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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霓裳 -【仇人相愛分外臉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0:22     標題: 霓裳 -【仇人相愛分外臉紅】《全文完》

霓裳 - 仇人相愛分外臉紅

唉~~他怎麼會這麼命苦?  
原本“應該”和他指腹為婚的心上人,因為雙方死對頭爹親的攪局,  
硬是把他倆的姻緣拆散,讓她成了其他男人的未婚妻!  
也因為他們武功高強的爹,一見面就大打出手,不見面就互相說對方壞話,  
搞得她也不給他好臉色,腦袋裏只想著和他一決勝負,  
立志讓他敗倒在她的繡花鞋下!  
唉!與其和她生死相搏,他寧可和她生死相許啊~~  
可是因為上一代的意氣用事,  
他只能看著她的未婚夫在他面前耀武揚威,讓他嫉妒在心口難開!  
既然情勢對他如此不利,他決定化悲憤為力量,  
讓她清楚的明白──誰才有資格成為她真正的丈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0:43

楔子

  向來弱肉強食的武林經過數十年腥風血雨的爭鬥後,就屬分立在界山的寒冰門和烈焰門、靜山的絕情門、煙山的權武門、杭山的長邑門和景山的影川門,為數百個門派中始終屹立不搖的強者。

  而這六大門派基於王不見王的心態,一向是不相往來也互不干涉。

  哦!除了同在界山,一天到晚互別苗頭的寒冰門和烈焰門例外。

  寒冰門門主韓天驕和烈焰門門主炎傲天,同是寒冰烈焰劍法名師霍劍奇的愛徒,師出同門本該血濃於水,可是這兩人從拜師前就互看對方不順眼,拜師後更是水火不容。

  於是等霍劍奇死後第三年,兩人隨即一拍兩散,各立門戶。

  照理說,想在武林爭強的人,只要利用兩人交惡的弱點,聯合一方剷除另一方應是易如反掌,可是……

  “可惡……”身負重傷的毒怪在苦撐著傷勢逃出界山後,終於腿軟倒地。

  “毒怪!”收到求救信號的音魔趕緊沖上前去攙扶。

  “別……碰……我……”毒怪面目猙獰,瘦削的身子痛苦得瑟縮成一團。

  音魔連忙收回手,“你怎麼會被韓天驕那個該死的傢伙傷得這麼重?”

  全身有如被烈火焚燒般劇痛的毒怪抖顫著手,從褲袋裏摸出一顆小綠丸急忙吞下,“快!運功給我……快!”

  音魔聞言,立刻盤坐在地,凝神提氣灌入毒怪的體內。

  怵目驚心的黑血從毒怪的嘴角不斷流出,片刻後,毒怪汗流浹背,體內的高溫和劇痛總算消退了一些。“該死的炎傲天,遲早我會討回這筆帳!”

  音魔納悶地收回運功大掌,“你不是去找韓天驕單挑,怎麼會扯上炎傲天?還被傷得這麼重!”

  “那個該死的混蛋不爽我只找韓天驕單挑卻沒找他,抬手就劈來一道劍氣。”虛軟的毒怪攀著音魔的肩,狼狽起身。

  “只一道劍氣,就把你傷成這樣?”音魔不敢置信。“你可是毒遍天下無敵手、殺人於無形之中,讓人聞之喪膽的陰邪毒怪耶!”

  毒怪羞惱地撇了撇嘴,死都不能讓音魔知道……方才他還是趁著韓天驕和炎傲天忙著叫囂對峙的空隙,偷偷匍伏潛逃的。

  “我那是一時失防,才會被那個趁人不備的卑鄙小人給打傷,不然那個無恥之徒怎麼會是我的對手?我呸!”不小心呸太用力,胸口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毒怪痛得齜牙咧嘴。“天殺的炎傲天,我要將你千刀萬剮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哈!本門主很樂意陪你一起剮!”一道快如閃電的藍光幻化成人影,猛地出現在毒怪和音魔面前。

  “韓、韓、韓天驕!”結結巴巴的毒怪完全沒了前一秒撂狠話的氣魄。

  “誰准你這樣無禮的直呼本門主的名諱!”一股冷冽的殺氣在空氣中流竄,一身傲骨的藍衣人背風而立,輕飄在風中的發絲泛著詭異的藍光。

  “你想怎樣?”毒怪心慌慌地打了個寒顫,但尚在狀況外的音魔還不知道要怕。

  “哈!當然是想成全你。”清澈的藍眸透露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冷光。“你千里迢迢到此,不就是為了和本門主打一場,怎堪讓你敗興而歸呢!”

  “哼!笑話!”

  一波驚嚇未平,一波驚嚇又起,一道彷若紅霞的人影倏然而至,被風撩起的衣擺彷彿跳躍的火焰般,奪目地帶來肅殺的血腥氣息。

  “炎、炎、炎傲天!”毒怪臉色大變,心臟險些負荷不了這樣的刺激。

  “本門主的名諱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嗎?”迎風而立的紅衣人不屑冷哼,傲慢的眼神卻瞟向看了幾十年還愈看愈礙眼的傢伙身上。

  對韓天驕和炎傲天廝殺時的狠勁餘悸猶存,發覺兩人敵對的目光一交會,毛骨悚然的毒怪突然天降神力,一把抓起毫無危機意識的音魔,乘機倉皇奔離那兩個恐怖份子的勢力範圍。

  “哼!打不過我,就孬種跑來尋我手下敗將的晦氣是嗎?”炎傲天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慌忙逃逸,還不斷跌跤的蠢身影。

  “你的手下敗將?哈!”韓天驕冷笑。“那傢伙明明是想來我這送死,不知是哪個吃飽太撐的無賴,硬是要搶去耀武揚威喲!”

  “無賴?我無賴!”火氣更加沸騰,連空氣都嗅得出焦味。“哼!要不是怕某人的三腳貓功夫會有辱師門,本門主何需紆尊降貴出手?”

  “說我三腳貓功夫?哈!那就讓我瞧瞧你多有本事!”一道淩厲的冷冽劍氣隨即砍去。

  “哼!既然你這麼想自取滅亡,就別怨我沒手下留情!”猛烈的灼熱劍氣也不甘示弱地劈了過去。

  兩股奔放且強勁的劍氣在空中碰撞,迸裂出璀璨火光。

  “哦!”倒楣的毒怪被四射的狂亂劍氣掃到,當場昏了過去。

  “毒怪!”音魔焦急大喊。“可惡!我跟你們拚了!哦~~嘿喔~~嘿~~”豁出去的音魔張口大吼,怒火攻心地施展能讓人痛不欲生、腦漿四溢的穿腦音波功。

  “吵死了!”

  “叫什麼叫!”

  磨刀霍霍的兩人一躍飛起,不耐煩地聯腳將影響決鬥心情的噪音製造者踹飛出視線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1:08

第一章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鬼魅般飄忽的黑影快速穿梭在陰森茂密的樹林間,突然一道藍光乍現,凍凝了空氣,也擋住了黑影的去路。

  有如驚弓之鳥的黑影立即拔刀,嚴陣以待;挺拔的藍色身影負手而立,傲然冷酷的睇視擅闖界山的不速之客。

  黑影心虛的眉頭一緊,先下手為強地舉刀砍去;藍色身影不避不閃,神色淡然地揚手一揮,一股冷冽的劍氣暫態而發,將朝他筆直砍來的刀身斷成兩截。

  一見如此,黑影驚懼地轉身拔腿欲逃,藍色身影卻快一步擋住了路。

  進退維谷的黑影不願乖乖束手就擒,反手從袖口射出淬有劇毒的暗器鏢。

  藍色身影不動如山,只見衣袖微揚,周身形成一股強勁氣場,將疾射而來的暗器鏢反彈回去,穿透了猝不及防的黑色身影,只聽見一聲錯愕的慘叫聲,幽闇的夜又恢復了寧靜。

  忽然,沁涼的夜風飄來一股挾帶熊熊怒火的迷人幽香。“你們寒冰門到底是招惹了什麼麻煩,怎麼老是有人在三更半夜跑來亂?知不知道我被你們這樣打打鬧鬧吵得都不能睡了!”

  氣憤的火紅纖影倏然來到藍色身影面前,一道猛烈劍氣隨即毫不留情地砍了過去。

  藍色身影早有防範,氣定神閑的提身閃過襲擊。“你的脾氣愈來愈差了。”

  凝望了一眼白裏透紅的美麗怒顏,不意瞄見高身窈窕的身軀僅著令人遐思的單薄寢衣,不再清冷的目光不願輕薄地悄然回避。

  “哼!”火氣騰騰的猛烈劍氣又再追擊而去。

  無意還手的藍色身影只能迅速側身閃躲。

  看出藍色身影存心退讓,火紅纖影更加火大,一道道劫掠如火的猛烈劍氣毫不手軟地砍去。

  眼見怒火因為他的閃避而更加蔓延,藍色身影不再只守不攻,一道道疾厲如狂風的冷冽劍氣隨即而發。

  激烈的對戰讓陰森茂密的樹林瞬間火光閃閃,數十株無法逃生的大小樹木被砍得傷的傷、倒的倒,簡直慘絕樹寰!

  驀然,一陣由遠而近賓士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打鬥。

  “到此為止。”韓睿浚迅速收手,拔身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行!”炎詠熙不容閃躲的追上前。“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分出勝負。”

  誘人春光毫無所覺的挑釁著,避無可避的藍眸很是無奈。“你這樣無法讓我專心。”韓睿浚目光意有所指的直接挑明。 

  炎詠熙這才花容失色地驚覺到自己因為睡到一半沖出來罵人,身上不但只穿著寢衣,而且還因為激烈的打鬥讓私密的肚兜肩繩都煽情可見了!“你實在太可惡了!”她氣急敗壞地拉攏衣襟。

  “再不走,可惡的就不只我了。”腳步聲逐漸逼近,韓睿浚冷聲提醒道。

  “你等著,我遲早會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丟下誓言,炎詠熙趕在其他人來到前拂袖離去。

  “少主!”聽聞打鬥聲,身負夜巡之責的幾名藍衣人循聲飛奔而來。

  “屬下失職,請少主懲處。”眾人慚愧地看著樹林裏的一片狼藉。 

  氣勢淩人的藍眸冷冷瞟了眾人一眼,“加派人手巡視,不得再有人擅闖寒冰門。”交代完,挺拔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黑夜中。

  天剛發白,一群身著黑色斗篷的彪形大漢踹開厚重的火紅大門,來勢洶洶地闖入向來低調卻未曾有人敢挑釁的烈焰門。

  “大膽狂徒!”門內廣場中,正在練武的數十門眾橫劍以對,霎時團團圍住囂張的不肖之徒。

  “讓開!闕樓保安組副組長沈嘯風奉闕樓樓主之命,求見炎掌門。”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推開擋在面前的人。

  “求見人是這種態度嗎?”一道火熱的掌風從內室發出,瞬間將一群體格魁梧的黑衣人掃得東倒西歪。

  本以為這幾年淡出江湖的炎傲天應該不若萬夫莫敵的從前,沒想到……慘遭迎頭痛擊的沈嘯風爬起身,力持鎮定地拍拍身上的塵土。“在下沈嘯風,得罪之處還請炎掌門海涵。”

  “哼!”一襲壯碩的火紅身影從內室飆了出來。

  “拜見炎掌門!”沈嘯風不敢再輕慢,規矩的率著身後一群黑衣人躬身行禮。

  “我管你是什麼風,有事快說,說完就快滾!”炎傲天語氣不爽得很。

  “江湖傳言貴門日前收留了闕樓叛徒闕無愁,在下奉命追查是否真有其事。”沈嘯風不敢太過放肆的暗地觀察炎傲天的神情。

  “荒謬。”炎傲天嗤之以鼻,轉身走人。

  “炎掌門請慢。”沈嘯風連忙喚住壞脾氣的炎掌門的腳步。

  “還有什麼屁話一次講完,本門主沒心情跟你蘑菇!”

  沈嘯風心知肚明這要求必會激怒炎傲天,但樓主的吩咐不能不照辦,只好將姿態壓得極低,“懇請炎掌門讓在下搜一下貴門,好讓在下能夠回去覆命。”

  “你把我烈焰門當成什麼了!”火大到不行的炎傲天一腳把沈嘯風踹飛出去。

  “副組長!”其他幾個黑衣人見狀驚呼,趕緊追隨沈嘯風的身影而去。

  “闕樓絕不會善罷干休的!”殿後落跑的黑衣人邊跑邊撂話。

  “那就放馬過來啊!”炎傲天氣得猛跳腳,想追出去砍人,卻被門眾給擋住。

  “請息怒啊!門主。”門眾猛扇涼風,努力想扇淡滾滾火氣。

  另一旁機伶的門眾之一小聲的示意靠門邊較近的門眾之二。“家醜不宜外揚,快把門關上!”

  門眾之二急忙把被踹開的大門關上。沒錯!萬萬不能讓對門的寒冰門看笑話。

  “門主您高大威猛、英俊瀟灑又大人大量,沒必要跟那種先天不良、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計較嘛!”門眾戰戰兢兢,竭盡所能的說些甜言蜜語慰哄他們耳根子軟趴趴的門主。

  “哼!”有氣不能出,怒髮衝冠的炎傲天恨得牙癢癢的。

  “門主您別氣,別氣喔!氣壞了身體怎麼辦?”眾人有志一同,半推半哄地簇擁著怒不可遏的門主進到廳內,又是按摩軟筋又是斟茶遞水,好不周到。

  “哼!你們幹嘛要阻攔我,難道怕我炎傲天打不贏那個狗屁闕樓不成!”重重一捏,拿在手上的茶杯當場屍骨無存,只剩飄散落地的碎粉末。

  哇哇哇!門眾霎時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沒錯!實在太可惡了!”

  門眾被突如其來的甜美嗓音給嚇出一身冷汗。

  半夜被吵醒的怒火未消,清晨又被闕樓這麼一鬧,炎詠熙無視於門眾哀求她別火上加油的楚楚眼神,義憤填膺的走到炎傲天面前,“阿爹,我這就去教訓那幾個該死的傢伙給您消氣!”纖足一跺,在眾人來不及反應前飛身不見。

  早想開扁的壯碩身影隨即跟了出去。“乖女兒,等我……”

  “呼!總算到界山了!”

  身著白色布衣的高瘦男子和同樣身著白色布衣的矮胖男子相視一笑,歡欣地站在山腳下遙望著山上壁壘分明的景色。

  “真是太好了!”高瘦男子喜極而泣的抱住矮胖男子,你儂我儂之際,一坨黑影無預警地從天而降,讓原本還開開心心的兩人神色大變,趕緊避開黑影的落點,緊接著一聲聲急切的驚呼聲追至。

  “副組長!”

  “副組長啊!”

  砰!沈嘯風重重摔落地,慢了一步的幾個黑衣大漢尖叫一聲,緊張萬分的一把搬起昏厥過去或是掛了的軀體,趕忙絕塵離去。

  “這、這一團混亂是怎麼回事呀?”高瘦男子害怕地偎進矮胖男子懷中。

  矮胖男子抽出袖裏的手巾,溫柔拭去高瘦男子臉上的清淚。“反正只要完成堡主交辦的事,咱們馬上就回雪山,其他的事與咱們無關。”

  隨便就能飛來一具疑似屍體的東西,還好他們閃得快,不然……“我們快去快回,我不要待在這麼恐怖的地方……”

  “噓!”蟲鳴鳥叫的山林突然不尋常的安靜,就連應該微涼的山風也詭異的刮起炙熱焚風,矮胖男子捂住高瘦男子的嘴,神經緊繃了起來。

  高瘦男子緊張兮兮的睜大眼,不安地環視四周,突然一道清麗的火紅身影咻地出現,嚇得他腿一軟,幸好較為鎮定的矮胖男子及時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竟敢來踹門!”猛烈劍氣不容喘息的砍了過去。

  “不不不!不是我們,你認錯人了!”矮胖男子和高瘦男子身手矯健的躲過劍氣襲擊,不甘示弱的反擊數掌。

  炎詠熙不避不閃的接下掌氣,隨即一道道快、狠、准的劍氣連綿砍去,砍得原本還頗為從容的兩人亂了陣腳,幾乎招架不住。

  “乖女兒快住手!他們不是那批找死的傢伙。”壯碩的火紅身影插入戰局,抓住險險閃避不及的兩人躲開奪命劍氣。

  “炎……炎……炎門主!”高瘦男子一見到救星出現,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差點錯殺無辜的炎詠熙連忙道歉。“對不起啦!誰教你們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我才會誤以為你們是那批找死的傢伙嘛!”

  “哼!”不接受道歉的高瘦男子冷哼了一聲,“我都說不是我們了,你還一直打、一直打,要不是我們運氣好,早就被你給打死了!”他別過頭去嘟嘟囔囔。

  “我都道歉了,不然你要怎樣?”炎詠熙不滿的語氣很具威脅性。

  “她好凶喔!”高瘦男子驚惶的躲到矮胖男子背後。

  “你怎麼可以對門主千金如此無禮!”還有些氣喘吁吁的矮胖男子一臉慚愧地輕斥他,連忙恭謹的拉著他向炎傲天屈身行禮,順勢呈上一封信給炎傲天,“拜見炎門主,這是堡主命我們到界山面交給炎門主的信函。”

  “原來你們是雪山姬家堡的人。”炎詠熙難以置信的瞟了他們一眼。

  深感委屈的高瘦男子垂著兩管鼻涕點點頭,“我們雪山雙雄其實在江湖上還算是小有名氣。”

  “雪、山、雙、雄!”炎詠熙差點跌倒,太誇張了吧!這種身手也能有名號!

  “你的表情好傷人……”高瘦男子無限心酸地吸吸鼻子。

  “我要先回去了,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又動手。”炎詠熙有些反胃的瞪了眼簡直是水做的男人,不堪負荷地揮袖走人。

  “你們到烈焰門用過午膳再回去。”炎傲天將信塞進衣袖裏,隨即追上愛女的腳步離去。

  高瘦男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潰堤。“我不要啦!我們把另一封信函送一送,趕快逃回雪山去啦!”

  “我也歸心似箭啊,不過烈焰門我們得罪不起,別忘了烈焰門可是咱們姬家堡的世交,門主千金還是少堡主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們將來的當家主母咧!”

  “什麼!”矮胖男子這麼一提醒,高瘦男子近乎崩潰。“嗚……老天爺為何要這樣折磨我!”高瘦男子用之不盡的淚水又滔滔不絕的氾濫成災了。

  “啟稟少主,姬家堡的雪山雙雄求見。”門外的門徒低聲稟報。

  “帶他們到賓廳。”靜謐的書房內,悠悠傳出簡潔的指示。

  “是。”門徒領命而去。

  緊閉的門扉頓開,深幽的藍影不疾不徐地踱出,沿著回廊邁向賓廳。

  “雪山雙雄拜見韓少主。”寬闊氣派的賓廳內,分坐在太師椅上的兩人,一見韓睿浚出現,連忙起身行禮。

  韓睿浚淡漠的瞥視兩人身上明顯留有打鬥過的痕跡。“何事?”冰冷的語氣中有著令人畏恐的威嚴。

  高瘦男子沉迷在稀世俊美卻不失氣概的冰顏中,腦子裏哪還記得什麼正經事。

  “我們奉堡主之命要面交信函給韓門主,不過聽聞韓門主正在閉關中……”矮胖男子從懷裏抽出一封信,恭敬的呈交到韓睿浚面前,“煩請韓少主代收此信函。”

  韓睿浚面無表情的接下信。

  “若韓少主沒其他吩咐,我們就先告辭了!”完成使命的矮胖男子這才發現高瘦男子的癡迷眼神正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韓睿浚,醋勁大發的他當下顧不得失禮,硬拖著高瘦男子要離開。

  “幹嘛急著走啦?我都還沒跟韓少主講到話耶!”高瘦男子不依,目光怎麼也離不開讓他心神蕩漾的俊顏。

  妒火中燒的矮胖男子力勝一籌,將高瘦男子拖到了門邊,“你別忘了咱們還得去烈焰門!”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去烈焰門!”一聽到要去那個恐怖的地方,高瘦男子死命掙扎,“那個女人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要再去討打呢!”

  “這麼大不敬的話你也敢說!”矮胖男子使出吃奶的力氣,力抗高瘦男子的掙扎。“別忘了炎小姐可是咱們未來的當家主母……”

  “她永遠不會是。”

  斷然的冷酷聲音,愣住了正在拔河的兩人。

  “韓少主的意思是?”矮胖男子率先回過神,一臉的不解。

  沒有多做解釋,韓睿浚冷傲的轉身離開,留下令人費解的疑惑。

  “你看看這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炎傲天將炎詠熙找進書房。

  炎詠熙納悶地攤平那團讓她阿爹氣急敗壞的信函。

  “你阿爹我雖然五十多歲了,不過還是一條活跳跳的猛龍,不知道是哪個嫌活得太膩的王八蛋,居然亂傳說我不舉!”炎傲天煩躁地來回踱步,偏偏妻子這個時候鬧性子離家出走去了……不行,他得快去接妻子回來作證才行。

  “阿爹,重點不是那個啦!”想也知道阿爹唯讀到前面兩行,寫著江湖上傳聞他不舉的部分就將信紙給揉掉不看了。“姬伯伯在信裏說有人四處造謠,說我們烈焰門存心挑釁闕樓,還咬定我們烈焰門窩藏闕樓的叛徒闕無愁,姬伯伯要我們小心提防闕樓和造謠生事的陰謀小人。”

  “那種小事怎麼比得上你阿爹被亂說不舉的事重要!”士可殺不可辱,尤其事關男性尊嚴,更是不可饒恕!炎傲天憤慨激昂地跺了跺腳。“不管是闕樓或是什麼陰謀小人,你阿爹我都沒在怕!儘管來!”

  “我當然知道阿爹勇猛無敵,只是……”若有所思的美眸蒙上一抹嚴肅。“只是闕無愁和烈焰門根本八竿子也打不著,而且阿爹近幾年來也鮮少在武林上露臉,現在突然多出這些不實的傳言,恐怕真有什麼陰謀在悄悄進行!”

  陰謀嗎?濃眉緊蹙了一下。“韓天驕那傢伙顧人怨雖顧人怨,倒也不是那種會耍手段的卑劣小人……”一提起韓天驕的名字,炎傲天的拳頭就開始癢了。

  “那會不會是阿爹以前的仇人呢?”

  炎傲天左思右想,絞盡腦汁也想不完過去有如過江之鯽的仇家。“不管是哪個王八羔子,只要被我逮到,我一定會把他的舌頭剪掉、牙齒一顆顆拔掉!”

  “那就交給女兒去辦吧!”早想一展身手的炎詠熙立刻自告奮勇。“那個陰謀小人散播那些謠言的目的,一定是為了要誘騙阿爹出界山,好用什麼卑鄙手段對付阿爹,如果阿爹親自出馬去抓那個陰謀小人,不就讓他稱心如意了?所以還是交給女兒去處理吧!女兒一定不負阿爹所望。”

  聽她說得那麼有道理,不願女兒踏入江湖卻也不想讓小人得意,炎傲天猶豫了好一下,終於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好吧!不過……”天下父母心的叨念滔滔不絕於耳……

  界山頂峰,一座石砌而成的靜心亭內,兩位氣質迥異卻同樣纖雅素麗的中年美婦狀似悠閒地品茗閒聊。

  “八天了。”寒冰門門主夫人桑蝶難掩沮喪。

  烈焰門門主夫人孟娥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優雅地為兩人空了的杯斟上茶。“蝶妹,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

  “娥姊,我不是想打退堂鼓,只是……”桑蝶憂悶地歎了口氣。“經過這一回的離家出走,我才知道原來我在我那個結褵二十幾載的冷血丈夫心目中,根本無足輕重。”

  “我家那口子還不是一樣!那個死鬼繼續不聞不問沒關係,我遲早會把他的骨頭一根根拆掉。”難得平心靜氣了幾天,一想到那個無情無義的丈夫,積怨已久的怒氣又開始沸揚。“我們千萬要堅持住,反正就算沒有丈夫,我們也能活得很好。”孟娥氣呼呼地灌下整杯熱茶。

  “唉!想想還真是造化弄人,不然我們這對義結金蘭的好姊妹又怎麼會分別嫁給這對水火不容,一見面就針鋒相對的師兄弟?”憶起相遇之初的點滴,桑蝶有些唏噓。“記得嗎?我們出嫁前約定好,將來我們的孩子不是要結為連理,就是結為異姓兄弟或姊妹……”

  “是啊!”孟娥也有些遺憾的話起當年,“你生下睿浚都過了三年,我才有身孕,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興奮的準備了信物,還找好了證人要指腹為婚,可偏偏被我們那兩個死對頭丈夫給壞了好事,硬是殺出來阻止,結果被我們請來當證人的姬氏夫婦反而成為我女兒的未來公婆……唉!”

  感慨的桑蝶想起那時姬氏夫婦呆愣住的無辜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去死吧!”

  “你死先!”

  緬懷過往的氣氛突然被打壞,孟娥和桑蝶錯愕地看著兩道飛躍在半空中纏鬥得難分軒輊的身影。

  “你覺得那兩個人是來找我們回去,還是來打架的?”眉尾的青筋微微跳動,孟娥氣得咬牙切齒。

  “不知道……”眼見纏鬥愈演愈烈,桑蝶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

  “哈!讓我寒冰劍法第九式──冰凝寒霜來收你老命!”

  “哼!看是誰收誰的老命!讓我烈焰劍法第九式──烈日灼身狠挫你的銳氣。”

  “哈!憑你也想挫我的銳氣,根本就是癩蛤蟆說大話!”

  “哼!對付你這隻三腳貓,憑我就綽綽有餘!”

  纏鬥的身影還不忘互相叫囂一番。

  “蝶妹,我們回小屋裏去,就讓他們打到死好了!”孟娥氣惱的說。

  “嗯,這種丈夫不要也罷!”桑蝶也咽不下氣。

  狹路相逢的兩道身影完全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心無旁騖的狠烈廝殺……直到月升日落……直到兩道忍無可忍的纖美身影各自揪著他們的一隻耳朵各自返家為止。

  夜闌人靜,邪裏邪氣的身影閃進一棟普通的民宅,識途老馬的扳下機關,一面掛著字畫的牆動了起來,讓出牆後一條通往深處的漆黑密道。

  邪氣身影飛奔入內,牆壁立刻又闔了起來。

  邪氣身影迅速繞過九彎十八拐的地道來到盡頭,隨即運氣推開石壁,進入燈火通明的密室內。

  “事情進展得怎樣了?”密室內,早已等在裏頭的古怪身影邊倒酒邊問。

  “順利極了!那些貪圖百萬兩黃金的江湖人,前仆後繼的跑去寒冰門想偷那顆寒岩冰晶,就算那些江湖人的武功不敵韓天驕,不過長久折騰下去,韓天驕的體力也會受不了!”口渴的邪氣身影一口氣幹了整杯酒。“你咧?你那邊進展得怎樣?”

  “我這邊也很順利。”古怪身影悠哉地蹺起二郎腿,得意地獰笑。“闕樓果然如我所料的跑去烈焰門找人,而炎傲天那個傢伙也完全照我所推估的打傷了闕樓的人,這下子,一向以牙還牙的闕樓勢必不會善罷幹休!”

  “嘿嘿!”邪氣身影快意大笑,咕嚕咕嚕又灌下一杯酒。“炎傲天就算再強,要應付高手如雲的闕樓也不是那麼容易,等闕樓削弱了炎傲天的實力,咱們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沒錯!一旦解決掉炎傲天,接下來就是韓天驕的末日!咱們兄弟倆隱忍了二十幾年的仇總算能報啦!”幻想到美好的將來,古怪身影忍不住樂不可支。

  “那個……報告兩位老大……”桌子底下突然有人出聲。

  “誰准你開口!沒看到我們兄弟倆笑得正開心嗎?”古怪身影翻臉發飆。

  邪氣身影也很不悅的踢了桌底裏的屁股一腳,“你躲桌子底下幹嘛!我讓你去辦的事有沒有去給我照辦啊?”

  “有有有!我全照兩位老大的吩咐,到處跟人說炎傲天和韓天驕練功練到不能人道,還到處尋求可以重振雄風的秘方……”屁股挨了一腳的小卒仔趕緊回答,瘦小的身子依舊縮在桌下,一臉為難的探出了頭,“那……那個……”

  “那什麼那!”古怪身影瞄都不瞄一眼那張可憐兮兮的苦瓜臉。

  “我有些尿急……”小卒仔惶恐地說。

  “那就去啊!”邪氣身影不耐煩地吼。

  “謝謝老大。”桌子底下的小卒仔一動,桌子立刻往一邊傾斜。

  “不許動!”古怪身影大喝,急忙護住險險摔落的骨董酒瓶和酒杯。

  邪氣身影也幫忙扶住桌邊。“桌子怎麼還沒修好?”

  “不是沒修好,是我剛才不小心太用力又壓斷了一根桌腳。”古怪身影小心翼翼的將骨董酒瓶和酒杯收進櫥櫃裏。

  “兩位老大……”桌底的小卒仔大氣不敢一喘,一動也不敢動地低喚。

  “又幹嘛!”古怪身影大吼。

  “我尿急……”小卒仔抖顫地嘟囔。

  “桌子修好前,你給我乖乖窩在桌下撐著!”邪氣身影無情的冷哼。

  “可是……”還來不及上訴完,一條濁黃的小溪已經緩緩地蜿蜒流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1:28

第二章

  武林城,集聚各路高手也充斥著佞邪之輩的罪惡之城。

  在城內的官道兩旁,整齊排列著一棟棟樓高三層的客棧,其末一間,綠意盎然、自成天地,這獨特壯麗的客棧門口,立著一道醒目的石碑。

  尊爵客棧,非尊非貴,請勿入內!

  “歡迎光臨!”園內步道兩旁恭迎客人的侍婢謙卑的躬身行禮,站在客棧內門外邊的侍婢待韓睿浚走近,隨即推開厚重的廳門。

  “客倌是要住宿嗎?請容我為您稍作說明。”櫃枱內,一位高壯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地拿出價目單,“本客棧住宿一天收費二十兩,采預付制,含一客早餐,每間客房有獨立的衛浴設備,若有任何需要,像是備洗澡水、補充燭油、衣服送洗等,只要您輕輕一拉房內的服務繩,隨即有人為您服務,完全不加收任何費用。

  “而且本客棧聘有高級保鑣全天候保全,絕對能讓客倌您高枕無憂、賓至如歸。”話一說完,收錢的大掌已經攤開在那等了。

  韓睿浚面無表情的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承惠一百兩。”高壯男子笑容燦爛的收下錢,並翻開簿子登記,“請問客倌尊姓大名?”

  “韓睿浚。”

  韓……高壯男子執筆的手頓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抬眼瞄了一下冷俊的藍色身影,不敢耽擱地將鑰匙交給侍婢,“帶貴客至尊字一號房。”

  “客倌,這邊請。”侍婢謙恭地領著韓睿浚走去客房。

  挺拔嚴峻的身軀、王者般的氣勢……高壯男子崇拜的看著韓睿浚遠去的背影。

  “死阿剛,你發什麼呆?當心我炒你魷魚!”姿態妖嬌的客棧老闆突然從男子背後蹦出來。

  “是你啊!媚三娘。”叫做阿剛的高壯男子懶懶的瞥了老闆一眼。

  媚三娘不悅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這是什麼態度?說!你剛在發什麼呆?”

  “一個奇怪的客人。”阿剛將帳簿拿給她看。

  “韓睿浚……拿刀還是拿劍?長得怎樣?”媚三娘問。

  “沒刀也沒劍,藍發、藍衫,俊得無人出其右。”阿剛簡明扼要回答。

  “沒刀也沒劍?藍發、藍衫,還俊得無人出其右!”媚三娘偏頭想了一下。

  “知道是什麼來頭嗎?”阿剛偎近問。

  “靠那麼近幹嘛!想吃我豆腐啊?”媚三娘存心逗他地摸了他一把。

  “一時疏忽、一時疏忽。”阿剛害羞地急急退開。

  媚三娘哈哈大笑,抓他來親了一下。

  “有客人、有客人!”臉頰突然被紅唇偷襲的阿剛心慌意亂的抹去臉上的唇印,還來不及收拾心虛,美麗動人的客人就已經來到櫃枱前了。“住宿嗎?請、請容、請容我、我……”力持鎮定的阿剛結結巴巴。

  “滾一邊去!”媚三娘一腳踹趴臉紅心跳的阿剛,親自接客。“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擺出完美的職業笑容,親切有禮的介紹客棧的收費和服務,“……那麼請問客倌您打算要住幾天呢?”

  炎詠熙從包袱裏拿出一張銀票,“就先住五天吧!”

