕哥,原因是……”
季耕神秘的揚揚唇,彎身傾近她,“小丫頭,你已經不是丫頭了,問問自己的心吧!你之所以無法接受嚴峻在你的人生中消失,那是因為……他是你的初戀情人,不是嗎?”
“初……初戀……情人?”她張口結舌,從未想過這一層情感變化。
季耕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她整個人受到莫大的沖擊,腦子亂烘烘一片、心無端地亂糟糟的,刻意掩藏的記憶在此刻清晰浮現。
黑暗中,他的唇貼上她的唇,神情混亂的她,感到一陣陣心安,一波波熨燙感受,以及……無法解釋的甜蜜——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2:35
第五章
瞪視著眼前熱鬧的景況,嚴峻怒眼掃向一旁佯裝出若無其事的好友瞿炎。
“炎,這是怎么回事?”他額上青筋隱隱贲起,只因為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
“好兄弟,一切就像你看到的那一回事。”瞿炎聳聳肩,企圖蒙騙帶過。
“所以我說……”嚴峻沉穩的面容閃過一抹愠色,目光掃向擠滿賓客的花園,不意外發現,大半的賓客都是年輕女孩,其中的意義昭然若揭,“那是怎么一回事?”
“好兄弟。”瞿炎一臉粲笑的勾住他的肩膀,“你何必把一場小小的家庭聚會,看得這么嚴重呢?”
“我以為所謂的家庭聚會,就是自個兒家人聚在一起。”他掀唇,眼角盈著一絲冷光,充分表露出他此刻的不滿心情。
瞿炎贊成的點頭,“我也是這樣以為。”
“是嗎?”他很是懷疑這位多年老友,根本是別有居心,“那么你倒是給我說說看,擠在花園間的那一堆人,是我的家人嗎?我還以為我的家人,是指你、你老婆、兒子、黛姨跟我爸而已。”
“還有你請來的青梅竹馬,耘耘小妹。”他笑咪咪的補注。
“沒錯。”提起季耘,嚴峻的視線立即投射于大門方向,“你有看見耘耘嗎?”
“沒看見。基本上,我根本沒見過你的耘耘小妹。”一雙利眸捕捉到嚴峻的緊張神態,“你在擔心什么?你的耘耘小妹已經是大人了,不會迷路的。”
“我不擔心她迷路,我只是擔心她會被這種陣仗嚇到。”耘耘的膽子一向小,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應付這堆陌生賓客。
瞿炎認真的看他一眼,然后發出一記嗤笑,“峻,瞧你這副擔心的模樣,好似你是耘耘小妹的老爸一樣。”
不過,這倒是讓他對這位耘耘小妹有了極大的興趣,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向沉穩的嚴峻,有這么緊張兮兮、婆婆媽媽的一面,而他的擔心、緊張,全是為了那位耘耘小妹。
嚴峻側頭凝想了一會兒,“你要這么說也是可以,搞不好我跟她相處的時間,還遠比她父母來得長久。”
“你把人家當女兒看,就不知道耘耘小妹,會不會把你當成她老爸看。”他輕哼一聲,對于他的頻頻張望有些受不了,“峻,你既然擔心她,何不自己去接她?”
“我看見她了。”嚴峻突地起身,眼底映著一抹翠綠身影。
瞿炎眼睜睜看著他動作矯健的起身,舉步穿越花園中的人群,直往大門方向走去。
“哇!這是我認識的嚴峻嗎?一向穩健、形色不露于外的那個嚴峻嗎?”
他一氣呵成的流暢動作,不僅讓他看傻眼,同時也讓他對這位耘耘小妹的興味,更為加深。
“我真要看看,這耘耘小妹,究竟是何方神聖……”
季耘尋著地址來到嚴家,只是當她正要舉步上前時,卻發現里頭擠滿了人。由他們身上鄭重的裝扮看來,她應該是走錯了地方。
她旋了腳跟,轉身欲走,但是手中請柬記載的地址,讓她又頓住步伐。
“怎么會這樣?我應該沒有找錯地方才對。”隱忍著疑心,她又旋身踏上了階梯。從雕花的鐵門望去,她看見了花園中的眾多賓客,疑慮襲上了心頭。
她拿著請柬,再三比對門牌號碼,“我沒有走錯,這里的確是峻哥的家。可是峻哥說,只是一個簡單的家庭聚會,可是,這……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聚會……”
花園中的男女個個都一派光鮮亮麗,相較之下,她一襲連身洋裝就顯得寒酸許多,也讓她感覺到,自己與里頭的人,是處于兩個不同的世界,讓她再也無法提起勇氣踏出步伐。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一道黑色身影忽地晃到她眼前,阻去了她想轉身離開的舉動。
“我就知道你這個膽小鬼,一定會跑掉的。”嚴峻眼底閃爍著光點,見到她有些倉促不安的小臉,憐愛之情油然而生,“耘耘,你真的嚇到了是嗎?”
她別開臉,躲過他伸來的關心大掌,倔強的不肯承認,飄浮于心上的絲絲驚慌以及——一種難以釋懷的自卑感。
“我才沒有嚇到!我只是以為……我走錯地方了,因為這里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家庭聚會。”
嚴峻露出一絲苦笑,“沒錯,我也覺得這里看起來,不太像是我家,因為我家的人口一向簡單,這些人從何而來,我也不知道。”
“是嗎?”她回頭看了眼嚴家大宅,“那么今天還要舉辦家庭聚會嗎?”
“辦!為什么不辦?”瞿炎掛著一抹淡然的笑,俊斯的臉龐流竄著一股迷人風采,邪魅的目光睨向季耘,“我想這位就是耘耘小妹了。峻,不幫我引見引見嗎?”
嚴峻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不用去招待你邀請來的客人嗎?”
“那些客人又不是我邀請來的。”瞿炎把責任撇得一清二淨,一雙眼直瞅著清麗韻秀的季耘不放,“峻,你真的不為我引見一下耘耘小妹嗎?”
嚴峻直瞪著他不放,清楚知道他那雙黑眸正對著季耘猛放電,“炎,你給我注意一點!”
“你要我注意什么?”瞿炎勾起唇,迷人魅力在眼眉間悉數展露,“峻,你真是不夠意思,有這么一個可愛的小妹妹,也不介紹給我認識,你真是不夠朋友!”
“你有必要用那種色迷迷的眼神,盯著耘耘看嗎?”嚴峻不悅的抿起唇,步伐一跨,擋住了瞿炎的視線,也避免了耘耘受到他的電眼勾動。
淺笑在瞿炎嘴邊緩緩蔓延開來,對女人一向漠不關心的嚴峻,竟然也會有護衛女人的一天?!
“峻,你倒是很護著耘耘妹妹嘛!”他挑眉取笑道。
被嚴峻遮去視線的季耘倒是不以為意,因為她早已習慣嚴峻的保護模式,不用她開口說話,他自會為她趕跑討厭又粘人的男孩子。
他皺眉,以凌厲的眸光警告瞿炎,“我當然會護著耘耘,畢竟她可是受我保護長大的好妹妹。”
一看見瞿炎用那種挑逗眼神直視著耘耘,他就覺得一團悶氣在胸臆間四處流竄,找不到可發洩的管道。
妹妹……
一股奇異的刺痛,攫住了季耘的心,不知從何而來的窒悶之氣,哽住了呼吸道,讓她無法暢然呼吸。
“妹妹”兩個字像個烙痕,在她心上印上了一個標記,陣陣的失望落寞感湧上心頭,抬頭盯看著嚴峻寬闊的背影,她感覺到一切都在變,是哪兒變了?究竟是哪兒呢?
與嚴峻相交多年,瞿炎太了解他是那種心里冒火,也不會表露于外的男人。
他率性的揚起唇,健臂勾上嚴峻的肩膀,“你跟我發什么火呢?!不鬧你疼愛的小妹妹就是了,而且我也已經有了淼淼,我怎么會背著她亂來呢?”
嚴峻瞟他一眼,“不會最好。”
“你懷疑我的人格嗎?”今非昔比,他可不再是那個浪蕩花叢間的浪子了。
“看在淼淼的分上,我相信你。”
“峻,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我是吧?”他寧願相信他的愛妻,也不相信他這個好兄弟?峻真的是……沒兄弟義氣!
“不跟你廢話了。”嚴峻撥開他的手,轉身攬住季耘的纖肩,一如往常的習慣動作。“耘耘,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瞿炎……”
“我認識他。”季耘含笑點頭。
“你認識我?”瞿炎有些驚訝,隨即洋洋得意起來,“我想一定是我迷人的風采,讓耘耘小妹不得不注意到我吧?”
“瞿先生,我想你應該忘了,我曾經采訪過你。”
瞿炎原先為“環宇”的主事者,在位期間茁壯了“環宇貿易”,因為俊雅的風采成為媒體界的寵兒,后來因為結婚進而接管了“莫氏”,最后他將“環宇貿易”主事者之位讓出,由嚴峻取而代之……
“采訪?你是記者?”瞿炎防備性的一笑,對于散布八卦消息的記者們敬而遠之。
與嚴峻有著相同的遭遇,盡管他已經結婚生子,八卦雜志上的桃色绯聞,卻是一刻也不曾停止過,要不是淼淼相信他,只怕他就算說破嘴皮、跳進黃河,也不足表明己身的清白。
季耘感受到瞿炎一刻的遲疑,不意外地挑起眉,“峻哥,看來瞿先生跟你一樣,對于媒體都有感冒症狀。”
嚴峻微微苦笑,“所以我從中領悟出一個道理——人怕出名豬怕肥。”
“我還以為你們兩位都是以出名為樂,所以常常都與一些桃色绯聞脫不了關系。”她加深唇邊的笑,狀似無意的挖苦道。
“哦……”瞿炎逸出悲苦呻吟聲,“峻,我總算見識到你的耘耘小妹,嘴巴有多么厲害了,罵人都不帶髒字的,果然是唇槍舌劍一族。”
“瞿先生,你過獎了。”她輕輕颔首,將他的諷刺當贊美收下。“不過,也多虧了你們兩位,我們這些小記者才有新聞可寫。”
瞿炎責難的睨向嚴峻,道出嚴厲的指控,“峻,你欺騙了我。你不是說你的耘耘小妹,是如何的乖巧柔順嗎?還說她一向膽子小,極需要人呵護。”
“是這樣沒錯,有問題嗎?”耘耘雖然長大了,但是在某些方面,仍保留了八年前的童稚。
瞿炎深吸一口氣,第一次發現老友撒起謊來,還當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地步,他皮笑肉不笑的勾唇。
“柔順?我倒是看不出來季小姐身上有這個特點,至于乖不乖巧……這個我就不予置評,膽子小需要有人好好呵護……”
他睇了眼雖然纖細,但是炯然雙眸透出的晶亮,卻是教人不容忽視,“峻,我只能說……你想太多了,也誤解太多了。”
“看來瞿先生對我,是相當不以為然喔!”
“怎么會呢?我只是無法贊同峻的說法罷了。不過,既然你是峻極為愛護的小妹妹,那么今天這場好戲,你一定不能錯過。”
一再聽見他喚她為小妹妹,季耘怏怏不樂的噘起嘴,“瞿先生,我脫離小妹妹的行列已經很久了,要嘛就請稱呼我季小姐!要嘛就叫我季耘,別叫我小妹妹。”
她跟嚴峻也不過差個四歲,就被列為小妹妹等級。看來是過去她的表現及膽小,讓嚴峻不得不這么認為,不過現在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只會哭哭啼啼喊救命的小鬼了。
“這陣子常聽峻提起你這個小妹妹,我都忘記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妹妹了。”隱去唇邊的別有含義,瞿炎上前親熱的拉起她的手,罔顧嚴峻的搭肩,“既然如此,季耘,今天的好戲就要上場了,你千萬不可以錯過。”
“好戲?”季耘盯看著他取嚴峻而代之搭上肩的手臂,有些不太習慣他的觸碰,“今天有什么好戲可看嗎?”
“當然有啦!”瞿炎賊兮兮的彎唇,低頭附在她耳邊輕道:“今天可是堂叔跟我媽,特地為峻所舉辦的相親聚會喔!”
“相親?”她尚來不及向瞿炎問個清楚,只感覺到瞿炎的臉在眼前一晃,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她所熟悉的臉孔。
“炎!你別亂碰耘耘。”
一見到瞿炎親熱的搭上季耘的肩,他就刺眼不已,再見他低頭與耘耘說悄悄話,他就忍受不住的上前分開他們。
瞿炎被他推得莫名其妙的,直到他不經意的瞥眼一探,從嚴峻對季耘嚴密的保護中,瞧出了一些端倪。
“峻,怎么說我也是你的好兄弟,你居然這么無情的對待我?!等一下要是發生什么的話,你可不要怪做兄弟的我無情喔!”
嚴峻瞪了他一眼,眼底凶光乍現,“我只知道你再不閃人,等會兒將會發生慘絕人寰之事。”
瞿炎不以為意的輕哼一聲,“好吧,反正是你無情在先,接下來可別叫我救你。”
“為什么你們都站在這里說話?”
莫淼淼偕同柳瑩黛款款走來,好奇丈夫與嚴峻為何一直站在大門口談話,遲遲不進門來?
“淼淼。”一見到妻子,瞿炎忙不迭地迎上前,告起狀來,“你知道嗎?你的丈夫我被峻那個小子給欺侮了。”
“炎,乖乖。”莫淼淼像哄著她四個月大的兒子般,撫摸他的發,“峻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要跟他計較了,何況今天是嚴峻的大日子喔!你千萬別從中搗亂,知道嗎?”
見妻子像哄兒子般安撫他,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淼淼,你真把我當成那個不聽話的胖小子教訓啦?”
“誰教你越來越孩子氣,以前的英俊帥氣跟邪魅感,全不見了。”莫淼淼嬌笑一聲,“走吧!我們得去領回我們的兒子了,否則堂叔真會舍不得把孩子還給我們了。”
瞿炎凝望著妻子,生完孩子的她,多了份圓潤及光輝母性,那種溫柔的暖意,讓他體會到何謂幸福。有妻有子……這是他此生的圓滿。
勾住妻子的肩,他回頭投給嚴峻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后,與妻子一同踏進門。
柳瑩黛看見兒子與兒媳婦仍這般恩愛,安慰的漾開笑臉,也憶起了她此趟的任務,“阿峻,今天你是主角,怎么可以說跑就跑呢?”
