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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登徒] 虎嘯金鏢令《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29:58     標題: [司馬登徒] 虎嘯金鏢令《全文完》

虎嘯金鏢令  作者:司馬登徒


長安,曾數次為幾大王朝的都城,

其繁榮昌盛,在當時面言,可謂冠越天下.

此時雖已是唐朝的衰落時期,卻仍然顯得極為不凡.

這一天,風和日麗,又是趕集的日子,

城內城外真是熱鬧非凡。

沿著那條縱萬長安南北的官道,也擺滿了排站擔擔。

這次行人往往來來、熙熙攘攘,時時都有那大嗓門叫賣聲、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呼兒喚女聲,

其生機勃勃的確已無任何地方所能比及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0:26

序 言

歸隱田園二十餘載的江湖怪傑“穿雲鷂子”凌天雄,其巨宅內一棵千年古槐被一柄紫光閃閃的金鐵刺中,深達兩寸是何凶兆?

關外大漠魔教總舵主軒轅十三,率女兒白飄羽及其手下七大高手潛返中原事出何因?

一部《天龍吟》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其中玄機準人能解?一套‘七墨神功”今蓋世豪傑望洋興嘆,可悲無一人練成!

美豔絕倫的白飄羽之不明身世,唯有天下第一淫賊“無花不採一隻蜂”知曉。少俠凌雲飛,欲揭穿所有謎底,暗藏其父凌天雄所贈“神龍驚匕”,獨闖江湖……

俠蹤所至,險惡叢生。各路殺手各有圖謀,明爭暗鬥懸念迭出。凌雲飛仗劍相助一名被追殺的單身女子,手刃奪命秀士及摩圓和尚,不料死者均是其父的莫逆之交;而被救者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軒轅十三的女兒白飄羽,且與她結下了一段武林奇緣。

凌雲飛嚐遍七情六慾滋味,殺七丈巨蟒,飲其血,吞其膽,智奪《天龍吟》,苦練“七墨神功”,得“虎嘯金鏢令”,中原武林與軒轅十三你死我活的血戰終於展開……

中原武林首推凌雲飛,魔教七大高手第一乃白飄羽,既是情人,又是仇人。恩仇恨愛如何解,書中自有分明。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1:02


第一章 初見江湖

陽春三月,日暖風輕,當是時,一群群少年公子出來遊山玩水,文人墨客吟對作詩,深閨小姐踏青尋春,確是信人之季.俗雲“一年之計在於春”,倒也十分貼切。

長安,曾數次為幾大王朝的都城,其繁榮昌盛,在當時面言,可謂冠越天下.此時雖已是唐朝的衰落時期,卻仍然顯得極為不凡.

這一天,風和日麗,又是趕集的日子,城內城外真是熱鬧非凡。沿著那條縱萬長安南北的官道,也擺滿了排站擔擔。這次行人往往來來、熙熙攘攘,時時都有那大嗓門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呼兒喚女聲,其生機勃勃的確已無任何地方所能比及了。

忽然,從長安城市門那邊,傳來了好一陣騷亂,眾人紛紛朝那邊望過去,卻看到原來是一個人騎馬在人群中疾奔,那馬的腳力看來極快,起初還只能看見一點影子,片刻便已到眼前,人們這才看清馬上之人原來是一位二十歲上下的少年公子,身著一件開雄紫團襖,相貌倒也不失英俊之氣。他的騎術也似極佳,雖在人群中疾馳,那馬卻不曾撞著一人、碰倒一物,他一手提韁,一手揚鞭,口中卻大聲呼道:“借光,借光!讓個道兒!”一些老實人見他來得迅猛,忙不迭地閃到了道旁,一些紈絝子弟、浪子無賴則顯英雄似地叉腰站在道中,但待得奔馬近前仍嚇得溜到了一邊,看著它奔過去了,口中還要討便宜:“大白天的,碰到這個喪門鬼,晦氣!呸!”那馬上的紫衣少年聽得這些零言碎語,也不加理會,仍只是喊道:“借光!借光!”從人群中疾奔而去,轉眼即消失在遠處。

再過去一段路,道上便冷清多了,幾乎難以見人。那少年把座下馬催得如飛似地,一直奔了二十多里,這才發現一片村莊,於是勒轉馬頭,朝村內奔了過去。在村裡轉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一家大莊園,氣勢倒也不凡:丈多高的牆把整個莊園都圍住了,前南的大門,朱漆儼然,門簷下一口大匾,上面兩個蒼勁古樸的隸字凌宅。

紫農少年將馬韁輕輕一勒,那馬便長嘶一聲,停了下來,少年將四局觀察了一番,再仔細看了看那“凌宅”二字,點頭道:“就是這裡!”右手伸至懷裡,摸出一件物事,紫光閃閃,看準了國內的一株大槐樹,朝一根側枝打量一番,一揚手,那事物便夾著一陣“嗚

”的聲音,插在了測技上,仍自“嗡嗡”地顫個不停,可見這一擲的力道之大。紫衣少年幹完這些,長長吁了一口氣,一夾馬肚,轉頭又一溜煙去了。

凌宅內。過了兩間大跨院,是一個極寬闊的大草坪,坪邊有一排兵器架,上面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兵器,無不齊備。旁邊地上一叫石鎖、石鼓、石擔等,看來是個極好的練武場。場中一老一少,老的威武不凡,雖已是四五十歲開外,仍然精神抖擻,沒有一丁點衰老之氣。那少年則俊雅清秀,如玉樹臨風,一舉一動懼是可收可止、所灑不馬。兩人正自打鬥得難解難分。

忽地,那老者喝道:“飛兒,當心了!”一甩肘,去向那少年的小腹,同時一手拍向那少年的右肩,一招兩式,迅捷之極.看那少年雖似年少,卻顯得十分老到,右手一探,以掌為抓,已抓住了那老者的肘尖,頓時化解了這一式,同時左手橫撩出去,將那老者的手震開,接著左拳直搗出去,擊向那老者正胸,只一招,已然反守為攻,確是高明。那老者即一沉身,雙掌往前一拍,已將那少年的左拳夾住,那少年正是要引他出此招,此刻忙將右掌自右往左斜砍過去,目標正是那老者的右肩井.肩井乃人身大穴之一,若被擊中,輕則全身麻軟、不得動彈,重則經絡全斷、功力盡失,那老者自然知道厲害,忙撤掌後退,後退時仍然凌空揣出一腳,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也穩住了身形,兩人一起停下,那老者點頭道:“好,飛兒,有進展。”

這老者,便是此莊園的主人,此地首屈一指的窗戶人家凌天雄.他本是江湖中人,武功極高,年輕時就已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因輕功極好,有人送他一個“穿雲鷂子”的綽號。後來,他因厭於江猢生涯,遂回了老家,接下了這一片祖業,過上了安安靜靜的田園生活,娶妻生子,倒也自在。只可借娶妻田氏,生子半年多便不幸病故,他也未續絃,只帶著獨子過日子,生活富足,從無憂慮。

那少年乃他的獨子凌雲飛,年方十七,正是青春年少,在他父親的督促下,自幼習文練武,此刻早已是文武雙全,尤其他的武功,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加之人品極佳,方圓一帶提起“凌公子”三字。無人不交口稱讚。

此時父子倆剛練了一早武功,正待停下來休息,忽聽得那一聲“嗚”,兩人都徵了一怔,隨即凌天雄嘆道:“看來,我清閒了二十年,這下又過不上安靜日子了。”凌雲飛皺眉道:”那是為何?“凌天雄道:“你先來!”

兩人一起出了兩間大跨院,走到棵大槐樹下。凌天雄一仰頭便看見了那插在枝上的事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凌雲飛也看見了,問道:”爹,就是這東西嗎?“凌天雄點點頭,道:”飛兒,你想出去闖一闖嗎?“凌雲飛笑道:“爹,我都向您提過幾次了,您老不準,我就不想了,要問我想不想出去,嗯,說實在話,我想極了。“凌天雄笑道:“小子!這樣吧,就是插在樹枝上的那東西,你若能在我前面拿到它,就許你出去,不然,你就得留在家裡,知道嗎?”

凌雲飛一楞,道:“怎麼出這麼個難題?”心中盤算過:“論輕功,我絕比得上爹,爹爹已經佔了八成勝算,我若不想個法子引他上當,可就沒指望出去了。”心中一動,已有了主意,道:好吧!”凌天雄拉著他後退了十餘丈,道:“我一說‘開始’,咱們就一起跑,反正,你若能先一步得到那東西,就準你出去:”凌雲飛點頭遵。“知道了。”

凌天雄忽道:“準備好了。開始!”兩人齊步向前奔去,轉眼間,凌天雄已先一步到了樹下,一縱身,已如飛煙般驚起,躍上了第一層枝頭.那隻事物離地有七、八丈,以輕功根本不可能一步而達,凌天雄踏著枝頭,一連兩縱,便離它只有丈餘了.凌雲飛也一步躍起,踏上一根樹枝,不料腳下一空,那樹枝竟斷了,他大叫一聲,便跌了下去,在地上只是翻滾呼號、叫痛不止.凌天雄本來只須輕輕一躍便可及那事物,此刻突見變故,心中雖然起疑,但愛子心切,便又躍了下去,就在他躍下去的那一瞬間,凌雲飛忽然就地一滾,站了起來,接著縱身一躍,已到了樹上,手腳並用,連縱帶爬,轉眼已將那事物取在手中,再輕輕鬆鬆地又縱了下來,這一切兔起鷹飛,只在瞬間完成,待凌天雄回過神來,凌雲飛且輕輕笑道:“爹,孩兒得罪了!”

凌天雄笑寫道:“好小子,一肚子壞水!”剛才凌雲飛之計確是策劃得天衣無縫,先在腳上用上重勁,踩斷樹枝,這樣可以不致引起凌天雄的懷疑.然後,在凌天雄躍下時縱上,更是巧妙,凌天雄人在空中,沒有任何可借力處,就算落地後立即趕上,凌雲飛早已上去六、七丈,凌天雄輕功再妙,也不可能追得上了。凌天雄輸在兒子手上,心中雖樂,口上卻道:“你小子玩詭計,本不想依你,但念你一番苦心,也就算了,就讓你明天出去吧!”凌雲飛大喜,道:“多謝爹爹。”

凌天雄又道:“我還問你一事。”凌雲飛舉起手中事物,笑道:“可是這個?”凌天雄點頭道:“你可知這是何物?”凌雲飛將那事物看了幾眼,道:“入手很沉,看來是紫金所鑄,我可從來沒見過它.不過,據爹以前教我的一些事來看,這莫非是河北的‘七巧魯班’吳七麻子的成名兵刃紫金鋒?”凌夭雄搖頭道:”不對。我曾告訴你,吳七麻子的紫金鋒鋒開三刃,你看它開了幾刃?”

凌雲飛仔細一看,笑道:”對對,對!我怎麼忘了,這隻一刃的東西絕不可能是紫金鋒了.看它這柄這麼長,對了,它莫不是鄂中武當名宿一冠道長的紫金手柄?”凌天雄道,“一冠道長的紫金手柄,桐長二尺二,對嗎?”

凌雲飛皺眉道:“是啊,這柄哪有二尺二,最多半尺.對了,那一定是南三省名俠衛天雕的紫雲鏢了!”凌天雄將臉一沉,道:“衛天雕的紫雲鏢每發必收,從不落手.飛兒,你這般德性,怎麼能在江湖上混?莫不成別人將你賣了,你還不知道呢!“凌雲飛臉一紅,道:“是,爹教訓得對!”於是將那物事迴盪來覆去看了幾回,還甩了幾下,那事物便發出“嗚嗚”的聲音,凌雲飛喜道:“我敢肯定,這一定是華山的字文鵬發出的虎嘯金鏢令!”凌天雄這才點頭,道:‘不錯,我已有二十年沒在江湖上走動了,這回字文鵬召我前去,肯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情。”他長嘆一聲,道:“你先去準備一下行裝,晚上到我書房裡來。”

凌雲飛點點頭。道:“那我先走了。”於是收拾了幾套喜歡內衣衫。又會庫房裡找了一把好劍,再去帳房上取了一千兩銀票,自覺得準備好了,一直持到黃昏,便去找凌天雄。

到了大書房,凌雲飛先叩門道:“爹,你在嗎?”只聽凌天雄答應:“進來吧!”凌雲飛這才推門進去,發現凌天雄站在書案旁,眉尖緊鎖,顯見得遇見了重要事情。凌雲飛過:

“爹,有什麼吩咐嗎?”凌夭雄抬起右手,將一個小紙團遞給凌雲飛。凌雲飛忙打開紙團,上面寫著:“鷹蛇復出。速來議事!”下頁畫了一隻大鵬雕,可能就是字文鵬了.凌雲飛道:“這鷹蛇二人便是您以前所說的花無葉、獨孤登兩個魔頭嗎?”

凌天雄點頭過。“花無葉、獨孤登二人,二十年前就曾橫行江湖,所到之處,無人可敵,一次忽然雙雙失蹤,想不到如今又重出江湖,看來更不好辦了。聽說他們兩人已入了魔教,此番前來,只怕有所圖謀。我這次出去,可能就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凌雲飛聞言,驚道:“爹,真有這麼厲害麼?”凌天雄苦笑一聲,道:“我幾時在你面前說過半句哄你的話?”凌雲飛心中一扭,道:“爹,你這麼大年紀了,應該享享福了,我看您就別出去了,日在家裡吧!”凌天雄止道:“那怎麼可以,天下不平,自要有人出頭,若都閉頭不出,豈不更長了魔頭氣焰?“凌雲飛一時不語,凌天雄道:“你且隨我來。”便帶凌雲飛到了書房內室。

書房內室並不十分寬敞,但顯得十分整齊,靠牆擺著一隻鐵書櫥,書櫥旁有一張大書案,案上文房四寶,都整整齊齊地掛著,除此以外,便只有一隻繡墩靠背椅子.凌天雄一言不發,從書櫥內取出一隻長明燈,打火點燃了,頓時屋內顯得明亮了許多,他再走到書櫥邊,蹲下身子,雙手扶住書櫥邊,漸漸地,只見那黑勒黝的鐵書櫥向右移開了四五尺,牆上使現出一幅《龍鳳圖》來。

凌雲飛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望著凌天雄,心道:“我倒不知道。爹的書房還有這麼些玩意兒。”只見凌天雄伸出四指,一指按在“龍”頭上,一指按在“鳳”頭上,一推一拉,那牆上便緩緩出現了一個小洞,洞內一隻盒子,青森森的,令人有一種不願去看的感覺。

凌天雄取出那盒子,捧到書案旁放下了,道:“天下第一利器‘驚龍神匕’便在此盒中。”

“驚龍神匕?”凌雲飛又吃了一驚,道:“它怎麼會在我家?”凌天雄道:“當年宇文鵬統率武林盟的十多人,在華山腳下大站黃河幫的悍匪,我也在其中,後來黃河幫眾死傷殆盡,武林盟也僅剩我和字文鵬二人,終於奪下這盒子,字文鵬知我謹慎,便將它交給了我,這事我一直沒有提起,字文鵬也守口如瓶,不然消息一傳出去,不知又有多少人想打它的主意,咱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凌雲飛道:“您今天又把它取出來做什麼?”凌天雄道:“你這次出道,肯定又會碰上不少麻煩,你的武功對付那些小人物還過得去。真碰上了棘手的人物,想來沒有一件利器是不成的,我知到你還算小心,就把它送給你吧!”說著,凌天雄已打開了那盒子,取出了一柄亮瑩瑩的匕首,他拿起匕首,隨意在那鐵盒上一劃,那鐵盒就成了兩半,其鋒利程度可想而知。

凌雲飛接過匕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只見匕柄上刻有兩個精美的篆字“驚龍”,心道:“我倒用用,看它順手不!”也將神匕在半邊鐵盒上一劃,只聽見“錚”的一響,神匕彈了起來,鐵盒還無恙,凌雲飛大驚,道:”這也是神匕?”

凌天雄嘆道:“你有所不知,欲用神匕,若無內力相輔,神匕僅只是一塊好鐵,不得損壞罷了,若注以內力,神匕便成了無堅不把的利器,你不知訣竅,當然不會用了。”凌雲飛聞言,又依法在那鐵盒上一砍,竟一直砍了下去,將鐵盒下的書案也戳穿了,不由得讚道:

“果其是神匕!”

凌天雄道:“當年天下第一巧匠冶精子,不但武功超群,更兼遍知天下諸藝,尤其善長冶煉之術,他一生造出了十七件神兵利器,但他仍不滿意,認為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他的才能,於是傾盡心力,想出了這個主意,以一塊上好寒英鐵,煉了七年,每年都要用他的內力去催煉,第七年時,他因耗盡了功力,神匕方得出爐.他欣喜之餘,給神匕命名‘驚龍’,特鑄上驚龍二字,使含笑而近.此匕之利,用法之巧,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凌雲飛點頭道:“果真了不起。只是冶精子大師不知道,為了這塊鐵,不知有多少人死不瞑目!”凌天雄嘆道:“人性之蠢,便在於此,神匕之用,只在防身,拼死拼命去奪來,又有何用?當年黃河幫得了此物,字文鵬堅令要將它奪回,我本不願去的,但一想到黃河幫眾兇悍無比,今得此匕,更加虎添翼,不知更會有多少人喪於匕下,這才參與了那一戰,那一戰死了六十多人,血把山坡都梁紅了。”

凌雲飛過:“爹的意思我知道,我會將它藏好的,不到萬不得已時,我也不會把它拿出來。”他想了想,道:“藏在靴筒中最好,我不注以內力,它便只是一塊鐵,倒也不怕它劃破了靴子。”於是將神匕插入了右腳的靴簡內。

凌天雄點頭道:“好。你此番出道,須要記住我的話,遇事三思而行,不可莽撞,對人要以禮相待,時時注意周圍一人一事,要知江湖險惡,非家中可比。”

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諸多放心吧!”凌夭雄道:“好,你再拿點銀子,路上恐怕要花,明天一早就去華山吧1路程倒也不遠,但你要小心。我過幾天就來,你現在就去休息吧!”

凌雲飛道:“那麼,找先走了。”當下給凌天雄請了安,轉身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

凌雲飛一早辭別了父親,便向著華山那邊走去。過了中午,他即已出了長安城,走上了一望無邊的大道。

他家教極嚴,自幼難得出門一次,去得最遠的地方,也就不過是長安了。這次就不同了,一個人自自在在地走了這麼遠,對於他這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自是天大的好事,心中自然高興已極,出了長安城,他的腳步使放慢了許多,一路走,一路玩,心中愜意之極。

就這樣走了兩天,算來已走了一百多里了,這時已到了中午,雖仍是春天,中午的太陽已是很厲害的了,凌雲飛感到熱了,便找了一處極大的林子,一頭鑽進去,尋一處乾淨地方坐了下來,從包袱中取出些乾糧,自己吃了起來,想起這兩天的自在之處,心中十分高興,嘆道:“原來外面好玩的程度,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了。”一邊吃著乾糧,一邊用衣襟扇著風,休息了好一會兒,便又準備走路了。

忽然,林子裡隱約傳來一陣喊聲:“快,追上,不要叫她走了。”“你追那邊,我走這邊,快!”“大家盡力,就在這兒拿住了她!”按著,還傳來一陣兵刃撞擊聲。

”有這回事?”凌雲飛又驚又喜,出門以來,這才真正算得上一件熱鬧事。他自然要去看看了.“不行”,爹爹教我的活,我就忘了嗎?“凌雲飛忽然又想起了凌天雄的教誨,覺得不應貪玩。但轉念一想:“不對,我怎麼能按圖索鐿,此番若是好人被追殺,我豈能袖手不管?”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背好包袱,便朝發聲處奔去.奔出了百餘步,已能聽得見他們的腳步了,凌雲飛忽又想道:“我這般冒失,豈不會讓他們給發現了,那時我還會有命麼?”於是又仔細地辨認了一下腳步聲的移動方向,可以肯定那些人正現西奔去,凌雲飛一咬牙,也往西奔去,往西頭去時,樹林裡越來越稀,如立於樹上,夯邊一大片都可以盡覽無遺。凌雲飛很快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一提氣,躍上一株大樹,在離地三丈多的一根樹枝上,看著不遠處的一處開闊地帶.不消片刻,使奔過來一位白衣女子。她全身白妝,體態婀娜,身形極是勻稱;但臉上卻也給一塊白麵紗矇住了,看不見其容貌.那白衣女子腳下浮虛,步法不穩,看來已受了不輕的內傷.她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各持一柄長劍,正氣喘吁吁地喝道;妖女,快站住,你今天跑不了啦!”那白衣女子倒也不如理會,只顧奔跑,雖然步法不穩,倒也跑得極快。

凌雲飛正自度量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忽覺眼前一花,一名青衣人已站在那白衣女子眼前,喝道:“還不站住!”那白衣女子一驚之下,便立即站住了腳,雖臨大變,卻驚而不慌,看得出她也久經變故了.

凌雲飛暗道:“那青衣人好快的身法,志來武功一定不弱。只是他背對著我,看不見他的面貌。”他此刻離下面一群人極近,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因不願被他們發現了.正直想著問題、前面又跑來一憎一道,和尚滿臉殺氣、惡霸霸的,令人一看就有些害怕。又是袒胸露乳,手握一柄烏油禪杖,兩隻胳膊比常人小腿還要租一些,簡直如一尊鐵塔立在那裡.那道人卻是滿臉冰霜,好似一個死人,只不過兩隻眼睛還在動罷了。他手上也提著一輛寶劍,劍尖還在滴著血,看來才殺人不久。

只見那惡僧喝道:“妖女,還不束手就擒,等怫爺動手麼?“說著,一抖手中禪杖,便上前動手,那道人忙去拉他,道:“摩元師兄,且慢動手,這妖女厲害,不要被她傷了。”

摩元圓睜一對環眼,喝道:“一極,你以為我怕這妖女?今番非上不可!”掙開一極道人的手,一揮禪枝,一招“移山鎮龍”,砸向那白衣女子,禪杖帶風,把四周幾人的衣襬都震得飄了起來,足見這一砸之力道,看那白衣女子弱不禁風的形態,這一砸豈不不要砸成一片肉泥?

凌雲飛暗道:“原來這禿驢便是少林寺首座七僧中的老七‘血’摩元,怪不得這般兇霸霸的,一點也不像個出家人,那道士卻是武當三劍中的‘冰紋雪花劍’一極道長,果然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

再看那女子,忽然步下一滑,向旁滑開了半尺,正好避過禪杖的禪頭,伸出一手在杖背輕輕一點,摩元便收勢不住向前栽去,白衣女子另一隻手已輕飄飄地印在了摩元和尚的背心正中,摩元再也收勢不住,一跤直跌了下去。

凌雲飛在樹上看了。不禁暗暗叫好:“看那女子這一招,用的正是‘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禿驢卻忒也不經打,一招就敗得不成人樣,只不過那女子的武功也太精妙了!“某實也並非這樣。摩元身為少林首座,武功絕非小可,當年他外出化緣,被豫中惡名昭著的‘鬼三門’下的人糾謀,他一怒之下,獨闖鬼王門,將門中高手一百多人殺了個乾淨,因此被送了個‘血沸’的綽號,回寺後還被罰了八年面壁。他這一下之所以一招失手,主要是因為他盛怒之下,全力出招,手上未留後力,一招既盡,便要受挫,白衣女子鑽了這個空子,所以只用—招.便將摩元打倒在地。

白衣女子一招得手,更無顧忌,不料身後男女二人已雙雙將劍刺到。其劍勢去若流水,十分迅疾,眼見得她背心已失,無招可救,卻見她將腰往前一躬,反腿向後揣出,正揣中那男子手腕、那男子頓覺腕上一麻,提劍不住,便見長劍飛上半空。那女子也只得撤劍自救,白衣女子一腳便已撩空,立時站直,一掌又斜切過去,正取那婦人手腕,招式之快,非人所料及,那婦人倒也不凡,一沉肘,將劍鋒遞上,讓白衣女子自己將手掌送上劍鋒。同時步下又已退了一步,守中有退,有條不紊.白衣女子一招不能得手,使立即換招,變掌為抓,竟去抓那劍刃,這麼手,卻是正宗的“赤手破白刃”的外門功夫.那婦人見勢不妙,使猛一撤劍,一手去攔那白衣女子的攻式,準備後退幾步再說,那白衣女子也似著破她的心意,出招愈來愈快,將那婦人打得後退不迭.此時那男子已抬回長劍,喝道:“妖女,我夫婦今天和你拼了!”那白衣女子冷笑道:“奇劍俠侶果真名不虛傳,要上只管再上吧!”她故意將“再”字說得很重,分明是譏笑他敗招不退,又上前挑戰。那男子面上一紅,道:“不要多言,看劍。”兩人連連出劍,一時倒也不露敗象。

凌雲飛在樹上聽了那白衣女子的話,暗道:“原來這兩人便是在江南有名的‘奇劍俠侶”金不敗、金三娘夫婦,看他們剛才從後偷襲,倒也不像什麼好人,更配不上這個‘俠’字。”又對那白衣女子獨自一個應付這麼多高手,心中暗為她打抱不平,心中不知不覺地已經幫上地了,不禁後悔道:“我有了神匕,便沒有帶那柄劍來,不然的話,將這劍贈與那姑娘,她或許就方便些了。”他一邊看一邊想,心中不停地打著主意,反正樹上有枝葉遮掩,倒也不擔心被他們發現。

那白衣女子已與金不敗夫婦拆了二十餘招,有幾招差點得手,但均被對方將破綻補上,反攻回來,顯然已吃了空手的虧,但看形勢,她仍是佔了上風,絲毫不見敗像,倒是金不敗夫婦卻連連遇險,幸得二人配合默契,總算還沒吃什麼大虧.一旁邊,摩元和尚早已站起,搔搔光頭,幾番欲上,都被一極道人拉住,滿臉怒睿,顯得煩躁已極。一極道人看著三人戰團,忽然舉起長劍,緩緩道:“貧道看來也得出手了。”

長嘯一聲,長劍指出,直刺白衣女子的咽喉,白衣女子正被金氏夫婦纏住,此刻又遇強敵,倒也吃了一驚,將頭一低,避過了一極道人的劍招,卻沒有躲過金不敗和金三娘夫婦,被金三娘一劍刺中左腿,鮮血流出,如梅花映雪,煞是好看.凌雲飛吃了一驚,卻見白衣女子向後一退,退出了一丈餘,右手至腰中一拍,也抽出一柄腰帶軟劍,將劍一攔,劍身頓時筆直,她輕喝一聲,道:“既然如此,可怨不得我殺了你們!“縱身躍起,凌空翻了一個跟頭,一劍划向金三娘面門,金三娘與金不敗同時揮劍去架,白衣女子便借這一架之力,又重新躍起,一劍已刺向金不敗,金氏夫婦雙劍齊上,架住她的劍,一極道人也長劍遞出,直取其背心空門,白衣女子卻毫不驚惶,藉著金氏夫婦一架之力,飛向另一邊,只比一極道人的劍快了一丁點。然後,她一腳在樹上一蹬,便又如閃電般轉回來,將劍舞成一團光幕,同取三人頂門。

這時,只見那青衣人沉聲道:“這就是妖女的‘白羽天鵝翔’劍法,你們可順著她的劍勢牽引,化去劍上的反彈之力,破了她的劍勢,讓她落下來收拾她!”

凌雲飛暗道:“那姑娘的劍法好神奇,人在空中,借別人的力還打別人,真是方便極了.不過聽那青衣人的話倒也有理,別人只要順劍牽引、化去劍上的反彈之力,那姑娘沒有借力之處,非落下來不可。”

再看那白衣女子,卻一劍快似一劍,金不敗等三人雖然也想順劍牽引,可是在這麼快的劍招下,豈不要把命也牽了下去?一時間,三人聯手卻是大落下風,白衣女子一個人在天上翻來翻去,好看之極,倒真如一隻天鵝在天上飛翔.那青人忽然腳下一動,凌空翻個筋斗,已到了白衣女子上方,一掌伸出,向白衣女子背心拍了下去。白衣女子本來大佔優勝,但這一下卻有點弄巧成拙,她人在空中,除了借三人劍上之力,便再無借力之處,若回劍而刺,下面三人的劍便會一齊擁上,將她刺出三個透明窟窿,若只對付下面三人,上面來的這一掌便要將她打落塵埃,不得翻身了。

凌雲飛早已蓄式待發,時刻注意著青衣人的一舉一動,此刻見他突施偷襲,知道一定厲害,當下不再猶豫。雙腳一蹬,如箭一般穿出枝叢,雙掌拍向那青衣人的後背,青衣人若不回招自救。即便得手,也必受凌雲飛重創。

青衣人顯然知得厲害,趁著去勢未盡,強行在空中把身子擰轉一些,反手一掌去接凌雲飛的雙掌,另一掌仍自朝那白衣女子背上印下,但力道卻已十成中去了七成,顯然輕得多了.那白衣女子也強自將一口真氣凝在背心,便接了這一掌,同時長劍一劃,在金氏夫婦二人的劍上一架,借勢向旁一躍,落下地上,口中已喘息不止了。金不敗、金三娘、一極道人都也住了手,仿似剛從肩上卸去一副重擔。

凌雲飛出手相救那白衣女子,一招便已奏效,雙掌與青衣人單掌相接之下,立時借勢反縱,退後丈餘站住身形,心道:“這人的武功著實不弱,我雙掌對他單掌,竟沒佔著絲毫便宜.“定睛去看那青衣人,卻見他容貌清奇,乍一看倒像個書生,只不過儒雅之中還帶有三分殺氣。

摩元和尚在一分早已忍不住吼道:“哪裡來的小賊予,竟敢暗中偷襲?”

凌雲飛長輯一禮,道:“在下凌雲飛,乃無名後輩,因見情況緊急,不得已而暗中偷襲,還請這位前輩恕諒這個.只是不知眾位為何拼死爭鬥,難道真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麼?”

那青人開口道:“你可知她是誰?”說話時手指那白衣女子,神色極是據傲。凌雲飛搖頭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哪會知道她的底細?“一極道人接口道:“小兄第,你也許真不知道,這位便是天南山有名幫會海南派的二掌門魏一賢,江湖人稱‘奪命秀士’的便是他,這女子來頭卻也不小,當今魔教教主軒轅十三是她老子,此番她與蛇鷹二使一同來中原,不到半年,已犯了天下的重案,前不久,她又去海南派殺了大掌門‘人面桃花’葉亦成,魏一賢率了十多人追來,還邀了我們幾個,以及峨眉的四大劍客助拳,無奈這妖女實在是武功太高了,四大劍客和海南的十多人都被她殺了,我們好不容易將她追至此地,只望能替武林除一大害,卻叫你來多事,差點害了魏掌門的性命。”

凌雲飛道:“你說的話我都相信,只是我覺得你們這麼多人對付一個單身女子,而且暗中偷襲,這樣太不體面,這才出手救她。她現在既已傷成這樣,我看你們還是放她一馬吧!”

魏一賢冷笑一聲,道:“放她一馬?今日若不殺了她,怎麼對得起死在她手下的武林中人?”摩元和尚也隨聲附和道:“對,不能放了她!”凌雲飛道:“那麼請問,她倒殺了些什麼人?”魏一賢不願回答,一極道人接道:“除了剛才所說的以外,還有山西的‘笑面無常’李鎮龍,山東懷仁鏢局的總鎮頭賴忠,河北五虎門的掌門“夜遊神’趙振儀,對了,還有義幫的副幫主‘酒中仙’康百義,你看,這麼多人都被她殺了,我們今天殺了她。也不為過,我看你還是少管這擔閒事吧!”z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不做聲的白衣女子忽道:“你們還說漏了好幾個,峨嵋派的‘錢冠鐵心鐵劍客’也死在我手裡、還且那個自稱‘快盜’的長孫留玉也被我殺了,其餘的,我也記不得許多了,你們要動手便上吧,何必如此哆嘯!”

魏一賢怒道:“白天鵝,你當我真不敢動你?接招。”怒吼聲中,雙掌一掄,兜圈推出,正是一招海南派的絕招“此劫難逃“,掌風嗖嗖,一招便將那白衣女子壓退兩步,接著,他雙掌一錯,又是一招“細雁斜雨”,輕飄飄地拍出兩掌,分襲白衣女子的上盤和中盤,那白衣女子退出兩步,且又避過了魏一賢的掌勢,同時長劍斜挑,劍尖自魏一賢雙掌中的空隙處閃電般直刺過來,魏一賢萬料不到她的劍法竟如此之快,大驚之下,欲將雙掌去夾住她的長劍,卻已是來不及了,眼見得一條命便已送到了劍尖上.正自絕望時,忽覺胸口一緊,整個身子已被人拉返三尺左右,仔細一看,才發現救他之人卻是凌雲飛,這一下他死裡進生,心中早已是萬念俱茁,只是輕言一句道:“多謝凌公子。”凌雲飛笑道:“不敢多謝。”

魏一賢長嘆一聲,道:“看來白天鵝的武功之高,我等皆難比及,今日再要動手,只怕要傷在她手裡,魏某多謝眾位相助之恩,後當補報,今日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大步離去,頭也不回一下。

金不敗夫婦見狀,不由得愕了一愕,然後便道:“也罷,今日咱夫婦也栽在這兒了,不必多留,告辭!”兩人聯手,轉身飄然離去。

摩元和尚也道:“牛鼻子師兄,咱們倆也走吧!”一極道人長嘆一聲,向白天鵝稽首一禮道:“只望女施主今後少造殺孽,須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哉,善哉!”轉身離去.白天鵝冷笑一聲,也不多說.

摩元轉身走時,忽然對凌雲飛猛瞪一眼,道:“今天若非你這王八蛋,也不會這詳收場,哼!”凌雲飛輕輕一笑,也不辯解,只目送他們遠去。

待他們都走得不見了,那白衣女子忽然咳嗽一聲,竟跌倒在地,一手撐地,一手按著胸。口中不住地喘息,凌雲飛大驚,搶步上前,道:“姑娘,你受傷了麼?”那白衣女子並不做聲,竟向地一撲,看是昏過去了。凌雲飛心中驚急,顧不得許多。忙去扶起她,呼道:

“姑娘!姑娘!醒醒!”卻不見她動一下。

凌雲飛見她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到面容,只得神手捏住她.的腕脈,一探脈搏,竟似十分勻息,心中正自奇怪,忽然,那女子手一翻,已反手扣住凌雲飛的脈門,翻身坐起,任凌雲飛摔倒在地,也不會管他,只是問道。“好一個花花公於,也想騙得了我,我當是什麼好心救我,哼!”

凌雲飛只覺全身痠麻,道:“喂,你這是幹什麼?我救了你,你想怎麼樣,莫非要殺了我?”那女子道:“救我?你憑什麼救我,我可不認識你,你倒好心來救我?”凌雲飛嘆道:“我救你,乃是出自本心,你當我是壞人麼?”

那女子道:“不是壞人,剛才是誰抱住我?”凌雲飛道:“你剛才昏過去了,我一急,這才有些失禮,請你別見怪!”他救了別人,反倒叫別人別見怪,這倒少見得很.那女子停了一會兒,又道:“你說實話,為什麼救我?”凌雲飛道:“我說我出於本心,你又不信,白姑娘,你到底要怎麼樣?”那女子奇道:“你叫我白姑娘?“凌雲飛道:“他們剛才不是叫你白天鵝嗎?”

那女子道:“我雖然姓白,卻不叫白天鵝,我叫白飄羽。”凌雲飛道:“好,白飄羽姑娘,請你放了我!”白飄羽長嘆一聲,鬆開了手.凌雲飛挺身站起,道:“好了,咱們沒事了,告辭!”轉身正要離去,忽聽白飄羽悶哼一聲,轉身一看,她又倒在了地上,凌雲飛暗道:“這回想必不假了,她剛才一心戒備敵人,自然全憑一口真氣撐住,現在精神一放鬆,真氣一沉,就支持不住了,看來她受的傷可真不輕,我救人到底,再幫幫她吧!”

於是,凌雲飛仔細地搭了一下白飄羽的脈,知道她的傷在頸後和右胸,於是扶著白飄羽坐正了,運起內功,雙手壓在白飄羽雙肩之上,替她推血過官。大凡學武之人,學打人,先學捱打,學了捱打,還要學救傷,這才算得全面,不然,一個人初出江湖,哪有不捱打、不需救傷的?不然,若無人相救,不就完蛋了嗎?

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凌雲飛覺得手下漸漸順暢,知道白飄羽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於是凝力於指,一路疾點下去,解活她被封的筋絡,這才聽得白以羽輕喘一聲,快要醒來了.凌雲飛自己已是累得不得了,只得自己再運氣調息一番,待得功力恢復如初時,回顧周圍,發覺白飄羽早已走了,地上用石頭壓著一塊絲帕,上面用胭脂寫著:“多謝相救,後會有期。白飄羽筆。”凌雲飛站起來,將絲帕疊好藏在懷裡,心道:“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還是壞事?”抬頭看了看天,卻見日已漸西,忙拍身上的塵土,徑向前走去。

晚上。凌雲飛已早早歇腳在道上的一個小鎮上,小鎮並不繁華,全鎮只有一家飯店,店中兼營客棧,凌雲飛一進店,便有人前來侍候,並將現成的酒菜擺了一大桌,凌雲飛奇道:

“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掌櫃陪笑道:”“客官,下午來了個穿白衣的姑娘,她說了客官的模樣,給了我一百兩銀子,吩咐我好好照顧客官,上房準備好了,客官用了飯便可去休息。”

凌雲飛已知是白飄羽做的好事了,心中暗笑道:“好好照顧我,當我是個小毛孩子了I”

這樣一連過了三天,天天都是如此,凌雲飛每到一棧,都有人準備得妥妥貼貼地侍候他,倒也享了幾天福。

到第四天下午,凌雲飛便到了華山腳下,華山腳下的華縣,倒是個大市鎮,凌雲飛見天色尚早,便去街上逛逛.集上的東西真不少,糖點、麵食、滷菜等小吃,布人、泥娃兒、木雕等玩意兒,由於是朝山之處,還有不少的紅燭、錢紙、香菸,瓷佛等,凌雲飛直把眼睛都看花了,仍未看得完全.

忽然,凌雲飛發覺身後十餘丈處,有一個人時刻在跟著他,心中奇怪,忙四處亂走,走了幾條街,又回到當初走過的街上,略一回睥,那人仍跟著自己.心道:“我不認得路,走回這裡還有得說,你識得路,怎麼也跑白路?想跟著我?便跟個痛快吧!“索性四處亂走起來,把個偌大的鎮子都走五遍,直到天色將黑,他發現那人仍走在後面.相隔還是起初那麼遠,暗暗好笑:“這人倒真奈得煩。”於是尋了一家門面氣派的客棧,這裡的掌櫃倒不似前幾天那般的殷勤,凌雲飛也不在乎,要了一間單房,隨小二去住了,小二將一切都安排妥貼了,才轉身退出。

凌雲飛心中暗自琢磨道:“剛才那個跟我走的人不知是誰,他跟著我走有什麼用意......"他正自沉思,房門忽然被推開了,隨即走進了一個人,正是凌雲飛剛才正想著的人。凌雲飛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此人.見他濃眉大眼、滿臉絡腮鬍子,全身一套緊身衣,正是一般武林豪傑的打扮.

凌雲飛心中一動,隨即陸笑道:“這位大俠好成風,不知找在下何事?”那人將眼一瞪,反手關上房門:“我是楚中洲!“凌雲飛道:“就是那威震長安城內外,曾力誅長安三刀的‘京洛一梟’嗎?”楚中洲道:“武林朋友正是給我取了個‘京洛一梟’的號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凌雲飛聽他話中有意,心中暗奇,卻不動聲色,笑道:“向聞‘京洛一梟‘只在晚上行動,今天卻怎麼白天出來?”楚中洲道:“如等你晚上出來後再找你,便不大方便了。”楚中洲外號‘京洛一梟’,本意是長安的一位英雄,梟即獵頭鷹,一般形容他在晚上才出來,也作英雄之意解。

凌雲飛道:“晚輩凌雲飛,新出道不到十天,卻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前輩?”楚中洲道:“倒不是因為你得罪了我!你也並沒有得罪我!但是,你若聽了我的良言相勸,我還可以饒你一命,你若是執迷不悟,我便殺了你!”凌雲飛更是不明白,道:“前審憑什麼要殺我?”楚中洲道:“梅鋒的弟子,個個該死。你的六個師兄都被我殺了,你也想死?“凌雲飛奇道:“梅鋒?就是那‘無花不採—只蜂’梅鋒?我怎麼和這個淫賊扯到一起了?”楚中洲先是一驚,隨即又想道:“這小子耍詐。”恨恨道:“淫賊可殺,叛師逆徒更可殺!你雖該死,但還可以有教,但如今你為了活命,竟不惜罵你師父,那更無恕理了。”

原來古人極重師禮。若有人敢直接辱罵師門之輩,那真是大逆不道之極了!”楚中洲見凌雲飛竟敢罵他“師父”,自然更加惱怒了·

凌雲飛道:“楚大俠,江湖中都稱你一聲‘大俠’。我也曾聽說你行俠仗義的壯舉.可是,今日一見,卻令我有點灰心。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個不察明細之人,今天下午跟了我那麼久,原來一直認為我是梅鋒之徒,不知倒有何證據?“楚中洲冷笑道:“你說得再妙,也休想要我相信半句。你身上穿的這衣服便是證明,梅鋒門下弟子,無不穿著這種衣服,你已為騙的過去嗎?”凌雲飛淡淡一笑,道:“且不論我是否梅鋒門下,且看這衣上印記。”說著,翻起衣服前擺,只見赫然一個淡然色印記福綾綢莊製衣.凌雲飛道:“這件衣服乃半月前,我親自在福綾綢莊定做的衣服,同做的還有一件青色外套,也帶來了,要不要看?這種儒衫布輕勻,穿著舒服,每件只要十二兩五錢銀子。我們那兒不少富家子弟都愛穿這種衣服。可憐,還不知有幾個人冤死在你手上呢!”

楚中洲吃了一驚,喃喃道:“這也有道理!”轉而又道:“不,不可能,前面六人我都是在晚上所殺,當時他們正想玩鬼,被我抓住,當場殺了,我因此想到穿這種農服的是不公是海鋒門下的特徵,怎知今天一師,便遇了麻煩。”心中一動,道:“好,那我先試試!”

忽然一掌伸出,疾拍凌雲飛軟肋,凌雲飛早了到他要“試”自己,當下左步一跨,向北搶上,反手一掌後拍過去,將楚中洲掌上力道撥向了後邊,楚中洲先一聲“好”,忽然雙手成爪,疾抓凌雲飛的腰間十三大穴,手法快如閃電,可惜凌雲飛人雖小,武功卻著實不整,只望準楚中洲出手的方向,一掌切下,若楚中洲不立時變招,他的手腕便不用要了,楚中洲低喝一聲,雙爪硬生生地半徒撤回,順勢一蹲,右腿掃出,欲破凌雲飛下盤,凌雲飛也不躲閃,只將真力都沉於雙防,左手卻憑空虛按於楚中洲頭頂“百會”大穴,楚中洲立時發覺,當下倒退三步,道:“楚中洲今日果然錯了.梅鋒怎會有如此高明的第子?”凌雲飛道:

“晚輩無禮,還清楚大俠諒解!”

楚中洲滿臉羞愧,道:“實在不敢當,想不到凌公子雖拔年少,卻如此識禮,真是令人羨慕.不知堂上還有何人?師門何派’凌雲飛笑進:“在下武全學自家父.家父名諱上天下雄,江湖人稱穿雲鷂子的便是。”楚中洲道:“原來凌公子令尊竟是雄兄.難怪如此出息,不知令尊近來可好?我和他有過一面之交,對他極為佩服。”凌雲飛謝搭道:“家父身子一直都還健康,估計他這次也出來了,對了,楚大俠,我們倆何不就在這房中暢飲一番,也好交個朋友?”楚中洲笑道:“我正有此意。”於是呼來店小二,吩咐一番、店小二立時端來八個下酒小萊,四瓶好酒。還有如碗筷之類,自是齊備,於是二人坐在窗下,看著漸深的月色,開始談笑對飲。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1:35


第二章 英雄無淚

灑過三巡,凌雲飛忽道:“楚大俠……”楚中洲一把打短道:“別大俠長,大俠短的了,我聽不慣,你叫我楚大叔不就得了。”凌雲飛點頭笑道:“對,我都忘了,楚大叔不是那種平凡俗氣的人,怎麼也用這種俗稱來叫你呢!”這句話三分認真,七分戲謔,兩人都不禁一笑。

凌雲飛接著道:“楚大叔,聽說魔教入關,是怎麼回事?”楚中洲嘆道:“唉,說來話長啊!一百五十多年前,聽說江湖上黑白兩道相鬥極兇,最後邪不壓正,黑道上不少大魔頭被正派人士追得緊了,便紛紛往夫外奔逃,到了關外,他們自是臭味相投,於是合為一股,順著我們的口氣,自稱為魔教。到了七十多年前的時候,魔教的內部出了分歧,於是分為兩派,一派的首領叫謝靈玉,另一派的首領便是軒轅春秋,兩派在天山腳下火併,結果謝靈玉手下大敗,後來謝靈玉又與軒轅春秋在天山之巔決鬥,想那軒轅春秋的武功已有何等之高,謝靈玉雖是絕世高手,但還是敗於軒轅春秋之手,第二天他便率領教眾大舉南遷,藏進了深不見腹的崑崙群山,從此稱為西魔教,軒轅春秋倒也不甘落後,自稱為正魔教,並被推為教主,帶著教眾,往東行了不知幾千裡,在沙漠中尋了一片綠洲住下了,從此那兒就成了魔教總舵,聽說那兒叫什麼‘大漠之星’。

“過了幾年,軒轅春秋便想來中原爭雄稱霸,於是帶領教中的四大高手來到中原,處處尋釁作惡,不出三年,他們五人殺了的人、據說已有千人以上。武林中人忍無可忍,於是大舉集結。彙集了兩百餘名高手,在泰山圍殺五個魔頭,結果以死傷一百多人的代價,才將四大高手殺死,但軒轅春秋仍然給逃掉了.

“又過了幾個月,當時中原公認的第一高手‘浪子’燕七,終於在太原找到了軒轅春秋,兩人打了警整三天三夜,最後雙雙累死,落得個同歸於盡.據說那一戰之激烈,可稱空前絕後.軒轅春秋的一柄寶劍被震成七八截了,其中還有幾截插在燕七爺的胸中,一直未能取出來,而燕七爺的鐵劍則成了一塊爛鐵,創尖、劍鋒都沒有了,劍身也彎成了一團糟,由這兩件兵器可知那一戰之烈,燕家如今一提起津北燕家,誰不佩服?燕七爺的兒子燕聞音、燕天音,都是一代名俠,再往下來,是燕衝大俠,現在的津北燕停簷,又何嘗不是威風八面、俠義君子?燕家的‘紫燕十八式’和‘霸王劍法’,在中原武林向來無雙無對。

“本來這一段時間來,中原武林還算太平,沒有什麼大的爭端,不想從去年起,失蹤了二十年的鷹蛇二魔又重新出現,而。且是以魔教屬下的名義出現。這兩個魔頭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橫行江湖、不可一世,如今還來,他兩人的武功定是更高了;而那魔教教主軒轅十三據說也已入關,這一來,中原武林的太平日子可算完了。”楚中洲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不由得長嘆一聲,昂然無語.

凌雲飛皺眉道:“軒轅十三的武功很高吧?”楚中洲嘆道:”他的女兒白飄羽的武功,據說已在鷹蛇二人之上,其女如此,其父可知,而今中原武林,哪裡去找和他分庭抗敵之人?當年燕七爺雖是天就奇才,可如今的燕停簷又怎能和軒轅十三相對?”

凌雲飛心中一緊,道:“軒轅十三在中原要怎麼樣?“楚中洲默一會神,道:“聽鷹蛇兩人的口氣,軒轅十三先要除盡燕家之人,以報當年泰山一役之仇,然後他便要雄據中原。

以他的本事,我想也沒什麼難事。”

凌雲飛道:“中原武林便算的沒救了嗎?”軒轅十三的武功之高,他已隱約知曉了,如此一來,他也不禁暗自為中原武林的前途命運掛心。楚中洲嘆道:“如今的綠林首領字文鵬遍發紫金嫖,傳出一批高手,但在我看來,這恐怕都不行。”凌雲飛道:“那是為什麼?”

楚中洲道:“魔教乃天下第一大教,如潮人才鼎盛,已是無可比擬了。鷹蛇二使自不必說,還有白飄羽,便是軒轅十三手下第一高手,還有那久負盛名的“三陣風”,武功更是~個高似一個。最可怕的,便是那暗器之王千手童子了.魔教以此七大高手聯陣,中原武林怎可匹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深不可冽的軒然十三在後面掠陣呢!”

凌雲飛大驚,嘆道:“果然,果然.如果中原武林能聯手對敵,倒也有望打退魔教之眾,以中原武林的五大世家和十八大門派、七大幫派等,已是天大的一股力量,可惜這些人絕不能聯成一氣的。而魔教十萬教眾在一人之令下。何等由大的境勢,看來果然沒有希望取勝了。即使有一成取勝的希望,便除非是來個血流成河、屍積為山才罷休!”

楚中洲看了凌雲飛半晌,緩緩道:“如今倒有一條路可走不僅能擊退軒轅十三,而且不叫這場災難擴大!”凌雲飛道:“除非有人能敵往軒轅十三!”他沉默一陣,黯然遭:“可惜我實在想不出,中原武林還有誰能與軒轅十三對敵了。”

楚中洲道:“我倒知道一個人可以。”凌雲飛道:“誰?”楚洲盯著凌雲飛,道:“就是你!”凌雲飛苦笑一聲,搖頭道:我不行,我雖有此心,卻無此力。若叫我以一死,可以換得四處安寧,我倒不吝惜這一腔熱血,可借就算我死了,已換不來武林之安。”

楚中洲道:“且不多說。武林小傳有一部奇書,你可知道?”凌雲飛道:“你說的可是那《天龍吟》?”楚中洲喝了一杯酒,道:“正是。《天龍吟》傳於武林,已有上百年了。

當年作此書的張造之老前輩,確是一位天造奇才,三十歲不到,便已練成一身絕世武功,十年中,打敗了向他挑戰的任何一位高手,稱為‘天下至尊’,他又是交遊滿天下,四十歲後,雄心漸泯,便埋首著書,將一生研習武功所得,盡集書《天龍吟》中,誰得此書,誰使是天下第一,張造之前輩將此書寄予少林寺,留交後世,不料,一待張造之前輩乘鶴仙去,此書使即被盜,從此以後,書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血腥,一直延續至今。”

凌雲飛道:“不過,我聽說此書不見其蹤影已有三、四十年了。”

楚中洲搖頭道:“那是謬傳。江湖中人一直在明爭暗奪,只想在此書上尋蹺徑,一個月前,我追殺梅鋒至巫山,適逢巫山十八鬼在自相殘殺,結果十八鬼死傷殆盡,我無意中發現,他們是為了爭奪《天龍吟》才如此火併,想他們同舟共濟、情同手足,已有二十餘年,如今為了區區一部武書,便不念舊義,唉,可嘆呀!我得了此書,便不敢停留,趕回此地,馬上將它藏在了華山之上。我本不願再留住此書,但又覺得毀了可惜,於是設計了一個機關,護住那書,若無我指點,誰也休想得到它。”

凌雲飛道:“那你為何不去學那《天龍吟》上的武功呢?”楚中洲嘆道:“我現在早已無習武之心,《天龍吟》上的武功雖然精妙,我也沒有興趣,如今既是武林有難,你又是個可造之材,我便打算將書送給你。”

凌雲飛道:“給我?我有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楚中洲將臉一沉,道:“你剛才說不惜一腔熱血,如今又推推託託,到底是什麼心思?”凌雲飛忙道:“不,不,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比我強的人大有人在,你儘可尋得高才,以書相贈,才不算費了一番苦心;若將書給我,我學不好武功事小,若誤了大事,可就對不起人了。”

楚中洲道:“你也不要推辭,剛才我與你交手,已知你天賦不差,年紀輕輕便有這麼好的修為,我是比不上的。我看你也不用推託了!”凌雲飛道:“既如此,我就試一試吧!”

楚中洲道:“不是試,而是全力去做!”

凌雲飛與楚中洲一番交往,覺得他豪爽不羈、胸襟寬廣,對他已是陌生敬意。此番見他如此慷慨,不由得胸中豪氣大生,道:“好!全力去做!”楚中洲一陣大笑,拍拍凌雲飛的肩頭,讚道:“好,不錯,很好!是個大丈夫,好男兒!”他說了一連串讚詞,全是出於真心,並無一點做作之意。

兩人當下推心置腹、飲酒談笑,一時間,將天下所有的煩惱之事,盡拋至了九霄之外。

天,早已黑透了,晚間仍是陣陣涼意,但兩人心中各有一團火,又怎在乎這區區春寒?

菜,早已涼透了,酒,卻仍是芳醉不減,兩人便只喝酒,不吃菜,說到高興處,便都痛飲一杯,好不豪邁!

不知不覺間,凌雲飛的臉上已泛起一陳紅潤,他畢竟還年輕,不勝酒力,只是此時此景與楚中洲一起,這身都是豪氣,倒也不在乎區區薄酒了.遠處已傳來一陣梆子聲,凌雲飛嘆道:“已經二更了,想不到今晚過得這麼快!”楚中洲道。“是啊,我也覺得今晚過得很快!”

凌雲飛站起身來,道:“今晚月色很好呢,外面這麼亮,看來,明天的天氣很不錯。”

楚中洲也站了起來,兩人一齊站到窗邊,默默地看著外面出神.楚中洲忽道:“凌兄弟,我楚中洲活了四十六歲,你是我所交的最好的一個朋友。希望咱們今後能經常見面!”凌雲飛知道他要走了,心中不會,卻不願說話,徒增不快.越中洲忽地一動,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包,塞在凌雲飛手裡,道:

“拿好了,明天再看!”凌雲飛接過小包,向楚中洲望去,楚中洲也正望著他,含笑向他點了點頭,

凌雲飛無語,接過小包,輕輕塞在了懷中。

又站了半晌,凌雲飛道:“楚大叔,我陪你到外邊走走!”楚中洲點點頭,道:“也好!”兩人相對一笑。彼此無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兩人一齊走了近一里多路,已出了小鎮,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夜行人,兩人一直都沉默著。忽然,楚中訓站住腳,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凌兄弟,你也不必遠送了,春夜寒冷,你先回去吧!”

凌雲飛點點頭,道:“楚大叔,你此去哪裡?”楚中洲道:“梅鋒害人不淺,我先要找到他,將他除了,這才安心。”凌雲飛道:“梅鋒那廝我沒見過,但聞名已久,想他採花盜柳、作惡無數.卻仍至今不死,想必有兩下子,你可要當心點。”

楚中洲笑道:“諒那廝還不能和我較量,他的輕功倒是比我強,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活到今天了。”凌雲飛道:‘聽說他的一手暗器也很叫絕,你還是當心點。”

他正說著話,忽然道旁林子裡傳來一陣鬼較激的任關,用那聲音象鬼叫,簡直還是太不實際了,相信世上的人,絕對寧可去聽鬼叫,也不會願意聽到那難聽已極的笑聲.笑聲過後,便聽見一陣難聽之極的聲音,雖然難聽,卻還算聽得清楚:“楚中洲,敢來嗎?”

楚中洲臉上變色,道:“梅鋒,休走!”雙腳一蹬,人已如飛鳥般掠起,直朝發聲的方向撲去,轉眼便沒在林中,凌雲飛驚呼道:“別追,一定有詭計!”但楚中洲連頭也不回,凌雲飛一咬牙,也飛身驚起,追趕上去。

林子裡倒也不甚黑,凌雲飛又從小便練過暗器,暗中標位倒還對付得過去,他幾個起落,便已追上了楚中洲,再看梅鋒,卻悠閒地靠在一根樹叉上,冷笑道:“楚中洲,你還比不上這後生小子!”凌雲飛心道:“梅鋒這是在故意激怒楚大叔,看來他果真有了什麼詭計,我得勸住楚大叔。”於是將身於一沉,攔住楚中洲,道:“楚大叔,且先別追,聽我一言。”楚中洲輕功倒真不怎麼樣,聽凌雲飛一喊,便想站住身形,卻收不住去勢,仍衝出幾步才停下,道:“什麼事?”

凌雲飛道:“梅鋒那廝狡猾無比,他這回一個勁地激怒你,就是要你去追他,他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你,我看您今天就別追了,以後總還會有時候的。”楚中洲點頭道:

“倒也不錯,好吧,算便宜了這淫賊,咱們走吧!”正要和凌雲飛一道走開,忽又聽梅鋒叫道:“楚中洲,諒你也不敢追上來,哈哈,你這龜兒子、王八蛋,哈哈哈哈!”

楚中洲聞言,一咬鋼牙,恨聲道:“休想激得我過來,日後如落在我手裡,我剝了你的皮!”

凌雲飛點頭道:“走,別上了他的當。”只聽梅鋒又道:“楚中洲.你今天若不敢來,我可只好去尋快活了!”楚中洲怒吼道:“梅修,你敢出來嗎?”海鋒冷笑一聲。道:“有什麼不敢。”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站在了凌、楚二人跟前兩丈多遠,凌雲飛看他臉上白白淨淨,頒下,領下一縷黑鬚,倒也不失為美男子,只是嘴裡好像少了點什麼,說話總是漏風,所以極為難聽.一擲持笑道:“楚中洲,好啊?”凌雲飛道:“你說話怎麼這麼一種怪聲音?”梅修冷笑一聲,道:“好笑麼?告訴你,這是老子當年去找燕停簷的夫人云蓉蓉時,被她打的。嘿嘿,看那美人兒俏生生的,手卻挺重,老子一口好白牙被她給……”話未說完。楚中洲再也按捺不往,喝道:“不要臉的淫賊,還敢自誇!“怒喝聲中,已一拳重重地擂出,勢可擊石如粉。梅鋒不敢正攖其鋒,飄後幾尺,讓過一拳,口中道:“楚中洲,你要我出來,我便出來;我叫你追,你卻不敢來追,是膿包還是混蛋?”楚中洲問聲不答,只是穩穩地一拳一拳擊出,式式剛猛威風,拳風激得空中都在“嗚嗚”地響,足見楚中洲力道上的功夫,梅鋒一招都不敢還,只是左躲右藏,只要有一把沒躲過,便是沒命了。

凌雲飛一旁看著,心道:“我在此當牢牢盯住梅鋒,他若想耍花招,我便立即制住他。

“看著楚中洲的剛猛拳勢,暗歎道:“楚中洲果然是條好漢子,看他的這種拳勢,便想得到,他一定是個光明磊落、胸懷開闊的豪傑。”

正盤算間,楚中洲已連連攻出了二十幾拳,梅鋒一路躲下去,眼見得楚中洲一招“紫氣東來”擊過來,已無法再退而避之了,便順勢往一棵樹後一躲,楚中洲拳頭一偏,這一拳結實實地打在了樹杆上,“轟”的一聲響,碗口粗的樹杆竟被一拳打成了兩截,梅鋒叫道:

“厲害!”縱身擁上一棵樹,道:“該你追我了!”轉身離去,楚中洲道:“刀山火海我也闖了!”身形一動,也追了過去。

凌雲飛本來一直盯住梅鋒,不會讓他跑掉的,但在梅鋒跑時,被楚中洲打倒的樹正好朝他砸過來,凌雲飛如筆直追上去,難免為樹砸傷,他只好往旁一閃,但只此一瞬工夫,梅鋒已竄出四、五丈遠了。凌雲飛見楚中洲追上去了,心道:“前面危險,我必須趕上去看看。”也急忙跟著造了上去。

追出半里多遠,梅鋒忽指著一塊空地道:“好了,別追了。“楚中洲卻不管,藉著奔勢,飛起一腿,踢向梅鋒,凌雲飛從後趕上,只見一個灰影一晃,已搶在梅鋒前面,只輕輕一撥便將楚中洲撥到了一邊。

楚中洲本來算計這一腳絕不會踢空,卻偏偏又踢空了,倒也十分驚訝,道:“閣下是誰?”只見那人是個灰衣老者,身著長衫,站在那裡,年紀五十歲左右,淡淡地道:“本座獨孤登!”

楚中洲聞言,不由退了兩步,道:“你就是五步靈蛇獨孤登那老者輕哼一聲,卻不回答,梅鋒道:“獨孤先生來取你這夜貓子的賤命,你還不自盡,以免髒了獨孤先生的手!”

楚中洲皺眉嘆道:“梅鋒,你採花作案不說,如今倒還勾結魔教之人,來武林作惡,我今日若能擒你,定要將你千刀萬剮,這才消氣!“梅鋒喝道。“住口,竟敢胡說八道,獨孤先生,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您快動手殺了他!”

獨孤登將臉一沉,道:“你也想吩咐我?”梅鋒一愕,忙道:“不敢,不敢,全憑獨孤先生意思,我知道獨孤先生極重信義,答應過我的事.一定不會反悔,對嗎?”獨孤登輕哼一聲,卻不作聲。梅鋒瞟了楚中洲一眼,道:“今天還早,我還可以去尋一樁買賣,快話快活.楚大俠,永別了!!”縱身便即離去。

楚中洲縱身去追,卻見那灰農老者身形一晃,同時手臂暴長,將楚中洲從空中抓了回來,又放在地上。楚中洲又驚又怒及羞,道。“老匹夫,想幹什麼?”獨孤登道:“不幹什麼,我只想要你的命。”這句話說來輕描淡寫,渾不把殺人這件事放在心上。

凌雲飛見狀,心中盤算道:“楚大叔性子剛烈,一定不會屈服,今晚倒是很麻煩.這獨孤登的武功又是這麼高,怎麼對付呢?“心中一連閃過幾個念頭,都被—一否決了,他本是聰明絕頂,但此刻初臨大變,倒也不能立時想出什麼高明主意來。

楚中洲聞言,不但不驚,反而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才道:”要我的命?這對你來說,比什麼都容易。”忽然一指凌雲飛,道:“他呢?”獨孤登看了看凌雲飛,道:“他是誰?

他來幹什麼?”楚中洲道:“他叫凌雲飛,剛出道的,剛才不過是路過此鎮,碰上了我,和我交了個朋友.他與此事沒有絲毫關係,請你放了他“獨孤登道:“凌雲飛?嗯,可以放了他。”

凌雲飛急道:“胡說!獨孤登,你武功雖高,我卻不怕你,來,咱們比劃比劃!”說著,”一招“修竹留雲”,輕飄飄地拍去三掌,獨孤登冷笑一聲,只輕伸右臂,往凌雲飛的招中一拂,便將凌雲飛的雙掌震開,但凌雲飛根本不顧這些,一腳僚出,正踢在獨孤登的小腹之上,獨孤登因過於輕敵,不防凌雲飛有這麼一招,竟被凌雲飛踢得腹中發熱,一連退了幾步。

凌雲飛本也不打算過招得手,見竟踢中了獨獨登,不禁失聲道:“可惜,可惜。”原來他出招極快,只想碰運氣制住獨孤登,因此每招都沒用什麼力道,剛才這一腳,使只有三成功力,若是用上十成功力,便已重創獨孤登了,因此不禁連叫“可惜”

凌雲飛還欲再上,忽覺身上一麻,卻已被楚中洲點中了穴道,楚中洲道:“凌兄弟,多謝你一片好意,可是我看你還是別動手,看我的。”凌雲飛說不出話,也動不得,心中十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乾瞪眼。楚中洲悽然適:“穴道一個時局後自解,煩你幫我收一下屍,便不枉你我相交一場了。”

楚中洲對凌雲飛交待一番,將他抱到一棵大村邊,讓他坐下了,含笑道:“多保重!”

凌雲飛驚愕無比,心道:“怎麼你這好象是去死似的,你若放了我,我們二人聯手,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逃掉!”

楚中洲卻不知他想些什麼,轉身去我獨孤登,道:“獨孤登我想問一聲,你為什麼聽梅鋒的話,而來此殺我?”獨孤登道:“你可知我最愛什麼?”楚中洲道:“你一生並未婚娶,沒有妻子。若論最愛,莫過於神兵利器。”

獨孤登笑道:“這就對了。梅鋒被你逼得沒辦法了,只好用‘天機地靈,震古爍今’四劍中的‘天機地靈’來請我殺你,我已得了‘震古爍今’,便想讓這四劍齊聚,就這麼簡單。”楚中洲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忽然間,他雙手一掃,點點寒星直打獨孤登,獨孤登身子滴溜溜一轉,雙手連接,竟將剛才楚中洲打出的暗器一起接在了手中,楚中洲暗器一出手,便自退後兩丈,盤腿坐下,靜靜看著獨孤登,不發一言.獨孤登著導手中暗器,道:“原來是天山鐵蓮子,又不是寒英鐵的,當年天山神鷹打我七粒寒英鐵蓮子,我才留住了,你這鑌鐵蓮子有誰稀罕?”說著將那些鐵蓮子往地上一擲,那死硬的黃土地上已出現了一片小洞,原來獨孤登剛才這輕輕一擲,便已將那些錢蓮子盡數打人地中,只此一手,已足見其功力之高了.楚中洲仍是端坐地下,雙眼瞪住獨孤登,一動不動,獨孤登覺得奇怪,大步上前,道:

“楚中洲,你玩什麼鬼?”楚中洲仍不應聲,獨孤登大驚,俯身一探他脈門,竟早已氣絕而死了。獨孤登長嘆~聲,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漢子,我獨孤登最愛的就是神兵利器和大義漢子,你既如此,我本也不想殺你,可借你竟死了。”轉身自頎大步離去了。

凌雲飛果坐樹下,心中早已明白了楚中洲的心意,他自知道,自己的一條命全抓在獨孤登手中,楚中洲本是個硬漢,絕不會因為打不過獨孤登便自盡而死,而是力求保住凌雲飛一命。楚中洲若是拼死拼活地與獨孤登纏鬥,興許惹起獨孤登的殺興,連凌雲飛一齊殺了。因此,楚中洲忍屈辱,救友命,自盡而死,並未惹怒獨孤登,從而保住了凌雲飛一條性命。他這一死,其實比與獨孤登相鬥而死還要壯烈得多。獨孤登明白了他的意圖,故此長嘆而去,凌雲飛聰明絕頂,更是洞悉了楚中洲的心意,心中一熱,兩行清淚已忍不住順頰流下。

他流的是眼淚,友情的眼淚!

真的英雄,從不因覺得傷心,感覺不抑而流淚,也不因受到挫折而流淚,更不為自己的得失而流淚,他們只為情義而流淚!

楚中洲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凌雲飛,這份真情,已無須用語言描述了,因為他這用生命表述的情義,已不可能是虛假的!

凌雲飛已記不起什麼時候自己突然可以動了,也不知怎麼就憑一雙手在遠處的鬆土地上挖出了一個墓坑,然後將楚中洲遺體放進坑內,呆呆地坐在一旁.淚,早已不再流了,仇恨,卻已湧滿了胸膛:“梅鋒,凌雲飛但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抓住你,為民除害!”。

凌雲飛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在剛才挖坑時。早已磨出了血,他也顧不得許多,撕下衣襟,輕輕蓋在楚中洲臉上,喃喃道:“永別了!”然後,捧起泥土,堆在楚中洲遺體上,漸漸地,楚中洲的墓已堆起,雖然不屬雄偉,卻也是一位英雄的埋骨之所。

忽然,平地響起一聲巨雷,接著,一片濃雲將月亮遮個嚴嚴實實,凌雲飛嘆道:“我錯了:我本以為明天是個好天氣,想不到現在就要下雨了。”果然,不一會兒便下起了大雨,且一下越來越猛,到後來簡直如瓢潑的一般了。

凌雲飛將墓邊的土壓緊了,道:“楚大叔,我這就走了,您,您安息吧!”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在雨中獨自回去了,原地只剩下孤墳一座,在雨中……

第二天果然是個好天氣。。

太陽早早地便掛在天上了,大地經過一晚的沖洗,顯得更加乾淨了,鎮上行人絡繹不絕,仍是一派生機勃勃,可是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昨晚,還有一位大義英雄去世了.凌雲飛還在睡著.忽然,門外響起一陣喊聲:“客官,起來,吃早飯了!”凌雲飛立時驚醒,看看一身的泥濘和尚未乾透的衣服,道:“知道了,給我準備好熱水,我要洗澡!”

不一會兒,凌雲飛已沐浴更衣,換上一身乾淨的白綢繡杉,更是顯得英姿勃發了。他草草吃了一份早點,仍回房裡,手裡握住楚中洲昨晚所贈的小包,輕輕拆開了,發現裡面又有一隻小荷包。再把小荷包拆開,才發現一張繭紙,紙上筆法粗陋地描繪著一幅圖,畫的是一座大山,旁邊是“日觀峰”三個大字,再畫有一條曲折的小徑,直通向一個洞,洞夯還有一個大洞,大洞旁也有三個字:“白鹿洞”,再有一個箭頭。指著左邊的小洞,上面寫著‘一百三十步”幾個小字,然後再看小洞下面,還有一段小字,凌雲飛一眼讀完,知道大意是:

“《天龍吟》就在小洞中,洞中有機關,解法在圖後詳記。”凌雲飛翻過圖紙,果然後面寫有一段文字,便是那洞中機關的解法了。

凌雲飛將尋書途徑和機關解法一齊再看一遍,已然全部記住,於是收好寶圖,心道:

“今天便去尋寶書!”於是收拾了一下房間,又察看了一下靴筒中的神匕,心道:“今天可要一帆風順才好!“

待得一切都整理就緒了,凌雲飛才喊道:“店小二。“店小二立時趕進來,哈著腰道:

“客官.有事嗎?”凌雲飛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道:“問你一點事,說得好,這就是你的了!”

店小二看著銀票,眼睛都對起來了,不由得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不由得顫聲問道:“客官,你不是在開小人開心吧?”凌雲飛笑道:“說哪裡話,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說了,便把銀票拿去,決無反悔!”

店小二大喜,忙過:“客官老爺快說,什麼事?”凌雲飛道:“你可知有個日觀峰?”

店小二忙道:“知道,就是咱華山的主峰,可峻了,咱一輩子住在山腳下,卻沒上過日觀峰。”

凌雲飛又道:“嶺上可有個白鹿洞?”店小二道:“有的,有的,這白鹿洞可出名了,據說洞旁守著蛇王,那蛇王能吃人,張嘴一吸,不管那人在多遠,都給吸走了,現在沒有人敢上白鹿洞旁半步,只是遠遠地燒香禮拜。”

凌雲飛道:“那麼,去日觀峰怎麼走呢?”店小二道:“喏,往南一直走一里多,再折向西,走四里便到了山腳。不過客官小的要說一句,您可千萬別去那白鹿洞呀,免得碰上了那蛇王……”凌雲飛點頭道。“都知道了。你拿了這銀票去吧!”

店小二忙抓起很票,謝道:“多謝客官老爺賜福.多謝了!”忙捧起銀票竄至外面,用力捏自己大腿,畦!好痛呀!不是做夢,不由得心花怒放,心中道:“這不是碰到財神菩薩了嗎?一給就是五十兩,娶老婆、買房子,全有了!”心中高興,於是樂顛顛地下去了。’凌雲飛出了門,一路步行,不時便到了山腳,心道:“這上山只怕還有一段時候,我得備點乾糧,免得餓著了。”於是在陳家大館裡買了十個白饅頭,卻沒有零錢,於是給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那掌櫃的見他是外地人,且又年輕,於是找給他四錠二十兩的官寶,再一錠十兩的官寶,凌雲飛也不多看,一齊塞在懷裡,包了饅頭上山去了。

那掌櫃的見狀,跌足嘆息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何必找給他九十兩?最多找他三五十兩不就得了?唉,發財的機機會就這麼去了!”他的饅頭賣給凌雲飛,算一兩一個,其實十兩銀子可以買好幾千個上好的饅頭了,他賺了不知多少,仍貪心不足,旁邊的夥計見狀,都不禁掩嘴暗笑。

華山,位於長安東部,自古稱為“西嶽”,乃陝西境內第一名山,素以山勢險峻、氣象雄偉而著稱天下。多少年來,它便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年秦始皇便是“踐華為城.因河為池,便是指華山,其以華山之險.足可守天下了.凌雲飛拾級登山,至晌午方才到半山腰。他也想快點走,但如此美景確實不忍心錯過,何況在這遊人遍佈的山間,也不大方便快步奔行,於是正好漫步遊走,只是他內力精深,走了許久,一點也不覺得累,僅僅有點熱而已。

半山間有一個大茶亭,不少走累了的行人走到此都停下來喝茶,凌雲飛覺得也有點渴了,便也準備喝一碗茶,看著大茶亭裡主顧極多,倒不急著去買茶,卻見茶亭旁有一位衣衫襤樓的老人,坐在一個土拗上,面前一張小桌,上面蓋了四碗談茶,一碗麵點,卻無人問津,她也許自己知道比不上別人,只得輕輕地嘆一口氣,用破袖拭一拭眼角的老淚,顯得極為可憐。

凌雲飛看見她後,只幾步便跨到她面前,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聞言,倒是吃了一棟,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問道:“你說什麼?”凌雲飛微笑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這才聽清了,忙端出一碗涼茶,捧起遞給凌雲飛,道:“喝吧!喝吧!”凌雲飛接過茶,一口下去,頓覺喉清氣爽、通體暢順,好不舒服,再喝一口,便覺得骨頭裡都舒服起來,於是三口兩口將一碗茶喝了個乾淨,喝完了還咂咂嘴道:“老婆婆,您的茶真好嗎。”

老婆結高興極了,哽聲道。“公子哥,你……你不是笑我吧?”凌雲飛笑道:“老婆婆,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已又累又渴了,您的茶正好幫我解了渴,怎麼不好喝呢?”

老婆婆老眼一眨,眼角已流出幾滴老淚,顫聲道:“我這茶擺在這裡,一天到晚也只有幾個窮兄弟喝,一天能收幾個大錢就算好了,從沒有聽誰誇這茶好喝,想不到你一個公子哥兒。今兒也來喝我的茶,還誇……還誇這茶好喝,真叫人聽了高興啊!“凌雲飛道:“老婆婆,您高壽?”老人道:“我已經六十九了!“凌雲飛過:“您可有子女?”老人家道:

“孫子都有了!"