  “多謝惠顧。”媚三娘開心的將銀票收進抽屜,趕忙翻開簿子記錄,“請問客倌貴姓大名呢?”

  “炎詠熙。”

  炎……媚三娘驚訝地打量眼前讓人又羨又妒的俏麗紅顏,揮手招來侍婢將鑰匙交給她,“帶這位貴客到尊字二號房。”

  “不,我還有事要辦,幫我把東西拿進房就好。”炎詠熙將包袱放到櫃枱上,轉身飛奔而去。

  “沒刀沒劍,紅發、紅衣,還美得無人能比。這位又是什麼來頭?”阿剛爬起身,好奇的問。

  “關你屁事!”混帳東西!竟敢在她面前誇讚別的女人美得無人能比!氣悶的媚三娘又一腳將他給踹趴。

  炎詠熙依著路標指示,飛快的在路人熙攘的巷道穿梭,無視過往的人車皆被她那一閃而過的火紅魅影給勾了魂。

  梟雄大道。

  炎詠熙美麗的臉龐漾起淺淺笑容,更是看呆了路人,她循著門號,許久,終於停下腳步,站在一棟樓高五層,掛著闕樓牌區的黑色建築物前。

  闕樓,專門收錢取人命的殺手組織,在武林城裏算是數一數二的狠角色。

  難道這名絕色佳人想委託闕樓取誰性命嗎?尾隨在她身後打算攀談搭訕的風流俠客們,全都頓住了跟蹤的步伐。

  “你有什麼事?”闕樓門口站崗的兩名小嘍囉,一臉色迷迷的詰問。

  炎詠熙沒有理會,逕自踏上石階。

  “站住!”兩名小嘍囉立刻以長槍擋住,“你以為闕樓是可以隨便說要進入就進去的地方啊?”

  炎詠熙冷哼,又快又狠的各賞了他們一記重拳,越過倒地不省人事的看門狗,存心挑釁的一腳踹倒闕樓的大門,高傲的走了進去。

  原本還想找機會搭訕佳人的風流俠客們,在目睹佳人踹門的勇猛氣勢後,紛紛退卻,全都好奇的躲在角落等著看後續發展。

  “找死!”十數名黑衣人從四處竄出,團團包圍住炎詠熙。

  炎詠熙眉頭不皺一下,在黑衣人同時朝她砍來的瞬間,劈出一道道猛烈劍氣,十數名黑衣人悶哼一聲,統統負傷倒地。

  “可惡!報上名來!”胸部還纏著白紗的沈嘯風從屋裏頭跳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名手握大刀,一臉兇惡的黑衣壯漢。

  “烈焰門,炎詠熙。”

  沈嘯風聞言,臉色丕變,反身退回屋內稟報。

  炎詠熙舉步跟上前,兇惡的黑衣壯漢馬上揮刀大喝,“給我站住,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們就會客氣!”

  “那就別跟我客氣!”紅發怒揚,形成一股強大氣場,彈開阻擋在前的壯漢。

  “不愧是炎傲天的女兒!裏面請。”目睹手下飛摔出去的畫面,臉上有一道明顯橫疤的闕無憂絲毫不以為忤。

  炎詠熙傲然走進大廳,聽到闕無憂要沈嘯風去備茶水招待她,她彈指成氣,點住了沈嘯風的穴道,“我今天是來報踹門之仇,不是來交朋友的,所以茶和虛偽的場面話能免則免。”她逕自挑了張椅子坐下。

  “夠坦率!”賞識的語氣全然沒有一絲火藥味。

  炎詠熙斜睨了一眼他歷經滄桑的臉。“你的態度讓人匪夷所思,莫非你已經找到你要的叛徒了?”她揣測道。

  “尚未找到。”闕無憂據實已告。“不過闕某相信與貴門無關,先前闕某誤信謠言,還請炎小姐代為向令尊表達歉意。”

  “哦?”炎詠熙柳眉微挑。“這麼說,你心裏其實早有定數,知道有人利用你們闕樓敲鑼打鼓捉拿叛徒的機會故意造謠,好讓你們闕樓來對付我們烈焰門?”

  “沒錯。”闕無憂坦白以對,“雖然闕某不知叛徒的下落,不過堅信叛徒不可能投靠貴門,只是既然有此傳言,為了服眾,闕某也不得不派人前去貴門查探。”

  懷疑的美眸微微眯起。“有沒有可能是你們家叛徒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或是想借力剷除掉你們闕樓,而故意去造的謠?”

  “不可能,他不是那種人。”闕無憂斬釘截鐵的否認。“而且最近武林城流傳著不少有關令尊的負面消息,我想造謠的人只是在針對你們烈焰門。”

  剔除掉闕樓叛徒造謠的可能性,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躲在暗處的陰謀小人了。“當初你是聽誰說我烈焰門窩藏你們家叛徒的事?”炎詠熙決定從這裏開始抽絲剝繭。

  闕無憂回答的目光落在一動也不能動的可憐人身上。

  炎詠熙回頭看去,連忙彈指解穴。

  頓獲自由的沈嘯風雙腿一軟,體力不支的跌坐在地,炎詠熙伸手想拉他起身,卻被他有骨氣的回絕掉,“我沈嘯風不用女人扶!”

  沈嘯風……好熟的名字……“厚……原來你就是那天來烈焰門踹門的傢伙!”炎詠熙居高臨下的睇視著他。“說!烈焰門窩藏闕樓叛徒的傳言,你是聽誰說的?”

  闕無憂彎身拉起欲站乏力的部屬,“老實講。”

  “是。屬下是在搜查總匯客棧時,聽掌櫃說的。”沈嘯風看著闕無憂說。哼!他才不要跟讓他肋骨斷三根的兇手的女兒講話。

  “總匯客棧的掌櫃!”得到想要的情報,炎詠熙話不多說,匆匆離去。

  “樓主!”沈嘯風心有不甘的喚住闕無憂,“為何樓主對她如此寬容?”

  就算闕樓有錯在先,就算她有幾分姿色,但樓主並非懦夫,也非好色之徒,何況闕樓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黑道組織,怎麼可以讓一個小丫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闕無憂滄桑的酷臉暫態變成精明的生意人嘴臉,買賣人命是他的職業,要他費心去對付誰可以,只要提錢過來;被人白白煽動利用,這種沒賺頭又蝕本的事,他絕不會笨到去做!“記住,闕樓永不做賠本生意!”

  總匯客棧,普通的客棧,因為普通,所以收費低廉,於是就成了三教九流混雜聚集之地。

  冷漠俊挺的藍色身影一踏進客棧,原本高朋滿座、人聲鼎沸的客棧瞬間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凝神專注的看著藍色身影的動向。

  “都客滿了,客倌不介意跟人並桌吧?”跑堂小二戰戰兢兢地招呼韓睿浚。

  韓睿浚不發一語的走到只有坐了兩個人的一桌坐下。

  “請問客倌要喝茶要喝酒還是要用膳?”跑堂小二一緊張,講話就快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一壺凍頂烏龍。”

  “一壺凍頂烏龍,馬上來。”跑堂小二不敢耽擱,立刻銜命跑走。

  韓睿浚淡然環視目光膠著在他身上的眾人一眼,被他眸光掃到的眾人趕緊移開視線裝忙。

  “小二,再來壺酒!”

  “小二,再加點茶!”

  客棧內又恢復嘈雜,只是每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被韓睿浚並桌的兩名大漢兩三口吞完飯菜,丟下碎銀急忙走人。

  “客倌,您點的凍頂烏龍茶來了。”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擺好茶具,順便將兩名大漢用完的碗盤收到託盤上,彎身端起託盤之際,小小聲的在韓睿浚耳邊說:“茶裏有毒,別喝!”他拔腿正要離開,韓睿浚卻丟了一錠大銀給他。

  “謝謝客倌!”店小二興高采烈的將銀子塞進褲腰帶。

  此時,離韓睿浚最遠的一桌,四名腰際佩帶兵器的彪形大漢正在邊偷瞄邊竊竊私語……

  “你想他身上有帶著寒岩冰晶嗎?”

  “寒岩冰晶是寒冰門的傳門之寶,他是繼承人,應該就在他身上;就算不在他身上,咱們擄了他,一樣能逼寒冰門交出寒岩冰晶。”

  “那咱們就搏搏看!”

  “再觀察一下。你們看右前方那桌人馬蠢蠢欲動,說不定我們可以撿便宜。”

  他們口中右前方的那批人馬也正在交頭接耳……

  “怎麼樣?小二有沒有把藥加進去?”

  “加了,我親眼看他加的。”

  “那藥可猛了,只要一小口就能讓人變得軟綿綿,等他喝完一杯茶,整個人變成廢人,咱們就上!”

  “這客棧裏多得是想撿便宜的人,咱們下手可得快些。”

  “恩,尤其左後方那四個,剛偷瞄了我們這邊一眼。”

  燙過杯子,韓睿浚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兄弟們,上!”下藥的那批人馬沖上前,拔劍圍住韓睿浚。

  客棧內的其他人見狀,均按兵不動,不敢貿然出手,想先探探韓睿浚的底子再說。

  “你喝的茶已經被我們下了渾身乏力軟骨散,不想死就快交出寒岩冰晶。”

  韓睿浚充耳不聞,面無表情的又倒了一杯茶喝盡。

  拔劍圍住他的五名人士錯愕地交換眼神,索性豁出去,一同出手朝他砍去。

  客棧內的其他人,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只見韓睿浚一個放下茶杯的動作,五人就被震飛出去:鄰近幾桌的客人趕緊閃避,呈放射狀彈開的五人重重壓垮桌椅,哀哼了幾聲,一個個很沒面子的昏了過去。

  店小二趁亂溜出客棧,驚慌失措的跑到隔壁賭坊,一把將兩天沒闔眼,賭到欲罷不能的掌櫃拖回去面對。

  客棧內,四名腰際配帶兵器的彪形大漢衡量了局勢,站起來大聲吆喝,“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各位若是也想得到寒岩冰晶,就和我們聯手對付他,那百萬兩黃金就由我們大家平分,如何?”

  “好!大家平分!”店內三十幾個人同時亮出了兵器。

  趕回來阻止的掌櫃聞言差點昏倒,臉色鐵青的扯了個僵硬的笑容,“能否請各位移駕到外頭動手,本小店禁不起折騰……”

  “少囉唆!”勢在必得的眾人異口同聲拒絕。

  掌櫃當場沒用的嚇昏過去。

  “掌櫃的!”也很害怕的店小二猛力搖晃他。

  “出去!”韓睿浚冷淡的斥退店小二。

  店小二愣愣的點點頭,很顧道義的拖拉著掌櫃肥胖的身軀,一起逃離危險戰地。

  室內氣溫驟降,冷冽的肅殺之氣籠罩住眾人。

  “大夥上!”眾人趕在被韓睿浚唯我獨尊的氣勢嚇得意志消沉前,三十幾副兵器驚天動地的沖向他。

  韓睿浚一拍桌,茶壺跳了起來,滾燙的茶水四灑,他一出掌,滴滴水花瞬間變成一顆顆小冰石,彷如箭矢般射向首先沖來的幾人。

  被百萬兩黃金蒙住心智的眾人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低吼著踐踏過倒地不起的身軀,義無反顧的殺向韓睿浚。

  韓睿浚一躍起身,一道道氣勢萬鈞的冷冽劍氣隨即而發。

  “好可怕喔……”兵器斷裂、哭天喊地的聲音不絕於耳,聽得跌坐在門外的店小二心驚膽戰;忽然彷彿天籟般的甜美嗓音將他從魂飛魄散的驚恐中救回。

  “這裏是總匯客棧沒錯吧?”炎詠熙看著堵在門口的店小二問道。

  店小二恍恍惚惚地點點頭,“這裏是總匯客棧沒錯,我是這裏的跑堂小二,而我身邊昏倒的這位就是掌櫃的。”

  原來就是他啊!炎詠熙瞅了一眼他身旁躺得平平的肥胖身軀,不急著算帳的心思飄向乒乒乓乓的客棧內,想一窺究竟的她伸手推開客棧大門。

  “不!”剛回神的店小二慢了一步,沒能來得及阻止慘案被揭露。

  客棧內,戰事甫歇,所有人倒臥成一片,鋪滿了整個地板,唯一站著的,是一道冷酷的藍色身影。

  “我就知道是你。”大老遠就聞到他冷冽劍氣的炎詠熙,拉起裙擺跨過幾具昏厥的身軀走到他面前。“把人家的店砸成這樣,你跟這客棧老闆有仇啊?”

  所有的桌椅、盆飾、樑柱全都毀損殆盡,滿目瘡痍得讓人以為是座廢墟。

  哇!這麼血腥的場面,這位氣質高雅、美麗脫俗的小姐竟然不害怕,還泰然自若的東瞧西看……呆在門邊的店小二下巴嚇得差點滑掉。

  “你怎麼會在這裏?”韓睿浚踢開一具不專心昏倒還伸手摸向她的軀體。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炎詠熙理直氣壯的反問。

  雖然這兩個人的對話不怎麼溫柔浪漫,但光看兩人並肩而立,就已經唯美登對得讓人想掬把幸福的眼淚……店小二感動得淚光閃閃,簡直要痛哭流涕了。

  “啊!我的客棧啊……”掌櫃面無血色的攀著門框,心如刀劄。

  炎詠熙瞥了一眼在門口喳呼的掌櫃,“喂,你!給我過來!”

  “叫我嗎?”掌櫃遲疑的比著自己的鼻子。

  店小二點點頭,推著慢吞吞的掌櫃進去。讓美麗的小姐等是很不道德的!

  “請問叫我有什麼事?”掌櫃不由自主卑微地問。

  “是你告訴闕樓的人,說我烈焰門窩藏了他們的叛徒,對吧?”

  “呃……”有嗎?什麼時候的事啊?掌櫃努力擠出一點印象,可是想來想去,都只有想到剛才在賭坊擲出豹子的畫面。

  “對。”回答的是店小二。“好幾天前,客棧來了好幾個黑衣人,說要找叛徒闕無愁,還要求搜查客房,掌櫃怕事,就允了。他們搜查完,有一個身材中等,自稱是副樓主的男人盤問掌櫃有沒有聽到什麼小道消息?掌櫃就說在賭坊有聽人提過闕無愁跑去烈焰門尋求庇護的事,後來那些黑衣人就走了。”

  韓睿浚靜默看著炎詠熙,炎詠熙則是一臉懷疑地瞪著掌櫃那張癡呆的臉。

  看她不怎麼相信他的說辭,店小二誠懇地舉起右掌發誓,“掌櫃跟我只是在武林城裏討生活的小老百姓,絕對不敢誆小姐您的!”

  掌櫃猛點頭。

  “你說,你是在哪個賭坊聽哪個人說烈焰門窩藏闕樓叛徒的?”炎詠熙又問。

  “就是隔壁那個賭坊,聽……呃……”掌櫃的思緒又跌入一堆骰子中。

  看掌櫃支支吾吾的,店小二忍不住插嘴,“真不好意思,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清楚,而掌櫃的記性不好,您恐怕問不出個結果……”

  “誰說我記性不好!”掌櫃駁斥。

  “那你就快說出到底是誰!”美眸很是灼人的怒瞪著掌櫃。

  被這麼一瞪,掌櫃嚇得什麼都想起來了。“我不知道他叫什麼,玩牌九的時候遇過他兩回,賭技遜得很,話很多,後來就沒再見過他了。”

  “他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炎詠熙凶巴巴的逼問。

  掌櫃怯怯地看著炎詠熙,“特徵……手背上有剌青算不算?!

  “什麼樣的刺青?給我說清楚一點,不要老是讓我問一句才答一句。”炎詠熙不耐煩地說。

  “左手背上有一個菱形的刺青,手指甲灰灰的,食指比中指長,習慣邊玩牌邊敲桌子,就這樣。”掌櫃不敢停頓,一口氣把知道的全說出來了。

  菱形刺青?韓睿浚的冷瞳微微一暗,若有所思。

  “就這樣?他的長相呢?”炎詠熙不太滿意掌櫃給的答案。

  掌櫃搖搖頭,摸牌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閑功夫管他長成什麼德行,手的特徵還是看他丟牌時不小心多看的咧!

  “除了闕樓的事,你還有聽他說什麼嗎?”阿爹不舉的謠言該不會也是那個有刺青的傢伙造的謠吧?

  “我知道。”店小二立刻舉手爭取發言權。“掌櫃每次聽到什麼小道消息都會跟我講。”

  炎詠熙恩准的手指點向店小二,“好,那你說。”

  店小二興奮地擠到炎詠熙面前,大聲說:“掌櫃那天賭牌回來,問我有沒有壯陽秘方,他說烈焰門的門主和寒冰門的門主……”

  “夠了。”韓睿浚冷聲打斷店小二講話,從袖裏掏了張銀票給他,轉身硬拉著炎詠熙離開。

  紅發佳人勇猛踹了闕樓的門,打傷闕樓的人,還毫髮無傷走出闕樓的事蹟,正在武林城裏大肆宣揚著。

  “是她!咦?跟他!”宮道上的人們小小聲的驚呼,不敢太明目張膽的偷偷瞄著紅發佳人和寒冰門少主手牽手逛大街的畫面。

  “快點放手啦!”炎詠熙氣呼呼的甩著韓睿浚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要不是顧慮在大街上動起手腳會波及無辜,她早打斷他囂張的手了。

  韓睿浚無動於衷她的掙扎,將她抓得牢牢的。

  “放手!”手掙扎得有點痛了,炎詠熙氣得幾乎要眺腳。

  瞥見她手腕微微紅腫,韓睿浚終於鬆開手。

  炎詠熙還來不及慶倖脫離魔掌,另一手已經陷入深淵。

  “不要再掙扎了。”韓睿浚順勢換手牽握住她。

  “你講那是什麼鬼話!我為什麼得要乖乖讓你牽?”炎詠熙不服氣的頂嘴,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難道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韓睿浚意味深遠的看著她,手勁依舊。

  “不能。”炎詠熙冷哼,很不情願的被他拉著走。

  “為什麼?”韓睿浚冷下眼眉,不悅地問。

  “我跟你可是宿敵,永遠不可能變朋友的!”掙脫不開鉗制,她索性放棄掙扎。“你到底要拉我去哪?”

  “去吃飯。”韓睿浚不容拒絕的拉著她走進前面一家名叫美味食堂的飯館。

  “二樓有雅座,裏面請。”飯館老闆拿著點菜本,熱絡的領他們上樓,安排了一間最僻靜的包廂。

  “這菜單上的每道料理都是別處比不上的美味佳餚,其中快炒鮮筍、醬汁白肉、清蒸甜蝦、三杯嫩雞、脆皮烤鴨、砂鍋魚頭和精燉牛肉都是我們食堂叫好又叫座的招牌名菜。”笑容可掬的老闆將長長一本菜單攤開,擺放在韓睿浚的面前。

  “看要吃什麼?”韓睿浚將菜單推到一臉戒慎的炎詠熙面前。

  “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炎詠熙柳眉微蹙,對他的態度感到很莫名其妙。

  “快點菜,老闆在等。”韓睿浚耐著性子將被她揮開的菜單擺回她面前。

  炎詠熙瞅了一眼尷尬陪著笑臉的老闆,“那就清蒸甜蝦、三杯嫩雞、炒空心菜、姜絲魚湯和白飯。”

  “是。”老闆揮筆記下,趕忙退出包廂。

  “沒閒雜人等了,你可以說了。”炎詠熙抽出手巾,潔癖的擦拭餐具。

  “說什麼?”韓睿浚目光平靜的看著她忙碌。

  “當然是說清楚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炎詠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藍眸幽暗的凝視著她。“打了那麼多年,你不膩嗎?”

  “不膩。”炎詠熙答得毫不遲疑。“要是不能打敗你才嘔。”

  “打敗我之後呢?”韓睿浚冷言反問。

  “繼續練武,等你回來報仇啊!”這還用問。

  “一輩子這就樣沒完沒了的打下去?”

  炎詠熙理所當然的瞟了他一眼。“不然等你被我打敗之後就停戰,然後你一輩子乖乖當我的手下敗將如何?”

  她就不相信他會甘心服氣。“對了,你為什麼會來武林城?又為什麼在總匯客棧裏大開殺戒?”她好奇得很。

  深邃藍瞳黯然瞥向窗外,明顯無意回答她的問題。

  “快說!”炎詠熙驕蠻地扳回他的視線。

  心情惡劣的韓睿浚反手握住她,目光森冷的對上她任性的美麗眼眸。

  這時,食堂老闆恰巧拉開了包廂的門。

  恩……他們是不是在含情脈脈的四目相望啊……“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這是炒空心菜和白飯,還有清蒸甜蝦、三杯嫩雞和姜絲魚湯,請慢用!”食堂老闆笑咪咪地放下飯菜後,推著餐車迅速消失。

  不願再僵持下去,韓睿浚盛了碗飯給炎詠熙,“先吃飯,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好吧!”肚子餓了的她很快妥協,捧起飯碗又猛地放下。

  “怎麼了?”他伸手穩住差點打翻的碗。

  “我可不像你百毒不侵,要是被下毒怎麼辦?”她從袖裏抽出一根銀針,防範未然地戳了戳每道菜肴。

  看她把雞肉戳得體無完膚,韓睿浚剝了隻蝦到她碗裏。“別戳了,快吃!”

  炎詠熙看著碗裏的蝦,心裏有些怕伯的。不是怕有毒,而是怕他這種包含含義的體貼。“喂!你別以為你現在討好我,以後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喔!”

  韓睿浚瞪了她一眼,“我有名有姓,別喂的亂叫。”

  炎詠熙才要回嘴,木制的拉門突然被劈開,跳出四名蓄有落腮胡的黑衣壯漢,其中一名手臂特粗的壯漢二話不說舉起大斧頭砍向炎詠熙,韓睿浚迅速抱住她閃過刀鋒,失准的斧頭霎時將擺滿佳餚的餐桌劈成了兩半。

  “我的清蒸甜蝦、三杯嫩雞、炒空心菜和姜絲魚湯!”炎詠熙失聲尖叫的看著杯盤狼藉的地上。

  “炎詠熙,別以為我們樓主給你一點顏色,你就能開起染房。我們闕樓四虎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你這個囂張的臭丫頭!”四名黑衣壯漢來勢洶洶。

  “我才要代替雷公教訓你們這四個糟蹋米糧的臭傢伙!”炎詠熙氣憤回罵。

  “囂張的臭丫頭受死吧!今天要是不能取你的賤命,我們闕樓四虎就閹掉老二當娘們!”四名黑衣壯漢擺出勇猛架式,揮刀弄斧的朝炎詠熙招呼過去。

  “哼!”炎詠熙挑釁至極的扮了個鬼臉,輕巧閃過直逼而來的刀斧。

  撲了個空的闕樓四虎殺氣騰騰,銳利的刀鋒更是狠勁十足。

  炎詠熙足尖一點,躍起身劈出一道猛烈劍氣,劈得閃避不及的一虎半跪在地口吐鮮血,剩餘的三虎見狀更是怒不可遏,招招奪命的硬拚上留有情面的炎詠熙。

  “要不是看在你們樓主的份上,你們早就全被我打趴了!”炎詠熙跳上跳下、左躲右閃,始終攻擊不到她的三虎有些沉不氣了。

  “玩夠了沒?”看著游刀有餘的她無意結束三虎的圍剿,冷眼旁觀的韓睿浚終於打破沉默。

  “你不覺得看他們三個咬牙切齒的拙樣很有趣嗎?”炎詠熙玩得不亦樂乎。

  “可惡!”三虎氣急敗壞,出手更是亂無章法了。

  已經等太久的韓睿浚閃身加入戰局,攬住貪玩的炎詠熙,隨即轟出石破天驚的一掌,將糾纏不休的三虎轟飛出去。

  “你!”氣到罵不出來,炎詠熙直接抓起他的手:心有不甘的用力咬了一口。

  韓睿浚沒有縮手,只是冷著俊顏,任她將齒痕鮮明印在他手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1:47

第三章

  “阿剛,你覺得我美嗎?”媚三娘親匿地偎在高壯男子身旁,風情萬種的問。

  “美!當然美!”心兒怦怦跳的阿剛連忙回答。

  “那跟炎詠熙比起來呢?”媚三娘纖長的手指曖昧的在他寬厚的胸膛上畫圈圈。

  “呃……”阿剛呼吸困難的吞了吞口水,臉紅得像是喝了一缸酒。

  “回答我呀!”媚三娘嗓音輕柔地在他耳邊低哺。

  “可以講真話嗎?”阿剛幾乎要腿軟了。

  “當然囉!”豐腴的嬌軀挑逗地磨蹭著熱汗直流的他。

  “我……”渾身緊繃的阿剛害羞地遮掩快被燃起的欲望之根。

  “說嘛!告訴人家嘛!”媚三娘煽情至極的撩起裙擺,露出白嫩嫩的大腿。

  鼻血差點噴出的阿剛慌忙別開視線,激動大吼,“我受不了了!”

  “那就快告訴人家,你覺得誰比較美嘛!”媚三娘邊嬌嗔著,邊抓起他的手在她胸前輕撫。

  “我、我覺得炎詠熙比較美……”缺氧的阿剛喊出真心話。

  “去死啦你!”媚三娘當場翻臉,狠狠海扁他。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請問還有空房嗎?”身著一襲潔淨白衣的美男子站在櫃枱前,風流倜儻地搖著扇子。

  聞聲,扁紅了眼的媚三娘立刻停手,換上職業笑臉,溫柔可親的招呼他,“有的,請問客倌您打算住幾天呢?”

  “一百兩可以住幾天,我就住幾天。”白衣美男子豪邁的掏出銀票。

  “承惠一百兩。”媚三娘微笑著拿出帳簿,“請問客倌貴姓大名呢?”

  “姬戰雪。”白衣美男子傭懶地笑著回答。

  姬……媚三娘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招來侍婢,“帶貴客到尊字三號房。”

  “是。”侍婢恭敬地領著白衣美男子離開。

  等腳步聲遠去,阿剛才從地上爬起來。“這個姬戰雪是姬家堡的那個姬戰雪嗎?”最近不曉得吹的是什麼怪風,居然一口氣把這三大名家全都吹到這兒了。

  餘怒未消的媚三娘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你給我滾去廚房!”

  “廚房?”阿剛疑惑的看著她。“去廚房做什麼?”

  “從現在起,你從掌櫃降為跑堂的,聽到了沒!”媚三娘瞪著他說。

  “哦!”阿剛很是認命的走出櫃枱。

  “慢著!”媚三娘喚住他。“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清楚再回答!”

  阿剛很認真地皺眉沉思。

  “想清楚了吧?”媚三娘滿心期待的看著他。

  阿剛點點頭,但接下來的回答卻讓他一腳被踹進遠在天邊的廚房裏。

  可惡!什麼叫做只比她美一點點而已!就算只有一點點也不可原諒!混帳東西,連說一句討她歡心的甜言蜜語也不會……

  媚三娘氣呼呼的坐在櫃枱內點帳,一抬眼就吃驚地看到韓睿浚牽著一臉怒意的炎詠熙,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真是活見鬼了!他們怎麼可能在一起……媚三娘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放手!”炎詠熙忿忿的甩開韓睿浚的手。

  吃驚歸吃驚,生意還是得要做。媚三娘堆起生意人不能少的笑臉,熱情推銷起餐廳的生意來,“現在是晚餐時間,兩位客倌要是還沒用膳,不妨考慮本客棧的精緻套餐,營養不油膩,而且高貴不貴,一客僅需五兩。”

  韓睿浚二話不說掏了十兩給她。

  “承惠十兩。”媚三娘笑容可掬地招來侍婢帶客。

  “兩位這邊請。”侍婢帶著韓睿浚和炎詠熙越過池塘石橋,經過百花點綴的闊氣花園,來到琴樂悠揚的華麗廳堂。

  兩人一落坐,另一名侍婢立刻送上溫熱的拭手巾。

  “錢拿去!”炎詠熙掏出一張銀票給他,剛才他替她賠了不少錢給美味食堂。

  “不必。”韓睿浚凜著冷臉拒收。

  “我才不要欠你呢!”炎詠熙抓來他的手,將銀票塞進他的手中。“還有,我警告你,別再拉著我跟你一起走了!”

  “再拉著你一起走會怎樣?”韓睿浚反手將銀票握進她的手裏,挑釁問道。

  “會這樣!”炎詠熙抽回手,壞脾氣的拳頭揮了去。

  韓睿浚側頭閃過,撲空的拳頭差點擊中送菜來的侍婢,還好她及時收手。

  “失禮了!”侍婢送上四小碟前菜和兩小碗熱湯,愛慕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瞟了韓睿浚好幾眼後,才嬌羞離去。

  “算了,等我吃飽再跟你算帳。”饑腸輥轆的炎詠熙捧起湯碗,喝了口熱湯。

  “不怕有毒嗎?”韓睿浚平淡提醒。

  “咳!”炎詠熙聞言一嗆。

  嘴角淺藏笑意,韓睿浚好心伸手替她拍背順氣。

  “多事!”炎詠熙揮開他的手,從袖裏抽出銀針戳菜,美眸卻若有所思的斜睨著一貫冷酷的俊顏,難得好聲好氣的開口,“你到底為什麼來武林城?”

  訝異她難能可貴的和氣,韓睿浚藍瞳不自主漾起柔光。“跟你的原因雷同。”

  “跟我的原因雷同?”美眸很是疑惑。

  “報復兼揪出黑手,不是嗎?”

  韓睿浚一副了然於心的沉穩樣,看得炎詠熙牙癢癢的,她悻悻然地拿著銀針猛戳他,“那你在總匯客棧大開殺戒是在報仇還是揪黑手?”

  “殺雞儆猴。”他拂開她戳上癮的銀針,慢條斯理地說。

  “哦?”美眸霎時一亮,好奇地偎近他身側,“那隻猴是誰?”

  不避諱她突然的親近,韓睿浚在她虛心求教的耳朵旁刻意低語。

  “什麼?”他的聲音太小,她只好更貼近問:“秘密組織?!照你這麼說,所有的陰謀都跟那個秘密組織脫不了關係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興奮的炎詠熙沒留意到兩人過分的親匿。“可是為什麼那個秘密組織要同時招惹你們寒冰門和我們烈焰門?”

  “那就合作。”

  “我為什麼要跟你合作?你這是在懷疑我沒能力獨自對付那些藏頭縮尾的傢伙嗎?”好勝的炎詠熙想也沒想就拒絕,美眸盛滿怒氣。

  韓睿浚迅速伸手按住炎詠熙打算拂袖而去的纖手,兩人目光犀利的對峙著。

  “喲!這位紅衣美人不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詠熙妹妹嗎!”姬戰雪瀟灑地搖著鐵扇,笑意盈盈地晃到兩人面前,“睿浚兄,還有我的詠熙妹妹,好久不見了!”

  “誰跟你好久不見!你是哪根蔥?”炎詠熙的目光忙著和韓睿浚僵持,沒空理會旁人。

  “詠熙妹妹,你實在太傷我的心了!”姬戰雪悲痛的捂著胸口,順勢擠到她身側坐下。“你忘了嗎?我是你的戰雪哥哥呀!小時後常常去你家玩的戰雪哥哥呀!”

  “戰、雪、哥、哥!”這是繼雪山雙雄後,第二個讓她想跌倒的稱號。

  韓睿浚的視線冷冷掃過姬戰雪,不悅地臆測他的來意。

  “乖!”姬戰雪無視韓睿浚的敵意,滿臉感動的摸摸炎詠熙特殊的紅發。

  炎詠熙嫌惡地揮掉騷擾她的鹹豬手,不耐煩的揮手攆人。“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去,我沒心情跟你敘什麼鬼舊!”

  “詠熙妹妹不可以對我這麼凶喔!我千里迢迢追你追到這來,可是為了和你履行婚約,共譜我們幸福的未來呢!”偏愛吹皺一池春水的姬戰雪故意刺激韓睿浚。

  韓睿浚面無表情,抑鬱的冷冽目光膠著在炎詠熙的身上。

  “你找死比較快!”炎詠熙毫不留情轟出一道掌風,將惱人噪音轟出室外。

  “哎喲!”

  燈火通明的密室內,悠哉蹺腳喝著中式下午茶的古怪身影,因為臀下的太師椅年事已高、不堪負重,而摔跌落地。

  “嘗到苦頭了吧!”一旁的邪氣身影有些幸災樂禍。

  “我的心肝啊!”古怪身影顧不得摔疼的屁股:心疼至極地將四分五裂的太師椅拼湊回原狀。

  “報告兩位老大!”小卒仔氣喘吁吁的跑進密室。“那個寒冰門的少主和烈焰門的千金已經來到武林城了,而且兩人就住在尊爵客棧裏。”

  “少主和千金!”古怪身影放開扶持椅腳的手站起身,剛拼好的骨董太師舊椅搖晃了一下,嚇得古怪身影連忙蹲下護住愛椅。“去他奶奶的!怎麼不是炎傲天和韓天驕那兩個該死的傢伙!”