“黛姨,我沒有要落跑的意思。”不過,也沒有想要乖乖接受相親的意念。
相親?!年事已高的父親,為了要抱孫,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你能明白你父親的想法,是最好的……”柳瑩黛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很贊同用這種方式來逼你就范,但是誰教你年近三十,卻連一個對象也沒有呢?你父親說不擔心是假的……”
他的回答如潮水般湧上了季耘心頭,一陣陣無法形容的喜悅,在心扉間擴散。
柳瑩黛美眸一瞟,瞧見了季耘的存在,雙瞳露出點點驚喜,“阿峻,這位小姐該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是,她是以前的鄰家小妹季耘,我以為今天是我們家的家庭聚會,所以才邀請她來,順便讓爸看看他口中的小妹妹,已經長大了。”
聽著他簡單明快的說明,適才湧進心頭的歡愉心情,在瞬間,遭到一盆冷水所澆熄,他那一句“不是”答得又快又急,讓季耘感到莫名的落寞失望……
忽悲忽喜、忽晴忽陰的情緒變化,讓她感到怪異的攢起雙眉,完全不解為什么這些情緒會在與嚴峻重逢、化開情結后產生?
“不是女朋友啊……”柳瑩黛有說不出的失望,“不過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進來吧!只是千萬不要被今天的氣氛給嚇到喔!”
“氣氛?”季耘搞不清她話中的意思,但是當她踏進嚴家大門時,立刻感受到所有的視線,朝她身上聚集,而其中包含了一些怨妒的女性眼神。
當下她明了的望向柳瑩黛。
相親會……季耘腦中突然閃過瞿炎對她說的悄悄話,目光投射于花園中的大半年輕女性,她的心,在蓦然間多了股揮之不去的沉重悶氣——
“那個男人在對耘耘做什么?”嚴峻從被包圍的女性群中突圍,帶著無法諒解的語氣,來到瞿炎跟前責問著。
瞿炎坐在花園一角,涼涼的欣賞著嚴峻被眾家美女包圍的窘困局面,卻突然見到他直挺挺的朝他走來,沒頭沒腦的劈頭就問。
“峻,你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一句都聽不懂?”真是奇怪,他只不過坐在旁邊,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相親茶會,居然還會莫名其妙的惹事上身。
“你少給我裝傻!”他凶惡的目光往季耘所在的方向暗示著,眼角余光仍盯視著她與某位年輕男子相談甚歡的畫面,“我問你,那個男人是誰?他接近耘耘是不是有所企圖?”
這下子,瞿炎總算搞懂了他的責問所為何來,原來是為了那個嘴巴不饒人的耘耘妹妹呀!
“峻,現在跟季耘小妹交談的男人,是淼淼的表哥魏仲華,沒什么問題。”他一臉無謂的聳肩,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
“誰說沒什么問題的?”他凌厲的視線掃向魏仲華,不知為什么越看他越不順眼,“你給我看清楚,那個姓魏的小子的手在做什么?”
瞿炎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嗤道:“也沒什么啊,他只是搭上了季耘妹妹的肩……”
“炎!”嚴峻突地逼進他,惡聲惡氣的警告:“剛才我是怎么請求你的?我要你好好照顧耘耘,你怎么可以讓她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一起聊天喝酒?”
“為什么不可以?”他抬眼觑他,難道嚴峻沒發現,自己現在是何模樣嗎?
他現在咄咄逼人的聲勢,看起來俨然就像是……一個吃醋的丈夫,不過從他憤然的態度,以及布滿寒霜的雙瞳中,他肯定不知道!
“當然不可以!因為魏仲華配不上耘耘,如果是耘耘,她需要的是……”
“一個可以呵護她、保護她的男人。”瞿炎好笑地盯看著他。“峻,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今天可是你的相親會喔!為了不讓你感到尴尬,我媽跟堂叔還特地邀請了幾個年輕男人,你今天既然沒空陪季耘,那也沒資格去限制季耘交友的自由啊!更何況以季耘的好條件,有眼睛的男人都會發覺到她的好。”
“我不准!”不加思索地,嚴峻握拳低斥。
“你不准?”這可有趣了,“你是憑哪一點不准季耘交異性朋友的?如果你是擔心季耘妹妹交到壞男人這你大可放心,今天到場的男士可是經過挑選的。”
“我管這些男人,是不是經過特別挑選的!”眯起眼,緊皺的眉宇流竄著無法解釋的愠火,“總之,我就是不准!”
不與瞿炎多加廢話,他緊盯著魏仲華的一舉一動,當他睇見他的手緩緩移向季耘的纖腰時,一把無名之火在胸口間猛地狂燒起。
“喂,峻,你想干什么?”他那雙迸射出駭人的眼神,讓瞿炎心漏跳了一拍,“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做……”
傻事兩個字未出口,他就見到好友夾帶著騰騰殺氣,快步朝季耘的方向邁進,然后就在魏仲華的手滑向季耘腰際時,一把扳開他與季耘貼近的距離,接著毫不客氣的賞了魏仲華一記重拳。
“砰”的一聲,魏仲華毫無預警的承接下這記拳頭,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向一旁的長桌,長桌上的物品,因受到突如其來的撞擊而掉落一地。
“天啊——”瞿炎哀叫一聲,無法相信行事一向冷靜的嚴峻,竟然會做出這么沖動之事。
“這下子整個相親茶會豈不是毀了?”
他的不詳預感立即成真,沒一會兒工夫,喧囂討論聲在花園中揚起,整個場面霎時陷入一片混亂。
而嚴峻完全不理會自己成為眾人口中的議論人物,一把抓起一臉茫然的季耘,匆匆穿越花園,離開了嚴家。
緊盯著好友的一舉一動,瞿炎的頭不禁隱隱作疼起來。
“峻,你又晃點我一次,什么疼愛的妹妹……你真該瞧瞧你出手打人的凶狠模樣,那種霸道、獨占欲……是對妹妹該有的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3:06
第六章
“你揍了他?!”季耘不敢置信地逸出控訴。
“因為他對你不規矩!”嚴峻毫無一絲愧意,拉著她走向停車場,“我送你回家去。”
季耘一把甩開他的手,為他的舉動感到可笑不已。
“峻哥,魏先生是哪里對我不規矩了?”她雙手環胸,沉聲質問道。
“他的手對你不規矩!”一想起適才所見的場景,心頭上的那把火還未完全熄滅,“而且你還讓他對你上下其手!”
又是一個莫須有的指控,季耘有些惱怒的翻白眼,“我沒有!”
“如果你沒有的話,為什么讓他攬住你的肩?”他眯起眼,眼底凝聚起一團阒黑風暴。
“那是因為……”
“你就是這樣!”沒有聽完她的解釋,他強硬的截斷,“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你應該比我清楚,現在的社會有多么亂,人不能光看表面就輕易的相信他,你應該更謹慎小心一點!”
季耘被他劈頭扔來的責難話語,給罵得腦子一片轟然,一把無名之火頓時在胸臆間燃起——
“峻哥,魏先生是淼淼的表哥,人才剛從國外回來,所以難免有一些洋派的作風跟舉止,他不是在對我上下其手,他只是想對我表示他的友善罷了!”
什么她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
她不是沒有,只是在對魏仲華發標之前,理智凌駕了沖動,也才讓她了解魏仲華的言行舉止並非是輕浮,而是他紳士的善意表現。
“從國外回來,就可以讓他對你上下其手嗎?”他嚴厲地逼問。
他的步步壓迫及指責,讓季耘覺得他簡直是不可理喻,她冷著聲反駁:“峻哥,魏先生沒有對我上下其手!”
“我看見他在對你不規矩……”他沉吟一下,話鋒丕轉,“或許,你也樂在其中是吧?”
“你少侮辱人!”火氣從心頭沖上腦門,對他的指控及隱忍也被逼到了界線,“你憑什么這樣侮辱我跟魏先生?而且你還揮拳揍了他!”
他憑什么這樣說她、憑什么用這種言辭傷害她?
他以為他是誰?他的保護者嗎?不用!她季耘可不是當年只會把自己埋在棉被里,向他哭喊求救的小女孩,她不再是了!
他不會知道,當見到他被一群身材姣好、臉蛋妍麗的美女們給包圍時,她的心無端地狠狠扯痛著;當她看見他對那些女人笑、輕聲細語的談天時,她的情緒完全受到了他的左右,這些痛、這些反常的窒息情緒,他不會知道……他不會……
“那是他活該!”對于魏仲華,他的拳頭可是半點也不留情,“誰教他敢對你不規矩!”
“你要我說多少次?!他並沒有對我不規……”最后的字沒有說完,季耘訝然的瞠大雙眼,只因為在嚴峻那雙跳躍火氣的黑眸中,她捕捉到一絲絲……
妒意?!
她眨了眨眼,以為那只是她一時的錯覺,然而當她再睜開眼時,她依然見到掩于嚴峻眼中的團團火氣,以及那一縷縷難以捉摸的妒火……
“怎么不繼續說下去了?”他挑眉,等待著。
他倒要聽聽,她要維護那個姓魏的到什么地步,竟然枉顧他對她的關心、擔憂!
她細細審視著他的面容,他的臉上交錯著憤然與不安,炯亮雙瞳充斥著揮之不去的點點火焰,他抿緊的唇、緊皺的雙眉,在在都說明了他的焦灼、關心以及在乎……
從他的眸子里,她瞧見了自己的臉龐,刹那間,她仿佛意會到自己適才的酸澀心情,及種種陰晴不定的情緒,那些奇異的反應都是為了……
希望嚴峻的眼中有她的倒影、他的心有她的存在。
突如其來的認知轉換成濤濤熱浪,侵襲了她的心,一波波教她難以抵擋的興奮喜悅淹沒了她,沖刷掉所有的惱怒火氣,也令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為什么在重逢時,她氣惱他眼中的陌生?
為什么感覺到依舊的關愛時,暗自竊喜?
為什么瞧見他與別的女人歡笑時,心中一陣陣不舒暢?
為什么種種的反常情緒,因他而起、隨他而滅,所有的為什么,都在他眼中得到解答,也解開了她心中的迷惑。
“峻哥,你是在吃醋嗎?”她的眼染上笑,揚起輕快的唇瓣細問。
“我吃醋?”他一時傻眼,“怎么可……”
在他吃驚的想要反駁時,季耘雙手搭住他的肩膀兩側、踮起了腳尖,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個輕啄細吻。
“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她的兩頰如著火般的燒紅,垂下的眼睫藏起了少女的羞澀。
“我已經不是八年前的耘耘了,我已經長大了,我是個二十四歲的女人,不是十六歲的少女了……”
嚴峻腦中因她突來的輕啄而驟起紛亂,他的鼻息間,可以清楚嗅聞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淡雅香氣,唇上依稀還殘留了她的柔軟香馥……
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茫然模樣,她受到一點點打擊,心有一些些受傷,趕緊解釋:“峻哥,你別太在意,那只是感謝之吻,沒有其他的意思。”
“感謝?”他看向她嫣紅的雙頰,交纏的十指漏洩出她的惶惶不安。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這般主動出擊,當唇貼上他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做了多么大膽的事。
“對,那只是感謝之吻,不具任何意義……”她的眼溜過一絲落寞,並沒有后悔,因為一時湧上的情感熱潮而親了他,她一點兒都不后悔。
只是當她看見他臉上的迷惑及吃驚時,她忍不住出言解說,藉以安撫他的訝然。
嚴峻只是盯著她的臉瞧,他看見了她的眼瞳,有著一閃而逝的失望,浮動于頰邊的紅彩,讓她顯得更加動人,她的舉態、神情,都染上了淡淡的嬌艷柔媚。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清湯掛面的青澀少女,她已經是個女人,一個足以動搖男人心志的美麗女人——
這一層認知霎時讓他的心頭,湧進了一波波熱潮,存于心底的情感漸漸發熱膨脹,發酵成一團團壓迫于心上的濃郁情感,讓他感到呼吸困難的開口:“原來只是感謝之吻……”
不知為什么,這個感謝之吻,讓他的心扉間旋進了他無法理解的陣陣酸澀,緊接著浮上腦海間的疑問,重重的震懾了他。
耘耘是個女人,不是妹妹……耘耘只是個妹妹……妹妹……不是妹妹……
紛擾的思緒攪亂了他平靜的心,他無法再保持沉穩,只因為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峻哥,你怎么了?”他的臉色忽陰忽沉,教她看了心也跟著上上下下、無法踏實。
“沒事。”他的手攬上她的肩胛,“我先送你回去。”
“好。”她乖巧點頭。
雖然察覺到他怪異的神情,可在這種發現自個兒心意的情況下,她壓根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只能柔順的任他擁著,感受著受他呵護的小小甜蜜。
走向嚴家停車場的兩人,沒有發現到,從剛才兩人的爭執,到現在的甜蜜擁肩,都一一記錄在某位八卦記者的相機之中。
他撫著相機露出得意笑容,“嘿嘿嘿……看來我可是逮到了一個大獨家,這下子必能提升雜志的銷售量,老編一定會高興的發獎金給我,呵呵呵——真是太好了!”
“哼!”隨著手中雜志每翻閱一頁,女子憤然的冒出不屑哼聲。
最后她憤恨不平的將手上的八卦雜志給扔到地面上去,嬌叱一聲:“混賬!”
叩叩!李野敲了下門后,自動推開門扉,“小荷,媽叫你下樓吃飯了。”
“哼!”李荷小姐脾氣一起,隨手抓起床上的抱枕,往李野的方向砸去,“我不想吃飯,我沒胃口!”