凌雲飛奇道:“那您為什麼不在家裡享清福,而來這裡賣茶呢?“老人家嘆道:“唉,沒什麼,我,我閒得慌。”凌雲飛知道她不願說出來,一定是兒女不孝,才落得這種地步,當下長嘆一聲,又道:“老婆婆,向您向一聲,去白鹿洞怎麼走?”老人家吃了一驚,忙道:“哥兒,您要去那地方?”凌雲飛知道她擔心自己被那“蛇王”吃掉,笑道:“我只想去那裡燒燒香、還個願罷了。”老人家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那地方可去不得人呀,我的那個好閨女就被那妖蛇吃了,不然,我又怎麼會落得這般光景!”說到這裡,心內傷感,不禁又是老淚縱橫。

凌雲飛咬咬牙,心道:“看來這蛇還是害人不淺,今兒個如有機會,一定要除了它。”

見老人傷心,勸道:“老婆婆,不要想過去的事了,先保重身子要緊!”老人家含淚點點頭,這才平靜一點,指著山背的一條荒徑,道:“順著這兒往上走,大約六、七里就到了,只是你千萬別近了,小心那長蛇!”

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您放心吧廣說著摸出一錠二十兩的大官寶,道:“老婆婆,這是茶錢。”老人家吃了一驚,道:“這麼大的銀子!我可找不起,哥兒,你心地好,婆婆不要茶錢了,你收回銀子吧!”凌雲飛哪裡肯依,硬將銀子塞在了她手裡。道:“老婆婆,這銀子你可得收下,自己留著用,啊!”說罷,巳一抱拳。自轉身去了。

老人家看著凌雲飛遠去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好心的人,這麼好心的公子哥兒!”低頭看著手裡的銀子,西滴老淚又滴了下來。

凌雲雲飛走上了荒徑,心中思慮著:“看這荒徑,路上的草都是直立的,顯然很少有人走,看來那邊倒真有一條‘蛇王’,今兒我即來了,就一定要想法子宰了那條蛇,也好給這裡的人民除去一害。”於是,一邊走時,已一邊全神注意著四周的任何一點響動。

雖然仍是大白天,太陽暖暖地照著大地,凌雲飛卻覺得四周陰森森的,好不可怕,心中想道:“那蛇王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了,這方的人都怕成這個樣,沒有一個人敢進這一帶。只是不知他們怎麼不想辦法除了此蛇。”他哪裡知道,蛇之一物,最是兇狠,尤其是大蛇,遠比老虎、豹子難對付,就算糾合百十人來殺技,若不得法,仍不免喪生於蛇,其餘的方法,如下毒.更是難損其鱗甲了。

凌雲飛正走著,忽然看見一個土坡前有一堆白骨,其中腕骨上還套著一隻玉鐲子,顯見得是具女屍骨,凌雲飛嘆息道:“可憐,人死後連屍骨都要暴於地上!”用一路旁折下的粗木為鏟,就地掘了一個土坑,將屍骨埋了。

怎料一路前去一連碰到十具屍骨,凌雲飛心中憐憫,都一一掘坑埋了,一時倒也十分疲勞,卻又尋不著那蛇王,心中焦急。估算路程,離白鹿洞也不算遠了,於是便找了一處向陽的山坡坐下來歇息,心中盤算該怎麼辦?又覺得腹中有些餓了,於是從懷中掏出上山時買的饅頭,大口吃了起來,上山時買了十個饅頭,已吃了六個,還剩四個,這一下子風捲殘雲,將四個一起吃了,正好飽了,於是站起來,打算繼續前進。

剛走了不到三十步,迎面便看見一條六、七尺長的赤練蛇,凌雲飛知道此蛇極毒,也不敢大意,盯著此蛇一步步往後退,那蛇也不急於前進,只是將那紅信一吐一吐,樣子十分嚇人。

正自僵持著,忽然吹來一陣輕風,風中還有一種濃濃的藥味,顯得無比的詭異,凌雲飛正自奇怪,忽見那赤練蛇已癱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凌雲飛大驚,猛然醒悟:“莫非蛇王出來了?”自思念間,忽聽得一陣草響,道旁的野草叢中忽然伸出一顆牛犢一般的腦袋,光色澀然,觀之心厭,凌雲飛一驚,暗道:“果然來了!”將身往後一縱,退出了三丈;一抬右腿,已拔出了靴筒中的神匕,全神貫注地盯住蛇王,時刻準備出手殺死蛇王。

蛇王已經滑出了草叢,看著癱軟在地的赤練蛇,只輕輕一吸,已如吃麵條船將它吸進了嘴裡,將它作了腹中之物。

凌雲飛見它如此神威,心中好不驚駭,看著蛇王朝自己緩緩滑進,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被煮沸了,要從每一個毛孔鑽出來一般,一股涼意剎時從脊背升起,一直衝到腦門上,而胸腔中的一顆心,仿似是一柄錘子在敲著自己。

呼吸已經停止;

掌心已沁出冷汗!

凌雲飛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可怕、兇狠的敵人,心中不免有些驚慌不定,但他仍緊緊地抓住自己,暗喝道:“要沉著,切切不能慌亂,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蛇王輕輕扭著那水桶般粗的身體,那四、五丈長的蛇身彎成弓形,已緩緩向凌雲飛逼近。

只要蛇王一發難,這便是凌雲飛的生死之判!

凌雲飛是生是死,就看他沉不沉得住氣了。

忽然,蛇王那臃腫的身體已彈起,蛇口巨張,迅捷無比地撲向凌雲飛!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2:08


第三章 福亦雙至

蛇王早已將全身盤成弓狀,這便是蓄足了勢,此刻突然向凌雲飛擊發,來勢確是兇猛之極。

凌雲飛不敢直攖其鋒,向右一閃,躍出五尺開外,同時一拳擊出,“彼”的一聲,重重地擊在蛇王頭上,蛇頭只是微微一晃一便又朝凌雲飛撲了過來,勢道更加猛烈了。

凌雲飛雖一拳得手,卻沒有佔著絲毫便宜,自己的拳頭反而被自己拳上的力道震得隱隱生疼,心知此蛇已是百年之物,若用拳頭打它,無異於給它撓癢癢,絕傷不了它一鱗一甲。

他看著手中的神匕,一咬牙,迎著蛇王的來勢奔了過去,一匕劃出,直砍蛇頭.蛇王卻似極為通靈,見神匕砍過來,竟將頭一偏,蛇尾卻給了過來,意欲將凌雲飛纏住。

凌雲飛無奈,只得又退兩步,神匕在空中一轉,又狠狠地砍向了蛇尾,不料那蛇尾又迅捷無比地一編,一個碩大無比的蛇頭又張口噬來。

凌雲飛萬料不到這區區一條蛇竟如此難鬥,乘著一匕砍出的力過來盡,腕一沉,匕鋒又已砍向了蛇頭,他算準蛇頭一定會躲開,而讓蛇尾來纏自己,自己可趁那蛇頭剛去,蛇尾未及的一剎那,搶身直進,給蛇王來個開膛破肚。

果然不出凌雲飛所料,蛇頭不敢正面迎著匕鋒,一下子偏了開去,蛇尾卻又攪過來,一滾一滾的,直卷凌雲飛雙腿。

凌雲飛,已一匕刺出,紮在了蛇身之上,頓時一股鮮血滴出,腥臭味立即彌滿了四周的空間。

蛇王激怒了,猛地揚起蛇頭,一口朝凌雲飛的身子咬下,近時蛇尾一甩,已將凌雲飛雙腿纏住,凌雲飛正將神匕在蛇身一劃,將蛇身劃開一條尺多長的口子,腥臭無比的蛇血流了一地。此刻突然雙腿被制,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我早知道,打蛇時擊蛇頭則蛇尾相應,擊蛇尾則蛇頭相應,擊蛇身則蛇頭蛇尾一齊相應,我如今已被蛇尾聯住,恐怕無望活著下山了。”大喝一聲,撥出神匕,划向蛇頭,蛇頭竟不躲不避,直迎上來,“撲哧”一聲,神匕已插進蛇頸,直沒至柄,可惜這裡並非要害,蛇王的攻勢並未因此而緩解,反而更激怒它向凌雲飛猛攻。

凌雲飛連連將神匕刺出,轉眼已在蛇身上刺了十幾匕,一身雪白的衣衫早已被蛇血染紅了。只是他的腿被拖得越來越緊終於,他身體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這一來,凌雲飛的處境更加危險,蛇頭只在他頭頂半尺多處晃動,蛇誕一滴滴流下來,盡滴在凌雲飛頸裡,一股股腥臭簡直要他將剛才吃的饅頭吐出來,漸漸地,他的內力已使不出來了,神匕的鋒利便立時大減,蛇頭立時逼近,凌雲飛的腦袋好幾次便差點塞了蛇口。

凌雲飛心中明白:“想要脫困,先得使全身自由。”於是強自將體內尚可調運的一口真力凝聚,也不顧那可惡的蛇口。只是一匕深深地插進了纏著他雙腿的蛇身部分,接著,他將神匕一陣亂拉,頓時,蛇肉翻了過來,一片乳白色的蛇肉收縮著。殷紅的鮮血一個勁兒地往外湧,握著他腿的蛇身終於鬆開了。

凌雲飛一抬頭,見蛇口已張開,自己的大半個腦袋都已在那一顆顆毒牙的威脅之下,忙一縮頭,“嗝吱”一聲,蛇王咬了個空。凌雲飛已乘機就地一滾,滾出了危險區。

蛇王已無心再戰,遂一擺頭,朝草叢中溜回去,凌雲飛怎甘心讓它溜走?略一調息,待內息稍勻,又飛身趕上,那蛇王雖身受重傷,但溜行的速度絲毫不遜於凌雲飛的輕功。

追出一里多遠,凌雲飛看到了一片片長在山壁上的草藥,當年在村莊中,他曾看村裡的老郎中曬中藥,故此識得一些草藥,此刻見山壁上、山脊腔裡、草叢中,盡是大片的當歸、伏苓、紅花等藥,還有不少的人參、靈芝之類,那蛇王的巢穴便在此地附近了.凌雲飛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當年凌天雄曾告訴他,有一種蛇,喀食藥材,因此用處極大,若遇上這種大蛇,吸其血,來其膽,食之便可產生抗毒之功。凌雲飛平白無故,竟遇上了這種曠世奇緣,心中不禁大喜,看那蛇王還在逃竄,飛身躍起,一匕深深地插進了蛇頭,然後一步掠開。

蛇王忽然轉過頭,瞪住凌雲飛,緩緩逼近了,凌雲飛知它又要故伎重演,心一動,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一揚手,銀錠飛出。直取蛇目,蛇王一閃,竟也躲過了一錠銀子,另一錠,則已依在它的一個眼眶裡了。

凌雲飛見它竟如此厲害,心中倒也十分驚訝,又摸出兩鍍銀子,用一錠再襲另一隻眼,蛇王將頭一偏,競又躲過了。

凌雲飛萬萬沒料到這條蛇也能一連躲過自己的三件“暗器”。心中越顯小心,眼見暴怒的巨蛇已衝到跟前,又拼死向蛇頭刺出了一匕。

只有一隻眼的蛇王將頭一偏,同時張口一咬,竟將那匕首柄咬住了,凌雲飛一個不防,竟吃了這麼大的專.大驚之下。忙奮力回奪,連拔幾下,那匕首在紋絲不動,著那蛇王用了軿死的力量了。

凌雲飛正在匕首時,發現蛇頭一邊轉動,蛇身又朝自己捲了過來,看那鮮血淋漓的蛇身,凌雲飛一個寒噤,心道:“這下若再給捲住了,可就沒法活了。”忙往回一躍,退出了一丈多遠也顧不上蛇口中的神匕了。

蛇王不容凌雲飛有喘息之機,又趕了上來,其敏捷之勢。比之沒有受傷時也要強三分,凌雲飛見它如此狂怒,心中暗暗發毛,定了定神,迎著蛇王的來勢向右跨出一大步,趁蛇頭還來不及偏轉,已傾盡全力推出一掌,著實地打在了蛇頭之上,蛇頭只是晃了一晃,又朝凌雲飛衝了過來。

凌雲飛不料蛇王如此經得打,被逼得連連直退,漸然已退到了一面石壁之前,眼見得無路可退了,只好縱身躍起,避其鋒芒。

人到半空時,蛇王巨尾忽又揚起,彷彿一隻大鐵鐘在空中迎擊凌雲飛,攔得嚴嚴實實,凌雲飛若被打實,非成一團肉餅不可。好個凌雲飛,奮起神威,大喝一聲,雙掌輕飄飄拍出。正將那蛇尾的一擊之勢地解,自己也借這一掌之力,問旁輕輕一轉,落在了地上,落地則又已迅疾無比地打出一錠銀子,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蛇王縱使再靈再敏,也畢竟是一個畜生,比不上一個人,這下再出沒有閃開,“啪”的一聲,它的另一隻眼裡也嵌上了一錠銀子,這下什麼也不能看見了。

凌雲飛心中大喜,使出家傳的飄絮身法,悄無聲息地繞到蛇身之後,以十成力道向蛇七寸推出一掌,蛇王一個趔趄,竟直在了地上,身子翻滾著,顯得極是痛苦。

凌雲飛見狀,心中有些不忍,轉而一想道:“不對,這蛇王在此作惡多端,今日若不除了它,將來終究是一個禍害。”於是搬起不遠處一塊兩百多斤的大石,用力朝蛇頭摔下,“砰”的一聲,大石裂為了幾塊,蛇頭則也變成了碎片。

凌雲飛長長喘了一口氣,跌倒在他,看著尚在滾動的蛇身,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由得長吸幾口氣,調息內息,在碎了的蛇頭中找到了神匕,用力刻蛇身內一插,便向下拉去,蛇身頓時裂開了,先是鮮血口直外流,然後還有尚在跳動的心臟等,忽然,凌雲飛看見一顆綠瑩瑩的蛇膽,足有小兒拳頭大,忙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覺得落手極是柔軟,心中一動,心道:“這就是別人夢寐以求的避毒丹了,想不到我凌雲飛今日竟有幸得食。”於是將蛇膽送入口中,一吞即下,那蛇膽滑滑膩膩,吞來極是舒服。

凌雲飛既吞蛇膽,又涅佐心臟下的血管,然後割下了蛇王那顆鵝蛋大的心臟,看著它還在輕輕搏動,心中發嘔,一咬牙,咬住血管,只輕輕一吮,便是滿口蛇血了,只得強行吞下,再吮幾口,直將蛇血都吮幹了,才將心臟拋落地上。

其實凌雲飛只曉得食蛇膽、飲蛇血可以養身避毒,卻不知這蛇還有很多用處。想來這麼大一條蛇,素食中草藥,已是極具靈性,殺之固然可謂為民除害,卻不知無意之中已浪費了多少寶貴的藥用物,如那蛇血,你便是花上幾千幾萬兩銀子,也不能再買到那麼一滴了,而凌雲飛只飲了那麼一點,卻不知這蛇血極是養身,常人食之,自可強身健骨;練武之人食之,則可大增功力。可惜凌雲飛知道得太少,平白錯過這一大奇緣。不過也已算難能可貴了,別入一生部休想碰到的事,凌雲飛卻得到了,而且能在一場血腥之搏後強迫自己飲下蛇血,這種氣魄的確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

除此之外,蛇肉之美,冠絕天下,何況是這等巨蛇?這種蛇肉吃來,不僅可口,而且健身,確是食中之絕。再有那蛇毒,若能取下,加以研煉,誰不知是藥中絕品?

凌雲飛飲下蛇血,漸覺力氣恢復,看看日已西斜,心道:“還得快速去尋《天龍吟》呢!”於是又收好了摔匕,看了蛇王一眼,嘆道:“你若不作怨,只是在此安心修煉,總有一天會成正果,卻不料今天死在我手中,可惜,可嘆!“轉頭竟大步去了。

憑著敏銳的判斷力,凌雲飛很快就找到了藏《天龍吟》的山洞,摸進洞去,裡面黑黯黯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點山洞的輪廓,凌雲飛回憶圖文內容,於是筆直向前走著,口中只數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數到八聲,便不動了,忽然用力在地上一頓,人已向後退出了兩步,只見寒光一閃,“錚”的一聲,四煙飛刀已插在了地上,凌雲飛若不事先知道有機關,這一下恐怕難以逃開。

“這是第一關。”凌雲飛心道,於是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了十八步,正好向右一站,按圖文所示是“十八有後十三步,再走得十三步,凌雲飛使站住了,看著牆壁上的山石,竟好似越來越清楚,心中頗覺奇異,忽然悟道:“是了,人們常說食蛇膽促目明,今天我吃了那麼大一枚蛇膽,想來收益非淺。”他想得條條有理,心中自是極為高興,凝神看清楚了壁上的一個石坑,用力朝裡一推,接著問旁閃開,果然剛才站著的地方吊起了一個繩套,在空中晃悠,凌雲飛若不知情.這下又被吊起來了。

繩套方才吊起.繩套正對的地下忽又射出一排短箭,一齊都釘在了壁頂,這裡機關的嚴謹竟至於斯,凌雲飛若無圖文指示,休想進來又出去。

“第二關也過了。”凌雲飛暗暗欣慰,又繼續向前而行,漸漸地,他在這黑黑的洞中視物已如同白晝,清楚之極,當下極感方便。很快找到第三個機關,望準地上的一個土堆,用力一掀.同時撲倒在地.耳中只聽見“嗖瘦”的破空之聲,-排機裝弩四散發出勁箭,這是最後一關,若無楚中洲圖文指示,則前來尋書的人不論好壞良惡,一律得死,這一招雖然毒了點,卻對於防止惡人得益甚是保險。

凌雲飛嘆道:“楚大叔文武雙全,他原來還懂這一手極高明的連環鑲用機關法。”這連環鎖的製法極是精巧,洞中共有三個機關,使好像一個門上的三把鎖,只有三把鎖都打開了,門也才會開。這連環鎖便是如此,只有三個機關一一引發,才能最後找到寶書,若有一個機關沒有引發,那來人就休想得到《天龍吟》了。

楚中洲設計得這麼巧。的確是擔心《天龍吟》落於壞人之手,不然天下豈不亂成一團糟了?設成了連環鎖,即使僥倖有人進得洞來,到了寶書旁,因未破連環鎖,結果只是空手而歸如今一來,除了持有他所繪的寶圖外,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取走《天龍吟》了.凌雲飛見三關已過,忙擁開地上的一層上,發現一個鐵盒子已鬆開,裡面有個黃絹小包,打開一看,正是厚厚一本書,封皮上“天龍吟”三個篆字映入眼簾,好不令人激動!

凌雲飛翻開第一頁,便見到一段文字,他細讀一遍,知道大意是:“某年某月某日,我去五台山天龍大師主剎拜訪,天龍大師勸我不再去爭那世俗虛名,不如安靜下來,修書一部,其上集我全身武功精要之所在,以傳後世,我深為所動,遂四處訪友,求取武功秘訣,集於一身。再潛心著書,前後共用十九載方有所成,因感天龍大師明示,遂命書名為《天龍吟》。“落款是“張造之手書”。

凌雲飛再翻過一頁.看到是:“懲惡揚善,濟人救危“四個隸書大字飄逸挺拔,極見筆力。

再翻一頁,便是此書的大概了.凌雲飛一看,便知此書共七篇,為:“內功心法”、“拳譜”、“輕功”、“身法”、“指法”、“解毒識毒“、”自救療傷“、”武德“,篇日清楚,令人一目瞭然,可知那張造也是一位才子。

凌雲飛看那書已是又黃又舊,不知已經歷了多少人手,心中萬分感慨,道:“此書歷遭劫難,書到何處,何處就有劫殺,今日我得此書不知是禍是福。

“採注:少林易筋經內功;。

峨嵋金霞煉氣術;

大義秘訣;

天山映雪神功;

苗相蠱功;

東海凌波吐納大法;

守元功”

旁邊還有一排小楷,大意是:“此功法乃採七派內功心法之精華而成,筆錄時,不小心將一串墨汁滴在紙上,一數正是七滴墨,於是就稱之為‘七墨神功’了。”凌雲飛心中暗喜,一口氣將心法口訣誦了一遍,便依法練了起來。

他看書時還罷,一練起功來,便覺腹內如同火燒,心料蛇膽、蛇血的功效發作了,索性用真氣引著蛇膽、蛇血的藥力一起在體內遊走,那“七墨神功”也是非同小可,只過得一個多時辰,凌雲飛便覺得體內恬靜之極,全身都已松馳得不能再松馳了,於是順勢睡下,靜養丹田之氣,待他一覺醒來,功力之增已是足以驚駭世人了。

凌雲飛既已將七墨神功記熟,剛才又睡了一覺,只覺體內真氣遊蕩,十分難受,於是又引氣行功,再運行一個大周天,不多時,已將真氣斂於“膻中”氣海,收發由心,十分順應。

凌雲飛練完這一遍後,便已停下來了,心知練習內功有個進展速度的,欲速則不達,這道理凌雲飛比誰都清楚。

再看第二篇“拳譜”,仔細一讀,發現也有一表:

“採注:關東溫氏龍虎鬥;

川中西門氏章雲手;

川中後氏後打虎九式;

東海神農門降龍掌法;

姑蘇鳳凰官民手;

師傳十三散手。”

下面則—一記著各式的招名:“鳳點頭”、“一拳伏虎”、“連環三打”、“九抓拿雲”、“龍虎交會”、“守缺抱殘”、“龍吟三餐”、“終日乾乾”、“龍擺尾”,記為天龍大九式.

凌雲飛看著招法,一招一招練了下去,不知練了多久,又停下來,埋頭想一想,又統一會兒,又想那麼一下,就這樣,斷斷續續,不知練了四個時辰,還是練了八個時辰,凌雲飛總算粗通了“連環三打”、“終日乾乾”、“龍吟三疊”、“一拳伏虎”“龍虎交會”、.“九抓拿雲”等幾招,另三招因用力巧妙.深奧之極,一時倒難以參悟,凌雲飛也不十分著急,只繼續往下看。

第三篇“輕功、身法”記有輕功的調息之術.有便於趕長路的“千里神行術”,有適於短距離追趕的“八步趕蟬“,有適於輕巧用途的“燕子三抄水”,有適於縱高的“摘星手”,還有適於躲閃的“小巧騰挪”,無一不是武中精華.學中顛峰。凌雲飛看著此書,心中對張造之卻是佩服到了極點。

輕功身法不便於在這山洞中練習,凌雲飛只得暫且放下,待出洞後在詳研。

按下來是第四篇“指法”。大凡練武之人,很少有不言習點穴一門功夫的.人身各部位都有穴道,或是血管密集處,或是神經分佈處,若穴遭受力,則會出現四肢痠麻、身體不適於動彈、口不能語等跡象,嚴重者還有致死的可能,所以研習過一們功夫是很重要的。若用於治病救人,自是好說;若用於殺人害命,可就講究不少了,這裡,張造之竟不知如何蒐集到天下四大點穴手法及另幾種高深的巧手法門,同樣,也列為一表,詳明可續:

“採集天下點穴手法,集於一爐,望習武之土重之,學明此術,既可救人,又可降魔!

指法;瀟湘雙俠之瀟湘芙蓉指

川西王家之霸王鐵指

南詔段氏之雍指

衡山派之雲中指

海南之透骨手伏魔指

苗峒秘傳之五毒指

山西雁獨門之大悲指

凌雲飛看罷,不禁大吃一驚,他素知這些高手之獨門武功,從不輕易將它傳給外人,張造之不知是什麼人情,竟一下子集天下點穴名法於一譜,可謂神人。

這七種指法各有千秋,如瀟湘芙蓉指,取芙蓉清麗脫俗之意,出手淡雅,但創人極重。

除獨門手法之外,無可解得;那霸王鐵指更是霸道非凡,被點中穴道的人,十二個時辰內若不得解救,或是被別的手法去解。則被點穴之人定是武功全失、力道盡無;段氏家傳的雍指,倒是氣派不凡,門戶森嚴,力道陽剛中正,一指點出,既可隔衣制穴,也可凌空制穴,只是沒有深厚功力的人,便難以學會了;諸如此類,難於一言道盡,凌雲飛自是十分清楚.於是專心專意地學了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將七種指法一一試遍,最後已學會了雲中指、霸王鐵指,雍指和透骨手伏魔指等幾種指法及其解穴手法,熟練程度則需再多加苦練。

另外關於苗峒秘傳的五毒指,需要引用蠍子、蜈蚣、蛇等五種毒物的毒液,淬於指尖後方可練成,且被點穴者無法補救,唯死而已,凌雲飛認為它過於陰毒,不願去學它。

再看下去,便是“識毒解毒”了,凌雲飛心道:“我現在已身不畏毒,學了它只能救人,現在便擱一擱也無妨。”於是先按下不看,往後看去,卻是“療傷自救”了。

學武之人有句老話,叫做“未學打人,先學捱打”,意思是告訴別人,既是學武之人,就難免與別人動手過招,而既有動手過招,則難免受傷,受傷就得治傷。有醫術高明之人來救傷,自是再好不過,若是無人憐憫,豈不要傷重而死?於是自救則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裡分幾部分敘述了各種傷症的識別及治療之法,如受陽剛之力所傷,或是受陰柔之力所傷,又或是受毒功所傷,總只要可救,這裡都有運功救傷的口訣,甚至連如何救別人和如何救自己也說得分分明明。

凌雲飛天柱聰敏,但若想一時片刻盡記這些療傷之法,倒不是件易事,他專意讀了許久,總算知道了四、五成,再往下想時,已覺得十分疲憊了,於是靜坐下來。默運神功,直到好幾個時辰,才回過神來,這一來,他只覺元氣大增,繼續看下去,則是點穴自救的法門了。

一個人闖蕩江猢,總不免權糾纏上一些江湖瑣事,若是一個不慎失手,則正有可能是被點中了穴道,若一時能僥倖不死、脫身而逃便是上上之策,此時,自衝被制之穴便大顯神通了。張造之武功絕頂,終於也參悟了一些運氣衝穴的門道,盡錄於此,便益後人許多。

凌雲飛心中大喜,於是逐字逐句、一字字細讀下去,將那幾頁書熟記於胸,後又自點右肩穴,運氣衝穴,只用三柱香左右的工夫便衝開了,可見非同凡響.凌雲飛學完衝穴之法,忽覺一陣肚俄,心中忽然醒悟,於是收好書,將地上的土堆推回坑裡,匆匆往洞外走去.

正好已在深夜,山上一片黑窟隆隆冬,凌雲飛不知已過了幾天了,苦笑一聲,認清方向,使用剛學會的‘千里神行術’,長長吸一口氣,提起真氣,腳下一點,便已大步跨了出去,一步有丈餘,起初還是一步步而行,並不算快,到後來便是一步接一步,人行如風過,轉眼便是十餘丈外了,謂之”千里神行“,實無誇張之辭。

不消半個時辰,凌雲飛已下得山去,要知那日凌雲飛上山時,遊人甚多,凌雲飛不能施展輕功,所以用了半日才上山,而這回下山卻是一人獨行,自是沒有顧忌,加上又用了”千里神行術”這等絕頂輕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半個時辰不到便下了山.凌雲飛找到自己住的客房,從窗子裡翻了進去,沒有弄出一下丁點聲響,自然也沒驚動一個人.回到房裡,凌雲飛點上蠟燭,看見自己滿身血跡、幹皺幹皺的。極是不好看,只得脫了下來,一時又沒有可以換的,只得先躺在床上休養一番,待到天明才好說。

倚在床上,凌雲飛艨艨朧朧,不禁想了好多事:“來華山這麼多日子了,怎麼還不見父親來找自己?父親那邊可能又出了什麼事了。這麼久不見爹了,好想他老人家呀!他老人家沒有見到我,一定也想我得緊,對了,那天救了白飄羽,不知做得對不對,唉,不知不覺,又想到了楚中洲,凌雲飛覺得楚中洲豪爽不羈,頗有一種豪氣千雲的味道,和自己極是合得來,可惜,他竟為自己而死了.聽那獨孤登的話,倒也不好怪他,一切都怪那該死的梅鋒,哪一天找到了他,一定將他拿住了祭奠楚大叔!

《天龍吟》上的武功倒真不錯。我不知哪世修來的福分,有幸得到了《天龍吟》,張造之前輩真是神人,若能見一面,無他憾.唉,可惜晚生了幾輩子!

凌雲飛就這麼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便已睡著了。

第二天凌雲飛起來時,已將近午時了,他忙在窗口喊道:“小二,上來!”倒不是他愛吩咐人,實是因為太累了,加之一身血腥味,實在不能再招搖過市,只得先請人幫忙了。

小二一溜煙奔上來,笑著在門外道:“客官,你去哪兒了?一去就是五天,叫小的好等呀!”凌雲飛不料自己空著肚子竟過了五天,心中暗自叫奇,道:“沒什麼,只是我現在身上不舒服,你去給我準備一點香湯,我好沐浴。對了,你還幫我去買一套好衣服來,顏色談點兒。”。

小二聞言,知道又有好處了,忙道:“好,好.你在哪兒洗?”凌雲飛想想道:“就在這裡吧!”小二一應聲,便忙著張羅安排去了。

不消一會,凌雲飛已把渾身洗得乾乾淨淨,小二也買來了冬套談青儒土衫,加上內褂、內褲、鞋襪等,一應俱全,凌雲飛所給的一百兩銀子,仍只用上四、五十兩,其餘的凌雲飛便都賞給了他。他心中此時唯一個願望:“願凌雲飛長住此店!“這便宜實在太多了。

待得整束一新,殷勤的小二又已送上了可口的早餐:小米甜粥、紅切春筍、炒紅蝦、鮮蛋湯,還有一壺酒和一盤肉包子。

凌雲飛心中正想大吃一頓,見小二已順著心送了上來,笑道:“好了,多謝你了,你先走吧!”

小二忙道:“小的侍候客官,您還有什麼吩咐?“凌雲飛道:”沒了,呆會你再來吧!”小二無奈,只得走了,心中嘀咕道:“怎麼了,這次竟恁的吝嗇?”

凌雲飛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他貪得無厭,不願理會他而且,見他走後,不禁嘆道:“唉,人的貪心畢竟是沒有限度的!”於是斟了一小杯竹葉青,挾著細品起桌上之菜來.

午飯,凌雲飛則請店小二同桌,小二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畢恭畢敬地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點菜嘗味,生恐有一點地方得罪了凌雲飛,雖然看著桌上的美味珍食,他恨不得從喉嚨裡伸出一隻手來將其都抓了回去,卻只得假裝斯文了。

凌雲飛並未專意去勸他吃菜,他知道這種帶奴才性格的人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自己一言兩語絕不可能改其面貌,故此只是自己浦灑不羈地挾茶飲酒,也不理會那傻饃傻樣的店小二。

待得酒過三巡,凌雲飛發話道:“老兄,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行嗎?”店小二忙應遵:“那個自然,你有話只管說,小的知無不言!”

凌雲飛也懶得和他客套,於是道:“你是本地人,可知有宇文鵬這麼一號人物?“店小二聞言,笑道:“這方圓百多里,有誰不知道字文莊主?凌雲飛奇道:“莊主?”

店小二點頭道:“鎮南去三十里,有個西嶽山莊,就是宇文鵬莊主的。這兒為什麼不鬧賊,不犯事?還不都是字文莊主的威風,哎,咱住在這兒可是享了福了!“凌雲飛道:“那字文莊主為人很好嗎?”

店小二好起大拇指過:“好,真是好!他老人家聽說還是武林中的頭兒,朋友可多了。

經常有些朋友來找他,可他從來不向咱要一位銀子,就算咱送去的豬牛羊,他也要算銀子給咱,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好人。”

凌雲飛道“你對他如此敬重,想必受了他什麼恩惠吧?”小二搖頭道:“我可沒受他什麼大恩大惠,但咱這店子可受了他不少恩惠呢!”

凌雲飛心下大喜,忙道:“什麼恩惠,說來我聽聽!”他極愛聽人講這些動人的武林故事,平常一有空就請父親或父親的朋友講一些武林秘事,因此至此時他已知道不少事了。

店小二道:“那我就說一說吧!那是四年,不,是五年前事了、有—天下午.店裡間進了四個兇記霸的大漢來,我至今還記得。他們叫做‘中原四雄’,呸!賊號!他們一進來,大吃了一頓,“不但不給錢,反而要咱店裡給他們兩千兩銀子的賞臉錢.官大爺來咱店裡吃飯也得給錢呀!可這四個惡徒卻來得蹊蹺,吃了飯還要起賞臉錢了,哪有的事呀!

咱們掌櫃的見他們不好惹,只得忍下氣來求饒,那四個惡徒便借勢發起酒瘋來,將店裡打得稀爛,還打傷了十多個活計,然後搶了一千多兩子走了。咱家掌櫃的氣得尋死上吊,幸虧被活計攔住了。

“後來此事傳到宇文莊主耳中,他老人家就使神通,不用三已就將那四個惡賊漢拿了,追回了銀兩,並令他們賠銀兩千兩,還把他們四人狠狠訓斥了一番,趕出了陝西。嘿!可真是大快人心呀!”

凌雲飛聽完,心中已對宇文鵬暗生敬佩之心,道:“好了,我就問這些話來,喝酒吧!”

小二聞言,忙又道:“擔著,我不能飲酒,這是店裡的規矩,規矩壞不得,壞不得!”

凌雲飛笑了笑,也不多說,只道:“我想去西嶽山莊拜訪宇文莊主,麻煩你幫我尋一匹馬來。”說著,自懷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道:“明天我就要用,你可得快點買來!”

店小二見又有銀子可賺,眼睛都亮了起來,忙接過銀票,點頭道:“不會誤事的,您放心好了。”

兩人又談一會兒,小二便辭了先生,凌雲飛也不加挽留,獨自一個人細細吃著,心中卻在打算下一步的內容了.

第二天,凌雲飛早早地跨著一匹川馬,行了三十多里,找到了西嶽山莊。

這一帶的人果然無不是對宇文鵬又敬又服,一問便找到了山莊的所在。

說是山莊,其實地方並不大,甚至比凌雲飛家的莊園還要小上幾分,凌雲飛找到莊門,問門子道:“這位大哥,請通報一聲,說有人來訪莊主了!“門子道:“莊主有事外出了,莊中的事由管家作主!”凌雲飛道:“那就請通報一下管家吧!”

門子倒很和氣。見凌雲飛氣度不凡,忙進去通報了,不多時。便領了一位麻農中年人出來,那人年紀只有四十多歲,面色紅潤,步履穩重,一看便知是懂武之人。

凌雲飛見狀,忙上前施禮道:“在下凌雲飛,有事想見莊主,不料莊主外出未歸,還請指點一條明徑,告知莊主何時能歸。“

管家道:“原來是凌公子,令尊可就是穿雲鷂子凌天雄?”凌雲飛忙施禮道:“正是。”管家點頭道。“令尊兩天前就到了本莊,同來的還有六人,他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值要出去辦,昨天旱就走了,令尊走前曾留一封信給我,叫我交給你。對了,還還請進莊小坐!”

凌雲飛搖頭道:“既如此,那不多打擾了,只請將家父書信轉交,便感激不盡了。”管家點頭道:“那也好,我先去拿信,稍等片刻。”說裡略行一禮,轉身大步去了.果不多時,管家便又轉回,雙手將一封信交與凌雲飛,道:“請凌公於過目。”凌雲飛忙雙手接過,道:“謝了。”啟信一閱,信上字數並不多,大意是告訴凌雲飛,凌天雄已和宇文鵬等。一齊外出尋友了,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趕回來.還說凌雲飛如果願住在西蜃山莊,儘可和這管家宇文正說,如不願也無妨,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要來見他,有要事相與。

凌雲飛看完信,抱拳一禮道:“字文先生,家父說了,要下八月十五之前再來,今天就此別過,中秋再見。”字文正也行禮道:“凌公子,日後有空,不如還來本在玩耍!”凌雲飛應道:“多謝,後會有期。”宇文正點頭道:“好,慢走,恕不送了。”

凌雲飛跨上馬背,一抖韁,那馬便疾馳而去,轉眼既已奔出眼界。

凌雲飛在馬上心中暗道:“今兒還不到四月,離八月十五還有四、五個月,看來我自己得好好過一段日子啦!”於是長嘆一口氣,自語道:“早知得如此,真該早點來尋爹,和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一路尋思,不消一會,就已趕回客棧,依舊回房住了,只不過要作過長久日子的打算了,一算銀兩,估摸過到八月十五也該夠了,於是也放了心。

從此之後,凌雲飛天天便潛心練武。

白日裡,凌雲飛習慣在鎮郊的一片荒野上練功。那兒人跡罕至,且又寬闊之極,要平坦便有平坦之處,想崎嶇便有崎嶇之地,確是練武的上好之地。

“天龍大九式”的搶式雖然深奧無雙,且又兼剛柔為一體,乃武學中的上上之作,但若非凌雲飛這等天資奇才,倒也不能成什麼氣候,凌雲飛只需十天,便不僅參悟了那後來的幾招,而且將這九式熟練於心,彷彿從小就會的武功一般。

“輕功身法”則不大好說,凌雲飛苦苦思索調氣之法,如何才能更加勻稱,結果,他將《天龍吟》上所載的幾種輕功身法不知練了幾百千遍,才算有所成。為了練”千里神行術“,他走的路可不知有幾千裡了,那“八步趕蟬”到不不妙。根本沒趕上蟬(因為蟬還沒出來),只不過趕上了幾隻燕子,在空中將它們抓住了而已。倒是那”摘星手’”練得不錯,一縱之下,不是四、五丈,便是六、七丈,可謂絕頂輕功。“燕子三抄水”則可謂輕功中的精華了,凌雲飛練成之後,一提真氣,已可以踩著浮萍在湖邊走走了。“小巧騰挪”則是輕功中的真諦,凌雲飛為練成此功。在棘叢中穿來穿去,起初慢慢繞行,還不小撕破衣裳,後來已是奔行如飛,也能無破無損,前後不過一個光景而已。

幾種指法的鑽研,凌雲飛也沒有白流汗,如瀟湘芙蓉指、霸王鐵指、雲中指、透骨手伏魔指、大悲指等,凌雲飛均已慘其真諦,只期用途了.就這樣,凌雲飛白天練武,晚上練功,短短的兩個多月,卻為凌雲飛一生的造就鋪墊了堅實的基礎.

不論風風雨雨,凌雲飛每天都照常練武不誤,風吹雨打,泥濘溼滑,烈日暴曬,蚊蟲叮咬,凌雲飛吃的苦頭畢竟不少.

世上終究沒有安逸而得的碩果,一個人若想有所成功,先還得吃上幾個大苦頭才行.轉眼到了六月.

這一天,正是個大熱天,太陽掛在半空中,正毒辣辣地烤著大地。這下它可一點都不可愛了。田裡的秧苗已被製得服服貼貼,正聳拉著葉子,一動不動的。山邊的樹都已垂下了葉子。何況那個小小的秧苗?

凌天飛便是這一望去所能看到的唯一的人了。他剛練了一上午武功,一身短襟小杉已被汗溼透了,聽聽一陣陣討厭的蟬鳴,他竟自輕輕一笑,自語道:“這一帶怎麼沒見一個別的人來?“說著,抹抹身上的汗,將隨身帶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味道有些苦澀,難以下嚥.於是想去兩裡外的一條小河裡去洗洗澡。

方自行得一里多遠,忽聽得旁邊的林子裡傳出一陣陣叫聲:“救命啊!”救命?凌雲飛心中一陣奇怪,這裡不是安平之地嗎,怎麼大白天的也有人做壞事?

於是,他一轉身,竟朝發聲之處奔去,忽然耳中又聞得一陣拳風激盪聲,其中還夾有一陣呼喝聲。

“獨孤登!”凌雲飛立時判斷出來了,他的記性向來沒有問題,獨孤登的話聲地記得清清楚楚,這裡竟遇上獨孤登可真是巧。

凌雲飛既想到了獨孤登,心中一緊.腳下也放輕了,奔到一株大樹後,朝前看去,果見獨孤登正和一名赤膊少年鬥難解難分,那獨孤登白衣緊褲.拳腳迅捷,沒有一絲見敗之,那少年想是太熱了,赤著上身.將一件寶藍色緊身武生衫紮在腰間,一條蠻灰大褲,已露出了幾個洞.腳上一雙青灰布鞋自見得到腳趾頭了,看來是個走了長路的人。

凌雲飛再仔細打是那少年的形貌,見他劍眉虎目,高鼻厚嘴,一副英武豪邁之相,看年紀和自己相似.最多不過十八歲,卻有這一身驚人的武功,和名動手下的“五步靈蛇‘獨孤登交手,竟不見絲毫敗象。

凌雲飛再一看四周地上有好幾輛大車,車上鼓鼓的,不知是何物,車旁橫七豎八倒了十多人,卻都不得動彈,看來已被點了穴道。

凌雲飛見那少年一時還不致於敗.便不想出手,心中道:“武林中還有哪一位少年英雄.竟也有怎麼一身好武功?盤算半天,也得不出個結果來。

“砰”,獨孤登忽然與那少年便對了一堂.不由得退了兩步才站穩,那少年卻退了三步,這一下,已顯見得獨孤登的內力要高於那少年,只是剛才他與那少年鬥了近百招,卻不見佔著一絲上風。

獨孤登道:“你是燕家的?”那少年冷笑道:“少爺正是燕家傳人燕北歸。聽說過嗎?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卻去搶別人的東西,真不要臉,看,少爺的衣服、鞋子都爛成這個模樣了,也沒想去動別人的東西呀!我勸你還是放了這夥生意人嗎!”

獨孤登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的命今個兒可得留下來。”燕北歸奇道:“我的命?”獨孤登道:“不錯,你可知我是誰?“燕北歸道:“我怎知你是誰?”獨孤登仰天一陣大笑道:“老夫就是獨孤登!”說話時聲氣驚人,大有豪氣沖天之勢,神色之間甚是自得.燕北歸道:“哦!原來是獨孤登,我明白了,獨孤登身屬魔教,自然和咱燕家有仇,好!來吧!今天少爺就陪你一趟。”

獨孤登道:“教主有令,若見津北燕家人口,一律殺之!”雙掌交臂胸前,吼道:“用你的‘紫燕十八式’吧!“

燕北歸解下腰間的衣服,往地上一拋,冷冷道:“你還不配!”飛身踢出一腳,已是先發制人。

獨孤登見這一腳踢出,沒有絲毫破綻,心中倒也暗生佩服伸掌在燕北歸的小腿上一拔,已將那踢之勢化開,但燕北歸身軀意在空中靈巧地一轉,另一隻腳已橫掃過來,所取的正是獨孤登的“太陽”大穴。

獨孤登剛化解燕北歸一腳,卻不料另一腳也踢過來,忙用臂去擋。曾因相交,畢竟胳膊扭不過大腿,獨孤登被震退了一步,燕北歸卻趁此機會站住身形,用上了“連環十八踢““連環十人因”只有在佔有先機的情況下使用,才可充分顯示其威力,取勝全在一個“猛”字,只見燕北歸腿影晃動,一腳快於一腳,竟將獨孤登逼得連連直退。不過獨孤登畢竟非同凡想,雖落了下風,卻仍然不亂,雙掌上下翻飛,緊緊守住門戶,不讓燕北歸有一招得手。

燕北歸一口氣使完“連環十八圈”,竟沒佔著絲毫便宜,眼睛點心急,忽然一沉腿,一個“掃葉式”掃出,獨孤登已一聲大吼,飛身躍起,在空中一腿踢出,所取卻是燕北歸頂門大穴百會穴。

燕北歸就地一滾,已是從獨孤登的腳尖下躲了過來,接著凌空一翻,站直身子,道:

“好一個獨孤登!”身形掠起。雙掌一伸如同一隻紫燕,轉眼間已撲向了獨孤登,正是威震天下的武林絕技“紫燕十八式”

江湖上素稱“南拳北腿”,意思是說南方的英雄著於拳掌功夫,北方的英雄則以腿上功夫見長。燕北歸是北方人,自幼便受過極嚴的教訓,腿上功夫自是十分了得,剛才搶攻獨孤登,便是極高明的腿上功夫,卻不料他的家傳掌法“紫燕十八武”也是林一絕,拳上功夫一點也不遜色,此刻一交上手,果然有驚天動地之勢。

獨孤登見狀,倒也不敢輕敵,雙臂扭曲幾下,雙拳從幾個極鬼怪的地方擊出,正面去迎燕北歸的把式.

凌雲飛心道:“素聞獨孤登當年成名,全憑一柄‘蛇王劍’和一手‘蛇王拳’,如今看來,這便是‘蛇王拳’了。”於是仔細觀看,一邊還想如果是自己,該要如何破解對付一轉眼間,兩個人拳來掌去,已交了百多招,仍然不分勝敗凌雲飛心道:“我可得留住意,燕北歸一旦不支,我便要上去助他”

正自想著,忽聽得遠處一聲長嘯,嘯聲渾厚震耳,顯見得是內力極探之人所發,凌雲飛大驚,心道:“想不到此地還有高手!”

只聽見獨孤登也是長嘯一聲,將聲音遠遠進了過去,凌雲飛只覺得耳鼓“嗡嗡”直響,忙這一口氣,鎮住心神,凝神觀站。

待獨孤登與燕北歸又打了三十多招,忽見遠處飄來一個人影。起初還在四十多丈外,又一瞬間,使近了十多丈,只幾霎便到了跟前。

凌雲飛仔細看時,只見來的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全身淡色衣褲,面色紅潤,顯見得內力極深,想來剛才的嘯聲定他所發了.

那來的老者道:“獨孤兄,還沒有得手?”獨抓登一邊打,邊道:“碰上了一個燕家的小子,快並肩除了他。”

那老者道:“以鷹蛇二使同殺一個後生小輩,傳出去恐為不雅!”

凌雲飛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不料這老頭便是和獨孤登齊名的‘鐵羽神鷹’花無葉,如他也出手,燕北歸便死定了。

獨孤登接著道:“什麼雅不雅的,放跑了這小子,咱們兩都不好過!“花無葉沉吟一聲,猛地道:“好!”便欲出手。

凌雲飛見狀。忙跨出一大步,道:“且慢,要打架。這兒有一個。”

花無葉抬頭見又來了一個後生小輩,也是十六、八歲的模樣,冷笑道:“你剛才若不出來,倒還像往了一條命,可這一來了,哼,倒不能再讓你活到明天!”

凌雲飛談談一笑,道:“怕我去傳說你們兩個老人家斯負一個今後生晚輩嗎?”

獨孤登忙道:“快殺了這小子,他叫凌雲飛,今天可別饒了。”

花無葉冷哼一聲,忽然身影一動.已悄無聲息地向凌雲飛拍出一掌。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2:42


第四章 鋒芒初露

凌雲飛見了花無葉這鬼魅的身手,忙向旁一閃,這次初和這般強大的高手對敵,心中不免有點慌,忙強鎮心神,全神迎戰花無葉。

卻不料這一閃之下,竟沒有擺脫花無葉那一掌,那隻暗黃色的手掌只在凌雲飛全身各大要穴之間晃動,凌雲飛只是一勁地躲,想要出招相攻,卻拿不準花無葉掌勢的去向。忽地,凌雲飛想到一點:“似我這般一個勁兒地躲,總有一下子沒躲開,若不出招相攻.今天就算栽了!”心中一動.頓時有了對策,這花無葉一掌輕飄飄拍向自己的胸門,算準他一定在左右兩旁還有變招,於是裝作不知情似的,故意往左一閃。

果然,花無葉出手這麼多招,沒有一招不是虛招,只是一直在等待機會,此時一見凌雲飛破綻大出,頓時化虛為實,單掌挾著一股勁風,重重地拍向凌雲飛右胸。

凌雲飛見他果然用上實招,不由得大喜,頓時一招“守缺抱殘”竟只用一招,便將花無葉的雙腕齊齊拿住。花無葉做夢也沒想到凌雲飛有這般身手.此刻雙腕被拿.大驚之下,忙運力回奪.凌雲飛卻不願舍之,一步步緊迫不放。

花無葉忽地閉一口氣.力道全運於腕上,整個手腕頓時好似脹大了一圈般,凌雲飛袖得放鬆一點,花無葉卻猛喝一聲,將雙腕已抽了回去。

凌雲飛不由得暗自驚詫,剛才那一招中,花無葉的脈門已被自己制住,卻仍能在萬分危急的關頭使出這等險招,其武功真不可小視。於是不待花無葉有喘息之機,一招“連環三打”使了出來。

“連環三打”是《天龍吟》上所載把式,一把三式,論精妙確實算不上等,若說迅捷有用,卻算上上之品,確已是返噗歸真的招式,對手在自己身旁立時,先出肘,此為一打,再出拳,此為二打,再次為腿,此為三打。三打一氣呵成,由近及遠,迅捷有餘,一招三式中,總有一式可以得手。

花無葉方自脫險,忽見凌雲飛又是一肘撞來,忙抬掌託往凌雲飛肘尖,扣住凌雲飛肘上“曲池”穴,欲待反噬,凌雲飛卻早已算準他這一招,也不理會,撲面一拳,便取花無葉的鼻樑。

花無葉大驚,忙運掌在凌雲飛肘上一推,身形反彈過去,但凌雲飛的腳卻快了一分,終於被凌雲飛踢中了軟肋,腹中一陣疼痛,不由得又驚又怒,心道:“這小賊子怎地有這麼好的武功?才一招,就叫我吃一了腳,倒真是厲害。”

其實若論真實武功,凌雲飛雖已略強於花無葉,但花無葉必竟過於自大,根本沒將凌雲飛放在眼裡,因此一來,並未全意和凌雲飛交手,故而一招未過便吃了大虧,這一來,反而促使他收心斂神,全心對付凌雲飛,身形展動,一雙鐵掌一下翻飛,登時和凌雲飛鬥成一團。

凌雲飛起初由於還不能熟練運用《天龍吟》上的武功,因此稍處下風,待得百多招後,他的身法越來越靈動,頓時如同長了幾倍的力氣般,一連三掌,將花無葉逼退一步,反手一式“鳳點頭”,直取花無葉正胸。

花無葉冷哼一聲,手一勾,競直伸過來,搭住凌雲飛腕部,便去拿他脈門,凌雲飛正是引他此招,手一抖,反手啄回,花無葉只覺腕上一麻,己又吃了個大虧。

凌雲飛憑著無比的沉著和機智,竟將這不可一世的武林巨魔戲如頑童,心中一動,忽長吸一口氣,雙掌收回,接著,步法變動,雙掌左封右閃,正是一招“九爪拿雲”。

川中有一武林世家,複姓西門,門下英才輩出,有世傳”拿雲手”一套,精妙無方,乃武學之精要,這一招“九龍拿雲”,便盡取拿雲手之神髓。其“九爪”之意,正是此招有九種變化,每一種變化,便又是一種殺著,一招之內,九種殺著,確也是不可多得的厲害招數。

花無葉一見此招之輕靈翔動、和煦如雲,不由得失聲叫道:“拿雲手!”身形晃動,便衝上前去,使出了正宗的山東”大力鷹爪功”,雙手成爪,只在凌雲飛身上各要害處晃動,可惜凌雲飛的“九爪拿雲”一點也不含糊,非但防守沒有一絲破綻,反而在防守之中,還有極凌厲的攻勢,花無葉一時之間也奈何凌雲飛不得.日頭正毒,四處都是一片寧靜,唯有此處卻是殺氣騰騰,四個人分作兩對,在車水般轉個不停,倒也不是一場多見的拼殺。

凌雲飛和花無葉已過了五百多招,仍不見輸贏,心中不禁著急起來,心一急,便亂,心亂手亦亂,頓時出現了破綻,花無葉自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一招“投雲見日”,硬生生一掌衝進凌雲飛的防護,正正地印上了凌雲飛的小腹。

凌雲飛只覺得丹田正中忽遇一股突來的熱氣和本身的真氣相鬥,頓時亂作一團,腹中感覺難受已極,一咬牙,雙手呼地推出,一股極大的力道攻向花無葉,乃是一招威力無比的”

終日乾乾”。

“終日乾乾”語出《易經》,易經上載,乾卦的九三爻爻辭雲:“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無咎。”取其至陽至剛之意.這一招,原是剛柔並重,但經張造之的手後,便將其完全改為陽剛之力,一股純陽之力從丹田發出,真力直透掌心,傷人全在一股掌力,並無半分巧勁,乃天下至陽至剛第一掌。”

凌雲飛此刻受創,憤怒之下,使出了這等狠招,只見雙掌推出之時,掌力雖然尚未及花無葉身子,掌風已是先至,將花無葉的衣襟都吹得飄動起來,花無葉見這招來得兇猛,喝聲“好”雙掌一圈,一招“威震千里”,也是直迎上來.這一招“減震千里”也是極重威力的一招,其力道之巨,並不比“終日乾乾”遜色多少,兩股力道在空中相撞,“波”的一聲,花無葉的身子竟向後飄去了四、五丈,踉蹌幾步,竟吐出一大口血來。

凌雲飛也是向後疾退了兩丈多遠,方才站住腳,面色一陣泛紅,血氣在體內沸騰不止,忙運動真氣,調息內力,這才平靜一點。

剛才那一把硬接,凌雲飛因為先出掌,掌力先至,花無葉卻出招在後,掌力尚未及遠,因此受力極近,凌雲飛所受的卻只不過是一股反彈之力,不比花無葉受的是凌雲飛的力道壓倒他的力道後的那一股大力,自然受創極重。不過他畢竟是武學大師,臨變極善,知道情況不妙,立時向後退出,一退之後,便解了大半力道,但那一小半力道受起來,因剛剛全力出招,全沒有防備,故此仍被打得吐血,受了很重的內傷.另一邊,獨孤登與燕北歸相戰正酣,兩人又已互拆了四百多招。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此時,獨孤登猛然發覺花無葉受了內傷,擔心凌雲飛因之突施殺手,忙搶攻一招,逼遲燕北歸,趕至花無葉眼前,道:“花兄,怎麼樣?”

花天葉喘息幾下,道:“不行了,得趕快走。”獨孤登抬眼望了望凌雲飛,詫道:“才幾個月?想不到你的武功競精進如此!”

凌雲飛道:“獨孤前輩、花前輩,過去的事,我現在已不想再提,你們兩人作的惡事,說幾天也說不完的,我想奉勸二位一句。今後少作惡事,多為善事,如何?”

花無葉重重地啐了凌雲飛一口,喘道:“你這小子,還輪不到你教訓咱們倆。”獨孤登冷笑一聲,道:“我現在便就走,你們攔不住我!”說著,攙起花無葉,大步朝北方走去。

燕北歸大怒,正欲趕上,凌雲飛忙攔住了,道:“燕兄,不要追了,免得他們急了,反而更易壞事。”燕北歸道:“什麼?你想叫他們做出什麼好事來?”凌雲飛嘆道:“我倒沒有那麼想,只是我覺得他們倆並不是什麼非殺不可的人罷了。”

燕北歸奇道:“為什麼?”凌雲飛道:“你看,這些人他們本可一舉手使全都殺了,可獨孤登卻不願動手殺他們,並沒有下辣手,足見他的心地本不是極壞。”燕北歸一思索,道:“倒也是這樣,先救了這些人再說罷!”

凌雲飛忙扶起一人,在他背上一陣推拿,便解了他的穴道,那人長吁一聲,忽地站起來,瞪著凌、燕二人,“撲通”一聲跪倒了,“咯咯咯”連吹三個響頭,大叫道:“多謝兩位少俠救命!“

凌雲飛忙扶起他,笑道:“不用這樣,路見不平,總得拔刀相助嘛!”遂和燕北歸一起,將那十多人的穴道都解了,一夥人都跪倒在地.硬要給二人磕頭謝恩.為首的一個胖子還捧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雙子捧上,道:“兩位少俠若連這點錢都不肯收下,咱們就不起來了!”

燕北歸忙走上前,接過包兒,拈一拈,笑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們快起來吧!嘿,我出來時忘了帶銀子,看這鞋爛成啥樣了,這下可以換換新的了。”

凌雲飛笑道:“好了,那兩個人不會再來了,你們快走吧!”那夥人這才起來,千恩萬謝的,重新又推車走了。

凌雲飛看看燕北歸,笑道:“燕兄,今年該是多大了?“燕北歸一笑,道:“臘月裡就十八了,你呢?”凌雲飛笑道:“我比你大兩個月!”燕北歸一拍凌雲飛肩膀,道:“凌雲飛!好樣的,我爹常說象我這般年紀的,出不了什麼大器,想不到你卻有這般本領!”

凌雲飛道:“哪裡,不過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說不上什麼有本領。”他忽又道:“對了,你怎麼碰上獨孤登的?”燕北歸道:“唉,說來話長,半個月前,咱家裡突然去了八人,找到我爹,說是要他八月十五來華山參與一個大盛會,對了,叫武林大會,我爹不答應,我便勸我爹出來看看,我爹竟打我,我只好退出來,想到武林大會一定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於是便偷偷溜了出來。我一路走著,又忘了帶銀子,身上值錢東西都賣了,總算捱到了這裡,今天正在這裡歇腳,聽見有人喊救命,便趕過來一看,正好碰上了這事。”

說著,他始拍手裡的銀包,道:“想不到我還得了一點銀子,以買件新衣衫了。”

凌雲飛笑道:“好!咱們交個朋友如何?”燕北歸伸出右手,道:“很想和你交個朋友!”凌雲飛的右手也伸出來,握住了燕北歸的手,兩隻有力的手握到了一起。”

凌、燕二人相對一笑,凌雲飛道:“我住在客棧裡,你也和我住一塊吧!”我還想去看八月十五的武林大會呢!“

凌雲飛神秘一笑:”到時我自有辦法,再說,現在還早著呢!“燕北歸笑道:“那便更好!”

凌雲飛一挽燕北歸的手,道:“看這麼大的日頭,走,洗個澡去!”兩人遂大步向小河走去.

小河裡,兩人站在淺灘邊,脫下了衣服,盡情地洗著身上的不乾淨處,雖然兩人都是北方人,卻都較懂水性,在水中撲騰著,俱覺得十分愜意.待得回了客棧,凌雲飛和燕北歸又相對飲酒,一直到這天深夜,俱是盡興而談,十分投機,乾脆同睡一床,在床上又談個不住,大約到近天亮時才入睡。

第二天下午兩人這才醒來,於是收拾乾淨,燕北歸去置了一些必需用品,兩個人便同居一室,正好投機。

從第三天起,兩人都是早早起來,去每天凌雲飛練武的地方練武,兩人經常相互切磋指點,還互相傳授幾手得意的功夫,凌雲飛的武功因此又日益精進了不少。燕北歸能和凌雲飛一起,自然也是獲益不淺。

每天練完武后,兩人都去小河裡洗個澡,然後再去鎮外散步。一直到晚飯時分才回客棧,如此過去,逍遙自在,日子倒也過得十分迅速.天上的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

樹上的葉子由綠到黃,由黃變枯,然後飄落地上,化成塵土……

不知什麼時候,桂花已經開了,有桂樹的地方,遠遠近近都可聞到一股清淡無比的桂子花香。

凌雲飛和燕北歸在一起,不覺又過了兩個月了,轉眼間,中秋便近。這一日,已是八月十三了。

兩人剛洗完澡,於是便去鎮北的林間散步.且行且談,說一些知道的趣事,不知上了一處小山崗,站在崗頂,兩人極目遠眺,凌雲飛忽見遠處的平地上有些人在打鬥,忙過:“燕兄,者見那邊在打架的人了嗎?”

燕北歸點頭道:“看見了,那邊的林子旁,還躺有幾個人,看來已死了。”凌雲飛道:

“咱們去看看!”說著,縱身躍起,憑高衝下,一掠便是五、六丈,待身子落地時,早已蓄足了勢,仍在地上一點,又如一隻鷹般掠起,一團人影頓時便遠去了.燕北歸喝采道:“好輕功!”也翻身縱起,在空中連翻幾個空心跟斗,落下地來時,也已去了四、五丈之遙,於是緊奔幾步,又飛身掠起,帶起片片黃塵,去勢極快,但比之凌雲飛卻又慢了一些了。

凌雲飛急奔一陣,趕到那群人近前時,果見得那夥人正在拼死爭鬥。

更令他心驚的是,他的父親凌天雄正被一位四十多歲的、滿臉殺氣的大漢逼得連連後退,已是險象環生,看他的武功,竟絲毫不在鷹蛇二使之下。而鷹蛇二使則正和四個老者纏鬥,雖是以二敵四,仍是大佔上風。

凌雲飛眼見父親處境極危險,不禁心急如焚,也不多想,飛身槍上,道:“爹!孩兒來了!”凌天雄一見凌雲飛,不禁又驚又喜,忙道:“飛兒,快走,這兒危險!”話剛落音,那麼大漢已撲面一掌,打在凌天雄右肩,凌天雄立時一個踉蹌,退出了好幾步。

那大漢一步趕上,正欲再下殺手,凌雲飛已至眼前,飛起一腿,竟將球大漢踢了個跟頭,那大漢本來看見凌雲飛趕來,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心中只想:“其父尚且不過如此,他又會強到哪裡去?“故此一心只想先殺了凌天雄再說,待得凌雲飛一腳踢來,聽風聲已覺不好,可惜為時已晚,躲閃不及之下,便硬生生地捱了一腳。

那邊獨孤登正和兩個老者夾鬥,忙叫道:“風兄,當心了,這小子便是凌雲飛!”凌雲飛聽獨孤登稱這大漢“風兄”,心中一動。“久聞座教三陣風,這風姓之人一定便是那惡名昭著的‘銀扇鬼王’“風南圖了!”忙道:“你是風南圖?”那大漢大笑一聲,道“好一個凌雲飛,果然名下不虛,我就是風南圖。”凌雲飛道:“好,今天就領教一下三陣風中的風南圖,究竟是怎麼一個人物!”身形一晃,已欺身直入,雙掌不停,已連攻了六掌.風南圖一緊肩,雙掌欲出,打法比凌雲飛更快,凌雲飛只攻得六掌,他卻還了七掌,最後一掌便長驅直入,插向凌雲飛左胸.

凌雲飛出招既慢,也不心躁,只將身子一偏,風南圖這一零便已落空,從他胸前插了過去,但風前圖畢竟身手不凡,立時變招,一掌橫砍了過來,凌雲飛將身於一仰,一個鐵板橋,看著風南圖一掌從他肚皮上三寸處砍過去。

風南圖又急又氣,想不到自己一連兩手,竟不能碰著一個小子的寒毛,大喝一聲,一肘向凌雲飛的肚皮砸下。

凌天雄一分見了,不由驚呼一聲,道:“休傷我兒!”大步趕上。卻已是晚了.風南圖一肘已捱上了凌雲飛的肚皮,凌雲飛的身子立時順勢躺下,再將肚皮一縮,風南圖肘上的力道便化得乾乾淨淨,肘尖彷彿躺在一堆棉花裡。他兀自在驚愕,凌雲飛已飛起一腳,他忙用胳膊一擋,退出兩步,,凌雲飛卻將身一扭,站了起來。

燕北歸亦早已趕到,接住花無葉打了起來,立時有三個老者圍戰獨孤登,另一個老者協燕北歸戰花無葉,唯凌雲飛與風南圖獨鬥。凌天雄卻早已驚愕當地,心中一萬個不明白:"分別不到半年,兒子的武功怎的如此精深了?”

這一下凌雲飛與風南圖動上手,便是一點都不含糊了,兩人都用快招,拆解極快,轉眼便已過了上百招。

風南圖原是東北“亨通”大鏢局的第一高手,二十歲不到便成了“亨通”的鏢頭。可他自幼狡詐,為了謀財,不惜用“亨通”的名號在外強奪硬騙,結果“亨通”越來越不亨通,終於要垮台了,局裡的幾個老鏢頭來找風雨囹的麻煩,風南圖一怒之下,將他們一齊殺了,又想法子偷了他們的幾本武功秘笈,將“亨通”的現銀一起拿了,逃進了西北大漠,所經之處,犯案無數,後來投進魔教,練出了一身好武功,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三風。

凌雲飛和風南圖相比,高出已不止一籌,但風南圖的臨陣經驗要豐富得多,兩人起初還堪堪打成平手,百招之後,凌雲飛便扳回了上風。

凌天雄一旁見,知道兒子一定可以打得過風南圖,於是和那三名老者一起圍戰獨孤登去了。三個戰團,直震得地上黃沙滾滾,俱成對手之勢。

風南圖見拳腳上佔不了便宜,想要使出成名兵器”追魂扇”來,又恐為旁人恥笑,只得繼續硬撐著,卻越打越不順手,一時間,背心上已溼透了。

凌雲飛卻素知風南圖為人明狠,心中不願給他留生路,於是下手極很.起初用的是“崑崙散手”,將風南圖逼得手忙腳亂,眼見得機會已至,一招‘一拳伏虎”,帶著勁風,攻了過去.

“一拳伏虎”這招是從川中唐家的唐打虎舉法的神髓演變而得,川中自古多虎,唐家原是打獵為生,後來唐氏祖先有十九人先後葬身虎口。唐氏一門遂發憤練功,拜訪名師,逐漸自成一門。以拳打虎,從無落空.如今唐氏一門,便是七旬老叟或九齡孩童,也能打得死老虎,正宗所傳的“唐打虎”,更是威力無雙,這招“一拳伏虎”便是唐打虎的精髓,以剛猛威力見長,試想,若想一拳打死一隻老虎,得要多大的力道?

凌雲飛剛才這一拳出手,已是蓄足了勢,全身真力流動,舒暢之極,風南圖也曾聽說花無葉敗在凌雲飛手裡,心中雖已提防了,但畢競相信自己“更不好惹”,此時見凌雲飛威猛無比地擊一拳。既不能躲,也不願躲,於是也用全力推出一掌.”砰“,拳掌相接,風南圖身形晃了晃,但腳下不動,凌雲飛仍是穩如磐石,拳上力道綿綿無盡,直壓過去,風南圖圓睜雙眼,咬緊牙關,掌上絲毫不肯放鬆,腳下已將堅硬的石塊踩出了一個淺坑來.

凌雲飛此刻已是用盡全力,風南圖亦是竭力擋住,兩人僵持不下,已到了最終要的關頭。

比時此刻,何人誰也不能分半點心,只要稍有疏虞.其結果唯有一死.此刻便是有個不懂絲毫武功的人過來,只稍一動手,便可令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魂歸兩天.

凌雲飛沒有後悔用這招,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一比之下絕不會落敗,更何況這一招使出,本沒有任何後者。

漸漸的,風南圖抵擋不住了,他的手一陣痙攣,顯見得十分痛苦,忽然竟一跤跌在地上.

凌雲飛見風南圖突然撤力,心中一驚,他也撤回力道,畢竟還沒有練到功力收發由心的境界,全身的力道,一大半打在風南圖身上,還有一小半盡數還擊己身,如同有人在胸口紮了一力,一陣劇痛直透入骨間裡。

獨孤登等見狀俱都吃了一驚,可又苦於不能脫身來救,只有乾急的份。

原來風南圖當年練功之時因貪求進境,曾經走入岔道,後來歷盡千辛萬苦,雖然脫離了岔道,但已留下了後病,即用功不能太猛,否則便會心血枯竭、心痛而死,每次發作,便得有人替他打穴救命,他知道自己這個弱點之後,便一直小心在意,從不過度用力,幸得他的武功已是極高,可以和他相抗的人少之又少,倒也不需用甚大力.不料今日遇上凌雲飛,一陣好打,幾乎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已是犯了自己的大忌,故此舊病復發,不能自己。

凌雲飛正欲上前弄個明白,忽見前面林子邊飄出一個白衣人來,那人身材高挑,全身用白布裹著,連臉也不例外,一副鬼氣森森的模樣,雖然在這大白天,但仍叫人看了心裡冒起一股寒意。

凌雲飛正覺驚愕,只見風南圖已吃力地爬起,斷斷續續地道:“參見……參見……

教……主!”凌雲飛大驚,心道:“此人便是那魔道中的第一高手,如今魔教的教主軒轅十三?“

只見那白衣人先走到風南圖跟前,用手在風南圖身上點點戳戳,風南圖的痛楚之狀立時消失,站起身來長揖一禮道:“多謝教主救命之恩。”

白衣人也不多說,只擺擺手,卻見那鷹蛇二人正和燕北歸等六人鬥得入迷,猛地長嘯一聲,嘯聲響徹雲霄,四處回應不絕。

鷹蛇二使聽了這嘯聲,彷彿入了魔般,立即跳出圈子,一齊趕到白衣人跟前,行禮道:

“參見教主!”白衣人終於開口道:“免了!”兩人這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凌雲飛心中已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如果軒轅十三此刻要動手殺了我們,我該怎麼對付,打不過,騙他?不大可能,他好騙麼?那又怎麼辦呢?他若不動手,又來幹什麼呢?”

正自神思,又見旁邊林子裡走出三個人來,兩人是和鷹蛇二使年紀相者的老者,第三人,凌雲飛一見那雪白的衣裙、窈窕的身形、輕盈的步履、動人的風采,心中一動。心道:

“這不是白飄羽嗎?“

白飄羽的裝束依然一點未變,臉上還是蒙有面紗,此刻走來,一副嬌怯怯的模樣,叫人不能相信,她就是名動天下的“白天鵝”,魔教教主唯一的愛女。

待三人都向白衣人行過禮後,為首的一人道:“稟教主,千手明天才能到!”這句話沒頭沒尾,叫人難以捉摸,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這千手莫非就是天下暗器第一名家千手童子?”

白衣人卻只一點頭,道:“好!”一個字也不多說,凌雲飛心中一陣寒意升起,心道:

“這夥人今天到底要幹什麼?”

他將這夥人一個個望過去。先看那白衣人,只見他兩眼正看著自己,那兩雙眼睛有如兩柄利劍,彷彿要刺容自己的心臟,凌雲飛也不及他,再看風南圖,風南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白衣人身旁,根本不正視凌雲飛一眼。

再去看獨孤登、花無葉,及剛才來的兩人,他們都和風南圖一種衝態,根本不正視自己。

待看到白飄羽時,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接觸,隨佛是交換了軀殼一般,凌雲飛覺得白飄羽的眼光有一種連他也捉摸不透的意思,不由得輕輕一笑道:“你好!”掏出那方白飄羽留言的絲帕,遞給她道:“這是你的。”

白飄羽一怔,接過絲帕,放於懷中,卻不理他,將頭一扭,故意去看林邊的暮鴉噪鳴,而不理會凌雲飛的招呼.

凌雲飛不知何故,卻又聽白衣人道:“你就是凌雲飛?“凌雲飛回頭一看,燕北歸等人都已走了過來,站在一旁,但氣勢絕無白衣人那邊平靜。

凌雲飛知道:“此刻若是動手,除了自己可能跑得掉以外,其餘的人休想活著回去。但自己又怎麼可以跑呢?眼下這邊的氣勢已弱於對方,自己若不能扳回一些來,那可更差勁了。”

想到這裡,一心中一振,道:“正是。你就是軒轅十三了?“一個少年,竟在這麼多人面前詢問這天下聞名的魔教教主就是軒轅十三,這份膽力,這份氣勢,已是絕無僅有的。

那白衣人一愕,隨即仰天一笑,道:“好!不愧是凌雲飛!若不是你這樣的人,若不是凌雲飛,也救不了阿羽,傷不花無葉,也逼不得風南圖發病!”說到此處,他歇了一歇,忽又“我便是軒轅十三!”語氣鏗鏘,力道十足,說來豪邁無比.凌雲飛心中暗自歎服,這種豪氣,便是我遍天下,恐怕難以找到第二個了,又道:“不知教主此番來中原有何貴幹?”

軒轅十三笑道:“不幹什麼,只不過想叫中原武林也服一服我,叫我管一管。”凌雲飛笑道:“教主好雅興,只可惜這回要掃興了!”

風南圖大喝一聲道:“住口!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教主面前這麼說話?”凌雲飛笑道:

“東西?你是東西?”風南圖一愣,道:“我,我自然不是東西。”話一出口,已自後悔了,凌雲飛卻笑道:“原來你不是東西,我可弄錯了,恕罪!”風南圖被他一陣諷笑,臉漲得如同豬肝,卻不便發火,只得悶聲不語了。

軒轅十三笑道:“凌雲飛原來還很會說話,我是否掃興,倒不勞你操心了,今天我也不想和你們動手,你們最好準備一下吧,咱們後天再見!”轉身便走,身後一行人俱是一個步調,跟他一起去,其從容之態,已是令人歎為觀止。

凌雲飛看了走在最後的白飄羽一眼,再一看軒轅十三的背影,大聲道:“軒轅教主,中原武林千萬豪傑,個個威武不屈,還請軒轅教主及早收回心意。”軒轅十三充耳未聞,仍大步走著,不消片刻,便繞過林子不見了。

凌天雄道:“飛兒,剛才我們之所以都不作聲,便是讓你和他們講個清楚,你開始說得很好,可惜最後一句話沒說好,這不等於更激勵他們來搗亂嗎?”

凌雲飛道:“不敢,我這麼一說,他一定會將行動收斂一些,雖然也可能更激勵他們來搗亂,但已是功大於過了。”

旁邊一老者道:“好!有道理,想那軒轅十三聽了此話,雖然更加下定決心來武林大會作亂,卻不得不注意收斂一下行動,想殺人的時候也許不會殺人了,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他又望了凌天雄一眼,道:“雄兄,想不到你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凌天雄謙道:

“哪裡,哪裡。”又向凌雲飛道:“飛兒.這位便是為父常向你說的吳觀吳老爺子!”凌雲飛見吳觀一身清雅之氣,忙長揖一禮,道:“見過吳老爺子!”吳觀笑吟吟道:“好說好說。“

凌天雄又指著另一位老人道:“這位便是武林公推的盟主字文鵬大伯!”凌雲飛素來十分敬佩字文鵬,忙又一揖,道:“見過字文伯伯!”宇文鵬道:“免禮,免禮。”

凌天雄又將另兩人介紹給凌雲飛,一位是名震淮東的“小天星”司徒峰,另一位是長居閩中的“神拳震九城”過長生,凌雲飛都—一拜見了,並將燕北歸介紹給眾人。

字文鵬忽道:“快去看看他們三人。”忙奔到林子邊,先看到一位渾身灰綢服的紅命老者,凌天雄一探他的鼻息,早已氣絕多時了。字文鵬已是淚流滿面,扶起這人,嘆道:“李兄一生行善,不想今天卻死在異鄉,這全是我的過失呀!”凌雲飛回頭看了吳觀一眼,以示不解,吳觀長嘆一聲,告訴他道:“這位便是江南‘益年堂’的主人李洩川,他一生治病救人,開益年堂,容納孤老,做了無數好事,別人都稱他‘萬家生佛‘,不想今天被風南圖殺死了。”

再過去,有兩具屍身並擺一起,一人全身藍衣,面色蒼白,一副良善之相;另一人卻是鶴衣百結,腰間掛有一個酒葫蘆,腳上套一雙破布鞋,一雙腳又黑又髒,兩眼圓睜,死不暝目。

凌天雄和宇文鵬各扶起一人,宇文鵬幫那叫化子將眼合上,說道:“木兄,你不得瞑日嗎?”語氣悽慘,眾人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吳觀輕聲告訴凌雲飛,那叫化子便是義幫中的元老,如今幫主的師伯,人稱“迫命神丐”的木清泉,他在義幫中輩份極高,卻為人和善,極得徒子徒孫的敬愛,生性嫉惡如仇,人稱“追命神丐”,不料今天也死在花無葉手上。

另一人是陝西的“俠義鐵膽”聞伯,打得一手好鐵膽,百發百中,又是俠義無雙,故而人稱俠義鐵膽,可惜今日受風南圖暗算,死於此地。

字文鵬等人著實悲痛了一番,最後還是凌天雄、司徒峰、過長生、吳觀等人苦勸字文鵬,方才止住一些悲傷。凌雲飛和燕北歸呆立一旁,雖然不甚悲痛,倒也著實有點傷感。

待得宇文鵬將木清泉、李洩川、聞伯三人入殯,已是此夜三更之後了,凌雲飛跟在一邊也做了不少事,但最後終於還是和凌天雄走到一邊去了.父子兩一別半載,此番自是極為親熱,彼此相互問寒問暖,不時說些近期的經歷,倒也十分和諧。

說了許多,凌天雄忽道:“飛兒,爹正覺著奇怪,怎麼一別半年,你的武功竟有這麼大的進境?”