  邪氣身影無所謂地擺擺手,“父債子償,天經地義,老的做縮頭龜,我們就把帳算到小的身上,況且對付這兩隻小毛驢,也比對付那兩隻老狐狸要簡單得多。”

  “大意失荊州,兩位老大可別小看他們呀!”小卒仔口渴地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誰說這茶你能喝的!”邪氣身影用力揍了小卒仔一拳。

  “我渴嘛……”小卒仔很委屈。

  “扁什麼嘴!再扁嘴就讓你投胎去做鴨子扁個夠!”古怪身影搶回寶貝骨董杯後,也狠揍了他一拳。“現在的小嘍囉真是愈來愈沒規炬!”

  邪氣的單眼皮小眼睛,不耐煩的瞪了眼一臉哀怨的小卒仔,“還站在這裏幹嘛!沒其他事稟報就快點滾出去!”

  “哦!”小卒仔低垂下頭,走了出去,又馬上折返,“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稟報耶?”

  “快說完快滾!”邪氣身影忍耐著掐死他的衝動。

  “那個寒冰門的少主和烈焰門的千金,兩個人擺明有一腿喔!”小卒仔嚼舌根的功力一點也不輸給街頭巷尾的大嬸們。

  “你有什麼證據說這種話?”邪氣身影很懷疑。

  “證據就是他們兩人在萬眾矚目的大街上手牽手,很明顯是在宣示兩人的感情深厚嘛!”小卒仔理直氣壯得很。

  “萬眾矚目?”古怪身影愈聽愈困惑。

  “感情深厚!”邪氣身影的眉頭揪得死緊。

  “沒錯!”小卒仔很高興老大們這麼專注的聽他講話。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古怪身影和邪氣身影不約而同,異口同聲。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啊!”小卒仔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深感信心。

  “清楚個屁!”邪氣身影掐住小卒仔,將他壓在桌上逼問,“說!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這我怎麼會知道!當我看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嘛!”小卒仔眨著無辜的眯眯小眼。

  “你說他們在萬眾矚目下手牽手,為什麼萬眾矚目?”古怪身影逼近他問。

  “就官道上擠滿了要看他們的人嘛!人山人海、萬頭鑽動,我還是使出吃奶的力量突圍,才能親眼目睹到耶!”小卒仔誇大的本事也不輸給街頭巷尾的大嬸們。

  “廢話連篇!乾脆掐死他!”

  “別掐我!是你們自己愛問無聊問題,怎麼能怪我說廢話……”

  “還敢頂嘴!看來我今天非把你的伶牙俐齒給一顆一顆拔掉不可!”

  “我贊成,我這就去幫你把鉗子拿來。”

  壓在小卒仔身上不讓他逃的邪氣身影,不放心的對古怪身影交代,“你順便派個人去尊爵客棧瞧瞧,看那兩隻小毛驢是不是真搞在一起?”

  天剛發白,炎詠熙就醒了,梳洗換裝好,神采奕奕來到餐廳,決定先用過早膳後,再去找出那個秘密組織的人。

  “早安!”阿剛禮貌地問候。“客倌想吃鹹粥配鹵豆腐,還是燒餅配豆漿?”

  “只有這兩個選擇嗎?”炎詠熙一聽到豆腐和豆漿,就沒胃口了。

  “恩……”阿剛想了一下廚房裏有的食材。“蘿蔔糕配貢丸湯如何?”

  “就這個吧!”不想太為難人的炎詠熙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

  “好的,請您稍待片刻。”阿剛趕忙地退下。

  不一會兒,炸得金黃酥脆的蘿蔔糕和熱呼呼的貢丸湯就呈現在炎詠熙的面前。

  “試試看,看合不合您胃口。”阿剛一臉的殷勤。

  媚三娘一進餐廳,一團熊熊醋火就從心底冒了起來。“阿剛,你來一下!”

  聽見老闆冷冰冰的叫喚聲,阿剛心一驚,不敢稍有遲疑,誠惶誠恐的隨著媚三娘步出餐廳。

  “昨個夜裏你睡得還真香啊!香到連被人闖進來都嗅不到!”媚三娘擰著他的耳朵開炮。哼!昨夜要不是保鑣們機警,那個黑衣賊人不知道會闖出什麼亂子!”

  “對不起。”阿剛滿心愧疚地道歉。

  “現在說對不起有啥屁用!”想到他一見到炎詠熙,眼珠子就色迷迷的繞著她打轉的賤樣,媚三娘更是卯足了手勁。

  “我是因為太累,所以……”阿剛不敢掙扎地忍著痛。

  “廚房的工作太累是嗎?那我就換一個輕鬆點的工作給你。”看他耳朵被擰得發紫了,媚三娘於是鬆開手,“從現在起,你調去洗衣部,聽到了沒?”

  “哦!”阿剛服從的點點頭。

  “還有,”媚三娘喚住他慷慨赴義的腳步,“昨夜那個賊人被我鏈在柴房當苦力,你給我好好教敎他。”

  “知道了。”阿剛舉足維艱的領命離開。

  姬戰雪搖著扇子,悠悠哉哉地擋住了媚三娘追望阿剛背影的目光。“請問早膳在哪用呢?”

  媚三娘斂去怒氣,蓮花一指,指向身後不遠處。

  “多謝指點。”姬戰雪搖頭晃腦的往餐廳方向走去。

  “早哇,詠熙妹妹。”一進餐廳見到她獨自用餐,姬戰雪不怕死的立刻湊了上去,“不介意一塊兒坐吧?”

  “很介意。”炎詠熙頭也不抬、看都不看。

  明擺著被討厭的姬戰雪還是嬉皮笑臉的坐到她身側。“詠熙妹妹是第一次來武林城吧?要不要戰雪哥哥當你的嚮導啊?”

  “不要。”炎詠熙直截了當拒絕,她最厭惡油腔滑調的男人。

  “好啦!你不要跟我客氣嘛!”鼓吹的笑容裏隱藏著口是心非的算計,其實他大老遠跑這一趟,可全是為了成全她和韓睿浚呢!

  唉!沒辦法,誰教他心地好!

  “閉嘴!”炎詠熙瞪了他一眼,她對笑起來一臉奸詐的男人尤其反胃。

  “女孩子說話要溫柔點。”姬戰雪好脾氣的看著她,“再怎麼說,我都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讓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呀!”

  “你哪來的莫名自信,以為自己有能力照顧我?”連她輕輕的掌風都受不住的男人也敢大言不慚,真可笑!

  “所以你不想嫁我?”姬戰雪在心裏狡猾竊笑,打算循序漸進導入正題。

  “無庸置疑。”炎詠熙被他煩得食欲全無了。

  “即使你不嫁我,終究也是得要嫁給其他人的啊!”姬戰雪搖了搖扇子。

  “我的事不用你費心。”她現在只想快點揪出策畫陰謀的組織首腦,一點都不想跟他這個閒人多廢話。

  “當然要我費心,你的事可是跟我息息相關。”姬戰雪義正辭嚴的駁斥。“除非我們的婚約解除,否則我們這輩子註定要糾纏在一起。”

  “要怎樣才能解除婚約?”只要能擺脫他這個夢魘,要她上刀山都行。

  姬戰雪一臉不捨的從頸上取下焰紅玉翡,“既然詠熙妹妹這麼不想嫁給我,我也只能含淚取消婚約,這是你的烈焰珍翡,我還給你,我的信物也請你還給我。”

  “我沒拿你的信物。”炎詠熙從他手中接下珍翡擦了擦。

  “你沒拿?!不可能呀!雪山冰翠,白色的,你應該也掛在脖子上才對。”姬戰雪伸手摸向她纖白的頸項。

  炎詠熙敏捷地避開他的鹹豬手,一腳踹倒他臀下的椅子,讓猝不及防的他摔了個四腳朝天。“我從不掛項煉,不過……”

  她從腰際內袋掏出一塊潔白翠玉,“這個應該是你的東西,拿去。”

  “嗚……”跌坐在地的姬戰雪哭哭啼啼爬起身,一手揉著摔疼的屁股,一手從她急於脫手的手中拿回姬家的傳家寶。

  “你對我好殘忍……嗚……既然如此,從今以後,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姬戰雪化悲憤為力量的舉起右手立誓。

  “謝天謝地!”炎詠熙如釋重負的和他三擊掌。

  擤擤鼻涕,姬戰雪刻意落寞地將雪山冰翠掛上脖子,然後擺出一臉令人鼻酸的可憐樣,“我究竟做錯了麼,為什麼詠熙妹妹對我如此厭惡?”

  “天底下多的是女人,就算我討厭你,也不代表其他女人不喜歡你,快把你的棄婦嘴臉給我收起來。”炎詠熙脆弱的雞皮疙瘩被他噁心的嘴臉給嚇得掉滿地。

  姬戰雪還掛著淚的狐狸眼偷偷瞄著她,“詠熙妹妹是不是因為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接受我?”

  雖然韓睿浚待他很薄,不過他還是很願意替韓睿浚推波助瀾一番。

  “如果你想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我沒意見。”炎詠熙拂袖離開,不想再浪費時間跟姬戰雪攪和。

  可是盲目在城裏轉了幾圈,很是挫敗的她,終究只能回到尊爵客棧發呆。

  除了知道那個地下組織的成員手背上有菱形刺青外,就沒有其他線索了,若是能抓到一個組織成員嚴刑逼供,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不過她今天從早到晚、從大街到小巷,走得腿都酸了,也沒瞅見半個可疑份子,總不能叫所有的人都排排站,讓她一個個檢查手背是否有刺青吧!

  而且昨天還陰魂不散拉著她到處晃的韓睿浚,今天一整天不見蹤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炎詠熙束手無策的躺在床上,悶悶地培養睡眠情緒,突然,她聽到隔壁的客房有了動靜,她起身抓起脫下的衣服披上,不假思索地來到尊字一號房。

  “開門。”她踢了踢門。

  韓睿浚開了門,衣衫有些風塵僕僕。

  “你今天一整天去哪了?”炎詠熙的語氣活像做妻子的在查勤。

  “我沒必要交代。”韓睿浚冷漠的說。

  “你之前不是說要合作?”炎詠熙瞪著他。

  “你拒絕了。”韓睿浚不想多談的關上門。

  炎詠熙連忙伸手阻止門被關上,“我反悔了不行嗎!”披在身上的衣服因為她的大動作而滑掉在地。

  韓睿浚彎身替她撿起,披回她的身上,“你確定?”

  “要我斬雞頭發誓嗎?”炎詠熙不悅地挑高柳眉。

  “不必麻煩。”韓睿浚眼尾餘光瞥視了一眼巡邏而過的保鑣們。

  “那就好。”炎詠熙推開堵在門口的他,毫不避諱的不請自入。“跟我說說你今天的進展吧!”她就近挑了張椅子坐下。

  “聽過陰邪怪魔嗎?”關上門,韓睿浚和她相視而坐。

  “沒。”不過聽起來比雪山雙雄好多了,炎詠熙欣慰地想。

  “陰邪怪魔發源於陰邪穀,是由毒怪和音魔兩師兄弟所組成,近年來以販售各種毒藥牟利,並組織了毒門教,也就是我們要追查的那個地下組織。”

  “有查到他們的藏身地!!”門外忽然有腳步聲駐足,炎詠熙連忙閉上嘴,和韓睿浚交換了一個眼神,猛地,韓睿浚發出一道掌風,門板砰地倒下,將門外鬼祟的傢伙給壓在門下。

  巡守客棧的保鑣們一聽到騷動,立刻蜂擁而至,將案發現場團團圍注。

  “哎喲喂呀!”被壓在門下的媚三娘大聲疾呼。

  保鑣們聞聲,連忙將四分五裂的門板從她身上搬開。

  “是你!”炎詠熙訝異地看著趴在地上一身狼狽的媚三娘。“你為什麼要在門外偷偷摸摸?”

  “當然是巡房啊!”媚三娘驚魂未定的讓保鑣拉她起身。

  “巡房?”炎詠熙很是懷疑的挑了挑眉,微眯著美眸揣測著她閃爍的神情。

  媚三娘有些心虛地回避炎詠熙的視線,一肚子窩囊氣地揮退保鑣們,然後打起圓場,“剛才純粹是誤會一場,既是誤會也就沒什麼好追究的,還請兩位早點歇息,我就不打擾囉!”她若無其事往後滑去的步伐卻被炎詠熙給攔住。

  “還有什麼事嗎?”媚三娘裝傻的功夫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哎呀!我真糊塗,這門都壞了嘛……不好意思要勞駕韓客倌換間房住了!”她笑得自然極了。

  韓睿浚漠然冷睨了媚三娘一眼。

  “好嘛!”拗不過的媚三娘只求坦白從寬了。“我承認我是有趴在門上想偷聽你們,可是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你們在忙什麼而已……而且我什麼都還來不及聽見,就給壓在門下了。”唉!好奇心果然能殺死一隻貓!

  韓睿浚冷酷的藍瞳瞟了媚三娘一眼,不言而喻的警告她。

  “我以後都不敢再偷聽了!”瞥見韓睿浚不好惹的氣勢,媚三娘心有餘悸地拍胸脯保證。“時候不早了,我這就讓人去拿另一間房的鑰匙過來……”

  她準備開溜的腳步卻又很不湊巧的讓洗了一整天床單被套,好不容易剛洗完的阿剛給堵住。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阿剛緊張兮兮地問。

  “死阿剛,都散場了,你還跑來湊什麼熱鬧?”媚三娘恨恨的勒住他。

  “我、我……”阿剛缺氧的說不出話。

  “別我啊你的!尊字一號房的門壞了,明早叫木工把門修好,還有幫韓客倌的房間換成尊字四號房。”媚三娘凶巴巴的對阿剛交代完,轉頭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咳……”阿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請稍待一下,我這就去拿鑰匙來。”他紅著眼眶,憔悴跑開。

  炎詠熙有些同情地戳了戳韓睿浚。“她對那個叫史阿剛的男人還真凶呢!”

  無心多管別人的閒事,韓睿浚輕輕握住她老拿他胸口當菜肴戳的手,言歸正傳,“明天吃完早膳,我們就去驛站租馬,然後出發到陰邪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2:03

第四章

  陰邪穀裏瘴氣彌漫、霧氣迷蒙,挺拔的藍色身影和眯縫的火紅身影,一前一後走在寸草不生,堆著淩亂骷髏和動物屍首的崎嶇山徑上。

  炎詠熙小心翼翼的踩著佈滿尖銳小石的泥濘山路,結果還是失足踩到一坨狀似動物排泄物的爛泥上,有潔癖的她停下腳步想弄淨鞋底,突然,一旁骷髏堆中咻地溜出一條又粗又長又醜,還恐怖的吐著血紅舌頭的綠蟒。

  她倒吸了一口氣,一動也不敢動,綠蟒彷彿看出她的害怕,威嚇地從她腳邊緩緩滑過,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敏銳察覺到身後的氣息驟變,走在前頭的韓睿浚頓住步伐,瞬間來到神色有著一絲慌亂的炎詠熙身邊。

  “怎麼了?”他微皺眉頭,審視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沒事。”不願弱點被發現的炎詠熙僵硬的搖了一下頭,驚嚇過度的聲音有些難掩的抖顫。

  “你很不對勁。”擔憂她中了毒,韓睿浚抓起她的手想診脈。

  “我說了沒事。”心虛的炎詠熙連忙抽回手,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拉著韓睿浚的衣袖要跑,腳步才跨出,剛才嚇得她花容失色的綠蟒再度從骷髏堆中探出蛇頭,挑釁意味濃厚的迅速滑向她的腳邊,囂張的尾巴還重重掃過她的腳踝,嚇得她再也堅強不起來,魂飛魄散的跳上韓睿浚的背。

  “有蛇!”她驚恐的攀緊著他。

  韓睿浚當機立斷的手刀一揚,將那條耀武揚威的白目綠蟒送去陰曹地府報到。

  “你怕蛇?”他微訝的輕輕握住環抱在他頸間的小手。

  “我不能怕蛇嗎!”她閉上眼眸,不敢看到那條綠蟒血肉模糊的屍首。

  原來她不是沒有弱點的,韓睿浚冰冷的俊顏閃過一絲淺薄的莞爾。

  “你笑什麼笑!”還膽小的趴在人家背上的炎詠熙,只能柔弱不堪的指責人。

  “我沒笑。”韓睿浚淡淡否認。

  “有,你有。”炎詠熙很堅持,雖然他現在的表情跟平常的冷臉沒兩樣,可是她就是感覺得出他在笑。

  “好,我有。你可以下來了吧?”緊貼在背的溫熱嬌軀讓他很難維持冷靜。

  炎詠熙搖搖頭,怯懦的埋首在他肩頭,“你先把那條死蛇轟出我的視線外。”

  韓睿浚毫不猶豫的照辦,只見他一揮衣袖,強勁的掌風立刻掃淨每一顆砂礫。

  炎詠熙稍稍抬眼瞄了一下,攀在頸間的手卻沒有鬆。“還有,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拿我這個弱點威脅我或取笑我。”

  韓睿浚很乾脆的點了一下頭。

  “還有……”炎詠熙還是緊抱著他。“再背我一下下……”因為剛平復恐懼的她,腿還有些軟。

  冰冷俊顏若有似無的微微發紅,無言的背著她走。

  炎詠熙讓他背了好一會兒,即使腿已經不軟了,她還是偷懶賴在他的背上。

  “哎!”她輕喚了一聲。

  “恩?”他也淡淡回應。

  “走快一點啦!”兩人之問難得的恬淡氣氛,被她不解風情的語氣給抹煞掉。

  “嫌慢就下來自己走。”他言不由衷的瞅了她一眼。

  “我不要,萬一又有蛇怎麼辦?”他的氣息很冷,卻反而讓體溫一向偏高的她感覺很舒適,很想多貼近一些。

  她的依賴愉悅了他的心情,不想太快結束和她難得的親密接觸,韓睿浚的步伐依舊放得很慢很慢。

  許久,終於來到山徑盡頭的石屋。

  “怪魔之家,非請勿進。”一到目的地,炎詠熙自動自發跳下韓睿浚的背,挑剔地看著門板上歪七扭八的大紅字,“他們的字寫得還真醜!”

  韓睿浚冷眼掃視四周,不予置評。

  “鐵定人去樓空了!”炎詠熙踹開門,走了進去。

  “別碰任何東西。”跟在後頭的韓睿浚謹慎吩咐。

  “知道啦!”一走進屋內,炎詠熙毛骨悚然的指著石屋東牆,“喂喂,你瞧!真噁心,居然整面牆都掛滿了畫像。”

  韓睿浚瞥了一眼滿牆畫像,凝神關注屋外隱約的人氣。

  “不過也好,雖然沒能逮到人,起碼知道他們長什麼鬼德行,也不算白走這一遭。”她伸手想取下畫,還沒碰到框,西牆瞬間射出數百支細長的毒針。

  韓睿浚立刻擋在炎詠熙身前,迅速發出一掌,霎時,氣勢萬鈞的冷冽劍氣將朝他們直射而來的毒針打回牆上,冰寒的劍氣還將數百支毒針連同牆壁凍凝成冰。

  “我不是叫你不要碰任何東西?”他微怒的抓握住她妄動的手。

  “你凶什麼凶!”炎詠熙不服氣的也朝牆壁發出一掌,灼熱劍氣呼嘯而去,插在牆壁內結成冰柱的毒針轉眼變成燒紅的軟針,覆蓋在牆面的冰霜全化成高溫的水蒸氣,“看到沒?我有能力保護我自己。”

  無意和她爭吵的韓睿浚鬆手放開她。“你畢竟不是百毒不侵。”他很清楚她不若外表嬌弱,可是一見到她身陷危機,他就失去了平常心。

  聽到他似有看扁的話語,炎詠熙心底很生氣,可是卻無法辯駁什麼。

  “我沒有惡意。”瞅見她的沉默,韓睿浚伸手攬抱住她。

  “放開!”炎詠熙不領情的掙扎著。

  屋外偷偷摸摸的足音偏偏又在此時打擾了他們,韓睿浚惱怒地飛身出屋外,快如閃電般的藍色身影,迅雷不及掩耳地揪住躲在石屋後頭窺視的傢伙,火紅身影也倏地跟至。

  “請別傷害我,我只是個被人使喚來使喚去、無依無靠、任勞任怨、苦命又卑微的小嘍囉罷了!”被逮個正著的小卒仔,毫無骨氣的跪地求饒。

  “你是陰邪怪魔手下的嘍囉?”炎詠熙打量著瘦弱得不成人樣的小卒仔,發現他攤平在地的手背上的確有個菱形刺青。

  “是的,雖然我是他們最忠心的嘍囉,可是他們對我很凶又很壞,不但不讓我去小解,還用鉗子拔了我兩顆門牙。”小卒仔可憐兮兮的露出缺了門牙的兩排淩亂牙齒,“害我再也不能吃我最愛的玉米,講話也有點口齒不清。”

  炎詠熙想蹲下看清楚小卒仔的牙,卻被韓睿浚給拉住。

  “我才不怕他使詐呢!”炎詠熙不悅的甩開韓睿浚的鉗制。

  “我是怕他禁不起你還手。”韓睿浚淡淡的說。

  “你不用擔這種心,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打死他。”炎詠熙保證地說道。

  呼!那他的安全無虞了!小卒仔欣慰的鬆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不會。”炎詠熙隨後又補上一句。

  哇!那他的性命還是岌岌可危呀!小卒仔吸回剛才吐掉的那口氣,還害怕得打了個哆嗦。

  “你說你是怪魔的嘍囉,對吧?”炎詠熙從頭再問一遍。

  “是的。”小卒仔戰戰兢兢的點點頭。

  “屋內牆上那些畫是誰畫的?”炎詠熙一問出口,就被韓睿浚瞪了一眼。

  “是我。”小卒仔畏畏縮縮的舉手承認。“我知道我畫得不好,可是我畢竟一個人要兼任這麼多職務,又是點倉又要打掃,還得洗衣煮飯、跑腿打雜,偶爾人手不足還得幫忙運毒、兼當探子,我這麼忙,當然不可能樣樣專精嘛!何況老大們就長那副尊容,我已經是畫得——”

  “給我閉嘴!”炎詠熙打斷小卒仔的滔滔不絕。“從現在起,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再多話就剪掉你的舌頭!”

  “是。”小卒仔正襟危跪。

  “你到這來做什麼?”炎詠熙言歸正傳。

  “老大們要我來這打……掃!”差點說溜嘴的小卒仔悄悄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打掃?”炎詠熙輕挑柳眉,“陰邪怪魔人在哪里?”

  “老大們來無影去無蹤,我只是個小小嘍囉,怎麼敢多過問呢?”哼!他可不是那種會輕易出賣老大的無恥嘍囉!小卒仔正氣凜然的在心底偷偷嘀咕。

  炎詠熙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韓睿浚,傾城美顏突然蠱惑人心的嫣然一笑,“我答應阿爹不能欺負弱小,所以嚴刑拷打的事就交給你吧!”

  “不不不!請別嚴刑拷打我,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怕死、怕痛的小卒仔立刻棄暗投明。

  “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把我剛才的問題,老老實實再回答一遍,要是有半點虛假……”炎詠熙指指渾身散發冷列殺氣的韓睿浚,“他一出手,你就別想再有開口的機會囉!”

  小卒仔惶恐的瞄瞄韓睿浚毫無表情的冰冷俊顏,不敢稍有遲疑,一五一十地全盤招供,不過供詞還是不改他誇大的作風,“其實老大們是要我來這裏打探你們死了沒?因為老大們算准了你們會到這裏來,所以整個陰邪谷都施了劇毒。

  “這劇毒可不是普通的劇,而是非常非常之劇,整個陰邪穀會動的都不動了,說是屍橫遍野也不為過,就算是武功再高強的高手,只要吸了陰邪穀的空氣一口,馬上就會七孔流血、渾身潰爛而死,我可是先服了老大們給的特製解藥才能沒事,不過你們怎麼也會沒事呢?”

  “你會先服解藥,難道我們就不會嗎?”炎詠熙沒好氣的說。

  韓睿浚的娘可是人稱藥神活菩薩的神醫,早在他們來陰邪谷之前,韓睿浚就要她吞下他娘精製的解毒丸以防萬一了。

  “怎麼可能!老大們下的毒,除了他們自己,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會解。”小卒仔對陰邪怪魔的能耐滿懷信心。

  “才怪!”炎詠熙冷哼。“你說這施了毒的陰邪穀裏沒有生物能活,可我剛剛還在半途遇到一條活生生的大蛇。”

  “那是小綠,音魔老大養來看家的寶貝寵物。”這麼一提,小卒仔才想到怎麼到現在都還沒見到小綠的蛇影。“咦?它不好好看家,跑去哪玩了啊?”

  跪在地上的小卒仔忘記自己俘虜的身分,站起身,打算去抓不盡忠職守的小綠回來。

  “好了,別想把話題扯開!”炎詠熙阻止他尋蛇的意圖。

  “是。”俘虜就要有俘虜的樣子,小卒仔馬上又跪了回去。“老大們要我天一亮就過來看看,可是我睡過頭,睡到被老大們踹醒才匆匆出發。後來我在穀外看到兩匹馬,心想大概是你們騎來的,因為想說你們必死無疑,所以我就把馬放了。”

  “你把馬放了!”這裏距離武林城有一百多裏耶!炎詠熙氣得想揍人。

  “別打我、別打我!我又不知道你們還活著,我怕馬兒被綁在那裏會餓死,所以才把它們給放了。”小卒仔委屈的說:“大不了,我的馬賠給你們嘛!”

  炎詠熙聽完他的說辭,氣消了些,“其實你的心地不壞,為什麼要跟著作惡多端的陰怪魔?”

  小卒仔想起自己悲慘的身世,忍不住嚎淘大哭起來,“我是個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孤兒,有記憶以來,就是在武林城裏乞討度日,老是被人欺負著玩,直到老大們來到武林城,看我可憐就把我收到他們的手下當嘍囉……”

  炎詠熙一看到男人哭,就很受不了,“別哭了!你再哭,我就一掌劈死你!”

  “我不哭、我不哭!”小卒仔緊張地抹了抹臉上的鼻涕和淚水。

  看他很受教,炎詠熙收回作勢要殺他的右掌。“快說出陰邪怪魔的下落,不然我一樣劈死你!”

  小卒仔貪生怕死的縮起身子,“我說了,你要放我走喔!”

  “怎麼可能放你走,你當我是笨蛋啊!萬一你騙我,或是跑去通風報信呢?”

  “那我不騙你,也不去通風報信,是不是就能饒了我?”小卒仔討價還價了起來。“你要是不先保證會放了我,我是什麼都不會招的喔!”

  “哎呀!你還敢給我拿喬?我說過你要是再多話,就把你的舌頭剪掉,看來你是不想要你的舌頭了!”炎詠熙一掌就要打下去,小卒仔嚇得趴倒在地。

  “別打我,你不是說你不欺負弱小?”小卒仔邊匍伏潛逃邊嚷著。

  “你替我修理他!”炎詠熙推推賦閑在一旁的韓睿浚。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韓睿浚直接往距離小卒仔一尺遠的泥地劈出一道劍氣,暫態飛沙走石,泥地裂了一道大縫,被砂石蒙眼的小卒仔還來下及叫出聲,就被劍氣的餘威給拋到半空中,再重摔落地。

  “哎喲喂啊!救人喔!我的骨頭全摔散了喲!”小卒仔痛得呼天喊地。

  “活該!”炎詠熙巴不得再補上一腳。“說,怪魔人到底在哪?”

  “在武林城浪子新村七號。”深怕再受皮肉之苦的小卒仔,抽抽噎噎地招供。

  “浪子新村?”

  “在武林城西啦!”看他們對武林城不熟,小卒仔於是送佛送到西,“你們沿著武林大道走到底,左轉英雄路,經過三個路口後右轉和平街,走到和平街盡頭,會看到有只大鴿子石雕的和平廣場,穿過廣場,左邊那一整排屋舍就是浪子新村,然後從右邊算起第七間就是了。”

  “既然你知道路,我看就由你帶我們去好了。”炎詠熙甜甜地笑著說。

  “不行啦!老大們會剁了我的!”小卒仔慌張地搖著頭和手,開什麼玩笑,那裏可是佈滿了致命的機關陷阱耶!

  “你就不怕被我劈?”炎詠熙殺氣騰騰的右掌,威嚇的在小卒仔面前晃了晃。

  “怕……當然怕!”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小卒仔又哭了起來。

  “要不這樣吧!你改投到我烈焰門的門下吧!”炎詠熙很好心地提議。

  小卒仔害怕的搖搖頭。“我改拜到烈焰門的門下,一定會被老大們追殺的!”

  “我會保護你的。”炎詠熙信口開河得很順口。

  “可是你動不動就要打我耶!”小卒仔記恨的想起她剛才說要剪掉他的舌頭。

  “那我真的動手了嗎?”炎詠熙沒好氣地反問。

  小卒仔搖搖頭。“但你叫他動手。”他瞄了一眼一旁冷著一張俊臉的韓睿浚。

  “一句話,要還是不要?”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點利用價值,早把他踹去死了!

  “要要要!”看她就要翻臉,小卒仔連忙向她磕頭行跪拜禮。

  “從這一刻起,你就是烈焰門的人了,所以揪出陰邪怪魔,你是責無旁貸,知道嗎?”炎詠熙指著他的鼻子說。

  “知道。”小卒仔點點頭。“請問我要怎麼稱呼你呢?”

  “跟其他門眾一樣,叫我小姐。”

  “小姐。”小卒仔練習地喊了一聲。

  “走吧!”韓睿浚對炎詠熙說。

  湛藍身影和火紅身影連袂走遠,後知後覺的小卒仔才急忙跟上,一臉討好的跟在韓睿浚身側,“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

  韓睿浚一臉冷漠,一個箭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小卒仔摸摸鼻子,不敢再吭聲的跟在後頭。

  “你的馬呢?”走出陰邪穀,炎詠熙回頭問著身後慢吞吞走來的小卒仔。

  “沒在這嗎?”小卒仔很訝異,左右張望了一下,“我早上在這看見你們的馬,然後我就下馬去放了它們,然後就……”

  “就怎樣?”看他吞吞吐吐的,准沒好事。

  “就直接走進穀裏,忘了要拴自己的馬。”小卒仔慚愧地搔搔頭。

  “你這個大笨蛋!”炎詠熙恨恨的一腳踹去。

  小卒仔急忙躲到韓睿浚的身後,“小姐,你不是說你不欺負弱小的!”

  “我才沒欺負弱小。”炎詠熙身影迅速繞到韓睿浚的身後,一掌往小卒仔的腦門敲了下去,“我這是在清理門戶!”

  “我真的走不動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小卒仔虛脫的爬坐在地。

  和韓睿浚並肩走在前頭的炎詠熙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瞪他,“如果不是因為你把馬放了,如果不是因為你輕功太爛,我用得著這樣慢吞吞的走,等你這只烏龜在這裏慢慢爬嗎?我看我乾脆讓你這個拖油瓶長眠於此算了!”

  “不不不!我走得動了!”小卒仔跳了起來,一跛一跛地追上他們。

  天色漸漸暗下,距離武林城卻還有一大段距離……

  “小姐、報告小姐!”殿後的小卒仔緊張兮兮地大喊。

  不想聽他廢話一堆的炎詠熙置之不理。

  小卒仔只好卯足腳力跑到他們的面前,張手擋住他們的路,“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報告耶!”

  “最好是。”炎詠熙跺著腳,等著聽他要吠些什麼。

  “我先強調,絕對不是我想偷懶喔!”小卒仔一臉嚴肅,“因為再往前走不遠就是恐怖的幽冥森林了,我認為我們最好待在這裏,等到明天天亮再趕路回城。”

  炎詠熙柳眉微挑,“不就是片普通的森林,有什麼好恐怖的?”

  “幽冥森林才不普通!傳說太陽下山後,森林裏就會有妖魔鬼怪出沒,將過路人的小命給奪去!”小卒仔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有人親眼目睹過嗎?”炎詠熙不以為然的反問。

  “反正寧可信其有嘛!”小卒仔一副三姑六婆的嘴臉。“而且聽說這一兩個月鬧鬼鬧得特凶,有好幾個人白天路過這裏的時候,發現不少支離破碎的動物屍體,聽說還有幾具是人的屍首喔!所以現在武林城的人都不敢再路過這片森林。”

  “我倒想親歷其境一下。”除了蛇以外,什麼都不怕的炎詠熙躍躍欲試。

  “不要啦!太危險了啦!”極力勸阻的小卒仔著急地拉了拉韓睿浚,“姑爺,你快阻止小姐啊!”