李野才剛推開門,就遭到抱枕的偷襲,他好脾氣的抓下貼在臉上的抱枕,不意外三天兩頭就耍小姐脾氣的妹妹又在無理取鬧了。
“小荷,今天有你喜歡吃的珍珠蒸餃,還有糖醋排骨,這些都是媽費心幫你張羅的,你好歹也去吃一點!”和顏悅色的走近妹妹,李野擺低姿態的哄勸。
“我不要!”李荷氣悶的噘起嘴,“我心情不好,吃不下飯。”
“心情不好?”李野把抱枕放回床,高大的身子在床沿坐下,抬眼看向氣惱的妹妹,“又是誰惹你李大小姐心情不好了?你告訴大哥,大哥幫你出氣。”
“真的嗎?”一聽到李野願意幫她出氣,她的臉立即堆滿了笑,“這可是你說的,你一定要幫我出氣喔!”
“嗯,我說到做到。”李野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誠意。
從小,妹妹就體弱多病,再加上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家人們都順著她,把她捧在手掌心疼愛著、寵溺著,就怕哪一天她因為一時情緒激動發病,撒手人間。
因為如此,所以李家從上到下、從爸媽到傭人,哪個人不把小荷當成菩薩一樣供著、哄著,就怕她大小姐一個不高興,拿自個兒的小命開玩笑。
“好!”得到大哥的應許,李荷這才展開笑顏,拿起被丟棄于地面上的雜志,“大哥你看,就是這篇報道讓我心情不好,連飯也吃不下。”
李野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雜志上的封面人物是以嚴峻為主,而他的身旁還多了一個清麗的女子,標題刊著聳動的文句——
真命天女出現?!嚴峻的情欲世界……
“大哥,你一定要幫我討公道回來。”李荷不悅的發出嬌嗔,“你看看,這個女人以為她是誰,她配得上峻哥嗎?”
李野無奈地看著神情認真的妹妹,不禁感到頭疼不已,“小荷,這只是八卦雜志,這些消息說不定只是空穴來風……”
“我才不管,我只知道,峻哥是我的,別的女人休想染指他!”
打從她十四歲見到嚴峻那一刻起,她就瘋狂的迷戀上他,他對女人的冷漠無情,更讓她覺得,他是個有品格的男人,惟有高貴的她才配得上他。
“小荷,你別胡鬧了。”他明白妹妹對嚴峻的迷戀跟執著,但是……
“嚴峻他已經鄭重拒絕你了,難道你忘了嗎?”
“我沒忘!”那是她第一次對男人表白,也是第一次遭到男人狠心的拒絕,可是那並不代表她就會死心,相反的,激起了她對嚴峻勢在必得的心態。
“但是我知道,那只是他一時的迷惘,那是因為他不曾了解過我的美、我的好。最后他將會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小荷,難道你就不能死了這條心嗎?”
他也曾經私心的希望,嚴峻可以跟小荷在一起,但是當他明白嚴峻的眼中沒有妹妹時,他就知道感情是不該勉強的,只是小荷似乎不這么想。
“大哥,是你說要幫我的,怎么現在卻反過來勸我?我不管、不管!我就是愛峻哥,我就是要他,我不要讓他被其他的女人給搶走啦!”
她使出哭鬧的手段,只希望大哥可以助她一臂之力,教訓那個不要臉、膽敢勾引嚴峻的小記者。
李野臉色凝重的看著雜志上斗大的封面跟標題,緩緩的搖了下頭,“小荷,大哥不能答應你。”
過去曾有太多相似的例子,每當嚴峻身邊出現一個女人,小荷就會用盡各種方法,來逼退那個女人,甚至是不惜動用他的關系勢力來達到目的。
“你……”李荷小嘴一噘,委屈至極地指控,“大哥,你明明說要幫我的,你言而無信!”
“小荷,大哥什么都可以答應你,甚至是不惜一切來讓你高興,可是……大哥不能任由你傷害無辜的人。”李野暗暗歎一聲,“別胡思亂想,趕快下樓吃飯,我在樓下等你下來。”
冷眼看著大哥起身走出房,李荷不甘心的咬咬下唇,“大哥,你是個黑道大哥,混黑道的哪需要這種菩薩心腸?我不管,我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從峻哥身邊消失,就算你不幫我,我還是有辦法!”
這件事她勢在必得,就算失去大哥這一份助力也無妨,她自有辦法可以解決那個不自量力的小記者!
第一手雜志社的編輯部內,正凝聚著一股欲來的風暴,其他部門的員工在經過編輯部時,都可以強烈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冷顫寒意。
啪!王大海重重的一拍桌,凶惡的目光直掃呆立于桌側的季耘。
“說!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季耘瞪大眼,盯看著桌面上鋪開的八卦雜志,眼眉間淨是不解,“總編,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你會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給我看看雜志的標題跟封面,上頭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你?”
“是我沒錯……”
“知道是你就行了!”王大海緊接著咄咄逼問:“現在你給我好好解釋,我要你給我貼身采訪嚴峻,可不是要你變成其他家雜志的封面人物,你不但沒給我交出專訪的采訪稿,反而還成為了其他家雜志的封面……你……你真是要氣死我!”
“總編,我根本不知道……”
她慌亂不已,那天壓根兒也沒發現有狗仔隊跟著他們,更不知道她踮起腳尖親吻嚴峻的那個畫面,竟然會……
天啊……這本雜志可是全省發行,她的清白跟名聲,豈不是毀于一旦了?
“我管你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跟嚴峻之間是不是真如雜志上所說,有著不清不白的關系……”王大海沒好氣的睨她一眼,“我在意的是,你這個記者是不是當假的,居然讓其他家雜志社搶了獨家!你說說看,要如何跟我交代?不是……是要如何跟上頭交代?”
“我……我不知道……”她受到太大的震驚,根本無心去思考一切。
“哼!”王大海從鼻中冒出重重一聲。
“真是笑話一樁,我們家的記者,竟然成為其他雜志社的封面人物,還成為人家的頭條……唉!真是的,其他的我也不想太苛責你,可是你給我記住一點,趕快把嚴峻的獨家專訪交出來,我們千萬不可以讓其他雜志社專美于前,知道嗎?”
“知……知道。”她木然的答應。
“知道還不趕快去給我訪問嚴峻,把第一手的獨家消息給我搶到手!”王大海大嗓門全開,朝著季耘低吼。
“好,我立刻去。”季耘立即轉身,奔出王大海的辦公室。
“耘姐,總編沒太苛責你吧?”見季耘如行屍走肉般從總編辦公室出來,小萱立即上前表達她的關心。
“沒事。”遠離了總編那團低氣壓風暴,季耘暫時可以舒暢口氣,“不過,現在總編不打算給我時間,好好寫嚴峻的專訪,他要我趕快趕出來……”
秀眉一擰,困擾情緒讓她煩躁的以雙手覆住臉孔,低喊著:“天啊!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呢?怎么會這樣……”
“耘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喝杯茶,還是咖啡。”
“不用了。”她深深一個呼吸,重新振作精神,勇敢面對立在前方的殘酷現實,“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
“喔。”小萱應了一聲,垂下的眼掩不住好奇,“那個耘姐……雖然現在時機不太對,但是……你真的跟嚴峻是情人關系嗎?”
季耘利眼掃向她,“小萱,你相信嗎?”
“嗯……”小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是覺得……嚴先生對你很好,要不然他也不會破例接受你的訪問,每一次會談中,我都可以看出來他對你……嗯……比一般人來得關心……所以……”
“不要說了。”她板起了臉。“今天跟嚴峻的訪談,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不用去了。”
“耘姐,你生氣啦?”小萱一臉焦灼,“耘姐,我不是故意的啦,只是現在這個話題被炒得很熱,大家都想知道,你跟嚴先生到底有沒有……”
“沒有!”她鄭重的否認,瞄了眼豎直耳朵想一聽八卦的同事們,“如果我真的是嚴峻的情人,我又何必苦哈哈的每天跑新聞、搶獨家?我讓他包養豈不是更好?”
當震驚情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波波無法釋懷的氣憤。
情人關系?僅僅一個如蜻蜓點水的親吻,就被渲染成她是峻哥的情人?!真是好笑,到今天她總算是見識到,這些八卦雜志制造新聞的能力。
如果是,如果真的是就好了,但是……明明就不是,在峻哥心目中,她只是一個小妹妹——八年前那個不舍得他離開、極度依賴他的小妹妹,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
“耘姐,你不要生氣……”
把火氣朝著辦公室內宣洩一番后,季耘快速地整裝准備離去。
“小萱,今天的訪談,我一個人去就夠了,你要是跟著一起來的話,難保不會被狗仔隊跟蹤,然后又會出現另一樁聳動的標題,例如:嚴峻的第二位情人出現!”
“耘姐……”小萱惶恐不安的絞弄十指,從她緊繃的面容及渾身藏不住的火氣可以探知,耘姐真的是氣炸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你。”她在小萱肩上輕輕一拍,“總之我會很快完成這篇訪談,擺脫這些無聊的八卦新聞。”
不讓小萱有開口的機會,她長發一甩,帥氣的邁開步伐,無懼地面對沿路上同仁們投來的好奇視線。
她忍住脫口大罵的沖動,捺著性子走出雜志社,不意然地見到幾家八卦媒體守候在雜志社門口,一見到她出來,便蜂擁而上。
“季小姐,你真的是嚴峻的情人嗎?”
“季小姐,你跟嚴峻秘密交往多久了?”
“季小姐,你對這次你跟嚴峻關系曝光的想法……”
我哩咧——圈圈叉叉點點點!
季耘忍住爆出粗話的沖動,惡狠狠地瞪了這些媒體一眼,沉著聲反擊。
“你們都沒事可干了嗎?你們的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隨你們去炒、去寫,寫到天地變色、天翻地覆,都隨便你們!”
她氣沖沖的從團團包圍中殺出重圍,總算體會到嚴峻為何會對媒體敬而遠之,也終于明白嚴峻在媒體間受歡迎的程度及影響力……只不過現在她只想罵一堆髒話來消火。
“計程車!”為了不讓那些媒體追上她,她趕緊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飛快的跳上車去。
“司機先生,請載我到‘環宇貿易’大樓。”當計程車逐漸遠離那些媒體,她才松了口氣。
“好,沒問題。”計程車司機調整了下后視鏡,瞧見了一副怒氣沖沖的季耘后,莫測高深的扯開兩頰肌肉,“只不過在去‘環宇貿易’大樓之前,我們會先好好款待你。”
“什么?”季耘聽見了司機的喃喃自語,一抹不祥之感在心扉間擴散開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3:43
第七章
陰暗潮濕的氣味朝她襲來,季耘不安的縮緊身子,努力想要睜大眼睛,將傳入耳的腳步聲主人給瞧個明白,無奈她的眼上蒙了一塊黑布,教她什么也看不見。
“是誰?”她緊張的想要退后,這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中,雙手背負于身后被牢牢綁住,雙腳則與椅腳綁在一起,令她無法動彈一分。
“為什么要綁架我?我先聲明,我可沒有錢!”她對空喊話,腦中的記憶混亂。
她是怎么落到這個境地的?她奮力的回想著被綁前的那一刻,然后……跳上計程車的片段浮現腦海,然后……然后是什么呢?
對了,是計程車司機,她還記得他對著后照鏡,露出一絲詭笑,還說出了一串令她暗暗發毛的話,接著呢?
接著她被載離了與“環宇貿易”大樓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大聲責問司機,結果計程車突然狠狠地煞車停住,她因為受到慣性作用,整個人往前傾倒,額頭撞上了前座座椅,然后是——
車門被人打開,她看見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臉孔,來不及反應時,他向她揮了一掌,自此她便失去了意識,直到剛才……
“誰要你的錢!”一個嬌氣的女聲揚起。
是女人?季耘有些怔忡,無法反應過來。
她朝季耘走近,纖指勾起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每一分表情看在眼里。
“姿色不過爾爾,憑你也想要勾引峻哥,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你說什么?我勾引……”話還沒有說完,她的右頰立即感覺到一陣麻辣。
熱辣感自頰邊蔓延至臉部神經,季耘這才明白,自己挨了一巴掌,然后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警告聲。
“小姐,我們幫你把事都辦好了,你想怎么樣都行,不過……最好別鬧出人命,否則我們對大哥不好交代。”
“知道了。”李荷煩躁的揮揮手,“我不會讓你們難做人的,鞭子呢?給我鞭子,我要好好教訓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我要讓她好好明白自己的分量,別想跟我搶男人!”
鞭子?
季耘的額上開始冒出點點冷汗,一抹恐慌感攫住了她的心,讓她想大呼救命。
可是她沒有,她極力穩住一顆慌措的心,告訴自己,別被這種無法掌控的情況給嚇到,她不再是八年前需要峻哥保護的小女孩,她是個懂得照顧及保護自己的堅強女人了。
“這位小姐,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有點誤會……”
“啪”的一聲,李荷不讓她有機會反駁,用力地賞了她第二個巴掌。
“絕對不是誤會,你跟峻哥親熱的照片,就這么大剌剌的登在雜志上。誤會?這個誤會未免也太大了吧!”一想起她與嚴峻親吻的那張特寫照片,她就無法阻止怒火沖上腦門,奪去她的克制力。
“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我要讓你知道,峻哥不是你高攀得起的男人!除了我之外,誰也配不上他!”
從部下手中接過鞭子,李荷美麗的臉龐浮現一抹陰狠。
峻哥?
從女人親昵的叫喚聲中,季耘尋得了蛛絲馬跡,也明白了這個謎樣的女人,為何會差人綁架她,甚至是……動手教訓她,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峻哥。
咻咻咻!李荷甩動著手中的皮鞭,唇邊惡意的笑逐漸擴大。
“姓季的,過了今天,你將會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想搶走我的峻哥,門兒都沒有!”她咬牙切齒,高舉起皮鞭,毫不客氣的揮下。
“啊——”哀叫聲不受控制地從季耘口中逸出,身上灼燙的部位說明了她所遭受到的酷刑。
“別以為會有人來救你,你死心吧!”高舉起皮鞭,又是狠狠地揮下。
聽著季耘發出的尖叫聲,李荷殘酷的繼續一鞭又一鞭的揮打,直到她消了心頭火氣,看見季耘眼角滑落了眼淚,她才心滿意足的掀起唇,“這下我看你還敢不敢搶我的男人!”