凌雲飛心中一時湧起不少往事,楚中洲的豪邁,華山殺蟒尋寶,和燕北歸雙鬥鷹蛇二使,等等,於是將這些事—一敘述了一遍。

待說了越中洲的事,凌天雄長嘆一聲,道:“當年我在長安,曾和楚兄一起擒拿了四名夜賊,他的確是條好漢子,可惜……,飛兒。你算是有運,碰上這等豪土,實是難得。”

然後又談及《天龍吟》的事,凌天雄問道:“《天龍吟》此時在哪?”凌雲飛早在和燕北歸相見之前便已遍閱此書,於各篇章旨熟記於胸,然後藏書於一絕秘之處,以留後世。此時見凌天雄動問,便答道。“孩兒讀完此書,便已將書依舊藏好,以免又有壞人得到它,”

凌天雄點頭道:“好!爹老了,早已無心進取,於此書更是沒有什麼興致了,此書在世,不知引起多少風波。如今隱形匿跡,又不知要教多少條人命。向傳此書是個魔兆,書到哪兒,哪兒便有殺難,飛兒,你如今既得此書,且有緣練得書上武功,便是你的緣分,望你好好珍惜,多做些造福蒼生之事!”

凌雲飛忙道:“爹爹的教誨,孩兒時刻都記得的。”

月光漸淡。父子兩人談了半個晚上,俱覺連日勞累,需要休息一會兒了,凌雲飛便向其父請了晚安,便先去看看燕北歸。

燕北歸獨自在書齋裡閒坐,見凌雲飛回來,不由得大喜一躍而起道:“悶死我了,你怎麼把我安置在這裡,獨自走了?“凌雲飛笑道:“我和爹爹別了這麼久了,自然有些話講的,只是對不住你了。”

燕北歸本只是說這些話解悶,根本末將此放於心上,於是道:“好了,好了,我且問你,八月十五你怎麼辦?”

凌雲飛皺眉道:“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聽爹說要開武林大會,共議對付魔教的辦法,地點便在莊南的點將台,聽說當年兵馬大元帥還在那兒操演過兵馬呢!地方倒是挺寬敞的,只是沒有便利之處,好讓大家衣著乾淨。”燕北歸知他說沒有坐的地方,笑道:“站著也罷。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放不下心來.

凌雲飛道:“什麼事?”燕北歸愁眉一鎖,苦著臉道:“到時候爹爹肯定要來找我,我可怎麼對付爹爹呢?”

凌雲飛笑道:“去找你娘呀!”燕北歸道:“不行,我娘在外公那兒,我外公家在洛陽,離這兒遠著呢,再說,我千辛苦來到這裡,連看都不著一下,就這麼走了,那可不划算!“

凌雲飛笑道:“這其實也好辦,你到時候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吧!反正來的人很多,你爹一定注意不到你的。“

燕北歸道:“到時候還有架打嗎?”凌雲飛道:“當然有了,這麼大的盛會,沒有幾場好架打,那還能成體統?”

燕北歸道:“可惜我便沒份了。”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良久,凌雲飛道:“燕兄,武林大會過後,你打算去哪?”燕北歸頓了領,道:“我不知道,你呢?”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無論如何,我要去找到一個人,然後殺了他。”燕北歸道:

“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種兇霸霸的話來,不知你要殺的人是哪兒人?“凌雲飛道:“’無花不採一隻蜂’,你知道吧?”話一出口,忽的想得那天楚中洲給自己講起的,梅修當年調戲燕停簷的妻子云蓉蓉,勞果被打落一排門牙的事,心中不免有點後悔,不該提起燕家的傷心事.

果然,燕北歸的臉一下子繃緊了,牙關緊咬,雙眼空洞地看著外面,拳頭慢慢地提緊了,併發出一兩聲骨節的摩擦聲,顯見得拳上富足了力道.良久之後,才一句一頓進:“到時候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要拿住這個淫賊,將他撕成兩片!不,四片!不,八片!”他停了片刻,又道:“這淫賊害得我一家骨肉分離,不得團聚,若不生撕了他,不足消我心頭之根!“

原來當年梅鋒仗著包天的色膽,黨乘津北大使燕停簷不在家之際,摸上門去調戲燕大俠的夫人云蓉蓉,不料雲蓉蓉的武功也是極高,當時一個巴掌,將梅鋒的門牙一起打落了,故此如今說話口風,極是難聽。

但不久之後,江湖上便遍傳此事,燕停簷聽說以後,自覺臉面無光,氣憤羞愧交加,於是和雲蓉蓉大吵一架,雲蓉蓉負氣之下,帶著女兒燕玉回了洛陽孃家,和老父雲霸天住在一起,在此之後,燕停簷、雲霸天、雲蓉蓉及一些交好的朋友,都曾四處行聽梅鋒的下落,欲除之而後快,可惜梅鋒那廝過於狡猾,躲十年才敢露面,卻又叫燕北歸給跟上了。

凌雲飛自然不知這段詳情,但也略知一二,於是安慰燕北歸道:“燕兄不必心債,待此件大事一了,咱倆便一起去尋梅鋒那廝,將他殺了,也好為民除去一害。”

燕北歸聽得這些活,這才怒氣稍斂,道:“但願這次武林大會梅鋒別來,不然定叫他回去不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3:20


第五章 大顯神通

天將曉,凌雲飛和燕北歸一起,談了許久,方才漸漸入睡,倒也不怪,他們昨天和鷹蛇二使及風南圖等大打了一場,那可不比吃白菜、包餃子那般輕鬆,而是最耗精神的事了,兩人自是十分勞累,支持了這麼一夜。因此疲倦之餘,竟睡著了.忽然,莊院裡喧鬧起來,彷彿是技發紅的熱油中滴幾大滴水,頓時炸開了,凌雲飛和燕北歸立時驚醒,聽得雜亂的人聲有人道:“死人了,殺死人了!”又聽見有人道:“不是過大爺嗎?”從語氣中,還可以聽出一陣陣驚煌之氣來。

凌雲飛心道:“西嶽山莊乃武林中極重要的一個地方,莊中自然有過不少非常之事,因而莊中之人也應是一個個深沉之極才對,怎地這下子變得如此驚惶了?肯定出了什麼大事!”忙招燕北歸道:“燕兄,你先休息著,我去看看。”燕北歸正揉自松睡眼,聞言忙過:“那怎麼行,走,一起去。”於是凌雲飛開了門,兩人一齊朝最鬧的地方奔去。

穿過兩間跨院,再過了一條走廊,便到了前院,天色已是大亮了,但這裡仍點了二十來支火把,把這裡照得通明之極,要不是瞎子,想在這兒看什麼,都可以看得見的。

一大群人站在臥房前,這下子倒安靜下來了,凌雲飛和燕北歸撥開人群,走到圍中一看。讀天雄、字文鵬和吳觀三人已到了,凌雲飛道:“爹、字文伯伯、吳伯伯,發生什麼事了?

凌天雄長嘆一聲,道:“軒轅十三手下的人又來過了。”說著用手朝屋裡一指。

凌雲非順著他指的方向朝屋裡看去,只見過長生靠在門邊的牆上,右手插在了牆裡,腦袋卻軟軟地垂了下來,看來已是死了。

再往裡面看去,只見司徒峰跌倒在一張梨木大困椅上,口邊盡是鮮血。已是死了,身邊的一張極為堅硬的梨木椅卻被打得粉碎,木塊碎了一地。

司徒峰人稱“小天星”,和“種拳震九城”’過長生一樣,都是武林好手,司徒峰一手天星掌,使出來真是漫天殺氣,人稱為天下掌法中迅捷嚴謹之源本,實不為過。那“神拳震九城”過長生亦是一身好本事,據說他當年在太行山下,以一雙赤手空拳對付十九名太行悍盜,神威之下,將十九人殺了個乾淨,其中有一拳竟打倒了兩人,這種本事已是極為少見的了。

以兩人如此身手,竟悄沒聲息地就給人殺死了,要持兩人死才被發現,那麼,殺這兩人的兇手,其武功該有多高?

凌天雄、字文鵬、吳觀三人小聲議論了一陣子,凌天雄忽道:“飛兒,你有什麼看法?”

凌天雄正自沉吟,見父親動問,道:“沒有頭緒。”忽然又有一名青衣童子趕來道:

“莊主,更夫劉老七也被人殺死了!”宇文鵬雙眉一揚,道:“在哪裡?”

那童子道:“在屋邊的溝裡。”凌天雄等忙向左走去,過了十餘丈,在那叢叢幽篁掩遮之下,有一條淺淺的小溝,流著不太乾淨的水,溝邊一名更夫俯身倒在水中,看不見其面目,但手中的椰子和銅鑼足可證明他的身份.凌雲飛心中猛地一動,轉眼回顧一番,心中暗覺奇怪:“怎麼不見管家字文正?”於是問道:“字文伯伯,訪問這裡的更夫是如何分派的?”

字文鵬道:“我不管這些,這都歸字文正管了。”也四望一眼,道:“管家呢?”人群中熙攘一陣,忽有人道:“管家昨天傍晚起就不見了,也不知到哪兒去了。”正說著,只見字文正從遠處奔來,待趕到凌雲飛等人跟前時,已是上氣難接下氣,字文鵬皺眉道:“字文正,你去哪兒了?”

字文正忙答道:“昨天來了一個遠親,說了幾件事就要走,我便送他去了,今天這才趕來,莊中的事,我已吩咐劉老七照看一下。”

有人嚷道:“劉老七已經死了!”字文正驚道:“有這等事?”一步跨至溝前,見劉老七已被人抬了上來,面目蒼白泛青,甚是恐怖,看來已死多時了。字文鵬道:“這也不好怪得你,你且將劉老七好生葬了,給他家裡一筆恤銀吧!”

眾人又到過長生、司徒峰的居室,有四名僕人正在抱著他們的遺體.字文鵬忽然趕上,撕開過長生的衣襟,只見胸前一青紫,顯見得是血瘀所至,自然這一拳的力道極大,一招便已將過長生震死,似這等只一拳便可殺死過長生這樣的高手的人,當真數不出幾個來了。

再看司徒峰胸前,倒不見外傷傷口,也不見內傷痕跡,翻過來看背後,一個淡紫色的手印赫然印在右胸前,亦是致命的一招,字文鵬雖是名手,亦看不出是何人所傷,於是回頭望了吳觀一眼。

吳觀是武林中第一見多識廣之人,名望極高,人人稱他“吳不知”,即無所不知之意,此刻,吳觀只微微沉吟,便道:“據我所知,有這種殺人本事的,世上只有兩種功夫,一是湘西陰家的‘毒手’,一是魔教王乘風的‘黑虎掌’。“凌雲飛默思半響,道:“我再看看。”俯首仔細看了看傷口,心中已有了底:“爹,你們在這兒料理一番,孩兒去別處看看。“

凌天雄一點頭,讓他自去了,他自信以凌雲飛的才幹,一定能將此事查個明白.平時在家中時,不少事情凌雲飛拿的主意比他的還更高明三分,故此他十分看重凌雲飛的意見,經常讓凌雲飛實踐地鍛鍊一下,用武林中人的話來說,就是教凌雲飛‘練氣’.凌雲飛的練氣工夫已有很深的根底了,要不然,凌天胸剛才也不去徵詢凌雲飛的看法了。

凌雲飛獨自一人離開出事處,追上了字文正,道:“管房,要我幫忙嗎?”

字文正扭頭一看,見是凌雲飛,笑道:“你是……”凌雲飛心中一動,卻不動聲色,迫:“在下凌雲飛,是和家父穿雲鷂子來的。”他不將父親的名諱亂說,只提出其外號,也算極為識禮了。宇文正忙道:“原來是凌公子,實在是在下眼拙,得罪,得罪!“凌雲飛笑進:“不敢,不知有在下出力的地方嗎?”字文正笑道:“凌公子是客,不敢有勞,這小事我能辦好,謝凌公子了。”凌雲飛又和他客套幾句,最後道:“那麼只好獨勞管家了。”

宇文正也不多客套,於是一抱拳,道:“有事不能多陪,告退了!“轉身自去了.不一會,兩名壯漢抬著劉老七的屍體,大步地也趕上去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自已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末為!”轉身回去了。

一個下午,凌雲飛的行綜總是飄浮不定,到得晚上時,凌雲飛對於此事已知十之八九,只需一句證實,便可大徹大底地明曉了。

晚飯後。

凌雲飛安頓燕北歸幾句.遂徑直來找吳觀,卻見凌天雄、宇文鵬都在,於是—一見過禮,道:“吳伯伯,晚輩想問幾件事。“

吳觀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只要我知道,無不盡告於你。“凌雲飛沉吟片刻,道:“王乘風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坯有什麼別的本事?”吳觀微一頷首.道:“王乘風原是青城派弟子,後因犯錯被師父教訓,便懷恨在心,將師父暗殺,然後盜了師門秘笈,逃離青城,十多年後重出江湖.已是一名絕頂高手了,他的武功從何學來,倒無可據知.只知他所學極廣,所知極探,且有一身好輕功,除此之外.他的易容術亦是極妙。”

凌雲飛聽到這裡,心中“格登“一下,但強忍住沒作聲,繼續聽下去。

吳觀繼續道:“王乘風終生未娶,無傳人,嗜殺,江湖人稱‘血海神龍’,使一根銀骨頭,重四十四斤,乃魔教中軒轅十三手下第一高手。

凌雲飛點點頭,道:“你再給我講講魔教中其他人的情況,如何?”

吳觀點頭道:“是該給你說說魔教的情況,魔教現在共有七大高手,首先便是‘三陣風’,第一風是王乘風,第二風卻是不大在中原露面的石風蟹。石風蟹當年是跟著獨孤登闖天下後來不知何故,兩人結下了樑子,石風蟹那時打不過獨孤登,便去投了魔教,不出五年,武功使已不低於獨孤登了,三陣風中其實屬他最和氣,作的惡倒不多,江湖人稱‘無腸公子’,手中一柄大鐵尺。”

吳觀頓了頓。又道:“再是風南圖,即人稱之‘銀扇鬼王’為人雖是陰狠狡詐,原來在‘亨通’鏢局裡幹營生時,使犯下個重惡,後來投入魔教,便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三風。”

凌雲飛速:“還有鷹蛇二使呢?”

吳觀點頭道:“鐵羽神鷹’花無葉、‘五步靈蛇’獨孤登乃武林中最熟悉的兩個大魔頭,兩人唯一的優點便是義氣,兩人可謂是義薄雲天之人,可惜心太狠、手太毒,成了惡名昭著的魔頭.尤其是獨抓登,因生性極愛奇兵利器,便千方百計四處強搶硬奪,為此,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了。二十多年前,武林盟曾經對兩入圍攻一次,可錯就在大事即成之時,軒轅十三突然出現,將兩人救走了,白白死了三十多名武林好手。“吳觀說到這裡,面色突然嚴峻起來,道:“軒轅十三手下七大高手,武功最高的是王乘風,心計最深的是風南圖,作惡最多的是獨孤登,但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還是那個不滿三尺的侏儒千手童子。”

凌雲飛聽到“千手重子”這四個字,不由得一皺眉頭,於是繼續聽下去.吳觀道:“千手童子本名如何,我可不知道,但江湖上不知道千手童子的人,恐怕沒有幾個,當今天下的暗器高手,首推的便是千手童子,他雖是個侏儒,卻有一身獨步天下的暗器手控法。”

吳觀道:“十八年前,千手童子在楊洲和江南四大暗器高手鍍藝,四大高手向千手童子一齊出手,共打出二十四件暗器,大如鐵芒珠,小如蚊針,全被千手童子接了下來.但千手童子一出手,便是二十七件暗器。一個人連發二十七種暗器,豈不是驚得死人?但千手童子卻發出來了,而且立刻傷了其中三人,只有武功最高的衛天雕讓過了致命的幾件暗器,揀回了一條命,但左腿還是中了兩鏢,因此失了威風,後來隱入川中,成為川中大俠。”

吳觀停了片刻,又道:“十八年前,千手童子使已能連發二十七種暗器,到了今日,怕不已能連發三、四十種暗器了,人稱千手童子,確不為過。”說著,長嘆一聲,又道:“更何況,還有軒轅十三和白飄羽父女倆,俱是絕世高手,若想阻住魔教,倒不是一件易事。”

凌雲飛道:“那麼中原武林便沒有和魔教相爭的餘地了嗎?”

吳觀道:“話不能那麼說,中原素有五大武林世家,關東溫家、江南劉家、湘西明家、津北燕家、再加上一個川中西門,倒也不是易與之輩,我們上次出去,便是聯名去請了一些高手出山,你想他們歸隱俱是已久,又可想到請得他們出來,倒也不是件易事,天幸得他們都還有那一份心,也還沒掃我們幾個老頭的顏面,明天可能就都來了。”

凌雲飛奇道:“你們請來了哪些人?”

吳觀道:“總共只請出了五個,一個是關東的溫如玉,當今溫家的掌門人,關東溫氏的龍虎鬥到了他手裡,倒還沒有失去威風。人說君子溫良如玉,溫如玉倒也不失為一個君子,這次一請他,他便出來了,全是為中原武林著想。

“第二個是津北的燕停簷,他本不願出來的,不過他兒子跑了出來,他也就只好來了,你那朋友可真能,竟敢從他手下跑出來,當今五大世家中,武功最高的使是津北燕停簷和江南劉玉祥,我們這次還想請出劉玉祥來的,但沒有碰上他,聽劉家人說柳玉祥出門訪友去了,只得作罷.

”第三個是川中西門的西門悲,他這名字雖有點古怪,但他那一身武功可絲毫不含糊,這次的武林大會,我們說不定會有一睹拿雲手的眼福了。

“第四個便是那五嶽派的風棲梧了,他素與燕停簷齊名,別人譽稱他二人的名字可作一幅對子,他的武功確也極高,絕不會在燕停簷之下,他的那份來頭可更驚人,當今五嶽派的掌門人也是他的徒孫一輩了,五嶽派八千弟子只要他一句話,要幹什麼都可以的.“最後則是上官天戟了.上官天戟今年已有七十五歲,四十年前。武林中但提起上官天戟的名頭,沒有不知道的,他六十歲人入居大別山,潛心靜修,如今的武功,不知已高到何種境界,這次若不是義幫的木清泉的面子,恐怕還難以說出這位高人來。他長嘆一口氣,雙眼空朦朦地望著前方,又道:“你總聽過血衣盜吧!”凌雲飛點頭道:“聽父親說過,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最惡、最狠、最可怕的獨行大盜便是這血衣盜。”

吳觀點頭道:“不錯,那時候,天下的確已無人可以制住這位魔星了,但上官天戟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竟在洞庭湖畔獨戰血衣盜,雖然他的武功不及血衣盜,但是卻憑無比的機智打敗了血衣盜,從此血衣盜使隱居起來,再不露面於江湖.上官天戟也因這一戰而名聲大振.

凌雲飛道:“這五大高手中可有誰能製得住軒轅十三?”

吳觀黯然搖頭道:“上官天戟算是這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了,但若想勝得了軒轅十三,恐怕得要兩個上官天戟才行。”凌雲道:”軒轅十三的武功竟已如此之高?“吳觀嘆道:“上官天戟若是還年輕二十歲,或還有可能與軒轅十三一爭長短,可惜他現在年事已高,比不得當年的英雄氣概了。”

凌雲飛皺眉道:“那天下竟無人可以製得軒轅十三了嗎?”吳觀沉吟片刻,望著有點搖擺不定的燭火,道:“有倒是有那麼一個,可惜他不會出來。”

凌雲飛道:“不知是誰?”

吳觀道:“這個人叫高過天,你大概不知道此人,他的形跡早已隱匿多時了,聽說他又去練一種什麼神功,高過天,好狂妄的名字,可是他的武功的確高得過天,二十多年前,他還在南嶺露了一次面,竟將名震天下的南嶺十八仙打得筋斷骨折才離去,南嶺十八仙栽在他的手裡,覺得面上無光,便一個個都自刎而死,其實那又何苦,敗在他手上,已算了不起了。”

凌雲飛道:“這話怎麼說?”吳觀道:“一般的人,他還懶得去找呢!“凌天雄忽插口道:“飛兒,夠了,說了這麼多了,讓吳大伯歇會兒吧,明天還有正事呢!”凌雲飛點點頭,道:“那好。孩兒先退下了。”於是向三人請了安,推了出去。

出了門去,向前直行十餘丈,有一株極大的烏柏樹,凌雲飛忽的吸一口氣,身形飛起,穩穩地坐在離地兩丈多高的一根側枝上,乘著夜色,也無須葉子擋住身體,便注意著屋裡屋外的動靜。

夜漸深,寒意漸濃,凌雲飛看著父親等三人映在窗上的身影,心中暗歎道:“剛才一會兒,聽吳觀講那些事真帶勁,什麼都清楚了,吳觀他可真有本事,那麼多事在他說起來,當真如數家珍,稱之為武林第一廣聞博見之人,確是極當。”想起自己馬上要做的事,心中不禁有點緊張和激動.

隨著陣陣深秋夜風拂過,時間亦是已隨風而去。凌雲飛絲毫不覺得冷,反而覺著心中一團火熱.

漸漸,已近三更了,凌雲飛獨自一人已在樹枝上孤零零地坐了三、四個時辰了,除了看見幾個呼著號子的更夫走過去之外,再沒看見一個人,不禁心中有點煩起來,暗道:“難道我錯了?”

看著那仍點著蠟燭的小屋,凌雲飛眼不禁一陣模糊,彷彿看見一個人走進屋去,正巧碰上了過長生,過長生驚呼一聲,那人已獰笑著出了手,過長生讓過一招,重重地一拳擊出,以他的”神拳震九城”的名字,自是人如其名,這一拳擊出,當真是虎虎生風,可借對手過於強大,這一拳沒有打在對手身上。卻深深地擊進了牆中,拳頭還未來得及拔出來,胸前已被重重地擊了一舉,頓時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覺胸中一陣難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過長生一死,司徒峰又是惱怒之極。出手便是“小天星“,滿天俱是飄忽掌影,豈料那人絲毫不理,只輕輕一閃,司徒峰的掌力便落了空,將身旁的一張大梨木椅打得粉碎,待再變招時,那人已如鬼魅般地閃到了他的背後,重重地一掌,便將他打得吐血不止,掙扎了幾下,便倒在了梨木椅上,就此含很而死。

短短的幾個照面,那人便殺了兩名高手,於是悄沒聲息地退了出來,只見更夫劉老七已嚇呆在門口,半天才哆嗦著道:”你……“那人冷笑一聲,不待劉老七說出來,重重擊出一拳,正中劉老七胸口,可憐劉老七因為碰巧巡夜至此,竟不明不白地死了。

凌雲飛正想得出神,忽見一個人從遠處閃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要等的人,心中大喜,暗道:“我沒有算錯。”於是飄身下樹,腳尖輕輕落地,站在了那人跟前.“管家,這麼晚了,幹什麼?”凌雲飛用低得絕對只有他兩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

那人果然是管家“字文正”,見了凌雲飛,不禁大驚失色,忽然凌空一個倒翻,退了出去,凌雲飛早已在注意對方,見他跑,亦跟著掠起,跟了上去,兩人展動身形,不一時便趕至了天明後便要舉行武林大會的點將台。

點將台原本是練兵之地,地方自是極為寬廣平坦,凌雲飛到了這裡,自是如虎添翼,身形動處,只幾個起落,便又趕至了“字文正”的前面,喝道。“還不站住!”

“字文正”不得已,只得站住,道:“凌公子好雅興,深更半夜地追著我這麼一個大老頭。”凌雲飛冷冷道:“你想去殺誰?”

“字文正”道:“殺誰?我憑什麼去殺人?”凌雲飛過:“你想狡辯?”“字文正”

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雲飛忽道:“王乘風,你好狠毒,競下毒手暗算了過長生和司徒峰。你們魔教的這種強盜行徑,算什麼好漢?”

“字文正”一愕,忽又笑道:“好一個凌雲飛,果然高明,別人沒有看出來的事,你一眼便看出來了。”他停了停,又道:“要說我暗算過長生和司徒峰,那倒是冤枉,我是用的正大光的手段殺了他兩人,怎麼是暗算呢?只是那幾招乃我畢生功力所聚之精華,殺他們可不象吃果子!”

凌雲飛冷冷道:“你殺他們用了幾招?”

王乘風道:“殺過長生用了五把,殺司徒峰卻用了九招”凌雲飛道:“看來你的武功高得很呀!”王乘風輕輕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果真使是那日在軒轅十三身後的一名老者.

王乘風道:“要打架也沒法。聽你的口氣,好象要和我比劃比劃,好,我只想先問你一件事,不知你如何知道我假扮宇文正?”

凌雲飛過。“我在你身上發現了兩點最重要的漏洞;其一,那天我問你,可有什麼事要我來做,你卻裝作不認識我,卻不知我是認得字文正的.其二,事發前一天的下午,你正好離了莊,我可不太相信有那麼巧.當我可以大概肯定‘字文正’是假的以後,我又想到,一個人在連殺兩大高手之後,一定會急於離開,而自不會去殺一個毫不相千的更夫,但劉老七卻也被殺了,因此我便想到,劉老七一定認得這個人,今天下午我到處打聽,到處搜尋,終於在宇文正居室後的枯共中,找到了他的屍身,因此,我已知道現在的字文正一定是假的了.

“然後,我從吳觀那兒問知,過長生和司徒鋒的致命傷只有兩種可能,其中一種便是你的黑虎掌,而你又懂得易容之術,因此,我自然很容易推斷,除了你王乘風,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王乘風仰天一笑,道:“我自以為此事辦得極周,但不到你竟能找出這麼多道兒來,可佩,可佩:”凌雲飛道:“只是我實在不懂。你為何要來殺這些人?”

王秉風對:“這一批人是中原武林的頭目,只有將他們除去,令中原武林人士無向可去,無人可從,我教的大事便易得多了。“凌雲飛嘆道:“好不無恥,你們想得也太簡單了,難道中原武林便從此無人了嗎?”

天乘風道:“我本也是中原英雄,也曾縱橫天下,可惜被你們生生地趕到了關外大漠,好在天眼未泯,我竟到了今天這種地步,若不將中原這些所謂正道人士治得服服貼貼,又怎出得胸中的惡氣?至於手段如何,你可別顧忌那麼多了。”

凌雲飛道:“血海神龍王乘風,果真名不虛傳!”王乘風冷道:“你沒話說了。“凌雲飛道:“你這就動手?”王乘風道:“別以為你打敗了獨孤、無葉和南圖,就可以和我爭長短了,只管用拿手的武功,看找怎麼收拾你!”

凌雲飛道:“你的血兵刃呢?”王乘風道:“我的銀骨可不是來對付你的!”凌雲飛嘆道:“你果真要動手?難道等到天明都不行?”王乘風道:“你要多說,你既不動手,我便動手。”大喝一聲,雙拳擊出,已是先聲奪人。

凌雲飛知道這一戰已免不了了,當下一側身,讓過鋒芒,同時雙掌已疾拍而出,掌勢飄飄,一眼看去,竟不知是攻向王乘風哪個部位.王乘風果然是好手,竟硬生生地一擰腰,轉過身來,一拳橫掃凌雲飛軟肋,凌雲飛只得向旁一滑,讓開四尺,再次讓了一招。

王乘風卻不管許多.悶喝一聲,一步趕上,掌法一變,連連攻出十多招,招招不離凌雲飛要害,頓時滿天掌影飄忽.竟叫凌雲飛捉不透王乘風的雙掌實招在哪一方。

凌雲飛無奈,只得站穩下盤,雙掌合力不發,護住前胸,全神注意著王乘風的掌勢,正是一招“守缺抱殘”,凌雲飛這一招,用得正是地方,恰好克住了王乘風這一手“煥霞手”.

王乘風見凌雲飛這一招使出,仍不住出招,連變十九種掌法,每次都是一觸凌雲飛的掌力便即退下,出招既快,換把亦極快,退招更是快,凌雲飛的身形隨著王乘風的身形之動,亦是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掌上力道時吐時收,滿天勁氣橫飛,氣式極是宏大,轉眼間,王乘風已攻出了七十多招,而凌雲飛只用一招“守缺抱殘”,使已守得風雨不透。

王乘風忽然凝住身形,也不管凌雲飛如何護住身體,只是望準他的前胸,一拳,兩拳,三拳……,一拳快似一拳,一拳重似一拳,凌雲飛護住前胸,雙掌相對,一拳一拳地接著,還得一步一步地退,以消解王乘風拳上的力道。

王乘風忽地一拳擊出之後,另一隻拳頭又已跟著打向凌雲飛軟助,凌雲飛淡淡一笑,接住第一拳,同時步法一變,橫跨一步,雙掌一推,便已接住了王乘風的另一拳。

王乘風這一手“大力金剛拳”打完,仍沒佔著便宜,雖然處在攻勢,卻又有什麼益處?

心念一動,雙掌凝力,排山倒海般推出一招,乃是一招極見威力的“氣吞山河”。

凌雲飛也不避讓,雙掌接上,一招“龍吟三疊”,和王乘風的雙掌較上了力,王乘風一股平和威猛之力湧過去,正和凌雲飛的一股掌力相對,彼此戰了個旗鼓相當,王乘風一股力道即盡,撤回雙掌,欲待變招,豈料這“龍吟三疊”卻非同一般前後共有三股力道,一道推一道,猶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過一浪,因此稱為“龍吟三疊”。

王乘風不曉厲害,竟撤回雙掌,不料凌雲飛的掌力又已襲到,當下不敢硬對,只是凌空一個倒翻,退出一丈,總算讓了一招,但胸前已被凌雲飛的掌力震得隱隱發痛。

凌雲飛即已扳回攻勢,豈可失之良機,待王乘風退後之時,亦是同時掠起,在空中便已攻出一掌,這一掌的力道,再加一躍的力道,已是大得驚人。

王乘風一退不成,只能再退,凌雲飛絲毫不放鬆,一步快似一步,王乘風輕功不及凌雲飛,只得強自站住身影,略緩一下凌雲飛的攻勢再退,如此一來,形勢大變,起初是凌雲飛守,王乘風攻,這一下卻是王乘風守凌雲飛攻了,總之,後發制人比什麼話都強得多。

王乘風一邊退,一邊打,慢慢地,退得越來越慢,出招也越來越慢了,此時,他已用了極上乘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殺機重重,凌雲飛不敢輕敵,也是一招慢似一招,兩人都是全神注視著對方,不敢有一絲放鬆。

東方的天邊漸漸發紅了,看樣子,又是一個大晴天,點將台下,一大片空曠地帶,漸漸可以看得清楚了,一些會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都已圍了上來,帶的貨特別的足,打算在今天好好賺一筆錢。

一些性急的武林豪士亦已紛紛來到,於是點將台漸漸地熱鬧起來。

王乘風忽地攻出三招,逼退凌雲飛,道:“好,凌雲飛,咱們現在不打了,呆會再比過。失陪!”轉身便跑,只幾個起落,去了十多丈了。

凌雲飛沒有追上去,他心中其實也不想打下去了,看著漸漸熱鬧起來,長嘆一聲,走到山邊的樹蔭下,靠著樹幹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想趁著時間尚早而休息一下。

回想起剛才和王乘風一戰,凌雲飛有點不服氣,心中暗道:“看王乘風的武功,果然是十分高強,加上他內力深厚,要勝過他確非易事,但我不知怎地,總覺得,我應該打得過他,卻一時想不到制他的法子,這是為何?”

他閉上眼睛,冥思苦想,只覺得腦海中有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在晃動,只是想不清楚罷了,凌雲飛絲毫不敢松神,知道只要一打岔,那就什麼也想不到了。於是竭力地思索,想從某個突破點找到答案。

凌雲飛想了一會兒,覺得空想不大容易想出來,於是站起來,清一清神,回憶一下剛才和王乘風交手時,王乘風所使的招式,一招便使來,再使一招,一招招地過去,忽然,他腦子裡一亮,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心道:“王乘風之所以有如此好的武功,他顯見得是太明白先發制人的道理了,他若搶得了先機,以他的身手,別人若想扳回先手,那是難於登天,我若能制住他的先機,便已是佔了五成勝算,另五成勝算,我便再和他平分,哼,我佔的勝算豈不更大?”

於是,凌雲飛依著自己的想法琢磨了一番,只消片刻,便已隱有了制住王乘風的方法,只待呆會兒交手,便可見其分曉。

一天已大亮,點將台下所聚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還有一群群的人走過來,凌雲飛遠遠望去,心道:“中原武林之勢如此之大,若是能齊心協力,又懼什麼魔教?”心中微覺不快,也不去多想,只想趁早多調養一下,於是坐下來,調息內氣,恢復一下元神真氣。”

忽地,聽得點將台那邊傳來一陣陣喧鬧聲,隨即聽見一個清亮無比的聲音將喧鬧聲壓了下去:“各位英雄、各位好漢,稍靜一下,聽在下說幾句話。”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凌雲飛聽見了,知是字文鵬的聲音,回過神來,心道:“字文鵬的內力如此深厚,竟能以一人之聲壓倒千人之聲,可謂高明!“於是站起來,彈盡身上的塵土,疾步向點將台後奔去,悄悄地繞到台下,站於一旁。正好看得見字文鵬及父親凌天雄等人在台上,旁邊還有好幾位老者,想必是請來的高手了.

宇文鵬道:“這次訪各路英雄聚於此地,本無他事,只為著一件極重大的事情,想和各位商議一番。”話聲一落,四周的人都議論起來,凌雲飛也聽得旁邊人議論道:“聽說是魔教要和咱們爭個高下吧?”有的人道:“是呀,不過小小的魔教,又怎能和中原武林相爭呢?”又聽人道:“小小的魔教?好大的口氣,魔教的幾大高手,可沒哪個人敢惹!“凌雲飛所得他們的談論,心道:“原來他們都知道不少東西。”也不去找人塔訕,亦沒人找上他,索性低著頭,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事態的發展。

字文鵬又道:“請諸位靜下來,聽在下說完!”眾人立時都住了嘴,點將台下立時靜了下來,原來字文鵬素在武林辦事,無不憑公而決,從無過失,故此極得武林人士的敬重,因而一言令下,眾人立時靜了下來。

字文鵬道:“從去年起,魔教屬下便已進犯中原武林。四處作惡,辱殺武林中人,犯下了滔天大罪,想我中原武林如此之勢,不知有幾千幾萬英雄好漢,竟給一個魔教擺佈不成?

因此今天和大家聚於此地,便是要得出一個結果來!”

眾人齊發聲呼道:“對,盟主說的對!”“咱們和魔教龜兒子鬥上一鬥!”“不如剿滅廉教。”“要咱們辦什麼,只要盟主一句話。”字文鵬是“武林盟”的首領,因此眾人都稱之為盟主.

凌雲飛正目沉吟,思索著今日如何舉動,忽見正北方一陣騷動,一群群武林人士竟都被打倒,前首人影動處,獨孤登和花無葉首當其道,衝了進來,身形晃動,四處亂打,一排排武林中人都是措手不及,被打開了去,竟給衝出一條寬丈餘的空道來。

然後,軒轅十三全身紫農,穩步走來,後面是白飄羽和一個不滿三尺的侏儒,最後是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三人。

頓時,四處安靜之極,連呼吸聲部聽不得見,想是眾人都已屏住了呼吸,想看看這名動天下的魔教教主究竟是什麼樣子.

凌雲飛雖隔軒轅十三有一、二十文遠,但以他的目力,足可看清軒轅十三的面容,軒轅十三頭髮花白、雙眼前視、顧盼之間,已是氣勢不凡,吸唇較厚,顯見得是個慣於發號司令之人,”雙手負於背後,一身紫袍,隨風飄然,步下穩健,行不帶塵,頗有攝入的風度。

最令人注意的,還是軒轅十三的那一組鬍鬚,鬍鬚雖遠比頭髮年輕,卻也漸轉花白,唇上一橫,橫的有力,唇下一豎,豎得勁遒,有風無風俱都不動,一身風采,盡見於這一綹佳須之上.

字文鵬躍下台去,抱拳一禮道:“軒轅教主駕到,未曾遠迎,恕過!”他身後空蕩蕩的並無一人,氣勢上已比軒轅十三弱了三分.

軒轅十三隻是微一抬手,道:“免了!“語聲中,竟有吩咐下人之意,氣勢上又勝三分。宇文鵬不料他竟如此無禮,於是也不客氣,道:“軒轅兄……”軒轅十三立時打斷他道:“住口”,我軒轅十三從無兄弟,這個稱呼不行,你就稱我教主罷!”

字文鵬忍下怒氣,道:“教主,不知你來此,有何高幹?”凌雲飛一聞言,便已暗歎道:“想不到字文鵬竟沒想到這一點,軒轅十三要宇文鵬稱他教主,便如指揮下屬一般,字文鵬卻照喊不誤。氣勢上已是盡輸於對方了。”

軒轅十三卻不動聲色,道:“我的來意,你剛才已說了,何須我再說一遍?“字文鵬道:“既如此,清劃下道兒吧!”語氣甚是堅決.沒有一點畏懼之意。

軒轅十三道:“好,你現在就讓開,把你的位置讓給我。“宇文鵬冷笑道:“你以為你能行嗎?”軒轅十三悠悠一笑,道:哪個不服,只管站出來。”

字文鵬大喝道:“我使第一個不服,武林中人也沒有誰服!”軒轅十三冷笑一聲,道:

“好,我看有幾個人敢不服?”於是一招手,風雨圖便已一步槍上,就要動手.忽然一個人影一晃,字文鵬眼前已多了一人,凌雲飛定睛一看,見是個老者,年紀約已在六旬左右,一身銀灰色長衫,立在場中,甚是威武,大有廉頗未老的氣概。

風南圖將他打量一番,皺眉道:“你就是風棲梧?”那老者大笑道:“好眼力,算你說中了,老夫正是。”

風南圖點頭道:“好,能與風老先生一戰,倒也殊榮!“風犧梧笑道:“你姓風,我姓鳳,今日一戰,正好見個高下。”他在五嶽派已是最高的元老了,五嶽派乃武林中第二大門派,僅次於少林派,其聲勢之大,亦足驚人,門下八千弟子,遍佈五嶽三山,信徒門客更是數以萬計,鳳桐梧位尊極高,目是安逸舒適,於是只需潛心研武,想在有生之年給五嶽派多留下一點武功心法,如此一來、他本身自是極具身手了。

風南圖久聞風棲梧之大名,心中早存小心,道:“風老先生德高望重,自是不願先出手了,在下不恭,得罪了。”起手一招“和氏獻壁”,雙掌平舉,推向民棲格胸前。

鳳棲梧喝道:“好!”也使一招“岱嶽餘暉”,右手單掌在風南圖腕上連連掃出,風南圖本欲先發制人,卻不防風棲梧搶了先手,忙變招自救,兩人拳來腳往,霎時打得難分難節。

凌雲飛遠遠地看著,心道:“看風棲格年歲雖大,身手卻如此矯健.當直難很。我和風南圖交過手.知道他的功夫,他恐怕不是風棲梧老先生的對手,當下凝神觀看。

軒轅十三隻看他們過了數招,便又呼道:“還有不服的沒有?”

字文鵬早已回到點將台上,聽見呼聲,心中惱怒,道:“這廝也無利,我便去會會他,縱是不敵,也要鬥上一鬥。”

凌雲飛在底下聽見這番話,佩服宇文鵬豪爽,卻見宇文鵬被一中車人拉住,道:“盟主,今天的武林大會,你是總樞,請你多坐在這是調節調節了,我下去助鳳老一手!“說著縱身躍下台去,並無身法的花俏,卻極為有用,一下便到了軒轅十三跟前,道:“誰來?”

軒轅十三也不管他是誰,只一招手,石風蟹便大步跨上,兩人更不答話,便交上了手,那石風餐的武功也是極好,和那中年人交手,出手皆是高招,凌雲飛只看得心動神馳,又聽得旁邊有人處“好身手!津北燕大俠的武功果真不同凡響!”

凌雲飛心中暗奇!心道:“這中年漢子便是燕北歸的父親燕停簷麼?果然好身手!”當下注意看時,燕停簷每出一招都似備有後著,顯得有備無患,氣象森嚴,但石風餐亦是武學名手,出招講究實效,看他的拳路,乃是大開大闔,沉著激烈,燕停簷雖是高手,若想勝得了石風蟹,只怕不是易事,兩人相鬥,顯得正是對手.凌雲飛看著燕停簷的拳路,已看出一部分乃是燕氏家傳的招式了,比之燕北歸所使,自是顯得老練、沉著一些,但燕北歸比之其父親,也已差不了多少了。

軒轅十三看了一會兒,冷笑道:“原來是燕停簷,很好,很好!“又一招手,王乘風便已站在一旁,冷眼掃視四周,其神色之據傲,未將武林人士放在眼裡。

看見王乘風出來,凌雲飛正欲出手,忽見台上一個人身形一動已搶先下去了,定睛一看,原來是燕北歸,他今天穿了一身青緞小衫,顯得威風而精神,一到王乘風面前,便道:”王乘風,我燕北歸來會會你!”說著,雙拳已連珠打出,王乘風措手不及,竟給逼退了四、五步。

凌雲飛著了燕北歸的出手,不禁暗自苦笑:“原來燕北歸已知道這個打法,只可惜他絕對不是王乘風的對手,不然,王乘風在他的攻勢下過不了五十招。”

軒轅十三在一旁看了,不禁眉頭微皺,似是對王乘風的打法不滿,王乘風步下連退,還要左攔右躲、上招下架,直退了十多步遠,才好容易尋一個破綻,重重地一掌,印向燕北歸的下腹,燕北歸忙招自救,左掌按住了王乘風的右掌,化了這一招,但先手已失,王乘風絲毫不緩,出手不停,又是起初對付凌雲飛的“煥霞手”,雙掌飛動,直取燕北歸全身.凌雲飛見燕北歸先手一失,便已處於劣式,心中已自盤算道:“多須全神注意燕北歸這邊,他若有什麼閃失,我可先得上去救住他再說。”其實他心中對王乘風的“煥霞手”已有對策,“煥霞手”全部意旨便在一個“煥”字,整套掌法十有八九是虛招,意在迷亂對方,待對方一個不防,使已猛下殺手,你若若不顧他的虛招,留神護住己身,全力出招攻他,他反而不得安寧,只得用紮紮實實的招數來應付你,他若用實招,你便更容易洞悉他的意圖,那時候,豈不方便得多了?

燕北歸一時倒沒明白這個道理,起初用上“紫燕十八式”,還可扳回幾手,但王乘風的武功何等博大,燕北歸所學雖多,王乘風更是層出不窮,“煥霞手”之外,還有不知多少奇招妙術,燕北歸也畢竟經驗欠缺,一時之下怎能應對?

另一邊,軒轅十三又派出了花無葉、獨孤登二人,和西門悲、溫如玉捉對地鬥上了,場中便有了五對絕頂高手在拼死相鬥,地上灰塵翻滾。空中拳風激盪,入耳只有呼喝聲、踢打聲、拳風聲,如此場景,便是一百年也難遇見一次,四周幾千武林中人都看直了眼睛,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目瞪口呆看著場中,生恐看漏了一個細節,錯過了這個良機,一些聰明人便暗自強記幾手精妙的招式,留為已用,或作以後深研之招,大家只恨自己眼睛太少了,不能同時看這五對兒廝打。

凌雲飛也不去看什麼西門悲的“拿雲手”、溫如玉的“龍虎鬥”,也不注意軒轅十三有何舉止,只是愈來愈注意燕北歸那一邊,因為在王乘風的攻勢之下,燕北歸已是隻有招架之功了。

王乘風忽然賣個破綻,誘燕北歸近身來,猛一變招,使了“巧手十三跌”,將燕北歸者著實實跌了個仰面朝天,燕北歸一下子又站起來,勃然大怒,道:“少年今天跟你玩命了!”一連三拳,都打王乘風的胸前“檀中”,王乘風冷冷一笑,讓過了這暴怒中的三拳,然後又施反擊,燕北歸更是左支右拙,難於支撐了.燕停簷正與石風餐鬥成難解上下,一旁看見這種狀況,不由得呼道:“么兒,制怒,靜心。”燕北歸哪裡聽得進去,渾然不顧身已,只管一味地疾打正面。

凌雲飛已全神注意上這裡,只待燕北歸一個失手,自己便搶上去制住王乘風,不教他傷了燕北歸。

高手相鬥,極講究打法,王乘風算是高手了,他摸準燕北歸的火爆脾氣,故意用“巧手十三跌”,叫燕北歸在這眾目睽睽下摔了個四腳朝天,叫他面子無光,因而大發其火,自己便可更輕而易舉地勝他。燕北歸本來就不及王乘風,這麼一來,更是忙中出錯,叫王乘風鑽了空子,輕易佔了上風。

王乘風忽使一招“雁過崑崙”,左手前引,右手後援,一前一後,皆取燕北歸喉間,燕北歸本能地使一招“圍魏救趙”,反攻王乘風右頸,王乘風心中正盼燕北歸使這一招,見目的過達到,不由得暗喜,喝道:“好!”反掌隔開燕北歸的掌式,一掌從側面急急拍出,壓向燕北歸後腦。

凌雲飛不容細想,腳下一點,一個“燕子三秒水”,急趕而出,空中一個“鴛鴦雙飛”,踢向王乘風后腦,口中喝道,“手下留情!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4:05


第六章 英聚武林

凌雲飛一個“鴛鴦雙飛”,踢向王乘風后腦,王乘風聽得一聲“手下留情”,又聞得耳後風聲,知是凌雲飛出手了,雖然現在一招使可取燕北歸之命,但為了自保,犯不著拿燕北歸一命來換自己的一命,只得撤回掌勢,同時一掌向後劈出,欲緩凌雲飛的身形.卻不料凌雲飛身在空中,根本不理會王乘風的那一掌,雙腳動處,已分別踢中王乘風肩部和後腦,因腳上未用力道,王乘風只被踢了個趔趄,並未受傷。

凌雲飛輕輕始落地上,笑道:“失禮了!”

這一招既快且妙,力道捏拿準到了極點。眾人立時“譁”地議論起來,有的說:“這位後生是誰,竟會有這麼一身好武功。”有的說:“是呀,我看他長得這麼英俊瀟灑,真不相信他剛才還踢了血海神龍王乘風兩腳。”也有的人說:“那倒未必,我看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而且,剛才王乘風去對付燕北歸了,不然的話,豈可輕易給別人踢中!”……

凌雲飛也不管別人怎生議論,看了燕北歸一眼,道:“燕兄,還好,沒受傷吧!”燕北歸長嘆一聲,道:“多謝凌兄相救.“轉眼看了正乘風一眼,道:“今天我敗了,咱們來日再比過。”當下走到點將台下,靜靜觀看父親與石風蟹相鬥,他胸襟寬廣,並不和王乘風無賴糾纏,也不以敗在他手下為恥.只是站在那兒,臉上有點紅而已.凌雲飛再看王乘風,道:“不好意思,冒犯了你,請多包涵。”王乘風又羞又惱,道:

“咱倆今天一定要分出個高下來!“大喝一聲,便已出手.但凌雲飛絲毫不作讓步,已搶先一步出手,縱身躍起,從空中雙掌向下擊向王乘風,雙腳微微擺動,宛如一條玉龍在空中飛繞而下,正是“龍擺尾”的起式。

王乘風見著這種把式,不禁微黨奇怪,但立時就伸出雙掌,去硬接了凌雲飛一招,凌雲飛身在空中,佔在上風.一招相接,王乘風竟被震退了一步,凌雲飛則借這一震之勢飛身彈起,凌空一個倒翻,雙腿已夾在王乘風頸上,“咚,咚,咚”,一連敲了他三記栗鑿,王乘風又氣又惱,雙掌在頭頂上亂打,卻又怎打得過凌雲飛?”

凌雲飛在王乘風頭上玩了一會,又衝拿在王乘風頭上一按,借勢躍起,王乘風早已候著,見凌雲飛離開,亦拔身躍起,雙掌合力連劈,凌雲飛雙掌不停,一招招接了下來,兩人從空中落到地下,竟已過了四招。

王乘風已連敗給凌雲飛兩手,心中大為光火,也不顧老臉,一個勁地向凌雲飛出手,時而是千掌萬影的“煥霞手”。時而是力道極巨的“黑虎掌”,還有他平時極少用的畢生功力之所聚的“陷山神拳”。

凌雲飛見王乘風全心全力地對付自己.心中不再敢怠慢,出手極有分寸,和王乘風一招招地認真拆解,哪敢有絲毫含糊。

軒轅十三在一旁看著,心中一動,眼睛閃過一絲不為人所察的神色,忽地長聲喝道:

“住手!“聲音響徹雲霄,震及四野,眾人只覺得耳中一陣“嗡嗡”作響,彷彿叫人的腦袋都可以裂開.

軒轅十三一聲令下,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花無葉、獨孤登都一齊住手,不敢有絲毫延緩,風棲梧等若是乘勢進招,自可傷了風南圖等人,但他們各是大有身份之人,自不會乘隙偷襲,於是一齊都住了手。

王乘風等站於一旁後,軒轅十三這才緩緩道:“凌雲飛凌公子身手不凡,剛才已連勝兩招,且都沒有傷了王乘風,這份胸懷情義已足令我等佩服,今日,我便想和凌公子賭一賭,如何?”他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只誇獎凌雲飛,已算將凌雲飛抬到極高了,而且,這麼一來,四周眾人也都知道了,這位翩然出塵的佳公子便是凌雲飛.凌雲飛心中不免十分緊張,但他強自使自己鎮靜些,微笑道:“軒轅教主的誇獎,在下擔當不起,不過,教主的高明見教,在下倒還願意一聞。”

凌雲飛這番話直說得不卑不亢,不簡不繁,顯得極有分寸,且又不失氣勢,便是一個江湖老手,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未必說得這麼好,凌雲飛憑著他的智慧、勇氣、沉著、鎮靜,與位名動八表、威風無敵的魔教教主從容對答,不可謂之無才。

軒轅十三見凌雲飛這般氣魄,心下不禁暗生敬意,口上卻不落下風,道:“好!凌公子好膽力,我說出這個賭法,凌公子若不願賭,我也不會勉強而行的。”這番話一說出來,無疑是要凌雲飛非法不可了。凌雲飛面不改色,只是輕輕道:”請教主一說,在下恭領高教!”

軒轅十三點頭道:“很好,我要你和我手下的千手童子賭勝負!“此言一出,滿場震驚,其實,不少有志之士都已猜到,軒轅十三手下最可怕者,便是那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千手童子了.軒轅十三自己不願降低身份出手,自然就會派上千手童子上陣,如此一來,凌雲飛豈不吃了個天大的虧了?

凌雲飛心中一驚,卻竭力抑制住自己,道:“不知教主如何賭法?”軒轅十三道:“很簡單,你輕功妙絕,千手童子暗器亦佳,你兩人便來始這一番,著千手童子一把暗器能否壓過你的輕功身法。”

凌雲飛心中思潮翻湧,千手童子的暗器手法他早有耳聞。自己的輕功雖妙,但若與那不長眼睛的殺人暗器比快,卻沒有什麼勝算。可是若不出手的話,非但軒轅十三又會搬出什麼更古怪的方法來,整個中原武林的顏面亦是無光,他本是一腔熱血湧動,,才上台來為正義而戰,卻不想給出了這麼大個難題,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

凌雲飛沉吟半晌,斷然道:“賭注如何?”軒轅十三笑道:“賭法我已出了,賭注就由你定吧!”凌雲飛道:“好,我若勝了,便請教主收兵退出,從此不犯中原武林。我老死了,使任由教主自便吧!”這番話說得豪氣沖天,完全為著中原武林著想,沒有損了中原武林絲毫利處,對他自己,更是沒有一點好處,四周成千上萬的武林人士聽了,不禁鼓掌喝采起來,一時間掌聲雷動,響徹雲間,將樹林子裡宿著的鳥兒都驚得撲騰飛起,遠遠地離去了。

凌雲飛忽然心下一酸,扭頭看了台上站著的父親凌天雄一眼,凌天雄亦目望著他,含淚點了點頭,意即讚許凌雲飛的做法,凌雲飛心中慨然:“老父如此深曉大義,我又當何如?

可惜這一我實無把握保命,更無戰勝的把握,若我死了,日後誰來孝敬老父?“當下不忍再看老父,扭過頭來,和軒轅十三對視。

軒轅十三的眼裡閃動著一種奇怪的光,對於凌雲飛,他不知是妒?是厭?是愛?是羨?

心中繁蕪千遍,實無一絲頭緒,往日行令發號、叱吒風雲的大教主,此刻心中也升起了一種淒涼之意.

凌雲飛再往他身後看去,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各是一副冷冷的嘴臉,對於凌雲飛的死活,他們漠不關心,反而急於見識這一驚天動地的激戰.凌雲飛不願多看他們,續又看下去,是獨孤登和花無葉二人,他們幾人都已打過交道了,兩人望著凌雲飛,只是苦笑一下,凌雲飛知兩人雖狠,卻極義氣,當下也輕輕一笑。

再看下去,是千手童子,他身高不足三尺,穿一件短短的長衫,別的侏儒都是一副尖酸模樣,但他的樣子卻一點都不醜,甚至於可以說是一個美男子,須下一組長鬚,輕然垂下,雙手互籠,想是在袖中拿著什麼暗器。他人雖矮,但他靜靜地站那兒,身上無形之中已往出一種濃濃的殺氣,凌雲飛和他的神一相接觸,他便也笑了一下,樣子還很和氣。

凌雲飛回報一笑,再看過去,便是白飄羽了,她仍然蒙著面,全身白紗衣裙,風一吹時,衣袂飄飄,恍若仙女,凌雲飛看不見她的面容,只是對她一笑,白飄羽卻扭過頭去,不願理他,凌雲飛不知何故,卻已不想深究。

掌聲依然未停,依然在響……

凌雲飛再看燕停簷、西門悲、鳳棲梧、溫如玉四人,四人站在一旁,俱望著凌雲飛,眼神中,有期望,有鼓勵,也有五分惋惜。

凌雲飛再回頭一望站在台下的燕北歸,兩人相處了兩個多月,此刻竟如生離死別一般,十分下舍,燕北歸正和一中年美婦和一妙齡少女站在一起,向他擺了幾下手,凌雲飛知他在勸自己不賭,乃淡然一笑,轉回頭來,對軒轅十三道:”教主,是賭還是不賭?”

軒轅十三忽一皺眉,道:“我賭了!“說著右手一舉,千手童子立時走上前來,雙手仍自籠在袖中,一身殺氣,漸漸逼近凌雲飛。

四周眾人一見千手童子已出場,立時止住了掌聲聲,頓時,四周靜於深夜,靜得不能聽見一點聲音了。

凌雲飛道:“千手前輩,在下才疏學淺,還望前輩多多包涵。”

千手童子仔細一打量凌雲飛,道:“很好,你可以站在一百步外,我再出手傷了你,你須怪不得我了。”

凌雲飛知道千手童子持才負藝,要給自己讓步,這是事關重大的一場賭賽,不是賭氣賭狠的,自己絕不可憑意氣之爭,而不願退後,當下一抱拳道:“多謝相讓,在下領了。”立對一抄前襟,退後一百步遠,兩人之前隨即拉開了一段距離。

軒轅十三皺眉道:“千手,我先告訴你一聲,今天你們倆之中必須有一個人死!”言下之意,即千手童子能殺了凌雲飛便罷,若殺不了凌雲飛,便唯有他一死了。千手童子聞言,面也不禁一變,道:“屬下知道了。”

忽然,場東一人大呼道:“慢來!”飛奔進入場中,原來還是個跛足之人,他身著一會青紫色的長衫,麵皮白淨,年紀約在四五十歲左右。

那人奔至場中,道:“凌公子,在你和千手童子較藝之前,容在下搶個先手,算算舊帳如何?”凌雲飛正欲說話,那人已對千手童子道:“千手童子,久違了,還記得故人否?”

千手童子笑道:“原來是衛天雕老友,好說好說,不知今日有何見教?”衛天雕道:

“當天承蒙賜我破足,今日便要還個人情。”

凌雲飛心中恍然:“原來是威震南三省的川中大俠衛天雕,他的一手暗強極是出名,當年確是被千手童子傷了一足,想不到今日來討舊帳了。”他也不便上前勸解,只得站於一旁,正好也看著千手童子的暗器手法。

衛天雕挑戰已畢,千手童子自不會讓步,笑道:“人情不必還了,我索性送了你的終罷!”衛天雕冷笑一聲,道:“看招!“左手一揚,一道紫光自手中飛出,飛向千手童子咽喉,他自傷足之後,使一直苦練暗器,至後來,已是返璞歸真,只用一種“紫雲鏢”了。

千手童子只將雙手伸出,一手在眼前輕輕一招,那道紫光便嘎然止住,落在了千手童子的手裡。

千手重子冷笑道:“素聞‘川中大俠’的紫雲嫖每發必收,今天看你如何收回?”話聲中,雙手連招,又接了衛天雕三鏢,其神態之安然自在,絲毫不見驚慌。

衛天雕每次身上只帶九支縹,這次一下子發了四鏢,竟無一點收穫,大驚之下,忽雙手連晃,將剩下五鏢一齊發出,然後將足一蹬,身形騰空而退。他自傷足之後,亦曾苦練輕功,以補後天之不足,因此,他的輕功亦有了很好的功底,這輕輕一蹬,身子便離地丈餘,往後退去。

這是衛天雕拿手的一招,也是他藉以來救命的一招。

他的對手若是別人,這一招使出之後,他或許可以全身而退.可惜他的對手卻是千手童子。

千手童子只將身於一轉,雙手動處,另五支鏢全落在了他的手裡.他一雙手本生得極小,但拿了這九支鏢,卻仍似輕鬆得很.

接著,便見千手童子雙手一撒,九支鏢已一齊射出,上、中、下三路,每路三支,凌雲飛在一旁,本是眼睛都沒眨一下,但仍沒看清千手童子的出手,只聽一聲悶哼,躍起來時威風凜凜的衛天雕,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九支鏢全插了他的身上,無一落空。

轉眼間,衛天雕便成了挺屍一具,橫於地上,凌雲飛不禁為衛天雕所動,喝道:“現在對我來了吧!”

凌雲飛一驚一怒,本全是裝出來的,千手童子卻以為凌雲飛失去防備,雙手一抖,然後一揚,點點寒星奔射而出,直打凌雲飛。

凌雲飛忽然一頓,回身一縱,一個“八步趕蟬”,退出幾丈開外,手上卻在解上衣的扣子,眨眼間,上衣已脫了下來,隨手一抖,身後已追上來的暗器紛紛落地,成了一片空白。

千手童子只是冷笑,雙手連抖,一點點寒星激射而出,凌雲飛的衣服亦舞得滿天光影,兩人成了相持不下。

忽然,千手童子右手在懷裡一搜,接著隨手一拋,一片銀光滿天上下亂飛,從各個方向夾擊凌雲飛,凌雲飛縱使是藉著衣服護身,亦難以同時抵擋這麼多方向射來的暗器,而且,千手童子又已出手十二隻鐵飛錐,飛錐破空之聲甚急,顯見得這一手的力道之大。

凌雲飛萬般無奈,呼得拼出全力。舞動衣服護住頂門,腳下用力一蹬,一個“摘星手’縱起,直插入天,任那些暗器在腳下穿過,只聽見“乒乒乓乓”一陣脆響,飛錐皆已趕上前來,打落前面的一些暗器,落於四處,極是壯觀.千手童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暗器名手,出手這麼多下,無一不是高招,此刻連擊不中,他絲毫也不驚忙,望準凌雲飛在空中的位置,雙手再拋,一連打出九枚鵝卵大的鐵珠,上面六枚,正對準凌雲飛的腳下,凌雲飛身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持他落了,那六枚鐵珠正打在他的頭上和胸前,那是躲也躲不的.更何況,還有三枚鐵珠亦一線地排下,若凌雲飛下落得快一點,也勢必躲不開這幾枚鐵珠.

這一手使出,千手童子仍不放心,再接補上四把飛刀,直插過去,若是凌雲飛沒有被鐵珠打死,也必為這四把飛刀所傷。

好一手毒遍天下的暗器手法,凌雲飛這下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過一死了。

附近的有識之士,見了這一手,無不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目光中是惋惜,是惋惜這一棵極好的少年英雄的苗子,便要枯萎了,還有怨毒,怨毒那人人心懼的千手童子,竟對如此一個如玉樹臨風的少年下毒手.

燕停簷感念凌雲飛年少英武,已是不可忍耐,大喝一聲,便朝千手童子撲去.千手重子似是有恃無恐,連頭也不回一下.

果然軒幢十三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已擋在燕停簷眼前,也不答話,只探手一抓,使已拿住燕停簷衣領,接著飛起一腳,將燕停簷踢回二三丈遠.想那津北燕停櫓何等武功?在軒轅十三面前竟把未過,便已大敗而歸,四周眾人無不驚愕.軒轅十三雖是一招而勝,其實那一招卻是其武功之精華所在,若非如此,欲一招制住燕停簷,天下恐怕沒有這等高人。更主要的是燕停簷驚怒之下,去尋千手重子的麻煩,並未認真防著軒轅十三,軒轅十三這一下子倒是佔了不少的便宜。”

凌雲飛在空中,看著千手童子又接連出手,並且出手如此狠毒,心中已閃電般出現了一個念頭:“千斤墜!”

千斤墜乃一種極高明的身法,運起功後,人體之重如同重逾千斤,古時洛陽有一老道化緣至長安某王府,王府中人見這老道瘦骨嶙峋,都笑道:“你這瘦牛鼻子,還來化緣,別叫風給吹走了。”老道只是笑道:“若有誰能將貧道抱起送至門外,貧道願倒施白銀五百兩。”於是眾人和他打賭,若是將他拖至王府門外,老道出銀五百兩,若是不能,王府中出銀一千兩.當下果有一壯漢去抱老道,老道微笑而立,根本動都沒動一下.眾人發狠,一齊去扛,竟也未扛動他,於是輸了一千兩白銀.那位老道瘦骨議峋,怎會連幾條大漢都抬不動?其實他用的正是“千斤墜”的上乘身法,說是“千斤墜”,其實那一會兒他恐怕一千斤都不止了,而世上像李元霸那樣的大力英雄本又不多,那老漢自然無人奈何了。

凌雲飛此時此刻,在情況萬般危急的消況下,使出這等險招,本只是存著一線希望,指望奪回性命來,一口氣沉入丹田,身子一沉,落下自然決了許多,在那六枚鐵珠打到之前,便已落下了許多。

這一招,乃凌雲飛聰明靈動之表現,若是此念頭出現稍晚半瞬,在千手童子出手下的六枝鐵珠之下,他還能有命麼?

凌雲飛此招雖極巧,畢竟不是極善完美,待他落地時,從下面擊來的三枝鐵珠又已打到,他若還想閃開,除非他是神仙。

三枚力道奇大的鐵珠已打至了凌雲飛的胸前,後面,還跟有四把殺人見血的飛刀!

好一個凌雲飛,雖險而不亂,一落地時,使將身子拼命往後一仰,躲過了最高處的一枝鐵珠,剩下兩珠,卻已重重的打在他胸前.不過,凌雲飛若不前後面料,那鐵珠的力道勢必更大,凌雲飛的一倒之勢,再加上兩枚鐵殊的一擊之勢,他很快倒於地上,就在那一瞬間,四輛飛刀已“嗖嗖嗖嗖”地從頭頂飛過,其驚險之狀,簡直無可言喻。

凌雲飛倒在地上,才覺得胸前一陣劇痛,直入骨髓,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內傷.千手重子恾然了。他剛才一番出手,無論從哪一方面講,俱是一生從未使出的高招,論出手之快,他剛才競已接連出手三十六種暗器,比之當年仍要強三分,論攻勢,他剛才出手。已用上了攻正中、封四空的手法、即主攻凌雲飛,另有快鏢打向四方,封住其退路,他躲無可躲,退無可退。論打法,他還用上了輕易不使的“陰魔殺”,便是剛才最後那一連串的殺招,今天可惜碰到了凌雲飛,算是晦氣,竟未能取其性命,若換上別的人,十個已死十一個了,即便是凌雲飛,他這次躲過了“陰魔殺”,下次再來,他也絕對難以躲得過。

凌雲飛躲過最後一記殺著,不知千手童子還有暗招否,一咬牙,挺身站起,瞪住他的雙手。

良久,千手童子才從呆立中回過神來,道:“我敗了。”

凌雲飛道:“你不出手了?”千手童子苦笑一聲,轉過身去,面向軒轅十三,默然無語。

凌雲飛一步步走過去,想要勸勸軒轅十三,請他手下留情,饒千手童子一命.剛走至離千手童子大多遠處之時,站幹一旁的風棲和西門悲同時喝道:“當心有變!”

說時遲,那時候,千手童子忽然雙臂一舉,雙手間已不知何時已各多了一柄亮閃閃、寒激激的短劍.劍光閃處,他已凌空一擰身,劍尖划向凌雲飛咽喉。

凌雲飛一未料及這一手,聽得鳳棲格和西門悲呼叫時已是驚覺,但千手童子業已出手,他不僅暗器功夫冠絕天下,一手武功劍法亦是精妙之至,一刻劃向凌雲飛嚥下,既快且狠,凌空飛躲無可躲,閃無處閃,只得故技重演,身子由單腳撐地,一腳翹起,順千手童子刺來的劍勢倒了下去,翹起的一腿卻踢向躍空中的千手童子。

千手童子這一招本是有九成把握可傷得凌雲飛的,想不到叫他給閃開了。但他卻一點都不慌忙,提足在凌雲飛腳底一蹬。已重新躍起,同時將左手一揚,已一劍飛向凌雲飛.凌雲飛躺在地上,根本不可能躺在地上而躲開飛來的短劍,當下雙單向著劍光一拍,已將劍刃夾於掌間,著手之處沉重之極,顯見得這一擊力道之大。

千手童子萬料不到凌雲飛居然又躲過了這一招,當下人未落地,又一劍飛出,凌雲飛雙掌夾有一柄劍,看他再如何躲過這一劍。

凌雲飛的確不好再躲這一劍,若是就地滾開,根本不可能快過快逾閃電的飛劍;若是拋開手中劍再去夾,更是快不過飛劍之勢;即使是掉過劍頭去撥打飛劍,亦是慢了幾分!

萬般無奈,凌雲飛只得將手中劍的柄對準飛來之劍的劍尖,“喀嚓”一響,堅硬的梨木劍柄已被劈成兩半,劍尖仍插入鐵護手中,兀自不停地顫動。

千手童子出手連空,不由長嘆一聲,道:“如此高手,在下甘拜下風。”他抬頭望一眼東方的紅日。忽然道:“可惜,可惜!“

凌雲飛將兩柄短劍擲於地上,一躍而起,轉而望日,忽也道:“好險,好險!”

千手童子道:“凌公子看出來了?”凌雲飛點點頭,道:“剛才你若換一個方向出手,我再倒下,你飛劍出手時,我便正對著太陽了,此時日光一閃,我焉能分清哪是劍光,哪是日光?那時候,我難道還有活命的機會麼?”

千手童子道:“所以我才叫可惜!”他停一會兒,又道:“其實也不然,你若死在我手上,那才真叫可惜!凌公子,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本領,好不令人羨煞,我今天敗在你手下,可是心服口服,絕不半點怨言。”他又轉身朝軒轅十三道:“教主之命,屬下未竟,實屬該死,屬下領罪!”

軒轅十三冷哼一聲,道:“千手,你敗了不打緊,卻還要乘人不備偷襲,豈不損我顏面?我說的話斷無更改,你領罪吧!”

凌雲飛速:“且慢,軒轅教主。此言基矣,千手前輩剛才之出手,雖乃乘人不備之舉,卻正是暗器的最高境界,我和他正面相對,他出手若傷了我,便說明他的暗器高明,他若傷不了我,則算我命大,豈可怪千手前輩暗招傷人?”千手童子仰天大笑道:“好!好!某家一生將盡,想不到凌公子竟是我的知己。暗器者,便無須正大光明,我剛才轉身出招,本就是我的最後一招,凌公子武功蓋世,我既傷不了他,又何足借?可惜我即將就死,不能和凌公子交個朋友,遺憾,遺憾!”

凌雲飛沉吟片刻,道:“軒轅教主,在下替千手前輩討個情,如何?“軒轅十三皺眉道:“你要替千手討情?”凌雲飛點頭“在下剛才乃僥倖勝了一手,千手前輩技藝絕世,若因在下而死,實屬可惜!”

軒轅十三默然不語,良久忽道:“凌雲飛,你叫我饒了千手的性命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凌雲飛道:“教主儘管吩咐,只要在下辦得到的,無不遵從。”千手童子一驚,道:“凌公子,不可……”凌雲飛卻已止住了他.軒轅十三道:“其實也很簡單,我只要你歸入本教。”千手童子忙道:“凌公子千萬不可,便讓我一死也罷!”說著,右手一翻,又已多了一柄短刃,便朝胸口插下.但凌雲飛的出手卻已快了一步,一把托住他的腕,沉聲道:“若是如此,便不可稱我為知己,更是辜負我的一番心意。”接著,他朗聲道:“此事非同小可,請教主寬容幾日,在下再作回覆,如何?”

軒轅十三眉頭一緊,隨即又鬆開,半晌方道:“也罷,我給你三月時間,到臘月時,你自來大漠中尋我,至時,我自有辦法引你到來.記住,你若背約,可怨不得我再造殺孽!”

凌雲飛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若不赴約,軒轅十三便要重入中原,大動其武,那麼,日後的場場血劫,便都因他而起了.

凌雲飛道:“凌雲飛絕非無信無義之人。”轉頭對千手重子道:“此事已定,你若還死,便須多想想可辜負了我多少心意?”於是鬆開了手.千手童子忽將手中短刃一扔,道:“凌公子義薄雲天,請受一拜片說著俯身拜倒,凌雲飛忙扶起他,道:“不敢當,不敢當,若真顧念在下一番心意,便請日後多為善,勿為惡,如何?”

千手童子道:“凌公子一番話,我當盡記在心。”凌雲飛笑道:“好,他日你我或有再見之期!”

千手重子也點頭一笑,轉朝軒轅十三跪倒,道:“多年來,承教主體懷,屬下方有今日,如今後下離開教主,請教主自多珍重。”軒轅十三亦是極豪爽,道:“好,好。”千手童子站起來,又朝白飄羽拜倒,道:“這幾年來,承阿羽照顧。令我受益不淺,從此千手不能再和阿羽一起了,請阿羽多自珍重。”白飄羽道;”不要拜了.你也多保重!”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交給千手童子,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日後若有事,還可以來找我。”千手童子接過小瓶,道:“多謝阿羽!千手告辭了。”站直身子,看都不著王乘風等諸人一眼,轉身意大步走了,武林中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任他過去。

王乘風平時素來不睦千手童子,此刻見他已走,面上皆有一絲喜色.軒轅十三嘆道:“今日看來事又落空了。”對凌雲飛道:“記往約會。”轉身亦朝場外走去,王乘風一行亦跟隨而行。白飄羽行於最後,不禁回頭望了凌雲飛一眼,凌雲飛望著她時,她卻又走了。

軒轅十三一走,四周靜了許久,忽然,不知有誰高呼一聲“大家上呀!”頓時衝上去許多人,抱起凌雲飛,將他高高拋起,再接住,再又拋起,再又接住……

凌雲飛一時間不知所措,只得任他們將自己一拋一接,又一拋一接.今天的武林大會,幾乎說得是凌雲飛一人之力,壓退了魔教的全部高手.不僅給武林換來了安寧,且避免了本來免不了的一場殺劫.就這樣過了許久,眾人才安靜下來,凌雲飛這才能腳踏實地,字文鵬知道凌雲飛很辛苦,忙護住了他,道:“凌雲飛今天已經很累了,大家就放過他吧。”他頓了一頓,又道:

“我還有一事,大家請聽我說完。”四周頓時為無聲息,字文鵬說起話來就輕鬆多了。

字文鵬道:“在下承眾位抬愛,當了幾十年武林盟的盟主,統領武林這麼些年,幸未出甚差池,還算對得起眾位厚託,但今日大家都看見了,我的本領實在太小,根本應付不了大敵,今日若非凌雲飛之力,真不知要成個什麼樣,所以,今天我就趁此機會向大家說一聲,從此以後,宇文鵬再也不是盟主了。這盟主之位,須要一個文武雙全之人才可擔任,大家不如推出一人,擔任此位如何?“

眾人萬料不到他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當下有許多人勸字文鵬仍任盟主,不要如此做法,但字文鵬堅決不聽,眾人只得作罷,於是推談有誰可任盟主。

忽有人道:“凌公子凌雲飛年輕有為,武功蓋世,咱們請他做盟主如何?”四周立時歡呼響應,凌雲飛大急,忙道:“在下本事微薄,絕對任不得這個位置。”

眾人哪肯理會,只是一味勸他,凌雲飛無奈,忙去求凌天雄道:“爹。你幫我說幾句話吧!”凌天雄知道兒子的性格,於是道:“說的也是,字文兄,我飛兒若干別的事還可以,但叫他做武林盟主那是絕對不行的。”字文鵬道:“原來凌兄也這般護‘短’,可你叫我怎麼對眾人說呢?”

凌雲飛道:“你就說,我已和魔教有約,不能任盟主了。”字文鵬道:“說的也是。”

於是向大家道:“凌雲飛與魔教已經有約。我們不應勉強他來做盟主。”眾人聽了這番話,這才逐漸安靜下來,但仍有一些人嘟噥不止。

字文鵬道:“大家再推一人如何?”又有人應道:“我推上官天戟老前輩做盟主。”字文鵬道:“原來是峨嵋山的清風道長。“於是轉向上官天戟的意見。

凌雲飛這才看見上官天戟,正靜靜站於一旁,他被請來本是為了對付軒轅十三,但軒轅十三既未大舉出手,他也不急於出手。因而閒了下來.見眾人推他來任武林盟主,忙過:

“我年事已高,要做盟主是絕對做不來的,大家另請高明罷。”說話時,聲音洪越,配上他的清風道骨,遠觀時宛如一位神仙。字文鵬又道:“不錯,上官前輩年歲已大,不應再為這些俗事而煩惱。”於是對眾人道:“上官前輩年歲已高,不能再擔如此大任,各位再推人吧。”

良久。又有人道:“川中西門悲總行吧?”於是又有一批人贊同,字文鵬道:“西門兄,你意下如何?”