  “你亂給我許什麼姑爺!”炎詠熙一腳狠狠踹去。

  韓睿浚身形迅速一動,攔住了她。

  “小姐,你用不著害羞啦!”看到有人給他撐腰,小卒仔肆無忌憚了起來。“你們都在眾目睽睽之下手牽手、逛大街了,還有什麼好瞞我的!”

  炎詠熙氣急敗壞,一道猛烈劍氣衝動的劈向韓睿浚,“都怪你亂髮神經!害我這下子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韓睿浚面不改色的側身閃過,猛烈劍氣直接劈倒數呎外的大樹,力道之強,嚇得小卒仔驚惶失措的撲倒在地上。

  不肯善罷幹休的炎詠熙又劈出極為強勢的一掌,逼得韓睿浚不得不回擊,兩道劍氣迎面對擊,暫態轟天巨響、撼動林梢。

  氣憤難消的炎詠熙又接連發出數掌,韓睿浚不避不閃,正面迎敵,兩道強勁的回然劍氣一再在半空中較勁,迸裂出的火光將昏暗的天色變得光亮且驚心。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會出人命啦!”小卒仔邊找掩護邊勸戰。

  突然,一個蒙面黑衣人從森林沖出,壓低嗓音低吼,“要打,滾遠點去打!”

  炎詠熙和韓睿浚同時收手,轉身看向打斷他們的不速之客。

  “你算哪根蔥?”炎詠熙不悅地冷哼。

  “不想死就給快我滾!”蒙面人一身肅殺意味的重申。

  “我偏不走!”炎詠熙挑釁地抬高下巴。

  韓睿浚也不動如山,冷傲的俊顏明擺著不將他的恫喝放在眼裏。

  “找死!”蒙面人怒吼一聲,朝他們轟出雷霆一掌。

  神色冷淡的韓睿浚揚袖一揮,才要出手,卻被炎詠熙給擋下。

  “我來擺平,不許你插手。”她不容置喙的推開韓睿浚,挺身按下蒙面人的掌氣,隨即回敬一道快、狠、准的猛烈劍氣。

  蒙面人飛身躲開,不甘示弱的又轟出暴戾一掌。

  “你是手下留情,還是你的本事就這樣而已?”炎詠熙輕易化去襲擊而來的掌氣,期待對手拿出更強的招式。

  被激怒的蒙面人一把扯下面罩,不再輕敵地凝神斂氣,一舉轟出殺氣磅礡的數掌,掌掌欲置人於死地。

  炎詠熙劈出一道猛烈劍氣應付後,迅速拔身飛掠,火紅身影霎時無蹤,一瞬間來到蒙面人身後,一掌往他背後痛擊!來不及轉身接招的蒙面人硬生生受了一掌,筋脈重挫的噴出一大口鮮血。

  “不!”目睹這一幕,一襲驚慌的黃衫倩影從林內奔出,痛聲哭減。

  炎詠熙被她的痛泣給嚇到,不知所措的倒退一大步,退進了韓睿浚的臂彎裏。

  “闕大哥!”黃衫倩影跌跌撞撞跑到身受重創的蒙面人身前,緊緊抱住他。“是我連累你,都怪我連累了你!”

  黃衫倩影鬆開緊抱住蒙面人的手,淚眼蒙矓的抹去他嘴角的血漬,然後轉頭悽楚的看著炎詠熙和韓睿浚,“你們要殺就殺我吧!我求你們放過他。”

  “我又不是閑閑沒事就殺人來娛樂的變態,幹嘛非要殺你或殺他!要不是他先動手,我也不會動手,何況我只用了三成力,根本沒有意圖要置他於死地啊!”炎詠熙倚靠著韓睿浚的胸膛,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護。

  “你們不是要來殺我的人?”黃衫倩影皺著眉頭,不敢置信的問。

  “他們不是。”渾身彷彿被烈焰焚燒般的痛楚,蒙面人虛軟的靠向她,舉起似有千斤重的手臂,不捨地擦去她的淚。

  怕被戰火波及而躲得遠遠的小卒仔,眼見戰況已經平息,連忙跑回炎詠熙身邊,這才看清蒙面人和黃衫倩影的臉。

  “她、他、他們……”小卒仔吃驚的手指抖啊抖的,“小姐,他就是闕樓到處在找的叛徒闕無愁;還有她,她是夏香葵,絕情門發佈要格殺勿論的人。”

  聽到小卒仔揭露他們的身分,夏香葵臉色更加慘白,緊抱了一下冒著痛苦熱汗的闕無愁後,跪下哀求炎詠熙和韓睿浚,“求兩位饒我們一條生路吧!”

  “香葵,你起來!”寧死也不願求饒的闕無愁心痛的流下一滴男兒淚,忍痛使勁拉她起身,“就算我只剩一口氣,我都會保護你到我死。”

  “不!”夏香葵哀戚的搖著頭,“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變這樣。我不要你死,要死就我死!”

  “那就一起死。”闕無愁緊緊摟著她,無畏的說。

  見他們已經乖乖束手就擒,小卒仔很興奮的摩拳擦掌,“小姐、姑爺,把他們交給我處置吧!”

  炎詠熙對他倆的情深意重很是感動,沒心情理會殺風景的小卒仔。“他被我的烈焰劍法第九式烈日灼身給打傷,只有你的寒冰劍法第十式冰心動魄能解他體內的炙熱,減輕一些他的傷勢,你就出手幫幫他啦!”她懊悔地向韓睿浚求援。

  冷漠傲然的韓睿浚看著炎詠熙難得撒嬌的動人模樣,無奈地點頭答應。

  “小姐,他們可是武林榜上通緝的亡命之徒耶!”眼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小卒仔急得跳腳。

  “那又怎樣?”炎詠熙嫌吵的瞪了小卒仔一眼。

  “他們的人頭值一千兩黃金!一千兩黃金耶!”小卒仔貪婪的眼眸閃閃發光。

  “閉嘴,給我滾一邊去!”炎詠熙不耐煩的揮退囉唆的小卒仔。

  “哦!”大勢已去,小卒仔心情低落的閃到角落納涼。

  見炎詠熙和韓睿浚真的無意殺他們領賞,夏香葵滿懷感激的破涕為笑,“真的太感謝你們了!”這是逃亡近三個月來,第一次感受到人間有溫情。

  “你讓開點,好讓他出手幫你的闕大哥。”炎詠熙拉著她到一旁。

  韓睿浚拿捏好力道,很乾脆的朝闕無愁擊出一掌,只見闕無愁悶哼了一聲,就倒了下去。

  “闕大哥!”夏香葵心急的沖向前抱住他。

  闕無愁緊皺著眉頭,無力回應她的叫喚,意識模糊地陷入昏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2:18

第五章

  小卒仔臭著一張臉,吃力的背著闕無愁昏迷的身軀,步履蹣珊的跟著夏香葵走進幽冥森林,來到他們藏身的洞穴。

  “辛苦你了。”夏香葵接下小卒仔背上的闕無愁,將他放到鋪著柔軟皮毛的石地上平躺。

  和韓睿浚一起等在洞穴外的炎詠熙,招來已經沒他的事、還杵在洞內礙手礙腳的小卒仔。“我讓你背他回來,你很不樂意?”炎詠熙瞅著他的死人臉問道。

  小卒仔噘著嘴,口是心非的搖著頭。

  炎詠熙掏出一錠白銀丟給他,“這錢賞你,快把你的死人臉給我收起來。”

  小卒仔受寵若驚地接住白銀,一改剛才的垂頭喪氣,笑得可燦爛了。“小姐以後有任何事都請儘量吩咐小的去辦,小的一定全力以赴、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吵死人了!”炎詠熙不屑地揮開他見錢眼開的嘴臉。

  安頓好闕無愁,夏香葵走出洞穴。“謝謝兩位的大恩大德,我夏香葵有生之年沒齒難忘。”感激不已的她,連連向韓睿浚和炎詠熙鞠躬道謝。

  “別這麼說啦!畢竟是我打傷他的嘛!”炎詠熙連忙阻止她一再鞠躬。

  夏香葵急急的搖搖頭,“我不是因為你打傷他又救他而道謝,而是感謝兩位不為重金所惑,饒我們一命。”

  “你們為什麼會被緝殺呢?”炎詠熙好奇的問道。

  一向不干涉武林事的韓睿浚轉身想離開。

  “你這樣很失禮耶!”炎詠熙拉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轉頭友善的對夏香葵一笑,“不好意思,你請說。”

  “我是絕情門第三代嫡傳弟子,三個月前,師叔為了謀篡掌門之位,毒害我師父,師父在奄奄一息之際,將掌門戒指給了我,要我逃下山去。”夏香葵想起被毒害而死的師父,不禁悲從中來。

  “我逃到半路,就遭到師叔和師妹們的圍剿,逼我交出掌門戒指,我寡不敵眾,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路過靜山的闕大哥出手救了我,帶我殺出重圍,逃了出來。

  “師叔知道闊大哥是闕樓的人,於是和闕樓談好價碼,要闕樓樓主逼闕大哥交出我,可是闕大哥不肯,因此就成了闕樓的叛徒。沒多久,師叔在武林榜上張貼以一千兩黃金買我人頭的告示,於是不少武林鑣客都欲殺我領賞,這就是我們被緝殺的原因。”她哽咽著說。

  “太過分了!那些武林人明知道你是苦主,怎麼可以為了一千兩黃金就泯滅道義,幫著追殺你!”炎詠熙義憤填膺的罵道。

  “小姐,是你太天真了!”一旁的小卒仔插起嘴來,“武林本來就是這麼現實無情的,什麼江湖道義、社會正義,根本是狗屁!只要有錢就是大爺,只要武功高就是英雄,哪管他的錢怎麼來,哪管他是不是濫殺無辜!”

  炎詠熙聞言皺起眉頭,更是氣憤。“難道都沒人願意站出來主持公道嗎?”

  “有誰會吃飽那麼閑?”小卒仔啐道。

  炎詠熙一腳踹向老愛多嘴的小卒仔,“你不講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挨踢的小卒仔痛得哇哇叫,邊叫邊跳離暴力女的腳程範圍。

  “有件事我想求你。”夏香葵突然跪了下去。“請你務必答應我!”

  炎詠熙想都不想就應允,“我答應你,我會幫你殺掉你師叔,你快點起來!”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拜託你殺掉我師叔,而是……”夏香葵站起身,取下左手中指上的玉指環,“這是絕情門的掌門戒指,我想請你替我保管它。”

  覺得不妥的炎詠熙不肯接下戒指。“你師父臨終前將掌門戒指託付給你,你師叔為了得到這個戒指而追殺你,可見得這個戒指的重要性,你不該草率將它交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吧!”

  夏香葵悵然捂住心窩,“實不相瞞,我中了師叔的椎心符,不但武功盡失,每到申時還會心痛如絞。這段日子全靠闕大哥的保護,現在闕大哥受了傷,要是我被師叔逮到,這掌門戒指就會成了他的囊中物,所以我求你替找我保管它。”

  “難道沒有方法可解椎心符嗎?”

  “椎心符不是符咒,而是一種傷人心脈,讓人痛不欲生的毒辣武功,中招者會在每日中招的時刻心痛如絞,彷彿中了詛咒般,因此稱為椎心符。”夏香葵將戒指硬塞到炎詠熙的手裏,“闕大哥和我的處境岌岌可危,這掌門戒指是開啟本門藏寶庫的鑰匙,把它交給你保管,我相信師叔不但料想不到,任何人也無法從你手中奪去,這樣就算我死了,我也能瞑目。”

  “你別說這種喪氣話啦!我就先幫你保管,等到你闕大哥傷勢痊癒,我就交還給你。”炎詠熙將戒指收下後,拉了拉韓睿浚的衣袖,“既然椎心符不是什麼符咒降頭,你就幫她把一下脈,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醫治嘛!”

  “多謝你的好意,下過中了椎心符,可說是無藥可醫,只能在發作的時候,吞食新鮮的心臟來減輕痛苦。”夏香葵黯然說道。

  原來森林裏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骸,是闕無愁為了減輕她的痛苦所殺的。“沒想到你連人的心臟都敢吞!”炎詠熙想來就覺得噁心。

  “不是的!”夏香葵連忙否認,“那些人是追來的殺手,闕大哥為了保護我不得不殺了他們,不過我沒有吞食他們的心臟,請相信我。”

  “我相信你啦!”炎詠熙轉身招來小卒仔,丟了一錠銀子給他,“你去活抓幾隻小動物回來。”

  “遵命!”收了打賞的小卒仔,熱情有勁的領命而去。

  夏香葵紅了眼眶,對炎詠熙的體貼感到無以復加的感動。

  “香葵!”洞穴內傳來闕無愁緊張的叫喚聲。

  “我在這。”夏香葵急忙跑到他的面前,炎詠熙也硬拖著韓睿浚跟了進去。

  “你覺得怎樣?”夏香葵小心翼翼的扶闕無愁坐起身。

  “好多了。”看到她安然無事,全身不再感到被烈焰焚燒般痛楚的闕無愁,這才盤坐斂氣運功,為自己稍加療傷。

  很想幫上忙的炎詠熙推了推身旁的韓睿浚,“你去附近找找有沒有可以幫助他盡速復原的藥草。”

  韓睿浚冷著俊顏,一動也不動。

  “好嘛!算我求你啦!”炎詠熙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拜託他。

  韓睿浚對她一再為了這兩個不相干的人求他,感到極為不悅。“最後一次。”他冷冷撂下話,轉身出去。

  “你這樣幫我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夏香葵留下了淚,“對不起,一直忘了請教你們的大名。”

  “我叫炎詠熙,他是韓睿浚。”炎詠熙隨性地席地而坐。

  “你是烈焰門門主炎傲天的女兒,而他是寒冰門門主韓天驕的兒子,我沒說錯吧?”療完傷的闕無愁,拉來夏香葵冰冷的手握住。

  “你怎麼會知道?”炎詠熙有些訝異。

  “從你們異於常人的特殊外貌和犀利少見的好身手,不難猜出你們的身分。而且令尊的烈焰劍法和韓門主的寒冰劍法,十多年前曾橫掃武林、所向無敵,即使是十多年後的現在,武林中人仍是難以忘懷。”闕無愁語氣中充滿敬佩。

  想不到從她出生之後就不再涉足江湖的阿爹,有這麼一段風光的過去,炎詠熙覺得與有榮焉。

  “或許我這麼問很失禮,可是寒冰門和烈焰門一向水火不容,兩位令尊又怎麼會願意結成親家?”闕無愁很是納悶。

  “你誤會了!”炎詠熙有些頭疼地否認。“我跟韓睿浚只是有個共同的麻煩要處理,所以暫時先合作,等到事情結束後,就會分道揚鑣了。”

  “可是你的小廝不是已經喚他做姑爺了嗎?”夏香葵不解。

  炎詠熙的頭更痛了,“為了證明我的清白,等一下那個去抓動物的傢伙回來,我會把他老愛亂說話的舌頭給剪掉。”

  “是我聽錯了,你別剪他的舌頭!”不想害人的夏香葵急急說情,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方才闕大哥怎麼會跟你打了起來?”

  闕無愁拉近她,坦白答道:“你那時候剛發完病,我不想他們的打鬥聲驚擾到你休養。”

  “闕大哥……”夏香葵又自責又心疼。“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我只希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以保全自己的性命為優先,好不好?”

  “香葵,”闕無愁死命摟緊她,“雖然你說椎心符幾乎是無藥可救,可我發誓,就算要我拿命換,我也要找出救你的方法,不再讓你受折磨。”

  “你們不要太氣餒啦!”炎詠熙樂觀的打斷他們生離死別的哀戚氣氛。“我相信這世上絕對有辦法可以治得好椎心符的。”

  “其實方法是有,只是……”夏香葵鼻音濃重的開口。“只是要解椎心符,必須先治療受創的心脈,若沒有把心脈的瘀氣打通,藥石也枉然。可要打通心脈的瘀氣,力道必須拿捏得剛剛好,不能魯莽療傷,不然就會心脈爆裂,當場斃命。”

  “所以說,你必須要找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依照你心脈受損的程度,準確施力?”炎詠熙剛好想到一個可以醫治她的神醫。

  夏香葵無奈的哀歎。“師叔找我找得緊,武林中人又想殺我取財,我現在的處境根本寸步難行,更何況要上哪去找能醫治我的神醫?”

  “你們可以跟我回界山,我去拜託桑蝶阿姨,她一定能救得了你。”

  “你說的桑蝶阿姨,是那個在江湖絕跡已久的藥神活菩薩嗎?”闕無愁憂暗的內心,燃起了一線曙光。

  炎詠熙點點頭。“她就是韓睿浚那傢伙的娘。”

  “太好了!”闕無愁喜上眉梢。

  “可是界山距離這裏有數百里之遙,就算此刻出發,就算徹夜趕路,也要三、四天的時間,我……”看著闕無愁高興的臉,支支吾吾的夏香葵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據實相告,“我是去不了界山了,因為、因為我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闕無愁不敢置信的心跳停了一拍。

  “對不起,闕大哥!我一直瞞騙你,其實中了椎心符的人,除了要受椎心刺痛的折磨外,九十九天後,還會心脈盡斷而亡。從我受傷那天算起,今天已是第九十七天了……”夏香葵難過的抽泣著。

  闕無愁痛苦的閉上眼,緊抱住她。“不論人間或是地獄,我都會陪著你。”

  “不!闕大哥,你要活著,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夏香葵哭得不能自己。

  “你們先別絕望嘛!”炎詠熙拉開相擁痛泣的兩人,“去不了界山也沒關係,韓睿浚是桑蝶阿姨的獨子,醫術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可是韓少主會願意替我醫治嗎?”夏香葵不敢抱希望。

  “你放心,就算不擇手段,我也會讓他救你的!”炎詠熙信誓旦旦的保證。

  “謝謝你!”闕無愁感激涕零。

  “噓!”炎詠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迅速來到洞口。“你回來了啊!”有求於人的她笑得可甜。

  韓睿浚默然瞅了她一眼,將采回來的藥草交給她。

  “這要怎麼煎?”炎詠熙看著手中的藥草問。

  “三碗水煎成一碗。”韓睿浚的聲音很冷,說完轉頭就離開。

  “謝謝,我來就好。”夏香葵接過藥草,走到石砌成的矮坑前生火。

  “香葵,你別忙,我自己來。”不想讓她太累的闕無愁勉強起身。

  “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難得讓我照顧你,你就別和我爭,好好歇著!”夏香葵捧著裝好三碗水的鍋子,蹲到小矮坑前專心煎藥。

  闕無愁虛弱的走到她身後摟著她,“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不能沒有你。”

  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炎詠熙悄悄退出洞穴,若有所思走到韓睿浚身旁。

  “等他抓動物回來,我們就走。”韓睿浚冷冷看著她若有所求的美顏。

  “不行!”炎詠熙搖頭拒絕。“我不能丟下他們的死活不顧,闕無愁受了傷,夏香葵也武功盡失,要是有人來襲,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他們的生死與我無關。”韓睿浚一臉的無情。

  “你怎麼這麼自私!”炎詠熙生氣的推他一把,“我要留下來,要走你自己走!”她一氣就什麼都忘了顧。

  韓睿浚深深瞥了她一眼,舉步離開。

  “韓睿浚!”沒料到他真的說走就走,炎詠熙氣得想哭。“你要是真的這麼無情無義的走掉,我炎詠熙這輩子就跟你勢不兩立!”

  韓睿浚轉過身,深邃藍瞳陰鬱的瞪著她。

  “你要是留下來,我……”炎詠熙思索著既不吃虧又能留住他的條件。“你想要我怎樣?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應你!”

  “不再逼我跟你動手,你做得到嗎?”韓睿浚面無表情,冷冷要求。

  “我儘量啦!”怕他一下子就跑不見人,炎詠熙走近到他面前。

  韓睿浚不接受敷衍,轉身走人。

  炎詠熙急忙拉住他。“好啦!只要你留下來,我以後都跟你和平相處啦!”

  韓睿浚反手拉她入懷,緊緊一抱,“永遠記住你的話。”

  直覺想推開他的炎詠熙,聽到他這麼說,只好勉為其難的任他抱著不掙扎。

  “厚!你們這算現行犯,這下子人證、物證具在,看你們怎麼狡辯!”拎著兩隻野兔和一隻狐狸回來的小卒仔,一臉被他抓包的得意樣。

  “什麼現行犯!我犯了什麼?”炎詠熙掙開韓睿浚,一腳踹去。

  小卒仔閃避不及,吃痛的跌坐在地,雙手仍不忘拎緊野兔和狐狸。“你之前罵我給你亂許姑爺,可現在你們在這裏摟摟抱抱的,難道你又要說是我眼花嗎?”

  炎詠熙懶得跟他解釋太多。“你去了半天,只抓了這三隻?”

  “很難抓耶!”小卒仔爬起身抱怨。“而且我還迷路,走了好久才走回來。”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炎詠熙笑得甜蜜。

  “不難為、不難為!”見識過這種笑容背後的意涵,小卒仔拎著手中的三隻,連忙拔腿跑進洞穴裏。“哇!這洞穴雖簡陋,鍋碗瓢盆卻一應俱全。”他興奮的以為夏香葵在煮飯。

  “多謝。”闕無愁拿來麻繩將野兔和狐狸的四肢捆妥,丟到角落以備需要。

  “不是現在要殺來吃的嗎?”小卒仔饑腸轅轅得很。

  “當然不是。”慢步走進來的炎詠熙踢了小卒仔一腳,“不會幫忙嗎?”

  “哦!”小卒仔順從的接下煎藥的工作。

  走在炎詠熙身後的韓睿浚不發一語,逕自坐到角落閉目養神。

  “哎!韓睿浚。”炎詠熙跟著坐到他身旁,輕輕叫他。

  韓睿浚睜開眼睛,默然瞅著她藏不住心事的美眸。

  “你應該有辦法醫治椎心符吧?”炎詠熙試探的問道。

  “她不是說椎心符無藥可救,你還寄望我做什麼?”看她為了這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一再放下她驕傲的身段來求他,韓睿浚感到很不是滋味。

  “我相信你一定能起死回生嘛!”炎詠熙嘴甜得很。“既然你都留下來了,就順便幫她醫治啦!”

  “我留下來,不代表我就要順便做其他事。”韓睿浚的語氣很是不悅,嫉妒的眼眸瞪向闕無愁和夏香葵,他們憑什麼讓她為了他們的生死竭盡心力?

  滿心期盼的闕無愁和夏香葵,被他瞪掉了心裏僅有的最後一絲希望。

  “求求你啦!”炎詠熙不死心,“大不了,你以後要我做什麼我都做嘛!”她豁出去的承諾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韓睿浚的俊顏冷到極點。

  炎詠熙肯定地點著頭。“不過你不能把我當作奴隸一樣使喚。”她下了但書。

  “如果我要你呢?”深邃藍瞳不帶一絲玩笑。

  炎詠熙愣了一下,啞口無言。

  洞穴內的氣氛暫態尷尬地僵凝住,絕望的闕無愁和夏香葵相視無語,一旁煎藥的小卒仔難得識相,也不敢亂吭聲。

  “下次承諾前,先想清楚後果。”韓睿浚淡淡打破沉默。

  聽他這麼說,反而激怒了炎詠熙,“好,只要你救得了夏香葵,我就答應你!”

  夏香葵和闕無愁不敢相信她為了他們竟肯犧牲到這種程度,愧不敢當的跪到她面前。

  “你們快起來。”炎詠熙拉他們起身,順手將夏香葵推到韓睿浚的面前。“你快點醫好她,不准有什麼閃失。”

  韓睿浚也不多廢話,抓起夏香葵的手替她把了一下脈,然後猛然點住她的幾個穴道,接著沉穩的一掌朝她背後擊去: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夏香葵悶哼了一聲,吐出一大口瘀黑的血塊。

  闕無愁急忙抱住往前倒去的她,用手抹去她唇上的瘀血。“你覺得怎樣?”

  “好多了。”夏香葵摸著胸口,感覺胸口的悶痛不再,整個人活絡了起來。

  韓睿浚掏出一小瓶白玉藥罐丟給闕無愁,臉色還是很臭,“讓她每四個時辰服下一粒,三天後就會痊癒;你的傷勢服下此藥,也能加速復原。”

  闕無愁打開瓶塞,倒出一看,“這是千金難求的延生續命丹!”他驚喜的跪下磕頭謝恩。

  喜獲重生的夏香葵也跪了下去,不停向炎詠熙和韓睿浚磕頭。

  “別這樣,你們快把傷養好,才是當務之急。”炎詠熙連忙拉他們起身。

  闕無愁和夏香葵相擁而泣,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這位大恩人。

  “小姐!”旁觀的小卒仔也很是感動的哭了起來,“我能跟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啊……”大概是跟音魔跟久了,他的哭聲已頗有魔音穿腦的殺傷力。

  “你別跟著吵了!”炎詠熙不堪其擾,跟著韓睿浚走了出去。

  “嗚……姑爺、小姐,等一下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餓到不行的小卒仔,追著兩人的背影大聲喊,“可下可以讓我把野兔和狐狸宰來吃啊?”

  “可以啦!煮好記得叫我!”柔美的嗓音悠悠回蕩在洞穴之中。

  “姑爺、小姐,我煮的這幾樣菜還不錯吃吧?”對自己手藝深感信心的小卒仔不忘邀功。

  炎詠熙不敢領教的瞅了一眼還漂浮著幾根白毛的狐狸湯,“你確定這湯能喝?”

  “當然,中國人除了不吃虧,什麼都能吃的!”小卒仔身體力行的喝了一大口湯。“要不你嘗這盤兔肉,保證好吃喔!”

  看到還帶著血絲的兔肉,炎詠熙差點反胃,只能勉強吃著韓睿浚夾到她碗裏的山菜。

  “嗚……”小卒仔看到自己的一番心血沒人誇讚,沮喪的啜泣了起來。“我為了大家,勞心勞力煮了這麼多好菜,卻沒有一個人有良心……嗚……沒有人知道這兔毛有多難拔、這狐狸皮有多難剝、這山菜有多難采,我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

  “好啦、好啦!”炎詠熙一臉的無奈,“你菜炒得很好吃,這樣可以了吧!”誇讚的語氣很是勉強。

  很容易滿足的小卒仔破涕為笑。

  “對啊!看不出來你這麼會做菜呢!”夏香葵也趕緊稱許。

  “哪里、哪里。”小卒仔樂陶陶,期待的視線落到闕無愁的身上。

  “呃……”不知道有什麼好誇讚的闕無愁尷尬了一下。“你簡直是食神!”他信口胡謅。

  “你這麼誇我,我的臉都紅了呢!”小卒仔樂不可支的看向韓睿浚。

  韓睿浚根本不甩他。

  “小姐,你看姑爺啦!”小卒仔不滿地噘著嘴跟炎詠熙告狀,“姑爺他一點都不懂我辛苦做飯只盼得到一丁點讚美的脆弱心情,你說,姑爺是不是很不應該!”

  “姑爺是你自己在叫的,別扯到我身上來。”炎詠熙忍耐著想扁人的衝動。

  不能容忍一再被當成無的放矢的傢伙,小卒仔激動的跳起來。“小姐,你這種死不認帳的態度實在太過分了!”

  “說夠了沒?”韓睿浚眼神冰冷的瞟了小卒仔一眼。

  小卒仔馬上閉上嘴,可憐兮兮地裝起無辜。

  “對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炎詠熙,言歸正傳的看向默默無語專心吃飯的夏香葵和闕無愁,“剛才我和他討論過了,”她瞄了一眼韓睿浚,“天一亮,我們就要趕回武林城去,你們待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你們乾脆跟我們一起去武林城,我會將你們安頓在我們投宿的尊爵客棧,等我們的事情解決完,再帶你們回界山去,你們認為呢?”

  “我沒意見。”一堆你們、我們的,聽得小卒仔兩眼昏花。

  “我又沒問你。”炎詠熙白了他一眼。

  “哦!”自討沒趣的小卒仔乖乖端著碗蹲到一邊去。

  “可是……”夏香葵不安的握住闕無愁的手。

  “別擔心,我會先幫你們喬裝打扮,然後我們步行到城外的驛站租馬車,你們就坐馬車進城,不會有人發覺的。”炎詠熙都打算好了。

  夏香葵和闕無愁相視一眼,信任地點頭同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2:37

第六章

  在尊爵客棧門口,分騎兩匹駿馬的炎詠熙和韓睿浚一下馬,泊馬小弟立刻迎向前將馬匹牽到馬廄。

  “哇哇哇!”對尊爵客棧彷如皇宮的排場和裝潢,小卒仔歎為觀止。“姑爺、小姐,要不是跟著你們,我想我這輩子沒有可能進到這裏耶!”

  “麻煩客倌將馬車駕到馬車專用停車棚。”迎賓的侍婢恭謹地鞠躬行禮,引導小卒仔將馬車駕進尊爵客棧的馬車接待區。

  炎詠熙和韓睿浚並肩走進客棧,一整天沒梳洗,有潔癖的她覺得渾身不對勁。“等安頓好他們後,我要先洗個澡,才有心情去辦其他的事。你也是,就算看起來不髒,也要洗過澡才行,我不能忍受身旁的人沒洗澡,即使只有一天也不行。”她對著韓睿浚交代。

  “哦!我的天啊!”正巧從名產街逛回來的姬戰雪,一臉不敢置信的追到兩人前。“詠熙妹妹,你跟睿浚兄已經進展到要協調生活習慣的親密關係了嗎?”

  韓睿浚冷瞳深斂,牽住正要開口反駁的炎詠熙,不屑理會的大步繞過礙眼又不識相的傢伙。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隨便牽我!”美麗的嬌顏淺淺怒紅。

  “遲早要習慣的。”韓睿浚冷淡的語氣裏有著強悍的堅持。

  被遺棄在後頭的姬戰雪又追了上來,緊跟在他們屁股後頭喋喋不休,“其實你們要牽就牽,不必顧慮到我,我很開通的!”

  “誰顧慮你了!”炎詠熙沒好氣的回眸瞪他,腳步不小心踉蹌了一下。

  韓睿浚及時穩住她,拉著想扁人的炎詠熙轉進櫃枱,就見小卒仔和老公婆已經等在那兒了。

  “姑爺、小姐,你們好慢喔!讓老人家和小人家等,是很不禮貌的!”小卒仔抱怨道。

  “姑爺?小姐!”緊跟在後頭的姬戰雪聞言驚呼。

  “對啊!她是我家小姐,他自然就是我家姑爺,瞧,他們還手牽手呢!”小卒仔指了指炎詠熙,又指了指韓睿浚,再指了指他們交握的手,理所當然的說。

  “不可能、不可能!”姬戰雪不能接受地猛搖頭。這怎麼行!他都還沒有使到什麼心眼,他們怎麼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韓睿浚瞥了一眼姬戰雪大變的神色,牽著炎詠熙的手驀然一緊。

  “恭喜、恭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喲!”櫃枱內看戲的媚三娘可樂了,這下子名花有主,那死沒良心的阿剛,也該死了想吃天鵝肉的幻想。

  郎才女貌!還天作之合!炎詠熙無奈到不想再浪費口水撇清關係了。

  “沒這回事!詠熙妹妹跟睿浚兄一點也不配,詠熙妹妹千萬別被生意人不負責任的甜言蜜語給騙了!”姬戰雪力挽狂瀾。

  哼!絕對不行!他們怎麼可以沒經他撮合就在一起,那他千里迢迢跑這一趟算什麼?

  可惡,那就不要怪他搞破壞了!

  “看姬客倌這麼激動,莫非……”媚三娘點到為止。

  “對!沒錯,我的確明戀詠熙妹妹已久,而且我們打從娘胎就指腹為婚了,所以我今生今世非她不娶!”姬戰雪堅定無比的大聲說道。

  誰教他的生活太無聊,既然已經搶不到撮合他們的功勞,那就用力搞破壞!用力破壞!