承受著她無情的鞭打,季耘感覺到火辣的灼熱感在全身上下迅速流竄,在強大痛楚的逼迫下,眼眶逸出了兩行清淚。
她咬緊著下唇,不讓懦弱的叫喊脫口而出,內心則不斷地呼喊著——
救我……峻哥,救救我……
李荷不斷地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上季耘身上,她所揮打的每一鞭,都是為了發洩她的怒氣及滿腹的嫉妒。
直到她胸臆間的怨氣完全消除,她才無力的扔掉手中的鞭子,隨口吩咐身后的兩個喽 ,“這個女人交給你們,隨便你們處置!”
話一說完,她帶著凌人的氣勢離開。
男人看著被鞭打得體無完膚的季耘,輕輕的歎一口氣,“小姐每次出手都這么狠,希望不會延誤到她就醫的時間。”
他一把將昏迷過去的季耘,給扛上肩頭,口中喃念不休:“小姐,你可別怪我,出手傷你的人可不是我,我現在就做做好事,送你去醫院了——”
辦公室內,嚴峻突地頓住了話語,心神一凝、胸口一窒,讓他產生了極不愉快的情緒。
“嚴先生,你怎么了——”見到他的遲疑,杜鵑虹連忙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壓下那莫名的不悅感,嚴峻輕扯唇角,“我們剛剛談到哪了?”
“我們談到有關于新年度的合約。”
杜鵑虹淺淺一笑,柔美的臉龐霎時多了抹成熟女人的韻味,一雙美眸則直瞅著嚴峻,輕聲細語的答道。
“喔。”合上了舊年度的合作計劃,嚴峻擺出了生意人的臉孔,“那么不知道貴公司對我們‘環宇’的評估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當然希望可以繼續和貴公司合作。”
“嚴先生。”槓鵑虹嬌笑一聲,蓦然起身,走到他身旁的座位坐下,纖手搭上他厚實的肩胛,“我們公司當然和‘環宇’合作愉快,所以才會派我出馬,和嚴先生再好好討論一下新年度的合作計劃。”
“杜小姐,你可以將貴公司的要求跟條件說出來讓我參考一下。”他的微笑迅速隱沒眼底,倏地起身將整張沙發椅留給她。
杜鵑虹正想探手攬抱住他,不料卻在下一刻撲了個空。
她抬眼看向渾身散發出肅然氣勢的嚴峻,不由得暗暗歎息一聲——嚴峻這個男人,當真如傳聞般的不好搞定啊!
傳說,他對沒興趣的女人,是不會多看一眼,別看他平時一派的彬彬有禮,若是遇上意欲沾惹他的女人,他的冷漠無情立時展現,教人根本無從展露手段迷惑他。
可是……望著嚴峻那張極富魅力的臉龐,她的眼中沁入了醉人迷彩。
或許嚴峻不是個美男子,但是他身上卻有一股耐人尋味的悠然氣質,教人忍不住想更進一步接近他、了解他、探訪他。
只要他不要這樣不解風情的話,她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馴服這頭難以接近的猛獅。
“嚴先生,你的眼中就只有合作計劃跟工作嗎?”她款款起身,朝他走近,“難道在我們之間,就只有公事可談嗎?”
“不然還有什么?”一抹殘冷的笑爬上嚴峻的眼角。
“還有……”杜鵑虹的纖手挑逗似的滑上他剛毅的臉龐,嬌紅的唇緩緩逼近他的唇,妖娆的香氣不斷自口間呼出,“很多可以談的,例如……我就好想多了解了解嚴先生你……”
就在她的唇要貼上他的那一刻,嚴峻突地伸掌,一把將她推開。
杜鵑虹因為沒有預料他的舉動,踉跄地往后退了幾步,最后腳踝拐了一下,跌坐在地。
她眨了眨眼,一時間還無法接受自己被嚴峻狠狠拒絕的事實。
“杜小姐,我看今天你沒有想要談計劃的心思,我想我們改天再談,”不讓她有辯駁的機會,嚴峻飛快地按下通話鍵,“林秘書,幫我送客!”
“什么?!”當送客兩個字傳入杜鵑虹耳中時,她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嚴峻,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我為什么不可以?”他瞧也不瞧她一眼,惟恐適才她靠近他的那一刹那,她身上濃郁的香氣,會再次勾起他的作惡感。
殘酷的指責言辭自他口中逸出:“如果杜小姐你是想要勾引男人的話,我想,你找錯對象,也找錯地方了,這里是辦公的地方,不是讓你勾引男人的地方。”
杜鵑虹臉上交錯著一陣青一陣白,但隨即不死心的擠出甜笑,不顧廉恥的撲抱住他,扭曲他話中的意思,“我想,我明白嚴先生你的意思了,你是說這個地點不適當是吧!不過我一點都不在意……”
“不要碰我!”嚴峻毫不留情的扳開她的雙臂,將她拽倒在沙發,雙瞳浮現寒光、面容布滿霜氣,“杜小姐,我可是給你台階下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嚴峻,你……你怎么可以對我這么一個弱女人,以蠻力相待?”外邊的傳言還當真一點也沒錯,他果然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無情又冷酷的男人。
她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他好、他有魅力,還妄想馴服他!看來除了他甘心臣服之外,根本沒有人可以馴服得了他。
“既然你都不要臉了,我何須對你客氣?”嚴峻不看她一眼,口里吐出惡劣言辭。
林秘書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場面。
唉——這年頭拋棄自尊送上門的女人,怎么趕也趕不盡呢?明知道總經理就是這種冷漠的調調,這些女人還是像飛蛾撲火般,滅也滅不完。
她調整了一下心態,冷靜看待眼前的一切,朝杜鵑虹走去。
“杜小姐,請你離開。”她一把拉起杜鵑虹,克盡職守的執行上司的交代。
“哼!”杜鵑虹整理下紊亂的衣衫,像只不服輸的孔雀,昂首闊步的離開。
“喀”的一聲,林秘書將辦公室門扉關上,還給嚴峻原先的一室清靜。
嚴峻走向辦公室中設立的小休息室,霍地將休息室大門打開,冷眼對上一雙戲谑的黑眸。
“你看夠了吧?”
瞿炎隱忍的笑聲,像是得到允許般,猛地爆出,“哈哈哈——真是一出高潮迭起的好戲。”
“你在休息室中躲多久了?”這個瞿炎看來當真是太閒了,竟也玩起躲貓貓的游戲來。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里面?”他反問。
“因為你先前跟我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而你又不是會失信于人的人,所以……”他意有所指的瞥看了休息室一眼,“我就大膽猜想,你應該早就到了,再依照你懶散的性子推算,你極有可能賴在休息室中。”
“果然是頭腦冷靜又善分析的峻,我就說嘛,這家公司當初要是沒有你的理性分析,哪有可能茁壯到今天這地步呢?”瞿炎笑嘻嘻的將大帽子扣到他的頭上。
“少惡心兮兮的褒我,你下班前特地繞到我這兒,有何貴干?”自從他決定把公司丟給他之后,就當真再也不過問公司的運作管理。
“原本我是想找你一起回家吃晚飯的,不過……”賊笑染上瞿炎俊美的面容,“你卻讓我看了場好戲,好兄弟,你為什么都對女人沒興趣呢?難不成你是個Gay?”
嚴峻瞪他一眼,“你認為是就是了。”
“可是我隨后想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你真的是Gay,那又何必去找歡場女人,宣洩生理需求呢?”
嚴峻向來不動如山的臉色有了變化,“炎,你連我這種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該不會是找了私家偵探調查我吧?”
“峻,我跟你可是好兄弟,你都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我怎么可以讓你專美于前?”瞿炎話尾一轉,“不過說真格的,你剛才的表現,真讓我不知道該要為你叫好,還是要為你擔心?”
“為什么要為我擔心?”他擰緊眉,自從他從瞿炎手中接下“環宇”的管理實權,諸如此類的騷擾就從未間斷過。
“因為你對每個送上門的女人,都是這副德行。”瞿炎仔細的審視他,“峻,你到底想要什么樣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堂叔想抱孫子想瘋了!”
“爸有你的孩子抱就行了。”他皺緊了雙眉,近來老父的頻頻關切,在無形間形成了一股壓力。“話不是這么說,雖然堂叔待我如親子,但是他還是私心的希望,可以抱抱自己的孫子,你也該體諒一下他老人家的用心吧!何況你上次還搞砸了他專程幫你辦的相親茶會,他可是連怪也沒怪過你喔!”瞿炎緩緩勸說,企圖加重他的罪惡感。“說到你搞砸的相親茶會,我就想到你又上了八卦雜志頭條的事。”
“什么?”一直反應冷淡的嚴峻,突然有了激烈反應,“八卦雜志這一次又刊登了什么出來?”他真是受夠這些媒體了。
“呵呵,這一次的東西可精彩了。”他從休息室中拿出他碰巧看見的雜志,翻開了兩人親吻特寫的頁面,遞放在嚴峻眼前,“瞧!你跟耘耘小妹的親熱畫面。”
乍見那張特寫照片,嚴峻瞠大雙眼,不發一語。
瞿炎神情暧昧,直瞅著他過度震驚的面容,“這真是一個大驚喜對吧?”
“可惡!”當嚴峻反應過來時,一記重拳撞擊桌面上的雜志,“我要告倒這家雜志社。”
“你要用什么名目告他們?毀謗?探人隱私?”他挑眉,看著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眼底凝聚起一團陰森風暴。
“我……”
“你為什么這么生氣?”沒有讓他有停頓思考的時間,瞿炎緊接又問。
“我生氣是因為……這家雜志社不應該把耘耘給牽扯進來!他們不知道這篇報道將會如何傷害到耘耘!”
“為什么?是因為雜志上的照片是造假的?還是聳動的標題讓你覺得他們誇大了?還是因為……你生氣只是為了季耘?”
“你究竟想說什么?”連做兩個深呼吸,嚴峻聽出了他話中別有含義。
瞿炎眯起眼,真應該讓他自己瞧瞧,當他看見雜志報道時臉上的表情,那種震驚、訝異又飽含憂慮及不舍的復雜神情。
“我只是想讓你認清自己的心。”早在相親茶會那一天,他就看出來了,為什么嚴峻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認清我的心?”他眼中的疑慮加深,“炎,你究竟想跟我說什么?”
瞿炎無奈的歎了口長氣,“峻,平常看你處事干淨利落,就連拒絕女人的示愛,也是殘酷無情的,為什么你就是沒有發現到,你對季耘的特別對待呢?”
“特別對待?”嚴峻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說,我喜歡耘耘、甚至是愛上耘耘了吧?”
“難道不是?”他急急追問,“從剛才你對杜鵑虹無情的拒絕方式看來,季耘是第一個我見過你會細細呵護的女人,你既是擔心她的安危、又害怕她被別的男人給拐走,你呵護她的方式,就等于是一個……”
“父親!”他毅然接下他的話尾,“我等于是耘耘的父親,打她搬到我家隔壁起,她就是受我照顧的小妹妹,我會對她緊張憂慮,那是因為……耘耘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妹妹?”瞿炎不屑的嗤了聲,“季耘對你而言,真的只是妹妹這么簡單?”
“不然還有什么?”他被他的無聊猜測,給扯出不快來。
“好吧!隨你去吧!”瞿炎氣虛的一拍額。
“你喜歡自欺欺人,就繼續騙自己下去吧!不過你自己扪心想想,如果季耘只是一個妹妹,你何必因為她上了八卦頭條而緊張不已?又何必因為有男人追求,而激動的去揍了人家一拳?又何必對她多方呵護疼愛?峻,你已經不是青澀的小毛頭了,為什么你就是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
“炎,你不要再說了,耘耘……”他感覺到喉間一緊,接下來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他緊握拳頭,無法解釋此刻浮現眼前的秀麗臉孔,無法說明他的心因她的笑臉而飛揚歡愉,也無法形容此刻流竄在心頭上的熱潮……
眼一閉,他強硬的為兩人的關系下了定義:“耘耘她只是個妹妹。”
瞿炎瞪視著他,有股想要解剖嚴峻四肢百骸的沖動。
他要看看他的腦子,是不是都裝了大便,看看他的血是不是冷的,還有……他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頭?所以才會對自己的心意跟感覺一無所覺。
“隨便你吧!你喜歡把她當成妹妹就妹妹吧!只希望你不要在她被別的男人給搶走時,又后悔得痛不欲生,到時候一切都遲了,什么都挽不回了……
瞿炎的話,消失在突然響起的尖銳電話聲中。
嚴峻神情漠然,一副公式化的拿起話筒。
瞿炎看著他無起伏的臉孔,卻明白他隱藏在面容下的思緒起伏甚劇。
“喂?我是。”嚴峻的神情陡地肅靜冷凝,“你說的是真的?!給我醫院的地址,我馬上到。”
瞿炎看著他用力掛上話筒,緊張的離開座椅。
“發生什么事了?”他從沒看過這般失去主張的嚴峻,他一向都是穩健的指揮若定,好像沒什么挫折可以擊敗他,然而現在他卻……
嚴峻邁開修長的步履,心焦如焚的拋下一句:“耘耘出事了!”
台北市某家私立基督教聖母醫院內,季耕在診療單上簽下自己的大名,開口交代護理人員:“請把病人送進加護病房,這兩天請你們多加注意一下病人的情況。”
“好,季醫師。”護士拿著診療單轉身離開。
季耕正打算轉個方向回辦公室休息,眼角卻瞧見了渾身散發出肅氣騰騰的男人,正朝他所在之處走來。
他眯起了眼,那張熟悉的面容躍入他的腦海,勾起了他的回憶。
“嚴峻?”他漾出笑意。
八年不見,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不再是當時的青澀反叛男孩,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了。
“耕哥,好久不見了。耘耘呢?”沒有敘舊的好心情,嚴峻劈頭就問。
季耕感覺到他的緊張感,不由得一笑,“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緊張耘耘……”
“耕哥,我想見耘耘。”沒有心思去解釋過往的一切,此刻懸牽在心上的,只有季耘的安危。
將他緊張焦灼的情緒看在眼里,季耕腳跟一旋,“跟我來吧!”