西門悲年紀不過四十餘歲,看上去威武精神,頗有一般大俠風度,他沉吟一下,答道:

“本來我不該推辭,但我家中之事甚多,我西門家族人口又多,我恐怕不能勝任,還請大家另請高明吧!”

字文鵬笑道:“若是別人說這些話,我都信了,但西門兄說出這話來,我可不信.誰不知川中一帶,乃清平世界?有西門兄坐鎮,四方也安寧,你既有如此才能,何不也管一管整個武林呢?”

西門悲沉吟片刻,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我也就不好再多推詞了.但我得先提兩個條件。”字文鵬道:“清說。”西門悲道:“第一,原武林盟所屬高手須聽我號令;第二,武林盟該設川中。”

字文鵬笑道:“這個自然,你既任盟主,武林盟的高手自都服你烏令,你願將武林盟設於哪,便設於哪兒吧!”

西門悲道:“既如此,我便受命了吧!”字文鵬笑道:“好,我這就發令。”轉朝台下,朗聲道:“諸位聽令,本盟主今日發令,從此將盟主之位,交與川中西門悲,以後武林中有何大事,俱交於西門盟主辦理,現在交令。”西門悲知道禮節,遂朝東跪下,字文鵬從懷中摸出一枚玄鐵令牌,雙手交與西門悲。道:西門悲,從此以後,你便是武林盟的盟主了,武林中有何大事,你須秉公所斷,不可循私,不可冤枉良善,不可偷懶,不可妄自專權,你知道嗎?”西門悲恭恭敬敬答道:“明白。”

西門悲然後又對天行了大禮,因事起倉促,也未備香案。故也不須焚香了,倒也省了許多事。西門悲既成盟主,即朝台下郎聲道:“我西門悲今任武林盟主,乃順從人心,諸位日後若有什不解之事,可去川中西門府找我,武林盟從此設於川中,武林盟屬下眾人從此須聽我號令,令牌一出,唯命是從。若有不遵者,自有懲戒!”一時間四周寂行無聲,安然聽命.

凌雲飛看著這些,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都還是很聽話的,西門悲一做上盟主,便如此嚴厲,不知他管理大事的能力加何?“

正自想處;忽見西首人群中搶出一人,疾奔幾步,便到了台下,顯見得輕功不凡,凌雲飛將他仔細打量一番,見他生得甚是剽悍,兩助一叢絡腮鬍子,胸大背寬,乃是一條難得的大漢。

那大漢奔至台前,“撲嗵”一聲便跪下了,“邦邦邦”一連三個響頭,這才道:“盟主,小的是山東‘百勝’鏢行的鏢頭,這次我和行裡的六位鏢頭,一起保一批紅貨出來,一到陝西境內,便叫人給搶走了,那六位鏢頭也被殺死了。我那天若不是碰巧生病,遲了一步,也死在一起了。請盟主管我們伸張正義啊!若不尋回這批貨,咱鏢行裡一百多人從此就要喝西北風了!”語聲甚是悽然,凌雲飛聽了,暗道:“且看西門悲如何處之。”

西門悲縱下台來,扶起那大漢,道:“你知道是誰搶的嗎?”那大漢道:“那一塊地方,只有‘插翅大蟲’一夥人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辦的案。”西門悲道:“好,你且退下,我去查一查,看是誰犯的案。”那大漢道:“多勞累盟主了。”西門悲道:“份內之事,何足稱謝。”那大漢這才退下。

西門悲朗聲道:“若是劫貨的人在此地,還請透個氣,咱們打個商量。如何?”凌雲飛聞言,不知其意,只得繼續看著.

西門悲此言乃誘敵之計,他話一落言,便仔細觀察四周,果見一個精瘦漢子湊到一矮漢耳邊說了些什麼,卻被那矮小漢子擋了回去.西門悲大步走過去,道:“訪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狂瘦漢子剛欲說話,卻被那矮小漢子攔住了,搶先一步道:“在下賤名,不勞盟主動問,免得髒了盟主的耳朵。”西門悲笑道:“這是說哪裡話!”矮小漢子見推不掉,只得道:“在下童虎,便是剛才那人所說的‘插翅大蟲”。

西門悲道。“哦,剛才那人說是你有可能劫鏢,不知對否?”語氣安然自得,沒有一點急忙的神色。那精瘦漢子聞言,早已按捺不住,喝道:“少羅唆,咱不知道這事。”

西門悲笑道。“果真不知道?”精瘦漢子道:“當然是真的了!“童虎抬頭看了西門悲一眼,見西門悲雖在微笑,卻似有一種逼人的氣勢,再也忍不住,道:“罷了,罷了,我說了吧!那批貨正是我們兄弟得了,既然盟主調解,我便還他們吧!”

西門悲拊拳道:“好,好漢子!童兄竟如此豪爽,令我佩服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童兄,咱們從此做個朋友如何?”

童虎大喜,道:“承盟主不棄,在下豈有不願之理!”當下又給西門悲引見了他的義弟,即那精瘦漢子。名字叫做“靈風太歲”韋不病,兩人又說了一些話,這才散開。

凌雲飛恍然大悟,心道:“原來西門悲起初虛張聲勢,便是一個誘敵之計,叫那動縹的人神色不定,他仔細一觀索,便知分曉,他從這麼多人之間能一眼看出來,這份能力確是不凡,中原武林從此被他統領,倒是有幾天好日子了。"接著,又有一些人有點什麼難辦的事,都紛紛去找西門悲,西門悲應付自如,統統都處理妥當,眾人頓時對這位新盟主充滿信任與欽佩。

凌雲飛站在那裡,忽覺得胸中一陣難受,一運氣,覺得胸前氣息不調,這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剛才與千手童子拼比之時,受了他兩珠,此刻內傷發作,自是非同小可。

凌雲飛不願久耗下去,於是對凌天雄道:“爹,我想先退下。“凌天雄不知詳由,止道:“先等一會兒,西門盟主就要說話了。”

西門悲正處理完面前的一些事情,忽轉頭過來道:“你要走了?“凌雲飛點頭道:“是的。”他此時愈來愈覺得胸前難受,不願拖延,於是直接回答。西門悲道:“你年紀雖小,卻有如此才華,確是難得。不知你回後有何打算?”凌雲飛默然片刻,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當用我的能力,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

西門悲讚道:“好一個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這等壯語,我那飛龍、越虎兩個兒子絕對說不出來的。凌雲飛,你若果然如此確也是蒼生之福啊!”凌雲飛無語。

西門悲轉對吳觀道:“吳老爺子,您給凌雲飛送個名號,如何?”吳觀所知極廣,武林中推為第一智者,許多武林中人的綽號是他所送,此刻西門悲又請他給凌雲飛送個名號,他沉吟片刻,道:“既是有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之心,便稱他作‘雲野一俠’!”遂向四周幾人說明此意,眾人又傳開去,頓時,所有的人都知道‘雲野一俠”但是凌雲飛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5:20


第七章 雲野一俠

凌雲飛在武林大會上立下奇功,被稱為“雲野一俠“,他雖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無可奈何,心中擔憂的,倒是胸口所受之傷,不知究竟如何了,只覺得胸口處一陣陣劇痛不已。

西門悲看著凌雲飛,真是越看越喜歡,於是對身邊的凌天雄道:“雄兄,我有個意思,請你務必答應!”凌天雄笑問道:“不知盟主有何總思?”西門悲道:“想我那飛龍、越虎兩個犬子,都是不成器者,如今看飛兒如此人品,我是喜愛不已,有意收他做我的螟嶺義子,如何?”

凌天雄道:“盟主不得嫌棄。自是飛兒之福,只是不知飛兒的意思如何!”西門悲道:

“有勞了!”凌天雄於是走來徵求凌雲飛的意見。凌雲飛正覺心中一陣劇痛傳來,不禁有些站立不住,見父親過來,忙強忍住痛道:“爹,有事麼?”

凌天雄心中高興,全然沒有注意到凌雲飛的神色,笑道:”飛兒,西門悲盟主看起你了,想要你做他的義子,不知你可願意?“凌雲飛沒料及此事,心道:“西門悲乃名門世家,現又是一手遮天的武林盟的盟主,我若不答應,勢必被掃他的面子。”於是道:“憑爹爹作主!“

凌天雄知道兒子應了,於是道:“既如此,你便和我一起去拜禮吧!”凌雲飛點點頭,強自默一口氣,道:“走吧!”到得西門悲面前,凌天雄道:“飛兒,還不拜見你義父大人!”凌雲飛雙膝跪下,先拜生父凌天雄,道:“孩兒拜見父親大人。”然後再拜西門悲,三拜之後,已成父子了,道:“孩兒拜見義父大人!”

西門悲大喜,道:”孩兒快起來!”凌雲飛剛想站起,忽覺胸口一緊,又是一陣劇痛,胸口上如同壓上了九重山般,一陣氣窒胸悶,不由得眼前一黑,便仆地倒下。

凌雲飛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極柔軟的床上,旁邊站著凌天雄。

凌天雄看見兒子醒過來,不由得喜道:“飛兒,你可醒來了,一連兩天,你哼都不哼一聲,可把爹急死了。”凌雲飛苦笑一聲,道:“想不到千手童子那兩彈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凌天雄道。“萬幸,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如今既過了這一關,想必沒有事了。”他頓了一頓,又道:“自你傷勢發作後,你義父便一直守在你身邊,又是給你推血過官,又是給你運功療傷,直搞得筋疲力竭,他剛去休息一會兒,你這才醒過來。”

凌雲飛道:“這麼說,你也守了兩天了?”凌天雄道:“練武之人,兩天不睡算得了什麼?只要你醒來,什麼事都好辦!”凌雲飛看著兩眼充血而通紅的老父,心下不忍,道:

“爹,您去休息一會兒吧,我沒事了。”

凌天雄道:“你胸口還有一團瘀血沒出來,若不及時治療,終究是個禍患,你義父己去請‘神醫’丁玉衡了,估計明天或後天就到了,你自己還要注意點!”

凌雲飛道:“孩兒知道了,爹,您去睡會兒吧!”凌天雄道:“大白天的,睡什麼黨?”他頓了一頓,又道:“對了,你要吃點什麼嗎?”凌雲飛道:“剛醒過來,不想吃東西。”他又勸了一陣子,終於將凌天雄勸出去了。

說是大白天,其實也不早了,天漸漸地又撒下黑幕,四處顯得昏暗了。

凌雲飛心中記起《天龍吟》上所載的療傷心法,於是自己盤膝坐起,默神運氣,將真氣盡匯于丹田之中,用一口氣提起來,順著奇經八脈上游走,逐漸越走越舒暢,然後匯於胸口的“膻中”氣海,將真氣在傷口周圍轉動,使瘀血化活,約過了兩個時辰,才覺得胸口一輕,他更加不敢遲緩分心,因提一口氣,重重地吸進喉來,體內真力源源不絕地順喉湧上,然後一張嘴,竟吐出了一大塊瘀血來。

凌雲飛自己療傷已畢,順勢又練了一會兒內功,只覺得渾身已經很不自在了,這才聯手,睜眼四顧時,已是夜中了。

凌雲飛練功已畢,覺得十分無聊,於是穿好鞋,披上一件白綢長衫,開門到了外面。

外面很靜,四周都聽不到一點聲音.而且時時有一陣陣涼風吹來,凌雲飛很喜歡這樣的環境.在寂靜無人的深夜,他常一人在外面散步,既可養神,又有怡心之效。

凌雲飛步入院中,四周一望,忽看見自己住的房間的屋簷上,有一個影子極快地飄走了,他也沒看清是什麼,心道:“或許是夜貓子吧!”於是信步走到院子外面,穿過幾間長房,便出了莊子了。

外面有一條圍靜的,且十分好走的青石板路,凌雲飛走在小路上,心中想起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離軒轅十三給我的期限已不遠了,我須得在這段時間裡找到梅鋒,將他除了,這才得完了楚大叔的一番心願,也好給世上除去一害.再有,還要多孝敬一下爹爹,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將我養到這麼大,教我學文習武,我豈得就此而去呢?此去魔教,實在是艱險之極,我不知還有幾分希望能活著回來。”

凌雲飛想著走著,不覺已離莊一里多路了,青石板路已到了盡頭,不過前面是一片碎石子路,也很好走。

凌雲飛再看前面,有兩個人挑著東西,正朝這邊走過來。腳步匆匆,和凌雲飛插肩而過,看來是秋天大試的趕考之人,因貪趕路而錯過了宿頭的.凌雲飛也不理會他們,仍自向前走,忽見路上倒著一個人,卻不知是此地的,或是異鄉人,是病僕,或是餓倒?

凌雲飛大步趕上前去,扶起那人,觸手處覺得柔軟輕盈,卻是個女兒之身.凌雲飛腦裡飛快地閃過那日在樹林裡救白飄羽的情景,不由得加了三分戒備之心,再看此人,果真是個女子,渾身衣衫襤褸,活脫是個叫化女。待看見她的臉時,凌雲飛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女子的瞼竟是如此之醜:且不說那病黃麵皮,滿天星斗,還有那兩隻三角眼,雖然閉著,卻也夠嚇人了;下面的翻天鼻,若是落起雨來,她恐怕要給鼻子裡裝雨水嗆死;那張醜嘴,卻歪到臉頰邊上去了。

凌雲飛心道:“這姑娘卻生得如此一個怪樣子。不知她是病了還是餓了,忙叫道:“姑娘,姑娘,醒醒!”那女子卻一動不動,凌雲飛聽她的呼吸聲,時急時緩,看來病得不輕,忙伸手去探她的脈息.

待他的手一觸她的脈時,凌雲飛心中忽地閃過一種極詭異的念頭.觸手之感覺同那日救白飄羽的情形一模一樣!

凌雲飛心中念動,手上已變招,順勢就一指拿下,要扣住此人的腕脈。

果然,那女子雙眼突然睜開,目光一閃,同時,手一翻,已先一步,反拿住了凌雲飛的腕脈,凌雲飛還欲出招相救時,忽覺半身痠麻,不得動彈了。

那女子一咧大嘴,笑道:“凌公子,沒嚇著你吧!”這聲音。赫然便是白飄羽。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我已經上過你一次當,想不到你竟用同樣的方法叫我又上一次當,這全怨不得別人,只怨我太蠢了。”

白飄羽道:“越是相同而且簡單的方法,越容易叫人重新上當,凌公子,你可別想不開呀!”凌雲飛道:”我有什麼想不開的?只可惜,吃虧上當的總是那些好人,受好處的卻總是那些卑鄙小人。”

白飄羽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是君子,是大俠,我嘛,只是個沒有人理睬的小魔頭,卑鄙小人罷了。不過今天我找你,卻是有原因的。”說著,她出手如電,右手疾點凌雲飛身上八處大穴,凌雲飛便是有天大本領,也不可能動得一個小指頭了。

白飄羽這才從凌雲飛懷裡坐起來,道:“你的確是個大好人.看見以才那兩個人了嗎?

他們一見我這樣子,就將我往地上一摔,還說什麼‘晦氣’,若不是我要等你來落網,他們兩個便該躺三個月的床。”她說到這裡,眼眶竟有些紅了,道:“我在家裡,他們自然把我當公主看,要什麼就有什麼,那也不稀罕,我的地位這麼高,他們不得不來巴結我。可我一出來,他們一看見我這樣子,從來都不給我一個好眼光,好神色.因此我只好用白紗將臉蒙起來.只有你.才是第一個看了我的臉而不討厭我,不嫌棄我的,就憑這一點,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了,所以,你儘可放心。”

凌雲飛道:“一個人長得怎麼樣,那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就是看他的心是好是壞,你若想我以後對你好一點,便請你現在解了我穴說話,那絕無什麼問題的。”

白飄羽搖頭道:“不管你以後對我怎麼樣,我今天先要把話說完才能放了你,你要恨我,我也毫無怨言。”凌雲飛無奈,只得道:“那你快說吧!什麼事?”白飄羽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只要答應我,不去赴我爹的約。”

凌雲飛道:“那怎麼可以?君子一言,快馬加鞭,更何況此事非同小可,還關係著整個武林的成千上萬人的身家性命,我豈能食言?”白飄羽道:“你不知道,我爹的脾氣是,對於冒犯他的人,他無論如何要除掉他的,你這次得罪我爹可不輕,若是到了我們教中,你便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後受的苦就大了。”

凌雲飛道:“我自己如何,那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整個中原武林如何,那可就不是小事了。”白飄羽道:“我可以幫你去求我爹,要他別再進中原了,這總行吧?”

凌雲飛搖頭道:“如此大事,若只用你的幾句話便可以消除,那我還怕什麼呢?我那就完全可以自然而然地去闖一闖大漠魔教了。”白飄羽道:“不管怎麼樣,你是不肯聽我的勸告了?”凌雲飛斬釘截鐵地道:“正是!”

白飄羽忽道:“你若不願,我便現在就殺了你,給你個痛快!”凌雲飛輕輕一笑,道: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絕不會被死二字所驚倒,你要殺了我,我也無所畏懼,但若叫我不赴約,那是絕不可能!”

白飄羽一時語塞,半晌方道:“很好,很好!凌雲飛,你果真不愧為雲野一俠!”凌雲飛道:“這個卻擔當不起,話既說完,便請白姑娘替我解開穴道。”

白飄羽道:“既如此,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望你能多想想我的話。”她頓了一頓,又道:“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替你導行,你不愁找不到我們的總舵所在,只是,說不定你一踏進大漠,便會生不生,死不死了。”

凌雲飛道:“白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都記得了,但可惜我不得不按期赴約,形勢所迫,倒還不能自主了,請你體諒。”

白飄羽長嘆一聲,伸手在凌雲飛的身上拂過,霎時解開了凌雲飛被點的穴道,凌雲飛立時站起,長吁一口氣,道:“好舒服!”白飄羽道:“你被點了穴道,難道還舒服?”

凌雲飛道:“不,我是說,被解開穴道的這一瞬間很舒服。”白飄羽盯了他半晌,道:

“看來你這個人很叫我捉摸不透,我點了你的穴道,你非但一點不惱,反而說很舒服,真不知你想的了些什麼。”

凌雲飛道:“我也沒想什麼,只不過,我還想問一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白飄羽道:“啊?我還對你好?我一次又一次地騙你,你還說我好?”凌雲飛苦笑道:“我又不是白痴,怎會想不到,你半夜三更地,躲在我房上,又費盡心思地躺到路上,只想阻止我去魔教送死,這種心腸,我豈會不知道?”

白飄羽道:“看來,你不僅是個好人,還是個聰明人?”凌雲飛笑道:“反正不是呆子。”白飄羽道:“可借你實在活不了多久了。”凌雲飛道:“為什麼?你的意思是,我一進魔教就死定了?”白飄羽道:“魔教,不愧稱為魔教,千手童子,鷹蛇二使等不過是其中的幾個魔頭而已,其餘的魔子魔孫,還不知有多少呢!“凌雲飛道:“那又如何?”白飄羽道:“你若真是鐵打的,也會給他們磨溶了,更何況你並不是鐵打的,而只是一個血肉之軀。”

凌雲飛道:“真有這麼厲害麼?”白飄羽道:“能叫你相信的例子,我舉三天三夜也舉不完,這裡我就給你簡單地說幾個吧!你總聽說過孫猢吧?”

凌雲飛點頭道:“當年峨嵋山上第一猴‘神猴’孫猢,我自然聽說過,他手中一根如意鐵棒,也是武林中有份量的一件兵器。”白飄羽點頭道:“不錯,孫猢不僅武功好,而且有志氣,本教當年有九名弟子因犯了峨嵋群猴,被孫猢出手殺了,結果本教設計將他誘至大漠之中,只有五天時間,他便不成人形了,教主逼他入教,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得應允了。”

凌雲飛點頭道:“像孫猢那樣有骨氣的人都被你們制伏了,想來你們的手段一定十分可怕。”

白飄羽瞟了他一眼,道。“這不是我乾的,也不是我爹乾的,你可別怪我和我爹。”凌雲飛道:“我倒也沒說你如何呀!”

白飄羽道:“我不和你鬥嘴.再說另一個,‘血劍’秦忍之你一定也聽說過吧?”凌雲飛點頭道:“當年河北第一條好漢秦忍之,我也聽說過,據說他的忍性之高,舉世無雙,別人曾將他拿住,關進鐵籠子裡,放進炭火中烤了三個時辰,逼他自盡,他理都不理,後來他逃出來,奮起血劍,將仇家殺得雞犬無存!”

白飄羽道:“我只說他的忍性.象他這般忍性,因為得罪了本教屬下,結果也被誘人大漠,他倒不比孫猢,竟闖進了總舵,殺了十多人,後來被教中高手擒住,活活逼死了,你信不信?“

凌雲飛道:“信還是信的,只是不知你們怎麼逼死他?”白飄羽道:“那法子太殘忍,我也不想說,我再給你講一個,是關於少林藏經閣護法摩法的。”

“當年少林摩字輩的八大高手,因摩法大師暴死寺外,如今只剩下七人.但摩法大師如何死去,卻至今還是個謎。”凌雲飛道:“對你說一說·”

白飄羽道:“我自然要說的.摩法大師那年出寺雲遊,因帶一部秘笈在身,被我教中人得知,結果,我爹派人將他引至大漠之中,然後派了五批人擾他心神,竟將他逼得發了狂,自盡而死,我們得了秘笈後,便又將的屍身運回少林寺,拋在了寺外,叫他們去胡猜亂想吧!”

凌雲飛道:“自然,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件事竟是你們苦心造成!”

白飄羽道:“這中間沒有我,你可別想歪了,我當年還沒出生呢!”凌雲飛輕笑道:

“我也並沒有說你如何如何呀!”

白飄羽皺眉道:“你究竟可明白了我說話的意思?”凌雲飛道:“你可是要我不去赴約?”白飄羽點頭道:“正是。”凌雲飛道:“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什麼事也阻攔不了我的行動,何況那幾件早已過去的舊事!”

白飄羽面無表情地嘆了一聲,道:“也罷,咱們好話都說盡,你既不願聽我良言,我也只好作罷。”她轉身欲走,忽又轉過身來,道:“到約期之時,你可在漠北最出名的一個鎮子青羊河鎮的‘如悅’客棧等著,有人會給你送去一張地形圖,那時候你找我們可能就方便些。”

凌雲飛知道這已是白飄羽對自己的一個極大的幫助,當下長輯一禮道:“白姑娘之恩義,凌雲飛絕不敢忘。”白飄羽嘆道:“事已如此,我只能盡這份力了.告辭。”轉身飄然而去.

凌雲飛看著她遠去的身影,道:“白姑娘,願後會有期!”白飄羽的聲音遠遠傳來:

“你自己小心在意就行了。”聲音漸自遠去,到最後一個字落音時,她的人至少已在數十丈開外了.

凌雲飛心下甚然一陣空虛,抬頭看月,卻無月可看,但四下裡倒還較為明朗,方圓幾丈部也看得清楚,凌雲飛長嘆道:“夜獨行,何淒涼,清風吹過,心黠傷!”語未盡時,真有一陣風吹起,他的頭髮都給吹至瞼上,矇住了眼睛。

凌雲飛伸手將頭髮攏至耳後,心中暗道:“夜既已深,我還是回去吧!”於是轉過身來,輕步往回走去。心中思潮湧湧動:“白飄羽身為魔教中人,卻處心積慮為我著想,剛才又曾躲於我房上探視情況,那個身法極快的入影一定是她了。想來她對我沒有惡意,不然的話,我剛才運功療傷時,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取了我的性命。好險,若是換了王乘風等人,我此刻焉有命在?只是白飄羽如此待我,卻出於何心呢?難道就因為我曾經救過她,她就能作出此等叛父背教的事來嗎?”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便已回到了莊中,於是索性大步走回房去,再寧神休息一會.

第二天,凌雲飛起得很早.

這時候,天才剛剛亮。凌雲飛已覺得肚中肌餓了,於是開了門,長吸幾口氣,只覺著神清氣爽,接著自己洗漱一番,換上一身新的白綾箭袖長袍,穿了一雙輕軟舒適的公子靴,於是去拜見父親凌天雄.

凌天雄早已起來,正坐在床上默神運動,凌雲飛也不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練完功,這才倒了一杯淡茶,雙手奉上,道:“爹,您早!”

凌天雄笑著接過了茶,道:“飛兒,你起再也早呀!怎麼,好些了嗎?”凌雲飛道:

“孩兒昨晚用功一番,已將瘀血逼了出來,想來是差不多了。”凌天雄道:“那就好,反正‘神醫”丁玉衡就在這兩天到,你這兩天就安心呆在我身邊吧!”凌雲飛笑道:“正要孝順爹爹。”父子二人相視而笑,其中滿含天倫至情,這份父子之情,雖然同樣存在於成千上萬不計其數的父子之間,卻很少有人能如這一對父子般體已,知心。

凌雲飛總認為自己有一個好父親,不僅慈愛、嚴格地教育自己,而且能夠足夠地給自己鍛鍊的機會,並對自己寄以十二分的信任,這本是一般的做父親的很難做到之處.同樣,凌天雄也以自己有一個好兒子而驕傲,自己的一番心血沒有白費,兒子不僅功成名就,而且孝順至極,自己說一,兒子向來不從二和三,雖然有青勝於藍,冰寒於水的成就,兒子卻無半分自倨之態,依然對自己恭順有禮,這已強過世上的不少不逆之子許多。

父子既同心,又何不合?

父子倆正敘天倫時,門外字文鵬與西門悲已大笑道推門而入,西門悲道:“好呀,你們倆說些什麼,給我聽聽如何?”凌雲飛忙上前拜見了義父,又見過了字文鵬,這才道:“我剛起來,便先過來見過爹爹。”字文鵬笑道:“雄兄,你可有個好孝順兒子呀!”凌天雄笑而不語。

西門悲關心凌雲飛,道:“飛兒,你的傷勢好些了嗎?”凌雲飛道:“孩子的傷已經好了,這幾天多虧了義父看護,先謝過義父了。”西門悲故作生氣道:“這話就見外了,你我已是父子之情,還有何事足以稱謝?”凌雲飛道:“對,對,都是孩兒之錯。”

宇文鵬插話道:“飛兒,你兩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不餓嗎?“凌雲飛笑道:“說實在話,現在我恐怕吃一隻雞都不行!”宇文鵬道:“怎麼,沒胃口?”

凌雲飛突道:“不是,我雖吃一隻雞不行,但可以吃一頭牛呀!”宇文鵬等俱都大笑,道:“好小子,倒會打趣,我看你吃一頭牛下去。”凌雲飛笑道:“一頭一千斤重的牛,我飽餐一頓後,看它還剩多少!“字文鵬亦笑道:“我知道,最多隻剩九百九十九斤!”凌雲飛道:“原來字文伯伯竟是小侄的知己!”又是—陣歡笑.笑畢,字文鵬道:“既如此,咱們便去前除吃‘牛’如何?”凌雲飛突道:“如此極妙。”於是眾人一齊去前院吃早飯了.

吃飯無須多少時辰.凌雲飛剛自放下碗筷,忽然莊中一個僕人跑來告訴他道:“凌公子,燕家少爺找你有事。”凌雲飛不知何事,即道:“好,他現在在哪兒?”那僕人道:

“他在後書房等著呢!”凌雲飛道:“我這就去看看。”轉朝凌天雄、西門悲一行道:“爹爹,義父,字文伯伯,吳伯伯,孩兒先告退了。”僕人俱點頭應允,凌雲飛因即前去後書房.

到很後書房,見燕北歸正在四處尋找什麼東西,笑道:“燕兄,你找什麼?”燕北歸抬頭見是凌雲飛,道:“找一把扇子。“凌雲飛道:“可是你從家裡帶出來的那把?”燕北歸道:“自然了,那把扇子是我娘給我的,我從家裡出來時沒帶扇子,窮到那般地步了,仍沒有賣扇子,如今豈能不找。”

凌雲飛道:“你找它有用嗎?”燕北歸忽停止尋找,道:“實話告訴你,我們倆得分手。”凌雲飛奇道:“這是為何?”燕北歸道:“唉,我爹和娘始終不肯和好,我娘這就要回洛陽我外公家,我打算跟我娘去過一段日子。”

凌雲飛嘆道:“你父母都是講面子的人,自然都不肯首先拉下臉來和對方講道理,這自然難成,你爹和你娘鬧翻前相處如何?”燕北歸道:“雖然我那時候還小,但聽我家的老僕人說,我爹孃以前相處極好的。”凌雲飛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若有個辦法能叫你爹和你娘重歸於好,你可願意?”

燕北歸忽地跪下,道:“若是能讓我爹孃重歸於好,燕北歸願一世聽你的,絕不食言。”凌雲飛忙扶起燕北歸,道:“你我相交一場,何須如此?男兒膝下有黃金,燕兄卻太慷慨了!“

燕北歸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明明父母俱在,卻生生地骨肉分離,若得重聚,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凌兄,我知道你有本事,什麼難事到了你手裡,也會變得易於反掌。”凌雲飛道:“你可太抬舉我了。其實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成功。”

燕北歸道:“無妨,咱們試一試總行的,快告訴我,什麼辦法?凌雲飛神秘地一笑,叫燕北歸附過耳來,如此這般地叮囑一番,又道:“切記,天機不可洩露。”燕北歸大喜,道:“準成,準成。”

凌雲飛道:“我且先幫你找扇子。”於是,在房裡又尋了一番,便已找到了扇子,交給燕北歸,笑道:“去吧,可別亂了套。”燕北歸接了扇子,喜道:“今晚兒見!”轉身一溜小跑去了。

凌雲飛看著燕北歸喜滋滋地遠去,心中一酸,暗道:“你雖骨肉分離,卻總還有雙親的關懷,我卻連母親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只需一晃眼,晚上便又到了,凌雲飛早早地吃了晚飯。便直奔那幾十里外的小鎮去.鎮上有一家新開的“三元”客棧,特地在這科考即至的時辰開業,討的就是那些趕考人的吉利,很多趕考的秀才都願意住在此棧,但云蓉蓉雖不是趕考的,但為求新鮮,她也帶著女兒燕玉住在了這裡。

凌雲飛趕到時,燕北歸就在客棧對面的小茶棚裡叫他道:“凌兄,過來。”凌雲飛便轉朝小茶棚裡走去。

因為即將入夜,很多閒人都出來喝茶散心,菜棚本來就小,這一來,便顯得十分熱鬧。

燕北歸卻早已訂好了一個雅座,將凌雲飛請到雅座,指著一位年輕女子道:“凌兄,我先介紹一下,這是我姐姐燕玉。”凌雲飛早已看見一位容貌嬌美的女子坐在桌旁,見自己進來後也立時站了起來,忙道:“原來是燕姑娘,在下見了。”說著,便抱拳一禮。

燕玉臉上微微一紅,也回禮道:“不敢,凌公子的所作所為,無不光明磊落,我十分佩服。”凌雲飛笑道:“燕姑娘過獎了。“眾人寒暄幾句,燕北歸已徹上了條,道:“好了,好了,說正事吧!”凌雲飛道:“不需要說什麼了,燕兄,看來時後快到了,你要去等著了。”燕北歸道:“好,我先去等著,你在後面照應著。”說罷,便出去了。

凌雲飛沉吟片刻,又悄聲吩咐了燕玉幾句,燕玉俱都點頭應了。倆人遂從茶房的窗子裡望過去。

燕北歸守在客錢門口,焦急地挽著腦發,不時地咳幾聲,以鎮定自己的情緒,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燕停簷過來。

晚上點燈後不久,從街西口走過一條大漢.後中拿一把青鞘寶劍,龍行虎步,威風八面,朝“三元”客棧走來,正是燕北歸的父親燕摔簷。

燕北歸見了,忙大步迎上,親熱地叫道:“爹,您來了。”燕停簷沉著臉,冷聲道:

“你娘呢?”燕北歸道:“娘正等得急呢,來,我帶您去。”燕停簷不發話,點了點頭,跟燕北歸進了客棧。

凌雲飛在茶棚裡看到了這一些,朝燕玉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呆會兒你也得過去了。”燕玉臉一紅,道:“我知道。”凌雲飛忽道:“好,我又有一個主意了。”於是出房去,遞給茶博士一兩碎銀,買了一壺熱茶,道:“燕姑娘,咱們走。”兩人一邊走,凌雲飛一邊囑咐道:“呆會他們萬一說僵了,我給你一個眼色,你就馬上趕進去,給他們倒上茶後再出來,並說幾句中聽的話,這多少也可以緩和一下他們的記勢。”燕玉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主動接過了大茶壺。

燕北歸將燕停簷帶至雲蓉蓉的房外,然後在門外叩道:“娘,孩兒來了。”雲蓉蓉應道:“進來吧!”燕北歸朝燕停簷丟一個眼色,意思叫他稍等一等,然後自進去了,不消片刻,他又出來,燕停簷道:“爹,娘等您進去呢!”又道:“您們漫漫談,孩兒先走了。”

燕停簷也不揩油,始步進了門,燕北歸便從外面將門上了。正待走時,凌雲飛已和燕玉一起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凌雲飛將食指豎擱於唇上,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燕北歸立時會意,三人都屏住了氣,靜靜地伏在一旁偷聽,絕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屋裡靜了良久,才聽得雲蓉蓉道:“你來了?”燕停簷答道:“嗯。”雲蓉蓉長嘆一聲道:“你為何又忽然想起要見我?”燕停簷道:“我是聽了歸兒的話才來的。”雲蓉蓉道:

“歸兒說了些什麼?”

凌雲飛忽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彷彿要跳出喉嚨來了,事情實在太糟了,他首先叫燕北歸拿了那支他娘給他的扇子去給燕停簷,假說是雲蓉蓉要見他一面,而又叫燕北歸在雲蓉蓉面前謊言燕停簷才來找他,以謀一見,豈料兩人都不忍拒絕愛子的請求,這才才答應了,豈料這一來兩人一見面便尋起根來,若是燕停簷心中發氣,或許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也未可知。

凌雲飛驚急之下,忙一拍燕玉的肩膀,給她一個眼色,示意她進去倒茶,燕玉這才提壺走過去。

又聽見燕停簷道:“歸兒告訴我說,你要見我一面,我經不起他的死磨硬纏,這才來了,這不是你的扇子麼?”說著聽見一聲響,想是燕停簷將扇子放在桌上的聲音。

雲蓉蓉驚道:“啊……”燕玉卻已推門進去,打斷了她的話,道:“爹、娘,喝口茶吧!”已將兩個茶碗裝上了茶,奉至兩人跟前.燕停簷皺眉道:“好了,你出去吧!”燕玉卻道:“爹,娘我和弟弟就在外面等著,您們什麼時候叫咱們,咱們立刻就來,您倆漫漫談吧!”說的竟和燕北歸一個調。

燕玉出去後,雲蓉蓉過去關上了門,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燕停簷道:“怎地?”雲蓉蓉道:“這全是歸兒和玉兒的好把戲,他們無非就是叫咱們倆重聚。”

燕停簷一怔,道:“哦,那你怎麼辦?”雲蓉蓉道:“事已至此,什麼事都由你決定。”語氣中滿是柔情。燕停簷卻似什麼都不明白似的,重重的哼了聲,將寶劍重重往桌上一拍,“啪”一聲,桌面竟裂開了,呆了半晌,他才呼叱一聲道:“胡鬧!”道:“你們倆給我滾進來!”

燕玉和燕北歸聽得喝聲,兩人對視一眼,忙走了進去,燕玉走在前面,忽然“撲嗵”一聲,竟跪下了,燕北歸忙也跪在後面,倆人齊道:“爹,娘,為了咱姐妹倆,您們都別計較過去了!”說著話時,兩人已是流下淚來,這眼淚卻並非虛情假義流出來的,而確是出於真心.

雲蓉蓉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燕玉道:“不,爹孃若不答應我們,我們絕不會起來。”燕停簷雙眼不住跳動,顯得心中極為矛盾,因他素來都是一個極講臉面之人,此刻叫他拉下臉來低聲下氣地向雲蓉蓉賠禮謝罪,那實在太難了,而當年這場糾紛的製造者,又實在是他,梅鋒敢於去調戲雲蓉蓉,雲蓉蓉打落梅鋒的牙齒,江湖上的傳有,任何一點都不是雲蓉蓉之錯,但燕停簷仍然和雲蓉蓉吵了一架,因此才落得這般光景.燕停簷左思右想,卻實在不能低聲下氣說出半個字來.

面子這東西,本來並不實際,可偏偏有人還要苦苦追求,苦苦保守,其實,一個人若真能摒棄這一切,那卻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借的是,自古至今,能真正“不要面子”的人並不多.燕停簷正覺矛盾之時,雲蓉蓉畢竟深知丈夫的性格,只得長嘆一聲道:“玉兒,咱們走吧!”

燕玉道:“娘,爹就要說話。”燕停簷望了她一眼,卻不作聲,燕北歸道:“爹,您在家裡不是經常後悔當初不該和娘吵架麼?”

燕停櫓正自煩躁,燕北歸卻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由得怒道:“混帳!”一拳擊向燕北歸,燕北歸不敢躲閃,只得閉目捱打,忽聽得一聲響,忙睜眼看時,見是母親雲蓉蓉接過了這一掌,燕停簷怒氣未息,道:“你幹什麼?”雲蓉蓉冷笑一聲,道:“好一個津北大俠,原來竟是一個雞腸鼠肚的小人,好,我就還你一個清白名聲吧!”轉身去拿燕停簷放在桌上的寶劍,“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反手便朝頸上抹去,眼見得就要梅花濺雪,玉山傾倒.

燕停簷大驚,也不容多想,劈空一掌擊過去,掌力及遠,已將雲蓉蓉手中劍擊落,雲蓉蓉本在失望至極的情況下,此刻再受一掌,本來已近常識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了,一陣昏眩襲來,便往後倒去,燕停簷忙一步搶上,扶住她的身體.燕玉,燕北歸二人忽臨大變,正目驚極,此刻才回過神來,忙一起站起來撲過去,遭:

“娘,你醒醒,娘,你醒醒。”

燕停簷長嘆一聲,柔聲道:“你們倆先出去吧!”燕北歸瞪大了眼睛,道:“那您和娘……”燕停簷道:“過去是爹不好,不該和你娘爭吵,而且是這般小心眼,今天一定叫咱們四人團聚燕北歸未料父親一下子變得如此豁達大度,心中大喜,道:“孩兒們先出去了。”於是和燕玉一起退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尋凌雲飛時,卻已不見其蹤影,四處尋了一會兒,也不得見。

燕北歸姐弟出去後,燕停簷望著雲蓉蓉散亂的鬢髮,嬌美的容顏,以及眼角的幾點淚光,心中大生憐措之意,心中百感交集,既後悔當年不該為了面子無理和妻子爭吵,又埋怨自己不該這般矜待,而不向妻子謝罪,又感傷這十多年來骨肉分離之苦,想起妻子嬌美可愛,善體人心,溫柔多情,種種好處不能道盡,心下愈感後悔。

許久,雲蓉蓉這才漸漸醒轉,燕停簷柔聲道:“蓉兒,你可醒來了。”雲蓉蓉見是燕停簷,心中又愛又很。掙扎著要起來,雲蓉蓉見是燕停簷卻將他抱得更緊,道:“別動,就這樣。”雲蓉蓉十年沒被丈夫抱過了,當下羞得兩頰通紅,道:“你想幹什麼?”燕停簷道:

“蓉兒,我若向你賠罪,你可答應?”雲蓉蓉心中一喜,卻不在臉上顯出來,只是冷冷道:

“那可不敢當,叫堂堂的津北大快給我這麼一個弱女子賠罪,我怎麼擔當得起?“燕停簷知道妻子在故意說這些話,只不過想看看自己究竟還有多大的火氣,當下道:

“蓉兒,當年的事,都應該怪我,我不該無理和你爭吵,我現在向你賠罪,可不算晚麼?”

雲蓉蓉道:“可不晚麼,我都四十多歲了。”燕停簷道:“四十多歲有什麼打緊,你看上去還年輕得很。”雲蓉蓉道:“我想,咱們還是分開的好,你我本不相容,到一起也過不了好日子。”燕停簷道:“燕停簷今日向天發誓,日後若是再和蓉兒鬥嘴,叫我死於五馬分屍。”雲蓉蓉大驚,忙一把捂住燕停簷的嘴,嚷道:“傻子,只是故意說幾句而已,誰叫你發這勞什子誓了?”

雲蓉蓉長嘆一聲,又道:“其實我的錯更大,那年我要是一掌把梅鋒打死了,可有多好。”燕停簷見雲蓉蓉的一結頭髮散了下來,於是伸手替她把頭髮攏了攏,道:“蓉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只知道,咱們要好好地過日子。”

雲蓉蓉道:“燕哥,你可知道,這十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燕停簷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倒說說看!”雲蓉蓉道:“自從我回了家後,我就求爹爹給我作主,四處尋找梅鋒,一心只想殺了他,以雪我恥。我爹的五個弟子四出搜捕,可惜終究沒有找到他,這樣過了五年,然後我便專心專意教導玉兒,玉兒現在也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她今年十八歲,你看見她,若沒人告訴你,你可認得出這是你女兒嗎?”燕停簷搖頭道:“確實認不出來。玉兒人品越來越標緻了,只不過比不上你,那年我在洛陽第一次見到你,真不知是哪生修來的厚福。”

雲蓉蓉道:“好了,我不喜歡聽這些話。”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道:“行了,這麼冷的天,可別把孩子們凍著了,叫他們進來吧!”說著,已從燕停簷懷裡站了起來。

兩人的待了一會,雲蓉蓉才道:“你去叫他們進來吧!”燕停簷去開了門。呼道:“玉兒,歸兒,進來吧!”兩人都在離門二十丈遠處坐著,正議論著什麼,見父親呼喚,忙搶著奔過來,

燕北歸衝在前面,道:“爹,娘呢?”燕摔簷笑道:“你娘說不要你了。“燕北歸笑邊:“那不可能。娘最痛我了,怎麼會不要我呢?”說笑間,三人都進了門,燕玉順手關上了門.

雲蓉蓉道:“歸兒,快告訴娘,今天這主意是誰出的?“燕北歸道:“娘,你猜猜看。

看猜得中嗎?”燕玉也道:“對,猜猜看.“雲蓉蓉看了燕玉一眼,再盯著燕北歸道:“看你這樣子一定想不出這種主意,那麼只有你姐姐了。”燕玉搖頭笑道:“娘,女兒可沒那麼聰明!”

燕停簷插嘴道:“歸兒,爹猜一回好不好?”燕北歸道:“那麼就看你的神機妙算了。”燕停簷道:“好,我想這主意一定是你的那好朋友出的,對嗎?”燕北歸抱拳道:

“還是爹爹高明。”

燕停簷嘆道:“凌雲飛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僅才智超群,武功絕高,而且生得一副好心地,有了他,武林該會有一段太平日子了。”雲蓉蓉點頭過:“我那天看到過他,的確很不錯,這後一輩中.他可是佼佼之屬,咱們歸兒比起他來,可要差多”

燕停簷點道:“凌天雄的武功本來不怎麼樣,他兒子的武功怎麼這麼好?歸兒,你可知他師傳何人?”燕北歸道:“凌雲飛沒有師傳,他的武功倒是主要學自《天龍吟》。”

燕停簷道:“想不到他的福緣亦是不淺。”雲蓉蓉道:“歸兒,你以後可拉多和他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和他在一起。我可就放心了。”

燕玉道:“爹,娘,女兒想去睡了。”燕停格道:“哎,爹只顧說話,竟把咱女兒忘了,急什麼,和爹聊天,不好麼?燕玉臉一紅。道:“是。”燕停簷笑道:“你怎麼忽然這般忸怩了?“雲蓉蓉止道:“夠了,別搶白我女兒了,玉兒,過來和娘在一起。“燕玉忙過去站在她身後。

燕北歸道:“爹,咱們今天說一通宵,怎麼樣?”燕停簷笑道:“那可不行,你姐姐剛說要睡覺了,她怎麼能支持得住呢?”雲蓉蓉道:“咱歸兒就喜歡想一些怪花樣。”燕停簷道:“要不,咱們明天一齊出去玩玩。”

燕北歸一聽來了興致,道:“到哪兒去玩?”燕停簷沉吟半響,道:“還是你娘說吧!”燕北歸又向雲蓉蓉道:“娘,您快說哪兒玩?”雲蓉蓉笑道:“依我之見,咱們明天就去華山玩玩得了。”燕北歸擊掌道:“妙極,明天我們便登登那險絕天下的華山.也未為不可。”他又怕爹爹反悔,道:“不去怎麼辦?”燕停簷道:“不去是小狗。”一家四人盡都開懷而笑,享受天倫之樂趣。

正自開心的時候,燕北歸忽聽得屋頂上輕微的一聲響動,雲蓉蓉等三人都還沒察覺,燕停簷已一個行步衝出窗,翻身上房時,只見一個黑影已遠去了,這才悻悻回房,雲蓉蓉問道:“看清是誰了嗎?”燕停簷搖頭道:“他已經去遠了,看來只是個夜行賊。”雲蓉蓉慢聲道:“說不定就是和梅鋒一樣幹壞事的。”燕停簷道:“這次咱回家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海鋒,務必除了這個淫賊。”

燕北歸道:“凌雲飛說他也要去尋梅鋒。”燕停簷道:“他和梅鋒有什麼仇恨?”燕北歸便將他所知道的,如梅縫如何得罪楚中洲,楚中洲如何為義而自盡,凌雲飛如何因之得到《天龍吟》等事,一齊說了出來。燕停簷道:“楚中洲既是義士,凌雲飛又何嘗不是義士?”

燕北歸道:“不然的話,我和凌雲飛也沒有這麼投機了。這兩個月,我和他在一起,倒也受了他不少好處,他學武功可真用心,而且大都能舉一反三,若他如此之人,我可沒見過第二個。”

燕停簷笑道:“好了,今晚也不早了,你們姐弟倆都去睡吧,明天一平還要去登山呢!”

當下姐弟兩人向燕停簷清了安,這才退出去。

一個破裂多年的家庭,終於又重歸於好,天下事之善之美,盡在於此。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5:58


第八章 南門雪雁

這一天,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入地,天空蔚藍得使人覺得一切是那麼恬靜,那麼平和,天邊飄著的幾朵白雲,更是將一切襯托得恰到好處。

這樣的天氣,誰也不能否認它能使人心曠神情。

凌雲飛早上起得很晚,他昨晚在“三元”客錢中,聽得燕停簷叫燕北歸姐弟出去後,心中便有了底,知道大事可能,為省得一番糾纏,當下縱身離開,早早地趕回了莊中,也不向旁人說起,自去睡了,因心中高興,因此睡得極好,今天這麼晚才起來。

正自盥洗時,凌天雄已經找來了,道:“飛兒,才起來麼?“凌雲飛擦了一把臉,笑道:“爹,您早,我剛起來。”凌天雄道:“丁神醫來了,你義父不放心你的傷勢,叫你去看看。”凌雲飛道:“不必了,我已經自己療好了。”凌天雄道:“不管怎麼樣去看看總好些。”凌雲飛點頭道:“好,咱們去吧。”

父子倆出了門,徑至前堂正屋,西門悲,宇文鵬,吳觀等人正和一名白麵男子談笑,那白麵男子像貌清瘦,卻顯得極為精神,額下一結黑鬚,看其年紀在三、四十歲上下。

凌天雄道:“飛兒,快見過丁神醫。”凌雲飛一步跨上,拜道:“在下凌雲飛,見過丁神醫。”丁玉衡笑道:“免禮,免禮。”仔細打量了凌雲飛一番,一拂鬚道:“好一個後生公子,不才已聽說你的不少豪事,對你十分欽佩,很想和你相交,今日得見大駕,心中甚感快意。”

凌雲飛聽了這些話,心中很有點不以為然,道:“丁神醫獎了.在下有何德才,敢當神醫誇讚?倒是了神醫妙手無雙,救危病,行善積德,令人欽羨不已。”丁玉衡笑道:“凌公子這才是過獎了。”他站起來,道:“來,讓我替你搭一把脈。”

凌雲飛伸過右手去,丁玉衡輕輕托住他的腕,一手伸出食、中、無名三指,搭在凌雲飛腕脈上,瞑目而切,半響才睜眼鬆手道:“據脈象來看,你體內不像有傷的樣子,這一點我自信不會看錯,不過”他說到這裡,不由得沉吟半響,拂鬚道:“不過,有句話我不得不說。”

凌雲飛奇道:“請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丁玉衡道:“我給你搭脈時,發覺到有一種很強的力道在與我的手反彈相抗,而且力道邪異,決非一般剛正之力,我想這隻有兩種原因,一是你正在研習某種邪門內功,另一種便是你在傷未好盡時又練了幾個時辰的功,這樣,傷口上的惡氣便隨真氣流入穴道。”

凌雲飛略一回憶,便知端倪,道:“丁神醫果真無愧於‘神醫’之號,一言便中,在下那晚自己運功療傷,順勢便練了幾個時辰的功,本想多少有點進益,不料反而不美,不知此症可有治法?”

丁玉衡沉吟道:“此症一發,若知情得早,趁早治療,或可還原,若知情得太晚,待得病入膏肓時,便是無法可救,今日你既有幸,我便告訴你兩種治療的法門。”

凌雲飛稽了一禮道:“願聞其詳。”丁玉衡道:“好說。一法乃每口飲下鮮血半升,以增體內陽氣,而壓住邪氣。”凌雲飛道:“飲畜牲的血麼?”丁玉衡搖頭道。“說哪裡話,此乃內疾。需要便是一股陽氣,須得飲人血。”凌雲飛道:“若是要飲人血,此法便絕對不行了。一日半升人血,從何處而來?豈可為了我一人苟活而叫別人拿血來供養我?”

丁玉衡點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用此法。當年魔教教主軒轅五曾得此疾,他便一日殺一青壯男子,取其血療傷。此等兇殘惡毒之人,天下倒也少見。不過凌公子休急,我還有一法,卻是鮮為人知的。”凌雲飛道:“請賜教,在下感恩不盡。“他從丁玉衡的言行中看得出來,丁玉衡這個人較愛虛榮,既喜歡奉承別人,又喜歡別人奉承他自己,凌雲飛不忍傷這種人的感情,只好順勢說幾句好話。

丁玉衡道:”我這裡有新煉的‘神農迴天丹’,專治內疾,你可以藥為輔,每日運功逼出邪氣,日需十日,便可無恙。”

凌雲飛道:“既如此,先謝過丁神醫了。”丁玉街道:“不謝,不謝,我力所能及者,便只此些許。”說罷,從隨身小袋中取了一個小紫木盆,揭開蓋時,裡面有四丸晶瑩碧綠的丸藥,藥中央還有一小紅點,想必是“神農迴天丹”了。

丁玉衡輕輕提起一丸藥,道:“這便是‘神農迴天丹’,你服下此丹,從今晚起,每天運功兩個時辰,十日之後,便無恙了,以後可切記傷未好盡之時,切忌練功!”

凌雲飛謝了藥,將藥九服下,旁邊早有僕人送上溫茶,便飲了一口,送藥下肚,一時間覺得腹內清爽之極。丁玉衡道:“你可覺著體內清涼舒暢?”凌雲飛點頭道:“正是如此。”丁玉衡道:“這就是了,那藥外面的一層乃多種藥草精英練成,性本至陰,此刻已是漸漸將你體內的真氣鎮住,免得疾患加深,外面那層綠的藥性化盡後,中間的那點紅心便發揮藥效了,不是我誇口,那點紅心兒之效用,可得強過一百支千年老參多了,這是前年我的一位友人擒殺了一條百年大藥蛇後,分給我的一小碗蛇血的精華所在,其可謂價值連城,我總共只煉成了七丸丹藥,到今天使只剩下三丸了。”凌雲飛道:“丁神醫對在下如此看重,實是在下的榮幸。”

丁玉衡看了旁邊的凌天雄,西門悲等人一眼,笑道:“眾位都不說話,我都不好意思了。”眾人一齊大笑。

眾人談笑一番,便有人已備好了酒席,眾人便都去喝酒,直快活了一上午,這才盡歡而散。

中午時分,凌雲飛正在廳中聽兵觀說一些武林軼事,旁邊凌天雄等人也都含笑而聽,吳現正說到當年天下第一獨行大盜血衣盜夜幼嵩州大富戶潘連城的快事時,忽有一個莊中僕人跌跌撞撞趕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莊主,’凌公平,大事……大事……不好了!”

凌雲飛站起身道:“什麼事?“那人道:“小人剛從華山鎮外經過時,看見燕摔簷大俠被魔教教主打倒在地,還有一個拿著根銀子打的骨頭在追殺雲夫人,小人想,燕大俠受了這麼大的……”他還自說時,凌雲飛已不管這些了,只說聲:“我去看看。”人影一晃,已搶在了門外,那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站在廳中,心中只是不相信凌雲飛有這般快身法,還道是自己的眼睛看錯了呢。

凌雲飛苦心積慮,好容易使燕停簷一家骨肉重聚,此番卻又有大難,心中好不驚優,他曾聽鷹蛇二使講過,魔教中人見有見津北燕家之人者,一律治殺。此刻軒轅十三和王乘風找上了燕停簷和雲蓉蓉二人,兩人恐已是凶多吉少。

凌雲飛疾步奔出,牽了莊中一匹好馬,抽馬便奔華山而去鐵蹄聲中,他只是不停地四處望著,卻總不見燕摔簷等人的影子。

行了二十多里後,那馬的奔行愈顯神速了,凌雲飛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黑衣人正目追殺著一個少年,那黑衣人便正是王乘風。

而那被追殺的少年,卻赫然就是燕北歸。

凌雲飛長叱一聲,身子離鞍而起,人在空中輕輕一飄,向前滑下,燕北歸正被王乘逼住,凌雲飛已從天而降,出乎一招“乘龍引鳳”,接上了王乘風的招法。

王乘風萬料不到凌雲飛又來出手,不由怒道:“好小子,總和本座作對,你今日可休想走了。”凌雲飛卻不理他,沉聲道:“燕兄,你爹和娘還好嗎?”燕北歸道:“我也不知道,我剛到不久,我姐姐還在後面呢?”凌雲飛道:“那你快先去找你爹和娘,我來對付這老鬼。”燕北歸道:“好,先拜託了。”轉身奔去,但身法滯澀不靈,顯見得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王乘風身經百戰,經驗老到,但不知怎地,他一見凌雲飛就有點頭痛,這個後起之秀確實太難纏了,而武功又高得出奇,不論什麼事,一遇上他,便變得束手無策,那倒真是十分傷腦筋。

凌雲飛一邊進招,一邊嘲弄王乘風道:“好個英雄行徑,竟偷摸著幹這種殺手勾當.也不怕天下人笑話?”王乘風啐道:“好個惡大少,出口便是刺話,王大爺不吃你這一套。”

兩人拆招俱是極快,卻都還能說得出話來,自是都極難對付,但凌雲飛心中卻顯得更踏實些,相反,王乘風心中一點都不踏實,他在凌雲飛手下已敗過兩次了,這次再交手,仍是沒有一點獲勝之望。

轉眼間,兩人已至拆了上百招,凌雲飛心中掛念著燕停簷夫婦,出手自是十分凌厲,但王乘風既下了決心與他纏打,他也無可奈何,畢竟王乘風的武功在魔教之中,還是其軒轅十三父女之外的第一高手.

忽認,遠處道上又奔來一人,凌雲飛認得是燕玉,忙道:“燕姑娘,快去尋你爹孃和弟弟。”燕玉道:“你怎也在此?”凌雲飛道:“你先別管這些,快去找他們。”燕玉這才急急離去.待凌雲飛說話之時,內息不純,王乘風已乘隙“呼”地一掌,重重拍出,凌雲飛的左腰助盡在他的掌風籠罩之下.

凌雲飛不敢碰接,只得託腰,便生生地用左掌去接王乘風的重招,但力道卻是遠遠不及王乘風了,雙掌相接,凌雲飛竟被震得退了幾步.王乘風既得上風,豈肯輕易失之?一連三招攻出,直取凌雲飛之必救要害。

凌雲飛失了先手,卻不怎麼著慌,反而使出一式“鳳點頭”來,鳳點頭一式,乃武林中最深妙的一式,其變招不知有幾千萬種,自此招創出後,便屬江南劉家極擅此招了,劉家家傳的‘孔雀東南飛”掌法中,便也有這麼一招。

凌雲飛學得此招,為的便是能危難之中自救,王乘風此刻得了先著,若不用松招險把去扳回來,想要脫身可就不易了。鳳點頭此招的全部神髓,便在於一個“險”字,當下冒著被王乘風掌力所傷的危險,反而欺身直入,去取其前胸空門。

王乘風萬萬不料凌雲飛有這麼一副膽子,竟敢在自己的先手下反攻,當下想用“小擒拿手”去拿凌雲飛的手腕,但凌雲飛的兩隻手只是孤乎不定,根本捉摸不定出招在何處。

還未待王乘風捉摸透徹,凌雲飛已瞧準破綻,重重地一爪抓去,將王乘風的右肩連衣帶肉,抓去了一大片.這是東北所傳的正宗“大力鷹爪功。,凌雲飛從小就練過的,只不過這次使出來,因內力深厚而顯得威力大增。

王乘風不過是一個稍稍不在意,便又吃了一大虧,這使他不由得惱火之極,他自十九歲出道,闖了十年江猢,便已揚名天下,到如今五十多歲,生平只敗在軒轅十三手下,他也知道今生休想超越軒轅十三,但此番進中原.在凌雲飛車下竟從未討得一點便宜去,這對於一個象他這樣的高手而言,該是多大的恥辱和難受?然而既是技不如人,那又有何法可施?

凌雲飛既得先手,知道對於王乘風這般高手,絕不可以有一丁點遲疑,當下雙掌一翻,又已連環拍出,掌掌俱在王乘風胸前閃動,王乘風既失先手,此刻便不由得被逼得手忙腳亂,心中尋思道:“既是鬥不過這小子,便逃了吧!”他心中恨的只是不該把銀骨頭扔在山前,此番若是有趁手兵器,定能逼退凌雲飛。

只可借他現在實在沒有兵器,而武功又確實不及凌雲飛,惱恨之下,只得一狠心,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雙掌貫足真力,一連硬拆了凌雲飛十多掌,總算扳回了劣勢,這才得喘息道:“凌雲飛,你小子別逼人太甚,老夫今日有急事,此番得走了,少陪。”一掌將凌雲飛逼退,縱身掠起,待落下時已去了四、五丈,接連幾個起落,便已遠去了。

凌雲飛見他突然溜走,也不去追趕,心中仍自記掛著燕停簷夫婦的性命,當下飛身掠起,沿著山脊小徑往山前奔去、尋了一會兒,總算在一處陡坡前尋到了燕北歸,兩人一照面,都異口同聲道:“怎麼樣了?”接著,凌雲飛先答道:“王乘風已走了,你還沒找到你爹和娘麼?”燕北歸嘆道:“我已在山中尋了許久,就是不見他倆的形跡,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凌雲飛道:“你怎麼趕來的?”燕北歸道:“我們今早說好了登華山的,我和姐姐先上山。我爹和娘在後面來,我和姐姐到華山後,等了足有兩個時辰,仍不見爹和浪前來,於是我們順路尋回來,結果在這裡聽得有打鬥聲,我便趕了進來,果然是軒轅十三和王乘風二人正在逼我爹孃出手,我出手接下了王乘風,卻不是他的對手,被他逼到山後,若不是你及時趕來,我恐怕要傷在他手裡了。”

凌雲飛道:“你首先看見軒轅十三在哪個地方?”燕北歸道:“你隨我來。”凌雲飛便跟他走,行了百多丈遠,燕北歸到了一處險坡,四處怪石嶙峋,滿地碎石,一些巨巖底部還生有一片片的草叢,但大多已是枯黃了。

燕北歸四處望了一眼,點頭道:“就是這裡。”凌雲飛也不答話,立時仔細在四周搜索起來,果然,不久就在一片石地上發現了一小片不易發覺的已經疑固的血跡。

凌雲飛道:“你爹帶了劍?”燕北歸搖頭道:“我們今天是出來遊玩的,帶劍幹嗎?”

凌雲飛又道:“軒轅十三用什麼兵器?”燕北歸道:“他沒用兵刃。”

凌雲飛又仔細在四周導了一番,便發現一些撕碎的布條貼在山壁上,布色是深青色,巖壁亦是青灰色。若非凌雲飛這般細心,倒真不易發覺。凌雲飛取下布條,問燕北歸道:“這是你爹的?”燕北歸點點頭道:“是的?”凌雲飛皺眉道:“看來這一招你爹受傷可不管輕。”燕北歸點頭道:“快找吧!”凌雲飛悶聲不語。

良久,又在一片石地上找到了血跡,血滴成一線,似是一噴而出,凌雲飛仔細辨認了一番,道:“看地上的足印,你爹已退到前面去了。”當下站起身來,道:“快過去看看。”

兩人一併朝前奔去。

奔出數十文後,凌雲飛忽聽得燕玉在一旁的小林子裡呼叫道:“燕北歸,凌雲飛,你們在哪?快來呀!”燕北歸也止住了腳步,傾聽一會兒,道:“怎麼回事?”凌雲飛道:“她叫咱們去呢!”遂又朝燕玉呼喚的方向奔去。

果然,不出三十丈,凌雲飛便發現了燕玉,燕玉一見二人,便急聲道:“不好了,爹爹他……”燕北歸急道:“爹怎麼了?“燕玉眼圈一紅,道:“爹恐怕……”於是引二人來到一旁的樹林邊,見雲蓉蓉正自焦急地呼喚著昏迷不醒的燕停簷。

燕停簷左肩上已被抓去了一大片肉,如今已是血肉模糊,再者,他的臉上,頸上,胸前、腰間,盡是一條條血槽,不知受了多重的傷,也數不清他身上有多少處傷口。燕北歸見狀大急,忙撲上前去,急聲呼道:“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凌雲飛在一旁看了,心道:“傷得這麼重,真不知有救否?”卻見雲蓉蓉和燕玉只顧急得流淚,燕北歸則只顧呼喊,心中不忍,道:“我來看看。”於是上前一搭燕停簷的脈,只覺得脈息微弱,似是為一種陰柔之力所傷,眼見得是活不了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看來是沒有辦法了。不過神醫丁玉衡現在西嶽山莊,我看不如先將燕大伯送回莊中,再圖別策。”正說話間,燕停簷又已悠悠醒轉,微聲道:“不用了。”

凌雲飛忙俯身道:“燕大伯,你有什麼話說?”燕停櫓喘息了幾聲,這才吃力地道:

“凌公子,你是個好人,我先得謝謝你.“凌雲飛知道他謝是什麼,心中一熱,道:“燕大伯,這些事你就先別想了。”

燕停簷道:“好。但我還有事要交待。”雲蓉蓉哽咽道:“燕哥,你有什麼事就說吧!”燕停簷掙扎著想要起來,雲蓉蓉已按住了他,讓他坐起一些,將頭枕在自己懷中。

燕停簷道:“我知道,我是絕對不行了.我這一輩子對不起的人實在太多,在這裡,就有玉兒和歸兒,我沒有把你們教育好,現在還想再教育你們,已是不行了。唉,我不配做你們的父親。”燕玉已是泣不成聲,吸泣聲中道:“爹,您會好的,先別說這些了。”燕北歸也位道:“爹,您放心養好傷,我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再不亂跑了。”燕停簷嘆道:“你以後若能多和凌公子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他又轉朝凌雲飛道:“凌公子,小兒無知,請你多多指點。”凌雲飛道:“指點不敢當,在下當盡力照顧好想兄,請燕大伯寬心。”

燕停簷又對雲蓉蓉道:“蓉兒,其實,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卻還是你啊!”雲蓉蓉道:“燕哥,訣別胡思亂想了,你會好的。”燕停簷抓住雲蓉蓉的手道:“不,我若不說,我便死了,也不得瞑目。”他停了一會兒,又道:“我這一輩子,追求的只是虛榮,想的只是名位,結果一輩子吃了這麼個天大的虧,昨晚若不是蓉兒一番話,我恐怕至今仍是這種人。”他轉朝燕玉姐弟道:“你二人要切記,那些空頭名分都是虛無縹緲的,根本無須追求,你們千萬不要為之所迷亂,切切,這是我一生所得的唯—一點教訓,你們可一定記住了。”燕玉,燕北歸一起點頭道:“記住了”

燕停簷又停下來想喘息幾口氣,忽然胸口肩上的血又浸了出來,不由得痛苦地一陣痙攣,緊接著手一鬆,從雲蓉蓉手中滑下,頭一偏,一縷鮮血自口中流出,就此含恨而亡.雲蓉蓉先是一呆,繼而一陣悲呼道:“燕哥”語氣不絕,響徹四野,悽慘悲慟到了極點,燕玉,燕北歸也不禁撫屍大哭.頓時只是一片悲聲,再無他物。凌雲飛看著燕停簷的屍身。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想起那日在武林大會上燕停簷為自己出手,而被軒轅十三所傷的情景,不由得鼻子一酸,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凌雲飛看著燕停簷身上的傷口,心中默道:“燕大伯身上受了這麼多的傷,無一不是在致命處,軒轅十三隻要稍下重手,燕大伯便得送命,但軒轅十三偏偏只用輕招,令燕大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盡痛苦煎熬才死,這種心他之狠毒,當真叫人髮指。這種手段,這種招式……好一個魔教,魔教……”凌雲飛心中想著念著,一顆已不知不覺飛到了很遠,雙眼空洞地視著前方,誰也不能猜到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直待得良久,雲蓉蓉等三人的哭聲稍減後,凌雲飛這才勸慰道:“雲伯母,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想開一點,現在先到西嶽山莊去給燕大伯準備後事吧?”雲蓉蓉泣道:“我好命苦哇!剛和燕哥重聚沒有一天,他便就這麼……走了!“說至傷心處,不禁又哭了起來。

凌雲飛心中悵然若失,饒是他智計絕倫,此刻也再想不出一言片語來安慰這三人,只得長嘆一聲,靜立一旁。

雲蓉蓉哭著哭著,忽地眼光一閃,竟止了哭聲,道:“玉兒,歸兒。”燕玉與燕北歸一齊稍止哭聲,聽雲蓉蓉道:“你爹昨晚說過一件事,便是要去尋著梅鋒殺了,你們如今應將此話作為你爹的遺命去完成,知道了嗎?”燕北歸“呼”地站起來,走至一塊大石邊,大喝道:“若不殺了梅鋒,我燕北歸不得善終!”

抬手一掌,打在那塊大石上,大石沉重,並有一大半埋在地下,這一掌雖未將大石打動,卻已將石面打出了一條裂縫。這一掌若是是打在人身上,哪裡還會有命在?

凌雲飛卻聽得雲蓉蓉的話有些不對勁,心道:“雲伯母是怎地了,說出這番話來。竟似交待後事一般。我可要勸勸她,千萬要想開些。”正待勸時,雲蓉蓉已先開口道。:“玉兒,歸兒,你們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凌公子說。”

燕玉和燕北歸愕了一下,兩人僅都揩乾了臉上的淚水,朝遠處走去了。燕玉走時,還不時回頭望幾眼,似乎看出了一點什麼。

雲蓉蓉看著兒女走遠了,這才道:“凌公子,你的為人,我都知道了。這次若不是你,我們夫婦也難得重歸幹好,儘管我丈夫今日便遭不幸,我還得謝謝你。”說著站起來對凌雲飛行了一禮,凌雲飛大驚,忙長揖一利回拜。

雲蓉蓉也不管許多,又道:“我還有幾件事想託付一下凌公子,萬望凌公子應允。”凌雲飛忙道:“伯母有何吩咐,儘管說好了,只是萬望伯母能夠想得開些。”

雲蓉蓉慘然一笑,她本來容貌極美,此時雖然已是徐娘半老,但在這哭痛之後,這慘然一笑竟有萬般楚楚可憐,嬌柔動人之處,便是她女兒,也絕無這般風柔。她淡然一笑後,然後道:“我以後恐怕管不著我的玉兒和歸兒了,我已無人可託,只得請你替我關照一下他們倆,玉兒雖然年紀比你大些,你也可以管著她,千萬不要叫他們去學壞了。凌公子,你可答應麼?”

凌雲飛驚道:“這個……我怎麼可管得了他們呢?”雲蓉蓉長嘆一聲,道:“你若實在沒有這能力,也可以將他們送到他洛陽的外公家裡,他們外公自會管教他們的。”她頓了一頓,又道:“我丈夫的後事,我已不能操辦了,望你能念及和燕北歸的交清,替我辦了,我縱死九泉,也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凌雲飛已得知她要自盡殉夫,急道:“伯母莫非要……?”雲蓉蓉淡然一笑,忽道:

“玉幾,歸兒,你們怎麼回來了?”凌雲飛回頭一看,哪裡有人?心動不好,急轉頭時,雲蓉蓉已嬌呼一聲,一柄短匕已插講了左胸.血如泉湧,已流滿了她一身,凌雲飛忙過去扶住她,道:“你又何苦……“雲蓉蓉一笑,道:“我與丈夫生不能在一起,便死在一起吧!”

忽然全身一陣抽搐,她睜大雙眼,強吐出四個字道:“拜託後事!”便闔上了眼簾。

凌雲飛大呼道:“燕玉!燕北歸!你們快回來!“這幾聲是用盡了全力,聲音遠遠地傳將出去,不多時,燕玉姐弟便已急奔而回,見得眼前的情景,不禁都呆住了。

過了片刻,燕玉才呼了一審,“娘啊!"身軀便往後倒去。燕北歸忙扶住了她,眼淚卻早已奪眶而出。

凌雲飛也不禁大受感動,亦是淚流滿面,但空流淚又有什麼用?

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大,凌雲飛等三人才將燕停簷夫婦屍身運回西嶽山莊,此時,已至夜深了。

字文鵬等不料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當下忙幫著設靈堂,請道士,買棺木等,直至將近天明.才一切就緒。

燕北歸不時地哭幾聲,聲音都已漸嘶啞,但他仍自守在靈堂,望著堂的火盆,呆呆的出神。

燕玉則不同,她曾一連幾次昏闕,一醒來之後,便只顧痛哭,畢竟,她與母親的感情要深厚些,哭“娘”也哭得多些。

除了他們姐弟之後,陪著守靈時間最長的便是凌雲飛了。

凌雲飛的模樣兒已十分老成了,這一晚的事,竟也有一半是他指點著辦成的,凌天雄在一旁看見,對兒子很是欣賞,他已經覺得兒子長大了。

一個人,若是被小孩看作是小孩,他便還是小孩;同樣,他若被大人當作大人,那他一定就是大人了。

天漸漸亮了,一聲雞鳴後,四處都漸漸聽見了雞叫聲,燕北歸似是猛被驚醒了,見凌雲飛仍在陪著自己守靈,心下不禁十分過意不去,道:“凌兄,天快亮了,你已辦了不少事,一定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凌雲飛笑道:“不要緊的,你們姐弟倆不但心裡悲傷,體力上也受了不少勞累,比我更累些,若是支持不了,便去睡一會兒,可千萬別把身子弄垮了。”燕北歸本來是在功凌雲飛,此刻反倒成了被勸者,凌雲飛做了好事,卻還在為別人著想,心裡絲毫沒有他自己。

燕北歸心裡只在想:“變得如此的朋友,生復何憾?”

的確,任何人一生中,若能遇得一個像凌雲飛這樣的朋友,那麼他這一生便沒有缺憾了。

只可惜,像凌雲飛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接下來,便是由寧文鵬出面,請道士們給燕停簷大婦超度亡觀。

來的道主,自然是華山一帶最有名的觀裡的。華山也是名山;山上寺廟、道觀極多,但燕停簷的大名,總有人知道的,再加上是大名鼎鼎的字文鵬面子,最有名的道現裡,最出名的道士也不得不來。

本來,字文鵬等商議好了,不想讓這個消息洩露出去,但不知怎的,這事終於教外面的人曉得了,於是,一些江湖人士紛紛前來憑弔。燕停簷雖然有點看重虛名,且有點小心眼,但確確實實地是個大俠,生平做了不少行俠仗義之事,於是噩耗傳出,那些受過他好處的人便紛紛不遠千里前來弔祭,一時間,西嶽山莊又恢復了那日開武林大會時的熱鬧。

一個人,對大眾是益是壞,終究會得出結論的,不管如何偽裝,也是逃不過大眾的眼睛的,所以,為善為惡兩個詞,究競選擇哪一個,還是不須猶疑的,畢竟,大眾是最公正的。

燕停簷雖然做了一些小心眼的事,但是他為別人做的好事又豈是這些小事可以比擬的?

故此,他剛死一夭,前來奔喪者便已逾千人了。

燕摔簷的喪事辦了半個多月,到這一天便準備下葬了。

本來,燕玉曾提出要將父母的靈樞遷回原治安葬,但是她外公雲霸天這次也來了,阻止道:“人死,使一切成空,葬在哪裡,都是一樣,倒不如就葬在這裡。”因他是長輩,燕玉姐弟也無可執拗,只得選了一塊向陽的好地方,將燕停簷夫婦葬下了。

這一天,來的人待別多,至少也有兩三千,不光有武林人土,還有一些普通百姓,因仰慕燕停簷的俠義,也前來送葬。凌雲飛隨著人群,走在前面,看著這狀況,心下暗暗感嘆道:“燕大俠看來果真名不虛傳,不愧於‘津北大俠’四字,想不到他一死,竟有這麼多人來送他。”

燕北歸是孝子,這些天磕的頭計起來,恐怕比滿天的星斗也要多得多了,每逢有人來給燕摔簷的靈匯磕頭行禮,燕北歸便要在一旁磕頭還禮,所以,這些天來,他吃的苦頭也不小。

待得燕停簷夫婦的棺停下土時,四周覺滿是泣聲,雖然聲音不甚震耳,卻辦十分感人。

燕玉是女子,感情畢竟脆弱些,幾聲痛哭之後,竟又昏過去了,旁邊自有幾個女子將她扶起.