  媚三娘、小卒仔和老公婆全都震驚地倒吸了一口氣,緊張的目光齊望向韓睿浚。

  炎詠熙煩不勝煩的瞪了姬戰雪一眼,懶得回應他反覆無常的胡言亂語。

  “詠熙妹妹,我明白你跟睿浚兄只是逢場做戲,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只要你最後回到我的懷抱,你想在婚前體驗人生、遊戲人間,我全都不會反對!”姬戰雪深情款款的看著炎詠熙說。

  “哦!這實在太感人了!”媚三娘彼他這一番深情絕對的喊話給紅了眼眶。

  小卒仔和老公婆也很受感動的偷偷瞄了韓睿浚一眼,希望他能做出更感人肺腑的表態。

  “在我被氣死之前,我們快點回房洗澡。”滿腹怒火的炎詠熙,拖著緊握著她不放的韓睿浚甩頭走人,完全忘了要安頓老公婆的事。

  “洗、洗澡!你們還一起洗澡?”姬戰雪故作震驚地大聲嚷嚷,僵住了兩人才要離去的腳步。

  媚三娘、小卒仔和老公婆不由自主幻想起那情境,全都羞紅了瞼。

  “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姬戰雪假兮兮地捂著胸口,泫然欲泣的低下頭。“我親愛的詠熙妹妹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冰清玉潔的小乖乖!”他語帶哽咽。

  “你說夠了沒?”炎詠熙恨不得當場撕爛姬戰雪反覆無常的嘴。

  “詠熙妹妹不喜歡聽,戰雪哥哥不說就是了。”姬戰雪委曲求全。

  “小姐,姬公子對你一往情深,你怎麼忍心對他這麼凶?”小卒仔跳出來打抱不平。

  “是啊!像他這樣癡情的男人,可是世間少有呀!”媚三娘也力挺姬戰雪。

  “都給我住口!”炎詠熙終於忍無可忍的發飆,目光恨恨地瞪向始終不發一語的韓睿浚,“你倒是說句話呀!”

  “再一間房。”韓睿浚掏出銀票擺到櫃枱上。

  “好的。”媚三娘立刻恢復生意人精明的樣貌。

  “一間房?”小卒仔急忙沖到櫃枱前。“那老公公和老婆婆要睡哪?”

  “你認為我會讓老公婆露宿街頭嗎?”炎詠熙的心情惡劣至極。

  “也就是說,露宿街頭的人是我囉?”小卒仔一臉哀怨。

  拿起抽屜裏的登記簿,媚三娘看了看老公婆,直接招來侍婢,“帶這兩位客倌到尊字五號房。”

  “是。”侍婢拿著鑰匙,領著老公婆去房間。

  小卒仔悶悶不樂的噘著嘴,嫉妒地目送老公婆離開。

  “你這是在擺臉色給我看嗎?”炎詠熙不悅地瞅著他問。

  “沒有、沒有。”小卒仔口是心非的否認。

  “最好是。”炎詠熙從錢袋裏掏出一錠碎銀給媚三娘,“給他一客午膳。”

  有午飯吃!小卒仔咧嘴傻笑。

  “你就算吃完飯,也要在餐廳等,聽見沒?”炎詠熙凶巴巴的交代。

  “是。”小卒仔開心的跟著領位的侍婢走。

  “兩位客倌別擔心,儘管慢慢來無妨。本客棧的料理除了是精心烹煮外,即使是午膳,也很講究飲食的層次美感,依照開胃小菜、熱湯、主食、甜品、和餐後水果的排列順序上菜,短時間內是無法吃完的。”媚三娘眼神很是色情的瞅了炎詠熙和韓睿浚一眼,從抽屜拿出兩把鑰匙給韓睿浚,“尊字一號房的房門已經修好了,這兩把是兩位房間的鑰匙。”

  韓睿浚接過鑰匙,拉著炎詠熙就離開,絲毫沒把身後的姬戰雪當作一回事。

  “那姬客倌呢?”媚三娘問著杵在一旁發呆的姬戰雪。

  “閑閑沒事,我也回房洗澡好了。”姬戰雪從媚三娘手中接過鑰匙,打算回房去絞盡一肚子的壞水。

  沐浴完,神清氣爽的炎詠熙綰著濕發,走到隔壁房去。

  “喂,你還在裏面嗎?”她敲了敲門。

  洗去一身疲憊的韓睿浚開了門,看見一身清爽的她,紅發還滴著水。

  “好了就走吧!”怪了,她直接去餐廳等人就好,幹嘛要來敲門找他?炎詠熙突然意識到自己怪異的舉動。

  韓睿浚將若有所思的她拉進房裏,順勢關上門。

  炎詠熙還納悶他幹嘛拉她進房,一條方巾就蓋住了她的頭。

  “你這樣會著涼。”韓睿浚放下她綰起的濕發,輕輕替她拭幹。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舉止,炎詠熙直覺推拒。

  韓睿浚的冷眸微帶怒意,從背後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冷冷撂下三個字。

  炎詠熙不知所措的身子一僵,困在他的擁抱中動彈不得。可惡!早知道自己的衝動會害死自己!

  “我會給你時間。”韓睿浚鬆手還她自由。

  “可不可以換別的要求?”炎詠熙的語氣裏有著連聾子都聽得出的緊張。

  “那是你的承諾,你說呢?”韓睿浚拉她落坐,繼續擦幹她的濕發。

  “如果我說可以呢?”炎詠熙低頭不敢看他。

  “隨你。”

  聽他答得那麼乾脆,反倒讓炎詠熙為自己敢承諾不敢兌現的態度感到可恥。可是,她要是真的跟他那個,阿爹肯定會氣死的!

  “這樣吧!你說說看你其他的要求,我一定盡力做到。”炎詠熙很沒骨氣的說。

  “我沒其他要求。”瞅著她的藍瞳冰冰冷冷的。

  “那……”炎詠熙頭痛地懊惱著。

  “就當沒這回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炎詠熙的火氣冒了上來,“我不是那種沒擔當的人,你要我是嗎?好!”她賭氣的說。

  “你的承諾,我隨你。”冰冷的藍瞳淺淺浮上笑意。

  話一出口就後悔的炎詠熙,恨不得咬斷自己衝動又逞強的舌頭,倔強的紅著美眸,寬衣解帶了起來。

  “不急。”韓睿浚攏緊她外泄的春光。

  “我討厭欠人,要就快點!不過先講好,就一次,一次而已!”反正眼一閉、牙一咬就過了,炎詠熙決定自暴自棄到底。

  “等解決完陰邪怪魔的事,我隨時奉陪。”韓睿浚替她繫好衣繩。

  “不過,”炎詠熙嚴肅的扳住他的俊臉,慎重交代,“你絕對不可以跟任何人或物提起我跟你的這件事,打死都不能講!”

  韓睿浚高傲的藍瞳斂去笑意,如法炮製地扳著她清麗的美顏,“我不只要你的身體,我更要你的心,你的全部!”

  宣告完,他低頭在她鮮紅的唇辦印上一吻,依著她柔軟微顫的唇,殷殷低喃,“牢牢記住,你是我的!”

  “真是好吃哇!原來這才是人間美味呀!”沉醉在不曾享受過的美食,小卒仔邊吃邊感動落淚,“嗚……我做的菜跟這裏的佳餚根本沒得比呀……實在太好吃、太好吃了!”

  一身豔紅的炎詠熙,冒著騰騰怒火,一腳打斷小卒仔的感動。

  “哎呀!”摔了出去的小卒仔不忘保護手中的飯碗,“小姐,你就不能淑女一點嗎?害我捨不得太快吃完的美食差點就打翻了!”沒察覺氣氛怪異的小卒仔,白目地抱怨。

  炎詠熙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人。

  “姑爺,小姐她怎麼了?吃太多火藥了嗎?”小卒仔一臉被遷怒的委屈。

  韓睿浚冷冷睇睨了他一眼,轉身跟著炎詠熙的腳步離開。

  “請幫我打包,我回來還要吃!”小卒仔不捨的吩咐侍婢後,連忙追上。

  炎詠熙一出客棧就停住怒衝衝的腳步,站在門口等著殿後的小卒仔帶路。

  “現在要去找我前任老大算帳嗎?”走在韓睿浚身後的小卒仔不安了起來。

  “廢話!還是你想我直接把帳算到你頭上就好?”怒紅的美眸越過韓睿浚挺拔的身軀,不偏不倚的瞪向老愛廢話連篇的傢伙。

  “不不不!我是無辜的,別算在我頭上。”小卒仔抖顫著說。

  “那還不快帶路。”炎詠熙的火氣很盛。

  “哦!”小卒仔快步跑到前頭帶路。

  一路上,身後兩人的低氣壓和沿路路人的目光,更是讓小卒仔戰戰兢兢得不得了。

  “就是這裏。”他指著一間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普通民宅。

  “這屋子有幾個進出口?”炎詠熙故意站離韓睿浚一大步。

  “就一個。”小卒仔老實回答。

  “那好,你進去叫陰邪怪魔出來。”炎詠熙頤指氣使。

  “我進去!你們不進去嗎?”小卒仔有些慌然,老大們是派他使計引他們前來葬身機關,他可不要也陪著進去送死啊!

  “就你!”炎詠熙的語氣強硬得不容置喙。

  “這……”小卒仔怯懦的支吾了起來。

  “還不快去!”炎詠熙很沒耐心。

  “他們一定會先殺了我的!”小卒仔可憐兮兮的說,反正他死賴活賴都要賴在外面,不然他絕對也會被那些恐怖的機關給害死。

  “你不想被他們殺,是想被我殺囉?”美眸漾著不容小覷的殺氣。

  “不不不!”小卒仔害怕的猛搖頭。

  “我懶得再問,你自己招。”

  “招什麼?”不會是被看穿了吧?除了被迫加入烈焰門之外,所有的情節可是全照老大們的腳本演出,怎麼會被看穿呢?小卒仔又驚又懼。

  “再跟我裝傻,我就一掌斃了你。”炎詠熙不甚在意路旁漸有路人駐足圍觀。

  小卒仔心一沉,“這裏有很多人在看,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就在這說。”炎詠熙沒心情陪他裝害羞。

  小卒仔無助地望向韓睿浚,期盼他改變主意,無奈韓睿浚不吭一聲,擺明尊重小姐的決定。

  “你不說也無妨,我就推你進去,直接見識陰邪怪魔的款待,可能會比你說的還更淺顯易懂。”炎詠熙言出必行的揪起小卒仔。

  “別別別!”小卒仔嚇得差點尿褲子。

  “那就快說。”炎詠熙放開他,順勢側身閃過韓睿浚的接近。

  “老大們先在陰邪谷施了劇毒,然後也在這裏設下重重機關,打算要是沒能毒死你們,就讓你們死在機關之下。於是他們派我去陰邪谷查探你們的情況,要是你們還活著,我就必須引你們到這裏送死,就這樣了。”小卒仔全盤招供。

  “我不是要聽這些,我只要知道陰邪怪魔在哪就好。”炎詠熙很不耐煩,尤其對韓睿浚的注視更是感到心浮氣躁。

  “我不知道,老大們只交代我把你們騙來……”小卒仔突然恍然大悟,“原來老大們也想讓我死在這裏!虧我還對他們忠心耿耿,他們實在太過分了!”他氣急敗壞的跳腳。

  “自己笨,怪不了人。”炎詠熙冷哼。

  好嘛!他承認自己不怎麼聰明嘛!小卒仔無限懊悔地低頭默哀。“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從頭到尾有說過相信你嗎?”炎詠熙嘲諷地輕哼。“我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傻到相信你說的話?我只不過是想看你在玩什麼把戲而已。”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是在耍著我玩!”小卒仔含淚指控。

  “不行嗎?”炎詠熙倨傲的挑高柳眉。

  “嗚……”小卒仔當眾哭了起來。

  被忽略夠久的韓睿浚強勢介入兩人之間,一把牽住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炎詠熙,轉身走人。

  “你們就這樣走掉,那我呢?我怎麼辦?”小卒仔的臉上掛著兩行鼻涕,蹲在地上哭得唏哩嘩啦的。“我真的好可憐喔……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

  眼見兩人的背影愈走愈遠,沒人理會的小卒仔大聲抽泣著,終於在哭到崩潰之際,聽見炎詠熙彷如天籟卻十分不情願的聲音。

  “你還蹲在那裏幹嘛?”

  小卒仔喜出望外,趕緊拔腿跟上他們。“我就知道小姐不會這麼狠心……”他開心地蹦蹦跳跳。

  炎詠熙沒心情理會小卒仔,忙著用怒氣來掩飾內心的著慌,都怪韓睿浚的那個吻和那些話,害她到現在還心神不寧,慌得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他。

  韓睿浚瞥著炎詠熙生氣蓬勃的美顏,抬手將她頰邊散落的紅發繫到耳後。

  炎詠熙被他這個親匿的小動作給嚇了一大眺,這才注意到尊爵客棧的招牌已經近在咫尺,她紅著臉,甩了甩被他緊握的手,“可以放手了吧?”

  韓睿浚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終於鬆開了手,逕自轉進客棧大門,重獲自由的炎詠熙悶悶地走在他身後:心裏莫名感到有種無所適從的失落。

  沒牽手,還一前一後走!姑爺和小姐該不會又翻臉了吧?殿後的小卒仔收斂起雀躍的步伐,貪生怕死的保持著不被戰火波及的安全距離。

  “我肚子餓了。”炎詠熙皺著柳眉,對著大步走在前頭的身影低聲說,難得示弱的聲音小得像是在喃喃自語。

  背影漠然的韓睿浚沒有回頭,一聲不響的彎進客棧內門,走到櫃枱前。

  “您回來了啊!”媚三娘眉開眼笑的看著財神爺進門。

  “兩客套餐。”韓睿浚掏出銀兩擺在櫃枱上。

  媚三娘張望了一下門口,“您一個人吃兩客啊?”

  聽不到回答,很會看人臉色的媚三娘不敢再多嘴,收下銀兩,她遞上兩張木制號碼牌給韓睿浚,“現在已經過了午餐時間,麻煩您拿著餐牌到餐廳直接跟廚師點餐。”

  韓睿浚接過號碼牌,卻仍站在櫃枱前。

  “還需要什麼嗎?”看他站著不走,媚三娘以為怎麼了,緊張了一下。

  韓睿浚搖了一下頭,回頭看著慢吞吞走進來的炎詠熙。

  “哦!”媚三娘曖昧地笑了笑,“兩位應該還記得餐廳怎麼去吧?記得要把餐牌拿給廚師才能點餐喔!”

  韓睿浚伸出帶傷的手,等待著炎詠熙。

  “我要自己走啦!”炎詠熙揮開他的手,刻意不看他手上被她咬傷的痕跡。

  聽出她語氣中的軟化,韓睿浚冷酷的俊顏終於有了一絲溫度,他大步一跨,跟上她的步伐,然後違背她的旨意,緊緊牽住了她。

  炎詠熙沒什麼火氣的瞪著他,“你是不是不牽我就不會走路了?”她的語氣很不滿,手卻乖乖讓他牽握著。

  “對。”韓睿浚目光炯炯地迎上她瞪來的美眸。“所以你要牽好我。”

  “好惡喔你!”面對他放低身段的表白,炎詠熙很不賞臉的泛起雞皮疙瘩。

  “我現在很餓,你不要說這麼噁心的話讓我吐……”有絲嬌羞的甜美嗓音,慢慢隨著遠去的腳步消失。

  悄悄關注他們的媚三娘又羨又妒地追望兩人絕美登對的背影,才感動到一半,就被尖銳的人聲給打斷。

  “老闆!”小卒仔撲到櫃枱。“我剛剛沒吃完有說要打包,包去哪了?”

  媚三娘彈彈手指,一名侍婢瞬間捧著餐盒來到。

  “你帶他去湖心亭用餐。”媚三娘對侍婢吩咐。

  “是。”捧著餐盒的侍婢對小卒仔一鞠躬,“請跟我來。”

  他才不要去聽起來像是要搭船才能到的地方!“我在餐廳吃就好,幹嘛要去什麼湖心亭?”小卒仔等不及要吃了。

  “餐廳燈光美、氣氛佳,小倆口剛剛好,你就別不懂事了。”媚三娘合情合理的說完,一揮袖,侍婢便速速離開,有聽沒有懂的小卒仔連忙追隨餐盒而去。

  坐在餐廳等餐,整整一天一夜沒闔眼的炎詠熙,又累又餓的遙望著出餐口,她慵懶地掩嘴打了個呵欠,有絲撒嬌意味地推了推身旁的韓睿浚。“哎,你陪我聊天,不然我快睡著了。”

  “要聊什麼?”冷慣了的藍瞳因她的舉動而有了暖暖的溫度。

  “我怎麼知道,你就隨便找個話題嘛!”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她,力持清醒的撐著下巴。

  韓睿浚抿著薄唇,思索了片刻。

  炎詠熙挫敗地撫額哀歎,自力救濟的找了個可以順便刺探敵情的話題。“那你就說說你有哪些弱點好了!”

  韓睿浚沒有回答,只是靜靜斜睨著她。

  “你不想說就算了嘛,看我幹嘛?”沒弄懂他眼神的炎詠熙,心虛的推開他的臉。“你知道我的弱點,我當然也要知道你的弱點才公平嘛!”她理直氣壯的為自己的小人之心辯解。

  “你是存心氣我嗎?”韓睿浚沉下臉。

  “我幹嘛要存心氣你!”炎詠熙不平他突如其來的莫名指控。

  韓睿浚冷著眉眼,不願再開口。

  “幹嘛又不說話!”炎詠熙忍不住氣憤的捶了他一拳。“看你老是一副不屑開口的死德行,我就很火大!你說,你除了你爹娘以外,你跟誰講過三句話以上?”

  “你。”韓睿浚冷淡的輕哼。

  不甘心被頂嘴的炎詠熙又給了他一拳,“那除了我呢?沒有了吧!”

  韓睿浚默認,只有她才能得到這份殊榮,他不打算給其他人這個榮幸。

  炎詠熙得意的哼了一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啊!就別再端著一張生人勿近的死人臉,偶爾對人和顏悅色一點,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看他面無表情的冷臉依舊高傲得很不受教,睡眠不足火氣就更大的炎詠熙,忿忿地戳了戳他,“有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能隨便敷衍我。”

  深邃的冷漠視線,漫不經心逗留在她慍怒卻更顯耀眼的笑顏。

  “你是不是不當我是對手,所以每次交手都只守不攻?”她怒火騰騰的問出她隱忍已久的憤慨。

  韓睿浚搖頭否認。“那你一再跟我動手,是因為你自己想贏,還是為了令尊所以要贏?”

  “當然都有。”炎詠熙意氣昂然。“難道你就不想打敗我?”

  “從來都不想。”韓睿浚凝視著她說。

  “為什麼?”炎詠熙匪夷所思的皺起眉頭。

  “打贏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意興闌珊的反問。

  “證明你寒冰劍法在我烈焰劍法之上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韓睿浚嗤之以鼻地冷哼,“我沒興趣證明這種無聊的事。”

  “無聊的事?我阿爹跟你爹為了你認為的無聊事打了十幾年耶!”

  “那是他們太閑。”韓睿浚揉了一下她糾結的眉心,霸氣的摟近她。“他們要爭強鬥狠是他們的事,我們不需要陪著牽扯。”

  “他是我阿爹耶!我這個做人家女兒的,怎麼可能置身事外?”體力透支的炎詠熙,懶得再費力去掙扎他愈來愈囂張的親匿舉止。

  “不要什麼事都攬到自己身上。”韓睿浚撥開她微遮到美眸的過長劉海,抱緊已經太累的她,冷沉的嗓音透著難得的溫柔。

  也許是困了,炎詠熙難得有一絲脆弱地將頭靠向他的肩,悠悠吐實,“其實我一直很氣你,氣你比我早出生、氣你的性別、氣你一再讓我、氣你的一切一切……”

  韓睿浚陰鬱地扳起她的下巴,逼她桀騖不遜的美眸正視他。“我的出生和性別不是我所能決定,我也不是沒有弱點。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氣我?”

  炎詠熙低下頭,無言以對。

  從小到大,她比烈焰門任何一個門眾都要認真習武練功,對於阿爹嚴格的調教和要求,她總是咬緊牙關硬撐,從不喊苦。

  阿爹花十年才練成的烈焰劍法,她只花九年;阿爹和韓天驕纏鬥了十幾年分不出勝負,她立刻就想打敗韓睿浚:因為她知道疼愛她的阿爹心裏很遺憾她不是男兒身,所以她努力想證明自己不輸給任何人,因此壓力太大的她始終不開心,很不開心……

  韓睿浚不願逼她太緊,靜靜環抱住若有所思的她,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我從沒有因為你不是男人而懷疑過你的能力,只守不攻是因為我的私心,我不要你只當我是仇敵。”

  他其實一直在等待她願意撇開上一代的恩怨,正眼看他的一天。

  炎詠熙倔強的美眸泛起一片水霧,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討厭他,只是不想輸給他,不能輸給他而已……

  “有時候你很不近人情、很霸道、很可惡……可是有時候,又好像對我還不錯……”她有絲感激的喃聲低語。

  “好像?!”韓睿浚對她的用詞很不滿。

  故意忽略他瞪來的冷瞳,炎詠熙揉揉迷蒙睡眼,溫順的埋首在他的胸膛。“我好困,好想現在就回房睡覺。”

  “吃過再睡。”她一撒嬌,他就什麼氣也沒了。

  “我不吃,我要睡了。”倚靠著他,炎詠熙言出必行的閉上眼。

  “小心燙喔!”侍婢們午休去,於是得兼任外場的廚師端著託盤一路吆喝著走來。“兩位的京燉牛肉手打面,請慢用。”廚師俐落的放下兩碗面和餐具,趕忙地跑回廚房。

  昏昏欲睡的炎詠熙一看到臉盆般大的牛肉麵,就覺得肚子已經飽了。

  韓睿浚輕敲了一下她愕然怔忡的腦袋瓜。“光看是不會飽的。”

  “這麼大一碗,我怎麼可能吃得完!”炎詠熙皺眉咕噥。

  “吃多少算多少。”知道她習慣的韓睿浚替她擦拭餐具。

  “可是吃不完倒掉很可惜。”愛惜米糧的她一臉的為難。

  “你吃不完,我會吃。”韓睿浚將筷子和湯匙塞進猶豫不決的人兒手中。

  “這樣你會吃到我的口水。”潔癖的炎詠熙馬上想到這個攸關衛生的問題,“我再去拿個碗。”

  “不用。”韓睿浚按住正要起身的她。

  才要堅持己見的炎詠熙,猛然想起他先前的吻。

  “怎麼?”韓睿浚俊眉微挑地看著太過安靜的她。

  炎詠熙紅著臉搖搖頭,心虛的埋首吃面,一邊吃一邊將面舀到韓睿浚的碗裏。

  看她拚命吃面的側臉,韓睿浚的俊眉一蹙,“不怕有毒嗎?”

  炎詠熙囫圓吞棗的咽下嘴裏的面,抬眸瞪他,“你不要在我吃了以後才放馬後炮!”害她差點噎到。

  韓睿浚冷酷的俊顏很是無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炎詠熙氣憤的手肘撞了他一下。

  韓睿浚不痛不癢,低眸看到被她添到幾乎要溢出來的面碗,莞爾地吃起面。

  兩人靜靜用完餐,炎詠熙恍恍惚惚地尾隨韓睿浚步出餐廳。

  “走路要看路,別邊走邊睡。”韓睿浚攬住腳步漸趨不穩的她。

  睡眼惺忪的炎詠熙索性扯住他的衣袖,“背我。”

  想到要繞過池塘、穿過一大片花圃、越過流水石橋,才能回到客房,疲倦的她不想自己費力走。

  “原來你不只好勝,還很孩子氣。”韓睿浚蹲低身子背起她。

  “我才沒有孩子氣,我只是很困。”炎詠熙安穩趴伏在他寬厚的背上,充滿血絲的美眸累得幾乎睜不開,昏沉沉的在他頸間磨磨蹭蹭,好調整舒適的安眠角度。

  韓睿浚偏頭看了一眼入睡的美麗嬌顏,儘量不去在意吹拂在頸間的撩人氣息。

  “好巧哇,睿浚兄!”閑閑沒事的姬戰雪悠哉地隨便亂逛,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好巧不巧就給他遇個正著,他開心的跑過去打招呼,赫然看了清楚。

  “詠熙妹妹!我的詠熙妹妹怎麼了嗎?怎麼讓睿浚兄背著?”他伸手想一探究竟,卻被韓睿浚一個冷到不行的眼神給震懾住。

  韓睿浚警告意味強烈的冷瞥著姬戰雪,大步越過他。

  借他摸一下會死啊!

  姬戰雪厭世傾向甚強地尾隨著韓睿浚,伸長手準備偷摸一把,卻被早有防備的韓睿浚給閃過。

  哼!算他厲害!扼腕的姬戰雪轉了轉奸詐的狐狸眼,決定再接再厲。

  “詠熙妹妹,你怎麼了?快醒一醒啊!快跟最最最最最愛你的戰雪哥哥說句話啊!”唱作俱佳的他,情深意切地嘶喊著,擺明在尋釁。

  睡夢中的炎詠熙被驚擾,趴枕在韓睿浚肩上的螓首微微一動,逸出一聲抗議的嚶嚀,引燃了韓睿浚冷冽的殺氣。

  警覺苗頭不對的姬戰雪連忙腳底抹油,溜得可快。

  動怒的韓睿浚身形一動,瞬間堵住姬戰雪的生路,不容他求饒的一掌直接劈暈他,然後一腳將礙眼的昏迷身軀踹進花叢中,穩健的姿態絲毫沒有驚擾背上熟睡的心上人。

  回到尊字一號房,韓睿浚小心翼翼地將沉睡中的心上人安置到床榻上,目光難以抗拒地膠著在她柔美的睡顏,不復冷靜地撫觸她溫熱柔軟的紅唇。

  “不管你許配給了誰,我都不會放開你。”他俯身在她唇邊印上宣誓,溫柔地替她蓋上棉被。

  熟睡的炎詠熙哼了一聲,睡癖不佳的踢開棉被,翻身側睡。

  睇睨著她可愛的嬌酣模樣,心跳怦然的韓睿浚無聲淺笑,輕輕躺到她身旁,親密地攬抱住她,一同靜靜入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2:51

第七章

  小姐和姑爺怪怪的,真的很怪!

  小卒仔一邊不明所以的依言在宣紙上畫出陰邪怪魔的樣貌,一邊偷偷關注炎詠熙和韓睿浚。

  “快點畫!再敢偷瞄我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挖掉!”坐在桌邊督促小卒仔的炎詠熙,凶巴巴地撂狠話。

  知道她只有那張嘴凶的小卒仔皮皮的笑了笑,完全不害怕。

  “還笑!”炎詠熙揚手作勢要扁他。

  小卒仔直覺縮頭躲拳頭,赫然瞥見身側射來兩道殺人於無形的冰冷目光,他惶恐地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話,趕緊埋頭工作。

  坐在窗邊的韓睿浚淡淡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繼續留意心上人的一舉一動。

  “畫好就在上款寫上懸賞,然後下款寫,凡活捉陰邪怪魔者,賞黃金五兩;逮死的就只賞黃金一兩。”心浮氣躁的炎詠熙敲著桌子,刻意忽略身後惱人的凝視。

  “原來小姐要我畫這個,是要張貼在武林榜上通緝他們啊!”小卒仔恍然大悟地跳了起來,“可是他們好歹也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這種低到污辱人的懸賞金額怎麼會有人肯冒險啊?連夏香葵那種弱女子的命都值黃金一千兩了耶!”

  “叫你怎麼寫就寫,哪那麼多廢話!”炎詠熙煩躁地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都弄好之後呢?該不會也要叫我去貼吧?”小卒仔嘟著嘴放下筆。“在武林榜上張貼東西,都要先付給管理員七兩才可以張貼。”他討錢的手伸得可快了。

  身無分文的炎詠熙才要起身回房拿錢,就見小卒仔被一錠銀子給擊中。

  “啊!”小卒仔痛哼了一聲,不過見錢眼開的他哪還顧著痛,一臉垂涎地巴望著韓睿浚,“姑爺,找剩的三兩錢可以賞給我當作跑腿費嗎?”

  “你少廢話,快點弄好。”炎詠熙不屑地瞪了小卒仔一眼。

  “是。”嘿嘿,姑爺沒說不行,那就是可以囉!小卒仔萎靡的精神立刻抖擻了起來。“那懸賞人要署名誰?”他怕陰邪怪魔把帳算到他頭上。

  “就寫‘替天行道的人’好了,不許再有問題,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炎詠熙心煩意亂地低眸看著墨水在宣紙上渲染開來。

  這下怎麼辦?怎麼會糊裏糊塗睡在韓睿浚的床上,手還不規矩抱著他的腰,腳還煽情地跨在他身上。

  唉!結果一覺醒來太過吃驚的她,嚇得一頭撞到床頭板,但最最要命的是,當他不發一語揉著她腫了個包的痛處時,她不但沒有拒絕,而且當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她居然一點想要掙扎的念頭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焦慮地敲著隱隱作痛的頭。

  “頭還很痛?”瞥見她的動作,韓睿浚起身移到她的身側關切。

  炎詠熙胡亂地點著頭,該怎麼辦才好?她只答應給他身子而已,現在卻似乎連心也賠上了!

  阿爹肯定會氣死的……

  “我看看。”韓睿浚輕扳一下她的頭檢查傷勢。

  “不用了,不痛了!”炎詠熙心虛地想退開身。

  “一下子痛,一下子又不痛,到底是痛還是不痛?”聽得霧煞煞的小卒仔忍不住插嘴。

  “關你什麼事!”臉色微微赧紅的炎詠熙,沒好氣地隨手拿起桌上的紙鎮扔向多嘴的傢伙。

  她都已經夠煩了,這傢伙還在那裏亂什麼亂!

  迅速撇頭一閃,閃過了紙鎮卻扭到脖子。“哎喲!我的脖子……”小卒仔哀嚎。

  “活該!”炎詠熙毫不同情。

  “姑爺,快!快幫我把脖子喬回來!”小卒仔歪著頭,可憐兮兮地求援。

  專注幫炎詠熙揉散頭頂瘀腫的韓睿浚,看都不看咎由自取的傢伙一眼。

  “我是不懂醫術,不過扭到脖子這種小毛病,我想我可以處理。”炎詠熙顯然是想置他於死地。

  “別拿我的生命開玩笑好不好!”怕死的小卒仔躲得老遠。“脖子可是很脆弱的部位,經不起一個用力過猛的耶!對不對,姑爺?”

  韓睿浚不予置評,眼裏就只有炎詠熙。

  “姑爺……”稍稍一動就痛得哇哇叫的小卒仔,泫然欲泣地扁扁嘴,氣餒地向肇事者求助,“小姐,求求你叫姑爺救我啦!”

  “你自己求他啊!我幹嘛要替你求?”炎詠熙才不想幫自作孽的傢伙講情呢!

  “有什麼辦法,誰教姑爺只有小姐才叫得動嘛!”小卒仔也很無奈。

  “誰說的?”炎詠熙不以為然。

  韓睿浚的冷瞳斂著明顯的鬱悶,揉散瘀腫的手刻意重壓了一下。

  “好痛!”炎詠熙忿忿地抬眸瞪著兇手,“你在挾怨報復啊?”

  “原來你不是毫無知覺。”韓睿浚輕輕順了順被他揉亂的紅發。

  “你幹嘛暗諷我遲鈍?”炎詠熙很不滿地揮開他。

  老是學不乖的小卒仔又白目的插起嘴,“小姐要姑爺打誰,姑爺就打誰;小姐要姑爺救誰,姑爺就救誰;冷酷的姑爺對小姐可說是唯命是從,任小姐呼來喚去,小姐還不解風情地嗤之以鼻,我看小姐你不是遲鈍,根本就是狼心狗肺!”

  炎詠熙火冒三丈的右腳狠踹了過去,“你算哪根蔥,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來說我!”

  臀下的椅子猛地被踹倒,小卒仔一屁股重摔落地。“哎喲!”

  貪生怕死的他趕緊將發言失當的責任推到韓睿浚身上,“我只是在替姑爺抱不平嘛!”

  “用不著你多嘴。”韓睿浚冷哼,絲毫不領情。

  “是是是!我收回我的話,剛剛我是被鬼附身胡說八道,不代表我本人或姑爺的立場。”見風轉舵的小卒仔立刻鞠躬哈腰陪不是。

  炎詠熙恨恨地瞪了他好幾眼,“快做你的事,再敢廢話我一定劈死你!”

  “是是是!”小卒仔歪著脖子慢吞吞地撿回椅子。

  不想繼續耗在這裏,韓睿浚站起身,不容拒絕地牽起滿腹怒氣的炎詠熙離開。

  莫名被拉著走的炎詠熙才要開口,就聽見小卒仔緊悵的聲音……

  “你們要去哪?”非常想跟的小卒仔急急追向前。

  “要你管!”原本不情願被拉著走的炎詠熙,賭氣地反手拖著韓睿浚快步離開這個惱人的傢伙。

  武林城外的官道兩側,擺滿一攤攤賣跌打損傷膏藥,或是各式刀劍武器的小販,也有幾攤熱炒小吃、饅頭糕餅或是雜玩的攤販夾雜其中,把城外的官道變成人聲鼎沸的熱鬧夜市,和一入夜氣氛就詭譎得令人心驚膽戰的城內,形成強烈的對比。

  從未逛過夜市的炎詠熙興奮地東瞧西看,不想太深究對韓睿浚複雜的感覺,也沒空在意別人對她和韓睿浚連袂逛街的驚訝注目和竊竊私語。

  冷峻的韓睿浚心平氣和地隨她走走停停,偶爾冷眼瞪走覬覦美色或過分關注的白目視線。

  逛過幾攤琳琅滿目的武器攤子,頗覺無聊的炎詠熙往下繼續逛去,有些倦意的美眸忽然一亮,“我要玩那個!”她雀躍的腳步停在設置各種遊戲的攤販前。

  閑著打蒼蠅哀歎生意冷清的老闆一見客人上門,立刻笑吟吟地起身招呼。“射飛鏢三文錢,套圈環兩文錢,兩位想玩什麼?”