嚴峻二話不說跟上他的腳步,沒有心思去注意跟隨他至醫院的瞿炎。
他掩不住心焦的看向季耕追問:“耕哥,耘耘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提到不久前送來醫院的妹妹,季耕的臉龐蒙上一層陰暗。
“我只知道有一個男人送她來醫院治療,當我看見耘耘傷成那樣時,我也嚇了一跳。我是在她皮包中找到你的聯絡方法,所以才打電話聯絡你……”
“耘耘傷成怎么樣了?”這才是他此刻最關心的重點。
季耕臉色沉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說明,“等你看到耘耘就知道了,我甚至不知道是誰這么狠心對待耘耘……”
走進電梯,聽了季耕說的話,嚴峻的心不禁在半空中擺蕩著,全身莫名的打起寒顫。
瞿炎的話,卻在此刻在耳邊揚起回蕩。
真的只是妹妹而已?你還要繼續——欺欺人下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4:22
第八章
當嚴峻看見全身上下纏著紗布,裸露于衣衫外的肌膚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更別提兩頰紅腫得讓人驚駭。
嚴峻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景況,也無法相信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昨日還對他展露笑顏的季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嚴峻無言的走近,目光從她面無血色的面容,一路往下探索,她身上的傷痕,雖然獲得妥當的包裹,但是卻凸顯出她一身的傷痕累累——
無法抑制住的絲絲痛楚自心的一角洩了出來,一點一滴的椎心泣血,占去他全盤的注意力,任由一波波心痛波潮,蔓延至四肢百骸。
“天啊!這是季耘嗎?”看到情況的瞿炎,不禁吃了一驚。
“耘耘……”嚴峻上前想要將她看個清楚,手肘卻遭到季耕拉扯。
“噓,耘耘身上全都是皮外傷,雖然有幾處傷口深可見骨,但是已經獲得妥善的處理。”望著睡夢中仍不平靜的妹妹,季耕強持鎮定的繼續說道:“她身上的麻藥還沒退,在你來之前,我讓她服下了輕量的鎮定劑,以免她的情緒會激動起來。”
想起妹妹被送到醫院來的情況,季耕也不禁搖頭歎氣。
“耘耘剛被送到醫院時,我差點被她嚇死,從小耘耘就備受寵愛,雖然爸媽跟我常常因為己身的事而忽略了她,但是我們根本沒有人舍得傷害耘耘一根寒毛。”
“情緒激動……”嚴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沉聲反問:“耕哥,你知道耘耘她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嗎?她有沒有跟你提過什么?”
季耕搖搖頭,一臉摸不著頭緒的沮喪感,“我只知道耘耘好像嚇壞了,身上可以看到皮膚的地方,都受到狠心的鞭打。我想不到有誰會對耘耘下這么重的毒手,我實在想不出耘耘她會得罪了誰……”
“鞭打?!”瞿炎與嚴峻不可置信地異口同聲道。
“你們有線索?!”季耕敏銳的在他們兩人臉上察看,“我們先出去說個明白。”
在季耕的建議之下,嚴峻與瞿炎退出了病房,把滿室的清靜留給需要靜養的季耘。
“嚴峻,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線索?”當房門一關,季耕刻不容緩的質問,“如果你知道是誰傷害了耘耘,請你告訴我,我絕不會放過這個傷害耘耘的人!”
“耕哥,我並不知道是誰傷害了耘耘……”
“那個女人的嫌疑最大,不是嗎?”沉吟了一會兒,瞿炎提出了質疑,“她可是為了得到你而不擇手段,之前幾個企圖接近你的女人,不都是受到被人莫名其妙鞭打的下場嗎?你想想,犯人除了她之外,還會有誰?”
“炎,我們沒有證據。”嚴峻臉色灰暗,提出致命的要點。
“證據?”瞿炎靈機一動,腦中閃過片段,“想找證據就去查呀!”
“查……”嚴峻撫著下巴,精爍的雙眸閃過一抹犀利,“對了!那兩個送耘耘來醫院治療的男人。”
瞿炎意會的掀唇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胛,“峻,真有你的!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找出線索。”
嚴峻剛毅的面容上蒙上一層肅殺陰氣,緊握的雙拳洩露出他極力隱藏的怒氣,“不管那個人是誰,讓我查出來,我都要他為傷害耘耘一事付出代價!”
季耕凝望著他,將他從頭到腳一一打量,“阿峻,你不再是八年前那個莽撞行事的少年了,我相信你處理事情會有一定的分寸,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不會放過傷害我妹妹的渾蛋!”
他的視線投注在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痛徹心扉的陣陣灼刺感,不斷地激發出他的怒氣,及他以為早以拋棄的噬殺念頭。
“耕哥,我了解你的意思,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他咬牙切齒,心中所牽絆的是躺在病床上,受到惡劣傷害的耘耘,此時此刻,他只想將傷害耘耘的那個凶手,給碎屍萬段!
瞿炎的一雙利眸,瞧出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忡忡憂心,他雙掌搭住他的雙肩,“峻,放心吧!季小姐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他露出一絲苦笑回應。
初見到耘耘像個失去活力的娃娃躺在病床上時,他才體會到心被擰碎的滋味。
那種椎心刺骨之痛並不好受,看著耘耘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他的心也隨著每一道傷痕的揭露,而刻畫上一刀又一刀的傷痕。
盡管只是站在床邊看著她,他還是可以感受到她當時所受到的痛苦——
“季醫師,急診!”一名護士拿著血袋匆促的來到病房前,神色慌張的告知,“張醫師已經在第一手術室待命,他希望季醫師可以從旁協助。”
“好。”季耕轉向嚴峻與瞿炎兩人,“你們想留下來照顧耘耘的話,我不反對,不過你們要是知道犯人是誰,最好快點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傷害我妹妹的家伙!”
撂下最后交代后,季耕跟著護士快步走向第一手術室。
嚴峻輕輕推開病房大門,踩著輕巧的步伐走向躺在床上的季耘,靜靜凝看著沉睡中的季耘。
“不要……”陷入睡眠中的季耘,不安地逸出呻吟,虛弱的想要掙脫什么似的蠕動著,“不要再打了……痛……好痛……”
“耘耘!”嚴峻心一驚,屈膝跪在床邊握住她的小手。
“好痛……”季耘的頭左右擺動,驚惶的聲聲叫喚:“峻哥,救我……救救我……”
失去光彩活力的季耘教他心痛,然而當他聽見她的呼救聲時,他感覺整顆心都碎了。
當耘耘遭受到痛苦時,他人在哪里?當她呼喊著他的名時,他人又在何方?
“耘耘,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保護你,不會再有人敢傷害你了。”他的吻印在她的手背,另一只大手不斷拂開她落于額際的發絲,為她抹去一顆又一顆冒出的冷汗。
看到這情形,瞿炎不知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只能拍了拍了好友的肩胛。
“現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跟耕哥一樣,無法原諒傷害耘耘的人。”他眼底掠過一抹殺氣,全身並散出冷寒氣息。
“好吧,那么如果真是我們猜測的那一個人的話,你要怎么辦?”
這一回,嚴峻沒有猶豫太久,“我要她嘗嘗與耘耘相同的痛。”
“真的?你確定你動得了手?”萬一犯人就是他們所猜測的那一位,他可不以為這件事會這么簡單解決。
“我自有分寸。”他輕哼一聲,“目前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那一個男人,找出犯人就是‘那個人’的有力證據!不過,現在我必須陪伴在耘耘身邊,所以可以請你幫我調查嗎?就算要動用到我所有的搜查網也沒關系,幫我找出傷害耘耘的凶手,不管他是誰!”
“沒問題,我一定幫你揪出凶手。我先走了。”他輕言應允。
臨走前,瞿炎回頭看了眼睡得不安寧的季耘,再看看緊握住她的手不放的好友,一切模糊暧昧的情感,在這溫情的一刻,展露無遺——
他悄悄地帶上了門,不知道該高興好友終于察覺到自己的情感所在,還是該憂煩起即將到來的一場紛爭,懷著復雜心情,他一步步離開了醫院。
掛上了電話,“砰”的一聲,一記拳頭重重擊打著桌面,男人凌厲的眼神掃向眼前有些受到驚嚇的年輕女子。
李荷以手撫拍胸口,才一進門,就被大哥這等凶狠眼神及厲肅氣勢給驚駭到,“大……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見到我就對我拍桌瞪眼?”
“小荷,你背著我做了什么好事?”李野冷聲質問。
“大哥……我沒有。”她咽了口口水,打死不承認。
“你還說沒有!”李野對她感到極為失望,“你是不是又跑到堂口那兒,調人手供你指使去了?”要不是那兩個手下被人給查出了身份,又接到了這一通告知電話,只怕他現在還被這個任性嬌蠻的小妹,給蒙在鼓里。
“大哥我……”李荷被他的陰鸷之氣給壓迫得透不過氣來,“我只是借了你的人幫忙辦點事,這樣……這樣也不可以嗎?”她迅速紅了眼,“你不要用你大哥的氣勢逼我就范,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的手下!”
“我不能因為你是我妹妹,就多加縱容!”他就是太寵溺這個體弱多病的妹妹了,所以才會一再地包容她的胡作非為、胡理取鬧。
“大哥,你不疼我了。”以前他也沒這樣對她發脾氣,為什么這一次什么都還沒說明白,就先對她發一頓脾氣?!
李野沉重的歎氣,“小荷,我想我就是太疼你了,所以才一再的容許你胡來。我問你,你是不是帶我的人,去動了跟嚴峻鬧绯聞的女記者?”
李荷頓然不語,眼神下意識地回避他的灼灼探視。
“誰跟你亂嚼舌根?”她一定要找出那個人,然后狠狠地教訓他,看他以后敢不敢在大哥面前亂告狀。
李野冷眼掃她,“嚴峻。”
“峻哥?!”她的小臉上射出欣喜光彩,但又隨即隱褪,“峻哥他跟你說了什么?”
“他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訴我了。”
“我哪有做什么好事。”她噘嘴,依舊不肯承認。
“你是不是對那個女記者動用私刑了?”打從以前她就是這樣,只要有女人接近嚴峻,她就會用激烈的方法來逼退她們。
以前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嚴峻也寬大為懷的原諒她的任性胡鬧,但是這一次……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樣,可以輕松解決。
“哪有啊!”李荷不快的揚起唇,暗暗猜想那位女記者是不是有什么大靠山,所以才會引發大哥的激烈反應。
“你還不肯承認,你把人家弄得一身是傷,送進醫院去了。”誠如嚴峻所說的,他不能再縱容妹妹任性下去了,“這些都是嚴峻親口告訴我的,你還想騙我?”
“峻哥告訴你的?”她的心開始亂了,“峻哥怎么會知道這件事?還有那個女記者,峻哥為什么要這么緊張她?她跟峻哥是什么關系?”
“小荷,你早該對嚴峻死心的,從以前到現在,他眼中就沒有你,你為什么就是不肯認清這個事實?”
妹妹對嚴峻的一片癡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一種病態的執著,他早該知道遲早會出事的,沒有多加制止她,都是他這個做大哥的不是。
“你亂講!峻哥他對我很好的,他不是不愛我,只是有太多的狐狸精出現,勾去他的注意力,我只要把這些狐狸精給鏟除掉,他就會回頭來找我的,他是愛我的!”
言辭間,她已默認了對季耘所做的傷害,李野看了眼依舊不肯覺悟的妹妹,不知該如何勸服她。
“嚴峻是愛你的沒錯,可是他是把你當成一個妹妹愛你,他說對你除了兄妹之情外,他無法愛你,這樣你夠清楚明白了沒?”他真想一把搖醒妹妹。
“你胡說!峻哥才不會這樣對我,他只能屬于我!”
“嚴峻不屬于你,從來就不屬于你!”身為兄長的他,決定讓她好好認清事實,“而且你傷了他最在乎、重視的女人,這一次他的怒火可不小,當然也不會像以前說算就算了。”
“誰?誰是峻哥在乎、重視的女人?”沒有將其他的話聽進耳,她抓住了關鍵之語急急追問。
“小荷,你還不明白嗎?嚴峻是那種不動情則已,一動起情來,就會失了控的男人,他在乎的女人,就是受到你無理鞭打的女記者,她與嚴峻自小青梅竹馬,嚴峻對她的重視可想而知。”
“那個女人配不上峻哥!”她就知道不應該輕易饒了那個女記者,她就知道她心懷鬼胎。
“小荷,你認清事實吧!嚴峻不曾愛過你,也不會愛你。”
他重重歎了口氣,“這一次的事惹得他很不高興,他把參與綁架女記者的兄弟給抓了起來,然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嚴峻放過你,是因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希望我能夠好好管教你,不要再讓你犯下相同的錯誤。”
李荷心上一凜,雖然她並不是幫會中的一員,可是她自小粘著大哥,自然也對幫派的幫規耳濡目染。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是朱雀堂的第一條幫規然而今天峻哥竟用了幫規,來處置那些幫過他的兄弟……
峻哥他……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管!我不管!”驟起的氣惱淹沒了她的理智,“峻哥是我的,我不准其他女人搶走他!如果他還沒有離開‘朱雀堂’的話,他會愛我的!”
“小荷你別傻了。”
“大哥,都是你!”她將責怪箭頭指向李野,“如果當初你肯把峻哥留下,峻哥不會愛上別人!全都是你的錯!”
“小荷,你講理一點好嗎?”李野忍著氣,忍受她莫須有的指控。
“不!我不要講理,我為什么要講理?如果當初峻哥不離開‘朱雀堂’,今天他愛的人會是我,而不是那個半途冒出來的女記者,她憑什么可以獲得峻哥的在乎跟重視?她憑哪一點?”她的眼眶迅速泛紅,說什么也不接受嚴峻另有他愛的說法。
“小荷,你冷靜一點。”見她情緒激動起來,李野忙不迭上前安撫她,“你不要生氣,小心等一下犯病。”
“不要碰我!”處于不甘與憤怒之下的她,不領受他的關心,“你真的是我大哥嗎?如果你是我大哥,那你就讓峻哥回來朱雀堂,你讓峻哥回來!”