墓,立時便築起了,高達丈餘,四圍亦有五、六丈。碑,亦隨之立起,上書:“俠義燕公停簷、雲氏蓉蓉夫人之墓。”用硃砂染了色。在青色的碑石上。顯得格外醒目。

至此,喪事使其辦完了。

又過了四、五天,西嶽山莊才算安靜下來。雲霸天仍留下未走,他對於宇文鵬,自是謝了又謝,因為字文鵬畢竟幫了他一個極大的忙。

雲霸天本是洛陽的武生,原本沒有什麼名氣,但他自幼才高志大,於是四處訪名師,學絕技,終於闖出了一身好本事,身後有五大弟子,個個都已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他這一生,本應算過得萬事如意,卻不料到了晚年,兩個兒子竟先後遭意外而死,連孫子都沒給他留下一個,如今,愛女又慘遭橫死,對他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老人也曾暗暗留過淚,但他畢竟是經歷過滄桑的人了,立即就卸去了悲哀,心中只想將外孫和外孫女撫養好。

風,輕輕地吹過,樹上的幾片枯葉又隨之飄下,十多隻大雁排成一行,向南方飛去,此時,已是深秋了。

雲霸天把燕玉和燕北歸叫到一起,準備要帶他們回洛陽去。

燕北歸立時反對道:“不行,我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辦。”雲霞天道:“哦?是什麼事,說說看!”燕北歸道:“爹留下話來,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將梅鋒擒住殺了,如今我已經無事可做,自然就要去尋這廝了。”

雲霸天拂了拂銀鬚,沉吟半晌,道:“要殺梅鋒可不是件易事呀!”燕北歸沉聲道:

“我知道,但不管怎洋,我也要將他擒住殺了。”雲霸天點頭道:“也是,這十年來,他若是不藏起身來,使是十個梅鋒也叫別人殺了。現在他又算出來一段時間了,我因有要事纏身,不能去尋他,倒還便宜了他,但他卻實在是太難對付了。”

燕玉忍不住插道:“難對付?”雲霸天點頭治“不錯.這一段時間裡去追殺他的人倒也有一些,但都沒有能將他除去,有的根本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可悲的是.有的人竟被他暗算掉了。他一藏就是十年,這一出來,變得更狡猾,更兇殘,武功也更高了,他有兩大絕技,一是他的路器,當世高手.除了千手童子之外恐怕再沒有人能出其右了;再有他的輕功,也是妙絕天下,據說能夠追得上他的人,當世已找不出十個來了,除此之外,他的武功倒是稀鬆平常。”

雲霸天歇了一會兒,又接道:“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要緊的,是要找到他的蹤跡。”燕北歸道:“對,只要叫我們找到他的蹤跡,他便是死定了。”

雲霸天道:“歸兒,你可有辦法找到他麼?”燕北歸道:“那還不好辦,我可以四處打聽,一聽說哪裡犯了案,使馬上趕去,那豈不就好抓住地了嗎?”

雲霸天搖頭道:“不,這辦法絕對不行,你不知道:“梅鋒這廝極是狡猾,他作案地點往往都是飄忽不定,今天他在這裡,下次他便在千里之外的某地再露面也未可知,或是他一連呆在某地幾天,只在夜裡出來犯案,卻叫人捉摸不到他的蹤跡;總之,他若不是如此狡猾,也絕對活不到今天。”

燕北歸道:“既然如此,那豈不叫他一世都逍遙作樂,而叫我們無可奈何麼?”雲霸天道:“我倒有個主意,讓你去找到他。

燕玉忙道:“外公,您快說。”雲霸天道:“在開封府,有一個鄭瞎子,是開封府有名的算命先生,在開封府提起鄭大仙,沒人不知道的。”

燕北歸奇道:“您莫非叫我們去尋這鄭大仙?”雲霸天點頭道:“正是,你們去開封府,尋得了鄭大仙后,便把我的名號說出來,然後就求他帶你們會見南門雪雁!”

雁北歸道:“南門雪雁?”雲霸天道:“對!這南門雪雁出道也才不到一年,卻已無疑成了天下消息最靈通的,不論你想知道什麼事,只要付給他足夠的銀子,便沒有不知道的了,因為他可以立即去幫你打聽到。”

雁北歸道:“要花錢去買他的消息?”雲霸天道:“那也是唯一的辦法,更何況要他幫忙,根本不必擔心走漏消息或出岔子什麼的,因為他素來便是以信義服人,若無信義,他也就沒生意了,

燕北歸一頓足道:“好!孩兒明天就動身去尋他。”雲霸天道:“你還要記著一點,求鄭大仙之前,先要給他一百兩銀子,要銀子,不耍銀票,千萬不可給少,不然,他一發脾氣,就泡湯了。”燕北歸道:“知道了。我還要去邀凌雲飛同去,他正巧也要找梅鋒的麻煩。”

雲霸天欣然半晌,道:“凌雲飛若是出手,梅鋒便死定了。相信俄絕不會看錯,凌雲飛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三天以後,凌雲飛,燕玉,燕北歸三人已進了開封城。

凌雲飛身穿一件顏色極談的鵝黃長袍,開襟處還看得見那條文灰色的錦緞長褲,腳登一雙薄底快靴,端的是半神俊朗,風流倜儻.燕北歸則不大注重修飾,上身一件深藍色武生襖,下身則是一條黑緞面長褲,腳下一雙萬里靴,胸前佩一朵白花,以示正在孝中,他的人本就十分威武,這身打扮便使他更顯得威風凜凜.燕玉自從母親死後,一直就不願多說話,此刻,她鬢邊佩著一朵白花,全身穿著便都是深深的黑色了,她在江湖上本有一個外號,叫做“玄燕”,便是因她喜歡穿黑衣服的緣故。她雖是一身黑裝,但自城中大街上走過,總有一大群公子哥兒朝她直望,開封雖大,但似燕玉這般俊俏標緻的人兒倒還真不多見,眾人都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這三人,最感興趣的還是燕玉,怎麼這麼水靈的一個姑娘竟還帶得一柄劍?樣子看來倒不大對頭。

過了幾條街,凌雲飛忽道:“又到了中午了,咱們尋一家飯店吃了飯再走,如何?”燕玉點頭道:“也好。”三人選就近尋了一家飯店進去了。

三人一進店門,立時有跑堂上來招呼,道:“三位要點什麼?要酒要萊,要飯要面。三位儘管開口,本店是開封城內第一名店,三位儘管放心好了,來,先請坐!”說著,用毛巾將三條凳撣了撣,請三人坐下了後,又道:“請三位點譜子。”燕北歸不耐煩道:“少羅曉,有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跑堂不知燕北歸如何發氣,只得點頭哈腰地下去了,不消片刻,便上了八道精緻的下酒菜,並擺了杯著碗筷,排上兩壺酒,介紹道:“這是有名的紹東女兒紅,正宗,一嘗便知。”燕北歸長嘆一聲,拎起一壺,便要痛飲,凌雲飛忙一把按住,沉聲道:“別這樣!”

燕北歸無奈,只得作罷。凌雲飛將兩壺酒交給跑堂,道:“這酒請仍拿回去,我們今日有事,不能飲酒,請諒解,只請盛幾碗飯來便行。”跑堂見凌雲飛如此和氣,也不好說什麼,不過少做一點生意而且,當下自下去了,隨即拎了一盆飯來,仍是熱氣騰騰的,道:“這是才出鍋的飯。”

凌雲飛接了飯,道:“謝謝了,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待跑堂走後,凌雲飛香燕北歸盛了飯,道:“心裡不愉快,就更不要飲酒,不然你只會更不痛快,更何況咱們還有大事要辦。”燕北歸無話,抓起碗便大口扒飯。

凌雲飛又給燕玉盛了飯,道:“燕姑娘,你也要想得開一點,不要整天這樣,不然,會把身於弄垮的。”燕玉輕輕嘆了一口只得端起碗來,一小口一小口地撥著飯粒。

凌雲飛自己盛了飯,先給燕玉姐弟碗裡夾了許多菜,這才自己吃,並不時地給兩人碗裡添菜,一頓飯下來,三個人的菜幾乎都是凌雲飛一人夾的。

算帳前,凌雲飛道:“是要一百兩現銀吧?”燕玉點點頭,凌雲飛這才叫來跑堂,道:

“算算帳,要多少錢?”跑堂隨即答:“共計四兩七錢銀子。”凌雲飛摸出早準備好的一張兩百兩的銀票,道:“算五兩,快快找找來,要一百兩現銀!”跑堂得了賞,謝了一聲,便自去了。

城中的人果然都知道鄭大仙,只一問,便尋得了他的所在。

鄭大他是個瞎子,雖然名氣極巨,卻只用一小塊地盤擺攤,攤邊掛兩條布,分別是:

“論斷禍福”,“占卜吉凶”。

凌雲飛走在前面,仔細看了看這位年紀在五十歲上下,嘴唇邊有西撒鼠須的老頭,道:

“您是鄭大仙?”鄭大仙點頭道:“正是區區。今天你來發利市,我給你一點便宜。說吧,問吉凶禍福,還是問前途迷津,或是問親人妻子?”

凌雲飛道:“在下是洛陽雲霸天老爺子介紹來的。”鄭大仙“咦”了一聲,道:“那麼,帶足錢了麼?”凌雲飛忙掏出一個銀包,恭恭敬敬地遞上,道:“一百兩雪花紋銀在了,大仙請點個數。”

鄭大仙接過銀包,只一掂,忽然臉上變了包,將銀包一擲,道:“何方野種,竟敢來騙我鄭大仙?”凌雲飛奇道:“不知此話何說起?”鄭大仙道;”我一接手便知,這裡只有八十五兩銀子,你們竟敢說是一百兩,哼!這麼點銀子都捨不得,還想找我幫忙,去!”燕北歸大怒,上前一步,一手揪住鄭大仙,吼道:“你好沒道理,少爺剛才從店裡換來的一百兩雪花銀,你怎敢說八十五兩?”

鄭大仙不緊不慢,道:“小兔崽子,別動手動腳的,你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說這有一百兩!”燕北歸大怒,撥拳欲打,燕玉大驚,忙止道:“弟弟……”但燕北歸已是一拳打向了鄭大仙面門,眼見得鄭大仙的臉要給打成一團稀爛,凌雲飛忙伸拳在燕北歸拳底一託,便已將力道盡數化解,道:“燕兄,放開他!”燕北歸還欲多說,凌雲飛已瓣開了他的手,將鄭大仙扶著坐好了,道:“大仙,我這位朋友脾氣有點壞,您別放在心上,但這委實是剛從一家飯店時兌來的一百兩現銀啊!”

鄭大仙道:“飯店?可是‘滿園春’?”凌雲飛點頭道:“正是。”鄭大仙道:“這就怪不得你們了,那滿園春裡的夥計,最愛坑人,常喜歡克斤扣兩,你們這下可吃了他們一個大虧了!”燕北歸不待他將話說完,便轉身歌走,燕王剛欲攔時,凌雲飛已身形一晃,攔在了他面前,道:“你去哪兒?”燕北歸氣沖沖地道:“我要去砸了那家黑店,將裡面的一夥狗男女打個稀王八爛!“他這幾天心情極為不好,有人還惹到他頭上來,豈能不窩火?

凌雲飛止道:“燕兄,你太躁了些!冷一冷不行麼?”燕玉勸道:“弟弟,你靜一靜,那點銀子就算了。”燕北歸見兩人都對自己來,只得作罷,但仍自氣鼓鼓地覺得不平。

凌雲飛道:“鄭大仙,既是銀子不足,我使再去換一百兩來,讓您再來點數,如何?”

鄭大仙道:“不必了。”我看你這後生倒還和氣。敢問貴姓?”

凌雲飛道:“不敢,免貴姓凌,名雲飛。”鄭大仙忽地站起狀桌道:“可是那稱作‘雲野一快’的凌雲飛?”凌雲飛慚道:“不好意思,那些都是江湖朋友抬舉!”

鄭大仙道:“不甚抬舉.我聽說你在武林大會上獨撐大廈,大展雄風,天下人都對你敬慕不已,你小小年紀便如此有作為,難得,難得!”凌雲飛道:“大仙過獎了。”

鄭大仙又道:“那是在下的好友燕北歸!”鄭大仙道:“還有一位姑娘定是‘玄燕’燕玉了?”凌雲飛道:“大仙言之不假。”

凌雲飛又道:“我等此來,欲求大仙指點一條明徑,助我們找到南門雪雁!”鄭大仙搖晃腦道:“要找南門雪雁,小事一樁,唉,看在‘雲野一俠’的名頭和已故去的津北大俠的面子上,我便收了這八十五兩銀子吧!”

燕北歸見他神情傲慢,忍不住又要發作,凌雲飛忙以眼色制止,只聽見鄭大仙又道:

“收拾東西,跟我走!”

燕北歸沒好氣道:“幹什麼?”鄭大仙道:“去找南門雪雁呀!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6:35


第九章 無花不採

鄭大仙帶著凌雲飛等人行了七、八里路,出了開封府已很遠了,燕北歸道:“我說鄭大仙,這路走不走得完呀?”鄭大仙冷冷道:“真是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竟有人問這樣的問題,天下幾曾又有走得完路?又見曾有走不完的路?“燕北歸一時揣摸不透這話的意思,竟無語對答。

凌雲飛打趣道:“鄭大仙,您的眼睛到底看不看得見?”鄭大仙笑道:“看得見與看不見又有多大的區別呢?”凌雲飛問他這句話本是別有用心,自山開封城門,這段路一直就不好走,但鄭大仙競走得比明眼人還快,若果真是瞎子,若到如此境界,真不知要走多少遭才成。

凌雲飛聽了鄭大仙的答話,笑道:“你這句話一說出來,我便知道了。”鄭大仙道:

“你明白什麼了?說說看。”凌雲飛笑道:“從剛才你的一些言行看來,你不像個心胸寬廣的人,而我剛才有趣著問你的眼睛是否看得見,似你的這種心胸,應該回罵才對,你卻說出一句高低不就的話來,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鄭大仙不解,道:“此話怎講?”凌雲飛道:“我小時候曾不小心得罪過一個瞎子,原因就是在地面前說了個‘摸’字,犯了他的忌諱,他老大不高興,我後來便明白了這個道理,一些人的缺陷是提不得的.你裝瞎子倒還裝得像,但可惜剛才這句話沒說好,一下子便露了餡.以後你和別人打交道,可千萬要注意這點。”他停了停,又道:“我說奇怪,一個瞎眼人怎麼會走這麼快,這麼穩呢!”

鄭大仙忽地轉過身來,一雙白眼只是一翻,便露出了眼黑,笑道:“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就不費力氣裝瞎子啦!你小子可真厲害!我裝瞎子三十多年,至今沒被人看出來過,你卻一眼便看穿了,既服,佩服!”頓時,一行人都熱鬧起來了,而不像起初的那般死氣沉沉。

又行了三、四里,轉上座小山,山上不斷的可以看見一些村民打扮的人走過,山雖小,景色卻也十分怡人,路邊還有零零星星的野花,但最好看的卻還是那一叢叢的紅得似火般的楓樹,以及不畏寒冬的青松。託伴著一間兩間茅舍,和一群群的雞犬牛馬,田園氣息極是濃厚。

燕北歸道:“鄭大仙,你家就在這裡麼?”鄭大仙道:“我住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是南門雪雁的地盤。”凌雲飛奇道:“地盤?”鄭大仙道:“不錯,這裡的人都是南門雪雁的手下。”凌雲飛道:“南門雪雁是幹什麼的?”鄭大仙道:“你不知道麼?”

凌雲飛道:“正想請教!”鄭大仙道:“南門雪雁是專事發財的!”凌雲飛聽得此話,覺得隱隱有些不對,鄭大仙已搶先一步出手,只一招,便已制住了燕玉,一掌印在燕玉的心脈上,道:“你們若要上,我便先斃了這位燕玉姑娘,再和你們倆較量!”燕玉一語不發,卻已被點了啞穴。

事起突然,凌雲飛和燕北歸都驚了一下,凌雲飛道:“鄭大仙,你這算什麼意思?”鄭大仙冷笑道:“你不是知道我心胸窄麼?剛才你把我一番好取笑,今日若不教你們破財,我也愧稱南門雪雁了!”

凌雲飛又驚道:“你說甚麼?你就是南門雪雁?”“鄭大仙”仰天大笑道:“這有何怪?鄭大仙便是南門雪雁,南門雪雁便是鄭大仙,就這樣!”凌雲飛萬萬沒料到“鄭大仙”

便是南門雪雁,只得道:“不管閣下是誰,請先放了燕姑娘,咱們有活好商量!”

南門雪雁過:“也不必商量,你拿十萬兩銀票來,我便放人,如何?”凌雲飛道:“男子漢大丈夫,竟靠這種手段謀財,難道不覺得羞辱嗎?”南門雪雁冷笑道:“強存弱亡,有什麼羞辱,你別耍這種伎倆,我不會受激上當的。這裡都是我的人,我只需一聲令下,你們便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們還是老實些,先拿銀票出來,咱們再談生意。”

凌雲飛往意地看了看四周,四周的人雖然仍在走動,卻都似是注意著這邊,而且從他們的步法看來,他們的武功都還不弱,在這裡,對方人多勢眾,凌雲飛等又不知地形,若真的交上了手,倒真是不容易對付。

凌雲飛嘆道:“我怎地竟如此蠢,剛才進山時,這裡的人都沒向‘鄭大仙’打招呼,而‘鄭大仙’既是常來這裡,這裡的人豈有不認識他之理?從這一點,我就應該看出來有什麼名堂的!”南門雪雁道:“你明白得倒還不算晚,快拿銀票出來吧!”

凌雲飛道:“銀票我有,但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呢?”南門雪雁道:“在下素來以信義服人!”凌雲飛道:“好,我便信你一回,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如何!”南門雪雁道:

“好!”

凌雲飛從懷中掏出一大疊銀票,每張都是一萬兩的,這些銀票,一大半是父親所給,凌天雄離家時,將家產帶了幾乎一半來,本就打算大用一場的,還有一些是字文鵬所贈,字文鵬準備散盡家財,然後去雲遊四海,這點錢送給凌雲飛,倒還可以起點作用.凌雲飛數了十張,將其餘的銀系依舊疊好塞在懷裡,道:“這些全是京都‘福源’錢莊所開銀票,終年兌現,十成現銀。凡屬大唐疆域,此銀票一概通用,怎麼樣!”

南門雪雁點頭道:“你將銀系放在十步以外,咱們倆同時離開。以免弄鬼,如何!”凌雲飛點頭道:“妙極!”於是大步跨十下,將十張銀票放於地上,用一塊石頭壓住了,道:

“好了。”

南門雪雁道:“我說‘一二三’,你便離了銀票來接人,我便離了人去取銀票,如何?”凌雲飛點頭道:“你數吧!”南門雁數到:“-,二……”

凌雲飛待他“三”字一出口,便已飛身掠起十步的距離,直是一瞬即至,這手。使是先救了燕玉再說。

南門雪雁亦也將身一縱,人在空中,便已向凌雲飛速攻招,凌雲飛這才曉得這個南門雪雁是個棘手人物,萬般無奈,得出招相迎,目中呼道:“燕北歸,快先救你姐姐!”燕北歸在一旁愣著,聽見這一身喊。才是如夢初醒,想去救燕玉時,已被兩名大漢夾手纏住,那兩名大漢形象雖極魯莽,但武功著實不低,以燕北歸這般身手,竟不得一時取勝。

凌雲飛剛才在空中說話,真氣不免走岔,竟比南門雪雁先落下一步,南門雪後連攻兩招未曾得手,此時得良機,焉肯錯過?已飛起一腿,踢落下來。

凌雲飛足一沾地,便將身一卷,就地一個滾,便滾到了和燕北歸正纏鬥的兩名大漢腳下,出手兩指,都點在那兩人的‘環跳”穴上,兩人只覺下身一麻,再也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時,這才發現被凌雲飛點了穴道。

凌雲飛剛才這一滾,形象雖然有點狼狽,但確已妙到毫巔,即躲開了前門雪雁的一腳,又出手解了燕北歸的困,喝道:“還不快上。”說著,又已翻身站起,待看時,地上的銀票已被南門雪雁手下之人得去。

南門雪雁讚道:“凌雲飛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南門雪雁便討教幾招。”凌雲飛用眼睛餘光看見燕北歸已解開了燕玉的穴道,便沒顧後顧之憂,沉聲道:“你們要守住,不要叫別人給逼散了,咱們三人須在一起。”又轉朝南門雪雁道:“我若勝了,該當何如?”南門雪雁道:“你若勝了,便儘可說出你想知道什麼,我立時替你打聽過來。”凌雲飛要的便是這句話,當下道:“好,君子一言!”南門雪雁接道:“快馬加鞭!”說著,兩人同時跨上一步,各出一掌,“啪”地一聲,擊在一起,既表示擊掌為約,再不反悔,亦是出招相攻了。

凌雲飛手掌一和南門雪雁的手掌接觸,便覺手掌處一陣冰寒徹骨,心道:“好厲害的掌力、”當下運足內力,掌力一吐,已將南門雪雁掌上的寒氣逼回,同時便已出招相攻,兩人頓時纏在一起,不分敵我。後面一聲吶喊處,燕玉和燕北歸亦和數人鬥成一團,一時間,這個寧靜的小村便已是殺聲震天.

凌雲飛和南門雪雁交手數十招,使已知自己的武功絕對可勝得了南門雪雁,只是南門雪雁掌上的寒冰力過一時間不能將之逼散,因此暫時只能鬥成個平手,不能取勝.凌雲飛仔細揣摸了一番南門雪雁的掌法,心中漸已明朗。當下出招愈來愈慢,但出招卻愈來愈沉,南門雪雁只得以慢招相對,掌上的寒氣也越來越重。

凌雲飛忽地一蹲腿,雙掌一收一推,已發出了天下至陽至剛第一掌“終日乾乾”,一股陽和之力如怒湖船直湧過去,南門雪雁掌上的力道正重,但一陰一陽兩股單力一接,南門雪雁便已退後幾步,就在這時,只見一道人影閃過,南門雪雁只覺得臉上一涼,再看時,卻是凌雲飛趁隙出手,揭去了他臉上的面具。

凌雲飛驚道:“原來你是易了容的!”南門雪雁剛才被凌雲飛揭去了面具,露出了一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來,卻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哪裡是個乾癟的老頭?

凌雲飛一驚之後,隨即笑道:“想不到我這一招‘雁過拔毛’,竟將作的皮都揭了下來!”語帶雙關,說得甚是得體。南門雪雁嘆道:“我的雪雁掌都不是你的對手,別的武功使不用說了,凌雲飛,你果真是名不虛傳,看來雲霸天老爺子沒說錯。”忽地呼哨一聲,頓時,那幾個正在圍在燕氏姐弟纏鬥的人都一起停手不攻,燕氏姐弟也正好住手。

南門雪雁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那些人便一齊躬了躬身,轉身都離去了。南門雪雁道:“請三位到寒舍喝杯粗茶!”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燕北歸和燕玉還未明白過來,凌雲飛已將兩人拉了一把,道:“走吧,多謝盛情了。”

三人便隨南門雪雁到了一間雖不甚大,但也不算小的茅草房,雖是茅草房,在這山體之中,卻顯得格外清雅不俗。

隨著南門雪雁進房,三人如同到了仙界,房中雖是空無一人,卻顯得極為乾淨,給人一種一塵不染,超然脫谷的感覺,屋中擺設不僅簡單,而且井井有條,只有一張白木床,床上一床灰布棉被,再就是一張白水書桌,一張白水飯桌,以及四條白木凳子,正合四人歇坐。

書桌上揚有一瓶素色的花,凌雲飛等俱叫不出花名來,以及一方石硯,一管紫毫,幾頁玉版紙。牆上一掛著一柄綠鞘寶劍,屋中一幅山水圖,也不知是出於何人巨筆。

南門雪雁先請三人坐下了,道:“待在下去沏茶來。”於是從床下拎出一隻紫砂壺,揀了四個粗瓷碗,道:“請稍待。”又去旁邊的門裡,在房中翻騰片刻,已端了一塊乾淨晶瑩的冰來。他在這種天氣拿得出冰來,倒也不是易事,但家中若有地窖,待冬日有冰時,揀幾塊藏了,待別的時候拿出來,便不是甚難事了,想來南門雪服在家裡也設了這種地窖什麼的。

南門雪雁熟練地將如搞碎了,放入紫砂壺中,便在地上升了一堆明火,將紫砂壺放上去燒,不消一碗茶的工夫,冰便成了開水,南門雪雁這才找了一包什麼東西來,碧綠晶瑩,投入到壺中,滿屋便有了一般撲鼻的清香。

南門雪雁將火俺上,道:“可以了。”提起壺來,將四個茶碗裡都倒滿了茶,道:“請用茶!”

凌雲飛端起一碗來,看那茶色似藍似綠,聞茶香如蘭如好,觸手處雖是炙熱之極,卻又覺得隱隱然有一股寒意,當真是一世也沒有過的感覺。

南門雪雁自端起一碗茶,乘熱飲了一口,道:“還算不錯,三位請用,無須客氣。”燕玉和燕北歸端著茶,卻不飲用。

凌雲飛心中一動,付道:“是了,他們怕這茶裡做了什麼手腳,其實我看南門雪雁不象是這種人。”當下也飲了一口,但覺入口清香幽鬱,一股舒適之感直滲入了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萬股好處,盡現於此。

南門雪雁點頭道:“好!凌雲飛確實不凡!”仰頭舉碗,將碗中仍然被燙的茶一飲而盡,然後道:“這碗‘潛茶’,我素不用來待客,但今日破了例,為的就是要向大家賠個禮。”

凌雲飛道:“賠禮?為何賠禮?”南門雪雁道:“你當我南門雪雁當真是那種受不了別人說的氣小之漢麼?我之所以裝作如此,為的就是和你比試一番,唉,想不到我從來失過手的‘雪雁掌’都敗在了你手裡,自是無話可說。”凌雲飛擺手道:“此等小事,原本不需計較。”

南門雪雁卻向凌雲飛等三人團團行了個長揖大禮,凌雲飛等忙道:“多禮了。”也忙還禮,只聽南門雪雁續道:“昨天我聽雲霸天老爺子……”說著,一指燕玉姐弟倆,道:“也就是你倆的外祖父,捎個信給我說,有個凌雲飛要來找我辦事,要我好生招呼,因為這位凌公子不僅人品好,武功也好,我一時不信,便想較量,嘿嘿,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凌雲飛謙道:“原是雲老爺子誇獎,南門兄無須當真。”南門雪雁道:“不,凌公子倒是太謙遜了。我無故犯了凌公子,所以得向凌公子等賠個禮才是。這是在下珍藏的‘潛茶’,雖不是上上之品,只是喝來清氣爽神,倒也頗具功效”。

凌雲飛讚道:“想不到南門兄也是此道中人,這‘潛茶’的味道,卻是在下一生都沒嚐到過的,今日見賜,實感榮幸。在下先謝過了。”燕玉姐弟此時方始除掉戒心,都想喝一喝這茶,卻又面子上不好過,一時十分尷尬。

南門雪雁看出道兒,也不去勸,道:“三位稍待,在下去去即回。”說罷使自出去了。

燕北歸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小口茶,覺得味道好極,當下將一碗茶喝了個乾淨,燕玉耐了耐,終於喝了一口,稍頓一會,也將一碗茶飲淨了。

凌雲飛打趣道。“味道還如何?”燕玉臉一紅,卻不說話,燕北歸道:“味道倒也過得去,只是……”凌雲飛笑著接道:“是太少了,是麼?”燕北歸閉口不語。

過了片刻,南門雪雁便即轉身,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道:“凌公子的十萬兩銀票盡皆在此,在下剛才冒犯了,請恕罰。”又朝燕玉道:“剛才在下對姑娘無禮,姑娘可別放在心上”,燕玉臉一紅,道:“罷了,還提什麼?”南門雪雁適才一直未仔細打量燕玉,此時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道:“這姑娘生得卻極標緻。”當下將銀票交還凌雲飛,道:“凌公子要問什麼,就說吧!”

凌雲飛點點頭,將十萬兩銀票又推過去,道:“既要問事,便要付金,這些銀票你先收下。”南門雪雁連忙推辭,但卻不過凌雲飛盛情,道:“既如此,我只好先收下了。”

凌雲飛道:“在下多此番前來打擾,乃是為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南門兄若能辦到,在下等自然感激不盡,若實在辦不到,那也沒甚麼。”南門雪雁心道:“你這可是在激將我嗎?”道:“請說正題。”

凌雲飛點點頭,道:“閣下可聽說過梅鋒?”南門雪雁道:“你要找他?”凌雲飛點頭道:“請南門兄費神給在下指點一條路,好教我們擒了他。”南門雪雁點頭道:“這廝採花盜柳,作惡無數,早當除了他,只是,這廝太過於狡猾,時常蹤跡不定,要尋著他可不是個易事。”

凌雲飛道:“正是如此。”南門雪雁沉吟片刻,忽道:“好!我辦了。”凌雲飛道:

“能在一月之內尋著他麼?”南門雪雁道:“就十天吧!”凌雲飛道:“十天也好。”南門雪雁道:“這十天之中,你們三位就在這裡等候我的消息,想要些什麼,儘管向我手下說。”說道,擊了三掌,不時便來了一名大漢,南門雪履道:“老四,我又要外出辦生意,要十天日子,這十天中,你來服侍凌公子,燕公子和燕姑娘。”老四忙向三人施禮道:“三位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得了。”

南門雪雁又道:“對了,你還得準備三匹上好川馬,要腳力好的,時刻都喂好料,也許用得著。”凌雲飛立時醒悟;對付梅鋒這等大奸猾,只有用最快的速度,川馬不比藏馬,腳力極長,到時候一有梅鋒的消息,立時便動身去追,方才不致誤事,否則,只要稍慢一步,使教梅鋒溜了。當下對南門雪雁心生感激,謝道:“多謝男門兄考慮周全。”

南門雪雁含笑點頭、轉身便大步出去了。凌雲飛等著他遠去,這才回頭坐下,老四道:

“三位可要佔什麼消遣?”凌雲飛道:“不須了,先得休息一會兒才成,對了,這兒就這一間房麼?“老四道:“不,旁邊還有個側門,小人去開。”帶凌雲飛到了旁邊。轉出屋後。

果見一個側門,老四推開門道:“公子要睡在這裡?”凌雲飛看這房屋,和先前屋裡的陳設一般無二,只是屋子小了些,且都極乾淨,忍不住道:“這裡如何竟這麼幹淨?”

老四道:“小人每天都來打掃過,自然乾淨了。”凌雲飛點頭道:“你倒勤快。你一直侍候南門兄?”老四道:“小人跟著少爺六年了。”凌雲飛道:“你家少爺今年多大了?”

老四道:“才二十一。”凌雲飛道:“那你家少爺莫不是十五歲便自己幹營生了嗎?”

老四道:“少爺從五歲開始學武,直到十五歲,才又改投名師,這才有如今這身本事,真正自己於營生,才一年多點。”凌雲飛道:“你家少爺的武功很好啊,他的師父是誰?”

老四低頭道:“請凌公子原諒,我家少爺不讓說。”

凌雲飛忙道:“本是我多嘴,不該多問的。”當下兩人又談了些別的,凌雲飛便讓老四出去了,又去叫來了燕北歸,當下便是他們睡一房,燕玉獨自睡一房。

兩人一齊談了不少事情,好容易才捱到天黑,凌雲飛道:“今天算是過去了。”燕北歸長嘆一聲,倒在床上,哺喃道:“天哪,要這樣等十天,哪刻才得到頭呀!”神情間極是不耐,不時,老四便送來了精緻的晚飯,兩人吃後,老四仍收拾東西去了,凌雲飛和燕北歸又談了許久,這才睡覺。凌雲飛仍記得每晚運動療傷,不敢有些許遲緩。

八天後的凌晨。

凌雲飛和燕北歸仍然睡著,忽然老四徑直推門而人,凌雲立時驚覺,喝道:“誰?”老四道:“凌公子,是我,你們快準備動身,我家少爺回來了!”凌雲飛大喜,道:“那可好極!“連叫醒了燕北歸,又去叫醒了燕玉,三人一齊跟老四走去。

到得村口,果見南門雪雁正在一株大樹下站著,身旁有一馬正在吃著送來的草料,馬肚上仍在滴著汗,想是剛經過一番遠路程的疾奔的。

南門雪雁一見凌雲飛等,立時搶先遣:“老四,快去牽馬來,老四答應著去了。凌雲飛過:“南門兄,連日來辛苦了,可有消息麼?”南門雪雁道:“嗯,出了村,沿著這條驛道一直疾奔,要在四百多里外,才有可能找得到梅鋒的蹤跡。今天梅鋒還在四百里外的紅葉鎮,今日午後便到了五百多里外的臨遠縣了,你們騎的川馬雖然可以跑長路,但半日之內絕不可能奔出四百里,你所以,你們必須直奔臨遠縣,沿這條驛道一直過去,便可到紅葉鎮,到鎮上後,你們再向人打聽臨遠縣的路吧!”他頓了頓,又道:“還有一點,你們必須在明日午前找到梅鋒,否則時間一過,他或許又溜了,那時候,再想找到他,可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凌雲飛抱拳道:“南門兄出了如此大力,在下感激不盡,多謝了。”燕玉、燕北歸也致了謝,老四已是牽馬過失了,南門雪雁道:”快上馬吧!快馬加鞭,不到臨遠,不可停歇!”

凌雲飛等都跨上馬,南門雪雁道:“你們這就去吧,恭祝馬到功成!”凌雲飛道:“多謝了,南門兄,後會有期!“燕玉、燕北歸也齊道:“後會有期!”三人策馬絕塵而去,南門雪雁在三人的身傷消失,這才轉身回村。

馬奔得並不是很快,三人在馬背上巔了一天,直到日漸西斜時,這才趕到臨遠縣,這時,三匹馬都已汗水渾渾,三個人更是累得腰痠背痛了。

一進鎮中,便見得鎮上靜悄悄的,極少有人行走,凌雲飛心中暗奇:“此時尚還不晚,怎地街上竟沒有人走動。”一看這家飯店關著門,那家客棧掛著“客滿”的牌號,心中愈是不解。

待得轉了一陣,好容易見一家鏢局仍開著門,門口兩隻青石獅子,也是耷拉著腦袋、沉警不動,門簷下一塊“威武鏢局”的牌子,也似是黯然無光。

凌雲飛將馬韁交給燕北歸,在門口喚道:“有人在嗎?”半晌,有一壯漢匆匆趕來,見凌雲飛氣度不凡,道:“公平爺,要託鏢嗎?”凌雲飛道:“不是,在下來是想問一點事情。”那壯漢聞言,面上立時冷了,道:“既不託鏢,這裡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凌雲飛淡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二十兩的大宮寶,一晃道:“這個問不得嗎?”那壯漢見了銀子,雙眼立時瞪大了”,道:“公子爺,您要問什麼就問吧,小的只要知道,沒有不說的.“

凌雲飛道:“好,我問你幾件事,你只要答得好,這銀子就是你的。”那大漢點頭道.“多謝,多謝,是,是!”凌雲飛看他那熊樣,又好氣又好笑,道:“這裡可是臨遠縣?”

那壯漢點頭道:“此地正是臨遠縣,公子爺是外地人吧?”凌雲飛不答理他,又問道:

“此處近來可出了什麼案子嗎?”那壯漢道:“案子倒沒有,但今日倒有一點麻煩。”凌雲飛追問道:“什麼麻煩?”

那壯漢道:“昨夜聽道上的朋友說,今日有一個什麼採花大盜要來臨遠縣作案,這消息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傳遍了全鎮,我們鏢局裡今天都被清出去十幾名好手了。”凌雲飛道:

“鎮上店鋪都關著門,便是因為這個緣故?”那壯漢點頭道:“誰說不是呢?”

凌雲飛皺眉沉吟半晌,道。“此話可是當真?”那壯漢一拍胸脯道:“不是我孟五吹牛,我聽來的事,哪件不是真的?”

凌雲飛一笑,將銀子塞在了孟五手中,道:“給你罷!“轉身招呼燕北歸姐弟去了。

孟五仍自站在門口,愕然片刻,這才突聲道:“哈哈,時來運轉了,一下子來二十兩賭資,對,賭兩把去。”轉身樂滋滋地進去了。

凌雲飛等好容易敲開了一家客棧的門,塞給了店主十兩銀子作預資,這才得讓進來。店主待三人進店後,立時又將門關上了,道:“三位吃過晚飯了嗎?”凌雲飛應道:“有好酒菜上一桌來!”店主呼小二來將三匹馬牽進去了,道:“三位且來坐著,酒菜立時即來!”

三人於是在店堂中尋了一個乾淨處坐了,只須臾,店小二就送來了四個冷盤,三副杯筷,三瓶好酒,凌雲飛拔開一個瓶塞,道:“燕兄,今日須得飲幾杯,這才有精神啊!”燕北歸點頭道:“正是如此。”燕玉卻道:“我不飲酒,你二人飲吧!”於是凌燕二人對飲,吃著冷盤,不片刻,又上來五個熱氣騰騰的菜來,再過一會,又上來三盆熱騰騰的湯菜來,十二個擺滿一桌子,足夠三人一頓飯了。

正飲酒間,忽聽有人敲門道:“羅大哥,開門啦!”那店主應道:“是葉四弟嗎?”門外那人應道:“是我,羅大哥,快開門。”店生連忙去開了門,引進一個高瘦個來,想便是那稱作“葉四第”的了.

葉四弟和店主一齊坐在高凌雲飛一席的一張桌旁,待小二上來幾碟小菜,一壺酒後,葉四弟連忙飲了一杯,然後一抹嘴道:“羅大哥,我剛從紅葉鎮回來,聽我家泰山說,紅葉鎮昨晚可出了大事了!”

那店主道:“葉四弟,慢慢飲酒,你且說,出了什麼事了?”葉四弟道:“我聽泰山說,昨天晚上,鎮西的周寡婦,被人姦汙後,一刀給殺了.同時,還有那張舉人家裡的小姐,賣老酒的鐘瞎子的小女兒,一齊都是這段下場。”那店主四處望了一望,小聲道:“這三個我都曾見過的,那可都是有一番動人之處呀!說實在話,自從你大嫂過世後,我便直想把這三個美人中的一個得來才好,唉,想不到,一夜之間,便是……”他聲音說得極小,自是不願讓凌雲飛等聽見,卻不料凌雲飛等都是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葉四弟道:“羅大哥,這紅葉鎮的美人是想不到了,還是想想這臨近縣的罷!”店主道:“四弟啊,不是你大哥沒用,這臨遠縣的娘兒們雖然一個個比花兒還中看,可我又能得到誰呢?”葉四弟道:“縣太爺的千金是休想,郭進土的女兒也甭指望,最實際的,倒還是那私塾裡的馮先生的四姑娘,如何?”店主一點葉四弟的鼻尖,笑道:“好小子,真說到你大哥的心裡去了。”兩人又都一陣怪笑,笑了一會兒,葉四弟仍道:“唉,我戀戀不合的,還是紅葉鎮的那三個美人。”店主道:“你妻子還守著你呢,你又想採野花了嗎?”

凌雲飛再聽下去,使盡是一些無賴之言,當下不願再聽,又飲了幾杯酒,三人便去定房中休息去了。仍是燕玉獨自一房,凌雲飛和燕北歸一房。臨睡時,凌雲飛還叮囑道:“二更時須得起來,萬萬不能有誤!”因為他早已從吳觀那兒聽說過,梅仔晚上出來犯案,都是在二更左右動手的。

在床上,燕北歸在一天的勞累之下,很快便睡著了。凌雲飛卻久久不能入睡,心中總在想著一件事:

“梅鋒成名極早,在江湖上有‘無花不採一隻蜂’這個名頭,至今至少已有二十年了,他今年已有四十多歲,可是一晚之間連犯三案,這似乎不大可能,更何況是連日做案。““梅鋒做事向來謹慎,自然絕不會將自己的行蹤事先洩露出來,這個消息的外洩,一定出自某些別的知情人的口中。

從這些情況看來,和梅鋒一起作案的人至少有兩個,而從來沒有聽說過梅鋒還有搭檔,由此看來,梅鋒又收新徒弟。“

凌雲飛自己琢磨一番,覺得沒有漏洞,這才逐漸放鬆自己,慢慢地睡著了。

到得子夜之時,凌雲飛便自己醒來了,他幾乎習慣每晚在子夜時都要起來打坐運功,現在更是要運功療傷,習慣之下,他自已很容易按時醒來。

夜,是那麼靜,無論在哪一方,都沒有一丁聲音,凌雲飛獨自運完功時,已十分清醒了,這時候他的精神十分好,跟本無需再入睡了。

忽然,房頂上一聲輕響,便即遠去了,但仍未躲過凌雲飛的耳朵,凌雲飛推醒燕北歸,道:“快去叫你姐姐,往南追!”原來凌雲飛在那短短的一聲響中,便已判斷出夜行人所奔的方向了。

燕北歸剛一坐起,便只見凌雲飛的身影一晃,已經竄出了窗戶,奔屋頂而去。

這時候,沒有什麼事能比擒殺梅鋒更能令燕北歸清醒了,他雙拳一捏,骨節“啪啪”作響,心裡道:“今日可要拿住梅鋒那廝殺了!”跳下床來,叫醒了燕玉,兩人一齊上了房,四顧無人,只有悠悠寒風吹過,當下兩人一齊展開輕功,向南直追而去。

在這靜無人聲的夜晚,像鬼魅一般在別人屋頂奔行,聽著兩耳的呼之風聲,倒也是覺得快意之極,只是有些不勝淒涼之感而已.

燕氏姐弟奔了好一陣子,仍未見凌雲飛的影子,心下不由得有些躊躇,擔心是否追錯了方向。正奔行間,忽聽一處菜畦裡有人輕呼道:“燕兄:”不是凌雲飛是誰?

燕北歸和燕玉見了凌雲飛,不由得大喜,都躍了下來,輕聲問道:“怎麼樣?”凌雲飛道:“我剛才擒住了一個梅鋒的弟子,問到了一些事。”殷北歸大喜,道:“什麼事?”凌雲飛道:“咱們現在所在的,便是一個姓馮的人家裡的菜地,那姓馮的是一個私塾先生,他的第四個女兒相貌極好,聽梅鋒的徒弟說,梅鋒今晚親自來馮家玩一馬,咱們便在這兒守著,等著他自己送上門來。”

燕北歸道:“妙極!還有多久?”凌雲飛道:“片刻即至。"他抬頭向遠處眺了跳,道:“燕兄,你去藏在那株大樹上,要伏好可千萬別露了形跡,到時候梅鋒若從你那邊逃走,你千萬要截往他!”燕北歸應道:“好!”轉身走了,自去藏身大樹上不提。那樹上的葉子尚未掉光,但在這般黑暗之中,樹上藏那麼幾個人,倒還不易給人發覺。

凌雲飛再向另一方看了看,道:“燕姑娘,你去那邊的閣樓間藏好,待梅鋒從你那邊逃走時,你便出來截住他。”燕玉咬著嘴唇,點頭道:“我知道了。”凌雲飛又補充一句道:

對還有,你見了梅鋒.千萬不可手下留情,一定要痛下殺手,梅鋒那廝狠毒異常,若是對他留情了,反而易被他所傷。”燕玉看了看凌雲飛,道:“我要用我爹留下來的劍殺死他!”

凌雲飛點點頭,道:“你去吧!”燕玉一扭身,疾奔著去了,奔至一個小閣樓下時,她只輕輕一縱,便攀了上去,藏於閣樓之旁。

這樣,燕北歸守住東面,燕玉伏於南方,凌雲飛獨守西、北兩面,梅鋒若是進了這個圈子,便是插翅也難得飛走。

夜,茫然。四周寂靜,沉悶得使人厭煩。

凌雲飛靜靜地坐在一樹梅技下,左腿彎曲,蹬在地上,作好了一個最佳的姿勢,若是梅鋒來到,他立時可以縱起而擒之.右腿則後跪於地,左腿一蹭起,右腿立時可以助力.他這一縱起,能從他手下躲過的人,世上恐怕已經沒有了。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時間,梅鋒便從西面一重重屋脊上飛奔過來。凌雲飛看得分明,此人的裝束,步法,便是當日在那片黑林子裡所見的梅鋒。

待得梅鋒漸近,凌雲飛忽地雙腿齊蹬,身形縱起,凌空一個倒翻,便已站在了身後的屋脊之上。他身形方自站穩,便有一蓬寒星自頭頂打過,卻是梅鋒搶先出手了。剛才凌雲飛若是筆直地朝前掠起,即便是他的身形再快,也絕不可能快過梅鋒剛出手的那一把暗器,結果勢必只是喪命其狠招之下。幸好他想得深了一層,凌空一個倒翻,身形掠後,既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手,又仍能將梅鋒的退路封得死死的,無論他想從哪一方逃走,也休想快過凌雲飛。

凌雲飛冷冷道:“梅鋒,深夜至此,有何貴幹?這手暗器打得不錯呀!”他剛才聽那暗器的破空之聲,便已知道梅鋒的暗器手法雖不及千手童子,但也是極為厲害的了。

梅鋒素來仗著這招”未撲先噬”,傷了不少成名的英雄好漢,如今卻不料竟有失手,心下驚但處,知道碰上了硬手,一打量凌雲飛,道:“這不是那聞名的天下的‘雲野一快’凌雲飛嗎?”他膽大包天,竟也敢在武林大會上卻走一道,所以認得凌雲飛,凌雲飛卻以為是梅鋒上次在那黑林子裡過自己後還記得,當下沉:“好說.梅鋒,你今日已是惡貫滿盈,快束手就死吧!”

梅鋒失笑道:“說的娃娃話,天下哪有束手就死這等傻事,凌雲飛你別以為你勝過了千手童子,便也能勝得了梅爺,好,今日便會會你這‘雲野一俠’!,只可惜一番好事被你攪了。”

凌雲飛啐道:“好個無恥的淫賊!”正說時,梅鋒已亮出了一柄匕首,寒光閃閃,劈胸便刺過來,凌雲飛冷笑一聲,只將身一例,便已抓住梅鋒的碗,輕輕一帶,梅鋒便掉了個趔趄,險些摔下屋去.

梅鋒站穩身形,惡聲道:“好小子,還真有兩手。”左手捏個劍訣,又刺一招。凌雲飛雙掌一合,已將匕刃夾在掌間。左腳接著踢出,將梅鋒踢出了丈許。

梅鋒尚未站穩,凌雲飛已一步趕上,將匕首抵於梅鋒喉間,道:“你還不服麼?”梅鋒卻不驚慌,道:“你看你身後那人是誰?“

凌雲飛冷笑道:“這種伎倆也騙得了我嗎?”話一出口,便已覺得不對頭,聽得身後響起腳步聲,梅鋒已大喝道:“殺招!”凌雲飛便已聽得腦後風聲,不由分說,反手一匕揮去,“當”的一聲,火星四輔,轉身看時,只見一名長衫少年手中的流星錘已被自己擋在了一邊,錘大匕小,錘重匕輕,但凌雲飛一匕揮出,並無異狀,那少年的流星錘卻被擋得反飛出去,一招之後,便已見高下。

梅鋒趁著一瞬間,已將身子向後一滾,逃出兩丈多遠,怪笑道:“凌雲飛啊凌雲飛,你聰明得過頭了!”凌雲飛頭也不回,只是瞪住眼前這少年,口中道:“燕玉,截住梅鋒!”

梅鋒果然是奔向南面。

凌雲飛眼前這少年,雖然不失一股俊秀之氣,但卻也含有一股陰騖之勢應有一種淡淡的愚頑勁兒,雙眼傻瞪住凌雲飛,都不敢再出第二招。

凌雲飛嘆道:“你我都是少年人,可為什麼你年紀輕輕卻不願學好,而是跟著梅鋒這種人鬼混?”那少年嘴唇翕動一陣,沒有說出話來。凌雲飛又接著道:“你還年輕,若是就此回頭。或許還能重新做一個有作為之人,若是仍然執迷不悟,終究有一天難逃天理公道!”

那少年一愕,手中的流星錘脫手落下,凌雲飛將腳一勾。又挑起它,接在手中,道:

“別吵醒了那些正睡覺的人家。”

那少年忽失聲道:“我現在也後悔了,但我若就此改過。別人會原諒我麼?”說著,用力捶打自己的腦袋,胸脯.忽然,他覺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定住,卻是凌雲飛制止了他,道:“別人會原諒你的,我就是第一個!”說著,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那少年搖頭道:“不,你雖能原諒我,但別人又會怎樣看呢?”凌雲飛沉聲道:“若有誰總是放不開你的過去,你不用擔心,儘管來找我。我和他評理!”他頓了一頓,又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沈虹,家住在南陽。”凌雲飛點頭道:“我叫凌雲飛,你以後若有什麼困難,若是來找我幫忙,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盡力而為。”說著,將流星錘依舊交還給沈虹,道:“沈虹.你回去還好好勸一下梅鋒的其他弟子,叫他們都改過自新,不要再做那些壞事了。”說罷,拍拍沈虹的肩膀,道:“後會有期”,轉身向南首追去。

沈虹呆立當地,木然半晌,忽道:“對,我是個大好男兒,為什麼不能做一些正事呢?”說罷縱身下房,轉身大步離去,再不回一下頭.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7:11


第十章 力誅淫魔

梅鋒好容易逃得凌雲飛之手,沒命地奔向南面,凌雲飛在後面呼叫幾聲,他什麼都沒聽明白,心中只是在慶幸,這下逃得命後,一定要好生保養保養,避過一時的風頭再出來;沒奔出一百丈,忽然聽得一聲清叱:“淫賊,哪裡逃!“接著,一道寒光一閃,便如梅鋒頸中飛來,梅鋒大驚,急忙蹲身回頸,便覺得腦門頂心一涼,已是被削去了一大片頭髮,一陣寒氣自頂門一直傳到腳掌心,剛才委實是已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遭。

梅鋒往後一滾,便已站在了屋簷一端,雖是形狀極險,但他仍自如履平地。仔細看眼前,卻是一位亭亭玉立,冷峻冰涼的美貌少女,拎著一柄劍,正朝自己怒目而視.梅鋒心中的火氣立時消了一大半,淫笑道:“寶貝地,你莫非是喜歡禿頂老公?”燕玉正自後悔剛才一劍沒能更快一點,以叫梅鋒逃過了一條命,而今又見梅鋒對自己出言不遜,不由得又羞又怒,長劍一引,一招“斜燕細雨”,刺向梅鋒咽喉。

這招“斜燕細雨”乃“紫燕十八式”中的一招,本是掌法,但燕氏家傳武功博引旁徵,掌法也可當劍招使,這一招化入劍法,威力絲毫不遜,梅鋒的咽喉若是被刺中,那便真的有一場“細雨”了。

梅鋒見這一劍來勢凌厲,手中又沒有趁手兵刃,只得仰身一翻,一個“鐵板橋”躲過一劍,燕玉絲毫不放鬆,一劍不中,另一劍又改攻過來,梅鋒見劍影晃動,心中驚惶,忙就地一滾,讓開幾尺,形象好不狼狽。

梅鋒在燕玉創下一連躲了三招,卻討不著一點便宜,心中著惱,暗道:“此情不妙,不知後面還有不有好手在,若不早點打發了這妞兒,今兒個恐怕難逃一死。這小妞兒扎手,怨不得我摧花碎玉!”心中打定主意,甩手三支袖箭射過去,燕玉早有提防,揮劍將三支油箭—一打落在地,豈料梅鋒這三箭乃是虛招,意在引開燕王的劍招,燕玉不知深淺,自然上當。

梅鋒見燕玉揮劍打箭,心中暗喜,一抬左手,打出一把“毒蜂針”,燕玉措手不及,揮劍迴護時,已晚了一步,腳上、腿上中了五、六針,頓覺腳下一麻,腳底如踩空了股,一跤立時跌倒,梅鋒一步上前,建笑數聲,彷彿是世上最難聽的夜貓子叫幾聲,便朝燕玉逼近。

燕玉喝道:“淫賊,你想幹什麼?”海鋒冷笑一聲,道:“小美人,你不知道我的心麼?”便欲上前非禮,燕玉又急又羞又氣,心一橫,反手一劍便朝自己脖子上刎去,梅鋒大驚,忙伸手去拉,燕王反手一劍,倒削過來,運劍全在手腕處,因此迅疾非凡,正砍在梅鋒的腦門正中,梅鋒連躲閃的餘隙都沒有。可惜燕玉因腕上無力,這一劍不足以取梅鋒之命,但梅鋒卻也著實給嚇了一下。

燕玉冷笑道:“這一招的厲害你可見識到了麼?”梅鋒驚問道:“你是何人門下?”燕玉恨聲道:“只可惜我沒能殺了你,給我爹孃報仇!”梅鋒更覺不解,道:“此話怎講?”

忽然,隨著一陣衣袂以動聲,凌雲飛飛身從天而降,落在梅鋒面前,冷聲道:“梅鋒,你還跑麼?”

梅鋒見了凌雲飛,嚇得心中一陣驚急,強自鎮定心神,道:“你要怎麼辦?”正說話時,凌雲飛已柔聲對燕玉道:“燕姑娘,你受了傷麼?”燕玉咬著牙,點點頭。

凌雲飛站起身來、瞪住梅鋒,道:“你速速束手就結,免得損及這裡的草木。”梅鋒冷笑道:“我的本事尚未拿出來,怎甘心就死?”凌雲飛一咬牙,道:“你還有什麼本事?”

梅鋒道:“我素來遇險,都是仗著哈器和輕功取勝,你要不要和我比一比?”凌雲飛道:“你還有什麼高招,就使出來吧!我一手接著!”

梅鋒讚道:“好豪氣,好膽魄!”又道:“先看看我的暗器!”伸手探人懷裡,緊接著,只聽見一陣濁響,他胸前衣服內已打出一蓬青光來,勁風颯然,卻是力造極足的機括暗器。

這一手無論陰毒,很辣。或是心計,都可說已至毫巔,他將手伸入懷裡,別人定然只在提防他的手,待他將手拿出來時方才注意他會出什麼招,殊不料他在衣服裡裝了機括暗器,他的手還未拿出來,暗器使已出手,別人縱有通天手法,亦只是防不勝防,結果唯有受其暗算。

可凌雲飛並沒有絲毫驚慌,他只將手輕輕一揚,那蓬青光便齊落於他手中,淡淡然道;”這一招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因為我時刻都在注意著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梅蜂大驚失色,喃喃道:“難道我今天非死不可嗎?“他看著凌雲飛,忽然“撲通”一聲,竟跪在了屋瓦上,道:“凌大俠,你今日若能放了我,我願意給你叩頭,我來世變牛變馬,結草銜環也要報答你的大思大德。”說著.竟果真磕下頭去.“咚咚”一連磕了七、八個,突然,他背後又“撲“地一聲輕響,三道烏光直射向凌雲飛面門。

這一手比之剛才那一手更要阻毒,這一手使起來,別人還不知是怎麼回事,便大多已成冤鬼一個。誰也不會料及他這下殺手,竟會藏於這等伎倆之中。

凌雲飛微一側身,右手中指連彈,“噹噹噹”三聲響,已將三道烏光彈逝空中,皺眉道:“我說過你騙不了我的。你還有什麼高招?”

梅鋒長嘆一聲,道:“我這招‘屈膝求生’總共只用了兩次,第一次殺了當年關東第一高手溫昭,第二次殺了少林寺的監寺僧意淨,今日第三次使,卻不料失手了。”

凌雲飛道:“你今日該死,我勸你還是莫作困獸之鬥了!”

梅鋒一咬牙,道:“告辭!”雙手一撒,一招“漫天飛雨”打出滿手暗器,接著身形已向後縱起,幾個起落,便已東去十多丈了。

凌雲飛早料到梅鋒有這麼一招,身形一縮,已從暗器叢中穿過,直追而去。梅鋒奔了一會兒,心中只當已經離了險境,回頭一看,凌雲飛卻如影附形般,緊跟在身後一丈處,神色悠閒之極。

梅鋒大驚,心中這才明白,今晚碰上的,是一個無論思緒、身手都強過自己好多倍的人,這次想要逃走,已是難於登天了。

忽然斜刺又搶來一人,威風凜凜,怒氣衝衝,正是燕北歸。梅鋒卻不認識,劈面一掌,便想先將他打倒了再走。

燕北歸也不由分說,只一探手,使已將梅鋒的手拿在了手中,掌上一用力,梅鋒便覺得有如一道鐵箍套在了手上,當下痛得站住了腳,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抓我。”

他的聲音本極難聽,這下還夾有哭腔,聽來簡直是刺耳之極,凌雲飛過:“把他架來,你姐姐還在那邊。”燕北歸道:“她怎不來?”凌雲飛道:

“她已經被打傷了。”

燕北歸大怒,反手一個耳光過去,重重地打在梅鋒臉上。梅鋒的臉立時腫了起來,他亦是態極,無奈腕脈被拿,難於動彈,只得破口大罵道:“直娘賊的,士可殺不可辱,你幹嗎打老子?”

燕北歸一聲冷笑,甩手又是幾個耳光,將梅鋒打成了個胖子,道:“淫賊,我打你便怎的?”凌雲飛勸止道:“好了,過去吧!”抓起梅鋒另一隻手,飛身縱起,便奔回原路而去。

燕玉仍在屋上坐著,見三人來了,心裡這才踏實。燕北歸見姐姐傷成如此,不由得發狠,揮拳欲打梅鋒,凌雲飛推:“算了,先問問你姐姐的傷吧!”梅鋒忽然失聲笑道:“問什麼?她只有半個時辰活了。我死了,她也休想活。”

凌雲飛道:“她中了毒?”燕玉接口道:“今日絕不能放了他!一定要將他殺了。”梅鋒道:“她中了我的毒蜂針,最多隻能活半個時辰,沒有我的獨門解藥,神仙也休想叫她再活下去。”

凌雲飛道:“你快將解藥拿來。”海鋒道:“怎有這等好事?我一命換她一命,那倒還可以商量商量。”燕北歸冷哼一聲,道:“我自己不會拿麼?”伸手在梅鋒懷裡一抓,卻拿出來兩個小玉瓶,兩個小木盒子.

梅鋒冷笑道:“把這些全餵你姐姐吃了,看救得了她不?”燕北歸一時愕然,他出身武林世家,自然知道世上有些毒藥,若是眼錯了解藥,或是服解藥不得法。那隻會加重病情,此等大忌,燕北歸倒也不敢輕犯。

凌雲飛心中沉吟半晌,道:“梅鋒,我有個主意,你看如何?”梅鋒道:“好說,你講吧!”凌雲飛道:“你拿出解藥來,我放你逃一個時辰後,然後再去拿你.如何?”梅鋒道:“這麼說,你還是要來拿我?”凌雲飛點點頭,卻不說話。

梅鋒道:“這對我說來倒不合算。”凌雲飛過:“你仔細想想,若是不幹的話,你現在就得死,更沒有一點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你若是答應了,便可以逃出很遠,那時候,我是否還能擒住你,那倒不大好說了。何去何從,你自己定奪。”

梅鋒道:“既有活命的機會,我如何不幹!”凌雲飛過:“這麼說,你答應了?”梅鋒點頭道:“不錯”凌雲飛道:“那好,你說,哪一樣是解藥?”梅鋒道:“你不先放開我,卻叫我說什麼?”

凌雲飛道:“好,我放開你,不怕你飛上天去!”鬆開了抓梅鋒的手。梅鋒揉揉腕,長吁一口氣道:“好了,我告訴你們,這位姑娘壓根兒就沒中毒。”燕玉奇道:“既未中毒,我的腿為什麼麻癢不止呢?”梅鋒道:“那只是一種迷藥,打傷了人便要叫他迷倒,休想再動半步。解法只有一個,就是將傷處浸在燒酒中,再用磁石將針兒吸出來即可、”

凌雲飛不禁愕然,他萬萬沒料到,梅鋒居然也這麼會騙人。

梅鋒卻不管許多,道:“告辭了。”卻身躍走,燕北歸已虎吼一聲,一抓過去,竟將梅鋒左“肩並”拿住,“肩並”乃人身重穴,經胳密佈,若被拿中,便會半身痠麻,不得動彈,梅鋒被拿,立時走不動了,道:“你怎麼不講道理,說好了不動手的。”

燕北歸道:“凌雲飛與你訂的約,可不關我的事。”梅鋒一時語塞,這話倒說得在理,燕北歸可並沒有與他訂約。

梅鋒道:“小哥,咱們倆確實是無怨無仇,為何你一定要和我過不去?”燕北歸喝道:

“無怨無仇?你可知道我是誰?”梅鋒道:“我怎知你是誰。”燕北歸道:“我便是津北大俠的兒子,燕北歸!那是我姐姐慈玉!你今日落入我們手中,還想走得了麼?”

梅鋒一聽是燕停簷之後,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下盤不穩,竟嚇的癱倒在地上,他很明白津北燕家的人要如何待他,尤其是面前這個莽小子,被他擒住後,那已是萬無生理。

燕北歸道:“凌兄,你幫我把這廝提到野外去,他還不配死在這兒,免得汙了這裡的農田。”凌雲飛點點頭,點了梅鋒的穴道,提起他縱身如飛般去了,腳下仍是那麼輕鬆,沒有絲毫負重感。燕北歸即負了他姐姐,緊隨在後,但身形已大不及凌雲飛靈便.行了一袋煙的工夫,便已到了野外,凌雲飛將梅鋒擲於地上,道:“就在這裡吧!”燕北歸道:“也好!”將燕玉放在地上,道:“我來斬了這廝,以雪我父母之恨!”凌雲飛長嘆一聲,道:“若是別人,都或有可想之處,唯處這梅鋒,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可殺不可恕,燕兄今日除了他,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只是要痛快一點,不必再讓他受活罪。”

梅鋒忽然慘笑道:“我梅鋒號稱‘無花不採一隻蜂’,這一輩子也是享受足夠了.只可惜我縱橫半世,卻栽在了後生小輩中。”他忽又瞪住凌雲飛,道:“凌雲飛,你要記住,我梅鋒沒有栽在別人手裡,只栽在你手裡,你可要為我作證!”他輕眼望了一眼燕北歸,冷笑道:“哼,調戲你娘又怎樣?”燕北歸大怒,雙掌齊出,重重地印在了梅鋒胸前,梅鋒瞪住燕北歸,眼珠都已將暴出來,忽地一張口,吐出一大口血來,盡濺於地下,然後才倒於地上,兩腿蹬了幾下,便不動彈了,燕北歸那一掌已盡全力,梅鋒有多大道行?能承受得起麼?

燕北歸還不解恨,抓起燕玉的長劍,朝梅鋒身上戳了幾下。弄出幾個透明窟窿來,這才罷手,跪在地上,朝長安方向道:“爹孃在天之靈有知,梅鋒達廝已叫孩兒給殺了,您二者可以安心地閉眼了!:說罷,已徵泣不成聲了.燕玉也掙扎著跪下,低頭輕泣,兩姐弟一時大放悲聲,形極慘烈.凌雲飛也雙眼漠視前方,心中暗祝道:“楚大俠,梅鋒已除,你可以放心長眠了。”心中一時空虛之極,似乎遙遙不著邊際.

隨後,凌雲飛就地掘了個坑,將梅鋒埋了,道:“多行惡必有惡報,你得今日之報,也算時得起你了。”對燕北歸姐弟道:“天不早了,咱們走吧!”燕北歸便負了燕玉,三人一起朝前面走去.

天亮以後,凌雲飛在了一輛大車,將燕玉放到車上,燕玉的腿已用燒酒洗過了,並用磁石吸出了十幾根細如牛毛的小針來,一時還沒恢復力道,只得坐車。凌雲飛和燕北歸則仍然騎馬而行.

一路上,燕玉坐的大車在前面而行,燕北歸和凌雲飛則並轡跟在車後,兩人一路談談笑笑。自從殺了梅修之後,燕北歸和燕玉的精神都好多了.凌雲飛道:“燕兄,待將你姐姐送回你外公家,咱們恐怕就要分手了。”燕北歸道:

“此話怎講?”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我和魔教訂了約,今年臘月必須赴魔教一行.我此去想將魔教的一些大魔頭制住,以便將之摧垮,可惜這實在太難了,我估計是凶多吉少,但又不得不為。說實在話,咱們倆在一起過了這麼多日子了,我現在倒真有些捨不得你。”

燕北歸道:“我有一個好辦法。”凌雲飛道:“你莫非也想去?”燕北歸道:“高!一猜就著,你想,我若也去,你豈不是有了個幫手,辦事也方便些了麼?”燕北歸說著,用馬韁打著自己的手掌心,不禁洋洋得意.

凌雲飛搖頭道:“不行,你們燕家與魔教有著深仇太恨,你上去,還不叫軒轅十三給殺了。”燕北歸道:“就靠你替我出主意了,我相信這事一定難不住你。”

凌雲飛皺眉道:“不行,此事過於艱險,你還是不去的好.“燕北歸道:“你是嫌我礙手礙腳吧?”凌雲飛笑道:“哪有的事,你別胡思亂想。”

燕北歸忽正色道:“我爹就是被軒轅十三所殺,我若不去報仇,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孃?”

凌雲飛道:“話不能這麼說,以你之力,絕不可能殺路了軒轅十三,而我也絕非軒轅十三的對手,既然如此,便只能智取.比去大漠,生死未卜,更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報仇了,所以,你還是不去為妙。”燕北歸道:“無論如何,我是要去的,凌兄,你若當我還是朋友,便得答應我這個要求。”

凌雲飛沉吟半晌,道:“你實在要去也可以,但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燕北歸道:

“你快說,什麼要求?”凌雲飛道:“你必須聽我的話,不可胡來。”燕北歸喜道:“好說,好說。”凌雲飛道:“好,就這樣定了,咱們先將你姐姐安沒好了,再去向我爹辭行,然後便直進大漠,現在離臘月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應該夠了。”燕北歸道:“好,我跟著你。”

從臨遠縣回洛陽,因行得慢,直走了十天才到。燕玉的腿傷依舊未痊癒,燕北歸便將她送回了雲霸天家裡,歇了一晚,第二天便又和凌雲飛外出了。

從洛陽到長安,只不過兩天路程,凌雲飛便已回到了西嶽山莊。

聽說梅鋒已除,凌天雄等俱覺快意,當晚便設宴與凌、燕二人洗塵,酒至深夜,盡歡而散。

凌雲飛眷戀老父,心中只想多盡一分孝心,於是多留了幾天,他心中對於此番之行實是沒有一丁點兒把提,或生或死,都只在一念之間,此時若能多盡一些孝意,便是給老父多留一分快樂,不然,日後或許永無盡孝的機會了也未可知。

凌雲飛日日便和父親凌天雄,吳觀等在一起,西門悲此刻已回川中了,但吳觀每天給凌雲飛講一些武林秘辛,真叫凌雲飛受益非淺,畢竟他行走江湖才沒有多久,經驗實在太少,若非他機智過人,真不知死了幾次了。

吳觀不但說一些武林中的事,也盡述他所知的魔教中人的事情,幾日下來,凌雲飛對魔教中人的一些大概,以及一些空門,都已知得十分清楚了,他心中從此也就有了一個底,對於日後的行動,也方便了許多。

轉眼間,離臘月之約只有十天了,這一日,凌雲飛和燕北歸各乘一匹腳力極佳的川中名馬,離在北行。凌天雄等俱都送出莊外,千言萬語說不盡,只是輕聲囑託幾聲,便不多畝,凌雲飛看著已漸蒼老的老父,鬢邊的點點花發,鼻頭一酸,仍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只得道:“爹,您老多保重,孩兒待事情一畢,便即刻回來侍奉您老人家。”凌天雄又何嘗不知凌雲飛此言乃是在安慰自己?只是點點頭,緩緩道:“飛兒,你一路小心便是了,擔心魔教中人之狡詐,陰毒,時刻防著點。”父子二人心意已通,本不須多說,如此人倫之情,已是人中之秀了。無論是誰,只要能至如此境界,那他一生便無事足憾了。

凌天雄等送出莊外,便已止步,凌雲飛道:“爹,吳伯伯,字文伯伯,您們都回去吧!”燕北歸亦道:“凌伯父,吳伯父,字文伯父,這幾日承蒙關照,便謝過了。三位請回吧!”

吳觀點頭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們一路好走!”

凌雲飛、燕北歸二人一齊點頭,策馬揚鞭,雙腿一夾,兩騎便已絕塵而去.凌天雄傳兩人去遠,這才嘆息道:“飛兒此去,不知何日方可回來?”吳觀等知他心急,意即凌雲飛將難得回來了,三人沒談幾句。回莊中去了。

凌雲飛和燕北歸離開西嶽山莊後,一路向東北而行,行過六日,已在兩千裡開外了。這一日。到了一個小鎮,兩人打聽,才知這裡是河北的一個小鎮,離北京只有八十多里。

凌雲飛道:“咱們去找家飯店吃點東西,如何?”燕北歸道:“正好,我肚子已經在大呼大叫了。”當下兩人尋了一家氣派較大的客棧,兼營飯食的,要了幾樣菜,兩壺酒.一盤子饅頭,兩人便趁熱吃著。

凌雲飛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注意著旁邊的情況,店中人很多,但凌雲飛卻只被坐在牆角的一位白衣少年吸引住了。

那少年年紀與凌雲飛等差不多,也只有十八、九歲左右,卻亦是一般的人品俊雅,神采飛速,一頭烏髮雖只是隨意包個頭巾,卻顯得瀟灑之極,他似乎也和凌雲飛一般性情,也愛穿淡色的衣裝,所以只穿一件白色繡襟長袍,此時天氣已是極冷了,但他的衣著卻並不多,亦和凌、燕二人一般,只不過兩件夾衣,看來是個練武之人。尤其與人不同的是,在這般冷的天氣,他仍搖著一柄大招扇,扇動著街邊黑髮,神情之悠閒,絲毫不在凌雲飛之下。

外面正列著很大的北風,店中的人越來越多了。店裡裡的座位已全部被人坐了,跑堂的小二穿來穿去,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店門被人推開,突進來一陣北風,進來了三個人,第一個人滿身偌肉,這麼冷的天氣.他在穿著一件無袖小褂,滿胸的黑沉沉的胸毛,一日兇種惡煞的樣子.第二人則顯得瘦小精悍,一身緊積小靠,雙眼四處一掃,店中的客人銷嚇得不敢再看他。他左手提一柄黑沉瀝的歡刀,黑沉沉的刀路,黑沉沉的刀柄,顯得殺氣沉沉.紀三人形如清鬼,一勝病黃肌理,身上緊緊裹著一件上好皮裘,下身卻只穿一條薄薄的鋼褲,他走兩步,便要咳一聲,彷彿再走幾步便要倒下似的.

凌雲飛看這三人的模樣,便已知他都是武林中人,心道:“看這三人都不似善類,不知是什麼路數?”

再看三人,徑向那白衣少年所坐的位置走去,店小二剛欲上前,卻被掌櫃扯住,掌櫃又腳圍一陣,這才上前,畏畏縮縮地道:“羅大爺,胡二爺,根三爺,您們要點什麼?”

走在前面的那大漢道:“掌櫃的,今兒個是咱兄弟的好日子,你可要準備一席好酒!叫最好的廚子做!”那掌櫃的仍然畏畏縮縮,點點頭,道:“您三位請坐!”

那大漢看了那白少年一眼,道:“掌櫃的,這是哪裡來的野小子,竟不懂規矩,敢坐咱兄弟的位置?”

那掌櫃的忙轉身對那白衣少年作了一揮,道:“相公,您讓一下如何?這個位置委實是這三位大爺的。”那少年飲了一杯酒,從懷裡摸出一錠金子來,擱在桌上,道:“我就坐在這裡,你拿了金子下去吧!”

凌雲飛隔著兩張桌子看去,那錠金子足有十兩,便是拿來買這家店子,亦是綽綽有餘,不禁暗道:“這少年出手如此闊綽,不知是何來路?”當下靜靜看著。

那大漢卻不禁勃然大怒,“砰”地一掌,擊在桌子上,將一桌子酒菜都震得飛彈起來,喝道:“臭小子,你以為有錢就可以坐在這兒麼?快給老子滾!”那白衣少年看都不看不他一眼,只是搖搖摺扇,不再飲酒.

旁邊的人大都認識這三人,知道這些惡霸立時就要殺人,膽小怕事的紛給付酒帳,溜出去了,一些看瞧熱鬧的則仍在一旁看著,等著看人打架.果然,那大漢不再用飯,虎吼一聲,一拳打出,拳風虎虎,氣熱攝人,凌雲飛暗道:

“不好,不知這少年有沒有本事接這一拳?”

那少年冷笑一聲,將把扇一攔,架住了那大漢的拳頭,輕輕一順,便將那大漢的拳頭引向了一邊。那大漢滿心不解,暗詫道:“我這一拳足可打死一個大漢,卻怎地連他的一柄扇子都打不破?”卻不知那少年無論內力或是武功,都已高出他不知多少倍了,這一拳打出,總要佔便宜是絕不可能的。

第二個漢子也證了一下,知道碰到好手了,道:“三弟,讓開。”那大漢聞言,便讓到了一旁,那瘦小漢子右手探出,抓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雙眼睛卻緊緊盯住那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也不理會,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便飲,咽喉卻已全露出來了。

那瘦小漢子見良機到來,更不猶疑,“嗆哪”一聲,刀已出鞘,一道烏光一閃,便直削向那少年的咽喉,刀法之迅捷很辣,連凌雲飛見了也不禁為那少年擔心。

那少年右手揮扇,在那漢子的刀底一託,那一刀使改了方向,從他頭頂砍過去了。四周的人這才將用起的心放了下來。凌雲飛也不禁暗自驚歎這少年的身手。

那少年撥開那座小漢子的刀,這才站起身來,道:“三位便是‘鐵血三英’”了?“那大漢點頭道:“你也知道咱兄弟的名頭?那好,快讓開。咱兄弟還可以饒你一命。”

那少年道:“閣下便是‘活霸王’相羽了?”那大漢得意地笑了笑,道:“那只是別人抬舉我,好說得很。”那少年又問那瘦小漢子道:“閣下便是‘神刀二郎’胡正雲?”那漢子道:“哼,你是誰?問這麼多做什麼?”

那白衣少年也不理他,又指著那病漢道:“這位便是你們的老大‘瘟神’羅駿了?”那病漢又咳嗽幾聲,卻不做聲,忽然一陣踉齧,彷彿站立不穩,忙扶了一下那桌子,呆了一會兒,這才站正身子,再看那桌面,卻已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手印。他只用手這麼輕指淡寫地一扶桌子,便留下這個手印,這份手上的力道已足夠驚駭俗人了。

那白衣少年道:“瘟神手!果然便是羅大!”那大漢相羽道:“你到底想幹什麼?”那白衣少年笑道:“你看見剛才那錠黃金了麼?”相羽道:“自然看見了,怎麼樣?”