  “我都要玩。”童心未泯的炎詠熙戳戳身旁的金主,“我沒錢,你先借我。”

  見錢眼開的老闆笑容可掬,樂不可支地收下韓睿浚丟給他的一兩銀子,動作迅速地將六支鏢、二十個圈環擺到兩人面前。

  “兩位要是能將六支鏢,鏢鏢命中紅心,就能將頭獎青瓷花瓶搬回家喔!”老闆老神在在地比了下價值五兩的大花瓶。

  擺攤子擺這麼久,別說六支鏢,至今連一個能將三支鏢都射中紅心的人也沒有,一方面會來玩的人大都是老弱婦孺,二方面距離遠、燈光又昏暗,三方面標靶的紅心只有兩隻螞蟻大,射中兩支就占滿紅心了,第三支要中可是難上加難囉……呵呵!做生意總不能賠本嘛!

  炎詠熙不感興趣地搖搖手,“我想要的是那只毛茸茸的狗布偶。”

  “那是三獎,只要三隻鏢射中紅心就行了。”老闆邊說邊排好彈珠。

  “命中紅心應該不難吧……”從小到大,除了練功習武之外,什麼都沒做過的炎詠熙認真地瞄了瞄紅心後擲出,一個力道拿捏不准,將標靶給射穿了。

  “我的大小姐呀!”老闆臉色大變,急急沖上前,“輕一點、輕一點,我這是小本生意耶!”老闆很心疼地換上備用標靶。

  覺得自己不是射飛鏢的料,炎詠熙將飛鏢塞進韓睿浚的手中,“你來!”

  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韓睿浚連續且俐落的射出三支鏢。

  “你都有在偷練啊?”炎詠熙羨慕地看著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命中紅心。

  “湊巧罷了。”韓睿浚平淡地說。

  炎詠熙一臉懷疑地瞅著他,隨手拿起剩餘的飛鏢輕輕射出。

  “見鬼了!”看到小小的紅心上硬擠了五支飛鏢,老闆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哇!真的耶!”炎詠熙開心地抱了一下韓睿浚,然後漾著得意的笑臉伸手向老闆討獎,“我要那只狗布偶就好。”

  老闆又錯愕又心痛地將狗布偶給了她。

  嗚……那狗布偶可是值五文錢啊!

  “這套圈環怎麼玩?”炎詠熙的注意力馬上移到新遊戲上。

  “十個圈環套進相同的瓶子,就能得到瓶子上貼著的獎品。”實在笑不出來的老闆僵著嘴角,害怕又虧本的他將原本只要套中五個圈環的規矩改成十個。

  炎詠熙仔細看了看瓶子上貼著的獎品名稱,勢在必得的分了十個圈環給韓睿浚,“你負責套左邊算來第三排最後頭的瓶子。”

  韓睿浚點了一下頭,他要得的獎賞是她。

  “那我就套那個瓶子好了。”炎詠熙一挑定目標,就胸有成足的出手。

  瞧他們套得又快、又准,老闆的心裏直淌血,眼淚差點噴出來。

  看到圈環全都乖乖套進要套的瓶子上,炎詠熙志得意滿地笑了開來,看著她滿足的嬌俏笑顏,韓睿浚也難得露出淡不可聞的笑容,只有胃隱隱抽搐的老闆怎麼也笑不出來,他含淚將風箏和扯鈴拿給炎詠熙,急急揮手送客。

  炎詠熙心花怒放地一手拎著戰利品,一手乖乖讓韓睿浚牽著繼續往下逛去。

  “好可愛喔!”炎詠熙的腳步停在角落一攤不起眼的小攤子前。“請問這怎麼賣?”纖纖細指指向一隻活靈活現的面猴問道。

  坐在攤子後頭專心捏著面人的老伯伯很錯愕的抬起頭,“二文錢,每隻都賣二文錢。”

  擺了四、五天的攤子總算有人光顧了,要是能賺到二文錢就好了,就可以買顆蛋給相依為命的小孫子補補了,白髮蒼蒼的老伯抖著中風的右手站起身。

  炎詠熙才要開口,韓睿浚就已經掏了一錠銀兩給老伯。

  老伯抖著手接過銀兩,一臉為難地吞吞吐吐,“有沒有零錢,我找不開這一兩……”他慚愧地抖著手退還銀兩。

  “沒關係,我多買幾隻好了。”炎詠熙心疼地看著蹲在老伯腳邊,只能無聊捏著沙子玩的小弟弟。“這小朋友是你的孫子嗎?”

  老伯點點頭,吃力的抓來拐杖。“我去隔壁攤子換個錢找你們,請等一下。”小弟弟一看到爺爺的動作,連忙起身攙扶。

  “不用麻煩了,我是真的很想多買幾隻,你就幫我再捏隻面猴作伴吧!”炎詠熙莞爾地覺得這老伯實在老實得不適合做生意。

  “這樣啊……”老伯放下拐杖,小弟弟就蹲回地上。

  “你別玩沙子了,這些給你玩。”炎詠熙毫不猶豫地將剛剛贏來的獎品全都送給小弟弟。

  小弟弟想要又不敢拿地看著老伯。

  “不……”老伯搖著頭拒絕。

  “沒關係,這是我玩遊戲得來的贈品,我的年紀不適合玩這些東西了,才在煩惱怎麼辦呢!”炎詠熙像是丟掉燙手山芋般將所有的東西送給小弟弟。

  看小孫子如獲至寶般開心,老伯伯只能鼻音濃重地點頭道謝。

  “可以吧?”炎詠熙拉拉韓睿浚的衣袖輕問,畢竟獎品也是他一起贏來的。

  “你高興就好。”韓睿浚難掩笑意地拍拍她善良的小腦袋。

  炎詠熙納悶地看著他帶笑的藍眸,“你在高興什麼?”她還以為他會生氣呢!

  “高興你在乎我的感受。”韓睿浚愛憐地輕撫她的發。

  “我哪有?”炎詠熙否認。

  “有。”韓睿浚很篤定地摟緊她。

  “才沒有!”屈居下風的炎詠熙懊惱地嘟嘍,這下完了,真的連心都賠上了……“早知道會變這樣,我就應該乖乖待在界山才對。”

  不留一絲後悔的空隙,韓睿浚更加用力抱緊她。“我倒是很高興來這一趟。”

  “可是我跟你是不可能有好結局的……”炎詠熙很是煩惱的在他懷裏低喃。

  “因為那個姓姬的?”韓睿浚的臉色驟沉,冰冷的嗓音中有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意。

  “跟那傢伙沒關係,是我阿爹啦!”炎傲天的反應是她最大的顧慮。

  “我來承擔,你不用煩惱。”韓睿浚低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許諾的輕吻。

  “我怎麼可能不煩惱嘛!”粉嫩的臉頰紅濫濫的,炎詠熙逃避的心徹底被抓住。

  “放心,天塌了有我扛。”一掃陰霾的冰冷藍瞳閃著如願以償的滿足笑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3:06

第八章

  夜半時分,巡視客棧的媚三娘巡呀巡到了洗衣間,無聲無息地站在正忙著擰幹桌布的阿剛背後觀察他。

  阿剛將擰好的桌布披到竹架上晾後,蹲下繼續洗刷另一條。

  “你這就算洗好了?”媚三娘走向前,挑剔地扯下桌布。

  阿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不夠乾淨嗎?那我再洗一遍。”他抽走媚三娘手上桌布,重新用力洗刷。

  “我看你根本不是洗衣服的料。”媚三娘看著任勞任怨、無怨無尤的他,心裏很不捨,語氣卻硬邦邦。

  “對不起,我會再努力的。”這幾天,媚三娘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對他總是看不順眼的百般挑剔,雖然很難過,可是他還是很拚命在達到她的要求,不想讓她有理由叫他走……他不想離開。

  “別洗了!”媚三娘像是極度不滿般踢開洗衣板。

  原來他是這麼惹她厭啊!

  阿剛強忍悲傷站起身,“你別氣了,我走就是了。”

  “站住!”媚三娘一把扯住他健壯的手臂,“我有叫你走嗎?”

  “不必明講,我有自知之明。”阿剛別過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心碎的模樣。

  媚三娘扳正他的臉,狠狠賞了他一個耳光,“你敢給我走看看!”

  痛痛痛!阿剛摸著痛到發燙的臉頰,又驚又喜。

  “你怪我對你太凶,所以不想待了?”看他臉頰腫成紅龜糕的樣子,媚三娘懊惱自己出手太重。

  阿剛猛搖頭,“我沒有不想待。”

  “那就好。”媚三娘鬆了一口氣。

  “那……”阿剛撿回洗衣板,想繼續自己未完的工作。

  “這洗滌的工作不適合你,我看你還是回去櫃枱當你的掌櫃。”氣消了的媚三娘哪捨得再讓他吃苦。“不過我先警告你,你要是再對漂亮的姑娘獻殷勤,我就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拆掉!”

  喜出望外的阿剛用力點點頭,“我以後只對你獻殷勤。”

  磨了他幾天,總算有進步了。

  媚三娘心花怒放的笑了,纖臂妖嬈地勾上他粗壯的腰杆,“走,陪我賞月去。”

  她早命人在花園裏佈置了浪漫的場景,好跟他在花前月下,盡棄前嫌。

  阿剛臉紅心跳的由著凹凸有致的豐腴曲線緊貼著他,飄飄然跟著她的腳步移動。

  就在往她香閨外的庭園前進時,耳聰目明的媚三娘發現花圃中有動靜,她眨眼示意阿剛過去查探,果不其然,阿剛從花圃中揪出一具沾滿泥土的昏迷身軀。

  “看來我們除了賞月,還能多玩個餘興節目。”媚三娘瞅著似曾相識的生疏面孔,“把他給我扛到我房門外的空地,再打盆水潑醒他。”

  阿剛謹遵吩咐,飛快將人扛到媚三娘的指定位置,然後俐落提來一大桶水,一把往昏迷的身軀潑去。

  “哎喲喲喲喲……”驀然轉醒的姬戰雪全身酸麻痛癢。

  媚三娘拉著阿剛坐到涼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癱在地上哀哀叫的人。

  “我怎麼會……”全身髒兮兮的姬戰雪立刻憤恨地記起事發經過。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那就說來聽聽吧!”媚三娘悠哉吃著阿剛剝來的葡萄。“你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進到我尊爵客棧?又為什麼會在花叢裏昏迷不醒?”

  都被人囂張的闖進來,還莫名其妙倒在花叢裏老半天,居然沒有一個巡守的保鑣發現,要不是她路過眼尖,這人恐怕還窩在花叢裏當花肥呢!

  哼!明個一早,她一定要好好整頓整頓那群飯桶保鑣。

  “你不認得我?”姬戰雪很錯愕。

  “呵,我應該要認得你嗎?”媚三娘可笑地輕哼。

  阿剛點頭附和,忙著伺候媚三娘的手沒有停過,剝完了葡萄,接著削起蘋果。

  “我是姬戰雪。”他好難過,原來他長得真的很普通,普通到讓人過目就忘。

  媚三娘呆住,阿剛的刀也嚇掉了。

  “你們需要那麼吃驚嗎?”姬戰雪的自信心嚴重受挫。

  “你實在不能怪我們認不出你來……”媚三娘尷尬地站起身陪不是。

  口拙的阿剛不知該怎麼解釋好,索性跑進媚三娘的房裏拿出小圓鏡,怯怯地蹲到姬戰雪身旁,將小鏡子交給他,讓他自己看比較快。

  “誰?這是誰!”姬戰雪被鏡子裏的臉給嚇了一大跳,受不住打擊地丟開鏡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乖,不哭、不哭,愈哭會愈醜喔!”阿剛拍撫著安慰他。

  “嗚……我的俊臉、我的俊臉被蚊蟲叮得面目全非,我要哭、我就要哭!”姬戰雪悲憤地捶著阿剛出氣。

  “好好,你哭,你儘量哭,哭到盡興為止!你在我尊爵客棧住宿竟遭人襲擊,我身為客棧老闆當然是難辭其咎,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會全數退還一百兩,並且全額負擔醫療費用。”媚三娘以客為尊的隨他哭鬧,“不過我可以請教你幾個重要的問題嗎?”

  不做虧本生意的媚三娘決心要揪出兇手好賠償她的損失。

  姬戰雪嗚咽著點點頭,停手放開出氣筒阿剛。

  “你有看到攻擊你的兇手,或是關於兇手的任何蛛絲馬跡嗎?”老謀深算的媚三娘一面盤算好,要是揪不出兇手,她就按月扣那些失職保鑣的薪水。

  姬戰雪拉來阿剛的衣袖擤了擤鼻涕後,恨恨地點了一下頭。

  “是誰?”阿剛義憤填膺地抖著衣袖上濃稠噁心的鼻涕。

  “算了,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姬戰雪滿眼頹喪地抹去淚痕。

  “你別小看我媚三娘,我就不信有我對付不了的人。”媚三娘雙手抆腰,一副母老虎的架式。“在我的客棧動我的客人,我媚三娘要是不教訓教訓他,人家還以為我好欺負,那我以後拿什麼臉在江湖立足?更何況我尊爵客棧長久建立下來的商譽,哪能容任何人破壞!”

  “算了、算了,就算我倒楣吧……”姬戰雪抓了抓紅腫癢痛的臉頰。

  “你怎麼可以姑息養奸?萬一那個人又傷害別人,你就算是共犯!”阿剛正氣凜然地大喝。

  “說得好!”媚三娘贊許地大力啵了一下阿剛的臉頰。

  被強吻的阿剛瞬間面紅耳赤。

  “我都這麼可憐了,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公然調情,實在太過分了!”姬戰雪哀怨地瞪著他們。

  “抱歉、抱歉!”阿剛捂著紅臉,害羞地低下頭。

  媚三娘好笑地瞅著阿剛,懶洋洋地言歸正傳,“你儘管說出兇手,我損失的這筆帳,非得有人賠我不可!”

  “是睿浚兄。”姬戰雪攬眉苦臉幽幽吐實。

  “是他!”哎呀!情敵相見果然是分外眼紅……

  媚三娘精明的生意人嘴臉馬上端上枱面,“既然這是你們房客間的私人恩怨,一百兩的住宿費用恕不退還,醫藥費用也不歸我客棧負責,真不好意思喔!”呵呵,好險!

  先前哭哭啼啼的鳥樣不復見,姬戰雪無所謂地揮了揮手,順勢抖落沾惹滿身的花草碎葉。

  “韓客倌為什麼要下這種毒手呢?”阿剛很是疑惑。

  “你問這麼多幹嘛?還不快讓開,沒瞧見姬客倌已經要回房歇息了嗎?”媚三娘拉開不懂看人臉色的阿剛,陪著笑臉送走一身狼狽的姬戰雪,沒忽略他紅腫眼皮下,興風作浪的壞心眼。

  “那張懸賞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幹的?”毒怪氣急敗壞地猛跺腳,“現在我們陰邪怪魔成了武林城裏茶餘飯後的笑柄,以後還能拿什麼臉在江湖行走!”

  音魔不爽地呸了一口痰,“敢這樣明擺著嗆聲挑釁,除了那兩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驢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明知道這是小毛驢在逼他們正面交鋒的手段,一向城府深又耐得住性子的音魔卻也忍不住被激得咬牙切齒,按捺不住殺氣。“竟敢把我們陰邪怪魔的命瞧得那麼賤,不親手把那兩隻小毛驢抽筋拔骨、碎屍萬段,我音魔就不姓音!”

  他本來就不姓音啊!毒怪偷偷嘀咕。

  “你在碎碎念個什麼?”耳尖的音魔瞪向他。

  “我是說,這口怨氣比二十年前那口更難忍,不親手將那兩隻小毛驢捏死、掐死、踹死、打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沒錯!”音魔嘎嘎有聲地折著手指。“讓我們陰邪怪魔成了武林大笑話,要是沒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我們乾脆改名叫陰邪孬魔!”

  “我們不只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還要讓他們死狀淒慘、死無全屍、死得肝腸寸斷、死得亂七八糟、死得連他們該死的爹娘都認不出來!”愈說愈激昂的毒怪猛掄牆洩憤。

  “既然如此,我們兄弟倆就豁出去跟他們拚了,不是那兩隻小毛驢死,就是那兩隻小毛驢亡!”音魔兇狠地做了決定。

  “現在就去嗎?”毒怪摩拳擦掌。

  “當然要先下戰帖,才能顯得出我們陰邪怪魔的身分、地位。”

  “一定要先下戰帖嗎……”毒怪皺起眉頭,頗為煩惱。“毒門教裏唯一此我倆識字的小卒仔,已經他媽該死的投靠到仇家,這戰帖要誰來寫?”

  “那就我來寫。”音魔撩起衣袖,豁出去到底。

  “你要寫?!”毒怪很驚訝。

  “沒錯!”音魔言出必行的拿出紙和筆墨。

  毒怪很不放心地搶過毛筆。“我看還是去外頭找個識字的傢伙來寫啦!”雖然他沒讀過什麼書,不過藏拙的道理他還懂。

  “不就幾個字而己,我行!”音魔很堅持的搶回毛筆。

  毒怪見他這麼義不容辭,也就不再阻止,“那你要怎麼寫?”

  “愈簡單愈好,就寫……明天正午,陰邪穀裏,決一死戰。你覺得怎樣?”音魔動作迅速地磨好墨。

  “就照你說的寫吧!”毒怪替他將紙攤平。

  音魔提筆在半空懸了半天,終於慚愧地開口,“明天的明怎麼寫?”

  “恩……”毒怪從書櫃翻出一本很久以前習字舊的冊子。“應該是這個字。”

  音魔看著冊子,一筆一畫照著寫,直寫到“戰”這個字才又開口,“這個字太難寫了,你想個別的,字簡單一點的。”他率性地揉掉紙張重寫。

  “給我想?”毒怪一個頭兩個大,咬著指甲苦思。

  “想到了沒?”音魔催促著。

  毒怪壓力很大的扯著頭髮,用力在想。

  “啊!音魔忽然有了靈感,“就寫一決生死,你覺得怎樣?”

  毒怪馬上拍手叫好。呼!終於不用再絞盡所剩無幾的腦汁,實在太好了!

  昨晚逛夜市逛到半夜才回客棧休息的炎詠熙,一直睡到日正當中才悠悠轉醒。

  簡單的梳洗過後,她神采奕奕地打開房門,小卒仔蹲坐在她房門口,流著口水打盹的這一幕,就這麼礙眼的映入她的眼簾。

  “喂!”炎詠熙踢了踢他。

  剛好夢到自己要被野獸一口吞掉的小卒仔馬上驚跳了起來。

  “你幹嘛?”炎詠熙被他的反應給嚇退了一步。

  “是你啊小姐!”小卒仔鬆了一口氣,連忙抹掉流到下巴的口水,“還好小姐叫醒我,不然我就要被吃掉了說。”

  炎詠熙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你幹嘛在我房門口睡覺?”

  “我也不願意在門口睡覺啊!可是姑爺出門的時候交代我轉告小姐你,說他中午會回來,我為了這句話,從一大早就等在小姐的房門口,等呀等的,不小心就睡著了嘛!”好好的地鋪不睡跑來蹲門口,他可是非常委屈的耶!

  “他去哪?”

  “姑爺七早八早踹醒我,只說了句,跟小姐說我中午會回來,然後咻一聲,人就不見了,身影快得讓我以為在作夢呢!”小卒仔懶懶揉著惺忪睡眼,“姑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開口跟我這個小角色講一句話就很了不得了,怎麼可能跟我講第二句話嘛!”

  “你不會敲門叫醒我啊!”炎詠熙很沒好氣的說。

  “小姐你真不懂姑爺的心耶!姑爺不自己告訴你,要找轉告你,不就是因為姑爺捨不得吵醒你嘛!”小卒仔也沒好氣的頂嘴,“你昨晚玩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我要是叫醒你,姑爺知道了肯定饒不了我的啦……”

  炎詠熙無言以對,心裏五味雜陳。

  “冷冰冰的姑爺就只跟小姐說話,冷臉就只會對小姐有表情,別說只有我雪亮的眼睛看得出來,我想恐怕連瞎子也看得出姑爺對小姐特別的好,所以小姐偶爾也該對姑爺好一點,別老是忽略姑爺的心意。”小卒仔苦口婆心勸道。

  “你又知道我對他不好?”炎詠熙皺眉反問。

  小卒仔聳了聳肩,聰明的不作爭辯。“不過小姐,你跟那個姬公子是不是真有婚約啊?”有著三姑六婆習性的他,好奇地打探。

  “關你什麼事!”炎詠熙冷哼。

  “當然關我的事,這攸關著我到底該喊誰姑爺耶!”小卒仔說得很理直氣壯。“我看姬公子對小姐一往情深,昨天那番癡情無悔的宣言真是亂感動人的。雖然姬公子長得沒姑爺俊,可也是玉樹臨風、相貌堂堂!”

  炎詠熙狐疑地瞅著他,“你前一刻不是還嘮叨著要我對姑爺好一點,怎麼話鋒轉這麼快,該不會是姬戰雪給你什麼好處,讓你幫他說話吧?”

  “我才不是那種會收受賄賂的小人!”小卒仔一臉受到污蔑的委屈。“我會幫姬公子說話,還不是為了小姐的幸福,小姐你想想,你的脾氣那麼壞,動不動就生氣,雖說現在姑爺寵著你,可姑爺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遲早你們會一拍兩散!

  “相較之下,好脾氣又癡情的姬公子才是真正適合小姐的歸——咳!”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小卒仔,被無聲無息出現在面前的挺拔身影給嚇得嗆到口水。

  夭壽喲!不曉得姑爺聽到多少……小卒仔冷汗直流地覷著韓睿浚。

  炎詠熙懶得理會瞬間縮到一旁打哆嗉的小卒仔,不悅地戳著韓睿浚的胸膛冷聲質問:“你去哪了?”

  說好要聯手對付陰邪怪魔,她不許他私自行動。

  “去巡視幾個藥鋪。”韓睿浚面色陰鬱地握住她老是不友善的手。

  巡視藥鋪?原來姑爺家營生的副業是開藥鋪的喔!難怪隨身就有一瓶千金難買的延生續命丸。

  耶?那奇貨可居的延生續命丸該不會就是姑爺家出產的吧!小卒仔很想問,但又怕被清算剛才失言的帳,衡量了一下,他貪生怕死的蹲低身子,悄悄滑步開溜……

  呵呵,以後可要好好巴著姑爺才是!小卒仔暗自竊喜地盤算著。

  炎詠熙眼不見為淨,任由小卒仔離開,若有所思的視線停駐在韓睿浚的臉上。

  他家私下開設的藥鋪遍及各地,光在武林城就有五、六家,昨晚她去探視夏香葵和闕無愁,發現闕無愁的傷勢依舊沒什麼好轉,才知道一瓶只有九顆的延生續命丸只夠一個人吃,所以不論夏香葵怎麼勸,闕無愁就是寧願抱傷。

  “我……”炎詠熙欲言又止,她沒忘記昨晚她跟夏香葵保證會想辦法再拿一瓶藥給她時,韓睿浚的臉色有多難看。

  “拿去吧!”韓睿浚從袖裏拿出一瓶白玉小藥罐給她。

  他並不在乎那兩個人的死活,但只有讓他們的傷勢儘快痊癒,她的心思才不會再繞著他們轉。

  “謝謝。”炎詠熙欣喜地握著手中的小藥瓶,開心地緊抱住他。“等一下吃完飯,我陪你午睡吧!”想到他一大早就出門奔波,炎詠熙很是過意不去。

  “陪我午睡?”韓睿浚被她曖昧的話逗出淡淡笑意。

  驚覺說錯話的炎詠熙,窘迫地紅著臉猛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韓睿浚笑睇著她可愛的紅顏,猛然拉她入懷,“可以不吃嗎?我覺得很困。”

  “你欠揍!”面紅耳赤的炎詠熙,嬌羞地揪著漾著可惡笑容的韓睿浚吃飯去。

  “你幹嘛?”媚三娘奇怪的看著阿剛小心翼翼的用竹筷夾著一封信走出櫃枱。

  “剛才陰邪怪魔派人送信過來要給韓客倌和炎客倌,我正要送去給他們!”阿剛全神貫注夾妥信件,步步為營地一步一步慢慢走。

  “信?什麼信?先給我瞧瞧!”媚三娘好奇地伸手要拿。

  “危險!”阿剛急忙舉高手,不讓她碰到信。

  “有什麼好危險的?”媚三娘嗤之以鼻。

  “這是陰邪怪魔派人送來的信耶!陰邪怪魔耶!”阿剛緊張地嚷嚷。

  “那又怎樣?”媚三娘沒好氣地踮起腳尖,俐落地抽出被筷子夾得死緊的信。

  “小心有毒啊!”阿剛神經兮兮地急沖回櫃枱內翻出醫藥箱。

  “會有什麼毒?你少三八了。”媚三娘瞪了眼大驚小怪的他。

  阿剛還是防範未然地從藥箱拿出一瓶標記著解毒丸的藥瓶,“陰邪怪魔是使毒出名的卑鄙角色,不防著點怎麼行!”

  媚三娘不以為然地打開沒有黏死的信封。

  “偷看別人的信件是很不道德的耶!”阿剛拿著藥瓶,飛快跑過去阻止。

  “少囉唆,去把風。”做壞事就會特別興奮的媚三娘,迫不及待打開信看。

  拗不過好奇心,阿剛於是也跟著做起不道德的事,“這陰邪怪魔的字寫得還真醜,好像小娃兒在鬼畫符。”

  橫看豎看都看不懂在寫什麼的媚三娘,生氣罵道:“我看這字只有陰邪怪魔那兩隻鬼才看得懂!”

  “別氣、別氣,我來看看。”阿剛拿過信紙,認真地左噍右看研究了片刻,“好像是寫,明夫正牛,什麼邪八八口,什麼一決生死……”

  “什麼牛有八八口,什麼一決生死?”媚三娘聽得更火大。

  “啊!”琢磨半天終於恍然大悟的阿剛大喝,“是要約他們明天中午去陰邪穀裏一決生死啦!”

  媚三娘不滿地敲了他一記,“噓!小聲點,要是被人聽見就完了!”

  阿剛吃痛地摸摸腦袋,“陰邪怪魔是吃飽太撐啊?幹嘛要找他們決鬥?”

  “我猜,八成是跟武林榜的懸賞有關。”媚三娘按著折痕將信紙原原本本的塞回信封裏。

  “你的意思是那張羞辱人的懸賞是韓客倌他們做的?”阿剛很驚愕。

  “別嘟嘟囔囔的,反正不關咱們的事。”不想趟渾水的媚三娘將信件推到他手上。“你快把信送過去,不過信被咱們看過的事,可千萬不能說溜嘴喲!”

  阿剛點點頭,一轉身就尷尬地看見一臉冷酷的韓睿浚和一臉莞爾的炎詠熙。

  “快去啊!還愣著幹嘛?”媚三娘催促著僵住不動的他。

  阿剛回頭暗示地跟她努了努嘴。

  媚三娘不明所以的依照他的暗示轉過頭去,馬上又大驚失色的轉回頭。

  “怎麼辦?”阿剛冷汗直流的問著媚三娘,死定了啦!依照江湖規矩,偷看他人信件,可是要挖去一隻眼睛以示警戒的耶!

  媚三娘暗歎倒楣,苦思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方法。

  “沒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信件,看了就看了。”炎詠熙不願苛究。

  媚三娘和阿剛因為她的寬宏大量而鬆了一大口氣,面帶慚愧地轉身面對他們。

  “兩客午膳。”韓睿浚丟了銀兩到櫃枱上。

  “這午膳就讓我招待吧!”媚三娘推拒著不敢收。

  韓睿浚不置一詞,逕自轉頭走人。

  “那就讓你請了!”炎詠熙接過媚三娘遞上的餐牌和銀兩,不慌不忙地跟上韓睿浚刻意慢下來等她的腳步。

  “哦!對了!”炎詠熙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吩咐,“那信的內容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們把信丟掉吧!”

  夏香葵憂心地擦拭闕無愁盜汗的額頭,“闕大哥的傷勢怎麼還這麼嚴重?”

  一股難耐的炙熱在體內燒灼他的五臟六腑,不想讓她擔憂的闕無愁強抑住痛苦的神色,“已經好很多了,你別擔心。”

  “你別騙我了!”夏香葵拿出小白玉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你就服下這藥吧,算我求你了!”

  “藥你留著吃就好。”闕無愁很強硬的拒絕。“我考慮過了,等過兩天我的傷勢好一點,我們就走:炎小姐和韓少主對我們的恩惠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一再麻煩他們。”

  “恩。”夏香葵毫無猶豫地點頭答應。“去哪里過怎樣的生活都沒關係,只要能跟闕大哥在一起就好了,我只希望將來能有機會報答炎小姐和韓少主。”

  “會有機會的。”闕無愁由衷地承諾道。

  兩人靜靜無言的相擁著,直到兩聲簡潔有力的敲門聲響起。

  知道是炎詠熙來了,夏香葵略整衣衫,趕緊去應門。

  “一直待在房裏,一定很悶吧?”炎詠熙笑容可掬的走進門。

  夏香葵搖搖頭,掩上門扉輕輕問:“韓少主怎麼沒跟你一起?”

  “明天我們要出門一趟,他先去租馬了。”看她原先慘白的臉色恢復紅潤,炎詠熙總算是放心了。

  “你的傷怎樣了?”她看向倚在床邊的闕無愁。

  “已經好多了,多謝關心。”闕無愁勉強站起身,想證明傷勢已經無礙。

  “看你的樣子這麼虛弱,哪里像好多了的樣子。”炎詠熙戳破他的逞強,從袖裏拿出小白玉藥瓶給夏香葵,“這瓶藥就給你的闕大哥吃吧!”

  “這……”握著冰涼的小藥瓶,夏香葵又驚又喜。“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她哽咽著連連道謝。

  “這藥是韓睿浚一早去藥鋪拿的,你要謝是要謝他才對。”炎詠熙不願居功。

  “闕某實在承受不起你們的大恩大德。”這延生續命丸是難得的珍貴奇藥,江湖人能得到一顆就已經算是很福氣了,何況是又一瓶!

  闕無愁心知肚明,要不是因為炎詠熙的關係,行事風格一向高傲冷酷的韓睿浚是不會對他們伸出援手的。

  同樣是男人,他看得出韓睿浚對炎詠熙的用心,絕對不輸給任何人。

  “好了,你們趕快把身子養好最要緊,我先告辭了。”炎詠熙趁他們不注意,悄悄在桌上留下一張銀票和夏香葵當初託付給她的掌門戒指後,迅速離開。

  如果是她被人追殺或是受了傷、生了病,韓睿浚會對她不離不棄嗎?

  獨自站在走廊上,炎詠熙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粗心地忽略了身後不懷好意的窺視。

  嘿嘿,這麼快就逮到報仇的機會,真是天助他也!

  被蚊蟲叮咬得面目全非的姬戰雪,神不知、鬼下覺地埋伏在石柱後面,趁著炎詠熙心不在焉的好時機,努力睜開紅腫眼皮,對著她的頸間準確射出三支銀針。

  當炎詠熙驚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遲,沒來得及看清楚兇手,整個人就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3:48

第九章

  正在找炎詠熙討錢吃飯的小卒仔,驚愕地發現不遠處昏倒在地的熟悉身影,於是急忙跑了過去,恰巧和忙著湮滅證據的姬戰雪撞個正著。

  事蹟敗露的姬戰雪趕在小卒仔出聲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住他的穴道,收拾完現場後,一不做、二不休地將動彈不得的小卒仔拖進他住的客房。

  原本腦袋就不怎麼靈光的小卒仔,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弄得更糊塗。

  “別怕,我不會殺你滅口,不過你要是敢大喊大叫,我可是會改變心意喔!”話一說完,姬戰雪就大方的解開小卒仔的穴道。

  “你為什麼要抓我進房?”小卒仔無辜地眨著自己小到不行的眯眯眼。

  “當然是為了不讓你壞了我的好事。”姬戰雪緊張又期待的透著門縫觀察外頭的動靜。“這是秘密喔!我剛才用淬了渾身乏力軟骨散、天旋地轉迷心丹和軟若無骨化功水的姬氏隨心所欲三銀針,暗算了你家小姐。”

  “什麼!”軟骨散!迷心丹!化功水!還有姬氏隨心所欲三淫針!天哪!這傢伙是想幹嘛?