“小荷,你不懂,當年是嚴峻自己選擇離開朱雀堂的,他既然決定離開,就不會回來的。”
當年嚴峻是有希望成為朱雀堂的堂主,同時也是幫會大老們看中的優秀人才之一。
打從嚴峻加入堂會后,他便為堂會立下大大小小的戰功,擴大了他的勢力范圍,成為大老們眼中的紅人。
但是隨著他在幫會內的聲勢日漸看漲,他也不知不覺地在幫會中樹立了不少敵人,接著是防不勝防的陰謀奸計,甚至是陷害……
有人成功的誣陷了嚴峻為意圖謀殺幫主的策劃人之一,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但是經過這一次的有意陷害,也讓嚴峻產生了萌退之心。
于是乎他毅然決然地利用這一次的事件,退出幫會,並在幫會之外,創立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我不要懂,我只知道,當初要是峻哥沒有離開堂會,峻哥才不會愛上那個女記者!”
她不服氣!就是不服氣!那個女記者有哪一點比她強?!她不甘心!
“小荷,你說這些話就不對了,感情可不是你搶贏就是你的,嚴峻打以前就沒愛過你,你還是對他死心吧!”
“不要!為什么我必須要對峻哥死心?為什么不是那個女記者對峻哥死心?”李荷淚眼汪汪的撲進他懷中,掄拳捶打著他的胸膛,“大哥,我不甘心,峻哥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
“不要激動,小心太過激動會犯了病。”面對妹妹的任性要求,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可以縱容她指使他的手下、利用他闖下的威名在外頭鬧事、無理取鬧,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為她尋覓到一段圓滿的感情,只因為他知道,感情一事是勉強不來的。
“大哥,我不要——”她淒厲的叫喊,“你想想辦法好不好?你讓峻哥回來好不好?你讓峻哥只看我一個人、只愛我一個人好不好?”
“小荷……”李無奈的長歎一聲,“死心吧!不論你怎么做,嚴峻的心都不會是你的,他不會愛你的,因為他的心中已經有人了,你認清現實吧!”
“大哥,我愛峻哥那么久了,我死不了心……”她嗚咽的抽泣,一顆心仍牽掛著嚴峻。她無法說死心就死心,無法說放棄就放棄,她做不到!
“小荷,你可以做到的,相信大哥,你絕對可以做到的。”他暗暗歎息一聲,只希望妹妹可以藉由這一次的事件,讓自己成長,不要再留戀于過往的美好。
“大哥,我不要……”李荷哽咽的低泣,種種的不甘浮上心頭。
不甘心……她不甘心哪……她無法放棄啊!
結束與李野的通話后,嚴峻立即將手機電源關掉塞進褲袋,信步走向位于廊底的病房。
“啪”的一聲,病房內傳來物品掉落在地的重擊聲。
“發生什么事了?”一聽見不尋常的物體掉落聲,他趕緊走入病房探問。
“嚴先生,沒事,只是鏡子掉下來了。”正蹲在地上清理的護士向他簡單說明,並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
原本坐起身的季耘,一見到他出現,立刻躺下以被單蒙住自己。
“耘耘,你怎么了?這樣子小心等一下會呼吸不過來喔!”走近病床,他溫柔地凝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輕柔的提醒。
“你為什么要來?”季耘閉上了眼,想起了剛才在鏡中見到的自己。
她雙頰紅腫得讓她幾乎想不起自己原來的模樣,身上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鞭痕,慘不忍睹。她好丑!好像怪物!她丑得根本無法見人,而她也不能接受突遭巨變的自己。
“你在說什么傻話?你受傷了,我當然要來。”他企圖拉下被單,卻發現她將被單抓得死緊。
“我不要你來,你快走!”她現在的模樣好嚇人……她不想嚇到他,不想讓他看見這么丑的她。“你在鬧什么脾氣?”剛才見她清醒時,她的心情還頗佳,怎么他去打了通電話回來后,她就性情大變?
“我沒有鬧脾氣。”一想起鏡中的自己是如此可怕,她連看第二眼的勇氣也沒有。
“季小姐,吃藥的時間到了。”護士收拾好地面上的殘局后,盡責的提醒一聲。
“我不要吃藥!”她悶悶的回應。
現在她只想把自己埋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她這張可怕的臉。
“耘耘,別鬧了。”嚴峻忍耐到達極限,用力掀開被單,“你怎么可以不吃藥?”
“我不要吃藥,我就是不要吃!”她將臉埋入雙掌之中,“我也不要見到你,你走!你快點走!”
“這是怎么回事?”嚴峻百般不解的看向護士,輕聲問道。
護士無奈的聳聳肩,暗示性的指著破碎的鏡子,再比比自己的臉。
“唉,女人就是這樣,我可以明白季小姐的心態。”她轉向季耘,吐露著安撫之語,“季小姐,其實你只是皮外傷,只要好好調養,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飯、配合醫師的指示吃藥,很快你臉上的傷就會好了。”
“不要跟我提臉上的傷!”她尖著嗓子吼叫,“你們都走!都離我遠遠的,我不要見人,也不要吃藥,走開!你們全都走開!”
“耘耘,你還沒吃飯嗎?”他記得走出病房時,也是午飯送來的時候。
“季小姐在照了鏡子之后,就說吃不下飯了。”護士無奈的擺擺手,把藥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嚴先生,季小姐就拜托你照顧了,我先去忙了。”
“麻煩你了。”向護士點頭示意后,嚴峻轉身面對著像只鴕鳥埋進沙地不肯出來見人季耘,“耘耘,你鬧夠了沒?”
“沒有。”她含糊不清的回答,“你不要管我,你走!”
“我不要!”
“你走!你走!我求你快走!”眼角迸出了濕氣,心情難過得直想把自己永遠藏起,“我現在變得好丑好恐布……我不要見人,我不想嚇到你……”
聽見她脫口而出的真心話,他總算明白她在鬧什么別扭了。
“耘耘,你真傻!”他低歎一聲,張開雙臂,將埋起臉不肯見人的她給擁進懷中,“你好傻好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24-2-9 00:04:58
第九章
“我不傻!”幾乎是立即的,她開始激烈的扭動掙扎,“不要抱我!不要看我!你走,你走!”
“你要我走到哪兒去?”嚴峻的下巴抵在她盈滿幽香的頸邊,輕輕地歎氣低喃道。
“回家去!回公司,你要去哪兒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要待在醫院,不要對她好,不要讓她覺得自己是可憐的,“不要待在我身邊……求求你,快點走開,我不要見到你……不要……”
“你不喜歡我待在你身邊?”他知道她在說反話。
經過多年的分別,她成長了,也變漂亮了,但同時也變得不誠實了,以前的她多么純真又坦然,如今的她,為了能夠趕跑他,不惜說出違心之論。
“對!我不喜歡你待在我身邊!”她扯著嗓子低吼,“要不是因為你,我不會受到這種對待……全都是你害的!我不想要見到你,不想見你……”
她的聲聲低喊,換來他更加熱絡的擁抱,“耘耘,你應該要氣我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遭受到這種莫名的傷害,如果罵我、打我可以讓你感到舒服的話,那你就做吧!”
是他蠢、是他笨、是他呆,所以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天天出雙入對,不會有任何影響,他早該警覺到,李荷對他尚未死心,他應該知道他對耘耘的呵護保衛,只會讓她陷入不幸之中,可是……
他就是無法不對她好、無法不小心翼翼呵護她、無法讓她遠離他的視線之中、無法一天不見到她、無法不管她、不安慰她、不為她承接所有痛苦……
季耘停頓了一下,然后更多的眼淚滑落臉龐,“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打你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那你呢?你也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想要把我逼走,所以才故意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你以為那一席話,就可以傷害到我嗎?”
他低切的追問,感受到胸膛之下的她斷斷續續地抽泣著,一聲又一聲的低泣聲,扯痛了他的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存心的、我要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受到這種慘無人道的對待,一切都是因為你的關系……”
她吸吸鼻,在蓄意傷害他的同時,她的心也陣陣疼痛起來,“全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不會這么慘……不會見不得人……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在下一秒,嚴峻有力的指節扳正她的小臉,溫熱的薄唇緊接著覆上她的唇,阻絕了她未說完的傷人話語。
他不願意再聽見句句責難從她口中說出,只因為他了解她。
他了解每當她說出一句傷他的言辭,她的心就會痛一分,她就是這樣一個純真又善良的女人,她根本不懂得該如何去責怪他人、去怨恨他人。
他知道的,盡管她不再像當初那樣脆弱愛哭,她已經變得堅強又潑辣,可他就是知道,在她倔傲的骨子里,還是留有當初的那份脆弱、善良及純真……
淚靜悄悄地在眼眶中蓄滿、緩緩奔流于臉龐,她顫抖的睜開微阖的眼睫,感受著唇上的壓力,不斷地注入灼燙的熱源,勾動著她脆弱的心。
嚴峻低頭柔緩的吻著她的唇片,一如那日她主動獻吻時的柔軟甘美,她的美好一直盤旋在他腦中不曾離去。
“耘耘,你可以責怪我……”他淺啄著她嬌嫩的唇,掩下的眼迷漫著款款深情,“但就是不可以責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錯。”
溫熱的唇往下,舔吻著她的下巴,“絕對不是你的錯……”爾后又回到她的唇,一把含住她的唇,吻得更加深入。
豆大的淚珠,因為他的親吻而震懾于眼眶中,遲遲未落下,他盈滿柔情的眼,映在她的眼瞳、他勾起的微笑,是那樣的迷人柔醉,軟化了她的心、挑動了她的深情回應。
但是隨即,她又想到自己臉上的傷,鏡中所反應出的自己,是那樣的恐嚇人,讓她見了也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鏡中那個雙頰紅腫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不要……”
她一開口,他靈巧的舌立即探入,霸道的侵入她的勢力范圍,蠻橫且狂野地舔刷過她口中的每一分芬芳蜜汁。
在他的濃烈索吻之下,她的掙扎漸漸融于他的深吻之中,抵抗的雙手動情的纏繞上他的項頸,臣服于他狂熱深切的情感之下……
徐徐抽離唇瓣,灼熱的呼息噴拂于她的臉上、頸邊,嚴峻輕柔地細吻上她的巧鼻、烙于她的眉心,然后又往下含住她的唇片,逗弄著、舔吻著,直到滿足了,他才撤離她的唇。
季耘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迷蒙柔媚,她帶著遲疑的嗓音顫問道:“這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傻丫頭。”他立即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在她面前剖開了他的心、析離出他的情,“不是安慰,我不會因為想安慰一個女人而吻她,反倒是我想問問你,那真的是感謝之吻嗎?”
僅僅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可是,他所受到的震懾卻不可言喻,那片柔軟之地,竟深沉地勾起他一親芳澤的沖動,直到她羞澀的解釋,讓他斷了念頭。
但是,她的甘醇柔馥,卻一直萦回于他的鼻間,她的巧笑倩兮,一直深深地印在腦海,她嬌美動人的紅暈,成了一幅美麗的畫,無法從他的記憶中揮去。
花了點時間,讓他的問話慢慢消化,然后她輕輕搖了下頭,緩緩啟口:“不是,那不是感謝之吻。”
“那么,那是什么?”他勾起她的下颌,決意問到底。
“那是……”她的雙頰染上一抹霞紅,“那是……我發覺到,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所以我才……”
“耘耘,只有喜歡而已嗎?那我真是虧大了!”他咧開唇,笑意染上臉龐及嘴角,“我對你可不是喜歡而已,我——愛你。”
甜膩的蜜語在瞬間沁入她的心脾,驚喜、訝然及種種復雜情緒,清楚地呈現于她那雙清澈的幽瞳。
她張了張口,又緩然阖上,然后再度啟口——
“真……真的嗎?峻哥……你……你愛我?”
天呀!她還以為自己聽見了天使般的吟聲,無法阻擋的狂喜,一波波湧進她的心房。
天啊……她驚訝得想要尖叫,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到她對上他那雙帶著堅定以及濃濃愛意的眼眸。
她相信了,相信他吐露出口的愛意,不是假、不是欺騙,而是真誠又美麗的音符……
他輕輕拉起她,不讓她有機會再躲回她的龜殼。
“我愛你!”堅定不移的愛語,不吝啬的自他口中吐出。
“峻哥……”歡喜的淚迅速在眼眶中累積。
“別哭。”他輕巧地為她拭去盈在眼角的水淚。
“耘耘,原諒我,我太自以為是,所以一直告訴自己,你只是一個妹妹,一個我願意費盡心思去呵護憐疼的妹妹,然而我卻沒有發現到隱藏于表相之后的私心……”
放柔了注視她的眸光,他心疼她所受到的苦,他甚至願意為她背負所受到的一切傷害,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耘耘只是一個妹妹。
“直到我看見你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你的臉上、身上受到了大大小小的鞭傷,我的心凝結了,我茫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耘耘,你是第一個讓我慌了手腳、亂了心思的女人,到這時候我還能欺騙自己說——你只是一個妹妹嗎?”
“峻哥……”他的真情告白令她的心澎湃激昂起來。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他牽唇露出一絲苦笑,“你不是一個妹妹,你已經變成一個成熟美麗的女人了,我故意對你的改變視而不見,那是因為我一直在欺騙著自己,一直克制著自己的心……不為你心動,不為你牽絆——”
“峻哥……”她彎起唇,強忍著頰邊肌肉的隱隱痛楚,擠出一個歡愉的甜笑,“我也是……我也跟你一樣……我知道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峻哥,你是一個男人了,不再是我所認識的叛逆男孩……”
她嘴角噙著媚麗笑花,憶起了耕哥提點她的話。
在那對情愛懵懂的時代,她就偷偷的愛戀著他,一直到現在……沒有變過。
“我愛你好久了,從八年前到現在……你一直都存在我的心中,未曾離開過,所以我才對你的失約無法原諒,所以我才一直想要知道,究竟是為什么……”
“耘耘!”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心情是激動快樂的。
“峻哥,我愛你……愛得好久好久了。”她眨了眨眼,流下愉悅的淚水。
“耘耘……”他轉而捧住她的臉,輕柔的吻貼上她紅腫的臉頰,“我愛你,不論你是美、是丑,我愛的就是那個心思單純、天真又善良的季耘。”
“真的?萬一我臉上的傷都不會恢復的話,你也會繼續愛我?”