那少年道:“也不怎麼樣。別人出五百兩金子來請我殺你們三個。”相羽聞言,臉上不禁變色,道:“你莫非便是那劉……”那少年喝道:“住口!”相羽立時住嘴,不敢說話了。

胡正雲道:“劉湘子,別人怕你,我胡正雲可不怕你。”那少年面色一變,道:“那好!”胡正雲已一刀狠砍過來,劉湘子腳下一點,身形退後兩丈,將身子緊緊靠牆站著,胡正雲半步不肯放鬆,緊跟而上,一刀豎劈而下,劉湘子大笑一聲,欺身直入,拿住了胡正雲的手腕,一用力,胡正雲的手便斷開了,虛虛地垂落下來。劉湘子一掌拍出,打在胡正雲頭頂,竟打成了一個紅的冰糖白的豆腐都流了下來。胡正雲悶哼一聲,就此癱軟在地。

凌雲飛暗道:“原來這三人便是惡名昭著的‘鐵血三英’難怪得如此兇惡。這少年卻是江南劉家的二公子劉湘子,卻知如何在做殺手?“劉湘子殺了胡正雲,再轉朝羅駿去,羅駿待劉湘子走近,忽地躍起,拳腳齊出,轉眼便已攻出了八招。劉湘子悠油自若,揮動摺扇,將羅駿的招數—一化解。

羅駿見討不了好去,不禁慌然,疾攻三招,轉身便想逃走,劉湘子飛步趕上,一扇拍出。正打在羅駿頸後,羅駿仆地便倒,手中的暗器撤了出來,原來他剛才轉身要進乃是虛招,在這等場面,他若逃了,日後還有臉在江湖上走動嗎?再說,劉湘子殺胡正雲時,他本亦可逃走,只不過他不願逃而且.他手中扣滿了暗器,本欲用回馬槍來取劉湘子之命,不料劉湘子出手實在太快,還沒等他出手,便已被拍斷了頸椎,死在地上.轉眼間,羅駿和胡正雲便已成挺屍兩具,相羽不禁嚇呆了,“撲通”一聲跪下了,道:

“劉大爺,劉老爺,饒命啊!”劉湘子笑道:“何必這樣客氣呢?說著,用摺扇在相羽肩上一拍,道:“你起來,將他們兩個提出去埋了,便沒事了。”相羽大喜,忙爬起來,道:

“多謝饒命,我這就去。”提起羅駿和胡長雲的屍身,飛奔出去了,跑得比沒提東西的人還快.

劉湘子見他遠去,嘆息一聲,撣撣身上的塵土,便逐步朝店外走去。

凌雲飛對燕北歸使個眼色,道:“跟上他。”於是留一錠銀子在桌上,兩人一齊追了出去。

外面的風颳得正猛,凌、燕二人追出門外,見那劉湘子已乘了一匹青琮馬遠去了,凌雲飛道:“這人有一股豪邁之氣,我真想與他交個朋友。”燕北歸道:“我也有此意,走,咱們追上去如何?”凌雲飛點點頭,兩人牽馬出來,便朝劉湘子走的方向遠遠追去。

過了一柱香的工夫,凌雲飛等俱已離了小鎮,上了靜靜的野徑.北風肆無忌憚地吹著。

將碗口粗的樹吹得前後搖動,凌雲飛內力已有十分火候了,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風,一路上只是辨認著路上的蹄印,向前追著.

天漸漸黑了,凌雲飛和燕北歸仍然沒有追到劉湘子,兩人又己錯過了宿頭,只得任馬奔行。後來總算看到了一座破廟,忙將馬牽了進去,那破廟建在山坡上,坡前還有一塊石碑,斜立在路邊,凌雲飛仔細辨認一番,才認清是“聚義嶺”三字.過得廟中,但見裡面一片漆黑,凌雲飛掏出火摺子,晃燃了,見廟案上還有一段紅燭,忙上前點燃了,四顧一望,廟裡既無菩薩,亦無鬼判,但還有一叢黃幔掛著,凌雲飛道:

“燕兄,我把馬牽到後面去,你先在這裡歌一會兒。”燕北歸點點頭,將馬韁遞給了凌雲飛,凌雲飛便把馬牽到後面栓好了,再回前面來,嘆道:“忘了帶些乾糧,這下可要捱餓了。”

燕北歸道:“沒什麼,我還不覺得餓。那劉湘子可真神氣,竟叫咱們連他不著。”凌雲飛道:“既追不到也沒什麼,反正咱們正要趕路。”兩人談笑了一會,凌雲飛忽道:“噓,別出聲,遠處有人來了。”忙吹滅燭火,道:咱們先藏上去,將身一縱,攀住大梁,一翻便上去了,雖然滿是灰塵,也不講究了,就地坐了下來。

燕北歸見凌雲飛說做就做,忙也縱身上去,和凌雲飛坐在一起。

待了一會,果有一群人擁進廟來,為首一人掏出火摺子晃燃了,將案上的紅燭點上,道:“我剛才好象看見這邊有亮光,怎麼一下子就又沒了?”後面一個人笑道:十六弟,你眼睛花了吧?除了咱們兄弟,還有誰敢在這麼晚來此?”旁邊一個人又道:“那劉湘子呢?

他敢來嗎?”那人道:“或許他會來吧!”

凌雲飛看他神氣,儼然是這一群人的首領。心中不禁暗忖道:“不知這夥人是什麼來歷,看樣子。他們今晚又要和劉湘子有一番爭鬥了。”當下一數這夥人,知道他們共有七人。個個都是佩有兵刃的。

當下那七人又談了一些無聊之事,忽然,從後面響起幾聲馬嘶,凌雲飛大驚,暗道:

“這畜性要壞事!”果然,那頭目模樣的人躍起來,道:“兄弟們。這兒有人!”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接口道:“馬大哥說得對,這馬嘶乃靜中而鳴,定是有誰將它掛在後面了,餓得如此長嘶,此人定在此廟中。不然,他莫不是藏在外面野地裡不成?”又一個虯髯大漢向那書生道:“韓二哥,既是如此,那人定是高手了?”書生道:“不錯。他若是不懂武功之人,我們豈有不發覺之理。”

那馬大哥道:“弟兄們,先鎮住,不管對方多強多惡,又敵得了咱‘塞北七義’麼?”

凌雲飛暗吃一驚,心道:“我早聽得他們叫什麼‘馬大哥’‘韓二哥’,果不出我所料,他們竟是‘塞北七義’,那大哥名馬行空,使得一手好鞭,江湖人稱他‘神策子’,看來真不似善與之輩。那老二定是叫韓掙的了,人說他臨變不亂,智計百出,便送他個‘小諸葛’的外號。今日一見,倒不見得如何”

卻見馬行空正欲在廟裡搜尋一番,卻聽得一陣蹄聲響起,隨之聽見一陣朗聲長笑,笑聲未歐,一位白衣書生已飄然人內,風采奕奕,正是劉湘子。

馬行空一愕、隨即笑道:“好,劉湘子果是信人。”劉湘子笑道:“要取你等狗命,那自是應當言而有信了。”

凌雲飛聞言,心中暗道:“‘塞北七義’名聲不壞,不知劉湘子為何要殺他們。”見燕北歸有些沉不住氣了,忙拉過他左手,在上面慢慢寫了一個“靜”字,燕北歸這才稍靜。

馬行空聞言,不禁而色一變,旁邊已有一個青壯漢子舞動一柄大刀撲了上去,劉湘子看著刀鋒下來,將身子一讓,便已落開了刀鋒所取,但那漢子的刀法委實不弱,竟順勢一著‘順風而下’,斜劈劉湘子頸上,劉湘子喝采道:“好!”徑探出掌,欲夾那漢子的刀,那漢子砍出一刀.力道本已用盡,但見劉湘子出了此招,他竟將刀硬生生地抽了回來,劉湘子一招竟未得手。那漢子吃了教訓,將刀掄圓,刀法密不透風,將劉湘子竟逼出了丈許開外。

劉湘子一步一步往後退著,方寸竟是不亂,再看他的臉色,竟已漸漸轉青,良久,他沉聲喝問道:“馬行空,莫家寨子到底是不是你們所劫?”

馬行空仰天一個哈哈,道:“劉湘子,我馬行空說過多少遍了,咱兄弟七個,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何苦劫他什麼莫家寨子,你不信咱兄弟,便比劃比劃也無不可,你當我兄弟真怕你?”

劉湘子喝道:“好!”忽地立住腳,竟欺身直向刀光最密處搶去,只一個照面,便已將刀奪了過來,但他胸前竟也被劃破一點衣裳,他持刀在手,一拳擊在刀刃邊,那柄精鋼百鍊的刀便已斷成兩截。劉湘子道:“這種刀法,也敢稱‘七殺刀’?張猛,你服了嗎?”

張猛不答,旁邊已有兩人一起舞動長槍攻了上來,兩人衣裳,服飾等俱是一模一樣,便是一張臉,亦是同稜同角,原來竟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一招一式攻出,俱是配合得妙到毫巔,槍尖寒星動處,盡在劉湘子之要害部位,頓時大廳中風聲呼呼,幾丈開外的紅燭之火都已被震震搖搖欲滅。

凌雲飛在樑上者見。心道:“這兩兄弟定是威震天下的‘手足雙槍’了,索聞兩人槍法超群,今日得見,倒真是不見。不過我要是來破他們的槍法,至多不過三十招。”

劉湘子仍然空著雙手,硬接這兩兄的連環槍法,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兩杆長槍舞得如同潑風般,劉湘子被纏在中間,一時手腳施展不開,只得護住門戶,不讓對方攻人破綻.手足雙槍攻了十多招,竟無絲毫進境,立時變了陣勢.兩人改為遊打,一人誘劉湘子出招,一人則趁隙進攻。劉湘子不動聲色,待一杆長槍過來,他已飛身躍起,抱住槍桿,直溜下去,那人不想劉湘子竟出此奇招、驚慌一時,竟將搶拋了.另一人已飛步槍上。一槍紮下,劉湘子抱槍就地一滾,正好躲過此招,那人槍尖扎在地上,“當”地一聲,火星四濺,槍尖震起,又已趨勢再紮下去,快如用電驚雷,劉湘子躲無可躲,只得搶槍在空中一擋,架開槍尖,但那人半步不肯放鬆,將槍尖只在劉湘子咽喉,胸腹的要害之處晃動,劉湘子一時不得站起來的機會,只得咬牙硬頂住,但他人躺在地上,已優勢盡失,當下危機百伏,隨時都有失手的危險。

另一人失了槍,卻不願閒住,又搶上前去,一把提起劉湘子的腿,想把他甩起來,劉湘子大喜,用盡全力架開一槍,將身一擰,竟從那人手中掙脫出來,凌空一擁,已站在了地上,將槍拋向那空手之人,道:“多謝你扶我站起來,這槍還你罷。”

那人接了槍,大喝一聲,又已出手,另一人同時亦攻出一槍,凌雲飛見狀,暗道:“劉湘子若要取勝,這把正是機會。”

果不其然,手足雙槍這一招攻勢太緊,劉湘子將身一撥,退出兩尺,那兩兄弟的槍尖便徑是互刺過去,兩人不願傷了手足,當下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將槍又都轉向劉湘子刺去,劉湘子步下一滑,又退出三尺,那槍尖的去勢便已盡失,劉湘子雙掌抓出,各抓住一隻槍尖,只一擰,便將兩隻槍尖都託空下來,然後跳出圈子,抱拳笑道:“手足雙槍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手足雙槍的兵器已被劉湘子弄壞,已是輸了一招,當下都住了手,道:“劉湘子武功蓋世,我兄弟亦是佩服,多謝手下留情。”然後持著那“彎尖槍”退了下去。

劉湘子道:“莫家寨子之事,待我再去查一查,若果真不是你兄弟七人所幹,我再前來賠罪,今日便不須再鬥了。”

那虯髯大漢喝道:“且慢,我卻還未領教高招呢。”說著,竟自搶在門首攔住。劉湘子面色一沉,道:“段幹遂,你要怎麼樣?”段幹遂道:“你勝了我便,什麼怎麼樣。”說罷,從腰後抽出一柄短斧,惡狠狠地一招劈下。這段幹遂在“塞北七義”中,武功僅次於馬行空,一柄精鋼短斧,曾在泰山上連劈東嶽七神,威震四方,人稱“巨靈神”。

劉湘子想道:“好沒道理!”退出兩步,道:“段幹遂,你看我空手五十招勝你。”說著,雙掌緊握成拳,一拳拳紮紮實實打出,用的是威震武林的少林十八神拳。段幹送一柄斧頭竟不讓半招,橫砍豎劈,章法渾然,劉湘子拳法雖精,一時還破他不得。

凌雲飛看了,心道:“段幹遂的斧頭可算重物,但他特似燈草,想必在手上用上不少力道,他手上力道既重,下盤必然空虛,我這時若攻他下盤,何須五十招?只需五招便可破他。可惜劉湘子沒看出這點。”

劉湘子以十八神拳和段幹遂過了三十多招,仍未有取勝的跡象,段幹遂亦無絲毫急躁情緒,只是一斧一斧地攻著,攻守兼備,看樣子,要過五十招並未見得難辦。

劉湘子忽地一悟,心道:“這廝看來只有一股剛猛之力,我何不用輕巧招數破他?”當下一變招,改為輕飄飄地以掌相攻,每一招都無定向,段幹遂頓時大亂,斧法難成格局,又想攻招,卻又要提防劉湘子那飄忽不定的掌法,不出五招,使已大失其優勢.劉湘子看準一個破綻,重重地一拳打出,正打在斧背上,段幹遂只覺得斧口一震,斧頭再也把持不住,竟跌落地下。

劉湘子道:“如何?你還要打麼?”段幹遂呼了一聲,拾起斧頭,自退下去了。

凌雲飛在樑上看著,心道:“這下只剩馬行空、韓掙和那綠袍人沒出手了,那綠抱人想必就是老三‘翻天虎’楊嘯了。楊嘯的武功據說也不怎麼樣,不知這下該怎麼樣了。”

卻見馬行空走出來,冷聲道:“劉兄好俊的身手,今日索性將我也打發了再走。韓老二,楊老三,你們倆便不用出手了。”

劉湘子笑道:”馬大哥的神策子威風無比,在下可接不起。”說著,將把扇拿出來,在手裡輕拍兩下,道:“不過,馬大哥若是有興,在下便陪兩招吧!”他拿出了扇子,已是對馬行空極尊敬了。

馬行空點頭道:“好。你若勝了我,我自是十分服氣,你要我做什麼便只管提。我若是勝了,你便要把莫家寨子的事查清楚,我們兄弟可不願蒙這不白之冤。”

劉湘子笑道:“不論我是勝是負,我都要將此事查明的。你出招吧!”馬行空從腰間解下了一條青碎碎的長鞭來,道:“兵刃無眼,你可看清楚些!”他的六位兄弟也同時退後了幾丈,直退到靠牆而立方才停下,想來馬行空的鞭法厲害之極,四周的人都容易被傷,這才使他們退後些。

馬行空道:“當心了,我出招了!“長鞭一抖,鞭身立時彈起,再一轉,在朝劉湘子繞去。劉湘子步下一錯,讓開鞭頭,劈手便去抓那鞭身.馬行空能在“塞北七義”中為大,倒也有一身硬本事,他一生浸淫那手鞭法,已是大有造詣,據說他的鞭子掃出,可以將方圓五、六丈開久的排著的幾百支燭火一齊打滅,這手功夫不僅要求鞭法的神妙,更重於手上的力造,馬行空勤研此道,自是精通之極。

劉湘子探手想抓住馬行空的長鞭,馬行空怎肯輕與?他只將手一抖,便將鞭身旋起,快如閃電,迅若驚雷,轉瞬便已朝劉湘子天靈壓下,劉湘子一招搶出,非但沒有得手,反被對手搶攻一招,他也不敢硬接,只得趁身退後。

凌雲飛在樑上凝神觀看,心中暗自在盤算:“馬行空的鞭法看來果真不同凡向,看他在鞭上使的力道,卻是陰陽相濟,乍看上去,倒還真不知如何去對付,我若和他交手,卻該如何出招呢?”凌雲飛每看見一事,便喜歡多考慮幾點,如此一來,他越來越精於思考,不然的話,他天生縱使再聰明,又怎能有如此才幹?畢竟世上沒有天才,天才只有靠自己的努力去求得。

我們有一個完善的頭腦,就要善於利用它,這樣,才無愧於一個“人”的稱謂;不然的話,整天只知道餓了就吃,累了就睡,那和畜生比起來也就差不多了,我們思維要著還有什麼用呢?

劉湘子出手漸慢,每招上的力道越來越渾重,顯見了他在用一些力道剛猛的拍式,逼得馬行空也放慢招式,而馬行空的兵刃過於長大,轉動不靈,把式一慢,破綻立生,劉湘子便可乘隙出手。

果然,馬行空的鞭招越來越慢,一吞一吐,俱是大有氣勢,劉湘子本打算得破綻一生,便立時搶攻進去,但馬行空卻似看穿了這一點,出招雖慢,但力道卻大得驚人,忽然一鞭砸下,劉湘子忙閃身躲開,長鞭砸在了地上,立時出現了一道深槽.凌雲飛看了,心中一動:“馬行空這一招可使差了,長鞭本是輕靈之物,鞭法也應輕靈才是,可是這一招卻顯見得馬行空已用上了極大的力適,劉湘子若用大力鷹爪功抓住馬行空的長鞭,和他較力,何愁不能得勝?”

劉湘子正是這麼想著,他忽地一扇揮出,掀起一股勁風,頓時將遠處的燭火扇滅,再將扇一合,便拍在了鞭鞘,廟中一片漆黑,馬行空又不能夜中視物,一鞭抖出,立時躍後,才躍得四、五尺,便已不得再後,只覺鞭子一緊,卻已被劉湘子緊緊抓住了。

馬行空久經戰陣,立時明白了劉湘子的用意,忽地一沉氣,大喝一聲:“撒手!”往回一拉,劉湘子卻未使刀,而是借馬行空的一拉之力躍起,身形一晃,已從馬行空頭頂飛過,伸出扇子在馬行空頭上輕輕一點,便落在了他身後。

這一招快捷之極,連凌雲飛也沒有看清楚,馬行空只覺得頭頂被劉湘子一點.便寂無聲息了,當下長嘆一聲,道:“劉湘子的武功果然不同凡響,我馬行空自愧不如!”

他的兄弟立時過去點燃了蠟燭,段幹遂叫道:“大哥,你怎麼竟認輸了?”

馬行空道:“技不如人,有什麼好說的?”他心中明白,剛才劉湘子已是饒了自己一命了,不然,那一扇拍將下來,自己的天靈蓋有多硬?能擋得住劉湘子的一扇麼?

劉湘子卻只是淡然一禮,道:“馬兄,承讓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7:50


第十一章 塞外荒漠

劉湘子擊敗了馬行空,正欲離開,卻聽得一聲喝道:“且慢,劉公子請留步。”

凌雲飛一看.說話之人竟是那綠袍人楊嘯,不禁詫異,心道:“向聞這楊嘯武功更好,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在他們七兄弟中.他也不是武功最高的,馬行空、段幹遂都要強於他,他莫非還想和劉湘子相較不成?”

劉湘子聞聲亦是一愣,見楊嘯踱了出來,奇道:“你們究竟有完沒完?”楊嘯止道:

“劉公子誤會了,在下絕不是找你打架的。我大哥他已敗在了你手下,更何況我這平平之輩。”

劉湘子笑道:“平平之輩?楊兄未免太自謙了罷?天下誰不聞當年在長白山下,‘翻天虎’楊嘯獨戰東北雙虎的豪事?三虎相爭,獨留楊兄,令兄弟好不佩服?”楊嘯嘆道:“過去的事,還提他做甚?“

劉湘子道:“那好,不知楊兄還有何見教?”楊響道:“你道我今日為何沒有出手?”

劉湘子道:“這個我可不知。”

楊嘯長嘆一聲道:“我現在即使不是廢人,卻也和廢人差不多了。”劉湘子奇道:“此話怎講?”楊嘯道:“此中緣故,說來話長,我只揀要緊的說一說。”

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看這情形,他們先前所說的這莫家寨子被劫之事,莫非就是這楊嘯乾的?”。

楊嘯道:“其實際冤枉了我家大哥,和我那幾位好兄弟,一切事都在我身上!”劉湘子一愕,道:“莫非是你……”楊嘯點頭道:“不錯,莫家寨子確是被我所劫!”

此言一出,猶如一個睛空霹靂,馬行空立時步下一個踉蹌,退了幾步,指著楊嘯道:

“楊老三,莫家察干果真是你劫的?”楊嘯垂首道:“大哥,是小弟所為。”馬行空喝道:

“我還道劉公子無緣無故找上了咱們.原來果是事出有因,楊老三!今日你若不將事理說清,可休怪我不顧兄弟情義!”

楊嘯一活不發,走到馬行空面前,“撲嗵’一聲,雙膝跪下,道:“大哥,待小弟將原因說出後.再任大哥處置吧!”馬行空道:“你且說罷!”

楊嘯亦不站起,道:“我揚家與他莫家,本是世代交好,可是到了我祖父一代時,卻因一件小事鬧翻了臉。後來,我祖父替一家大富押一筆紅鏢,過他們莫家寨子所管的紅葉嶺時,依舊按江湖規矩遞上了拜貼,送上了禮銀,莫家寨的人若是知禮,就該讓我祖父過去,卻想不到寨主莫虎挾著那點小怨,竟帶著他的幾個兒子,將鏢動了,我祖父羞憤之下,竟含恨自盡了。”

“我父親得到消息後,立誓要為我祖父報仇,卻萬萬不料,莫虎為了軌草除根,竟派他的五個兒子,尋到我家裡來,將我家一門老小四十多人一齊殺盡,我爹雖然奮力低伉,卻因寡不敵眾,終於力盡而死。那一次,若非我恩師松花散仙碰巧路過,哪裡會有我楊嘯的今天?那一年,我才八歲,便成了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孤兒!

“我師父傳了我本領,教我為父母報仇,我記得牢牢的,下山時,我曾對天發誓,我要親手將莫家寨子殺個雞犬不留!”

馬行空聞言,嘆道:“原來竟還有這麼一段緣故。楊老三,你起來吧!”楊嘯道:“道命。”馬行空又道:“既有此事,你為何不和我講,我也好為你報仇!”楊嘯道:“莫虎尚未死,他的九個兒子個個威猛,還有二十三個孫子,以及多達百人的家丁,我們兄弟若進去廝殺,豈不會大耗元氣?小弟不敢因此事而勞動大哥,因此獨自一人去了莫家寨子。”

劉湘子道:“既是你們兄弟七人都敵不了莫家寨的人,那你一人又如何成了事呢?”楊嘯道:“這事其實簡易之極,有一夜我悄悄潛入莫家寨,尋著他們的水井,投入毒藥.何愁他們不倒?到第三天時,他們已是元氣大傷,我便闖了進去,見人就殺,可惜莫家的老二和老六因離賽有事,結果沒有中毒,我一人抵不住他兩人,結果受了重傷,但總算殺盡了莫家寨老幼,現在,莫家寨子中活著的人絕不會超過十人!”

劉湘子道:“莫虎死了沒有?”楊嘯道:“莫虎老賊是罪魁禍首,豈能活下來?我已將他大卸八塊,扔進了井中。”

馬行空道:“老三,既是如此,我也不怪你,只是你日後有事,須得對我說,不然,我們兄弟還稱得上‘塞北七義’麼?”楊嘯道:“大哥,小弟踉隨大哥也有不少年了,除了此事之外,從沒一事瞞著大哥的,想不列今日為了此事,卻令大哥和眾兄弟敗在了別人手上.可惜小弟在莫家寨子被莫老六打了四拳,武功已失,不然的話,小弟定要拼死和劉湘子一斗,總不能叫我們兄弟折在劉湘子手下。”

劉湘子道:“你卻待怎樣?’楊嘯看了劉湘子一眼,道:“我自不是你的對手,我既犯下此事,你又是別人請來殺我兄弟的,我今日便告訴你一聲,莫家寨子是我所劫,與我大哥他們沒有絲毫干係!”

劉湘子道:“莫家雖與你有仇,但你為何殺那麼多人?他們都與你有仇麼?縱使有仇,又難道都該殺嗎?如此行徑,你竟還敢強辯?”

楊嘯不言,轉朝馬行空道:“大哥,小弟累了大哥,無臉再活在世上,只得一死。”說著,抬手亮出一柄短刀,朝自己臉膛插下,馬行空大驚,甩手一鞭卷出,會在楊嘯腕上,再一拉,將他的手拉開,劉湘子亦是一個箭步趕上,將扇點出,楊嘯立時不能動彈了。

馬行空道:“楊老三,你忘了當年我們結義時的誓言了嗎?”

韓擁,段幹遂,張猛,手足雙槍等五人一齊朗聲道:“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

馬行空道:“好,楊嘯,你死罷,你叫我們也陪著你一道死!”楊嘯穴道被制,不能動彈,但兩行清淚已順頰流下。

劉湘子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敢做敢當,你算什麼男子漢?”楊嘯便聲道:“好,你說吧,要我怎麼樣?”劉湘子道:“我要你不死,怎麼樣?”

馬行空見楊嘯不答,喝道:“怎麼,做不到嗎?”楊嘯只得道:“做得到。”劉湘子又道:“馬大哥,你說過什麼話來著?”

馬行空道:“我知道,劉公子,你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吧!”劉湘子道:好,找要你馬上帶著你們幾個兄弟,一齊到江南去,永遠不得回來!”

馬行空道:“這是為何?”劉湘子道:“怎麼,你不幹?”馬行空一愣,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劉公子,就此別過。”劉湘子點點頭,解了楊嘯的穴道,段子遂過來,扶住楊嘯,七人一齊出去了。

凌雲飛見七人去遠了,忙輕輕落下,燕北歸這才跟著躍下,嚷道:“好悶人!好悶人!”

凌雲飛抱舉一禮道:“劉兄做事,英明果斷,好令在下佩服!”劉廂子道:“你是……”凌雲飛道:“在下凌雲飛,這位是燕北歸。”劉湘子點頭道:“我道是誰能躲在這裡卻不叫我發覺,原來竟是雲野一俠和燕兄。”

凌雲飛道:“劉兄一日之間連辦兩件大事,處理都是如此得當,好令我等服氣啊!”劉湘子道:“那件事你也看到了?”

凌雲飛笑著:“那三個人你可殺得真不冤!”劉湘子心中一動,笑道:“此言差矣,我只殺了羅駿和胡正雲,相羽我可沒殺他!”凌雲飛笑道:“此言差矣,此事可瞞天下人,卻瞞不了我,看你那手法,用的是海南秘傳透骨手伏魔指,只不過化力於扇上而已,此扇點出,相羽還活得過三個時辰嗎?”

劉湘子失聲道:“透骨手伏魔指,如今使是海南派亦已失傳,我只道天下唯江南劉家還知此道,想不到凌公子竟然一眼看破,佩服,佩服。”

凌雲飛道:“不敢。劉兄所做之事,唯一點叫我不明白。”劉湘子道:“請講。”凌雲飛道:“剛才劉兄為何叫馬行空去江南?”

劉湘子道:“我因聽說關東溫如玉要去尋馬行空他們七個報仇,這才叫他們去江南躲一躲。”凌雲飛道:“溫如玉,我聽說溫如天要尋‘塞北七義’的仇”

劉湘子道:“溫如玉雖是君子,卻也有他的弱處,他的缺點便是愛護短,只要他的門下有事,不論對錯,他總要幫著自己門下的,莫虎的七兒子和九兒子娶了溫如玉的兩個女兒,這次一齊都叫楊嘯給殺了,你想,溫如玉能放過楊嘯嗎?溫如玉的武功已是出神入比,他的龍虎鬥一出手,塞北七義便一齊上,又抵得了幾招?我若明告馬行空,他一定不願畏縮,我只得要他去江南,也好避災吧!”

凌雲飛道:“高明,劉兄為事實在高明,有如此仁義高明之人,從此武林安矣。”

正說話間,忽然一下子竟暗了下來,原來那燭火已是燒到盡頭,剛才一下子晃動,便已滅了。

三人毫不在意,反而尋一處乾淨地方,就地坐下,抵足長談,越談越是投機。

雖然地處偏僻,聽不見雄雞報曉,但天總是要亮的,三人僅是一夜都沒閤眼,但絲毫沒有倦意。

廟後又傳來幾聲馬嘶,凌雲飛聽見了,嘆道:“唉,相見正歡,卻又要分離,劉兄,看來,在下要走了。”劉湘子道:“不知此去何方?”

凌去飛心中一動,暗道:“我若說出要去之處,以劉湘子為人,他或許定要陪我齊去,如此兇險之行,實不忍再拖地前去,只得騙他一騙了。”他腦子裡念頭轉動極快,但已遲了一步,燕北歸已搶先一步道:“我們要去魔教。”劉湘子立時來了興趣,道:“幹什麼?”

燕北歸道:“不知道,我得聽他的。”說著,將嘴向凌雲飛一努。

凌雲飛無奈,只得道:“此去魔教,乃是赴約。但此行之兇險,實是殊無可料。”劉湘子喜道:“我正好是身上無事,我便和你們一齊結伴而行,如何?”

凌雲飛尚未回答,燕北歸己喜道:“好哇!有三個人一起,豈不熱鬧得多?”凌雲飛止道:“不,此行過於兇險,劉兄還是莫去為妙。”

劉湘子長笑一聲,道:“世上有什麼兇險,可以叫找劉湘子止步不前?凌兄莫非是嫌我拖累吧?’談雲飛道:“絕無此意,劉兄家中父母一定正自思念,何必去大漠冒此奇險呢?”

劉湘子苦笑一聲,道:“思念?你怎知道,若不是我爹將我趕出家門,我又怎甘心去為人做殺手勾當?”

凌雲飛道:“趕出家門?這是何故?”劉湘子道:“家父約束子第極為嚴格,我半年前殺了一個惡人,給他的家屬告上門來,家父偏信他們的一面之辭,硬要說我持藝妄殺,所以將我趕了出來。我一氣之下,索性幹起了殺手勾當。”

凌雲飛道:“難怪得你咋日連幹兩件大事,原來是在做殺手.不過,在下想要奉勸一句,此行是非太多,你還是趁早不幹了吧!”

劉湘子笑道:“你說得好聽,我若不幹,靠什麼吃飯?”凌雲飛看著劉湘子,兩人四目對視,凌雲飛看著的,是一雙充滿熱情的銀睛,心想道:“此人豪邁大方,剛才說起自己的傷心事來,竟是談笑自若,足以見其為人如何,若得此人為助,齊赴魔教,獲勝的希望便就大得多了。”當下一狠心,道:“劉兄若不嫌棄,不如和我們一齊去魔教闖闖,如何?”劉湘子喜道:“正要如此!”三人大笑。

當下三人一起,各乘一匹馬,離廟北行,此時天已大亮,三人談談笑笑,十分愜意。

如此而行,每日行得兩、三百里,過了幾日,便已到了一處極為繁華的市鎮。鎮上既有寬衣松帶的漢人,也有皮衣高帽的胡人,操著不同的口音,大聲談說。鎮上有牛馬、駱駝等物,也有日用百貨,琳琅滿目,絲毫不遜於中土大鎮,凌雲飛一打聽,才知道已到了青羊河鎮。

凌雲飛記得白飄羽曾告訴他在青羊河鎮的“如說”客棧候著,有人會送給他一張去魔教總舵的地形圖,心中一動,道:“咱們去如悅客錢吧!”劉湘子笑道:“凌公幹好見識,居還知道青羊河有一個如悅客棧。”

凌雲飛笑道:“怎麼,你也知道?”劉湘子道:“我曾來此住過幾天,住的正是‘如悅’客棧,不是我誇口,在如悅棧中,你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服侍,這裡的人可真聽話,要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叫主顧生氣。”

凌雲飛道:“那正好,劉兄前面帶路吧!”三人一齊下馬步行,劉湘子走前面,地彎幾拐,便到了一大片平房前,最大的一個門面處,有一塊小匾,上書“如悅客棧”四個字。

三人剛至門首,立時便有兩個載氈帽的堂館過來,一個接了三人的馬韁,另一個則點頭哈腰地道:“三位公子是遠來客吧!快進屋喝杯水酒暖暖身子。”說話的口氣,競似接別人回家的意思,給人一種賓至如歸之感。

凌雲飛道:“好,燙幾壺好酒,多炒幾個暖身子的菜。”那堂館只顧答應,將三人引至一干淨桌前坐下,不少人已坐於店中了,見三人送來,不禁都有點驚異:已是深寒天氣了,三人仍是單薄衣衫,卻絲毫不見寒冷之狀,莫不是神仙來了不成?

少時,便送上了酒菜碗筷,三人也不客氣,便斟酒挾菜,放心大吃,外面寒風呼嘯,在這店裡卻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快活。

凌雲飛一邊吃著,一邊凝神注意四周諸人,卻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暗道:“莫非白飄羽沒有派人守在這兒?”當下只得悶聲吃喝。

三人進店之時已是黃昏,再過片刻,天便漸漸黑下來,店中的人付酒帳而去的人紛紛不絕,不消半個時辰,便只剩了凌雲飛等三人。

堂倌過來問道:“三位公子爺可要住店?”凌雲飛道:“你給開一間寬敞的上房.我們吃完位後再去住。”堂倌答應著去了.凌雲飛等依舊吃著,三人講不說話,一時間。店房中安靜之極。

忽然,一直坐在櫃後的掌櫃走了出來,坐在了凌雲飛對面的空座上,道:“三位之中可有一位凌雲飛?”凌雲飛心中一喜,道:“在下便是.不知先生有何事?”

那掌櫃道:“在下名叫包進財,受阿羽公主之託,在此等候凌公子。”凌雲飛道:“聽口氣,你也是魔教中人?”包進財點頭道:“不錯,本教的一百零八分壇,此處便是其一,在下便是壇主。”

凌雲飛道:“除了壇主之外,魔教中還有什麼職位?”包進財道:“教主之下,便是太子和公主,本任教主沒有太子,有一位公主.再往下來,是四大護法,第一護法千手童子,已被逐出教外,另外三大護法,使是三陣風了。再下來,是兩大使者,使是四鷹蛇二使了。

其下便分作三十六堂,每堂三壇,每壇轄下三舵,每舵轄三十到三百個人不等。我教便是如此一個格局。”

凌雲飛暗道:“原來魔教之勢竟如此之大,倒也不可小視。”自下道:“白姑娘託你帶來的東西呢?”包進財道:“你果真要赴約?”凌雲飛點頭道:“半點不假!”包進財道:

“阿羽公主吩咐,凌公子此時若及早回頭,尚還不晚。”

凌雲飛道:“不要多言,我意已決。請將所託交付。”

包進則長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荷包,雙手呈給凌雲飛,道:“阿羽公主吩咐過了,凌公子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在下,由在下負責辦好。”說罷,又站起身,回到櫃檯中去了。

凌雲飛道:“走,我們回房罷。”招呼劉、燕二人一齊回了房間。劉湘子道:“凌兄,剛才是什麼東西,你竟如此向他索取。”凌雲飛笑道:“若是別的什麼東西,也值得索取嗎?但此物一旦到手,我們三條命使已揀回兩條了。”

燕北歸奇道:“那是何物,竟如此重要?”凌雲飛笑道:“咱們且來看看。”說著,輕輕拆開荷包,取出一個油紙所包的東西來,再打開油紙包,便看見一張畫著地形的圖,凌雲飛道:“今有此圖在手,行走起來卻是方便得多了,不然的話,我們若去茫茫大漠中一番陪找,那恐怕只是有進無出。”

當下細看那圖,只見起點為青羊河鎮,再往前八十里,便到了石灘口鎮,過了石灘口,往正北行三十多里,便已進了大漠,進大漠後,先向正北行二十里,再忽然折向西,行二十里,再折向北行七里左右,便到了一片綠洲,即有名的“大漠之星”了。

凌雲飛道:“今晚好好歇著,明天一早趕路。後天天亮時進大漠!”劉湘子點頭道:

“很好,就這樣。”燕北歸道:“這麼急幹什麼?”凌雲飛道:“大漠之中冷得死人,白日裡還好說,到了晚上,你會被凍成一塊肉疙瘩,而且到了晚上,走路也不方便,極易走錯方向,你想,在那麼大的一片沙地中,走錯了方向便就是死了八九成了,這事幹得麼?我們要趕在天亮前進大漠,就是為了爭取在白日裡趕到‘大漠之星’,免得夜裡行走,知道了嗎?”燕北歸點頭道:“我算明白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中午時,三人便已趕到了石灘口,這回投入了一間小棧房。棧房雖小,仍是兼營飯食,凌雲飛等則吩咐了一桌酒菜,細細飲嚼。

吃了飯,三人俱覺十分精神,於是來尋掌櫃的。掌櫃的正縮在櫃檯裡烤火,凌雲飛道:

“掌櫃的,聊天嗎?”掌櫃的正被暖洋洋的炭火烘得直打噸兒,凌雲飛一喊,又把他喊醒了,道:“客官,要聊什麼?”

凌雲飛道:“你願意聊些什麼都可以。”掌櫃的讓三人坐了,道:“看三位似乎是遠來客人?”凌雲飛道:“是的。”

掌櫃忽地似想起什麼,道:“你們還要過去?”凌雲飛道:“怎麼啦?不可以嗎?“掌櫃道:“唉,你們不知道,越往那邊去,越不容易安寧,又是茫茫大漠,又是強盜出沒,唉,見鬼的地方。”凌雲飛道:“這裡不安寧嗎?”掌櫃道:“安寧個鬼麼?不時地有些強人來此搔擾,每個月都要交一百兩銀子的利錢,可憐。我一個月連本帶利才三百多兩銀子,就被他們颳去了一百兩,若不是為了一家老小,我才不願在這兒呆下去了呢!”

凌雲飛又道:“有些什麼人來?”掌櫃道:“這個地方。還會來什麼大人物?閻王不來小鬼來,來的總是一些小魔崽子。”凌雲飛道:“你可聽說過‘大漠之星?’”掌櫃的一驚,差點從椅上蹦起來,道:”你們,你們是魔王爺?我剛才一時糊塗,罪過,罪過,求魔王爺繞命!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可憐可憐吧!”說著竟要跪下。

凌雲飛一時摸不著頭腦,劉湘子已扶住了掌櫃的,迢:“你錯了,我們不是什麼魔王爺。我們只是問問。”掌櫃的道:“你們可別騙我!”劉湘子道:“這個自然,你可別跪下來折我們的壽!”

掌櫃的這才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好,道:“給嚇怕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凌雲飛道:“莫非你把我們當作了‘大漠之星’中來的人?”

掌櫃的道:“不錯,我正是這麼想。”凌雲飛和劉湘子、燕北歸相視一笑,燕北歸道:

“喂,掌櫃的,告訴你,我們雖不是從‘大漠之星’來的,卻是到‘大漠之星’去的。”

掌櫃的道:“你們去幹什麼?”燕北歸道:“你不要問這麼多,你先和他說話吧!”說著一指凌雲飛。

凌雲飛笑道:“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掌櫃的道:“你們要說什麼就說吧、如果不說,我可要去睡覺了。”燕北歸大笑道:“大白天的,睡什麼覺?”

凌雲飛道:“你可知去‘大漠之星’的路?”那掌櫃聞言忙道:“這個不知道,不知道。”凌雲飛著他神氣,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只得道:“在大漠之中行五十里路,要多長時間?”

掌櫃的道:“若騎馬,兩個時辰使夠了,若騎駱駝,則恐怕要三個時辰。不過騎馬比不上騎駱駝。”凌雲飛道:“這是為何?”掌櫃道:“馬無長力,在大漠之中,馬行遠了就會支持不住,不似駱駝,便走幾天也無妨。”

凌雲飛沉思半晌,道:“你給我們準備三十斤熟牛肉,熱好,明天一大早給我們,再準備三十斤烈酒,用皮囊裝好,一齊明早給我們。我給你一百兩銀子,夠了嗎?”掌櫃點點頭,道:“該夠了吧!”凌雲飛又道:“還煩你今晚把我們的馬喂足草料,怎麼樣?”掌櫃的一齊都答應了。

凌雲飛道:“好了,咱們睡覺去吧!明天一早便起來趕路。”三人這一起回到房裡,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大覺。

一切都在凌雲飛的算計之中,第二天天將亮時,三人便都已進了大漠了。

大漠之中的寒冬臘月,果真是冷得死人。三人雖是內力精深,都還不免打了幾個寒噤。

凌雲飛道:“每覺得冷時,便喝幾口酒暖暖身子,可千萬別給凍倒了!”忙解下馬背上的皮囊,仰頭便飲,一口氣喝了一斤多酒,只覺得嗓子裡辣辣的,喝道:“好痛快!”劉湘子也解下酒來喝了許多,燕北歸則喝一口酒,吃一塊牛肉,大口嚼,大口飲,半晌方才住口。當下依舊將牛肉與酒搭在馬背上,人再騎上去,兩邊俱可保曖,到時候則可以吃上熱牛肉、喝上溫灑了。

凌雲飛仔細看準方向,迫:“好,現在往正北方向走!”一夾跨下馬,立時帶起一陣黃塵,向北衝去.

凌雲飛曾仔細地算過跨下馬的腳力,估計已行了二十里時,又道:“拔轉馬頭,向西行!”一擎馬韁,又轉朝西奔去,燕北歸一路上不時地拿出酒來喝幾口.風夾著沙,迎面撲來,打在臉上時,則辣辣地感到很痛,但三個少年人絲毫不以為傳,一路只是縱馬疾奔.

天上的雲一團團地堆著,越來越顯得黑了,彷彿在天上抹了一層鉛。冷颼颼的風只顧狂吹,忽然,風竟停了,四周一片死般的寂靜.凌雲飛估計又跑了二十里時,道:“好,現在再轉向北走!”又一擎馬韁,轉向正北,三人一溜煙似又向正北奔去。

行不及一里.忽然竟下起雪來,起初還只不過是繁毛大雪,到得後來,便已是巴掌大的雪塊直落下來,不消片刻,那雪已有沒膝之深了,馬兒行走不動,凌雲飛只得下來,道;”

現在怎麼辦?”

劉湘子道:“步行吧!”燕北歸道:“大概只有五、六里了吧?”劉湘子點點頭,道:

“凌兄,你意下如何?”凌雲飛道:“這雪一時不得就住,我們也還不知走錯了方向沒有,馬兒只有棄了,但須得飽餐一頓方行。”於是三人解下酒肉,一番大吃,吃得飽飽的,這才放手,在馬股上擊了一掌,道:“逃命去吧!“那馬知道什麼,竟一齊跑了。

凌雲飛道:“好,現在咱們一齊跑,可別落下了,我們要不時吆喝著,免得跑落了都不知道。對了,要快,越快越好,你看這雪,越下越大,待會兒恐怕要沒頂了。”燕北歸道:

“好!你走前面。”凌雲飛道:“記住,多吆喝幾聲!”當下長吸一口氣,邁開大步,一步一步走開,正是那“千里神行術”,劉湘子亦飛身趕上,他步下連奔,其進度絲毫不慢於凌雲飛.燕北歸一向佩服凌雲飛的輕功,當下不敢怠慢,也追上去,和劉湘子並行.行了幾步,凌雲飛道:“燕北歸,你上前來呀!”燕北歸道:“來了!”一提真氣,疾奔幾步,已趕到了凌雲飛前面。凌雲飛又道:“劉湘子。你也前來呀!”劉湘子大喝一聲,飛身縱起,待落下時,已在燕北歸前面丈許了。

三人就這樣以苦為樂,奮力拼搏,在茫茫大漠中奔行;在漫天大雪中奔行;在艱難困苦中奔行。

又行了四里多地,忽然,前面出現一大群白衣人,為首一人道:“來的可是凌雲飛?”

燕北歸大喜,道:“正是,快接我們過去吧!”那白衣人大笑道:“好,我來接你!

“飛起一腿,踢向燕北歸,燕北歸大驚,忙往前縱起,讓過這一腿。

凌雲飛一驚,隨即想到:“真正的磨難開始了,看來對方要耗盡我們的體力後再來折磨我們。”心念一動,大呼道:“點倒他們!”晃身數人對方人群中,出指連點,對方人中雖不乏好手,但抵不住凌雲飛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招式,轉眼間已點倒了十多人。劉湘子亦不敢託大,拿出摺扇,一番連點,也點倒了十多人。燕北歸打起架來可不含糊,出手俱是極高明的“紫燕十八式”,這批刀手怎應付得了?不消片刻,五十多都被點倒在地。

凌雲飛道:“穴道半個時辰便會自解,凍不凍得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又轉朝燕北歸道:“燕兄,要注意保持體力。”

三人依舊朝北方走,果然,未行出一里,又有一批白衣人來攔路,只說一句“打倒我們再過去!”便已動手,凌雲飛等也不多說,出手疾打,又過了一會兒,地上則又躺了一批人了,但此時凌會飛己覺得有些累了,忙運幾口氣,想調勻一下內息.雪愈下愈大,也不知是風夾著雪,還是雪夾著風,反正就這麼呼嘯著,隔幾步就看不清人了。

凌雲飛大聲道:“要小心,千萬不可走錯了方向。”三人又繼續向“北”行。可是,這回的方向可算偏了,三人依舊不知道,只是如前衝。

衝出了幾里路,凌雲飛忽道:“不對,錯了!”燕北歸道:“是方向錯了嗎?”凌雲飛道。“對,按理說,現在應到魔教總舵了,但剛才奔了這麼遠,依舊沒有到‘大漠之星’,而且一路上如此太平,方向肯定錯了”。劉湘子道:“那怎麼辦?”

凌雲飛道:“轉回去,順原路。”三人掉轉頭,一起又往回疾奔.果然,不多時,便已回到了剛才打架的地方,地上躺著的仍是那些白衣人。

凌雲飛解開一人的穴道,那人依舊昏迷不醒,忙掐住他的‘人中”,使勁掐了幾下,那人這才醒轉,一見凌雲飛,又要動手,凌雲飛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請問,去‘大漠之星’怎麼走?”語氣安詳已極,彷彿一個平常人問路一般。

那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道:“不,我不說。”凌雲飛道:“為什麼不說?”那人道:

“不能說的,這是教主的命令,不論是誰,只要說了半點消息,九族皆死!”凌雲飛一愕,放開那人,站起來,道:“現在該怎麼辦?迷失了方向,比什麼都可怕。”燕北歸正欲對那人發脾氣,那人忽道:“你們趁早回去吧!前面還有很多難難之處,你們去了只是送死。”

凌雲飛心中一動,道:“唉,我們現在便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那人道:“凌公子,你若願意回去,我就帶你走。”凌雲飛大喜,道:“我正是想回去。這鬼地方,真要命。”那人道:“你可得發個誓,一定要回去!”凌雲飛道:“蒼天在上,我凌雲飛今日立誓曰:我若不回去,情願在此暴死。”

那人道:“好了,你解了我的穴道,我帶你回去。”凌雲飛剛才抓他的手腕時,又已制住了他的穴道,此時見諸,忙又解開了他的穴道,道:“這就走吧!”

燕北歸急道:“凌兄,你真走?”凌雲飛道:“那會有假麼?快,一齊走。”燕北歸大怒,道:“凌雲飛,想不到你竟是一個畏縮之輩,哼,我算睹了眼,竟和你這種人在一起。”凌雲飛將臉一沉,道:“你不走便罷,可作要出口傷人。”那人又叫道:“走不走?”燕北歸大怒,躍起要打,凌雲飛搶出一招,制住燕北歸,道:“劉兄快動手,將這廝制住,不要叫他壞了我的大事!”劉湘子一時弄不明白,但聽凌雲飛話中有活,當下毫不猶豫,飛身趕上,攔住燕北歸廝打,燕北歸愈發大怒,道:“原來你們兩個狗頭聯手對付少爺來著!”

凌雲飛又對那人道。“走吧!”那人道:“慢著,我可得看清方向再說。”說罷,靜靜站著,站了一會兒,道:“走,走這邊。”待他奔得幾步,凌雲飛一步趕上,在他背後一點,那人立時又跌倒了,瞪大雙眼看著凌雲飛道:“你要幹什麼?”

凌雲飛笑道:“不幹什麼,我忽然不想走了。”

那人驚道:“你發的誓不管用麼?”凌雲飛道:“怎麼不管用呢?我以後自然要回去的,若不回去,不是暴死在這裡又怎麼著?只不過我現在不想走了而已。”

燕北歸見凌雲飛如此做法,不由得愕然住手,凌雲飛卻興奮地道:“我終於摸清了,這廝是靠著風向來判斷方向的,這時吹的是正北風,那廝便帶著我順風向南行。現在我傳令,向北行!”劉湘子不禁大笑,道:“凌公子,凌少爺,凌元帥,我可服了你了!遵令。”

燕北歸這才明白,剛才凌雲飛一個勁地要回去。為的就是尋方向,自己卻如此魯莽,差點壞了人事,若非凌雲飛沉用住氣,及時告訴劉湘子出手防止自己,那廝一下子發現了疑點,豈不要壞太事了?心中越想越覺得慚愧,道:“凌兄,我剛才那個……凌雲飛笑道:

“什麼那個那個,走路吧!”當下迎風疾奔而去。

燕北歸不由長嘆一聲,追了上去,心中暗道:“凌雲飛,你不僅是智計絕倫,武功蓋世,而且為人也是天下之至好,我燕北歸能和你為友,還有什麼遺憾的?”

行未及半里,雪漸漸小了,但風仍然不住,忽然,風聲帶著一陣犬吠吹過來,凌雲飛道:“小心,又有人來了。“果然,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坐在一具大雪橇上,而拉雪橇的竟是十多條壯實的大狗,狗拉著雪橇正在雪地之中奔行,迎面而來,凌雲飛等都止住了腳步。

待那雪橇行近了,凌雲飛這才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長相普通之極,你見他一面後,一定不容易再記起來,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可記的。他頭上戴著一項大斗笠,身上寒窗一件羊皮大襖,腳上蹬一雙牛皮靴子。最奇怪的,是他的鞭子。本來他坐狗拉雪撬,應該用杆鞭才對,但他卻拿著一根長長的軟鞭,卻不知如何好使。

那人待雪橇走近了三人,也將鞭甩起,凌空一抖,猶似響起了一個霹靂,那些狗立時都住了腳,相互擠在一起,互相用體溫取暖。

凌雲飛道:“訪問閣下是……?”那人道:“來的可是凌雲飛嗎?”凌雲飛問他,他不回答,反而又提一問,足見古怪之處,凌雲飛過:“在下正是凌雲飛,不知等駕何人?”

那人抖了抖手中的長鞭,道:“在下只是一個趕狗的下人,奉軒轅教主之命,前來接凌公子回去,不過……”凌雲飛過:“不過什麼?“那人道:“你有什麼可以讓我相信你是凌雲飛呢?”凌雲飛聽這口氣,知道他又要出手,當下道:“悉聽尊便。”

那人仰天一陣大笑,道:“好,我也曾當過幾手把式.今日便派一下用場!”掄起軟鞭,輕輕一繞,便悄無聲息地纏向凌雲飛的脖子,凌雲飛看這軟鞭動時竟無一絲晃動,心中明白鞭上早已蓄足了力道,當下就在一滾,退出丈許開外,沉聲道:“劉兄,燕兄,你們倆退開些。”劉湘子和燕北歸依言退後十幾步站立。

凌雲飛看著對方將長鞭轉動,一圈,兩圈,三圈……越來越快,心中卻十分羞急,思其解法而不得其解,卻明白對方腳步一動,立時便有凌厲之極的攻勢。

果不其然,那人忽然步下一動,長鞭立時捲開,四面八方都是層層鞭影,風聲振協,勁力蕩然,凌雲飛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反而被那長鞭逼得後退不已。

凌雲飛退出幾步,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的長鞭舞得既急,一定沒有多少長力,我何不在這個長力上作文章?”心念一動,立時長吸一口氣,力蓄掌心,雙掌推出,一股剛猛無傳的力道立時激向鞭影,果然將那鞭影滯了一滯,但立時又壓了過來。凌雲飛一掌試過,心中訂了底,當下一招“龍吟三疊”,去向鞭影最密之處,先將鞭影滯了一下,接著又有一股力道壓過去,又將鞭影推後許多,再一股力道過去時,已是與先前兩股力道的餘力合在一起,力道大得驚人,竟將那長相激得反彈起來,打向對方自己的天靈蓋。

但那人的鞭招確實已臻爐火純青,他只將腕一橫,長鞭立時便服服貼貼,反垂下來,重新壓向凌雲飛這邊。

凌雲飛這招本來已經奏效了,但轉眼間又給那人反攻過來,心中已明白,對方絕非輕予之輩,他起初在心裡已經猜測此人是誰,現在便已更肯定了幾分。

那人的長鞭再壓過來時,已絲毫不見起初的那種訊急打法,而是換上了一種沉猛的招式,每鞭打出之後,必定要拉回去,然後再狠狠地打下來,凌雲飛根本不敢硬接,只靠那秒絕天下的“小巧騰挪”,在叢叢鞭影中穿來穿去,倒也過了二、三十招。

那人一套鞭法打完,似乎明白了一點:打快了力這不足,打慢了則打不到凌雲飛,他立時一改鞭式,貫足其力,長鞭立時舞開。“呼呼”風聲不絕於耳,迅疾無比地向前壓去,凌雲飛一時無奈,只得奮起一招“終日乾乾”,企望擋一擋鞭式,這一招威力本色是巨大無比,但畢竟力道分散,不比對方一股力道全在一根鞭上,因而竟絲毫不以為阻,仍壓了過來,凌雲飛一個不小心,左臂竟給抽上一鞭,他只覺得一陣透骨的劇痛從手臂一直傳到心裡。卻又無法可施。

但就在這一瞬間,凌雲飛腦子裡忽然一亮,剛才他捱上那一鞭時,立時發現那鞭勢阻了一阻,然後再起招才得重振起來。凌雲飛一咬牙,看準鞭勢,就地一滾,退出了兩文開外,待站起來時,右手已拿著那柄天下第一利器驚龍神匕了。

那人長鞭舞得正急,卻見凌雲飛躲開一邊,還摸出一柄匕首,當下也不遲疑,手腕一翻,重新趕上,那長鞭竟如一條毒蛇以直噬凌雲飛雙目。

凌雲飛站定當地,忽地一爪抓出,想去抓那鞭梢,那鞭梢卻似活物般,忽又閃至一旁,仍繞向凌雲飛雙目。凌雲飛爪隨鞭動,立時抓去,那長鞭只一顫,便已反抽向凌雲飛左手,凌雲飛一咬牙,運氣於左手,竟硬生生地接了這一鞭,“啪”的一聲,左手背立時被抽得通紅,其痛入骨髓,足見這一鞭的力道之大.

但就在那長鞭忽地一滯的一剎那,凌雲飛已急揮一匕,那一尺許長的鞭梢便被揮落,長鞭重頭一失,競似亂了方寸,凌雲飛大喜,左手仍疾抓而出,竟已抓住鞭身,那一匕揮下,又將長鞭削去了一尺。

那長鞭本有一丈八尺,此時仍有一丈五、六,那人長嘯一聲,掄起長鞭,將方圓一丈處徑封得密不透風,凌雲飛只能在一丈開外出招自救,卻不能進入一丈之內攻敵,給他佔盡了長兵器的便宜。

但凌雲飛絲毫不以為俱,他算準了鞭梢的力道絕對不是最強的地方,當下只顧把神匕揮動,出招僅是在長鞭過來處,他在神匕上運足了內力,神匕已是鋒利至極,那長鞭每轉動一週,便得短一小截,凌雲飛則是步步逼進,在他走過的一小段路上,四周已落滿了一截截的鞭身,丈八長鞭已是成了八尺長鞭,雖然仍是很長,但使起來已不能得心應手,亦不如當初那般大佔優勢了。

那人的一張臉依舊是那麼沉著,但出手已是越來越慢,顯見得一招一招也越來越慢,凌雲飛已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不能搶至上風。

凌雲飛忽然躍起兩尺,避開匝地捲來的一鞭,他人在空中,危機四伏,那人若是再出一鞭,凌雲飛勢必躲無可躲,而身受其創。但那人卻未抽鞭而攻,而是踢出一腿,凌雲飛暗喜,伸掌在那人腿上一撐,競翻了過去。

凌雲飛人未落地,忽聽得腦後風聲,這才知自己錯了,對方要故意出錯招.而在自己無所戒備時猛抽一鞭,這一招雖亦是平平無奇,但在這種情況下,仍足以叫自己皮開肉綻骨頭散。

凌雲飛萬般無奈,只得反手一掌,欲將鞭上之力卸去幾分,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卻不覺得自己身上如何痛,轉頭看時,卻是劉湘子趕上來救自己,被那人抽了一鞭,劉湘子那日戰馬行空的長鞭,本是瀟灑自若,前後不過幾十招,便破了中原有名的“神策子”,而此時一上陣,便被這人抽了一鞭,足見此人的武功之高,已遠在馬行空等人之上了。

燕北歸亦趕來幫手,不幾招,亦被尋個破綻抽了一鞭,凌雲飛大急,呼道:“劉兄,燕兄,決退下,我一人對付得了!”劉湘子一愕,知道凌雲飛意在顧全自己這邊的面子,免得對方說己方以多勝少,當下忙退開一旁,心想待會兒凌雲飛再遇危險時再上也不遲,燕北歸被抽了一鞭,心下不服,仍想纏鬥,被劉湘子硬抱下去了。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一人對付得了?好!”忽地鞭法一變,竟將那鞭挺成一根長棍,橫掃過來,凌雲飛大吃一驚,他曾聽說,鞭法中最高明的,莫過於“鞭棍”了,乃是用內力貫於鞭上,使長鞭挺成棍狀,施展開來時,既可當棍打,又可作鞭使,無不應時而變,但招式、力道俱比平時要精妙,猛烈許多倍。

凌雲飛知道,自己若能挺過這套“鞭棍”,便已過了這一關了,若是不敵的話,則恐怕要倒於此地,心下不敢有絲毫懈怠,全心全意注意看對方的每招把式.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9:08


第十二章 唯求人和

那人使出“鞭棍”奇招,凌雲飛亦是全神以對,一時竟還接了二十招左右,凌雲飛又捱了兩鞭,卻無法再將對方的長鞭削去半寸,而且也找不列一絲破綻可以攻招。

那人忽道:“看誰了,八面採風。”凌雲飛一驚時,那人已飛身躍起,一棍砸下,凌雲飛一閃,讓過一棍,揮匕砍下,本來這招應變奇速,但仍落了半招,那人只將鞭棍一撤,凌雲飛一匕便落了空。再抬頭時,那鞭棍又從另一邊掃了過來,凌雲飛只得一個鐵板橋,讓過一招,但左支右拙,險象環生,如此下去,總有一招失手。

凌雲飛在出招之時,心裡在極快地盤算著對策,一個又一個的主意破否定了。最後,當他剛想到一點端倪時,又一棍通胸捅來,竟是一招極普通平常的“黑虎掏心”,但威力之大,又不可與別人所使的同日而語了。

凌雲飛連退四步,讓過這一捅之勢,同時一抓過去,想擒住棍頭,但那人一抖手,又化棍為鞭,往後拉回,鞭子轉了兩圈才停下,那人只將手一挺,又已化鞭為棍了。

凌雲飛心中一亮,心道:“對了!那人在突然從鞭上撤力之時.便難以控制鞭勢,顯見得他對鞭棍還使得不夠得心應手,我只得在這個破綻上動腦筋了。”心念一動,已有了對策那人連掃幾棍,凌雲飛都險險避過,待那人反手再回一棍時,凌雲飛忽地向旁一閃,伸手去抓棍身,那人自是不願凌雲飛得手,頓時手上撤力,棍頭立時軟下,化為長鞭.凌雲飛正是逼他此招出來,立時不顧那長鞭如何,右手仍拿著驚龍神匕,一招“九爪拿雲,”疾攻過去,九種殺招層出不窮,那人果然應付不了,只得撒手拋鞭,空手來接凌雲飛的攻招。

凌雲飛一招“九爪拿雲”攻完,又打出一招“一拳伏虎”,拳風盎然,呼呼作響,將那人的掌勢阻了一下,立時退後一丈,抱拳一禮道:“軒轅教主,信得過凌雲飛嗎?”

那人一愕住手,道:“軒轅教主?誰是軒轅教主?“凌雲飛笑道:“你便是軒轅教主!”那人道:“你能肯定麼?”凌雲飛道:“我說你是軒轅教主,絕對沒有假。”

那人仰天一陣大笑,背轉身去,再轉過來時,已改了一副容貌了,而這副容貌,不是那日在華山上見的軒轅十三又是誰?

軒轅十三道:“我的易容術天下無雙,說話的聲音也改,不知你如何發現我的真面目的?”凌雲飛笑道:“軒轅教主的易容術確已出神入化,說話的聲音也改得妙不可言,但教主卻疏忽了一個小地方!”

軒轅十三笑道:“哦?什麼地方?”凌雲飛道:“你的笑聲。”軒轅十三道:“嗯,有道理,我笑的時候可是沒多注意。”凌雲飛道:“我在華山聽過你的笑聲,剛才你一笑,我就懷疑是你,但還不大肯定,待我見了你的武功之後,方才深信不疑。”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有道理!”頓了一頓,招呼道:“走,跟我回去!”只唿哨一聲,那些狗立時站起,拉著雪橇奔回去了。軒轅十三飛身紛上雪榻,坐在後面,頭也不回地道:“這雪橇行得快,你們可別落下了。”轉眼便已遠去。

凌雲飛再看燕北歸和劉湘子,卻見燕北歸牙關緊咬,雙目圓睜,劉湘子則緊緊抓住燕北歸的雙手,兩人一動不動,如中了邪般。

凌雲飛道:“怎麼啦!”燕北歸哼道:“我要殺了這治鹼,劉湘子卻要攔住我,還把我抓住!”凌雲飛立時明白,燕北歸見了殺父仇人,一心想為父報仇,幸得劉湘子拉住了他,忙道:“燕兄,此事當從長計議,你不是說過要聽我的嗎?好,我要從此以後,沒有我的許可,跟誰也不準鬥,聽見了嗎?”燕北歸陵道:“你……”卻又說不出話來,只得頓足長嘆道:“殺父之仇都不能報,還說什麼英雄好漢?”

凌雲飛道:“你先沉住氣,咱們先去‘大漠之星’,記住了,千萬要沉住氣!”燕北歸無奈,只得道:“我聽你的。”凌雲飛看了劉湘子一眼,點點頭,劉湘子會意,放開了抓住燕北歸的手。

凌雲飛道:“現在我們快去追軒轅十三!”轉頭迎著風疾奔過去。燕北歸還在稍稍遲疑,劉湘子一拉他的手,道:“快走!”兩人才急追上去。

只有一里路程,使已踏上了一片有房屋的地方,地上滿是積雪,但路旁一叢叢的樹枝還是看得見的。

路旁早已有四條精壯漢子在候著了,見凌雲飛等過來,忙迎上前道:“來的可是凌爺?”凌雲飛應道:“在下凌雲飛,和劉湘子及燕北歸三人造訪!”那大漢道:“小人奉教主令諭,在此迎候凌爺、劉爺和燕爺。請三位少爺隨小人來。”於是一抬手,另三位大漢便在前開路,凌雲飛等也不遲疑,立時跟著他們走。

這個地方看也有很大,凌雲飛等走了許久,方才到一處高樓前,剛才說話的那大漢道:

“凌爺,教主說要你們先去房裡休息,明天他再設宴為三位洗塵。”凌雲飛點頭道:“也好,你先帶我們去休息吧!”

那大漢點點頭,吩咐那三人道:“進去還備東西。”三人應聲了。凌雲飛心中暗道:

“準備什麼東西?莫不是對付我們的東西?”心下正自納悶,那大漢已道:“三位少爺請進來。”

凌雲飛和劉湘子、燕北歸三人對望一眼,凌雲飛點點頭,帶頭進去了,只見屋裡陳設極為普通,一眼看去,也沒有什麼害人的勾當藏著,屋內有一張極大的床,足以容三人睡下了,並有一張桌子,三張椅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非但普通,簡直說得上簡陋了。

凌雲飛再往四周看了一眼,朝南有一扇窗戶,屋頂和四壁都是白色,沒有一點地方看得出什麼機關設計等,這才稍稍放心.

那大漢道:“三位少爺,少時會有人送熱湯進來給你們,你們若不介意,先洗個澡也行的,大漠上風沙太大,你們想必都疲憊不堪了,洗完澡後,你們便可吃飯,到時自會有人送來.明天教主再行召見。這間房只是今天暫住,明天教主再行決定三位少年的住處。”說罷,也不管凌雲飛等還吩咐不吩咐,徑直出去了。

凌雲飛聽他這番,雖說得十分通暢,卻似不近清理,仔細一推敲,方才恍然大悟,心道:“是了,他說話的意思是,明天軒轅十三再要將我們耍一耍,明天如果應付得當,自然就太平了,也許可以住上一個豪美氣派的好地方,但若是一個應付不稱,或許就要住地牢,或是下地獄也未可知。”想到此處,凌雲飛心裡不禁一陣陣發怵,又想道:“既是如此,今天可就要多做準備,明天或許才是最關鍵的一戰。”

少頃,便已有人抬著大盆熱湯走進屋來,放手屋內空曠處,一共放了三盆,還有人送來了澡巾,及新換的農服鞋襪等.一應俱全。待這些事物都辦好後,眾人也都退了出去,並把門帶上了。

劉湘子看著他們出去了,苦笑一聲道:“不知怎地,我越看他們,越覺得似乎有鬼。”

燕北歸亦道:“我也是這樣。”

凌雲飛稍一沉吟,道:“不管有沒有鬼,我們總要小心才是。這樣吧,我們三人輪流洗澡,一個人洗時,另兩人就在一旁護衛,不然的話,若是咱們三人一齊下水,他們要是衝了進來,哼哼,那可就……”他說至此處,便緘口不說了,和劉、燕二人相視一笑,互都會意。

凌雲飛又催道:“燕兄,你先洗吧!快點.水都要冷了。”燕北歸道:“憑什麼要我先洗?”凌雲飛一瞪眼,道:“你聽不聽話?”燕北歸一呆,只得嘟噥道:“洗就洗,怕什麼,你們可別偷看!”凌雲飛笑道:“為什麼不能偷看?我們又不是大姑娘!”劉湘子亦是大笑。

待三人洗完深,仍亦是平安無事。

燕北歸道:“凌雲飛,你也有算錯的時候,剛才怎麼沒出鬼?盡多些手腳。”凌雲飛苦笑一聲,卻不作答。劉湘子卻道:“燕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萬次小心謹慎,都不會吃虧上當,而一次的莽撞大意,都可能有滅頂之災。剛才咱們若是一齊下水,他們或許就會衝進來。又可能是他們見我們如此小心在意,這才臨時改變了主意,你我身在險境,不得不多加小心呀!”燕北歸一時語塞,只得道:“奸.算你有理。”

忽聽門外一人拊掌道:“說得好!說得好!”接著,有人推門進來,大笑道:“劉兄好見地,好見地啊!”凌雲飛等一看,來的竟是風南圖。

風南圖笑了一陣,忽又道:“但三位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空自杞人憂天呢?”凌雲飛接道:“此時我們尚未互通心意,你們一定也在防著我們,而我們也不得不作點提防,待日後嫌隙消除,這才不須多此一舉。”

風南圖無言以對,只得道:“也罷,我們且不說這些;在下此來,乃是告知一聲,明日黃昏之時,教主在消寒宮設宴,為三位接風洗塵,三位可要賞臉啊!”

凌雲飛道:“這個自然,只是我等來得匆忙,未能備下片禮,實是慚愧啊!”風南圖道:“何須客氣,好,在下還有事在身,待明晚再見,失賠了。”凌雲飛道:“好走,恕不遠送。”風南圖拱一拱手,道:“留步!”徑自去了。

屋中適才已被人收拾乾淨,又有人送上酒飯,燕北歸拔下銀簪,往各個碗裡都插了一下,道:“看有毒設有。”凌雲飛道:“試也沒用,有些毒藥,便是用銀簪也試不出來。”

燕北歸道:“那怎麼辦?”凌雲飛長嘆一聲,這個問題是無法可施的,你難道能不吃飯而去喝北風嗎?燕北歸道正自愁眉苦臉,劉湘子道:“還發什麼呆?吃啊!”自撕了一條雞腿,大嚼起來。凌雲飛也坐下了,夾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燕北歸無奈,也坐下了,抓起酒壺想要喝酒,凌雲飛一把按住了,道:“這酒麼,還是別飲了吧!”燕北歸一呆,立時會意:“對了,毒藥若下在酒裡發作會更快。”當下道:

“對,飯雖一定要吃,酒還是可以不飲的。”當下也大口吃著飯菜。

凌雲飛道:“其實我們儘可放心,既已到了這裡,魔教中人要殺我們,那是易如反掌,何必要用下毒這種手段?我們如此做法,倒真有點做作了,其實他們真要下毒的話,我們又能怎麼樣?不吃飯嗎?”

劉湘子點頭道:“凌兄所言極是,今後,我們在這些方面儘管放豁達一些,不怕他們下什麼毒,反正也要鬥一場的!”凌雲飛道:“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妙。”三人談論而食,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才完.

冬天白日極短,不多時,天使浙黑了。

凌雲飛道:“睡吧,明日還有事情。”三人擠在大床上,共蓋一床大被子,暖曖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

吃過早飯後,又下起雪來了,凌雲飛等三人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都無言語。

良久,凌雲飛道:“現在,我們該談談今晚的事了。”燕北歸點頭道:“不錯,你要教教我,不然的話,我又會做錯事。”

劉湘子道:“你也得多動動腦子,不然的話,總會做錯事!”

燕北歸默然半晌,道:“你們把重要之處說出來,其餘的,我自己再隨機應變吧!”凌雲飛笑道:“好哇,你既也懂得隨機應變了,我想應該沒事了。”

三人於是湊在一起,用低得只有他們三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談起來。凌雲飛道:“今晚之宴,恐怕比當年的鴻門宴還要難赴得多,我們能不能挺過這一宴,乃是此行的關鍵,最重要的,是燕兄能否沉得住氣。”

燕北歸道:“怎麼又說我?”凌雲飛道:“我知道你的脾氣,在殺父仇人面前,你自然很難自制,但你可知我此來目的是什麼?”

燕北歸道:“你有什麼目的?”凌雲飛道:“自從我當年聽說了魔教的種種惡跡之後,我就曾經想過,只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摧垮魔教。”劉湘子和燕北歸都不禁吃了一驚,卻未說話,凌雲飛接著說道:“我也知道這不是一件易事,但我也要試一試的。每當我想起吳觀老爺子給我說的魔教的一些惡跡,我就更加增添了我的決心,魔教中的人倚仗他們的龐大勢力,不時地幹一些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壞事,你道這‘大漠之星’是怎麼修來的?”

劉湘子不語,看著凌雲飛,燕北歸則輕聲問道:“你說,是怎麼修出來的?”凌雲飛長嘆一聲,道:“幾百年前,軒轅教主便下決心修此‘大漠之星’,但一直未能如願,到得後來,教主之位傳到了軒轅春秋的老子軒轅烈手中時,他竟大發魔威,命人逼趕三個鎮子的所有青壯男子,從百里以外挑土到這兒來,一直挑了八年,才成為如今的規模,然後又造房屋,儲糧食,飼豬牛,並將魔教祖上搜刮來的金銀財寶一齊運刻了這裡,現在,我說這裡是世上最富有的地方,那絕不是吹牛。可是為了修這個‘大漠之星’,竟整整死了八萬人!每年死一萬人啊!據說這兒每一步下面便是一個當年累死、打死,餓死的人的屍首,我們現在使站在他們身上。“

燕北歸、劉湘子聽說此事,不禁心裡暗自發寒,情不自禁地往腳下看了幾眼,彷彿就要有一個鬼魂要鑽出來似的。

凌雲飛又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那倒也罷了,但現在呢?軒轅十三的手下個個兇殘威性,這附近的人盡被他們搔擾得六神不寧了,我們在石灘口不是已經看見了嗎?一個小小的店鋪也要被他們如此敲詐,足見其兇惡貪婪了。其他的事,我說三天三夜也手不盡。”

劉湘子道:“那你的想法怎樣呢?”燕北歸道:“對,把你的想法說一說。”

凌雲飛道:“你們先別急,聽我說,硬鬥,那顯然是不行的,且不說那些大魔頭,便是那些小魔崽子,他們若是一擁而上,我們也應付不了,我看這裡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是有幾手的.所以.我們只能智取一條路。“

劉湘子點頭道:“那你說如何個智取法?”凌雲飛沉吟半晌,道:“我想過了,在這裡,我們既不得天時,又不佔地利、剩下的一個人和,還要去和軒轅十三分享。雖然無異於與虎謀皮,難也還要謀一謀的。”

劉湘子點頭道:“我叫白了,你的意思是把軒轅十三手下的人策反,然後再伺機出手對嗎?”凌雲飛點頭道:“大致便是如此,此事還須有一番波折,你們倆千萬要給我幫好忙,所以一定要沉得住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你們應該都懂的。”

劉湘子點頭道:“如此大事,我一定助你成功。”燕北歸也道:“凌兄,不論你吩咐我去做什麼,只要你說一聲,刀山火海也攔不住我燕北歸!”

凌雲飛搖頭道:“這也不是為我辦事,而是為著天下人辦事,我們三人在一起,有什麼事都好商量,殊不聞‘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麼。”

他頓了一頓,又道:“只是還有一事.恐怕我們見解不同。”劉湘子道:“何事?”

凌雲飛道:“我們此舉,既是以人和為主,自是少不了一番奔波,但到時候大事若成,我們須以仁義為重,不得再念著別人的過去不放。”

劉湘子一愕,隨即沉思道:“這個確實要考慮考慮。”凌雲飛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劉湘子點點頭,又遲疑半晌,才道:“除了獨孤登之外,我人人可恕。”凌雲飛奇道:“這是為何?”

劉湘子嘆道:“我四弟劉潼子,便是給獨孤登害死的。”他停了一會,又道:“我共有四兄弟,我是老二.四兄弟之中,唯四第和我最親,四年前,獨抓登從杭州路過,遇見我四弟,因見我四弟的寶劍神妙,便將寶劍搶了去,我四弟不捨,追了一程,竟被他殺了。”

凌雲飛道:“獨孤登因為這個毛病,不知結下了多少深仇,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劉兄,我看獨孤登雖貪利器,其他的地方倒還很好,這次實在要靠重於他的,你不能以大局為重,多想想別人嗎?”

劉湘子一呆,嘆道:“此事我總是難以決定。”凌雲飛過:“劉兄,你若能以大局為重,相信你四弟在天之靈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劉湘子雙眼遙看遠方,良久,眼角竟自溼潤了,終於咬牙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凌雲飛見劉湘子動了感情,鼻頭也自有些發酸,心道:“這才是真正的好漢子,好男兒!這才真的叫氣概,有風度!”