  該不會是辣手摧花的淫賊吧?沒錯!看他紅腫的臉,應該是等待獵物上門時被蚊蟲叮咬的:但他若真是淫賊,怎麼會把到手的美色留在外頭,卻把他這個無辜的路人給抓進來?

  難下成……“你、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小卒仔防範末然的將手移到胸前護著:心底又害怕又有些不可告人的興奮。

  “你看看我的臉。”一說到這個,姬戰雪就滿腹委屈。

  “你的臉?”小卒仔認真的打量了半天,“不就是被蚊蟲叮腫而已。”

  “你看得出我是誰?”姬戰雪開心得手舞足蹈。

  小卒仔很抱歉地搖了搖頭。“我應該不認識你吧?”

  姬戰雪的心情暫態蕩到了穀底,“我是姬戰雪啦!”

  “怎麼差這麼多!”小卒仔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姬戰雪難過地扁扁嘴:心酸的淚水忍下住在眼眶打轉。

  “所以你不會是淫賊囉?”小卒仔難掩失望地垂頭喪氣。

  “應該不是吧!”姬戰雪答得很含糊。

  只要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姿色不錯,他的確來者不拒,可這樣只能算是淫亂,應該不能說是淫賊吧!

  “哎,我會暗算詠熙妹妹可不是要對她毛手毛腳,純粹是在報復你家狠心的姑爺,因為他昨天醋勁大發將我劈昏,還沒天良的踢我到花叢裏喂蚊蟲,害我變成現在這副德行。”姬戰雪把話講明,免得日後東窗事發,他被誤會成意圖姦淫炎詠熙的淫賊,那他恐怕不是只被斷手斷腳,肯定會被閹掉再剁爛。

  “既然是我家姑爺下的毒手,要報仇也應該是找姑爺啊!幹嘛牽連到我家小姐身上?”小卒仔忍不住替無辜受累的小姐抱屈。

  “你沒聽過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這句話嗎?”姬戰雪笑得可得意的咧!論武功,他絕不是韓睿浚的對手,要報仇當然得從他的弱點下手。

  “可是我家姑爺不但會心痛,還會怒殺膽敢傷害小姐的人。”小卒仔涼涼地瞟了他一眼。

  “嘿嘿,反正有陰邪怪魔來做我的代罪羔羊。”姬戰雪老神在在的回道。

  小卒仔有些不寒而慄。“原來你早就盤算好了,難怪用的全是毒門教的毒。”

  “當然,我為了要做到毫無破綻,還花了大把銀子,透過秘密管道買到市面上賣到斷貨的迷心丹。”姬戰雪不放心的透過門縫看著倒在外頭的炎詠熙。

  先前客棧保鑣已經巡邏過一回了,要再隔一個時辰才會再來巡邏,萬一詠熙妹妹的臉也被蚊蟲叮得面目全非怎麼辦?“你家姑爺是跑哪去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出現?”

  “我怎麼知道。”不過被他這麼一問,小卒仔突然也擔心了起來,“那我家小姐呢?你一次用三種毒藥暗算她,她會不會死啊?”

  “不會死啦!只是讓她暫時變成手無縛雞之力弱女子而已。”聽到門外隱約的腳步聲,姬戰雪趕緊閉嘴,和小卒仔兩人屏住呼吸,靜觀門外的情況。

  藍色身影不疾不徐地踏上長廊石階,意外瞥見遠處癱倒在地的一團火紅,霎時渾身緊繃著暴戾殺氣,一瞬間來到心之所繫的火紅纖影旁。

  躲在房裏窺視的姬戰雪和小卒仔,毛骨悚然的感覺到韓睿浚彰顯於外的怒氣和殺意,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不斷沿著背脊滑落,直到遠處的關門聲落定,兩人才終於敢稍稍喘息。

  “怎麼辦?我家姑爺火大成這樣!”小卒仔惶恐的打著哆嗦。

  “不怎麼辦,我們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姬戰雪悠哉的語氣裏,潛藏著拖人下水的陰險。“我們現在坐在同一條船上,你要是把我抖出來,你自己也活不成,要是不想被你姑爺當柴劈,你可千萬別露出一點馬腳喔!”

  “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叫你這麼做的!”小卒仔畫清界線的跳離他。

  “不管你怎麼說,你都難辭其咎啦!”老謀深算的姬戰雪擺明吃定他。“你姑爺要是知道你目睹你小姐遇襲,卻跟我這個兇手一起躲在房裏同流合污,你想他會撓你嗎?”

  啞口無言的小卒仔,悲憤地掩面哭泣,很懊惱自己沒能失身,還被牽連進這場必死無疑的渾水裏。

  昏迷了整整一天,炎詠熙終於慢慢轉醒。

  “恩……”她一睜開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看顧她一日一夜不曾闔眼的韓睿浚。

  “要不要喝水?”專注看著她的深邃藍瞳閃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炎詠熙搖搖頭,覺得思緒很模糊,想坐起身,卻使不出力。“我……”她是怎麼了?

  為什麼變得這麼虛弱,連一點力氣也沒有?“我是不是變成廢人了……”

  “現在的情況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會沒事了。”韓睿浚心疼地扶她坐起來。

  “真的嗎?”為什麼現在連握拳的力氣也沒有……炎詠熙頹喪的閉上眼。

  “我騙過你嗎?”韓睿浚不捨地撫著她清麗卻蒼白的臉頰,“你再躺一下,我去煮碗粥給你吃。”

  炎詠熙又搖了一下頭,柔弱的將頭埋進他的胸膛,阻止了他起身的動作。“我不想吃,我的頭很暈……”

  “我知道,可是多少還是要吃一點,才能恢復體力。”韓睿浚難得斂去霸氣,刻意放輕語氣的哄她吃東西。

  趴在他懷裏的炎詠熙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回應,在韓睿浚憂心以為她又昏睡過去的時候,她氣若遊絲的嗓音,帶著令他揪心的哽咽,“我沒看到是誰,如果讓我知道是誰這麼對我,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感覺胸前的衣襟被淚水沾濕,韓睿浚抱緊了她,被揪緊的心怒不可遏地揚起騰騰殺氣。“別哭……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他寧願她整天對他劍拔弩張,也不要她有一滴讓他心痛的淚水。

  “我才沒有哭……”抹去淚痕,炎詠熙逞強的否認。

  “那就好。”韓睿浚欣慰著她不變的好勝。

  “我昏迷了多久?”炎詠熙抬手撫摸他滿是鬍碴的下巴。

  “一天。”環抱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韓睿浚輕輕握住她在他臉上遊移的手,堅定地看著她說:“回到界山後,我們立刻成親。”

  他解下脖子上掛著的銀鏈,套進她纖白的頸間,“寒岩冰晶,我的信物。從今以後,我們生不同裘、死要同穴。”

  “我不習慣脖子上掛東西。”炎詠熙想取下,手卻被他緊緊抓握住。

  “習慣是養成的。”韓睿浚堅定的圈抱住有所顧忌的她,“你不用煩惱,我一定會努力讓你爹承認我這個女婿的。”

  韓睿浚傾其所有的深深吻住她,炎詠熙也生疏靦覥地回應他執意糾纏的唇舌,不再設防的任由他冷涼的體溫擾亂她的心。

  顫慮到她現在的狀況太虛弱,韓睿浚只能壓抑住氾濫的情潮,緩緩撤離她甜蜜的唇間,將氣息微喘的她抱回床上,細心蓋妥棉被。

  炎詠熙以為他要離開,勉強伸手拉住他,只手探向腰際。

  奇怪,她的烈焰珍翡呢?

  她吃力的半撐起身子,這才驚覺衣服被換過了。

  “衣服髒了,我知道你愛乾淨,所以叫侍婢幫你更衣。”韓睿浚站起身,將收到梳粧檯抽屜的焰紅翡玉交到她手上。

  炎詠熙接過翡玉,示意他低下頭,替他掛上項煉。

  “謝謝。”韓睿浚心悅誠服地吻住紅唇,偏偏門外響起擾人的叫喚聲。

  “韓少主,是我媚三娘啦!我給你送來洗好的衣服,還有我剛煮好的粥,可不可以勞您開個門啊?”一手端著熱滾滾的粥,一手捧著洗刷得很乾淨的衣服,沒有手敲門的媚三娘,怯怯地站在門外,輕聲細語的呼喚。

  死沒良心的阿剛賴在櫃枱裝忙,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讓她這個弱女子獨自過來受冷眼的茶毒,等會兒要是她還有命回去,死阿剛的皮就要繃緊一點了。

  “你快去應門啦!”炎詠熙心慌意亂地閃躲韓睿浚欲罷不能的唇。

  “不。”他堅持繼續纏綿。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囉?”炎詠熙微喘著氣,無力推開他在耳鬢親匿的廝磨。

  埋首在她頸間的韓睿浚莞爾一笑,戀戀不捨的緊擁了她一下,才起身應門。

  在門外等了半天的媚三娘,手有點酸、腳也有點麻,心裏又緊張得很,卻不敢擅自走人。

  因為韓睿浚的怒氣實在太恐怖、太恐怖啦!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這一趟,要是無功而返,下回可沒勇氣再來了。

  門無聲無息地突然打開,門內韓睿浚的俊臉一如往常的冷酷。

  “炎小姐醒了嗎?我……我煮了粥,還有衣服也洗好了。”媚三娘結結巴巴的嘴角硬撐著職業笑容。

  唉!實在不能怪韓睿浚不給她好臉色看,畢竟她這間號稱最上等、最安全的客棧,居然讓花大錢住宿的客人遭到外賊偷襲暗算,她這個失職的客棧老闆沒被痛宰就該偷笑了,何況之前她跟阿剛還偷看他們的信件。

  韓睿浚不發一語,冷淡接過整齊折好的衣服。

  “炎小姐……還沒醒嗎?”看他不吭聲,又只收下衣服,媚三娘的頭皮開始發麻。“這粥是我用大骨熬煮的,您不嫌棄的話,就請拿去吃吧!不收錢的。”

  “不必。”韓睿浚冷漠拒絕。

  媚三娘見他要關門,連忙伸腿堵住門。“別跟我客氣哪!你從昨兒個下午到現在都守在房裏,寸步不離又不眠不休,肯定又餓又累,我知道小姐沒醒,你沒心情吃東西,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

  她的滿腔熱情在韓睿浚冷冽的眼神下,愈說愈小聲,然後心驚膽戰地閉上嘴,趕緊收回還想要的腿。

  耐心早已告罄的韓睿浚,不留情面正要甩上門,卻聽見房內傳出聲響後,人影迅速消失在門口。

  哇,連運氣也不用,一瞬間就來去無蹤,好厲害的身手!媚三娘簡直歎為觀止,要不是手上還捧著一大碗粥,她差點就忘我的鼓掌叫好。

  聞聲趕至的韓睿浚隨手將衣服擱在一旁,緊張的抱起勉強下床卻跌倒在地的炎詠熙。“有事只要喊一聲,我就會過來。”

  他將她抱回床上,心疼地檢視她的傷勢,“有沒有摔到哪?”

  炎詠熙搖搖頭,沮喪的低嚷,“怎麼辦?我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過兩天就會慢慢恢復,別心急。”見不得她苦著臉的韓睿浚,更加自責自己當時沒陪在她身邊。

  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媚三娘聽見兩人的對話,興奮的不請自入,完全忘了剛才韓睿浚不歡迎她的態度,一臉熱絡的捧著粥,興匆匆的跑到炎詠熙面前,“真是謝天謝地,你可終於醒了,我昨晚擔心得睡不著,一早就親自下廚熬粥,你趁熱吃吧!我保證沒有毒。”

  炎詠熙有些為難的看著韓睿浚。

  “別擔心,我煮了一大鍋,這碗你先吃,我再端一碗給韓少主。”自作多情的媚三娘瞥見韓睿浚不領情的冷臉,連忙討好地陪著贖罪的笑臉。

  盛情難卻,炎詠熙只好拉拉韓睿浚的衣袖說:“我是比較想吃你煮的粥,可既然她都煮好拿來了,我們就先吃吧!”

  哇哇哇!原來韓少主不希罕她煮來的粥,是因為他打算親手煮粥給他的心肝寶貝吃呀!

  好浪漫、好感人喔……

  想不到堂堂一個大男人,為了愛竟肯紆尊降貴下廚煮粥!亂感動一把的媚三娘將粥擺上桌,順勢拉了張椅子坐。呵呵,反正沒人趕她,乘機欣賞一下俊男美女談戀愛也不錯。

  “出去。”韓睿浚冷冷開口。

  好無情喔!她椅子都還沒坐熱耶!媚三娘委屈的嘟起嘴,“那我待會兒再端一碗粥過來……”

  “謝謝。”炎詠熙的道謝很是有氣無力。

  “別客氣啦!”媚三娘對她眨了眨眼,眼尾餘光意有所指的瞄向韓睿浚,“哎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虔誠的燒香拜拜,祈求老天保佑你平安沒事、早日康復。

  “還有那些不盡責的保鑣,我一個個抓起來痛扁,揍得他們鼻青臉腫、哀嚎慘叫,瞧我的手都打人打到瘀青了……”她念念有詞的緩步踱離,控訴某人的怒氣有多嚇人的餘音繞梁於耳,連綿不絕,直到韓睿浚重重甩門後才終於閉嘴。

  烈焰門輪到打掃藏劍閣的兩名門眾,使勁地擦拭每一扇窗軌、大理石地和雕龍刻鳳的石柱,擦呀擦的,忍不住就磕起牙來。

  “你聽說了沒?”說人閒話的開端總是這一句。

  “聽說什麼?”想聽人閒話的,也是從這問句開始。

  “就小姐跟隔壁那個少主的事嘛!”

  “還能有啥事!”司空見慣的語氣很無奈。“怎麼打了這麼多年還不膩啊?”

  “咱們門主跟隔壁那個門主打了十幾年都不膩了,他們才打幾年怎麼會膩!”

  “那倒也是。不過,你要說的就這事啊?”

  “當然不是。你收好下巴,站穩先!”

  “還得站穩收下巴?!”

  “我怕你聽了會嚇著。”

  “我會嚇著?該不是小姐打輸了吧?”

  “不!比這種事還驚人!”

  “還驚人?難道小姐被打死了?!”

  “別亂猜!是小姐跟隔壁的少主在武林城裏手牽手,還濃情蜜意的上館子!”

  “哇,果然驚人!這事門主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要是知道還得了,早飆下山去把小姐綁回來打斷手了!”

  “那咱們的嘴可得閉緊點,門主要是知道這事,別說小姐的手,咱所有師兄弟的耳朵跟舌頭都甭要了!”

  “可不是。”

  “可不是什麼?”炎傲天和愛妻孟娥無預警的出現。“說,瞞了我什麼?”

  “沒什麼!”兩名門眾異口同聲的否認。

  “哼!不說是吧?”炎傲天火氣騰騰的一手揪起一個。

  “門主饒命啊!”腳懸空的兩名門眾怕得差點尿失禁。

  “你幹嘛老愛動手動腳,快放開他們!”孟娥捏了丈夫一把,讓他鬆手放人。

  “謝謝夫人!”兩名門眾掬淚感激。

  “別以為有夫人在,我就不會修理你們!”炎傲天不悅地怒哼。

  兩名門眾惶恐的相視一眼。

  “不管什麼事,你們只要從實招來,我保你們沒事。”孟娥拍胸脯擔保。

  “這……”

  “這什麼這!”炎傲天沒耐性的大吼。

  兩名門眾嚇得跳起來,“我們是聽說小姐跟隔壁的少主,兩個人在武林城裏手牽手上館子吃飯……”

  “什麼?!”炎傲天勃然大怒,怒不可遏的一拂袖,決定飆去武林城宰人。

  “不許你去搞破壞!”孟娥拽住他。

  “放開我!我絕不容許那死小子癲蛤蟆吃天鵝肉!”炎傲天氣急敗壞。

  “你才癩蛤蟆咧!當初要不是你硬將詠熙許給戰雪,說不定她跟睿浚早在一起了!”一心期盼和拜把姊妹結成親家的孟娥,說什麼也不能讓丈夫再壞了這好事。

  “你說什麼鬼話!”炎傲天暴跳如雷。“我的心肝寶貝女兒就要羊入虎口,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你這個做娘的不阻止,居然還為虎作倀!”

  “為虎作倀?”孟娥氣呼呼的踹了丈夫一腳,“你要是拆散他們,我就休夫!”

  “休夫?!”炎傲天惱火得失去理智,“好,你要休就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韓天驕那個王八蛋當我的親家公!”

  “你!”孟娥怒目圓睜。

  “門主、夫人,請你們冷靜點!”兩名門眾小小聲的打著圓場。

  “你們去幫我準備紙筆墨!”孟娥心一橫。

  “準備紙筆墨?!”真的要休夫啊!兩名門眾不知所措的看向門主。

  平生最痛恨被威脅的炎傲天怒眉一皺,“不准!”

  “我說要休夫就要休夫,你沒資格說不準!”孟娥撇頭就走。

  “你給我站住!”炎傲天嘶吼。“你別以為這樣威脅我,我就會妥協!”

  孟娥停下腳步,“好,那我們打個賭,只要你贏,我就不阻止你棒打鴛鴦。”

  “賭什麼?”沒得選的炎傲天只能同意。

  “只要你喝下一杯醉妃露酒,還能不醉走出大門,就算贏。”孟娥胸有成竹。

  “好。”炎傲天應允。哼!這二十幾年來,他的酒量可是被她給練出來了,起碼可以千杯不醉!

  孟娥命人從酒窖搬出一壇她特釀的酒,倒出一小杯,“就這杯。”

  炎傲天毫不猶豫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不覺酒意的邁開步伐,腳才一跨出,人就醉倒了。

  孟娥氣定神閑的招來門眾,“把門主扶進房去。”

  “是。”幾名門眾一手一腳的扛起炎傲天。“門主這一醉倒,沒有三天、五天是不會醒的,夫人實在太厲害了!”門眾邊竊竊私語邊扛走炎傲天。

  “哼!這醉妃露酒區區酒香就能醉人,何況是一杯酒,我這酒仙醉美人可不是浪得虛名!”孟娥得意的笑著,心裏卻還有些不踏實。

  雖然小蘿蔔頭們已經如她們所願的墜入愛河,不過為免夜長夢多,她一定要和蝶妹好好磋商,好讓兩家結親的事儘早成定局。

  即想即行,孟娥刻不容緩的前往寒冰門。

  而此時的寒冰門,也正處於聽聞花邊消息後的不平靜……

  “總之我不會接受那個丫頭做我的媳婦,你最好也死了這條心!”韓天驕冷哼,決定親自去一趟武林城。

  “孩子喜歡就好,我們做爹娘的別插手。”桑蝶連忙攔住丈夫的腳步。

  “他是一時糊塗!”韓天驕臉色鐵青的駁斥。“你讓開,別擋著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我兒子一時糊塗,鑄下大錯,更不可能讓我兒子認炎傲天那個混帳當岳父!”

  “我不讓!”桑蝶死命揪住丈夫。

  “你這是要跟我作對?”韓天驕怒火中燒。

  “我怎麼也不能讓你拆散他們!”桑蝶柔美的小臉漾著堅持。“為了兒子的幸福,我這個做娘的也顧不得夫妻情分了!”

  韓天驕冷冷的瞪著妻子,“你以為你攔得了我?”話一說完,人也跟著昏過去。

  “這是你逼我的。”桑蝶一臉無奈的看著陷入昏迷的丈夫。

  “稟夫人,烈焰門的炎夫人來訪,正在偏廳候著。”稟報的門徒詫異地看著躺平在地的門主。

  “我知道了,麻煩你把門主搬回房去。”看來這個好消息娥姊也聽說了!桑蝶笑意盈盈的直往偏廳奔去。

  “娥姊!”

  “蝶妹!”

  興高采烈的兩人窩在一塊兒交頭接耳,深謀遠慮的共商結親良策……

  坐在櫃枱內猛打呵欠的媚三娘連忙笑容可掬的起身招呼。“兩位早啊!請問是要住宿還是要用餐呢?”

  “都不是。”兩名紅衣男子齊聲否認。

  “那是?”媚三娘挑高了眉,防備的瞅著他們。紅衣、紅褲、紅鞋,這兩個一身紅的男人,該不會是烈焰門的人吧?

  “我們是烈焰門的弟子,請問我們的門主千金炎詠熙是否投宿在此?”兩名紅衣男子異口同聲。

  “是住在這兒沒錯。”媚三娘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們,這兩個男人的默契會不會好過頭了點!

  “我們有口訊要傳達,請帶我們去見她。”兩名紅衣男子再度同時開口。

  “這個嘛……”媚三娘有些為難。

  韓睿浚這兩天都留宿在炎詠熙的房裏,她要是帶這兩個傢伙去找她,不就等於抓奸在床了!

  見媚三娘面有難色,兩名紅衣男子神色一緊,“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時候太早,不好去打擾炎小姐的睡眠,要不你們先到餐廳用個餐,等她醒了再說。”媚三娘合情合理的說道。

  “這……”他們門主千金非常重眠,要是有人膽敢吵她起床,輕則一頓毒打,重則往死裏打,不過……兩名紅衣男子視死如歸的相視一眼,其中一名從袖裏掏出一錠銀子擺在櫃枱上,“我們現在非見她不可,請帶路。”

  “這樣吧!你們在這裏稍待片刻,我去請她過來。”見錢眼開的媚三娘立刻想到一個折衷的辦法。

  兩名紅衣男子有禮的抱了抱拳,“那就有勞了。”

  “啊!不行!”才走出櫃枱的媚三娘猛然頓住腳步,炎詠熙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哪能出來見他們呀!

  “又有什麼問題?”兩名紅衣男子問道。

  看他們這麼客氣又上道,躊躇著該如何是好的媚三娘決定豁出去了,“我看你們還是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她的房間吧!”反正橫豎都瞞不過了。

  媚三娘領著兩名紅衣男子來到房門外,以眼神示意他們自己敲門找人,隨即轉身要溜時,房門忽然打開。

  瞥了一眼門外的三名不速之客,韓睿浚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不願炎詠熙的睡眠被打擾到。

  兩名紅衣男子同時瞪向媚三娘,“我們要找的是烈焰門門主千金炎詠熙!”

  “沒錯啊!”來不及跑掉的媚三娘一臉的尷尬。

  “你還敢說沒——”兩名紅衣男子突然啞口無言,震驚地轉瞪向韓睿浚。

  “她還在睡,有什麼事?”韓睿浚淡淡開口。

  大受打擊的兩名紅衣男子根本說不出話,眼珠子瞪到差點脫窗。

  “他們說有口訊要傳達。”媚三娘代替陷入癡足狀態的他們傳達。

  “什麼口訊?”韓睿浚又問。

  他會不會問得太理直氣壯了一點?也不想想自己是誰,居然擺出一副是自家人的態度!

  頓時回神的兩人立刻同仇敵愾,“我們烈焰門的事,憑什麼要告訴你這個寒冰門的外人!”

  這兩個傢伙是活膩了嗎,講話那麼沖幹嘛!

  旁當觀眾的媚三娘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趕緊站到中間,以防兩邊開戰,不不不,是防止韓睿浚大開殺戒,總匯客棧的慘況她去參觀過,可還記憶猶新呢!

  兩名紅衣男子忿忿的隔著媚三娘和韓睿浚對峙。

  “現在不說,那就等她睡醒再來。”面對他們的無禮,韓睿浚不打算計較。

  “哼哼!其實告訴你也無妨,”魚兒上鉤就快收線,為免畫虎不成反類犬,兩名紅衣男子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姬家堡送聘來了,我們夫人要小姐儘快回去,好履行和姬戰雪公子的婚約……”

  韓睿浚冷酷的俊臉有一瞬間風雲變色,但在眾人看出前又恢復冷漠。

  “……所以你最好死了染指我們門主千金的心,姬公子才是我們烈焰門的乘龍快婿!”兩名紅衣男子同聲同氣,表情和語氣拿捏得恰到要處。“這些話就麻煩你轉告我們小姐,後會無期!”

  這兩個傢伙跑得還真快呀!媚三娘恨恨地追瞪他們嗆完聲就逃之夭夭的背影。

  “姓姬的住哪間房?”韓睿浚的聲音很冷,藍瞳毫不掩飾殺意。

  “他今天天還沒亮就退房了。”媚三娘暗自慶倖著,好險他跑得快,不然這間從沒死過人的尊爵客棧馬上就有新鮮的死屍當裝飾了!

  韓睿浚不發一語轉身回房,心情惡劣至極的僵坐在床邊。

  一直到正午的陽光從天窗灑進來,炎詠熙才從睡夢中轉醒,迷迷糊糊瞥見坐在床邊盯著她看的韓睿浚,她慵懶的閉上眼想繼續睡。

  “別賴床。”韓睿浚掀開棉被,硬拉她起床。

  有起床氣的炎詠熙很不悅地揉著惺忪睡眼。

  “吃完午餐,我們就回界山。”韓睿浚迅速拉整好她淩亂的衣衫。

  “為什麼?陰邪怪的事還沒解決。”炎詠熙不解地瞪著韓睿浚。

  “那已經不重要了。”韓睿浚抓來她的腳,俐落地替她套上鞋子。

  “我可是為了解決陰邪怪魔那兩個亂源而下山的耶!”體內的毒性尚未消退,只能無力任人擺佈的炎詠熙很無奈。

  “我知道。”韓睿浚以指代梳,親匿地梳理她柔細的發絲。“他們的事可以緩,我們必須先回去。”

  “我現在武功盡失,哪有臉回去!我阿爹會對我很失望的……”

  “回到界山前,你的武功就會完全恢復。”韓睿浚從她身後攬抱住她,剛毅的下巴脆弱地擱在她的肩上,“如果你爹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你會怎麼做?”冰涼的薄唇貼在她的耳畔,嘶啞低問。

  “你呢?如果你爹反對我們的婚事,你會怎麼做?”他總是只擔心她阿爹會拆散他們。

  “他不會反對。”

  “你爹怎麼可能不反對?”這二十多年可不是打假的耶!

  “因為我不許。”韓睿浚霸氣的說。

  “可是我不會是個賢妻良母。我不懂廚藝、沒有耐性、也不想生育。”炎詠熙覺得有義務先告知。

  “我只要你。”韓睿浚轉過她的身,在她猝不及防的唇上印下宣誓,“無論如何,你只能嫁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4-2-21 00:03:58

第十章

  兩天前,從日正當中等到日薄西山,始終苦等不到人的陰邪怪魔,從那天起,兇惡的臉色就從難看變成難堪。

  “當初戰帖是派誰去送的?”音魔青面獠牙的凶臉,說有多臭就有多臭。

  “還能派誰,就剩小淫仔這個嘍囉而已。”毒怪咬牙切齒的回答,自尊心因為被晃點而嚴重受創。

  “那個傢伙該不會沒把戰帖送去吧?”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性比較高。

  “不會啦!除了愛嫖這個缺點,小淫仔算是所有嘍囉裏最可靠的。會不會是那兩隻小毛驢沒看懂你寫的戰帖?”面目猙獰的毒怪將矛頭指向音魔。

  “我字寫得那麼工整,怎麼可能會看不懂!”音魔自信滿滿地駁斥。“哼!搞不好是那兩隻小毛驢不識字。”

  毒怪窮兇惡極的眯起小眼睛怒道:“再不然就是那兩隻毛還沒長齊的小毛驢故意放我們鴿子!媽的咧,真當我們陰邪怪魔好欺負啊!”

  音魔嘔雖嘔,但卻不以為那兩隻小毛驢會臨陣脫逃。“總之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重要的是接下來要怎麼做?”

  “你說要怎麼做?”討厭動腦的毒怪將問題丟回去。

  “這個嘛……”音魔苦惱地來回踱步沉吟。

  愈想愈氣的毒怪心火已經猛烈到沖出喉嚨,“不用想了,管他三七二十幾,我們兄弟倆直接殺去客棧給那兩隻一個痛快!”

  “想不到你……”音魔讚賞地豎起拇指。“咱們陰邪怪魔是該重振雄威了!”

  自從武林榜的懸賞一貼出,他們陰邪怪魔就成了江湖人茶餘飯後的笑話,就連走在路上被人認出身分,對方還嫌他們不值錢所以懶得殺,真是太可惱可恨了!

  難得貢獻出好意見的毒怪,興奮地摩拳擦掌,“嘿嘿,那咱們兄弟倆就大開殺戒,一起攜手共創血腥的未來!”

  原本以為無聲無息潛逃出尊爵客棧的姬戰雪,無奈的斜睨著身旁那只如影隨形的瘦小身影。“你確定要跟我到底?”多繞了一早上的路,卻怎麼也擺脫不掉他像背後靈般的糾纏。

  “我被你害得無家可歸,不跟你跟誰?”小卒仔一臉怨恨。

  “怪我?”姬戰雪無辜地指著自己英挺的鼻子。“喂,你搞清楚,我可沒害你什麼,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愛心虛的耶!”

  “還說呢!要不是你亂報復,我也不用害怕受牽連,而跟你一起踏上淒涼的亡命之路!”小卒仔愈說愈氣憤。

  “算了,你愛跟就讓你跟。”姬戰雪悠哉地揚煽扇子,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

  “要不是迫不得已,你以為我愛跟你呀!小姐和姑爺凶歸凶,可沒虧待過我,哪像你,連杯茶水都不請我喝……”小卒仔不滿地噘著嘴,緊跟在後。

  姬戰雪對他的抱怨聽若末聞,漫不經心地彎進幽靜的羊腸小徑。

  “那個、姬、姬公子!”小卒仔很不情願的喊住他。

  姬戰雪懶洋洋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身後那句結結巴巴的叫喚。

  “我覺得我們不該往這個方向走……”小卒仔不安地說。

  “為何不該?你倒是說個有力的理由來聽聽。”姬戰雪邊問邊加快腳步。

  小卒仔氣急敗壞的拉住他,“因為這條小路是銜接到幽冥森林,而幽冥森林的盡頭就是通往陰邪穀的山路,那裏可是陰邪怪魔的地盤耶!”

  “那又怎樣?”姬戰雪一點也沒打消往前走的念頭。“陰邪怪魔又不知道我把暗算詠熙妹妹的事栽贓給他們,你別心虛過度好不好!”

  “哎喲,不是啦!”小卒仔緊張地嘟嘍著。“是我怕被陰邪怪魔給遇到,要是被他們遇到,我肯定會被活活打死!”

  “那真是太好了!聽你這麼說,我更非往這兒走不可!”姬戰雪開心地笑著。

  小卒仔差點被氣死,正要衝上前掐斷姬戰雪可惡的脖子時,眼前突然跳出兩道熟悉的身影,“啊!我死定了!”他臉色瞬間慘白。

  “喝!終於讓我們逮到你這個死叛徒了!”毒怪陰狠狠地低笑。

  “哎呀!你怎麼沒跟在那兩隻小毛驢的身邊呀?該不會已經被掃地出門了吧?”音魔嘖嘖有聲地挖苦著,鄙夷的視線試探地落到姬戰雪身上,“這小白臉是你的新主子啊?”

  小白臉!姬戰雪沒有回應,一臉嚴肅地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銅鏡,認真的左照照、右照照,“恩……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愈看愈覺得根本就是美型男的典範,的確有吃軟飯的本錢……”他忘情地自我陶醉了起來。

  一隻又一隻的烏鴉從頭頂接連飛了過去,小卒仔不敢置信地瞪著在緊要關頭還有心情照鏡子的姬戰雪,而陰邪怪魔則是臉色鐵青的裝作沒聽見他的自言自語。

  “音魔,你說咱們該如何處置這個叛徒好?”毒怪要狠地握了握拳頭。

  “這還用問,當然是一刀一刀的淩遲他,接著再抽他的筋、拔他的皮,最後再來個五馬分屍!”音魔兇惡地露出尖牙。

  小卒仔駭得幾乎要屁滾尿流了,只能可憐兮兮地望著身邊唯一的援手,“姬公子,你會救我吧?”