“如果我是個無可救藥的壞胚子,那么你會不會繼續愛我?”
兩人的視線緊緊交纏,爾后銀鈴般的笑聲自季耘口中逸出,張開雙臂緊緊環住他,感受著他灼灼的溫暖,那是他不斷傳遞給她的濃郁愛意……
“不會,我會繼續愛你……一直到——我忘記了該如何不愛你之后——”
“耘耘……”一股名為感動的熱潮,占據了他的心頭。
原以為他的心就會靜止,不會受到任何情愛的波瀾,卻沒想到,老天早就幫他安排了一生的伴侶,他曾經失去過她,如今——他要緊緊抓住她,永遠。
門外,季耕悄悄地關上房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去驚擾到這對緊緊相擁的愛情鳥。
笑意浮上他的眼底,早在八年前,甚至是更早,他就覺察出流竄于他們兩人間的淡淡情愫,只是當時他們都太小,年輕的不知道何謂情,何謂牽掛。
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當他們再度重逢,往日的淡淡情愫轉變成濃烈的愛意,教他們想逃出早早撒下的情網,避也避不掉。
“真好,今天天氣真好。”他的目光投射于窗外,眺望著蔚藍的天空。
他相信這份情會繼續下去,一如當初兩人的相互扶持安慰——
日子在快樂的氣氛中一天天過去,季耘臉上的傷口及身上的鞭痕,因為時間的消逝,而漸漸復原。
“不要,我不要吃了。”孩子氣的別過臉,季耘拒絕嚴峻再塞食物進口。
“你今天胃口不太好,該不會又是在鬧脾氣了吧?”嚴峻眯起眼,看出了她的別扭脾氣。
“我哪有鬧脾氣。”她吐吐舌,趕忙回避他那雙精明的探測眼。
“還說沒有!”她那點小心思,休想逃過他的法眼。
“沒有就是沒有!”受到他的呵護,她身上的尖銳棘刺漸漸剝落,任性也隨著他的寵愛而衍生。“耘耘!”嚴厲的眼神掃向她,眼底的寵溺柔情悉數褪盡,冷漠無情的一面完全展露,“如果你再胡鬧的話,小心你出院的日子,將會遙遙無期。”
“不要!”她噘起嘴,才不怕他的凶惡臉孔,“我已經好了,我要出院。”
她知道他只是在嚇唬她,他才舍不得對她凶、對她壞,他的凶惡表相,全都是裝出來的。
“不行!耕哥說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復原,草草出院的話,萬一讓傷口受到細菌感染,該怎么辦?你就忍耐一下不好嗎?”
“不好!我就是要出院!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惱怒的直拍輪椅把手,感覺現在的自己好像個廢物,什么都得靠哥哥跟峻哥照顧,她討厭這種無能感。
“耘耘,不要無理取鬧。”他知道早上她跟耕哥提過出院一事,但是被打了回票。
“你凶我?”她皺起俏鼻,一副倍感委屈的可憐模樣,“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你就只會罵我、凶我,你跟耕哥都是一個樣……”
嚴峻深吸口氣,然后向她伸出掌,輕輕地在她臉部拍打一下。
肅然幽瞳緊盯著她有些錯愕的眼,“耘耘,不准任性!這是為你好,聽話!否則我可要生氣了。”“你凶我?”她指控。
“對,我在凶你!”他的臉龐緊繃,沒有一絲妥協,“給我乖乖住院,直到身上的傷都好為止——”
季耘有些閃神,然后發現自己不得不折服于他的命令之下,嘟著唇小聲抱怨:“你太霸道了……”
“我霸道也是為你好。”他抬手為她拂開掩面的發絲,溫柔一笑,“而且你還沒有見識到,我更加霸道的一面。”
他傾近她,暧昧的朝著她的頸部吹氣,“如果你希望看見的話,我不介意把醫院當成賓館使用……”
他暗示性的口吻,讓她迅速燒紅一張粉臉,趕忙推開他,“我聽話,我聽話就是了。”
嚴峻莞爾一笑,難掩遺憾之情,“真是可惜,我多么希望你堅持反抗下去,這樣我就可以讓你跟我好好試試醫院的床鋪,夠不夠強韌……”
“不要再說了!”他越說越不像話,害她心頭小鹿亂撞。
“哈哈!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制得了她。”從遠遠的地方,季耕便看見他們有趣又恩愛的一幕。“耕哥,連你也幫峻哥一起欺侮我?”季耘不快的揚唇,晶瞳露出點點凶光,“你給我記住,等我復原回家后,可有你受的!”
“看來我們的小母老虎又復活了。”季耕彎下腰,凝看著她臉上傷口的復原程度,“我知道你還在氣我不肯讓你出院,可是你要想想,一來你的傷口沒有完全復原,萬一受到細菌感染就不好了;二來是……這陣子我會比較忙,你一個人回到家后,沒有人可以照顧你,所以我想了想,還是多留在醫院幾天比較好。”
“藉口!”她蠻橫的哼了聲,“你忙得要命,哪有時間來照顧我,況且我是個成年人,我會自己照顧自己,OK?”
“一點都不OK。”嚴峻接話,“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工作崗位上沖鋒陷陣,是吧?”
這個小丫頭才不過安分住了幾天院,全身上下的動作因子,就開始作祟起來,不斷地催促她趕快回到工作崗位,她那一點小心思,哪逃得過他的注視。
“因為……”她瞥看了嚴峻幾眼,十指不安的糾纏,“我覺得很無聊,住院真不是人應該過的生活,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生活。”
“小妹,你要求太多了。”季耕抬起她的手臂審視著,“阿峻天天跑來醫院陪你,你還不滿足嗎?還是你要再上一次八卦雜志頭條,再嘗一次那種被騷擾的滋味?”
“不用,我心領了。”就是因為那本八卦雜志的報道,她才會倒霉的惹上瘟神。
“好,再過兩天確定沒問題后,你就可以出院了。”檢查完畢,季耕沉穩的宣告。
“真是太好了。”季耘松了口氣,“如果再繼續住院下去,我一定會發瘋的。”
“瞧你一副高興的模樣,住院真有那么難受嗎?”嚴峻唇邊噙著一抹笑,低問。
“那當然,我可是一刻也坐不住的人,否則我干嗎去當記者?”她第一次如此懷念總編吼人的叫聲。
“阿峻,我這個害怕寂寞又沒安全感的妹妹,就交給你了,我去巡房了。”
把時間丟還給他們小兩口,季耕轉身走進醫院去。
見季耕的背影逐漸離去,嚴峻不禁心有所歎。
“時間過得好快,八年前,耕哥還只是一個醫學院的學生,現在卻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住院醫師了。”
“是啊,說到八年前……”季耘的眸子閃了閃,纖手抓握住他的手肘,堅持寫在臉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八年前你為什么不能遵守諾言了嗎?”
她一直謹記著他的諾言,她永遠都記得,他曾經承諾,當他服完刑后,就會出來與她相聚,結果……日子一天天過去,刑期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他就是沒有出現,就此在她生命中消失。
這一消失,便是好長的一個八年——
“我就知道你還耿耿于懷。”他勾唇,認命了。
就算她是個愛計較、愛記恨的小女人,他也認了,誰教他就是不舍得看她皺眉、見她不快樂?他已經習慣去呵疼她,只怕再這樣下去,他男人的尊嚴,將會全然喪失。
“那么你願意告訴我了嗎?”
第一次問他,是在電梯發生故障時,他沒有回答她的疑惑。
然而她卻一直謹記著,因為她要知道,究竟是搞了何事,他會對她一失約,就是八年的光陰——
嚴峻反握住她的手,“願意,只是怕你不願意聽我解釋。”
“不會。”她勾唇,眼瞳迸射出柔光,“只要是你的事,我永遠都願意傾聽。”
“二十歲那一年,我一時沖動,砍傷了他校的學生,所以才被逮捕入獄,因為滿二十歲的關系,我被告傷害罪,判了三個月的監禁。
三個月后,我被准時放出來,我本來打算回去找你的,卻在回家的路上,撞見了一場追逐戰,我看見幾個年輕人追著一個老人,手中還拿著手槍。
當時我想也沒想的撲身救了那位老人,自己則中了槍,倒在醫院里……”
聽著他平淡的敘述,季耘卻心驚不已,“什么,你中了槍……”
“那是過去的事了。”他按壓住她的雙肩,繼續說道:“因為如此,所以我沒有回去找你,接下來……我的人生起了一連串的變化,我所救的那名老人,竟然是一個幫會的老大,靠著他對我的賞識及我對他的救命之恩,我進入了他的幫會做事,這一待,就是好幾年……”
“你真的混過黑道?”原來小道消息是真的……
“是的。”他坦然回視她眼中的驚詫。
“少年時,我無法諒解我父親專注于事業上忽略了我,所以我采取了激烈的離家手段。
“成年后,我更是憑著一股熱血加入了幫會,嘗過了名與利的追逐戰,也得到過人人所欣羨的強大力量后,幫會內的斗爭,讓我萌生退出之心,我便趁著一次機會快速離開幫會,回到我父親的身邊,然后……就跟瞿炎一起合作做生意,很幸運的,我們的投資有了回報,‘環宇’便是我往后的棲所。”
他以簡單的文字,說明了他前半生所經歷的激昂波浪,然她卻似乎可以看見他藏于心中的悲哀。
“峻哥。”她張開雙臂擁抱住他,“辛苦你了,也歡迎你回來,還有……我原諒你了。”
嚴峻回抱著她,在充斥著她的淡雅香氣中,他得到了救贖,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幸福。
不遠處,李荷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們親密相擁的一幕,纖手陷入了未剔除花刺的紅玫瑰。
然而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她在大哥的說服下,前來醫院探望季耘,萬萬沒想到,卻看到了這令她心碎的一幕。
“季耘,我就知道……不能饒過你!”陰狠眸光溜過她的眼瞳,冷殘的笑緩緩浮現唇角。
她絕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2-9 00:05:36
第十章
“晚安。”嚴峻輕柔的吻落在季耘的眉心,“我明天再來看你,順便再幫你問問耕哥,看他願不願意讓你提早出院。”
“真的?”她的小臉散發出光彩,纖臂環抱住他的頸子,歡天喜地的送上一啄,“峻哥,你對我最好了。”
“知道我好的話,就更應該要好好聽話的養傷。”
“我現在不就是乖乖聽從你的命令,沒有吵著要出院了?”她皺皺鼻,小聲的嘀咕。
“你這是在埋怨我管你太嚴?”他挑眉,輕問。
“沒有、沒有,我怎么會賺你管我管得太嚴呢?”她連忙擠出笑臉,死不承認她的確抱有這樣的想法。
峻哥待她好歸好,但是遇上他堅持的事,他的霸道跟嚴厲,就會緊接著展現,讓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惡勢力之下。
“沒有最好。”他重重的親了下她的唇,“我回去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她微笑,眼角染上了盈盈春情。
乍見她無意間展現出的柔媚風情,嚴峻忍不住轉過身,低頭覆上她的唇,熾熱的舌靈巧地探入她口中,嘗遍她口中的所有芬芳,恣意地挑逗著她的小舌,一再地品味著她的濃馥馨香。
這個吻勾出了他想要占有她的沖動,也點燃了他蠢蠢欲動的火熱——
“不行!”
他在欲望就要出柙之前,緊急煞住車,指腹仍留戀不已的撫摸著她紅潤的唇瓣,凝看著她迷醉動人的嫣容,忍不住低頭再三輕啄。
“不行……如果我再繼續下去,我怕我今晚就會走不了。”他眼中飄蕩著一團火熱,喑啞的嗓音傳遞出他的渴望。
季耘迷迷糊糊間聽見他暗示性的輕歎,臊紅的火潮狠狠地自她的面容延繞至白皙的頸子。
“你……你還是快回去吧!”她回避著他灼熱的視線,只怕他一個留戀眼神,便會徹底摧毀她的意志力。
在剛才的激吻之中,她才明白……原來女人也會有欲望。
當峻哥用那雙盛著渴求欲念的眼凝睇著她時,她的全身莫名的發燙顫抖,只想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享受著他更加溫柔霸氣的愛憐。
哦——天啊!她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
不敢再看他一眼,她再三催促:“峻哥,明天見,我……我想睡了。”
嚴峻的眼底升起濃濃的憐惜情意,從她紅透的耳根知道她在害羞,也說明她也感受到他的渴念了。
不過……不急,他會要她,不過不是在這時候,他會很有耐心的等待,等著她的適應及接納。
“我走了。”吻了吻她的臉頰后,嚴峻起身走出病房。
壓迫感隨著門扉的關起而遠離,季耘這才感到松了口氣,心卻莫名地怦動不已,為了剛才投入的熱烈深吻……
“喀啦”一聲,她聽見了門板被人打開的聲音。
“峻哥,是你嗎?”她翻身坐起,以為是嚴峻去而復返。
不料,卻見到一名手抱嬌紅玫瑰的艷麗女子,令季耘迷惑的皺起眉。“小姐,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還有,現在探病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女子塗抹亮彩的唇彎起,朝著她信步走來,“你是季耘小姐對不對?”
“是的,你是……”奇怪,乍聞她的聲音,仿若似曾相識。
“我是誰並不重要。”李荷藏起了歹毒心思,一步步走上前,“不過我相信,經過今天之后,你將會永遠記得我。”
一股窒礙的氣息纏住了她的頸子,讓季耘呼吸困難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你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步步逼近,莫名地引起她一陣慌措。
“我?”李荷把手中的紅玫瑰花朝她身上擲去,“這是我送給你的探病禮物。”
季耘怔然的看了眼扔在懷中的紅玫瑰,強烈感覺出她來意不善,“謝謝你的玫瑰,可是……我不認識你……”
她一抬眼,就看見李荷朝她撲抱而上,纖手掐住她的脖子,雙瞳閃爍出陰狠森然的光芒。
“我根本就不是來探病的,我也不想認識你!”隱于心中的憤怒,終于爆發出來,“我要你去死,你去死!”