燕北歸道:“軒轅十三那老賊總不能澆了吧?”凌雲飛點頭道:“這個自然,軒轅十三生平作下無數惡事,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叫他活著。”燕北歸道:“那就好了,我父仇得報了。”

凌雲飛道:“但是有一點你要牢牢記住,末到時機,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不但你大仇難報,我和劉兄恐怕也難逃魔窟,這裡可不比中土,我們若是失手,逃都沒有地方逃,所以,我們若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絕不能貿然出手。”

燕北歸道:“好,我什麼都聽你的,沒有八成把握,我絕不貿然出手。”凌雲飛又道:

“今晚之宴便是第一關,咱們可要多加小心!”燕北歸道:“我們三人在一起,我有什麼不對之處,你們可以提醒我呀!”

劉湘子道:“光靠我們還不行,主要還得靠你自己。”燕北歸道:“我保證一點,無論如何,我都不露馬腳,行了吧?”

凌雲飛苦笑道:“那該差不多了吧!”劉湘子道:“總之,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還怕辦不成事麼?”

凌雲飛點頭過:“人心齊”劉湘子和燕北歸同時接口道:“泰山移。”三人的手緊緊地抓到了一起。

這三隻有力的手抓到了一起,便真是泰山,也可以移動了。

消寒宮。

凌雲飛向一進消寒宮,便立時被宮中的豪美奢侈驚呆了:地上鋪著一整張猩紅色的厚厚的毛毯,而要織出如此大的毯子來。該要費多少人力、財力?

消寒宮正殿倒也不是很大.但若要容個千兒八百人,一定不讓你覺得擁擠。大殿兩旁各有四根雕龍畫風的大紅柱,大柱一直頂在五、六丈高的側樑上,顯得成武而氣派。

大殿兩旁已擺了上百盞高腳銅燈。大殿已是明亮有若白晝,但在最高的那根大梁上,卻還吊有一盞豪美之極的大珠燈,在珠簾下,閃動著耀眼的火光,那光映出來,經珠簾一散射,頓則將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殿旁已排開了八張案几,几上有一盆蜜桃.一盆大葡萄,想是此處有善儲時鮮水果之人,將之儲至冬日再拿出來品味,便是居為奇貨也無不可。

殿正中的兩闌巨大的紅幔之下,還排有一張大案,想必就是教主所坐的了。

三陣風和鷹蛇二使早已守在殿中了,見凌雲飛等三人一來,立時都迎了上來。眾人見了禮後,便分開坐好。

忽然間鼓樂大作,笙管齊鳴,列出兩隊絕服美女來,每隊八人,競分別在凌雲飛、王乘風等八人身後站好,凌雲飛一顧身後已多了兩位絕色美女,知道她們待會兒要給自己斟酒上菜,倒也不怎麼在意。

接著,走出兩個紅衣童子來,掀開殿中的紅幔,朗聲道:“教主駕到。”凌雲飛見那兩個童子容貌清秀,唇紅齒白,俱是極好的人品。心下不禁暗自感嘆。那童子說話後,王乘風等立時站起,凌雲飛懂禮,也隨之站起,劉湘子和燕北歸略頓一下,也都站起了.少頃,軒轅十三輕步走出,身後還有四名童子隨侍,雖然處在燈火闌珊處,仍不失其氣概風度。

王乘風等一齊朗聲道:“屬下參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道:“好,坐!”王乘風等俱都坐了。

凌雲飛也一禮道:“凌雲飛拜見教主,教主康泰。”燕北歸和劉湘子也都見了禮,軒轅十三微笑點頭,道:“很好,大家都坐!”於是都坐下了。

旁邊的那紅衣童子忽道:“上菜。”立時從殿旁旁出兩隊侍女,各擇盤盞,再由各人身後隨侍之人接過擺好,少頃,各人面前俱已排出八個菜來,凌雲飛去著面前這些菜,俱是精美之極,叫不出其中任何一個的名字,想來都是名菜。

軒轅十三道:“好,凌雲飛等遠來本教,本教自然要行主人之禮,今晚之宴,便是給凌雲飛,劉湘子和燕北歸洗塵的,大家儘管開懷暢飲,不要客氣!來,先飲一杯,為三位遠客接風!”說著,舉起一杯酒,向眾人示意。

凌雲飛亦大笑道:“教主好客,我等懼感榮幸,這杯酒理當先敬教主。”此時身後傳女早已斟滿了一杯酒,凌雲飛使高舉金盃,祝道:“在下借花獻佛,先敬教主一杯!”王乘風等亦隨聲附和,軒轅十三得意大笑,道:“好,乾一杯!”眾人俱是一飲而盡.當下眾人說說笑笑,飲酒吃菜,俱是十分開心,燕北歸亦是笑容滿面,沒有絲毫倦意。

酒至半酬,王乘風忽道:“教主,凌公子等三人俱是身懷絕藝,此時不如叫他們都露一手,也好給教主助助酒興,如何?”

軒轅十三笑道:“乘風此言極為得當,陵公子,你意下如何?”

凌雲飛笑道:“教主.若說要在下獻醜,那也無甚不可,但王先生既然提出此法,定然要充露一手,才叫我們有個樣子好學,對不對?”軒轅十三點頭道:“晤,有道理。”轉朝王乘風道:“乘風,你是主人.就光露一手吧!”

王乘風無奈只得道:“屬下遵令。”當下仍坐當地,舉起酒壺,道:“凌公子遠道而來,我敬你一杯!”話音剛落,那壺嘴中忽噴出一股酒箭,向凌雲飛直射過去,落在凌雲飛面前的大金盃中。

王乘風離凌雲飛有兩丈只遙,而他卻憑著一股內力將壺中的酒逼出來,射至凌雲飛杯中,這份力道拿捏的巧妙和準頭已足已驚人咋舌。

凌雲飛淡淡一笑.道:“王先生的酒.在下謝過了。”仰頭一飲而盡。

劉湘子忽然站起來道:“王先生只給凌雲飛一人敬酒,未免太小器了吧?”王乘風笑道:“得罪,得罪。”

劉湘子道:“教主,你若給我一罈酒,我今日便負責給大家斟酒吧!”軒轅十三點頭道:“拿一罈酒來。”立時有人捧了一罈酒來,送至劉湘子跟前。

劉湘子看那一罈酒約有二十斤,還不是一般的大酒罈,心中正覺合意,一隻手將罈子拎起,另一隻手只在壇口一抹,便將那泥封抹去,這已是露了一手極高明的外門功夫。

劉湘子看了看軒轅十三,離自有約四丈,道:“教主,先敬你一杯!”雙掌按在壇身,一運力,壇中立時噴起一股杯口粗的酒柱了,也如王乘風般,瞬息便已注滿,軒轅十三仰頭一飲而盡,劉湘子道:“再來一杯!”於是又斟了一杯,軒轅十三再飲盡。劉湘子還斟了一杯,方才住手。隔有四丈之遙以這種手法斟酒,三次仍無一絲破綻.這份難度,比剛才王乘風所為,似乎要難上幾分。

接著,劉湘子給在座的每一人都斟了三杯,然後再給自己敬了一杯,方才歇手,一共斟出二十五杯酒,卻無一滴濺於地上,足見其高明。但劉湘子斟完這二十五杯,已是滿臉通紅了,長呼一口氣,這才坐下,看來他已是耗盡全力才做得到。

旁邊有人過來捧起酒罈往外走,未行兩步,那酒罈忽自憑空碎了,原來劉湘子剛才敬酒時,全靠將一股力道透入壇中,將酒激出來,因此,加上的力道極重,而又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便是一個人,也經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道,何況是一層瓦片,全靠劉湘子一股真力鎮住,方才不破,但已彷彿是一片片碎瓦被劉湘子扶住般,現在他鬆開手,那碎瓦一時不倒,但別人不知,前來在碰,哪裡還有不碎之理?

那來捧罈子的見罈子在自己手裡碎了,不山得驚俊萬狀,立時跪倒在軒轅十三跟前,囁聲道:“屬下該死。”軒轅十三道:“你出去吧!沒你的事。”那人這才拾起地上的碎瓦片,急急出去了。

軒轅十三道:“剛才劉湘子露的這手,大家覺得怎樣?”眾人都答道:“好!好極了。”凌雲飛道:“下面再由石先生露一手如何?”立時有獨孤登大聲附會,燕北歸也道:

“石先生,你就露一手給大家瞧瞧吧!”獨孤登素與石風蟹不和,因此存心看他出手。

石風蟹看上去尚還年輕、最多不過四十歲的樣子,他一拍胸脯,道:“好,我就獻醜了。”他拿起面前的兩個瓷盤,將菜倒出來,笑道:“人家抬舉代,給我送了一個無腸公子的渾號,其實也說對了,我正是一個無腸之人。”無腸公子本是形容螃蟹,他名字中有一個蟹字,因此有人送他一個無腸公子的渾號,倒也無甚意義。

石風蟹將那兩個盤子疊在一起,竟住口中送去,“喀嚓”一聲,竟咬下一塊來,幾嚼之後.竟吞下去了.他又還一邊吃菜,一邊喝酒,再咬幾口盤子,不消片刻。竟如吃烙大餅般,將兩個盤子都吃下去了,再看他臉色,仍無絲毫異狀。

凌雲飛看得不由呆了.心道:“此人內力好不精深。”當下喝采道:“石先生好身手!”眾人皆都喝采,石風蟹一拱手道:“獻醜了,獻醜了。”神色之間仍是有一絲得意之情顯露出來。

軒轅十三道:“下面誰來助興?”凌雲飛看了一眼燕北歸,燕北也會意,站起來道:

“教主,我來獻醜吧!”他看了看眾人,笑道:“這麼冷的天氣,大家喝的仍是冷酒,那又有何趣.我給大家把酒熱一熱吧!”說著,雙手捧起面前的滿滿一壺酒,緩緩踱至軒轅十三面前,笑道:“教主,我先敬你一杯!”軒轅十三微笑點頭,遞過酒杯。燕北歸一別酒壺,竟倒出熱氣騰騰的酒來,原來他雙手捧酒。以內力將酒溫熱,也算露了一手高明的內家功夫。

燕北歸將一壺酒依人斟過去,最後給自己別上一杯,正好將那壺酒倒完,笑道:“熱酒的味道果真好些。”

風南圖站起來道:“燕兄好俊的內功,我沒有什麼道行,我給大家玩個小把戲吧!”說罷,他拿起兩根筷子,將一根一彈至半空,待到快落下時,另一根又被彈起,打至第一根中間,又把它打上去了,第二根的上去之勢也因此而盡,重新落下,風南圖依舊一彈,將它又彈上去,正好又將那已落下的第一根筷子打上去,如此一來,兩根筷子一上一下,倒也甚是有趣,但其中又包含了風南圖的一手極高明的準實功夫,試想令那兩根筷子始終在一條線上一上一下,而不偏離一丁一點,這便須始終把準頭拿得萬無一失,這比之只打一次可要難上不知多少倍了。

風雨圖一直彈了二十幾下,這才罷手,將兩根筷子接住,轉朝眾人道:“獻醜了。”

獨孤登和花無葉一齊站起道:“咱們倆總是在一起辦事的。今日也不破例,下面由就我兩人獻醜吧!”

當下兩人一齊定至殿中央,花無葉從腰後抽出一柄短刀來,迎風劈了幾下,風聲霍霍,確是一柄真刀,他卻故意道:“這柄刀不行。”將另一手搭在刀身上,幾折幾疊,竟將那刀像摺紙般折了起來,獨孤登笑道:“你就是這般不愛惜東西,不要了給我,我還將就著用一用?”說著,竟接過那刀,只一勒,使將那刀重新勒直了,絲毫不見折過的跡象,兩人精妙無比的外門功夫,剛才已是盡露無疑。

獨孤登還將那刀迎空再劈了幾刀,自言自語道:“這下還可將就著用了。”那刀在燈光下看來,竟以比起初要長上幾分,顯見得剛才獨孤登那一勒的力道之大。

凌雲飛暗忖道:“看來,下面就輪到我了,我若不好好露一手。也不足以叫他們日後對我忌憚.但這一手若露足了,他們定又道我驕恣,這倒真不好辦呢!”忽抬頭一看珠燈,心下立時有了主意。

他長身站起,笑道:“教主,這盆珠燈可美得緊啊!不知它是燒的油還是燒的燭?”軒轅十三笑道:“你也算有眼光,這盞燈乃是我花十萬兩銀子從長安買來,燒的乃是上好的香酥油。”

凌雲飛道:“既是燒油,就不免要經常添油,還要待多久才添油?”軒轅十三道:“每月底添一次油,現在已快到臘月底了,你是不是想添一次油?”凌雲飛笑道:“願意試一試。”

軒轅十三默視凌雲飛半晌,眼角抽動幾下,嘴邊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轉朝王乘風道:“乘風,你去吩咐他們備一桶油來。”王乘風領命去了。

不多時,王乘風已帶人抬了一大桶油回來,軒轅十三看了,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王乘風帶來的,竟是一隻裝八十斤油的大桶,平素別人添油時,先用軟繩梯攀上大梁,然後再用繩筐將油一小桶一小桶地吊上去,這才好加,他剛才示意正乘風去弄油,本只想要他弄一隻四十斤的桶來,怎知王乘風心懷不軌,竟帶來了一隻八十斤的大桶。

那珠燈高地有六丈多,一般的人已經很難縱至這麼高,而凌雲飛還要帶只八十斤的大桶縱上去,這恐怕已不大可能了。

凌雲飛只是淡淡一笑,他踱至珠燈下方,仰頭打量了一下,默神看了許久,心下轉定主意,忽地飛身掠起,待靠近珠燈時,雙手將珠簾分起,搭在了四周的眶架上,這一下,待會兒添油時,便不必擔心燈油被珠簾擋住了。只不過一瞬間的工夫,他便又如一隻大鷹般撲落下來。

八十斤,在平時也許並不算很重,但在此時,八十斤該有多大的份量?

凌雲飛知道,自已此番得手便罷,若不得手,那日後行走此地,還有何威風如氣勢?當下回顧一望,燕北歸、劉湘子、王乘風等無不在看著池,其情形便與當日在華山與千手童子相戰之前一模一樣,那一日,凌雲飛四處顧望之時,眾人便是如此眼光看著他。

凌雲飛忽地心中一動,暗道:“今日怎地不見白飄羽?她是魔教唯一的公主,今日理當出來,我能順利來此,也虧她幫了不少小的忙。”

凌雲飛四望一眼,心下稍定,乃走至那大桶前,見那桶只有一個小口,如從這個小口裡倒油出來,怕莫要一柱香的工夫才可將一桶油倒完,自己不是神仙,怎能在半空中停這麼久?當下提起右腿,抽出靴筒中的驚龍神匕,朝那桶蓋四周一劃,那桶蓋便被揭掉了,露出裡面黃澄澄、香噴噴的酥油來。

旁邊有人不由得驚呼一聲,凌雲飛轉眼一看,卻是獨孤登,心知他被自己手中的驚龍神匕所驚,或許又起了貪妄之心,心中暗暗好笑,卻不急於理會,將神匕插入靴筒,雙手捧起油桶,抬頭再看那珠燈盛油燈的盆極大,裝八十斤油亦無甚難處,凌雲飛將手一傾,便將一桶油盡數倒進去,而在油離桶的那一瞬間,他亦覺得身子一輕,一時還未立即下落。

四周諸人看著凌雲飛這手“摘星手”,都不禁呆了,一個人手裡抱著八十斤燈油,躍上六、七丈高,豈不是神仙麼?

待得凌雲飛輕輕落下,燕北歸首先喝采道:“好啊!”眾人這才醒覺,一齊叫起好來。

王乘風只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本來故意抬這麼大個油桶,是想打凌雲飛一個下馬威的,怎知凌雲飛貌藝絕世,竟然反助他楊威了。

軒轅十三心中一緊,暗道:“想不到凌雲飛這少年竟有這麼好一身輕功,我在他這般大的年紀,那絕無如此造詣。我若有此人為助,自是妙極,但他若和我為敵,那可真有點棘手。”

凌雲飛放下油桶,走到軒轅十三跟前,禮道:“教主,在下幸不辱命,已給珠燈添好油了。”軒轅十三忍不住再看那珠燈,只見添油之後,火光陡地騰起好高,四周則顯得更亮了.

轅轅十三點頭道:“很好,很好”他忽地站起身來,喝道:“凌雲飛,你到本教來,到底想幹些什麼?”凌雲飛早料他有此一問,當下面不改色,從容道:“教主莫非忘了中秋華山之約,在下此來,自是赴約,倒不知教主約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軒轅十三本是問他,此時反被他問住了,不禁愕了一愕,隨即道:“本教主要你來,便是想考究考究你。你可願進入本教?”凌雲飛道:“在下以前也曾想過此事,但不知貴教有些什麼好處,可以令在下動心?”

軒轅十三道:“晤,說得好,若說讓你動心的事,不知你愛些什麼?”凌雲飛笑道:

“天下人所愛,我凌雲飛都愛。”

軒轅十三道:“天下無人不愛錢財,本教富可敵國,教中所屬之物,總在五百萬兩黃金以上,你若從了我教,本教主可以讓你在一夜之間成為豪富巨財,你可信麼?”

凌雲飛道:“但我若是不愛財呢?”軒轅十三道:“那你必然好色了,你若從我,天下的絕色美女,只要開口,無不可得,”

凌雲飛嘆道:“色最傷人,不愛也罷,在下實無此想。”軒轅十三笑道:“那你定然好名了,你在中原已成大名,何必再行相求?”

凌雲飛道:“在下並不好名!”軒轅十三將臉一沉,冷聲道:“你是存心消遣本教主來?”凌雲飛不想他竟突然變臉,忙道:“在下不敢,教主請放寬心。”軒轅十三道:“既然如此,你且說,你要如何才好?”

凌雲飛道:“只要教主在下,從此不與中原武林為敵,在下便甘願從此跟隨教主一生一世,絕無反悔。”軒轅十三萬萬不料他這麼一番話來,默然半晌道:“凌雲飛,這可還真話?”凌雲飛道:“半句不假。”

軒轅十三道:“那好。我答應恢。”凌雲飛道:“好,屬下凌雲飛,參見教主!”說著,竟已拜倒。軒轅十三親自下來扶起,突道:“好,好。”凌雲飛道:“教主,不知劉湘子和燕北歸二人如何安置?“軒轅十三道:“他們兩人便作你的幫手吧!”凌雲飛暗道:

“如此正合我意。”於是謝道:“那麼屬下告退了。”軒轅十三點頭道:“我已命人給你們備了一座好房子。”於是喚人進來,道:“你去帶凌公子三位休息。”那人應著去了。凌雲飛等向眾人施了禮,便隨那人而去。

軒轅十三看三人走遠了,冷笑道:“這三個小賊,也敢來和我鬥法,正好我閒著無事,使戲戲他們也好。”他頓了一頓,又道:“凌雲飛何等人物,他怎願屈居人下?此番不論他玩什麼鬼,我總要叫他對我心眼口服。”

他又道:“劉湘子是劉玉禪的次子,看他人品也是不錯.不知怎地和凌雲飛幹這種蠢事。”再停一會兒,又道:“燕北歸對我懷有殺父之仇,竟然也忍住了,看來他們的詭計還麼不可小視。”

他站立一陣,忽地雙眉一緊,道:“可惜他們都錯了,和我為敵,那會有好下場的麼?”

王乘風笑道:“教主,不如拿他們消遣消逍也好。”

軒轅十三仰天一陣狂笑,道:“消遣,好,老夫這次便是著實消遣一番。“他雙眼漠視前方,忽地將雙拳握緊,冷冷道:“我先把凌雲飛他們三個消遣夠了,再將他們殺掉,凌雲飛顯然厲害.又怎是我的對手?”

他頓了一頓,又道:“然後,我們再重進中原,這次,我務必要當上中原武林盟主方才罷休。”

王乘風點頭道:“教主高明。”

軒轅十三不理會他,忽道:“在他們三人的酒食中,我都已下了一份“降龍伏虎丹”,你們要注意不能讓他們聞道檀香。“他忽將雙眼迷逢著,冷冷一笑道:”時辰一到,我要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39:50


第十三章 身臨絕境

凌雲飛特地起了個早。

這座新房倒也真不錯,佈置考究而華美,格局清穎而可人,既明亮又寬敞。但也有一點不足,不太透氣,各間房裡都有一股老木頭味,雖不十分難聞,但隱隱約約地總覺得有些厭煩。

天剛濛濛發亮,凌雲飛便已開門出來,經過劉湘子和燕北歸的房間時,竟沒聽見一絲動靜,看來仍在酣睡。

凌雲飛心道:“他們昨天都多喝了幾杯,我也不去驚醒他們了,讓他們多睡一會吧!”

於是出大門,信步走向前去。

外面積了很厚的雪,不論望到哪裡,都是一色的銀妝淡飾,瓊樓玉宇。雪雖已住了,但風仍舊在吹,寒颼颼地直往人脖子裡鑽,凌雲飛自十五歲以來,使未穿過棉襖了,此刻,他身上竟只有三件單衣,但仗著內力精深,倒也不覺甚冷。

走了十餘丈,前面有一人正在掃雪,凌雲飛見了他.笑著打招呼道:“你早!”那人聞聲一愕,四下一望,並未見第三個人,這才明白凌雲飛這聲招呼是對自己打的,待得要還禮時,凌雲飛卻已如一陣風般遠去,他不禁暗自發恨,心道:“你真該死,別人這麼高的身份,向你打招呼,你竟連禮都不回,怕莫是要上天了?”

凌雲飛獨自行了一段路,忽到了一片極開闊的地方,旁邊有一塊石碑,正立於地,雪雖很深,卻也只淹得下面一段,上面卻仍有兩個硃紅隸字:“小鏡!”凌雲飛心道:“小鏡?

我且看看下面還有些什麼字?”伸腳將碑旁的雪都掃去了,這才模模糊糊地露出一個“台”

字來,凌雲飛輕聲道:“小鏡台!好名字!看這裡一片平整,使真如小鏡一般。”

凌雲飛正在興致濃處,不至於到此便又轉身,但這小鏡台竟是十分寬闊,而且旁邊也看不清路是如何,竟不知該如何走。他看了看小鏡台,笑道:“那便從這上面穿過去吧!”

抬步正要踏上小鏡台,忽又將腳縮了回來,自語道:“看這小鏡台平整如鏡,上面沒有一點暇跡,我又怎忍心踏上腳印?“他放眼望去,看那小鏡台大致是個圓形,直往總在三、四十丈開外,心道:“不知我的‘燕子三抄水’能否過去?”

心念一動,凌雲飛立時來了興致,深吸一口氣,便將身掠了過去,只覺得耳後生風,衣袂飄飄,宛如神仙騰雲駕霧般,好不快意!一連換幾口氣,只幾個起落,便已到了另一頭,回首望去,竟不見半點腳印痕跡。

凌雲飛過了小鏡台,使發現對面已是一大片梅林,梅花大多已經盛開,紅的梅花,白的雪花,雪花襯著梅花,梅花映著雪花,人入其境,神遊萬里,悠然之樂盡見於此。

凌雲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著,聽著腳下踩著雪“吱吱”地響,看著這雪中梅林,心下極感舒適。不時地俯身穿過被雪壓低了的梅技,拂去飄落於臉上的雪片,偶或拾起一朵落於雪上的梅花,放至鼻端一嗅,竟是含香如醉。

凌雲飛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已致身於一片梅樹的包圍之中,穿行幾步,竟已找到出路了,心下暗道:“看來,這片梅林可委實不小。”

忽然聽道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嘻笑聲,似乎是兩個人的聲音,但其中有一個聲音,竟赫然便是白飄羽。

凌雲飛暗道:“這可真巧,在這裡遇著白飄羽,正好謝她指路之恩。”於是尋聲撥著梅枝走去。

漸漸地,梅樹已稀疏些了,凌雲飛又聽見一陣嘻笑聲,只聽一人笑著:“看你還跑,看你還跑。”另一人是笑的更厲害,叫道:“啊喲!啊喲!阿羽,饒了我吧!”凌雲飛不禁一抬頭,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朝自己跑來。只見她明眸皓齒,瑤鼻櫻唇,儼然便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後面追她之人的面容卻被一叢梅花遮住了,不得看見。

那女子一見凌雲飛,立時住腳,後退幾步,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闖進公主的梅林?”

凌雲飛一時有些尷尬,道:“在下隨步走來。差點迷了路,因聽見這裡有人聲,便朝此走來,實非有意,請見諒。”那女子厲聲道:“既然如此,你快走吧!不然,我若告訴教株,你可就死定了。”

凌雲飛笑道:“走是自然要走的,但在下還要見公主一面。”說著,一撥開那枝梅花走了出來,一見那後面的人,已是轉過身去,但她那窈窕如玉的身影,卻已令凌雲飛肯定她是白飄羽了.

白飄羽道:“丹鳳,送他出去。”那女子應道:“是。”轉朝凌雲飛道:“你走吧!我送你出去。”凌雲飛道:“你家公主不肯見我麼?”丹鳳怒道:“你這人怎麼竟如此潑辣?”說著,竟已一掌擊來.

凌雲飛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活好說,何出動野?說活間,已連出四掌,將丹鳳的來招—一化解.

丹鳳久隨白飄羽,倒也有一手好功夫。見凌雲飛竟比她還要強得多,心下倒也暗自吃驚,手上仍自不停。竟連著攻出了十多招。

凌雲飛本來要打發她她是易如吹灰,但此時哪有打架的興致,見白飄羽仍是不轉過身來,心中一動,忽故意賣了個破綻,讓那丹鳳在自己胸前擊了一掌,倒也著實有些厲害,只覺得胸口一痛,登時蹲下身去,按住胸口,道:“哎喲,好痛啊!”丹鳳正自奇怪,心想他武功比自己強得多,卻怎麼捱了一掌?正欲撲上去再打,卻聽白飄羽忽道:“丹鳳,我們走!”這才住手道:“便宜了你這無賴!”

凌雲飛忽站起身來,大聲道:“白姑娘,你為何不願見我?”白飄羽低聲道:“我容貌醜陋,恐怕嚇著你。”凌雲飛笑道:“這是什麼話,我豈是隻看容貌不看心之人?再說,那天晚上,我已見過你了。”

白飄羽仍道:“既見過了,何必再見?你還是走吧!”凌雲飛道:“你不容我謝你指路之恩麼?”白飄羽道:“區區小事,何足言謝?更何況你也救過我。”

旁邊丹鳳已是聽得目瞪口呆,驚問道:“那麼說,你就是凌雲飛,不,不,你就是凌少俠了?”凌雲飛笑道:“不敢當少俠二字,在下正是凌雲飛。”

丹鳳忽道:“阿羽,我去給凌公子徹條,你就和凌公子談談吧!”說著,朝凌雲飛使個眼色,轉身一溜小跑去了。

白飄羽大驚,轉身呼道:“丹鳳,你這死丫頭……”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凌雲飛也不禁呆住了:這是怎生的一個美人啊!也不知上天怎地竟如此偏心,竟彷彿將世上所有的最美好的東西全給了她,她的全身各處,無論哪一寸地方,都是完美盡善,不管多麼會挑剔的人,只要見了她,也絕不可能再挑出一點什麼毛病來。除非是一個挑剔的聖賢,才會挑出這麼一點來:她無可挑剔。

凌雲飛一見白飄羽,她的臉立時便紅了。輕聲道:“你別見怪……”凌雲飛嘆道:“我素來自負文才過人,此刻竟尋不出一個字來形容公主的容貌.甚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花解語、似玉生香、梨花帶雨,芍藥籠煙、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那都嫌太辱沒了公主,在下萬萬未曾料到,公主竟是如此絕色美人。”這般話在別人口中說來,或覺有些肉麻,但若從凌雲飛口中說出,卻是通暢之極,叫人聽了十分受用。

白飄羽臉上又是一紅,談笑道:“不想凌公亦是如此會取笑。”她容貌本是極美,此刻臉上一紅,更有一種怡情之意.

凌雲飛道:“在下能順利到此,全憑公主之助,這裡先謝過了。”說著,竟深深一禮。

白飄羽亦襝衽一禮,道:“我那張圖也無多大作用,全靠你自己的本事,聽我爹說,他連派兩批人去截你,都被你打敗了,你仍然能按正北方走。便是我爹的鞭棍,都沒能將你打倒,若只靠我那張圖,也幫不了多大忙。”

凌雲飛道:“公主不肯受謝,好不令人佩服。”白飄羽幽幽一嘆,道:“不知你拼死拼命闖到這裡,為的是什麼?”

凌雲飛道:“既已成約,便自然要趕的。”他頓了一頓,又道:“我現在已是你爹的屬下了。”白飄羽也無驚異,道:“我知道了。”

凌雲飛道:“此外的梅花可生得真好,不想公主竟還有這般興致。“他覺得說些教中之事無趣,故意岔開話題。

白飄羽道:“你喜歡這裡嗎?那以後多來玩玩吧!”凌雲飛點頭道:“正要如此。”他看了白飄羽一眼,又道:“公主……”

白飄羽打斷他道:“我爹又不是皇帝,你幹麼老叫我公主?”凌雲飛道:“教主之下,便是公主,在下自然要遵禮了。”白飄羽笑道:“原來你也這麼迂。"她輕輕嘆了一聲,道:“教中上上下下,都是稱我阿羽,你為何不這樣稱呼我?”

凌雲飛道:“教主這麼稱呼你,那是出自父女之情,別的人這麼稱呼你,則是出於一種愛惜之心。我現在既無出於親暱,也無出於愛惜,倒不大方便如此稱呼。既然你不喜歡稱你公主,那我以後仍叫你白姑娘吧!”

白飄羽看著凌雲飛,雙眼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於是又轉過身去,道:“隨你的便吧。”凌雲飛走過去,輕聲道:“你不高興了?”

白飄羽搖搖頭,道:“我錦衣玉食,安閒舒適,有什麼不高興的?”桂雲飛道:“你雖過著舒服口子,但我想你一定孤獨得很。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我還懂的。”

白飄羽道:“我便孤獨又怎麼了?也沒有人會真的可憐我,來陪我。”凌雲飛道:“倒也是,世上人情淡泊,倒也難尋一知己。”

白飄羽道:“你怎麼也說這種話,你難道也和我一樣孤獨麼?”凌雲飛點頭道:“雖不居高,亦仍然寒。劉湘子和燕北歸雖與我交好,卻只能算朋友而已,未必就其知己。”

白飄羽嘆道:“不想你我竟是際遇相同。”說著,將手裡的一條絲帕繞在指頭上玩弄,凌雲飛道:“看來你我還是同病相憐了。”白飄羽道:“別說得那麼可憐,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知己本就難尋,那又何必自憐。”

凌雲飛道:“知己雖難尋,但朋友還可以做的,不知白姑娘可願與在下作朋友?”白飄羽道:“凌公子不嫌棄,我還有什麼話說?”

凌雲飛笑道:“原來你也如此會取笑。”白飄羽聽了,不禁亦是嫣然一笑。

兩人又說了許久,不時笑一笑,甚覺開心。凌雲飛竟沒得這一生來雖已有不少開心之事,但最為開心者,竟是在這一段時間。

忽然間,天上又開始往下落一些紛紛小雪來,白飄羽嘆道:“好景不長,正開心的時候,竟又下起雪來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白飄羽道:“不,丹鳳已經給你徹好茶了,就先到房裡避避雪吧!”

凌雲飛不知怎的,竟有些不願離開了,聽了白對羽之言,甚覺願意,於是道:“也好,只怕弄髒了小妹的閨房。”

白飄羽輕輕一笑,向凌雲飛招招手,兩人在梅林中轉了幾圈,便到了一座精緻的小樓前,白飄羽道:“進來吧!”在簷下將身上頭上的一些雪花打落了,便推開一扇小門進去了。凌雲飛亦打落身上的雪,跟著進去,卻發現不是正屋,而似是一間後房,但亦收拾得十分整齊,心道:“原來那梅林在屋後。”

隨著白飄羽穿過了兩間小房,便已到了一間較大的房裡,一進房中,便覺得暖氣燻然,撲在臉上十分舒服。又有一股談談的不知何物之香,輕輕絲絲地直站人鼻,倒也十分愜意。

丹鳳正自坐在地上煮茶,見兩人進來,笑道:“知心話說完了?”凌雲飛愕然,白飄羽卻佯怒道:“死丫頭,沒大設小的!”過去欲打,丹鳳撲地跳起,躲至凌雲飛身後,叫道:

“啊呀.姑爺救命!”凌雲飛聽她稱自己姑爺,心下立時明白了,原來白飄羽和自己幾次相見,竟已暗生情意,而悶在心不好受,便對丹鳳說了,豈知丹鳳這個快嘴丫頭竟一下子說出來了,一時連他也驚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詞。

白飄羽的臉立時紅透了,哈道:“丹鳳,你再胡說!”丹鳳始終躲在凌雲飛身後,笑道:“我剛才一直沒有去叫你們,就是讓你們說個痛快,看,我一共煮了五壺茶,你們慢慢喝吧,可一定要喝完呀!說著,瞅個空子竟奔了出去,虧得她身手快,順手還將門關上了。

白飄羽粉面通紅,道:“這丫頭沒大沒小,滿嘴都是胡說八道,凌公子,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淡然一笑,道:“沒什麼。”

白飄羽道:“我去給你倒茶。”轉身去親手倒了兩碗茶,又蓋好了,先端一碗來給凌雲飛,道:“茶不好,你可別在意。”凌雲飛接過茶,道:“不敢客氣。”說罷,揭開蓋子,登時有一股茶香撲鼻而來,其濃郁無比,竟是極好的君山銀針,再看茶碗裡,一根根茶葉豎著,有的已開始散開,正是正宗的銀針茶,當下和著茶香輕吸一口,頓覺滿口舒暢,快意無比,讚道:“好茶。”

白飄羽也吸了一口,道:“凌公子,你這麼好一身武功,是從哪裡學來的?尊師何人?”凌雲飛道:“說來倒也無甚了不起,我只是有一次無意得到了《天龍吟》,因而學了一點功夫。”

白飄羽點頭道:“這也難怪了。本來我也想中原還有誰可以調教出這麼高明的弟子來,原來你竟有緣得此奇書。”凌雲飛道:“冥冥自有天意,強求不得的。”於是將得《天龍吟》的經過詳說了一遍,白飄羽聽了,不禁嘆道:“果然是有時自會有,無時莫強求,凌公子好福緣呀!”

凌雲飛道:“卻比不上白姑娘家學淵源。”白飄羽道:“對了,凌公子,你說以你的武功,可打得過我爹?”

凌雲飛沉吟半晌,道:“教主武功高深莫測,我雖和他交過一次手,但教主所使乃是長鞭,此非他所長者,但以我所見,上次在華山時他一招使能打退燕大俠,我想,我在他手下絕對過不了一百招。”

白飄羽道:“一百招差不多了,一百五十招你絕對過不了。”凌雲飛知道她瞭解軒轅十三的武功,故而能出此言,心下倒也信服。

白飄羽又道:“但有一點卻叫我想不通,當年張造之的武功已是天下無雙,據說連在他手下走五十招的人都找不出來了,可何你學了他的武功之後,竟連我爹也打不過呢?”

凌雲飛默然片刻,道:“我想有兩個原因:其一,我所學的尚還只有張造之前輩武功的一點皮毛,因此不足以出眾。再一,我想世上萬事萬物都是在向前發展的,如今離當年張造之的時代又已有百多年了,世上定然又已有許多更高明的武功創造出來,這是個好事,我還年輕,以後還可以廣求博採.日後或許能有所成,現在說來,那還是不足一提的。”

白飄羽暗暗歎服,凌雲飛這一番話說理精闢透徹,且又謙恭有禮,若換作別人,象凌雲飛這般年紀便已有這身本事和成就,則恐怕說不出這番話來了,不禁讚道:“說得好,說得好!”

凌雲飛道:“不過有一點,張造之前輩的武功中,似乎沒提到兵器,卻不知何故?”白飄羽道:“你怎麼想的呢?”凌雲飛道:“我想他可能是武功太高了,有兵器無兵器已無多大分別,索性從此空手。”白飄羽點頭道:“正是如此。”凌雲飛道:“但是他應當想到,此書是寫給別人看的,別人剛剛學武功時,有件兵器在手畢竟好些。”白飄羽嘆道:“一個人到了高處時,那便很難想到下面的人了,張造之寫書之時已成大名,怎會想得那麼多?你可在《天龍吟》中看到了什麼學武功的基本法門沒有?”凌雲飛點頭道:“果真如此。”

白飄羽笑道:“若不是你本來就學過武功,你即便得到了《天龍吟》,恐怕也無福消受。”凌雲飛點點頭,笑道:“說的也是。”

白飄羽忽道:“凌公子,那本《天龍吟》你看過之後怎麼處理了?”凌雲飛道:“為了不讓它落至壞人手中,我已將它藏在了一個隱秘之處。”

白飄羽笑道:“這麼說,你是個好人了?”凌雲飛道:“你看我象不象好人?”白飄羽道:“你自然是好人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其實我無論多好,卻也比不上你的。”白飄羽道:“你又取笑我了。”凌雲飛道:“並無半點取笑之心.你今年步入中原武林,想來是奉教主之命去作殺手,你既不願違抗父命,又不願濫殺好人,結果,反倒還為中原武林除了一些惡人。”

白飄羽道:“我殺的可都是些‘大仁大義’之人啊!”凌雲飛嘆道:“無一不是假仁假義。我已聽吳觀先生說了,你殺的成名人物共有十九人,除了你那日在樹林子裡說的峨嵋四大劍客,鐵劍客,長孫留玉,李鎖龍,賴忠等人之外,還有如海狼幫的幫主‘紅袍大力神’雷震子,青海‘九指教’的教主嶽翔,南治國的那個假俠客駱文光等,無一不是假仁假義之徒,你殺了他們,著實為中原武林除了一害。”

白飄羽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凌雲飛嘆道:“知者自不必說,倒是那些不知實情者,反倒以為白姑娘在濫殺好人,白姑娘至今還沒在中原留下好名聲,豈不令人寒心?”白飄羽笑道:“他們罵我妖女,我也不怎麼在乎。”

凌雲飛道:“若有那麼一天,我能重回中土,我定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白飄羽嘆道:“天下最善良的人麼?我可擔當不起!”凌雲飛道:“待我將真相排明,我相信別人至少認為你是一個好人。”

白飄羽忽道:“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有那麼一天,你能重回中土,這是什麼意思?”凌雲飛一驚,心道:“這女子心思好縝密。”當下道:“你怎麼看?”

白飄羽看了凌雲飛一眼,站起身來,走至窗邊,輕輕攏了攏鬢邊長髮,道:“我看,你此來恐怕有什麼大陰謀。”凌雲飛面不改色,淡然道:“白姑娘何出此言?”白飄羽冷冷一笑,道:“我且不說這些,你到時候看我可說對了沒有。”

凌雲飛心中急轉幾個念頭,心念甫定,當下道:“白姑娘好心思。你說對了。”白飄羽道:“你好大膽。竟敢將這種活對我講。”凌雲飛道:“何謂失人?何謂失言?在下寧可失言,不可失人。”

白飄羽道:“多謝凌公子信任,可惜,我要告訴你,你不該如此大意的。”凌雲飛笑道:“白姑娘,我知你生的什麼心.縱使我將什麼都說出來也無妨,魔教從此太平無事便罷,若是還想圖謀中原武林,我定要全力相阻,”白飄羽冷笑道:“全力相阻?我爹聽你的?你打得過我爹?”凌雲飛一字一頓道:“邪不壓正!”

好一句邪不壓正,正說出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心聲,這句話無論從誰口中說出來,永遠都會是豪邁無羈,正氣凜然的!

白飄羽點頭道:“好,我不勸你,但我要告訴你,此事你只可以對我說,萬不可再對我爹手下的任何一人說起,其利害我也不必多說,我想你總會明白的。”凌雲飛長揖一禮道:

“白姑娘果是可言之人,凌雲飛佩服。”

白飄羽的的長嘆道:“我希望你多想一想,此事勝算能有幾成,我爹明年三月間便要重進中原,此事誰也阻攔不了,今年到明年還有幾天?你現在腹中已有我爹所下的毒,解藥雖在我手中,但我會給你麼?我爹所派出的教中好手已遍佈各大門派,到時候只須一聲令下,我爹便可以登上中原武林盟主的寶座了。”

凌雲飛萬萬不料軒轅十三已做了這麼多手腳,自己昨天還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伏,稱他為教主,自稱為屬下,如此大事,自己卻一無所知.本以為萬事俱備,卻又是一無所成!登時一種因被愚弄後產生的憤怒從胸中升起,但他仍然忍住了,嘆道:“想不到教主竟然如此深謀遠慮,在下好生佩服。”白飄羽道:“所以,我告訴你,你若能多多考慮,或能免禍避災。若仍是一意孤行,殺身之禍便不遠了。”

凌雲飛心中暗道:“一聲令下,便可真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可不知又得多少鮮血和生命去換取,我若因愛惜這個六尺身軀,那該有多少人代我去死?”當下心中豪氣頓生,朗然退:“大丈夫一死何足借?若叫千萬生靈塗炭而不救,那才真叫可鄙,我若委曲求全,雖得苟保螻蟻之命,卻生又何歡?凌雲飛今日一言既出,永無後悔。”

白飄羽默視凌雲飛半晌,嘆道:“你今日太沖動了。”凌雲飛搖頭道:“心靜如水,怎又衝動?白姑娘,望你能多為別人想想,能為更多的人想想。”他說罷站起身來,道。“打擾多了,明日再談如何?”白飄羽點頭道:“明日早上,我仍在梅林等你。”

凌雲飛也不客套,抱拳一禮道:“告辭了。”白飄羽叫道:“慢著,我有件東西給你。”凌雲飛愕然止步,白飄前卻轉身去另一間房,不多時已拿了一個小白玉瓶出來,道:

“這是降龍伏虎丹的解藥,給你吧,你和你的那兩個朋友每人服三丸,便可解毒。”凌雲飛奇道:“降龍伏虎丹?”白飄羽道:“不必多說,你若不信,回去用檀香一試便可知道,管叫你服服貼貼。”

凌雲飛心知白飄羽又已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當下道:“多謝白姑娘相助。”白飄羽卻道:“何須言謝,你快去服藥罷。”

凌雲飛點點頭,也不多說,走出門來,不多遠碰著丹鳳,丹鳳笑道:“姑爺,貼己話說完了?”凌雲飛正色道:“我和公主道義之交,你可休要汙了公主名聲。”

丹鳳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原來姑爺,不,凌公子這麼厲害。”轉身欲走,忽又轉身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凌雲飛點道:“多謝丹鳳姑娘了。”

於是兩人並行而出,走不多遠,丹鳳問道:“凌公子,你看我家公主如何?”凌雲飛嘆道:“公主人品之美,恐怕已是天下少有。”

丹鳳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凌雲飛苦笑道:“我?我算什麼,不值一提”丹鳳卻道:“凌公子,你別謙虛了,我家公主經常對我說起你,說你什麼人品好,又真誠,又善良,武功又高,人又聰明,唉,說都說不完。”

凌雲飛道:“那都是你家公主抬舉我了。”丹鳳忽地立住腳,道:“怎麼說了這麼多,你總是這麼呆呆的,你的聰明呢?狗吃了?”凌雲飛道:“既然如此,丹鳳姑娘請留步。”

施了一禮,徑自去了。丹鳳看著凌雲飛遠去,心中又有些懊惱自己,剛才不應如此魯莽,竟將凌雲飛給“氣”走了,本想給公主做件好事,卻又沒有成功。

凌雲飛卻是藉此機擺脫丹鳳的糾纏,他剛才要丹鳳相送,委實是不知回來的路了,丹鳳送至此處,他忽又記起來,見丹鳳喋喋不休地只是談論他和白飄羽的事,心下一團縈亂,只好藉機脫身。

想到白飄羽,凌雲飛心中一陣惘然,白飄羽是他碰到的最難對付的一個人,現在看來,還不知她安的什麼心,凌雲飛對於別人,只是稍一撥弄,便可知其心思,對於白飄羽卻是無計可施,她雖於自已不少恩惠,但畢竟又是軒轅十三之女,豈有不幫老子幫別人的道理?但她所做的那些事,又叫人十分不解,一時間倒也弄不清她究竟意欲何為。

凌雲飛走了定神,心中暗自盤算著,軒轅十三已視自己為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正如一隻貓在玩弄一隻被抓住的老鼠一樣,玩厭了,便可一下子咬死,自己從此更須百倍的小心,看來,軒轅十三一時還不致於加害自己,這樣,可以趁此機會尋求佳謀.

白飄羽雖然難於對付,但一時還摸不透她的心思,看樣子,她是難於決定究竟倒向哪一方,自己可得先下手為強,使之識明大義,不然,她若決定幫助父親,那可就不好辦事了。

兒女之情最為難纏,凌雲飛想到自己已經夠忙的了,若還派此一事,那怕不會把腦袋都炸開才怪了。

凌雲飛想著想著,不覺已回住處,一進門,便徑直去尋劉湘子和燕北歸,一進門,不禁被嚇呆了,劉湘子和燕北歸俱是披頭散髮,雙目流淚,手舞足蹈,正在地上滾著,跳著,一身衣服俱已撕得稀爛,其形狀慘不忍睹。

凌雲飛腦子中騰地一閃:“降龍伏虎丹?果真厲害!”當下不假思索,順手將門掩上,飛身搶上。將兩人穴道制住,兩人都不得動彈了,但腦上一抽一動地,顯見得極為痛苦,凌雲飛迅速掏出那個白玉瓶,倒出六丸荷綠色的丹藥來,給他兩人每人三粒,又尋出酒來,灌入一些酒,好讓藥力發揮更快。

直過了一頓飯功夫,劉湘子和蒸北歸的痛苦之狀才稍減,雙目瞳仁又亮了起來,凌雲飛這才解開兩人穴道,燕北歸呼了一聲:“啊喲。”仰天便倒,口中喃哺道:“痛死我了,癢死我了。”

劉湘子則長長地喘了幾口粗氣,看了看凌雲飛,道:“你怎在此?”凌雲飛道:“我剛趕來。”忽地聞到一股檀香味,轉頭一看,只見一把檀香俱已燒到了盡頭,剛才最後一陣煙飄了過來。立時覺得胸口一陣難受,雙眼漸漸模糊,四肢開始無力,顯見得也中了毒,正欲也服解藥,忽又覺得痛苦之狀漸漸,慢慢又恢復了原狀,心下立時恍然大悟:“我曾服蛇王血膽,百毒不能侵我,剛才一中毒,立時便被解了。“劉湘子道:“我剛才突覺得好難受,眼睛也看不清楚,手和腳都不得力,身上又癢又痛,怎知竟將衣服抓成這樣,這可真狼狽。”凌雲飛道:“這檀香是誰點的?”

燕北歸在一旁應道:“我點的,怎麼了?”凌雲飛道:“你點它幹嘛?”燕北歸騰地坐起,嘟噥道:“這屋裡不知怎地,總有一股怪味,我便尋了這些香來燻一燻,待我推門進來看時,不知怎地,竟跟中邪似的,好不難受,剛才這才好。”原來他一直往朦朦朧朧地,竟不知是凌雲飛給他餵了解藥。

凌雲飛也不點破,只是道:“以後你們可要小心在意,此事不可對別人說起,快去把衣服換了吧!”兩人一身雖都是綾羅服飾,卻俱已成了布筋條條,好似義幫弟子一般,看上去狼狽萬分,凌雲飛只是忍住不笑。

屋裡各有不少衣服,燕北歸仍挑了一件寶藍色短衫穿著,劉湘子選了一套談青色的長衫,凌雲飛亦是喜歡穿淡色衣服,見劉湘子也是這樣,心道:“我們竟是所愛相同。”

待兩人又都收拾完了以後,凌雲飛又道:“我剛才出去探了情況,看來,我們現在可不妙得緊啊!”劉湘子道:“如何?”凌雲飛道:“我們現在競全在軒轅十三的算計之中。”

於是將軒轅十三的打算說了一遍,燕北歸大怒,道:“既然如此,還和他客套些什麼,咱們這就去和他鬥一鬥。”凌雲飛止道:“不可,我們所處雖然危險,但一時還不致於有什麼不測,時機尚未成熟,若是輕舉妄動,後果唯有一死,一死雖不足惜,可死得要值得!”

燕北歸無語,凌雲飛嘆道:“燕兄,你若想報得大仇,可千萬要忍住啊!”燕北歸點點頭,卻不說話。凌雲飛也不說話,三人沉默了許久。

忽地,有人在外面叫道:“凌公子,劉公子,在麼?”凌雲飛應道:“都在,進來吧!”那人應聲推門進來,左手亮出一個圓形的金牌,道:“教主宣你們去見。”劉湘子道:“有什麼事?”那人道:“那小人就不知道了,兩位一去使知。”凌雲飛點頭道:

“好,我們走吧。”忽又轉朝燕北歸道:“你等我們回來。”燕北歸道:“我知道。”心中只是不解:“為什麼只叫他們,而不叫我?”

凌雲飛和劉湘子隨那人行了一程,便到了一間大殿,抬頭一看,一塊巨匾,上有三個金色大字:白虎堂。凌雲飛和劉湘子心中俱想道:“白虎堂素是軍機要地,此處名白虎堂.想必是談論大事之地了。”

待進得大殿,只見軒轅十三端坐一張虎皮椅上,椅前一張大案,案上有一柄寶柄,再無他物,獨孤登和花無葉已侍立兩旁。

凌雲飛和劉湘子一齊施禮道:“屬下拜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擺手道:“免禮。凌雲飛,今日本座要你去辦一件大事。”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可千萬別叫我去殺人越貨。”

軒轅十三道:“北域第三十三壇壇主蘇寶嬰犯上作亂,大逆不道,本座命你帶獨孤登、花無葉和劉湘子一齊前去,將其剿滅,提蘇寶嬰首級來見我。”

凌雲飛道:“蘇寶嬰有何能為,要勞動鷹蛇二使前行?”軒轅十三道:“你可不要小覷了蘇寶嬰,他乃北域第一條好漢,一手‘神聖拳’出神入化,他手下有七十二快刀手,個個兇悍無比,你們四人能夠完事,已然很不錯了。”他頓了一頓,道:“今日臘月二十,限你們二十日回來,違期不歸,殺無赦!”

獨孤登和花無葉一齊拜倒,喝道:“屬下明白。”軒轅十三見凌雲飛巍然不動,道:

“你不聽命?”凌雲飛道:“我知道了,什麼時候動身,”心中略道:“你可別裝模作詳地唬人,二十日又有何了不起,我自然可以回來。”

軒轅十三道:“立刻動身。”又將案上寶劍拋給凌雲飛,凌雲飛一把接住,道:“此劍為何給我?”軒轅十三道:“本座的隨身佩劍,七十二快刀手若有不服,就地處死!”

凌雲飛道:“遵命!”帶著三人轉身出來,早有人帶了四匹雄壯駱駝等在一旁,凌雲飛輕輕躍上一駝背,道:“獨孤先生,花先生,前面帶路如何?”兩人道:“自當如此。”都躍上了駝背,獨孤登花、無葉走在前面,凌雲飛則和劉湘子,走在後面,一齊向北走去。

行了半個時辰,已穿出了“大漠之星”,開始進人茫茫大漠,四人漸漸行至一排,凌雲飛笑道:“一路聊天,可以打發不少時光。”花無葉道:“那麼,就請你說些什麼,也好給我們解解悶。”

凌雲飛知道他對自己仍然存有敵意,也不怎麼在意,道:“到蘇寶嬰那兒還有多遠?”

花無葉道:“還要九天才得到。“凌雲飛道:“蘇寶嬰是怎樣的一個人?”花無葉道:“我沒和他打過交道,你問獨孤登吧!”轉朝獨孤登道:“獨孤兄,說說蘇寶嬰的事如何?”

獨孤登一直在沉默,似乎心中有甚麼事情,花無葉問自己,道:“蘇寶嬰有什麼事,他只不過是一個強盜和流氓罷了,對於他,根本不須存在什麼仁慈,待到得他那兒,你們只管放心砍殺,絕對不會喪盡天良!”

凌雲飛聽他說的這些話,盡是些帶血腥味的詞兒,心道:“看來蘇寶嬰也不是個好東西,殺了他也不必愧疚,不然,我倒還真不好辦事了。”於是眾人談談說說,到了晚上,花無葉便搭起兩個帳篷,眾人歇了一晚,第二天仍舊繼續前行,隨行早已備好了乾糧飲水,眾人餓了渴了便吃那麼一點,喝那麼一些,雖說艱苦,但也不在話下。

再過了兩天,四人逐漸分成兩邊,凌雲飛和獨孤登一起,走在前面,花無葉和劉湘子則一起走在後面,各談各的,倒也自在.

凌雲飛道:“我素來未殺過人,這次恐怕要被殺戒了。”獨孤登道:“我一生殺人無數,這次殺了人後,我也算惡貫滿盈了。”

凌雲飛不解,道:“此話怎講?”獨孤登嘆道:“我這次殺人之後,自己也得死了。”

凌雲飛心道:“難怕這幾天看他都是無精打采的,原來其中竟還有這麼個緣因。我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當下道:“獨孤先生是先知吧?”獨孤登道:“怎麼先知?”凌雲飛笑道:“既非先知,那你怎麼知道你殺人之後要死了呢?”

獨孤登道:“你有所不知,我服下了毒藥,而只有十日便要發作了,一時又無解藥,到時發作起來,我可捱不起那般痛楚,不如一刀自盡,這不是死了麼?”

凌雲飛已知端倪,卻佯作不知,道:“這倒怪了,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服那勞什子毒藥?”獨孤登嘆道:“教主之命,不得不服。”凌雲飛故驚道:“莫非這毒藥是教主要你服的?”

獨孤登點頭道:“教生怕我們背叛於他,因此命我們每人服下一份毒藥,我服的是‘九天芸香’,它的解藥‘降龍伏虎丹’雖然相同,但效用不同,‘降龍伏虎丹’需有檀香為輔,若服毒之人不聞著檀香,那他一輩子也不會發作,但一聞到檀香,立時便會發作,到時候痛疼麻癢有如要死之時,卻又一時不死,若不服解藥,便會痛苦到死,三天三夜也不會完。”凌雲飛聽了暗抽一口冷氣,心道:“好險,今日若不是白飄羽贈解藥,劉湘子和燕北歸便就死了。”

獨孤登道:“這‘九天芸香’卻不相同,它和苗蠱一般,定時發作一次,若得到解藥,便可抑住毒性,若得不到解藥,那只是比服了‘龍伏虎丹’更痛苦,不如一死了之。”

凌雲飛道:“那可以根除毒性麼?”獨孤登道:“我們每次得解藥都只有一粒,據說要根除毒性須得三位同服,教主怎會如此慈悲。”

凌雲飛道:“想不到你對教主一片忠心,竟換來如此下場。”獨孤登道:“若是中了別人的毒,那倒也沒說的,但最令人痛心的,卻是被自己的主子逼著眼下這毒藥,想來豈不傷悲?”

凌雲飛道:“我也著實替你傷心。”獨孤登長嘆一聲,忽道:“我現在不想去殺人了。”凌雲飛道:“為什麼?”

獨孤登道:“我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還殺什麼人?我這一輩子作惡多端,落得如此下場,倒也是罪有應得,只可惜,我現在想做幾件好事都來不及了。”

凌雲飛見他一瞬間竟忽然良心發現,開始悔過自新,不禁又驚又喜,道:“古人云:

‘朝聞道,夕死可矣。’獨孤先生,你難道連古人都不如嗎?”獨孤登一愕,道:“說的也是。”

凌雲飛道:“我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做一件大大的好事,你幹不幹?”獨孤登道:

“此時此刻,便是要我赴湯蹈火,只要是做好事,我都幹了。”

凌雲飛道:“教主野心大如天,我叫你阻止他,你做得到麼?”獨孤登道:“對了,這倒是一件大好事。”他看了凌雲飛一眼,道:“凌公子,我跟你說幾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將軒轅十三給凌雲飛等三人下毒,決定重進中原武林,以如何玩弄凌雲飛等人之事,一齊細細說了一遍,凌雲飛本只聽白飄羽寥寥數語提起,此時詳聽,不由得膽戰心驚,心道:“原來軒轅十三果真名不虛傳,若不是如此心地,倒也難以統領如此一個大教。”當下道:“獨孤先生將這些俱說出來,不怕背上一個叛教的名聲麼?”獨孤登慘然笑道:“叛教?叛教又有何不可?”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乃大事,你可要三思而行啊!”獨孤登嘆道:“垂死之人,何須多思?”凌雲飛道:“難道你便沒有一點活下來的希望了嗎?”獨孤登道:“現在雖還有兩條路可走,但俱是渺微之極。”

凌雲飛道:“你且說說看。”獨孤登道:“第一,是立即迴轉,向阿羽尋求解藥,阿羽心地極好,她一定會給的,我以前就向她要過兩次。只可惜這次教主已命手下在‘大漠之星’嚴查,我若這時回去,定然會被發現,他們一告訴教主,我同樣沒命了。”凌雲飛點頭道:“這條路的確是一條死路。”

獨孤登續道:“再一條路更無希望,除非幾百年前的瀟湘雙俠復生,我倒還有希望。”

凌雲飛道:“這是為何?”獨孤登道:“瀟湘雙俠的獨門點穴手法‘瀟湘芙蓉指’正是‘九天芸香’毒性的剋星,只要以此手法點住‘大推’和‘命門’兩大要穴,便可將毒性鎮住,可惜,瀟湘雙俠死了這麼久了,他們的弟子一脈單傳,到現在還不知失傳了沒有,就算他們還在,也不會巴巴地趕到這兒來救我。”

凌雲飛道:“我若說我會‘瀟湘芙蓉指’,你信不信?”獨孤登笑道:“你想我開心?

其實我並不怕死,只不過覺得這麼死了實在委屈,但若要開心,我仍然可以開心起來的。”

凌雲飛道:“你剛才說的兩條路,一條是死路,第二條卻是活路,我確實會‘瀟湘芙蓉指’。”獨孤登搖頭道:“不要開玩笑了,不可能的。”凌雲飛正色道。“你幾曾見我說過當面假話?”當下在指上蓄足力適,凌空朝地點出,竟發出‘嗤嗤’的聲響,地上的沙亦被擊出一個個坑來了。”

獨孤登目瞪口呆,驚道:“果真有點像‘瀟湘英蓉指’,但又有些似段氏的‘雍指’”

凌雲飛笑道:“獨孤先生可謂見多識廣,可信你說錯了,這確實是‘瀟湘芙蓉指’,指上只有短力。力造凝於一點,而“雍指”指上乃是長力。你看。”說著,他忽地一指向地下點出,‘撲哧”一聲,地上沒有出現小坑,卻出現了一個黑洞,原來這‘雍指’講究長力,一下點去,彷彿用一根細棍插入沙中般,若是短刀,則如一個石子打在沙中般,只能出現一個坑而力,而很難打出一個洞來。

獨抓登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從哪兒學來這身功夫?”凌雲飛笑道:“機遇而已。”淡淡四字,既有謙虛又有自然,瀟灑大方已極。

獨孤登道:“你願意幫我的忙了?”凌雲飛道:“你看得起我,我為何不能出一份微薄之力?”獨孤登默然半晌,嘆道:“我跟著教主幾十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結果落得如此一個下場.記得我們出發那天,我向教主祈求解藥,他硬說時候未到,不能壞了規矩給我解藥,若不是有你在此,我這次定然死了。可我,唉,那日竟還將你的好友楚中洲殺了,真是過意不去。”

凌雲飛道:“既已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獨孤登道:“如此大仁大義,倒是我一生首見。”凌雲飛道:“獨孤先生過獎了。”

獨孤登又道:“你剛才說要我阻止教主,所指何事?”凌雲飛嘆道:“教主若是仍要一意孤行,可怪不得我失信。”獨孤登道:“你你當如何?”

凌雲飛道:“雖然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仍要鬥一鬥的。“獨孤登點頭道:“的確如此,教主一生不知已做了多少壞事,我現在想來,心裡都是糊里糊塗的,數也數不清了,不能讓他再做這麼大的壞事的了。”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如此深明大義,好生令人佩服。”獨孤登嘆道:“教主若果真是一意孤行,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凌雲飛正自大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麼?”

不由得吃了一驚。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0:27


第十四章 波瀾乍起

凌雲飛聽獨孤登說他願幫助自己,知道此人極重義氣,他若說一,那絕不會做二,心下正自歡喜,忽聽身後有人道:“獨孤兄,你只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子打動了嗎?”不由得大吃一驚,回頭看時,卻是花無葉。劉湘子也在一旁,正滿面含笑地看著自己.花無葉又對凌雲飛道:“凌雲飛,你小子果然心懷叵測,原來想把本教掀了?”獨孤登道:“花兄,咱們倆素來一塊辦事的,你又何必……”花無葉喝道:“住口,你背叛教主,還敢和我說話麼?”獨孤登一愕,嘆道:“想不到你我一世交好,竟在此事上有了分歧。”

花無葉還欲再說,劉湘子插口道:“花老伯,別再作戲了!”

凌雲飛看著他們的神態,本就覺得不甚對頭,此刻聽劉湘子一說,不禁恍然大悟,心道:“莫非劉湘子已將花無葉說動了?”劉湘子又道:“獨孤先生,花老伯比你還叛得早呢.剛才凌兄在給你演示什麼‘瀟湘芙蓉指’和‘雍指’時,我們便早已站在一旁看著了。

花老伯說,教主疑心太重,不是明主,不想再幹了。”

獨孤登大喜,道:“花兄,你我不愧為知己之交!”花無葉道:“獨孤兄,咱們倆不論幹什麼,總是在一起的,對麼?你還記不記得十八年前我們一起到洞庭湖水寨搶劍的事?”

提及往事,獨孤登雙眼又放出了光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不,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為了那柄‘巨厥’劍,差點累得你為我送了性命。”

花無葉道:“你我之交情,說得上什麼累不累,想起那一戰,俄現在仍是心有餘悸。”

凌雲飛素來極受聽這些事,當下凝神細聽,唯恐漏掉了一點兒。劉湘子亦是不發一聲,靜靜旁聽。

花無葉接著道:“那柄‘巨厥’劍,聽說又叫‘霸王’劍,相傳是當年霸王所用之劍,乃天下聞名的寶劍,後來不知怎地,意落入了洞庭三十六水寨寨主李大石手中,落到他手中倒也罷了,千不該,萬不該交錯了你這朋友。”他和獨孤登交情極好,因此說話無甚顧忌。

獨孤登點頭道:“不錯,他是交錯了我這朋友。記得他得了‘巨厥’後,知道我是行家,於是就設宴請我去鑑別一下,其實無非是向我炫耀罷了,於是咱哥兒倆就一起去了,也幸得是咱哥倆一起去,若只是我一個人去的話,我恐怕就下不了君山了。”

花無葉點頭道:“李大石本也是水上盜賊,搶他的東西也沒什麼過錯。記得那次在君山上,他和三十六水寨的寨主都來了,你竟向他要那寶劍,他自然不肯,只說了幾句,便翻了臉,你搶過寶劍就走,結果,君山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後來我聽說三十六個寨主被殺了三十四個,李大石本人也被卸下了一條手臂,他手下更是死了不計其數,據說連洞庭湖的水都染紅了。”

獨孤登點頭道:“那一戰之慘烈,比之當年宇文鵬帶人圍殺我們倆更甚,我們從君山頂一直打到君山下,然後又要衝過三座水寨才能上岸,究竟殺了多少人,我可記不清了,只記得從早上一直到下午太陽西下,我們才能上岸。”

花無葉嘆道:“雖說也是搶強盜,但我現在想起來,不知怎地竟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造下這麼重的殺孽。”

獨孤登道:“我這個貧妄利器的壞毛病.不知叫我殺了多少冤枉人。”他忽地抬頭,看著劉湘子,道:“你是不是有個兄弟叫劉潼子。”劉湘子心中一痛,哽聲道:“那是四弟。”

獨孤登道:“那日在杭州,我看見他手裡拿著一輛好劍,忍不住又起了壞心,將劍搶到了手,可是他緊迫不捨,從杭州一直追到蘇洲,於是我和他打了一場,結果竟,竟將他殺了.他若有劍在手,我或許殺不了他。”

劉湘子道:“四弟劍法已得家父真傳,他若有劍在手,你定然殺不了他。”獨孤登道:

“劉公子,你若要給你四弟報仇,現在就動手罷,我絕不還手。”一個殺人成性的大魔頭,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倒也令人心驚,但獨孤登確實已是徹底悔悟,心下一片坦然,於死生已不放在心上了。

劉湘子長嘆一聲,道:“獨孤先生,你能識明大義,辨別黑白,在下已很佩服,此事已成過去,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獨孤登道:“難得劉公子如此深明大義,在下先謝過了。”

獨孤登又對凌雲飛道:“凌公子,那晚看你劃木桶的小刀甚是神妙。不知可借在下一觀。”凌雲飛一驚,心道:“你可莫要尋自盡。”轉念又想道:“你是豪邁漢子,大概也不會做此女兒行徑。”當下從靴中提出匕首,雙手遞給獨孤登。

獨孤登仔細看了一下,忽驚呼道:“驚龍神匕!”凌雲飛點頭道:“獨孤先生慧眼高明,此匕正是驚龍神匕。獨孤先生若是喜愛,便送與你吧!”此話當真是出於一番肺腑之情,並非為了收買獨孤瞪而言。

獨孤登長嘆一聲,道:“我獨孤登從此以後,若是再貪得任何一件利器,便如同此指。”說著,揮匕在左手小指,點,便已將左手小指剁下,頓時血如泉湧.凌雲飛大驚,道:“獨孤先生何須如此?”獨孤登慘笑道:“我一生殺人無數,如今要切自己一個指頭,那又有什麼?我縱是將自己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謝天下人之罪。”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言重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從此放下屠刀,目可立地成佛。”獨孤登點頭道:“聽凌公子一席話,勝於讀書萬卷。”凌雲飛道:“不敢。”獨孤登又交還了驚龍神匕,道:“花兄,待幫凌公子他們辦成大事,你我便去天山隱居,如何?”

花無葉點頭道:“你我相識正在天山。那兒倒也十分不錯。”

眾人又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便又說到了白飄羽身上,凌雲飛道:“這可奇了,教主乃複姓軒轅,白飄羽卻怎麼姓白了?”她莫非不是教主的親女兒?”

花無葉笑道:“她自是教主的親女兒了.教主以前深受著一個名叫白玉兒的女子,白玉兒倒也傾心於教主,兩人恩恩愛愛,倒也過了一段日子,阿羽便是他們倆的女兒,到阿羽已滿八歲時,白玉兒忽然生了一場大病,不久就去世了,教主念舊情,從此再未續絃,一直帶著阿羽長大,阿羽的武功使是跟他學的.阿羽今年十七歲了,可生得美貌無比,當年我看見白玉兒時,便已覺得的已是極美,但阿羽比之白玉兒,卻又要強出三分了,阿羽落得和她娘一樣,也是善良可愛,可不知誰有這份福氣得到她。”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凌雲飛一眼。

可凌雲飛卻似什麼都沒有看見般,只是說道:“想不到教主亦是性情中人。”

因掛念獨孤登的毒發之日,四人都催快了腳力,結果,只有七天。便已到了蘇寶嬰所據的“碧玉壇”。

蘇寶嬰是北域有名的悍匪,尚只有三十多歲,但有一身好武功,乃北域第一條好漢,江湖人稱“魔手”,他手下七十二快刀手,個個都是久經江湖惡手,每人一柄快刀,倒也名不虛傳,據說使刀最好的,能將一柄普通的鋼刀砍入岩石中一尺深。

能將刀砍入石中一尺,那份功力已經很了不起了。

蘇寶嬰帶著這七十二名快刀手,以及三百多名教眾,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大耍威風,只不過每年要給軒轅十三送去三十萬兩銀子罷了,這一年,他卻突然決定獨自打天下,不吃軒轅十三的飯了.他手下還有人忠於軒轅十三,便匆匆趕回“大漠之星’報知了軒轅十三,軒轅十三幼勃然大怒,於是就命凌雲飛等四人來取他的首級.凌雲飛等此來,就是要對付這麼一個人.

到了碧玉壇,凌雲飛便道:“打過去!”四人如同四隻猛虎,直撲入碧玉壇,將一些小賊們殺得叫苦連天。

凌雲飛第一次做打手,覺得甚是有趣,下手仍是處處留情,在他手下經過的人,雖不免損皮膚骨頭,倒還沒有一人喪命.

一直打過了三重門,忽見一人端坐院中,身後站了三排人,每排二十四人,每人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正是七十二快刀手,前面那個坐著的人,劍眉環眼,虯髯高鼻,渾身衣飾僅是普通之極,但身上仍自冒出一絲絲逼人的殺氣,一看便知,他便是北域第一條好漢,‘魔手’蘇寶嬰.

凌雲飛左手託著軒轅十三的佩劍,朗聲道:“教主有令,凡作亂犯上的,此時若認罪,可免一死,若執迷不俗,殺無赦。”

蘇寶嬰冷笑一聲,粗聲粗氣地道:“媽拉巴子的,老子過得安安靜靜的,你他孃的來幹什麼,給我擺平了!”立時竄出兩人來,一左一右,兩柄鋼刀徑劈向凌雲飛,刀法快如迅雷閃電,倒也無愧於“快刀手”之稱.

凌雲飛仰天大笑,也不拔劍,只用劍鞘在空中一架,兩人便覺得如同砍在生鐵上似的,虎口都震得隱隱發痛,當下也不猶豫,刀法一變,刀鋒又削向凌雲飛胸助。

凌雲飛忽地飛身掠起,也不理會他兩人,徑掠向蘇寶嬰,他明白擒賊要擒王,拿住了蘇寶嬰,那可要好辦得多。

蘇寶嬰想道:“他奶奶的,併肩子上!”揮拳便向凌雲飛打去,身後的七十人都吶喊一聲,衝上前來,圍住四人亂砍。

凌雲飛知道這些人僅是些亡命之徒,若還客氣的話,恐怕會出甚變故,當下也不猶豫,一招撼山動嶽的“一拳伏虎”,便迎著蘇寶嬰的拳頭打擊。

蘇寶嬰乃北域第一條好漢,這個名頭也不是輕易得來的,他的一手“神聖拳’名打遍北域無敵手,剛才他使的這招叫“破鍾手”,乃是極見威力的一招,本想給凌雲飛一個下馬威,誰知雙拳一接,頓覺對方拳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只感到手臂一震,隨即一陣劇痛,一條右臂竟軟軟地垂了下來,原來凌雲飛這一招用了全力,竟將蘇寶嬰一條右臂生生震斷了。

凌雲飛更不答話,趕上前去,又是一拳,蘇寶嬰不願受死,只得用左臂去架,“喀嚓”

一聲,左手小臂又被打斷了。

凌雲飛正欲上前擒住他,忽聽腦後生風,心知有人偷襲,也不回頭,只一矮身,往後一掃,竟掃倒一大片人,蘇寶嬰瞅空欲走,凌雲飛大喝道:“哪裡走!”大步趕上,一把抓住蘇寶嬰的“肩井”,道:“快叫他們都住手!”

不料蘇寶嬰竟是個硬漢子,大叫道:“弟兄們併肩子上,劈死這些狗孃養的。”凌雲飛大怒,一拳打在他肩背心,竟將他打暈了。

旁邊又攻上五人,五柄刀一齊砍向凌雲飛,凌雲飛將身一縮,施展“小巧騰挪”,竟從刀光中鑽了出去,劍鞘點出,登時點倒了兩人,但立時又撲上來三人,和起初三人一起,六柄刀圍著凌雲飛身上招呼。

凌雲飛再不猶豫,“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向刀光一迎,登時刀頭紛紛落地,原來手中竟是一柄斬金截玉的寶劍。

那些快刀手個個兇悍無比。見凌雲飛如此成風,仍是不退一步,手中雖已只剩半截鋼刀,但刀法依舊不亂,因刀鋒已折。破風之聲大增,一時間刀風虎虎,比之先前更為激烈。

凌雲飛冷眼往旁一看,劉湘子,獨孤登、花無葉俱都被一批人圍住,不得脫身,他們腳雖已倒下了幾人,但旁邊因人多而插不上手的,還有二、三十人不止,看來一時間想制服這些悍賊倒也不易。

那些立於一旁的人紛紛議論道:“這四個人來得好古怪,你可知他們的來歷?”有人應道:“看見沒有,那個灰白鬍子的老頭叫花無葉,江湖上稱作‘鐵羽神鷹’的便是他了。”

那人道:“怪不得厲害著呢。”

又有人道:“那個老頭便是‘五步靈蛇’獨孤登,看見他的拳法了嗎?那便是有名的蛇王拳。”

獨孤登在一旁聽了,大喝道:“老夫還有一手蛇王劍呢。想不想瞧?”說著,忽大吼一聲,奮起一拳,打倒一人,劈手奪了他的刀,便以刀作劍,使開了蛇王劍法,轉眼間又傷了三人,但立時有人撲上去補上,出刀更捷,如暴雨般纏住獨孤登,令他一時不能傷人。

那人又談道:“那兩個少年公子是誰,倒沒看見過。”有人道:“那個使劍的少年武功可真高,看來比鷹蛇二使還強。”這些快刀手有的在北域來了一輩子,故此連鷹蛇二使都不認識,但也有人曾在中原闖蕩過江湖,見識廣些,也認得鷹蛇二使,至於凌雲飛和劉湘子,雖然都已有不小的名氣,但都不認識.

凌雲飛心道:“照如此打下去,要將他們一齊殺盡了才住手麼?”蘇寶嬰手下除七十二快刀手外,還有幾百人,若他們也打進來了,那豈不是要命麼?”心中不停地打著生意,手上仍自不停地出招,架住身邊八人的刀招。

正成至酣處,凌雲飛忽聽腦後風聲,心道:“好快的刀!”反手一劍,架開這一刀,因惱此人偷襲,緊接著一劍送出,將那人肚子上開了一個大洞,腸子隨即流了出來,只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卻不見得就死。

那些快刀手見了血,一個個眼睛都紅了,不要命地都纏過來,凌雲飛寶劍過處,又傷了六人。

凌雲飛心道:“一個人不要非死不可的時候,根本不必去死,這些人如此兇頑,卻都不見得非死不可,若從此能改過自新,也無有不可,我若久戰,恐怕有人要死在我手下,那又何苦?”心念動處,忽挑出一劍,接著飛身掠起,直翩至房前的一根石柱邊,喝道:“大家都住手!”這一聲大喝完足了真力,宛如晴空之中響了一個霹靂,立時眾人都住了手。

凌雲飛看著那根石柱,乃是花崗岩所鑿成,一人合抱還抱不攏來,冷笑道:“你們的頭可比這根柱子硬些麼?”說罷,一劍橫劈而出,竟將那根石柱攔腰揮斷,但因出劍極快,劃過後仍自如故,可是石柱上劃痕宛然,明眼人一眼便可看來。

凌雲飛仍不罷休,又是一招“終日乾乾”,重重地擊在那斷柱的上半截上,“嘩啦”一聲,竟將上半截打得飛了出去,房屋失了一根柱子的支撐之力,立時傾了一傾,屋上瓦片紛紛下落.