  姬戰雪很遺憾地搖了一下頭。“你跟他們之問的恩怨,我這個不知情的第四者不便多管。”他愉快地扇著扇子,慢步踱離。

  好狠心喔……小卒仔瞪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不僅悲從中來。

  “你就乖乖受死吧!”音魔呼出一掌,卻被怪異的掌風給化去。

  “不好意思打斷你殺人的興致。”姬戰雪突然折返。

  小卒仔又驚又喜,眼泛淚光地爬到姬戰雪的腳邊。

  “看來你這個小白臉是在扮豬吃老虎!”毒怪和音魔全神戒備。

  “你們千萬別誤會,這傢伙的死活與我無關!”姬戰雪嫌惡地拍掉小卒仔巴過來亂摸的手。“我只是想到有件事,兩位或許有興趣知道而已。”

  “哦?”音魔眯起精明銳利的小眼睛,揣測地打量著一臉誠懇的姬戰雪,“你這小白臉最好不要跟我們玩花招!”他撂下警告。

  “我怎麼敢呢!”姬戰雪天直無邪地露齒一笑。

  天生暴牙又滿口蛀牙的毒怪,很看不爽他那一口整齊又美觀的牙齒。“老子我沒閒工夫看你的牙有多白,你有話就快說,不然就快滾!”

  姬戰雪斂去笑容,換上一本正經的臉色。“在下聽聞兩位和韓睿浚、炎詠熙有仇,是否真有其事呢?”

  “有沒有仇,關你什麼事!”毒怪沖口回嘴。

  “你說得對,的確不關我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不妨礙兩位殺叛徒。”姬戰雪甩開緊抱住他大腿的小卒仔,轉身就走。

  “慢著!”音魔伸手擋住姬戰雪的去路,“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跟那兩隻小毛驢有仇的事,是這個叛徒告訴你的嗎?”他粗暴地踹了小卒仔一腳。

  “當然不是。”姬戰雪搖頭否認。“我會知道你們有仇的事,是因為我恰巧和你們口中那兩隻囂張又該死的小毛驢住同一間客棧,又恰巧在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談話,跟你們家的叛徒無關。

  “坦白說,你們家的叛徒長得一副不老實的模樣,就算跟我嚼了什麼舌根,我也不會笨到去相信。”

  “對對對,跟我無關、跟我無關,我什麼也沒說。”小卒仔連忙附和。

  “你信不信?”毒怪拉來音魔竊竊私語。

  “半信半疑,不過這來路不明的小白臉究竟存了什麼心,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音魔多疑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姬戰雪,“你剛說有什麼會讓我們感興趣的事?”

  “對你們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喔!”姬戰雪刻意像說秘密般壓低音量,“聽尊爵客棧的老闆媚三娘說,前兩天炎詠熙被人偷襲,中了渾身乏力軟骨散、天旋地轉迷心丹和軟弱無骨化功水,現在武功盡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難怪那天那兩隻小毛驢會沒來赴約!”毒怪竊喜著這難得的好運道。

  “你沒道理這麼好心告訴我們這件事,你到底有什麼企圖?”音魔盯著姬戰雪坦蕩蕩的黑眸,怎麼也瞧不出任何對他們有害的端倪。

  “企圖嘛……”姬戰雪搖頭晃腦想了一下,“我實在沒什麼企圖,純粹是我唯恐天下不亂的劣根性發作罷了,但是兩位恐怕不會信服我這個說辭,所以我只好勉強跟你們討你們家叛徒的活命,當作我的企圖,我想兩位應該不會覺得吃虧吧?”

  音魔和毒怪邪邪地笑了笑,揚袖一揮,疾奔而去。

  “你……”劫後餘生的小卒仔望著似正似邪的救命恩人……可怕的姬戰雪!

  陰邪怪魔無視門口保鑣的阻擾,橫衝直撞沖進尊爵客棧。

  “看到有人登門挑釁,媚三娘立刻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駡,“哪來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竟敢鬧我媚三娘的場子!”

  “去把韓睿浚和炎詠熙那兩隻小毛驢叫出來!”毒怪兇狠地大喝。

  “我偏不叫!”媚三娘跳出櫃枱,袖子一卷,一巴掌就往毒怪的臉上招呼。

  毒怪偏頭閃過媚三娘的突擊,暴怒地一腳踹向她;聞聲趕至的阿剛急忙伸手拉開差點慘遭毒腳的媚三娘。

  “你們想做什麼?”阿剛將媚三娘護到身後。

  媚三娘氣呼呼地掐了阿剛一下,“想也知道是在砸場子,你還問幹嘛?”

  音魔很不耐煩地指著阿剛的鼻子吼,“快去把韓睿浚和炎詠熙叫出來,不然我們陰邪怪魔就拆了這裏!”

  聞言,媚三娘不屑地笑道:“原來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就是賤命怪魔呀!”

  “你這臭娘們,別以為有闕樓撐腰,我們就不敢拿你怎樣!”媚三娘鄙夷的口氣徹底激怒了音魔和毒怪,音魔一掌揮了過去,毒怪的毒針也咻咻咻地射出。

  媚三娘和阿剛同時出掌反擊,但陰邪怪魔並未就此停手,淩厲的攻勢排山倒海般席捲而去,打得媚三娘和阿剛幾乎要招架不住。

  激烈的打鬥聲傳到準備要退房的韓睿浚和炎詠熙耳裏,他們不以為意地走進大廳,眼尖的陰邪怪魔在瞥見那兩道可恨、可惱的身影後就無心戀戰,左一拳、右一腿的打退壓根兒不是對手的媚三娘和阿剛。

  “明年今日就是你們這兩隻小毛驢的忌日!”毒怪冷哼著射出一排毒針。

  韓睿浚護著炎詠熙閃過毒針的襲擊,緊接著手刀一揚,劈出一道雷霆萬鈞的冷冽劍氣,不但震退了毒怪,也將無法逃生的樑柱劈斷,暫態跌落了數十片屋瓦。

  “想不到你這只小毛驢身手如此了得!”音魔酸溜溜地鼓著掌,陰狠的目光瞅向炎詠熙,“另一隻小毛驢的身手應該也不錯吧?怎麼不露一手來瞧瞧呢?”

  炎詠熙不急著回應音魔意在言外的挑釁,故作委屈地向韓睿浚告狀,“這個醜八怪的老傢伙一直罵我們是小毛驢!”

  韓睿浚一手拍撫她,一手運氣凝冰彈向出言不遜的音魔,音魔措手不及,膝蓋硬生生被擊中,當場難堪地跪到地上。

  媚三娘和阿剛崇拜地拍手叫好,惹得面子掛不住的音魔咬牙切齒。

  毒怪扶起雙腳麻得站不起來的同伴,目露凶光,沖著炎詠熙嗆聲,“臭丫頭,你現在武功盡失,最好別太囂張,不然等一下老子就打得你滿地找牙、哭爹喊娘!”

  “你憑什麼說我武功盡失?”炎詠熙不動聲色地反問。

  毒怪邪佞地笑了幾聲,“渾身乏力軟骨散、天旋地轉迷心丹,還有軟若無骨化功水,這三種可是我們毒門教最厲害的毒藥,不管武功再怎麼高強的猛虎,只要中了其中一種毒,都會成了軟趴趴的廢物!你這臭丫頭一次中了三種毒,除了哭哭啼啼任人宰割之外,沒其他本事了,你要是不服,就出掌看看啊!”

  “這麼說,真的是你們囉?”炎詠熙淡淡一笑。

  音魔警覺到她話中的不對勁,才要開口,毒怪就搶先一步承認了,“沒錯,我們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陰邪怪魔!”

  “很好。”炎詠熙向後退了一步。

  和煦的氣溫驟降,冷冽得讓人牙齒打顫的殺氣瞬間籠罩全室。

  韓睿浚冷冷瞪著猶不知死活的陰邪怪魔,一道令人猝不及防的冷銳劍氣忽擊而去。

  原本還在嗤之以鼻的陰邪怪魔,嚇得大驚失色,倉皇跳上屋樑閃避。

  錯失先發制人優勢的音魔連忙轟出一掌勉強抵擋後,再和毒怪聯手,兩人如狂風掃落葉般一連轟出數十掌反擊,驚天動地的戰火就此展開。

  一旁觀戰的媚三娘拉著阿剛站到炎詠熙的身旁。

  “前天深夜,闕無仇帶著夏香葵走了,不過你放心,我用馬車送他們出城,他們現在已經平安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媚三娘低聲說道。

  “但是話又說回來,你打算怎麼辦?乖乖回去嫁給姬公子,還是跟韓少主私奔呢?我看你要是選擇嫁給姬公子,恐怕你還沒過姬家門,就先守姬家寡了,早上韓少主一聽到你家門徒說的話,就臭著臉要找姬公子,好在姬公子早就退房走人了,不然肯定鬧出人命。”

  “我家門徒來過?”

  “韓少主沒跟你說嗎?”媚三娘心一驚。

  “我家門徒說了什麼?”炎詠熙追問。

  “恩……這個嘛……”媚三娘支支吾吾,害怕多說多錯。

  “你不說,我就自己問他。”炎詠熙語帶威脅。

  瞥見頻頻出招卻節節敗退的陰邪怪魔,被韓睿浚的劍氣劈得淒淒慘慘,惶恐至極的媚三娘連忙說:“你家門徒說,姬家堡下了聘,要你趕快回去履行婚約,還叫韓少主別癡心妄想跟你在一起。

  “哎呀!我想韓少主之所以沒跟你提,一定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惹你心煩,所以你千萬不能讓韓少主知道我告訴你了,不然他肯定會殺了我的!”都怪她沒事這麼多嘴幹嘛!

  媚三娘自鄙得想咬掉舌頭。

  炎詠熙想起睡醒時,韓睿浚緊盯著她瞧的眼神,隱隱透露著害怕失去的不安眼神,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帶她回去?她不解地追望著韓睿浚的背影。

  韓睿浚速戰速決的一掌,直劈向邊抱頭鼠竄邊施放毒針的毒怪;音魔趁隙,狡詐地沖向炎詠熙,打算挾持沒了武功的她,好威脅銳不可當的韓睿浚。

  “小心!”

  疏於防備的媚三娘和阿剛焦急大喊,眼看只差一步就能抓到炎詠熙的音魔,突然被一道怒不可遏的冷冽劍氣震飛,整個人被拋到半空中又重摔落地,悶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傷了她,死是唯一懲罰。”韓睿浚揚掌劈向咎由自取的音魔,一旁負傷倒地的毒怪趕緊扔出一顆毒氣彈,在千鈞一髮之際救走音魔。

  毒氣霎時彌漫了整個室內,韓睿浚飛快抱著炎詠熙避至屋外,同時擊出一道劍氣阻擋意圖逃跑的陰邪怪魔。

  “咳咳,這兩個老不死的,淨使一些歹毒的小人步數……”媚三娘和阿剛也捂著口鼻跑了出來。

  安頓好炎詠熙,韓睿浚不再給陰邪怪魔喘息的機會,一道道冰心凍魄的劍氣追擊而去。

  被劍氣砍得奄奄一息的陰邪怪魔,苟延殘喘地趴倒在地,“我們認輸了,請別殺我們!”

  韓睿浚看也不看求饒的陰邪怪魔一眼,騰騰的殺氣化作一句冷哼,“我說過,傷了她,只有死路一條!”

  領悟在劫難逃的陰邪怪魔垮下臉,悔不當初地含淚閉上眼,束手待斃。

  “不,千萬別殺他們!”媚三娘跳出來求情。“我的人被他們打傷,醫藥費至少要索賠個幾百兩;客棧大廳只剩斷垣殘壁,必須重新裝潢才能營業,這損失可是幾千兩;還有被毀之殆盡的庭園重建費、我和阿剛的壓驚費,加加減減,起碼得賠償我上萬兩;他們要是死了,這筆帳我找誰討呀?”

  “讓開!我賠給你。”韓睿浚殺意不減,劍氣蓄勢待發。

  “你要賠?不要啦!他們這兩個老傢伙砸了我的客棧,我一定要百般淩虐他們來出氣兼示威,不然江湖人會以為我媚三娘是個好惹的軟腳蝦、紙老虎。”媚三娘極力打消韓睿浚殺人的念頭,“而且我已經叫阿剛去拿腳鏈過來,你就把他們留給我當奴隸使喚吧!”

  炎詠熙拉住韓睿浚的手,阻止他出手。“死的確太便宜他們了,就把他們交給媚三娘處置,讓他們多受點活罪吧!”

  “對對對,你絕對可以放心,我一定會折磨得他們死去活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媚三娘對自己折磨人的能耐很具信心。“別的不說,光是劈客棧每天要用的柴火,就能讓他們劈得口吐白沫、叫苦連天。”

  “那你還是殺了我們吧!”不想做牛做馬的陰邪怪魔伸長了脖子。

  “知道怕了吧!”媚三娘報復地各賞了他們一腳。

  炎詠熙沒心情再管陰邪怪魔,她面色凝重地揪著韓睿浚問:“為什麼沒告訴我,我家門徒來過的事?”

  韓睿浚有絲不安地咬著牙,不發一語。

  炎詠熙心一緊,義無反顧地抱住他,“如果阿爹堅持反對我們的婚事,我們就私奔!”

  醉了好幾天的炎傲天,一見到愛女和死對頭的兒子一起回來,而且死小子還大言不慚說要娶他的女兒,逼得他顧不得腳步踉蹌,激動地沖過去隔開他們,“死小子,別想我把女兒嫁給你!”

  “你別發酒瘋了!”孟娥怒斥激動的丈夫,急著想拔開他掐在韓睿浚脖子上的手,“快放手,你是要掐死他嗎?”

  “對,我就是要掐死這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怎樣?”怒髮衝冠的炎傲天賭氣加重力道,熱燙的掌氣將韓睿浚的頸項掐出鮮紅指印。“死小子,你要是還想活命,就保證不再糾纏我女兒,我馬上放了你。”

  韓睿浚面不改色,默然領受炎傲天的怒氣,冷酷的俊顏滿是打死不退的堅持。

  “阿爹!”炎詠熙緊張地拉住暴怒的炎傲天。“他是我真心喜歡的人,如果你傷了他,我會很傷心的!”

  “這死小子不值得你喜歡!”炎傲天很看不爽韓睿浚不肯求饒的傲氣。

  “炎傲天,你要是不想害你女兒守寡,你就給我收手!”孟娥吼出最後通牒。

  “守個屁寡,我又沒把女兒嫁他!”炎傲天捶胸頓足,很後悔當初讓寶貝女兒出這趟門。“就算女兒要嫁,也是嫁給指腹為婚的姬家兒子;要守,也是守姬家兒子的寡,怎麼也輪不到這個死小子!”

  “我不嫁姬戰雪,我已經跟他解除婚約了!”炎詠熙反駁。

  “胡說八道!”炎傲天聲嘶力竭地大吼,震耳欲聾的吼聲讓眾人耳鳴了起來。

  喉嚨嚴重不適的炎傲天咳了幾聲後,沙啞地再度開口,“就算要解除婚約,也要我說了才算!”

  唉!阿爹實在很不可理喻!炎詠熙深感挫折。

  “炎傲天,你眼睛是瞎了啊?你看不出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嗎?”孟娥對炎詠熙眨了一下眼,“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還能把女兒嫁給姬家嗎?”

  “什麼!”震驚的炎傲天張牙舞爪地往韓睿浚的臉上狠揍了一記重拳。“死小子,你竟敢占我寶貝女兒的便宜!”

  “他沒有啦!”炎詠熙急急辯解。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潔身自愛呢?”氣急敗壞的炎傲天不聽解釋,痛心疾首地朝炎詠熙揚掌呼了下去。

  見不得她受一點傷害,才挨了一拳的韓睿浚立刻替她再挨一掌。

  “炎傲天!”看見未來女婿又挺身挨了這力道十足的一掌,孟娥尖叫著踹了丈夫一腳,“你打了女婿還不夠,居然又動手打我們的女兒!”

  “我哪有打女兒,我打的是那個死小子好不好!”炎傲天氣呼呼地吼了回去。

  炎詠熙很難過地輕撫著韓睿浚的臉頰,眼眶的淚水不停滾落。“對不起……”

  “我沒事,別哭。”韓睿浚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她攬進懷裏安慰。

  “死小子,快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炎傲天出手想把女兒搶回來。

  孟娥搶先一步擋住了他,“炎傲天,你要是拆散他們,我就慫恿他們私奔!”

  “你講這是什麼鬼話!”炎傲天氣得跳腳,“這是做娘該講的話嗎?你腦子就不能裝一點正常的東西呀?”

  “你這個做爹的又好到哪去?成天就知道跟韓天驕鬥氣,你跟他的恩怨是你們的事,幹嘛要牽拖到孩子身上?

  “睿浚這孩子有哪里不好?何況這是要跟女兒過一輩子的人,女兒喜歡最重要,你挑剔個什麼勁?”孟娥不顧形象,破口大駡。“居然還罵我們的女兒不自愛,甚至還打她、氣哭她,你這個爹才是差勁透了!”

  “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以為我真狠得下心打她、看她哭嗎?我那是在測試!要是這死小子孬得挨不了我一拳,或是眼睜睜看我們的女兒挨打不保護她,那就算他們有了夫妻之實,就算女兒珠胎暗結,打死我也不會認這個女婿!”炎傲天不小心沖口說出真心話。

  “那他通過了你的測試,你是不是就該大方一點成全他們?”孟娥趁勝追擊。

  “想得美!”炎傲天面紅耳赤地否決。

  孟娥氣炸了,又狠踹了丈夫一腳,“我當初真是被鬼遮眼了,才會嫁給你這個沒風度的小氣鬼!”

  “你急什麼急,我話又沒說完!”炎傲天恨恨地瞪著不留情面給他的妻子。

  “你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要害死人的膏藥?”孟娥想也知道自己丈夫的壞心眼。

  炎傲天懶得理會妻子的挑釁,涼涼地對韓睿浚說:“要娶我的寶貝女兒沒這麼簡單,全看你的誠意有多少。”

  “要怎麼做,您才肯答應?”韓睿浚謙卑地請教。

  炎傲天抬高下巴,高傲地冷哼,“去叫韓天驕親自登門求我,我或許會答應成全你們!”

  “浚兒,你的臉怎麼……”陪丈夫在書房品茗的桑蝶見到兒子負傷回來很是訝異,趨前想檢查他的傷勢卻被拒絕。

  “有人傷得了你?”韓天驕不敢置信的思緒一轉,不悅地皺起眉頭,“別告訴我是隔壁那個丫頭。”

  那丫頭是有點本事,但還不是他兒子的對手,不過兒子要是有心讓她,那就另當別論。

  “為什麼?你們吵架了?還是有什麼誤會?”桑蝶憂忡地追問,該不是她和娥姊弄巧成拙了吧?

  韓睿浚沒有答腔,逕自挑了張椅子坐下。“我要娶炎詠熙。”他平靜地說。

  “什麼?!”韓天驕深受打擊地嗆了一下,口中的茶差點噴出來。

  桑蝶一改擔憂的神色,眉開眼笑了起來,“太好了,娘盼這天盼了好久呢!”

  “我不准!”韓天驕冷哼。“你要娶誰都行,就是不能娶炎傲天的女兒!”

  “我非她不娶。”韓睿浚很堅持。

  “娘支持你。提親的聘禮就交給娘來準備吧!娘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兒子的執著讓做娘的桑蝶感動不已。

  “我說不準就不准,你還瞎忙什麼!”韓天驕狠潑了妻子一大桶冷水。

  “又不是要你娶!”桑蝶不滿地頂嘴。

  “我這個做爹的難道沒有權力干涉自己兒子的終生大事嗎?”韓天驕惱怒地指著妻子的鼻子發飆,“你快點死了跟隔壁結親的爛念頭,我說什麼也不會讓炎傲天的女兒拜我韓氏的祖先!”

  “那就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棄她。”韓睿浚沉下俊顏,語氣決然得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韓天驕被兒子絕無僅有的忤逆給嚇住。

  “不殺我,明天就去登門求親。”韓睿浚冷冷丟下話,轉身拂袖而去。

  “求親!”韓天驕憤怒地捏碎手中的茶杯,“有沒有說錯,我肯讓炎傲天的女兒進門,就已經很委屈勉強了,還求親咧!”

  桑蝶耐著性子好言相勸,“兒子說一不二的脾氣你很清楚,你去求,就有兒子和媳婦,將來還可以含飴弄孫;不去求,你連兒子都會沒了!”

  “要我登門求親,門都沒有!憑什麼要我去求?全天下的女人多得是,又不是只剩他女兒一個,炎傲天跩什麼跩?”韓天驕非常不甘心。“我死都不會去求,要我跟炎傲天低頭,我寧可絕子絕孫!”

  天才剛亮,桑蝶喜上眉梢地拉著一臉懊惱的丈夫踏進烈焰門。

  孟娥興高采烈地招呼他們,而炎傲天則蹺著二郎腿,高坐在太師椅上,傲慢地等著奚落死對頭。

  “哼!瞧你擺那什麼臭臉,沒誠意就別來!”炎傲天不等韓天驕坐定,就迫不及待開炮。

  “哈!生了一個沒眼光的兒子,我這個老子當然臉很臭!”韓天驕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孟娥和桑蝶尷尬地想打圓場,卻完全沒有插嘴的機會……

  “既然你覺得你兒子沒眼光,那你還不快滾回家哭去,跑我來這兒找什麼碴?我的女兒可是很搶手,不愁嫁不出去!”醞釀了一整晚,炎傲天的火力猛烈得很。

  “哈!你還真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看這普天之下,除了我那沒眼光的兒子之外,不會再有人看上你女兒了!”韓天驕嘲諷的語氣也是酸到不行。

  炎傲天老神在在地笑了笑,“哼!那就拭目以待,憑我女兒的才貌,要嫁王公貴族也不是難事,到時候你和你兒子可要有度量來喝喜酒喔!”

  深怕炎傲天真賭氣將炎詠熙嫁給其他人,桑蝶急忙捂住丈夫壞事的嘴,在他耳邊大聲提醒,“我們今天可是來求親的!”

  “求親!”炎傲天佯裝吃驚。“我還以為你們吃飽太閑,專程來吵架的呢!”

  “你夠了沒!”孟娥生氣地掐了丈夫一把。

  炎傲天和韓天驕嗤之以鼻地互瞪一眼,又不屑地別開頭去。

  “蝶妹,甭浪費時間理他們。”孟娥受不了地拉著桑蝶坐到另一角。

  “是啊!談正事要緊。”桑蝶將手中的紙卷攤開,“這是聘禮的明細,這兩天我會派人辦妥,你看看還有沒有缺什麼?”

  孟娥接下紙卷,也拿出一本密密麻麻寫滿人名的冊子給她,“我昨晚花了不少時問,粗擬了宴客的名單,你也看看有沒有漏了誰?”

  “女兒是我的,我都還沒同意,你們在那裏談個屁!”炎傲天大吼。

  “女兒也是我的,我同意就行!”孟娥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你沒瞧見人家一點也沒要娶咱們女兒的誠意,你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幹嘛?”炎傲天意有所指地瞪向韓天驕。

  桑蝶猛打暗號給丈夫,要他趕緊說句好話。

  礙於不孝兒以死相逼,韓天驕撇了撇嘴,勉為其難地開了尊口,“算我拜託你行不行?”

  “拜託人是這種態度嗎?”炎傲天不領情。

  “不然呢?”落居下風的韓天驕眯起憤恨的藍瞳,在心裏直咒駡。

  “不懂就滾回去,等你揣摩好拜託人該有的態度後再來!”炎傲天揮袖趕人。

  孟娥氣得掄拳修理丈夫,“炎傲天,你再給我意氣用事,我馬上就帶著女兒離家出走,我說到做到!”

  另一頭的桑蝶也連忙攔住嘔得甩頭要走的丈夫,“只是要你好聲好氣說句好話,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這一走,搞砸了兒子的好事,你回去怎麼跟兒子交代!”

  氣不過又莫可奈何的韓天驕深吸了幾口氣,抑鬱的藍瞳瞪向炎傲天那張可恨又可惡的得意嘴臉,咬牙切齒地說:“好,我韓天驕,今天就誠心誠意地拜託你炎傲天,求你這個該死的混帳,不要再這麼該死的討人厭!”

  炎傲天殺氣騰騰地撩起衣袖,“你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王八蛋,永遠別奢望我會把女兒嫁給你兒子!”

  “不希罕!”看他在卷衣袖,韓天驕也接戰地掀起衣袍。

  “是你說不希罕的,以後可別又跑來我家丟人現眼!”

  “我要是再踏進你烈焰門一步,你炎傲天就會拉肚子拉死!”

  “去你的,你韓天驕才會拉肚子拉死,你這個只會詛咒別人死的王八蛋!”

  “敢再罵我一句王八蛋,我就撕爛你的嘴!”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該死的混帳,你今天死定了!”

  幼稚的兩方戰火眼看就要一觸即發了!

  挫敗的孟娥扶著氣暈的桑蝶,哀莫大於心死地指向外頭,“你們給我滾出去!”

  炎傲天和韓天驕瞬間拔身跳到屋外的廣場,原本在廣場上練武的門眾們立刻作鳥獸散,將整個廣場留給他們盡興。

  “哈!你乖乖受死吧!”

  “哼!鹿死誰手還不曉得咧!”

  咚、咚、咚!戰鼓鳴起,戰火瞬間爆發了!

  遠在山頂等待佳音的韓睿浚和炎詠熙,在清晰可聞的打鬥聲傳到他們耳邊後,毅然決然地握緊了彼此的手。

  “我們私奔吧!”

  微涼的晨風吹拂著細柔的紅發絲,坐在湖岸賞景的炎詠熙倚靠在韓睿浚的臂彎裏,柔聲道:“嵐影湖光、雲水蒼茫,這裏真的好美。”

  “是很美。”韓睿浚溫柔地順了順她額際被風吹亂的發絲。

  炎詠熙笑睇了他一眼,發覺始終膠著在她臉上的深情視線,有著得償所願的釋然和開懷。“一直盯著我看,不膩嗎?”

  “不膩。”韓睿浚答得毫無遲疑。

  炎詠熙瞅著他,淡淡笑開。“不回界山,我們就定居在這裏好嗎?”

  “好。”韓睿浚低頭在她唇畔印上許諾。

  “不行!”偷偷摸摸匍伏到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炎傲天和韓天驕,一聽到他們說要定居在這裏不回去,緊張地飛身跳到他們面前。

  “浚兒!”韓天驕放下冷傲的身段,焦急地想勸回兒子,“你娘跟你岳母已經敲訂好良辰吉曰,準備讓你和詠熙拜堂完婚,喜帖也已經徹夜趕工印製好,正趕著發送中,而且新房也佈置好了,就只差你們的喜衣在等你們回去量身縫製……”

  “你說呢?”韓睿浚輕聲詢問炎詠熙,擺明瞭回去與否的決定權在她。

  “詠熙,阿爹的寶貝!”看女兒默不吭聲,似乎還在氣頭上,炎傲天火氣盡斂,擺出溫情攻勢,“知道你和睿浚一起離家出走後,阿爹和你公公這幾天都食不下嚥、夜不能寢。阿爹明白你只是在氣頭上,不是真的狠心丟下阿爹不顧,所以跟阿爹回去好嗎?

  “為了讓你成為最美的新娘,你娘請人設計了幾款別出心裁的鳳冠,就等著你回去挑選呢!”他費盡唇舌想打動女兒。

  韓天驕也連忙敲邊鼓,“對啊!好媳婦,親家母甚至準備拿出精釀的醉妃露酒來大宴賓客,你們不回去的話,這眾所期盼的婚宴就辦不成啦!”

  聞言,炎詠熙立刻搖了一下頭,當場嚇白韓天驕和炎傲天的臉,趕緊轉頭可憐兮兮地向韓睿浚求援。

  “看我也沒用,她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韓睿浚力挺炎詠熙。

  炎傲天和韓天驕頹喪又淒涼地望著炎詠熙,淚眼期盼她能回心轉意。

  炎詠熙很堅持地又搖了搖頭。“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用光聞酒氣就會醉人的醉妃露酒來宴客,不然我美好的婚禮會被那些醉鬼給破壞掉!”

  熱鬧非凡的喜宴終於隆重展開,各方豪傑紛紛前來祝賀,好鬥成癮的韓天驕和炎傲天忙著比酒膽、比酒力,兩個人在喜宴開始沒多久就喝得醉茫茫,累得桑蝶和孟娥拉著韓睿浚全場敬酒跑透透。

  牽掛著獨坐在新房的炎詠熙,韓睿浚一敬完酒,就逕自回到新房去。

  “會餓嗎?”韓睿浚坐到床邊,將如坐針氈的嬌羞新娘子抱到腿上,親匿地相依相偎著。

  “好啦!拜堂前我有先吃飽。”聞到他唇間呼出的酒氣,炎詠熙的心緊張得怦怦亂跳,腦海裏不斷湧現昨晚娘硬逼她看的春宮圖畫面。

  “那就好。”韓睿浚動手摘下她頭上的鳳冠,俐落地解開她身上的霞帔。

  “你、你、你別這麼猴急啦!”炎詠熙臉紅心跳地推開他的手。

  韓睿浚莞爾笑著,改脫起自己的衣服。

  “等一下、等一下啦!”炎詠熙不知所措了起來。“我們、我們……我們還沒喝…酒!”她心慌意亂地逃離他的懷抱,裝忙地替兩人倒著酒。

  “晚點再喝,我剛在外面已經喝夠多酒了。”韓睿浚繼續脫衣服。

  “不行!”面紅耳赤的炎詠熙很堅持。

  “好吧!娘子執意如此,為夫只得從命。”韓睿浚站起身,從身後攬抱住她,兩手纏繞,互相喂酒,喝著喝著,他順勢吻上她的唇,順勢就將她撲倒在床上。

  “我、那個……”腦子一片春色,炎詠熙只能意亂情迷地緊閉上眼。

  “我美麗的新娘子似乎很緊張。”韓睿浚挑情地在她耳邊低詰,像是品嘗般輕輕吮吻著她泛著紅潮的頸間。“怎麼我的小娘子今天變得這麼膽小?”

  “哪有!”激不得的炎詠熙一鼓作氣脫掉兩人的束縛,未識情潮的嬌軀悄悄冒著熱汗。

  “我的小娘子果然一點也不膽小。”有些酒意的藍眸漾著如願以償的滿足笑意,壓抑不住內心澎湃的激情,韓睿浚情難自己地愛撫著她細緻的滑嫩肌膚。“你真的好美……”

  渾身發燙的炎詠熙無力抵擋這股暈眩,只能任由他的手和他的唇,在她的頸、她的肩、她的胸前放肆。

  “我愛你。”他深情款款凝視著她的美眸說。

  微喘著氣的炎詠熙已經忘了怎麼言語,只能恩哼一聲,聊表接受他的示愛。

  “就這樣?”韓睿浚滿心期待她說些什麼。

  “不然咧?”按捺不住初識的情欲,炎詠熙反身將一臉失望的他壓到身下,胡亂地在他身上啃來咬去。

  “原來你扮豬吃老虎!”

  “你的話太多了!”

  欲火燎原,撩人的濃郁愛戀蔓延在失控的邊緣,韓睿浚臣服在她的侵略下,徹底淪陷在她的耳鬢廝磨之中,兩情繾綣,夜漸漸深……

  兩年後——

  “孩子又踢你了?”瞧見炎詠熙吃痛地皺起眉頭,坐在書案前看帳的韓睿浚連忙擱下手邊工作,臉色緊繃地摸摸她隆起的肚子,“這樣折騰你,等他出世後,我會好好教訓他的。”他心疼不已地將她抱坐到他腿上。

  “原來懷孕這麼辛苦。”還有兩個月要熬的炎詠熙很後悔。

  “對不起。”韓睿浚不捨地親吻她微微汗濕的額頭。

  “我只是隨便發牢騷,不是在怪你。”畢竟當初一發現她懷孕,他就很歉疚地煮了墮胎藥給她喝,是她自己改變心意堅持要生的,因為腹中的胎兒代表兩人相愛的結晶,也是上天賜給的福分。

  而且自從她懷孕以後,他更加鑽研起醫書,婆婆或娘燉來的補品只要她不想吃,他都得照單全收;半夜她被寶寶踢得不能眠,他也陪著不睡,體貼地哄她、照顧她;她一有什麼不適,他就恨不得替她痛地擔憂著……

  其實他也很辛苦呀!炎詠熙心疼地摸摸他的黑眼圈,“陪我小睡一下好嗎?”

  韓睿浚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抱她到床榻上。“這陣子辛苦你了,等孩子生下來、坐完月子,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他躺進她的身旁,輕輕抱住她。

  “那我想再去一趟武林城。”炎詠熙興奮地期待著。

  “好。”韓睿浚寵溺地啄吻她嬌豔的紅唇。

  “浚!”炎詠熙撒嬌地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說出他期盼已久的告白。

  沒有預料到的韓睿浚,驚喜地愣了好一會兒。

  炎詠熙輕笑著戳了戳他的胸膛。“別發呆,快睡!”

  韓睿浚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呵護地擁她入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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