“我……咳咳!”懷中的紅玫瑰在掙扎中掉落地面,季耘奮力抓住她的雙手,想從她的死命掐捏中,重獲新鮮空氣,“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為什么……”
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人,為什么她對她有這么深的恨意?偽什么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為什么?”李荷發出尖銳的嗤笑聲,“不為什么,你就是該死!誰叫你不要臉的想勾引峻哥,你不應該勾引他……狐狸精!狐狸精!我要你消失在峻哥眼前,我要讓你永遠消失——”
從她聲聲的叫喚中,那份濃烈的熟悉感浮上心頭。
當迷霧在心上逐漸散去,季耘無法置信地瞠目結舌,“你……你是綁架我的女人?”
她怎么會忘記呢?那一日她嬌氣且霸氣的宣告言辭,依然回蕩耳邊,她毫不留情的抽打,在她身上留下了一記又一記深刻的鞭痕……
那日她被蒙上了雙眼,所以無法瞧見綁架及鞭打她的凶手面目,記憶中只留存那份淡淡的震撼感,直到她的聲音竄入她的耳,才挑出她極力想要忘記的不堪。
“你是那個女人?!”季耘眼中射出縷縷驚慌。
李荷冷冷一笑,“就算你知道我是誰也沒用,當時我就不應該輕易放過你,我應該要除掉你,這樣你才不會不要臉的跟我搶峻哥!”
她眼中突地爆出詭谲的光點,“峻哥是我的,你敢跟我搶,我就要你死,你給我去死!”
“不……不要這樣……”盡管她努力抵抗,卻抵擋不住她眼中的熊熊妒火,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蠻力。
好痛苦……她的雙手緊緊掐住她的頸子,讓她無法呼吸,她感覺到身子漸漸變得冰冷無力……“咳咳……不要……峻哥……”她快要無法呼吸了,有誰來救救她啊……
“住手!”門板輕巧的打開,才剛踏進房的嚴峻,便撞見了這可怕的場面。
李荷像是著了魔似的,沒有聽見他的喝止聲,滿心滿腦淨是要毀掉季耘,惟有她消失,嚴峻才會完全屬于她,才會只愛她一個人。
“小荷,快放手!”心焦于季耘的臉色泛出鐵青,他心一急,大手朝李荷的臉頰揮下。
啪!響亮的巴掌聲,在單人病房中揚起,頰邊的麻辣痛感,喚回李荷一絲絲意識,死掐住季耘的手勁,也不自覺地一松——
嚴峻無視于她投射而來的震驚目光,一把推開她,攬腰抱住無力倒下的季耘。
“耘耘,你還好吧?”他輕拍著她的背部,幫她順氣。
天啊!要不是他將手機遺落在此,他也不會去而復返,也不會及時將耘耘從李荷的毒手下救出。
天啊——如果他慢來一步的話,他豈不是要失去耘耘了?
“咳……”季耘一度忘記要如何呼吸。
那雙恍若鬼魅的雙手觸感,似乎還留在她頸邊,緊窒得想要奪取她的生命、讓她再也無法呼吸。
想到這里,她才因為呼吸不順,而嗆出激烈的咳聲,“咳咳咳——咳咳——”
“耘耘,沒事吧?”嚴峻心疼的察看她的臉色,大手不斷地撫拍著她的背部,心中的恐懼隨著她恢復呼吸,而漸漸有了踏實感,“耘耘,說說話,回答我。”
“我……”她困難的開口,咽了咽口水,“我還好……沒事……我沒事。”
李荷跪坐在地,茫然的看著嚴峻心焦如焚地拍打著季耘的后背。
嚴峻臉上那種害怕失去惟一的慌措表情,是她第一次見到,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過一絲除了冷淡之外的表情。
小荷,你死心吧!嚴峻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會……
大哥李野勸說的字字句句回蕩在耳邊,可是她就是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去傾聽內心的悲哀,她不想把峻哥交出去,他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峻哥……”她呼喚,期盼他能夠回頭看她一眼。
嚴峻緊張焦灼的情緒,只系在季耘身上,根本沒有聽見她的低喚,更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淚緩緩地落下,李荷抬手觸碰著臉頰的火辣感,那一記凶猛的手勁,讓她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
為什么峻哥會這么無情的對她呢?以前他雖然冷淡了一點,但是他從不曾打過她,沒有人這樣打過她,爸、媽及大哥都沒有,他們哪一個人不把她捧在掌心中呵疼?惟獨他……竟然為了一個小小的女記者,動手打了她!
她不甘心!季耘究竟有哪一點比她強?她有哪一點比不上季耘?為什么峻哥的眼中就只有她,而沒有她呢?
“峻哥,為什么?”她的眼盛滿了水淚,滿心的不解及不甘,狠狠地傷了她的心,“為什么她就可以得到你的關愛?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她一個人?為什么就是沒有我?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的,難道你不知道、感覺不到嗎?”
“我感覺到了,但是我無法愛你。”這一回,嚴峻聽見了她低泣的詢問聲,語調陰沉的回應。
“為什么?”她嘶聲尖叫,完全不能接受他的回答。
“因為你眼中的我只是一個假象,我一點都不溫柔,一點也不體貼,你只是把你自己的理想,全部投射在我身上。”這一點他從以前就發現了。
他一直以為,她的迷戀只是暫時性的,卻沒想到她的癡心會轉變成可怕的執念,甚至是瘋狂的想要傷害耘耘,奪走他心中的愛。
沖著這一點,他就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但是見到她一副肝腸寸斷的心碎模樣,他想起了以前與她相處的種種,了解她的本性並非這般惡毒,她只是被假象的情愛給蒙蔽了雙眼及心。
“你騙人!”她激動的搖頭,拒絕接受他的冷酷。
“我沒必要騙你,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相反的,我是個無情的男人,不是我心愛的女人,我根本就不屑一顧。”
他板起臉孔,言辭嚴厲:“小荷,如果你敢再傷害耘耘,這一次,我不會看在李野的面子上放過你。”
李荷心中掠過一絲驚懼,她從未看過他這一面,這般陰狠又無情的一面。
“那么她就可以獲得你的愛?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她心有不甘的站起來,不顧臉頰的紅腫疼痛厲聲質問,目光帶著憤恨,瞪視著依偎在嚴峻懷中的季耘。
不看李荷一眼,嚴峻盈滿的情深目光,停駐在季耘漸漸回復紅潤的面容。
“可以讓我牽掛、憐惜的女人,就只有耘耘,在不知不覺中,我的愛早已全部都給了她……以前我無法愛上你,現在也不可能。”
聽見他所說的這番深情剖白,季耘再一次深深震懾住,動容的低喚:“峻哥……”
李荷呆愣了幾秒钟,看見他的眼在望向季耘時,有了柔情浮動。
她縱使不甘,在此刻也清楚明白,峻哥永遠都不會是她的,永遠都不會!
隱忍的傷心在得到殘酷的回答后,不禁放聲大哭起來,仿佛是在哀悼她這一份得不到的愛情……
“嗯,我也希望小荷她可以想得開,不過我想經過這一次教訓,她應該會變得比較懂事了吧?”嚴峻手持手機,走至沙發坐下,“好,有空我們再出來聚一聚,嗯——我沒有忘記以前我們一起經歷的事。我想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不過,我還是沒有打算回到幫會,幫會有你就夠了……就這樣,再見。”
結束了與李野的一番懇談后,嚴峻整個人顯得輕松愉快,他執起擺在幾上的酒杯,輕啜了幾口烈酒。
經過這一次紛爭波折,李荷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而消沉了不少!不過也因為如此,她似乎變得比以前懂事成熟多了。
李野也暗暗訝異她的轉變,卻對沉靜許多的妹妹,多了分憐惜與疼愛,而他也決定,以后不再一味地寵溺妹妹,以免又讓她闖出大禍來。
結束通話之際,李野試探的詢問他,是否有回到幫會的打算?
他沒再想過要回去混日子,自從與耘耘相遇后,他就更加確定當初的出走,是件正確的抉擇。
打打殺殺的生活,曾經一度麻醉了他的知覺神經,雖然可以讓他暫時拋去煩惱,卻帶不走他所肩負的責任。
多年的飄泊生活,讓他明白了父親默默付出的愛,于是乎浪子回頭,他搖身一變,成為父親跟前的孝子。
叮咚!門鈴聲陡地響起。
在他猜測會是誰上門拜訪時,亦起身朝門口走去,只是當他打開大門時,沒有預料到的嬌客,竟然出現在他眼前。
“耘耘?”他趕緊側身讓路,讓她順利進門,“這么晚了,你怎么會來找我?”
他今天才為她辦理好出院手續,把她送回家去,結果相隔不到兩個小時,她竟然出現在他的公寓門口。
“我……”她的神情顯得局促不安,“我是從瞿先生那兒知道,你在市郊有棟公寓,平常時候你都會住在這兒,所以我才……”
“你究竟是怎么了?”關上門,他握住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她表露出的無助模樣,讓他好似看見了八年前的她。
一個既敏感又纖細、膽小又天真的小女孩,一個極需要有人呵疼關心的寂寞女孩……
抬眼迎視他眼中的熱潮,惟有在他的凝視下,她才能感覺到心安,“峻哥,我……”
無須言語,她張臂緊緊擁抱住他,感受著他身上的熱氣,以及他獨特的男人氣味,這才是令她安心的港變,讓她得以依靠的臂彎。
“耘耘,你是怎么了?”他回擁她,大手輕拍著她的背部。
一會兒,她才讷讷吐露:“峻哥,家里都沒有人……”
習慣了有他的生活,她之前所培養出的堅強獨立,在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時,受到了莫大的動搖,滿室的寂寥讓她忍受不住地抓了車鑰匙就出門。
她無法忍受、也不想再嘗到寂寞孤獨的滋味,她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原來那些都只是偽裝,因為他的愛寵壞了她、他的憐疼讓她再也不舍得放開他。
“傻丫頭,耕哥不是說,他晚一點就會回去了嗎?”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害怕一個人獨處,渴望著關愛。
“不是這樣的……”她咬了咬下唇,雙頰出現不尋常的紅潮,“我……峻哥,我……我想要待在你身邊,我想要你抱著我,一直抱著我……”
嚴峻渾身猛地一震,注視她的神色不禁嚴肅起來,以指勾起她的下巴,沉聲確認,“耘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剛才的那些話……你該不會是故意挑逗我的吧?”
她的眼蒙上羞澀,緊張的緊緊環住他的腰,“不……不行嗎?我……”
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就被嚴峻攬腰抱起,朝著臥室走去。
“峻哥?”望著他不苟言笑的側龐,她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既然你是抱著覺悟而來,我也無須客氣了。”他咧唇一笑,黑瞳跳躍著激烈火花。
“峻哥……”在她被輕放于柔軟大床時,他的唇也緊接著纏上她的小嘴。
嚴峻霸氣而狂烈的吮吻她的唇瓣,舌尖潛入她的檀口內探索,翻攪著她口中的甜美蜜汁。
季耘整個人被他的專屬氣息團團包圍住,教她無法思考、無法反應,只能隨著他的深吻,釋放出藏于內心深處的熱情。
隨著嚴峻越來越激烈的動作,她的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楚,正當她的唇重獲了自由,她雪白的肌膚緊接著淪陷于他的濕潤火舌。
他的幾番啃咬吮吻、濕潤的舌尖逗得她嬌喘連連,壓根兒就跟不上他激快的動作。
“峻哥……我……”她一開口,發現語音帶著輕顫,身體隨即有了誠實反應。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自動走向我……”他呼吸急促、心跳紊亂,高漲的情欲在他體內翻滾,掀起一波波狂熱巨浪。
“峻哥,我好奇怪……”一股從未有過的熱浪侵襲了她,奪去了她清晰的思路,“我全身都在發熱,我……”
“耘耘,我也跟你一樣,我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呼喊著你……”他起身,飛快地卸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精壯結實的身軀。
季耘偷觑了他一眼,眼才剛溜上他贲起的胸膛,臉就不爭氣的燒紅一片。
嚴峻捕捉到她害羞的眼神,朝著她羞紅的小臉直噴熱氣,邪肆的勾起唇,大手爬上她的衣衫扣子,“接下來換你了。”
她來不及驚呼、來不及制止他帶著邪念的雙手,身上的衣服就已被他剝下大半,露出了大片雪白凝肌。
“峻哥你……”她又氣又急,又不禁佩服起他脫她衣服的神速。
“噓——”他熱烈的含住她甜美的唇瓣,“不要說話,靜靜感受我帶給你的快樂……”
“峻哥……”她啞著聲音,任由一陣陣激熱狂潮沖刷著她的身體。
他吻住她的唇,雙手輕巧地撥開她的雙腿,讓兩人更親密地貼近,然后緩緩摩掌著彼此的肌膚。
他的雙手繞至她身后,托高了她的臀部,火熱的昂揚抵住了她的幽徑,任由團團火熱圈圍住他們,他一個挺身,滑入了她緊窄的女性甬道。
“啊——”突如其來的撕裂痛楚讓她發出尖叫,雙手抵在他的胸前,阻止他的前進,“峻哥,好痛……不要了。”
溫潤的唇貼在她唇邊,吞沒了她的尖聲高喊,嚴峻小心翼翼地靜止不動,等待著她的適應及完全包容,“別怕,這只是一時的,為我忍一忍……”
“峻哥。”她泛紅的眼觑看著他,從他的眸中看出了他的憂慮焦躁,緊接著朝她襲上的快感,讓她忘記了害羞、忘記了痛楚。
她敏感的挪動了下身子,嚴峻立即接收到她的暗示,開始緩緩地在她體內律動奔馳起來。
“峻哥……我愛你。”她嬌喘著,迷失在情欲迷網中。
“耘耘,我也愛你。”他逸出滿足的低吼聲,狠狠地吻住她的小嘴。
季耘睜開被欲望醺醉的眼,眼底倒映著嚴峻的俊容,心被他的暖情濃愛給漲滿,在他懷中,她遠離了孤單、寂寞,得到了全然的呵疼憐愛。
她抬起雙臂環抱住他,在他寬闊的胸懷間,她知道……她不再孤寂,有的只有愛、只有幸福,還有一個愛她的男人,直到永遠——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