凌雲飛身形一動,又已站在了屋頂上,喝道:“若有不服氣的,便再來罷!”眾人哪兒見到如此身手.-齊竟呆住了。凌雲飛又喝道:“既沒人上,扔下刀吧,饒他不死!”立時有人扔下了刀,“叮叮噹噹”一陣響,已有十多人扔刀站至了一旁,但仍有不少人猶豫。

蘇寶嬰暈倒半天,已是醒了過來,見有人扔刀投降,不由得大怒,忽地撲起,一拳擊在一個扔刀人的天靈蓋上,那人只哼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抽動幾下,便不動了,蘇寶嬰手臂雖斷,但這一掌出自全力,竟也將那人打死了,其仍不失威風.蘇寶嬰嘶聲道:“此人便是背叛我的下場!”眾人一齊驚住,不知如何是好。

凌雲飛心道:“不除此人,終究難以成事。”忽地飛身掠下,一劍已將蘇寶往的喉嚨刺了個透穿.這一下身法極快,眾人為未看清楚,便見蘇寶嬰的喉嚨已被刺穿了.蘇寶嬰自己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喉間一陣冰涼,驚愕無比地看著凌雲飛,半晌才指著凌雲飛道:“你,你是誰?”凌雲飛咬牙道:“在下凌雲飛!”

可惜蘇寶嬰永遠都聽不見這句話了,吃驚的只是旁邊的那些快刀手,凌雲飛八月十五在華山打敗了千手童子,威名大震,便是這蠻荒北域,也知道凌雲飛了.凌雲飛將蘇寶嬰的屍首一腳踢開,轉過身來,冷冷道:“若也頑抗的,這便是下場。”

眾人不再猶自,紛紛拋下了手中之刀,

凌雲飛道:“你們從此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目可安居樂業,若仍是為非作歹,若叫我碰上了,便休怪我手下無情!”眾人俱都默然不語.凌雲飛隨即查了帳房,共得了兩百多萬兩白銀,於是列了一單,給每個快刀手發了三百兩銀子,囑咐他們好好做人,那些人果真服了凌雲飛的威風,從此安安靜靜地過了一輩子,不但再沒做壞事,反而時常做些賑濟窮人,殺死惡霸的好事,但好事做得最大的,卻還是凌雲飛。

第十天時,眾人又差不多已行了一半路程了。

劉湘子笑道:“想起那天在碧玉壇,可真有趣,凌兄一副文縐縐的書生模樣,卻偏要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來,我若不是忍住,簡直就要大笑起來。”

凌雲飛嘆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子,我只知道對那些人若不狠心些,恐怕難以脫身。”花無葉嘆道:“是啊!有些人,根本只有凌公子才服得了,剛才這些人若叫我去服他們,最多隻有一個辦法:將他們殺了。”

凌雲飛默然半晌,道:“我這輩子殺的第一個人,便是蘇寶嬰了。”順了一頓,又道:

“他若遲些醒過來,我或許不會殺他。”花無葉道:“教主說要他的首級,不殺他,能得首級嗎?”凌雲飛道:“我將他放了,教主也奈何我不得。”

獨孤登道:“我這次共殺了七人,十成之中佔一成。”凌雲飛道:“他們該死,自然要殺的。”

眾人談著走著,到晌午時分,獨孤登忽然大吼一聲,竟從駝背上摔了下來,在沙地上翻滾不止。

“毒發了!”凌雲飛更不思索;飛身躍下,使出瀟湘芙蓉指,點住了獨孤登的“命門”

和“大推”兩處要穴,獨孤登這才安靜下來昏昏沉沉的,如同睡了般。凌雲飛只得扶住獨孤登和自己同乘一駝。

凌雲飛本來身上帶有白飄羽所贈的解藥,但他曾與花無葉、獨孤登議定,為不讓軒轅十三看不出破綻,此時便暫不將解藥服下,待回了“大漠之星”見過軒轅十三後,再服下解藥.

途中遇到大風暴,耽擱了兩天,到第六天下午,方才到達‘大漠之星”。

白虎堂。

凌雲飛先獻上蘇寶嬰首級,然後道:“屬下四人去碧玉壇,已將叛教之人蘇寶嬰誅殺,七十二快刀手俱已譴散,封查庫銀二百二十六萬零三十兩,遣散快刀手時每人發銀三百兩,他們無不感念教主恩德,新壇主則請教主另派。”

軒轅十三點頭讚道:“辦得好,辦得妥當,新壇主本座自會安排,凌雲飛,你立了一功,想得什麼獎賞?”凌雲飛道:“屬下出力不多,唯鷹蛇二使出力極大,他二人求教主賞賜解藥。”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從懷中摸出兩個小蠟丸,道:“每人一丸。”凌雲飛接過了,交給花無葉。軒轅十三忽道:“獨孤的毒發期過了六天,怎地竟堅持至今?”

凌雲飛道:“是屬下替獨孤先生點了穴道。”軒轅十三道:“這麼說,你還會瀟湘芙蓉指?”凌雲飛道:“粗知皮毛。”

軒轅十三半晌不語,良久方道:“好,很好!”忽又道。“凌雲飛,你從此便跟我一起吧!”凌雲飛不知何故,只得道:“遵命。”軒轅十三已自站起身來離去了。

回得住處,凌雲飛和劉湘子剛進門,忽地一個從天而降,將兩人抱住,大笑道:“逮住了兩個賊。”不是燕北歸是誰?

凌雲飛也抱住燕北歸,大笑道:“好小子,是你呀!這幾天還好麼?”燕北歸一手樓住凌雲飛,一手摟住劉湘子,笑道:“虧你說,我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出事呀,除非這屋垮了。”劉湘子笑道:“我可不信你這麼老實。”

三人談笑了一陣,凌雲飛道:“唉呀,十多天沒洗澡了,身上好難受,我先去談個澡.燕北歸笑道:“還要我們護衛嗎?”凌雲飛道:“你願意護衛,我豈敢不要?”三人又笑了一陣,凌雲飛便出去了。

待凌雲飛一去,燕北歸便將劉湘子拉到一旁,神秘地道:“劉兄,我發現一個好機會了。”劉湘子奇道:“什麼好機會?”

燕北歸道:“咱們可以去殺軒轅十三了!”劉湘子驚道:“什麼?不行!魯莽不得!”

燕北歸忙捂住了劉湘子的嘴,道:“小聲點!”又道:“什麼不行,你聽我說。我這些天一個人閒得無聊,就在外面逛……”劉湘子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你沒這麼老實,還說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嘿嘿。”

燕北歸急道:“你聽我說呀!叫凌雲飛回來聽見了,又辦不成了。”劉湘子也想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來,於是使靜下來聽燕北歸說。

燕北歸道:“有一天晚上,我無意之中發現軒轅十三在一個小亭子裡練功,那地方好僻靜,可還是叫我無意之中發現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給那老頭髮現了,一直等他到三更時分練完功走了,我才敢出來。”

劉湘子笑道:“你幾時也學得這麼謹慎了?”燕北歸道:“還不是跟你們兩個學的。”

又道:“我後來闖偷去看了幾次,他果然每天都在那裡練功,而且身邊也沒有護衛。”

劉湘子道:“那便怎地?”燕北歸道:“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就是要你和我一齊擊殺他!”劉湘子搖頭道:“不行,凌兄已經作好了打算,咱們這一來若不能得手,豈不要把他的計劃一起打亂?”

燕北歸道:“怎麼不會得手?你練功時已是連娘啥樣兒都忘了,還會防著別人?這種機會,哼,錯過了就沒有了,劉湘子沉吟道:“那麼跟凌兄商量一下再說罷!”燕北歸忙道:

“不行,不行,他小心得象個鬼似的,走路都怕地陷下去了,他肯定不敢去的。”

劉湘子道:“那我想還是不妥!”燕北歸嘆道:“唉,早知你也如此,早幾天就動手了,這幾天我一直忍著,只想到我一個人把握不大,等你回來了好商量,怎知你又……

唉!”劉湘子道:“你冷靜點好不好。”

燕北歸心中一動:“我不如激激他,看他聽不聽。”於是道:“看來,咱們倆一起辦事,還比不上凌雲飛一人辦事了,我只想讓你也辦出一件大事來,好讓別人瞧瞧,不光凌雲飛有本事,你劉湘子也有本事,誰知你竟這般不識好人心。”劉湘子道:“我和凌雲飛如此交情,還說什麼本事大本事小的。”燕北歸道:“對呀!凌兄說得算,你說了也能算!”劉湘子道:“我只是覺得沒有把握辦事,你怎麼如此糊塗?”

燕北歸道:“糊塗?我看是你不敢去。”劉湘子笑道:“燕兄,你幾時見我怕著什麼?”燕北歸道:“你要有膽量,咱倆今晚就去試試,那天凌雲飛一個人都對付得了軒轅十三,咱們兩人還不是他的對手嗎?大多出不了事的!”

劉湘子被他一激再激,不由得豪氣一生,站起身來,道:“好,咱們今晚便去闖一闖,龍潭虎穴我也不怕!”燕北歸一豎大拇指,笑道:“對,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兩人又說了一陣,凌雲飛已推門進來,他洗了個澡,頓時顯得精神多了,笑道:“你們倆在說些什麼?”燕北歸笑道:“我們在說你如何洗澡!”劉湘子道:“我也去洗個澡吧!”

轉眼便已到了晚上。

夜漸已深。燕北歸提了一壺酒,兩個菜回來,道:“夜深了,我們再喝兩杯好上床。”

凌雲飛笑道:“難得燕兄有如此雅興,來,喝兩杯。”三人圍住一桌,飲酒談笑,凌雲飛哪裡曉得,自己苦心及置的計劃,便立時要被這兩人攪亂了。

喝了幾杯,燕北歸站起來,扶住凌雲飛的肩頭,輕聲道:“凌兄,我告訴你一件好聽的事兒。”凌雲飛笑道:“什麼好聽的事兒?"燕北歸道:“我和劉兄今晚要去殺軒轅十三!”說著,已出手連制凌雲飛的三處穴道,凌雲飛只覺得腰間一麻,不由得大驚道:“不行,快解開我的穴道。”燕北歸笑道:“對不起了,先委你一下吧,待會兒我們殺了軒轅十三後,再來向你陪罪。”

凌雲飛呼道:“劉兄,你也不多想想嗎?”劉湘子一愣,凌雲飛又道:“你們殺不死……”話未說完,燕北歸又出手制住了他的啞穴,道:“差點讓你大喊大叫壞了大事。”

說罷,拍拍凌雲飛的臉道:“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回來。”說著,已和劉湘子出去了,並順手帶上了大門。

凌雲飛看著兩人出去,心裡又急又氣,心道:“這下完了,兩人還回得來嗎?”看著眼前的一盞孤燈,兩碟小菜,三副杯筷,心下反倒安定下來,全心全意地運氣衝穴,但燕北歸是何等手法?一時之間哪裡解得開?

燕北歸帶著劉湘子,兔起鶻落,身法迅快之極,讓過一批批的巡夜人,便到了一片草地。燕北歸便將劉湘子按倒,輕聲道:“就在前面了,不要出聲,在我手心寫字!”劉湘子點點頭。

兩人又躡手躡腳地竄了一陣,便看見有一處亭子,亭子內坐著一人,藉著淡淡的月光,依希可看清是軒轅十三。

劉湘子看了半晌,伸手在燕北歸手心寫道:“等!”燕北歸點點頭,兩人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軒轅十三發覺.

又等了兩桂香的工夫,軒轅十三忽地長長地吸了幾口氣,劉湘子見他做起深氣吐納來了,知道時機已至,在燕北歸手心寫道:“我左你右下殺手!”兩人忽地齊齊躍起,撲向軒轅十三,兩股凌厲無比的掌風,也都同時襲到。

軒轅十三也不彎腰伸腿,卻不知怎地,意見他一下子就盤腿躍落到亭子外面,仍自坐於草地上,但劉湘子和燕北歸的掌力便都落了空。

劉湘子一擊不成,心下忽地一動,暗道:“糟了。”不容細想,轉身又復撲上,出手便是江南劉家嫡傳的“孔雀東南飛”掌法。燕北歸出手更是迅急,“紫燕十八式”如驟雨般,四處都閃動著掌影,兩人一前一後,夾擊軒轅十三。

凌雲飛心下著急,雖全神運氣衝穴,良久才衝開一處穴道,另三出如三塊巨石般壓在心上,幸好已經衝開了一處,可以流動的真氣頓時大增,當下全神逼動真氣,只在被封的穴道周圍遊動,過不多時,又已解開了一穴。

劉湘子和燕北歸聯手攻了三十多招,根本連靠近軒轅十三都不可能,軒轅十三始終盤腿坐在地上,仍然絲毫不落下風。

劉湘子這才明白,軒轅十三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自己這一步實在是算錯了,可是若就此逃走,那實在又不可能,當下只得拼死出招。

燕北歸忽道:“他雙腿不能動了,快打。”劉湘子忽地醒悟:“對了,他一直坐在地上,定是雙腿不能動了,不然,他為什麼不站起來.這一來,我們四隻手,四隻腳,難道還對付不了他的兩隻手麼?”當下出招更急更狠,可惜仍然傷不了軒轅十三。

軒轅十三頭髮被兩人掌風擊得一飄一動,仍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雙掌上下翻飛,接戰兩人,仍是揮灑自如,看上去真如神仙一般。忽地冷笑一聲,道:“你既說老夫站不起來,我便站起來,看你們還過得幾招!”忽地長嘯一聲,已飛身躍起。

劉湘子見他忽地躍起,凌空一個翻身,背心卻已全部露了出來,當下更不多想,跟著飛身縱起,一掌擊去,正印在了軒轅十三背上,軒轅十三便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向一旁飄去.

劉湘子一招得手,出手絲毫不緩,飛身趕上,又擊出一掌,軒轅十三忽地跨了一步,不知怎地,竟讓過了這一掌,轉身笑道:“江市劉家的‘孔雀東南飛’果真名下無虛!”說起話來神氣十足,剛才那一掌竟絲毫未傷得他.劉湘子心下也略自心驚,但軒轅十三一出手,自己卻不得不全力迎擊,幸得燕北歸馬上趕過來,從一旁夾擊軒轅十三,但兩人已是處於下風了.軒轅十三又和兩人鬥了數招,笑道:“世家子弟,果然都是有兩手的!”忽地又冷聲笑道:“可惜今天碰上了我!”掌上一變招,竟越打越快,劉湘子和燕北歸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他一人快,漸漸地被逼到亭子中.

軒轅十三忽地一拳打向劉湘子,胸前空門大露,燕北歸立時跟上,一招攻向他胸前空門,軒轅十三立時反手一拿掃出.

忽地一條人影迅息無比地奔來,劉湘子心中一喜:“凌雲飛!”待那人走近了,不禁又是心中一涼:“風南圖。”

風南圖道:“教主,怎麼回事?”就他一問,軒轅十三的掌勢便緩了一緩,燕北歸趁機讓開,軒轅十三便一拳打在了亭柱上,“鏗”他一聲,“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原來這亭子竟是鐵鑄的。

軒轅十三道:“你帶人去看住凌雲飛!”風南圖道:“屬下遵命!”轉身一溜煙去了.劉湘子不禁暗暗叫苦,這一步走錯,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凌雲飛。

凌雲飛奮盡全力,已經又衝開了一穴,現在,只剩下一處穴道了,可是這處穴道偏偏處在腰間,正好是帶脈上的大穴,此穴被制,渾身都不得動彈,當下運動全身真氣,只在腰間環繞。

風南圖帶了五名教眾,已趕到了凌雲飛的住處,他看了看房裡的燈仍然亮著,吩咐道: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瞧瞧”那五人一齊應道:“是!”風南圖身形一閃,已進了門。

凌雲飛已解開了最後一個穴道,便已聽到了風南圖的話聲,心道:“我穴道剛解,真氣尚未流通,功力不及平日的三成,怎是風南圖的對手?唯有先穩住他再說。”於是自己斟了一杯酒,獨自飲了起來。

風南圖一推門,闖了進來,卻見凌雲飛正在飲酒,不禁呆住了。凌雲飛道:“風先生麼?請坐,喝一杯如何?”

風南圖道:“凌公子,你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劉公子和燕公子呢?”凌雲飛知道事已敗露,心中暗道:“劉湘子和燕北歸此刻也不知怎樣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風兄找他們有事麼?他們剛出去了,你看,他們的杯筷都還在呢,他們一會就會回來了。”風南圖道:“他們恐怕永遠都回不來了!”凌雲飛奇道:“風先生此言何意?”風南圖道:“他們兩人聯手偷襲教主,還會回來麼?”凌雲飛一直在暗暗調息真氣,欲圖儘快恢復功力,因此纏住風南圖說這些話,此時功力已恢復了八成了,但仍有兩成尚未恢復,於是慢悠悠道:

“我不信,他們怎會有如此膽量!”

風南圖猛地醒悟:“凌雲飛這小子莫非是不便於動手。這才拖住我說話?”忽地冷笑一聲,道:“凌雲飛,你當我不知道你剛運內息麼,這番你可死了。”說著,便欲上前動手,凌雲飛笑道:“你的確很聰明,燕北歸點了我的穴道後再出去的,就是怕我阻止他,我剛剛衝開穴道,你便來了,我功力未復,怎敢硬來?你雖發現了這一點,可惜已經晚了。”他忽地長身而起,道:“失陪了。”

風南圖道:“你去哪?”凌雲飛道:“我要去見教主。”風南圖道:“教主命我在此看住你!“凌雲飛笑道:“你看得住我嗎?”說著,忽地一掌擊出,將桌上燭火擊滅,身形一閃,已穿窗而出。

劉湘子和燕北歸雖是聯手對付軒轅十三,仍是大落下風,他們此時方才明白,軒轅十三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

軒轅十三起初坐於地上時,已是佔了上風,此刻站了起來,更是猛不可擋,儘管劉湘子和燕北歸用盡全力,仍是招架不住。

燕北歸畢竟是世家子弟,家學淵源倒也不可小覷,此時久戰不能得手,他絲毫不感暴躁,出用仍是有條不紊,大成格局。軒轅十三心中暗讚道:“這些小傢伙倒也不容易,小小年紀便已有如此造詣。”忽地掌法一變,改為大開大闔的掌法,專意打燕北歸,十招之中倒是有七招去打燕北歸,燕北歸本已是感到力不從心,此時更是如負泰山,軒轅十三隻用十餘招,便已將其章法逼亂。

劉湘子雖已看出軒轅十三要先收拾燕北歸後再來收拾自己,當下已是全力出招,儘管軒轅十三不大注意自己,但仍然插不進手去,軒轅十三門戶森嚴,竟無一處破綻可尋。

軒轅十三忽冷笑道。“燕北歸,你先倒下如何?”燕北歸不語,只是全神接著來招,但軒轅十三的掌法實在是太精深了,且出招又如驚雷閃電,他攻出十招,燕北只能擋住四、五招,其餘的,再勉強躲過兩、三招,再幸虧劉湘子在一分接過幾招,這才稍稍轉危為安,但立時又有招式攻了過來。

劉湘子心道:“看來我和燕北歸兩人都遠不是軒轅十三的對手,與其兩人都被軒轅十三殺了,不如我先躲開,或能助得凌雲飛出一份力。”心念一定,看準一個破綻,飛身便往後掠起。

凌雲飛穿出窗外,藉著一口真氣,竟落至了屋簷前,正遇著風南圖帶來的五人,那五人先是一愣,隨即都驚道:“凌雲飛!”有一人反應快些,撥刀朝凌雲飛便砍,凌雲飛將身一矮,躲過刀鋒,已鑽至那人身後,出手一抓,已拿住了那人的腰間大穴,那人只覺身上一麻,不知怎地,竟動彈不得了。

另外四人喝叫一聲,都已拔刀朝凌雲飛砍來,凌雲飛身形未定,順手託著那人的手腕,迎空一架,竟將四柄刀一齊架在空中,腿上不停,連環踢出,四人紛紛被點了穴道,一個個呆住不動了。

這幾下兔起鶻落,迅捷無比,凌雲飛只用一招,便已制住了五人,實際上卻是他一身武功的精粹所在。

風南圖聞聲立時追了下來,但見著十多丈外凌雲飛的身形一閃,便已不見,立時追了上去,也不管那呆立著的五人。他輕功也頗了得,一縱使是兩三丈,但比之凌雲飛卻又差些了,心中只是納悶:“這小子怎麼只一眨間工夫便已制住了五人,還去了這麼遠?不想竟有這麼一身好本事。”

劉湘子身形方自掠起,軒轅十三已是一拳擊在燕北歸右肩上,燕北歸只覺一股熱氣從肩上透入,忽地眼前一陣金星亂撞,耳朵裡嗡嗡直響,隨即什麼也不知道了.軒轅十三擊倒燕北歸,身形立時驚起,-掌拍向劉湘子背心,他雖然慢動一步,但去勢極快,劉湘子只聽得背後風聲,知道軒轅十三已追了上來,當下拼著背後受傷,將一股真氣凝於背心,硬接了軒轅十三一掌,本已即將落下的身形,又向前撲了起來。

軒轅十三一掌擊在劉湘子背後,去勢已盡,隨即落下地來。但劉湘子絲毫不停,落地又起,幾個起落,便已自遠去了,軒轅十三世懶得去追,冷笑道:“在這裡,你逃得了麼?”

劉湘子疾奔一陣,忽見一排高牆,裡面露出點點簷角屋脊,雖在夜裡,但牆內仍隱隱有燈光,他強忍住背上痛處,長吸一口氣,飛身撲上高牆,但覺喉頭一陣發甜,再一陣癢癢,竟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竟從牆上跌了下去,至於跌在什麼地方了,他也無法知道。

因為他已經昏迷過去了。

凌雲飛尋了一會兒,找不到軒轅十三,心暗悔道:“我怎地如此大意,忘了問風南圖教主在哪裡,現在叫我去哪兒找他呢?”

正躊躇間,忽見獨孤登過來,忙上前問道:“獨孤先生,見教主了麼?”獨孤登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剛接到命令,要我去白虎堂。”凌雲飛道:“那咱們一起去罷。”於是兩人齊朝白虎堂奔去。

軒轅十三坐在堂上,王乘風,石風蟹、花無葉等俱是站立一旁,凌雲飛大步趕進,見了軒轅十三,行禮道:“教主,出事了嗎?”

軒轅十三笑道:“沒事。”凌雲飛心中納悶,暗道:“軒轅十三不怒反笑,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正納悶間,風南圖忽趕了過來,見了凌雲飛,一瞪眼道:“你來得倒快。”轉向軒轅十三行了禮,道:“屬下無能,未能看住凌雲飛。”軒轅十三笑道:“你若能看住凌雲飛。那凌雲飛也就不是凌雲飛了。“

凌雲飛道:“屬下有過,願受教生之罰。”軒轅十三道:“你真願意受罰麼?”凌雲飛點頭道:“屬下帶劉湘子和燕北歸來,不想他們俱存噁心,竟去偷襲暗算教主,幸得教主神威蓋世,方才不致有虞,但實屬屬下之過。”

軒轅十三看了凌雲飛半晌,道:“凌雲飛,你先別說話。”轉問風南圖道:“南圖,你剛才去找凌雲飛時,他在幹什麼?”風南圖道:“他在運氣調息。”軒轅十三道:“為什麼?”風南圖道:“因為他被燕北歸點了穴道。”

軒轅十三點頭道:“看來,凌雲飛沒有過錯。”轉前凌雲飛道:“此事就到這裡,你不必再提。”又朝眾人道:“剛才,燕北歸和劉湘子想趁我練功時去暗算於我,怎知我練功時萬變不侵,這也可以成事的麼?燕北歸現已拿下,待正月十一時,我要拿他來祭我歷代教主。劉湘子受了我一掌,現在已逃了出去,你等須得認真查找,若尋到劉湘子的,賞黃金萬兩!”

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劉湘子尚未被拿住!”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1:05


第十五章 情義心知

從白虎堂出來,花無葉拉住了凌雲飛,道:“凌公子,這麼晚了,去舍下玩玩如何?”

凌雲飛心道:“這種時候,這種情形還去你家玩玩?”知道定有隱情,於是點頭應道:“也好,我正好閒著無事。”隨花無葉而去。

花無葉將凌雲飛帶入一高宅內,又穿過幾重跨院,便到了一處幽靜的小樓宅,雖在寒冬之際,此處仍是樹木青翠,宛如在春日時。

凌雲飛道:“這是何處?”花無葉道:“這裡是小女的繡樓。”凌雲飛笑道:“花老伯這是怎麼了,竟將在下帶至小姐的繡樓來了。”花無葉道:“你上去便知道了。”回顧無人,於是帶凌雲飛上樓而去。

待得掀簾入室,凌雲飛忽覺服前一亮,天未大亮,此處卻很亮.小屋雖不大,卻是佈置得極有條理,奢華之物不多,卻給人一種清新高雅的感覺。一位紫衣少女正坐在床前,見花無葉進來,立時站起來道:“爹!”花無葉點點頭道:“快來見過凌公子。”

那女子看了凌雲飛一眼,臉上微微發紅,上前襝衽一禮,凌雲飛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花無葉道:“這便是小女風儀。”凌雲飛著花風儀黛眉鳳眼,秀鼻細嘴,生得甚是秀美,雖不及白飄羽之容貌,卻也是一個絕代佳人,當下道:“原來花小姐如此俊美,花老伯好福氣。”

花無葉笑道:“別說這些了,先看看劉湘子吧!”凌雲飛這才醒悟,原來劉湘子落入他家裡,被花風儀救起了。

凌雲飛走到床前,看見劉湘子果然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嘴角還有一絲鮮血尚未拭盡,雙日閉著,仍是昏迷不醒。於是試著去搭他的脈搏,感覺甚是虛弱,當下沉聲道:“看來傷得不輕啊!”仔細回想了一下《天龍吟》上所載的“療傷篇”,心道:“看這情形,劉湘子乃是被一種陰陽互濟的掌力所傷,這可難治得緊。”凝神默默思考了一陣,忽道:“我來試試看,能幫他將傷治一治也好的。”花無葉點點頭,花風儀卻道:“凌公子,你有把握嗎?

“凌雲飛道:“七成把握吧!”心中道:“不想你竟對劉湘子十分關心。”

凌雲飛將劉湘子翻了個身,使他俯臥床上,將嘴側向一旁,對著床外,然後將全身精神都集中於右掌之上,順著劉湘子的頸部推拿下來,每推拿一處,劉湘子便哼一聲,待地哼了十多聲後,便“一聲不哼”了。花無葉與花風儀都在一旁屏著氣息看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驚動了凌雲飛。

凌雲飛給劉湘子一連推拿了兩遍,已是滿頭大汗了,忽地止住右手.停了半晌,又將右掌抵於劉湘子後心,將一股純陽真力輸了過去,這種真力乃練武之人最珍惜的東西,有些人甚至視其比生命還重要,但凌雲飛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輸給了劉湘子,絲毫不見一點吝惜。

這種人,實際上就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他們往往拿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去幫助別人。對自己卻並不十分顧惜。

花無葉在一旁見了,心中暗自感動,心道:“凌雲飛之仁義看來並不是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的。”

一隻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凌雲飛的額頭上已是黃豆大小汗粒了。終於見劉湘子的臉色漸轉紅潤,他這才撤下右掌,忽一掌向劉湘子背心擊去,力道源源不絕,劉湘子一張口,竟吐了好幾塊血瘀。

凌雲飛讓劉湘子再躺好後,這才長長喘了一口氣,道:“傷已經無礙了,但其它的如何,則要等他醒來了再說。”神色之間顯得十分疲倦.花無葉道:“凌公子,你已經很累了,就在這兒休息吧!”凌雲飛扭頭道:“不,我還是回去。”轉朝花風儀道:“花小姐,多謝你救了我朋友,還請你替我照料他一下,如何?

兩天後,我再來找你吧!”花風儀點點頭,道:“劉公子在我這兒很安全,你放心吧。”

凌雲飛點點頭,道:“那我告辭了。”花無葉道:“留下來喝幾杯如何?”凌雲飛道:

“不打擾了,下次再喝吧!”花無葉留不住,只得道:“那我送送你吧!”兩人一齊走了出去。

花風儀看他兩人出去了,依舊坐回床邊,看著劉湘子,卻又無事可做。

凌雲飛回到住處時,天已大亮了。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精神一些,心道:“這下只有想辦法去尋燕北歸了,不知軒轅十三將他關在了哪裡。”忽地又想到了白飄羽,心道:“去找白姑娘吧!只是她給我的解藥,我給了劉湘子和燕北歸每人三粒,又給了花無葉和獨孤登每人兩粒,正好已用完,這倒不好意思得緊。”於是回去洗洗了一番,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仍照原來的小路出去.

天很冷,地上有些地方都結了冰,屋簷下有好些地方都掛著一叢叢的冰柱,藉著屋內的燈光一看,閃閃亮亮的,甚是好看。

不遠處,又有那人在掃地,凌雲飛剛過去,那人立時就掛笑道:“凌公子,您早!”凌雲飛一笑,點頭道:“你早,這麼早就起來掃地,真辛苦你了。”那人忙道:“不辛苦。”

看著凌雲飛走過去,心中不禁有些熱乎。

到了小鏡台,凌雲飛徑直走上去,卻見小鏡台盡是用花崗岩築成,只是打磨得十分平坦,縫隙之間也不知用什麼東西填住了,走在上面十分舒服,凌雲飛回顧一望,心中暗歎道:“這麼大的石台,又不知累死多少人才建成。

不多時,便已到了梅林,穿行一陣,便到了白飄羽屋後,輕輕敲門道:“白姑娘,請開門。”

少頃,有人過來開了門,凌雲飛見是丹鳳,道:“丹鳳姑娘,你早。”丹鳳道:

“姑……不,凌公子,你早!”凌雲飛一笑,道:“你家公主起來了沒有?”丹鳳笑道:

“凌公子,我道有些奇怪呢,怎麼公主一起來,你便馬上來了。”

凌雲飛笑道:“我怎麼知道。”說話間,丹鳳已將凌雲飛引進房內,道:“你先等一等,我先去稟告公主。”凌雲飛點點頭,丹鳳自去了。

片刻,丹鳳轉回來道:“凌公子,公主叫你去。”凌雲飛笑道:“去?去哪兒?回去麼?”丹鳳笑道:“去公主那兒。”於是將凌雲飛帶至一間小房前,道:“你自進去,我還要去忙別的呢。”說罷竟自走了。

凌雲飛在門外道:“白姑娘,凌雲飛求見。”白飄羽應道:“進來吧!”凌雲飛這才進來,白飄羽身著一件淡紅色的小襖,內襯雪白的衣裙,正在床邊擦著劍,旁邊兩個小丫環收拾了一下,便都出去了。

凌雲飛回顧屋內,一切都是清新美麗之極,幹是道:“這是你的閨房了?”白飄羽笑道:“什麼閨房,你不一樣進來了麼?”凌雲飛道:“失禮了。”呆了一台兒,又道:“上次約定在梅林見面,我卻失約了,實在抱歉,請你原諒。”白飄羽擦完劍,掛於牆上,道:

“我知道你去碧玉壇了,這又有什麼。”

凌雲飛道:“難得白姑娘如此寬宏大量。”白飄羽給凌雲飛剝了一隻蜜橘,遞給了他,道:“要論寬宏大量,我可不及你。”凌雲飛接過橘子,道:“我怎麼寬宏大量了?”

白飄羽道:“記得咱們第一次在那黑松村裡嗎,你救了我,我卻把你抓住,若換了別人,我想他一定要破口大罵了,可你卻依然神態自若,事後我想起來,覺得你甚是了不起,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養。”

凌雲飛笑道:“如此誇我,真令我不好意思。”摘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裡,讚道:“好香。”白飄羽不說話,又給凌雲飛削梨。

兩人談了一陣,忽地門被推開,軒轅十三竟走了進來,凌雲飛一直站著,忙轉身行了一禮,道:“教主。”白飄羽剛削好一隻梨,忙把梨放好了,道:“爹。”

軒轅十三道:“你們怎麼在一起?”凌雲飛道:“屬下和公主是朋友。”軒轅十三道:

“阿羽,你叫他來的麼?”凌雲飛接口道:“是屬下自己來的。”

軒轅十三看了凌雲飛一眼,道:“看來,你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凌雲飛道:“如若教主不願屬下來此,屬下立時便走,從此不再來了。”他說這些話時,始終神色自若、從容不迫,沒有絲毫驚惶.

而有這種本事的人,若不是大奸大惡,臉皮厚於城牆者,便一定是胸襟寬廣、心地坦誠之人。

凌雲飛是什麼人,則不須多說了.只是若對軒轅十三來說,他實在是太大奸大惡了,若只對別人而言,對大多數人而言,則應是胸襟寬廣、心地坦誠了。

軒轅十三看著凌雲飛,良久,他才緩緩道:“很好,很好。”忽道:“凌雲飛,我問你一事,你須要說實話。”凌雲飛道:“教主動問,屬下不敢不說。”

軒轅十三看了白飄羽一眼,她正在一旁低著頭,玩弄著胸前小襖上的小絨繩,又轉朝凌雲飛道:“你可願意作我的女婿?”

凌雲飛吃了一驚,他未料及軒轅十三竟會問這麼一個問題,轉看白飄羽時,只見她亦是吃了一驚,正自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接觸,白飄羽立時低下頭去,忽又抬頭道:“爹,你怎麼竟說這些話,”

軒轅十三道:“你不願意麼?”白積羽頓足道:“女兒才十七歲,還要多侍奉爹爹,幹嗎要什麼女婿?”軒轅十三笑道:“我只招女婿,不嫁女,你不一樣還能侍奉爹爹?”白飄羽粉面通紅,道:“反正不說這些。”

軒轅十三也不理會她,轉而問凌雲飛道:“你說呢?”

凌雲飛心中剛才急轉了好幾個念頭:“白姑娘仙子般的人物,若真嫁與我為妻,我自是大佔光彩,可是,我若急於這一刻兒女私情,軒轅十三則在打著中原武林的主意,那時候,我該怎麼辦?退了一步,則會和軒轅十三大相反目,到時候,中原武林流血成河,我豈不是罪人?可是,我若拒絕的話,軒轅十三恐怕立時就要動手,我是他的對手麼?”心中只是躊躇不決。

軒轅十三見凌雲飛不說話,冷笑一聲,道:“心裡有鬼麼?”凌雲飛道:“屬下行事光明磊落,會有什麼鬼?公主金技玉葉,百般好處說不盡說,屬下一介武夫,怎麼可以配得上公主?”

軒轅十三道:“此事有我作主,你還說這些做什麼,只管說你願不願意。”

凌雲飛嘆道:“教主,此事過於倉促,屬下想多考慮一會兒。”軒轅十三道:“考慮什麼?你若願意,我的女兒就是你的了,我膝下並無子嗣,待我百年之後,本教的一切都屬於你了,難道不好麼?”凌雲飛無語.

白飄羽忽道:“爹,你若還提這些,女兒就只好走開了。”軒轅十三看了白飄羽一眼,嘆道:“爹是為了你啊!”白飄羽道:“爹,下次再說,好不好?”軒轅十三長嘆一聲,道:“好,好,只可惜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站起來道:“你們倆剛才在說些什麼?”

凌雲飛道:“屬下在問公主,可否在生屬下的氣。”軒轅十三道:“她幹嗎要生你的氣?”凌雲飛道:“屬下與公主有約,卻又失約了自然該生氣了。”軒轅十三笑道:“阿羽,你生氣了麼?”白飄羽不語.

軒轅十三道:“凌雲飛,昨晚之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你也不必老跟著我,不過我若召你時,你必須馬上前來。”凌雲飛道:“知道了。”軒轅十三過去拍拍白飄羽的肩膀,道:“阿羽,爹走了,你和凌雲飛再接著聊吧!”說罷大步出了門。

白飄羽道:“凌公子,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凌雲飛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昨晚劉湘子和燕北歸兩人竟一起去偷襲暗算教主。”白飄羽一驚,道:“那他們倆肯定沒有成功。”凌雲飛點頭道:“教主的武功確實高得驚人,他們倆失敗了。”

白飄羽道:“你找我做什麼?”凌雲飛道:“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白飄羽道:“把他們倆救出來?”凌雲飛搖頭道:“不,劉湘子逃走了,沒有被拿住,只是燕北歸被抓住了。”

白飄羽道:“你找到劉湘子了麼?”凌雲飛道:“找到了。”白飄羽道:“你什麼都對我說?”凌雲飛道:“這又何妨。”

白飄羽道:“好,你說吧,要我幹什麼?”凌雲飛道:“我只想要你幫我查一查,燕北歸關在哪裡了。”白飄羽皺眉道:“我們這兒一共有十處可以關人的地方,若想查出來,那恐怕要費很大的功夫。”

凌雲飛道:“全靠白姑娘了。”白飄羽嘆道:“我替你查一查吧!”凌雲飛道:“要多長時間?”白飄羽道:“最快也要兩天。”凌雲飛點頭道:“那我後天晚上再來吧!”

白飄羽道:“也好。”凌雲飛道:“那麼我先告辭了。”白飄羽道:“且慢,時辰尚早,急著有事嗎?”凌雲飛道:“你還沒有吃早點,我怎麼好意思再打擾呢?”

白飄羽道:“看來,你吃過早點了?”凌雲飛苦笑道:“我也沒吃。”白飄羽道:“既如此,就在這裡吃了再走吧。”凌雲飛笑道:“那隻好打擾了。”白飄羽莞爾一笑,道:

“你先等一等。”說著自出去了。

凌雲飛知她去準備早點了。心道:“白姑娘如此情義,可惜我竟不能報答她一點。”想著想著,不禁暗歎道:“如果白飄羽不是軒轅十三的女兒,那又該多好!”

正自出神時,白飄羽忽然飄然降臨,手裡託著一個盤子,盤子裡盛有六個小碟,盡是精美的點心,她剛才進來時身法極快,但小碟裡的點心沒有潑出一點兒,顯見得輕功極為高明。

凌雲飛見她翩翩然有如仙子降臨,拍掌笑道:“好輕功。”白飄羽淡淡一笑,道:“比不上凌公子點珠燈的那份輕功!”兩人俱是一笑。

白飄羽擺上點心,又變戲法般晃出兩雙牙箸,道:“手藝粗淺,可別笑話。”凌雲飛笑道:“公主肯屈駕替小民做飯,小民豈敢多言?請公主進餐。”直逼得白飄羽大笑不止,喘聲道:“你若再說,我可要噴飯了。”

凌雲飛嚐了一口點心,但覺甜而不膩,潤然可口,不由讚不絕口,道:“不想公主還有如此手藝。小民口福不淺呀!”白飄羽道:“你喜歡吃嗎?”凌雲飛道:“喜歡,太喜歡了。”

白飄羽嘆道:“這些手藝我學後一直沒怎麼用,不想今天還用上了。”凌雲飛道:“這麼好的手藝,不用實在可惜。”白飄羽道:“知己不常來,怎有用武之時?”

凌雲飛一愕,道:“你說我是你的知己?”白飄羽微笑道:“你什麼事都對我說,我難道不算你的知己麼?”凌雲飛只覺得胸口一熱,點頭道:“知己,確是知己,想不到我凌雲飛的第一個知己竟是紅顏知己!”

白飄羽嘆道:“聽你的口氣,你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知己?”凌雲飛道:“不錯,知己雖難尋,畢竟可尋,我若以知己之心待人,何愁知己之無。”

白飄羽默然,凌雲飛道:“白姑娘,你不舒服麼?”白飄羽道:“有,我只是在想,你這次在這裡過了個年,知道麼?”凌雲飛點頭道:“我知道,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白飄羽道:“你在此舉目無親,既不可以給別人拜年,真是淒涼。”

凌雲飛道:“誰說的,我卻覺得這個年是我這一輩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個年。”白飄羽眉頭一蹙,道:“這兒到處殺氣騰騰,有什麼意義?”

凌雲飛道:“今日已是正月初三了。”白飄羽本知他此言何意,問道:“怎麼了?”凌雲飛道:“正月十一是什麼日子?”白飄羽道:“那是本教的聖日“,在這一天總要大行祭禮的,怎麼啦?”凌雲飛道:“如果救不出燕北歸來,正月十一他就要上祭桌。”白飄羽道:“我不是已答應你了嗎?後天晚上你再來時,我定能告訴你燕北歸的下落。”

凌雲飛站起身來,道:“既如此,後天再見。”白團羽點頭道:“好!”兩人也不多說,凌雲飛自出去了,白飄羽輕嘆一聲,不知所然。

兩天。很容易過去。

凌雲飛在這兩天裡,很好地調養了一番,檢查得自己已是沒有點破綻了,這才安定一些。

下午,便出門朝花無葉家裡走去。

劉湘子醒來時,正是這天下午。像他這種傷,醒得越遲,使越是安全,現在可謂沒有絲毫危險了。

他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極美的繡帳裡,這種帳子,只有當年在家裡時,他母親才有。

床邊,一位絕色女子正在看著自己,她見自己醒來了,看來顯得有些驚喜,但她的憔悴,卻也很容易看得出來。

劉湘子立時都明白了,道:“是姑娘救了在下?”花風儀道:“我那天晚上因為肚子痛,一直沒睡覺,後來聽到牆那邊一響,我以為鬧賊,結果看見你昏倒在牆下,於是將你救了進來。”

劉湘子道:“姑娘大思,叫在下怎麼報答呢?”花風儀道:“你昏了兩天,想吃點東西麼?”劉湘子道:“不用了。”花風儀道:“那你想幹什麼?”劉湘子道:“我什麼都不想要,有你在這兒,還有什麼會比你更好?”花鳳儀臉一紅,心下卻十分高興。

劉湘子道:“還未清教姑娘芳名呢。”花風儀輕聲道:“我姓花,叫花風儀。”創湘子道:“那麼花無葉是……”花風儀道:“那是家父。”

劉湘子道:“你爹知道我在這兒嗎?”花風儀道:“知道了,那天他和一個凌公子來過了。”劉湘子道:“凌雲飛,凌雲飛來過了嗎?”

花鳳儀點頭道:“他不但來過,還幫你治了傷,你吐出了好多瘀血,那位凌公子人可真好,我看他將本身真力輸給你,好久才停,我可從未見過這麼好的人了,對了,他還要我好好照顧你。”

劉湘子長嘆一聲,道:“凌兄之為人,可謂天下仁義無雙,可惜我竟不聽他的話.做了這等蠢事,還累得他損耗真力,我傷好之後又怎麼有臉去見他?”

花鳳儀道:“先養好傷……”正說話時,忽地走進一個人來,冷笑道:”妹妹,我道你這幾天怎麼不聲響了,原來竟躲在這裡和情郎私會。”他是花風儀的胞兄花龍儀,花無葉就此一子一女,再無他親,花龍儀繼承父業,十八歲便當了魔教的舵主,如今才二十二歲,使已是全天壇的壇主了。

龍鳳儀道:“哥哥,你別胡說。”花龍儀走過來一看,道:“他是誰?”劉湘子道:

“在下劉湘子,因有傷在身,不能參見花大哥,請恕罪。”白龍儀先是一驚,繼而笑道:

“原來是劉湘子劉兄,好極了。”花鳳儀驚道:“哥哥,你要幹什麼?”花龍儀道:“幹什麼?哥哥要發財了,教主有令,拿住劉湘子的,賞黃金萬兩。”

劉湘子笑道:“我自己還不知道我竟值這麼多錢。”花風儀道:“哥哥,你不能,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呢。”花龍儀道:“那更好啊,他若沒受傷,我拿得住他麼?”

龍鳳儀道:“哥哥,你不怕爹爹嗎?”花龍儀笑道:“怕什麼爹爹,將我把這小子交給教主之後,爹爹縱使發覺了又怎麼樣。難道他還為了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兒子殺了?”言語之中得意之極。

龍龍儀說著便要動手,花風儀大驚,抓住花龍儀的衣襟,跪倒在地,哭著道:“哥哥,你難道不能做一件好事麼?”花龍儀道:“一萬兩黃金,還做什麼好事?妹妹,事成之後,哥哥也不貪多,咱倆對半分,怎麼樣?”花風儀只是搖頭道:“我不要,我一兩黃金都不要。”

花龍儀道:“你不要,我還要呢!”花風儀只是抓住他不放,劉湘子看了不忍,道:

“鳳儀,不要求他了,讓我跟他走吧!”花龍儀笑道:“你還識趣。”見花風儀仍抓住自己不放手,飯道:“走開。”將花風儀撥開,便去拿劉湘子,劉湘子傷後無力,只得束手持統。

花風儀忽地站起,搶至一旁,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對花龍儀道:“哥哥,你住不住手?”龍龍儀笑道:“怎麼,想打架?你是我的對手嗎?你給我規矩點,不然的話,我可要教訓教訓你。”

花風儀抽出寶劍,已是淚流滿面,道:“哥哥,妹妹只求你這一件事,你都不肯答應麼?”花龍儀道:“少羅嗦。我要走了。”提起劉湘子欲走。

花風儀喝道:“站住!好,你既然如此殘忍,我依死在你面前!”花龍儀冷笑道:“為了這小子而死?你哄白痴麼?”花風儀道:“你道我不敢?”劉湘子亦是大驚,道:“鳳儀,萬萬不可這樣。”

花龍儀只道妹妹在嚇唬他,催促道:“讓開,我要走了.晚了給爹撞上恐怕不好。”

花風儀萬般無奈,只得橫劍向頸中刎去,眼見得便是香消玉殞,花龍儀這才嚇住了,但想要拋了劉湘子上前去救,哪裡還來得及?劉湘子更是心如刀絞,不忍再看.忽聽得“當”的一聲,劉湘子忙去看時,只見凌雲飛站在門口,正看著自己,花龍儀滿面陰沉,大步走了進來,花風儀的寶劍剛落在了一旁,旁邊還有一隻玉瓶,看來似是凌雲飛之物。花鳳儀頸上卻已出現了一道血痕.

花風儀一見花無葉,再也忍不住,撲至父親懷裡,泣道:“爹,哥哥要拿了劉公子去領賞。”花龍儀已早嚇得面無人色,道。“孩兒只是和……和妹妹……鬧著玩。”

凌雲飛過去拾起小玉瓶,依舊放在懷裡,過去又扶起劉湘子,讓他坐好了,然後還看著這邊。

花無葉沉著臉,推開花鳳儀,道:“你先走開,我今日先要殺了這個畜牲。”花龍儀大驚,竟跪下了,道:“爹,孩兒下次不敢了,請爹爹饒命。”花無葉道:“你還想有下次!”

劉湘子道:“花老伯,花大哥也是一時糊塗,我都不在意,你幹嗎還在意呢?”花無葉道:“這畜牧見利忘義,竟連妹妹都不要了,留著何用?”花風儀也上前勸道:“爹,算了吧,給哥哥一個改錯的機會。”

凌雲飛也道:“花老伯.你就饒他這一次吧!”花無葉見眾人都勸自己、而跪在地上的又是自己的新生兒子,心中登時軟了,道:“畜牲,滾!”花龍儀如獲大救,忙連爬帶跑地溜了。

凌雲飛看著劉湘子,道:“你的傷好些了嗎?”劉湘子道:“多謝你!”凌雲飛道:

“那有什麼好謝的。”劉湘子道:“我不是謝你救了我的傷,而是謝你救了她!”說著一指花風儀,花風儀方住抽泣,眼睛處仍是淚光點點,看處真如一樹帶雨梨花般,令人百般愛憐亦不覺多。

劉湘子道:“剛才若不是你來得及時.花小姐若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花風儀聽了這話,不禁又驚又喜又羞,覺得甚是不好意思,道:“我去倒茶。”自出去了。

凌雲飛看了花無葉一眼,道:“花老伯,你看是不是……花無葉笑道:“是什麼?凌雲飛道:“劉兄恐怕要做花府快婿了。”花無葉道:“小女丑陋,怎配得上劉公子這般人品?”

劉湘子道:“花老伯,令媛之人品,乃天下之少有,在下恐怕辱沒了花小姐還來不及,您這麼說可是見笑了。”三人又談笑了一陣,花風儀已端了三杯茶進來,劉相子拿不穩,便放於一旁,凌雲飛和花無葉各端了一杯,花風儀站在一旁看著。

劉湘子怕再說那些叫花風儀難堪,忙問道:“凌兄,此來可有事麼?”凌雲飛自知他心意,含笑道:“只來看看你呀!”劉湘子見他滿面春風,只為自己傷好了而高興,卻絲毫不因為自己做錯事而發怒。他若是將劉湘子痛罵一頓,劉湘子或還好受點,但他卻根本不將此事提出來,劉湘子心中便更加難受。

劉湘子嘆道:“凌兄,我真是對不起你。”凌雲飛道:“還提那些事幹什麼?你只管好好養傷,限你七天之內恢復體力,如何況劉湘子知道七日後恐有大變,點頭道:“你放心吧!”

凌雲飛道:“這些天你就在這裡休養吧,我會經常來看你,你千萬不要在外露面,不然的話,恐又生變故。”劉湘子道:“我不會出去了。”

凌雲飛對花風儀道:“花小姐,煩你管住劉湘子,成不成?”花鳳儀臉上一紅,道:

“我會照顧好他的。”凌雲飛看她臉色憔悴了好多,道:“你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比兩天前憔悴多了,這兩天你恐怕連眼都沒閉吧!”花風儀不語。

花無葉道:“好,凌公子,今天咱們倆總該飲兩杯了吧!”凌雲飛道:“自當奉陪。”

兩人又和劉湘子、花風儀說了幾句話,便都出去了。

屋裡又只剩下了劉湘子和花風儀兩人。花風儀恐劉湘子不經寒風,過去將門關上了,道:“你冷不冷?”劉湘子看著花風儀,嘆道:“我若還覺得冷,那恐怕就連血都冷了。”

花風儀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劉湘子搖頭道。“我什麼都不想吃,你就在這裡陪著我。”花風儀臉上微紅,於是坐在床邊,看著劉湘子。劉湘子忽地捉住了她的手,她輕輕縮了縮,卻也沒有再動,劉湘子覺得她的手甚冷,不禁道:“這麼冷的天,你成天就守在這裡,會凍壞的。”

花鳳儀道:“你傷未好,我走了放心不下。”劉湘子看著她頸中的那道血痕,想起剛才那一幕,心下甚是感動,道:“鳳儀,你剛才怎麼竟這麼傻,倘不是凌兄來得及時,你叫我怎麼才能……”花鳳儀道:“我哥哥那樣做,你可別在意。”劉湘子道:“你如此待我,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劉湘子又道:“鳳儀,你過來,讓我看看那傷口!”花風儀搖頭,道:“不用了,沒事.劉湘子道:“你不願意給我看看?”花風儀猶疑了一下,於是坐在床沿,劉湘子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裡,道:“你下次萬萬不可再這樣了。”花風儀將頭枕在劉湘子懷裡,聽著那個熱情可愛的胸膛裡的有力的心跳,心中甚覺甜蜜,聽劉湘子說話,輕聲道:“我沒什麼,你先養好你的傷再說。”

劉湘子用一隻手抱住花風儀,用另一隻手輕輕替她梳理鬢邊的長髮,道:“其實我在想,我這次雖然對凌兄不起,卻有一個極大的收穫。”花風儀知道他說自己,當下也不做聲,劉湘子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見著你?”

花鳳儀道:“你是哪裡的人?為什麼到這個地方來?”劉湘子道:“我本是江南人氏,我父親便是名諱上玉下禪的江南第一高手,他老人家共有四個兒子,我是老二,我大哥叫劉浪子,手中使一對龍虎雙環,在江南可稱第二高手了,我三弟劉準子,也是使的龍虎雙環,不過比起大哥來可就差多了.可借你無福看到我弟劉潼子,他本是使劍的,後來因獨孤登貪他的寶劍,失手殺了他.四兄弟中,我和四弟最要好,他為人和善,體貼別人,不論什麼他都先替別人著想,可惜竟死了.

“有一次因我殺了一個玩徒,被他的家後告至我家裡,我爹聽信他們一面之辭,竟把我趕了出來,我百般無奈,只好替別人作殺手。”

花風儀聽到這裡,不由驚呼了一聲,劉湘子道:“你別擔心,我所殺的,沒有一個不是該殺之人,否則我就不會接生意了.後來有一次碰到凌雲飛和燕北歸,就和他們一起來了。



花風儀道:“原來你也受過苦了的。”劉湘子道:“我有什麼,只是你你兩天沒睡了麼?”花風儀道:“別聽那位凌公子說,我怎麼會兩天不睡?”劉湘子搖頭道:“你可別小看他,他辦事之老練穩重,即便是老江潮也難以比上,他看的事,很少有看錯的。”

花風儀道:“好了,別說這些了。”劉湘子看著遠處,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待此間大事一了,我就帶你回江南,你願意跟我去嗎?”花鳳儀不語。劉湘子道:“江南地方繁華,人物俊秀,山山水水,無不比這裡強千萬倍,我若把你帶回去,我爹孃一定喜歡你。”

花風儀滿臉通紅,道:“誰說過要跟你走了?好沒害臊!”劉湘子笑道:“那我只好……”說著竟劇烈地咳了起來,花風儀連忙坐起,道:“著涼了嗎?”劉湘子道:“沒事。”又道:“風儀,你去休息一會兒吧!”花風儀道:“我若去睡了,誰來照顧你?我爹說此事機密,連丫環部撤下了。我若去睡了,你餓了怎麼辦?吃自己的手指頭嗎?”

劉湘子見她處處只為自己著想,心下甚是感動,道:“你給我弄些吃的來!”花風儀道:“你要吃東西?”劉湘子道:“我吃了以後,你可要去休息!”

凌雲飛和花無葉飲了一陣子酒,又談了一陣,待回去時,天已漸黑了。

凌雲飛將一天的行動都安排得好好的,從花家出來,他便朝白飄羽的住處走去.北風凌厲,寒而且勁,但凌雲飛迎風而行,絲毫都不在意,因為他有一顆火熱的心.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在這麼冷的天氣,又這麼晚了,若沒有事的活,誰也不會出來的.凌雲飛一個人走著,步下自然很快,不多時便到了白飄羽的房前。

這次,凌雲飛是走的前門,一進門,便見丹鳳在屋裡踱來踱去,旁邊雖然還有幾個小丫環,但除了丹鳳的腳步聲之外,倒也在無其他的聲音了.凌雲飛道:“丹鳳姑娘,碰到什麼事?這麼焦急?”丹鳳道:“阿羽這兩天一直往在外面跑,這不,今天一大早她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因來,你說急不急人?”凌雲飛見白飄羽為了自己所求之事竟如此奔波,不禁感動,道:“你知道她去哪兒了?我去找她。“丹鳳笑道:“不用你操心,阿羽吩咐過了,你若來了,就在她房裡等著她,不見不散!”凌雲飛無奈,只得道:“也好。”

在白飄羽房裡,凌雲飛獨自坐在桌旁,一坐就有兩個時辰了.天,早已黑進了,人,卻始終沒回來。

凌雲飛雖然處事鎮定,卻也不禁有此驚了,心道:“這麼晚了,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正思念間,忽聽得屋頂上一陣腳步聲,他想也不想,飛身撲出,一個翻身,已翻上了屋頂,卻見一個黑衣蒙面人疾奔而來,凌雲飛道:“誰?”那人也不答話,出手便攻,凌雲飛只得接了幾招,忽驚道:“白姑娘!”他從對手的武功看得出來,定是白飄羽無疑.白飄羽仍自不住手,凌雲飛從交手幾把中已看出自飄羽負了傷,當下應出一招,引開白飄羽掌式,另一手卻迅疾無比地點在白飄羽膝上,白飄羽立時撲倒,凌雲飛搶上扶住了,扯下她面幕,果見是白飄羽,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已是昏過去了.凌雲飛一手抱住白飄羽,另一手攀住屋簷,又躍回房中,將她扶至床上坐下了,輕呼道:“白姑娘,白姑娘!”良久,才見白飄羽悠悠醒轉.凌雲飛道:“白姑娘,你受了傷嗎?”白飄羽雙眼一閃,道:“你先放開我!”凌雲飛只得放開手,但由飄羽搖晃幾下,又要倒下,凌雲飛上前欲扶,白飄羽自己堅持坐穩了,輕喘幾聲,道:“我已找到燕北歸的下落了。”凌雲飛道:“此事不必急說,你先說說你的傷勢如何?”

白飄羽抬眼看了凌雲飛一眼,道:“我沒事。”又接著道:“燕北歸是關在正西方的‘伏虎園’中,我從昨天找到今天,找過了九個地方都沒找到,想不到在最後一個地方,伏虎園建造精巧,裡面機關四伏,若非熟知情況之人,在裡面一步都走不動。”

凌雲飛道:“你看見燕北歸了?”白飄羽道:“我親眼看見他被關在虎籠裡,虎籠中關了人,若無開鎖的鑰匙,那他是不可能被救出來的。凌公子,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凌雲飛道:“請白姑娘指點一條明徑,我在正月十一之前一定要見他一面。”白飄羽道:

“你不救他?”凌雲飛道:“絕不救他。”白飄羽道:“那好,我就告訴你入園之法。進門後,地上畫著白、黑、紅、綠四種腳印,你要按照白白黑紅紅綠這個口決去走,才不會引動機關,不然的話,你只要走錯一步,立時從四面八方都有機關射出,那時候,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不可能回來的了。”

凌雲飛點點頭,道:“白白黑,紅紅綠,我記住了。”白飄羽道:“你進去後,千萬不要去碰虎籠,否則,那裡的機關會更厲害。”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

白飄羽道:“伏虎園在西方的那個神廟裡,你知道麼?”凌雲飛道:“我一找就知道了。”白飄羽道:“進了神廟,你去右邊找,有一塊磚是活動的,把磚撥出來,裡面有兩個拉環,你拉那個小的,牆上就會出現一個門,然後你再去找門上的拉環,門上有三個拉環,一個是白金所制,一個是白銀所制。一個是白鐵所制,你找得出哪個是銀的嗎?”凌雲飛點點頭,道:“我只一掂就會拈出來的。”白金極重,白銀稍輕,白銀居中,一掂即可掂出分量來。

白飄羽道:“然後,你再將銀環拉五下,門就開了,你再按腳印過去,筆直走去,自會見著熱北歸的。”又補充道:“出來時,一切照舊,你可別忘了關好門。”凌雲飛道:“我都知道了。”

白雙羽說著說著,竟又向一旁倒去,凌雲萬大驚,忙又扶住了她,道:“白姑娘,你怎麼了?”白飄羽喘息幾聲,輕聲道:“我出來時不小心觸動了一個機關.幸好我躲得快,躲過了一大半,還有兩柄飛刀插在我腰後。”凌雲飛道:“都是我害的你。“白飄羽道:“不要這麼說,我……”忽地又忍不住,竟昏了過去。

凌雲飛心中擔急,再一探她的脈息,覺得脈象仍較穩定,但有時又一陣陣地變劇,心知一陣陣劇疼在持續,心道:“白姑娘為我所求才受了傷,我定要替她治好。”當下也不顧男女之嫌一解開了白飄羽的腰圍巾,黑衣之內便是白衣,黑衣之上看不分明,但白衣上卻看得清清榮楚,鮮紅的血早已浸遍了腰後,傷口仍在冒血,再撕破白衣時,白飄羽呻吟了一聲,卻未說話,想來仍是未醒.

白衣之內還有兩件小衫,已是貼身了,凌雲飛臉上陣陣發熱,心道:“若不如此,如若失血太多,便不可救治。”當下指上用力、又撕開裡面的兩件貼身小衫,然後便露出了白飄羽潔白如玉的後腰來,鮮血已浸紅了一大片地方,兩柄飛刀插在上面,傷口仍自汩汩地往外留著血。

凌雲飛再不遲疑,出手如風、點住了傷口旁幾處穴道,防止再繼續流血,然後一咬牙,將兩柄刀都拔了出來,白飄羽呻吟了一聲。

凌雲飛一著刀上的血俱是殷紅,顯見得沒有毒,心下這才放心,伸出一掌,抵於白飄羽後心,又將本身真力輸過去.

過了少頃,白飄羽又漸醒轉,道:“凌公子,你幹什麼?”凌雲飛道:“你別動,告訴我,有沒有傷藥?”他口中說話,手上仍自源源不斷地輸著真力,白飄羽只覺得背心上一股熱氣源源不斷地湧入,十分舒服,心下十分感動,道:“你把真力如此不看重麼?”凌雲飛道:“你的命要緊還是我的這點真力要緊?”

白飄羽道:“傷藥在桌上的小瓷瓶裡,你去拿吧!”凌雲飛沒動,依舊將本身真力送給白飄羽,直見她臉色轉為紅潤,方才住手,過去又拿了傷藥來,放於白飄羽腰後傷口處,又將衣服包好她,這才舒了一口氣。

凌去雲飛道:“你還有什麼事要我幫你做?”白飄羽道:“我只想要你多陪陪我。”凌雲飛道:“夜深人靜,你不怕我起壞心麼?”白飄羽苦笑了一聲,道:“我相信你。”

忽地窗外猛烈地閃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傳來隆隆雷聲,凌雲飛道:“今年的春雷來得好早!”白飄羽道:“我有點怕。”凌雲飛道:“你怕雷聲?”心中雖然奇怪,還是過去坐在了她身旁.

漸漸地,外面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凌雲飛奇道:“怎地還有雨?”白飄羽道:“這種天氣確也奇怪。”凌雲飛道:“這種天氣下雨,怕不路上會結滿冰了。”白飄羽道:“你今晚就別走了,好不好?這種天氣,我好怕。”凌雲飛見她此時已完全是一個嬌小可愛女孩子,再也不是武功高強的魔教公主了,心中不由得起了憐愛之心,道:“這怎麼行,我去叫丹鳳姑娘來陪你。”

白飄羽連忙抱住他,道:“你別走,我怕。”凌雲飛知道她傷後虛弱,且天氣又如此寒冷,倒也不是假話,於是伸手將她緊緊住,道:“還冷麼?”

白飄羽靠在凌雲飛寬實的胸膛上,輕聲道:“還冷。”凌雲飛苦笑道:“你若還冷,我也沒辦法了。”

白飄羽道:“你是不是討厭跟我在一起?”凌雲飛道:“哪呢,我覺得能跟你在一起,那實在是太快活了。”白飄羽抬起頭,道:“真的麼?”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一閃一閃的,煞是動人。

凌雲飛懷裡抱著的是一個絕世美人,感覺到的是一陣陣吹氣如蘭,聽見的是柔聲細語,不禁有些心旌動搖,道:“我怎會騙你?”

白飄羽道:“我開始受傷時,本來已經站不起來了,心中想著恐怕再見不著你了,我好害怕我會死,你就得不到燕北歸的消息了,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量,我又重新站了起來,還跑了回來,我心裡都一片糊塗了,幸好碰著了你,現在,我就是死了也願意。”

凌雲飛不想她竟對自己如此一往情深,心中大為感動,道:“傻孩子,說什麼死呀活的,你不是很好的麼?”白飄羽道:“我現在確實很高興。”凌雲飛注視著白飄羽的眼睛,白飄羽也看著凌雲飛,兩人對望了許久,凌雲飛柔聲道:“阿羽,你實在太好了!“白飄羽一驚,顏聲道:“你叫我……叫我阿羽?”凌雲飛道:“你如果不喜歡,我便不這樣叫,你要我怎麼叫你都成,只要你心裡高興。”

白飄羽輕吁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叫我阿羽?”凌雲飛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樣好些。”白飄羽道:“怎麼好些?”凌雲飛道:“反正好些,我也說不清。”

白飄羽偎在凌雲飛懷裡,道:“跟你在一起真好,又不用擔心誰來傷害我,又這般暖暖和和的。”凌雲飛道:“別胡思亂想了,你睡一會兒吧!”將白飄羽緊緊摟住,讓她更曖和些。

白飄羽忽地抬起頭來,道:“我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想推翻我爹?”凌雲飛道:“你爹若是安守此地,我便安居他手下,但你爹若執意要做中原武林盟主,我一定要盡我全力阻止他。”

白飄羽道:“那麼,正月十一便要動下了?”凌雲飛道:“你爹要殺燕北歸,我也不答應。”凌雲飛說話時,雙眼漠視前方,心中卻拿不定主意。

白飄羽道:“我好怕,你若和我爹動手,會不會被我爹殺了?”凌雲飛道:“那只有看我的造化了,”白飄羽道:“你有沒有勝我爹的把握?”凌雲飛搖頭道:“沒有。”白飄羽道:“一成把握也沒有嗎?”凌雲飛點點頭,道:“一成也沒有。”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1:46


第十六章 三闖虎穴

白飄羽道:“那你幹嗎要去送死?”凌雲飛道:“我也沒辦法,除非我死了,不然的活.我絕不能看著我的朋友被殺,絕不能在看著你爹再把中原武林攪成一團血海。”

白飄羽道:“我也不願看道。”凌雲飛道:“我早就知道了。”白飄羽奇道:“你知道?”凌雲飛點頭道:“我若不知道,又怎麼對你知無不言?我若不如道,又怎相信你會幫我的忙?”

白飄羽道:“你果然厲害。”凌雲飛道:“我厲害什麼,你爹才厲害呢!”白飄羽道:

“不知怎地,我總有一個預感,好象我爹要敗在你手裡。”凌雲飛道:“那恐怕是一種錯覺、”

白飄羽喃喃道:“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凌雲飛看了她一眼,道:“你說吧!”白飄羽道:“你若勝了我爹,請你別傷害他,好不好?”凌雲飛道:“你爹武功蓋世,我怎麼傷害得了他?”白飄羽道:“你說你答不答應?”

凌雲飛不知怎地,對於白飄羽竟是感到無可拒絕,只得道:“我答應了。”白飄羽道:

“我這就放心了。”

凌雲飛嘆了一聲,將臉貼在白飄羽雲鬢之上,心中思潮起伏,想著進入魔教來的種種際遇,不由得有些感慨不已,心道:“這世上若是沒有爭鬥,只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那該多好,”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人,有軒轅十二.有千手童子,有上官天戟,有燕停簷,還有西門悲等,如同發生在眼間般,一幕幕從腦海裡閃過。

良久,不見白飄羽做聲.凌雲飛低頭一看,她竟已在自己懷裡睡著了,心中一種愛憐之意油然而生,當下輕輕將白飄羽扶著臥好,替她脫下了外面的髒衣服,又幫她褪下了鞋襪,再把一床絨被蓋於她身上,看著她睡得甚是安詳,於是站起身來,飛身從窗口掠下。

凌雲飛再到正屋裡去尋丹鳳,正屋裡依舊點著燈,丹鳳卻伏在一桌上睡著了,凌雲飛不忍叫醒她,於是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屋裡生有一盆火,雖然暖和,但若睡覺,仍不免要著涼。

凌雲飛再尋了一團白粉,在桌上寫了“去陪公主,”四個大字,這才離開。

走至門外,迎面便撲來一陣寒風,雨雖已住了,但風更大了,凌雲飛不禁打了個寒噤,看著四處都是一片漆黑,當下展動身法,往回疾奔而去。

凌雲飛回到屋裡後,先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一身緊身服,又將驚龍神匕在靴簡中放好了,然後合上眼寐了一會兒,腦中卻在不停地想著事,猛地,他睜開眼睛,看著天尚未黑,於是穿窗而出,踏著重重屋脊,向正西方而去。

尋了許久,終於發現了一座神廟,凌雲飛往四旁看了一眼,確認無人,於是閃身進了廟內,廟內點著一盞萬年燈,照出寬敞的神堂,堂上的神像青面獠牙,甚是嚇人,凌雲飛前它們做了個鬼臉,於是向著右邊的牆輕輕敲著過去。

起初敲著時,都是發著敦實的聲音,凌雲飛不急不慢,一塊塊敲過去,忽地,聲音竟然悶了下去,宛如被人捂住了般,凌雲飛大喜,伸掌一摸,那磚果然是可以動的。

凌雲飛將那塊活磚搬了下來,便見裡面果然有兩個拉環,一個大些,一個則稍小,凌雲飛記著白飄羽的話,將小拉環一拉,便見那堵牆忽然從中分開,露出一扇釘滿了門針的門來,門上有三個拉環,一樣的都是銀光閃閃,凌雲飛一步上前,將那三個門環依次都掂了掂,便已知中間那個是銀環了,於是拉住銀環,連拉五下那門便開了。凌雲飛摸出一個火摺子,晃燃了,照著地上的路,便朝下走去。

路是如下延伸的,凌雲飛小心謹慎,踏著白白黑紅紅綠的腳印向前走著,走了許久,仍未看見有人,眼睛看著地上的亂七八糟的腳印圖,不由得有些模糊了,當下只好站住了,定了定神後再繼續往前走。再行了一陣,凌雲飛忽聽得一陣無力的呻吟,其中還夾有陣陣無力的喘息聲,心道:“這下到了。”於是照消楚了地上,幾步趕過去,仔細一看,果然有一隻極大的籠子,籠子竟是用粗如兒臂的鐵桿鑄成,以此鐵籠之固,不論多麼猛的老虎,也休想再威風了,稱之為虎籠,實是相稱。

凌雲飛再仔細看籠中,正臥著一人,看那人的衣著、形態和聽他的呼吸聲,凌雲飛立時可以判斷出,這人正是燕北歸。

凌雲飛輕呼道:“燕北歸,你醒來!”連呼了幾聲,他理都不理,凌雲飛心中一動,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穿過籠眼打去,正中燕北歸頭上,凌雲飛未使其力,故此燕北歸雖覺痛極,卻未受傷,懶懶地翻過身來,道:“什麼人?”

凌雲飛著他的神態,聽他說話的聲音,均是疲憊無力之極,心中一陣難受,暗道:“好狠的軒轅十三,竟沒有給他吃飯,使他餓成這樣。可憐燕北歸一個鐵打的漢子,也被折磨成這樣。”

燕北歸藉著火摺子上微弱的火光,逐漸看清外面是凌雲飛,不禁失聲道:“凌雲飛,你怎麼來了?”凌雲飛道:“燕兄,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燕北歸揹著凌雲飛做了錯事,凌雲飛見了他的面,第一句話不是責備他,而是責備自己來晚了,有了如此的仁義。你又能說什麼?”

燕北歸確是鐵打的漢子,被軒轅十三打傷後,給關在了這個又黑又冷的地方,傷痛、飢餓和寒冷如同三個絕頂高手,輪流向燕北歸進攻,一次又一次地將燕北歸逼得滿頭大汗,但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燕北歸打退了。

燕北歸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被一皺!

但現在,當著凌雲飛的面,他那雙已失去神采的虎目之中,竟流下了兩行清淚,哽聲道:“凌兄,我對不起你,我沒聽你的話,不能沉住氣,還連累了劉湘子。劉兄還好嗎?”

凌雲飛的雙眼也漸溼潤了,道:“劉兄很好,現在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看到你很安全,我什麼都不在意了,此處雖然不舒服,想軒轅十三一時之間還不會加害於你。”

燕北歸道:“凌兄,有了你這樣的朋友,我現在就算死了,我也可以瞑目了。”凌雲飛喝道:“住口,你怎地竟如此消沉起來?你應當讓別人知道,你是一條鐵打的漢子!什麼都不能令你倒下!”

凌雲飛一番話令燕北歸胸中豪氣頓生,但隨即又一陣傷痛傳來,他不由得嘆了一聲,道:“我不行了。”凌雲飛道:“你受的傷重嗎?”燕北歸道:“雖然不重,卻也十分折磨人。”凌雲飛道:“你且說說有些什麼感覺。”

燕北歸道:“我覺得胸口一陣陣發窒,有時候肩頭的傷口很痛,全身也都跟著痛,那時候,不管我怎麼運氣都無濟於事,幸好它只是一陣陣地,不然的話,我怎捱得過兩天?”

凌雲飛道:“此時不可能救得你出來,我也沒這般本事,不過,剛才聽你的話,你似手被一種至陽的力道所傷,我告訴你一個法子,你只運一口陰柔之氣,在傷處遊走,待覺得不再發作時,那便已好了。”

燕北歸道:“我記住了。”凌雲飛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你先堅持一會兒.對了,如若來人,千萬不能對他說我來過。”燕北歸笑道:“我竟如此蠢了麼?”在這種情形下,他居然能談笑自若,除了他這種豪氣之外,更有何物?

凌雲飛向他點點頭,道:“多保重!”燕北歸點點頭,也道:“多小心!”

短短的兩句話,其中又含有多少友情和信賴。

凌雲飛回到上面之時,天已漸亮了。他記著白飄羽的話,依舊將一切都復原,這才往回疾奔而去。回到住處,他也不加思索,奔到廚房裡,將冷的雞魚點心,饅頭包子,包了一大包,仍向伏虎園奔去。

待趕到伏虎園時,凌雲飛忽聽見有人說道:“你們要時常來此巡視,不可出錯。”正是風南圖,凌雲飛大驚,本來已疾奔向廟門,忽又飛身掠起,向一旁閃去。

風南圖正自吩咐手下,忽見外面有個人影一閃,心中一動,暗道:“凌雲飛?”有些疑慮,搶至外面,郎聲道:“凌公子,現身吧!”

凌雲飛藏在一旁,心道:“敢情這廝發現我了?不,他或許在詐我。”當下不理會他。

風南圖叫了幾聲,鬼影子都沒看見一個,心中奇道:“這就怪了,我剛才看見那個人影,除了凌雲飛又有誰呢?”心中疑慮不決,當下竟不走了,守在廟門邊一動不動。

凌雲飛暗暗叫苦,心道:“看來不成了,天已經亮了,我若還等下去,恐怕要給人發覺,著樣子,燕北歸又要餓一天了。”心中懊惱,卻又無計可施。其實他已算很僥倖。剛才風南圖若是早來一刻,他的行跡便要被發現,可他絲毫不覺僥倖,心中卻只顧念著燕北歸要餓一天,覺得煩躁之極。

良久,凌雲飛只得暗歎道:“只有等今晚了。”悻悻然轉身回去了。

凌雲飛勞累了一晚,但他卻連眼皮都不能闔一下,當下又洗梳一番,換了衣服,去尋花無葉商量。

見了花無葉,凌雲飛將兩探伏虎園之事說了一些,道:“花老伯,你可有什麼主意?”

花無葉沉吟半晌,道:“風南圖的性格我知道,他若懷疑一些什麼,那可不會輕易放手的,不過也不打緊,剛才我已接了教主的召令,他命我中午去消寒宮議事。”凌雲飛道:“風南圖也去?”花無葉點頭道:“每次在消寒宮議事,他都在場,今天怎會例外。”凌雲飛道:

“那可馬虎不得,不知可有我的份沒有?”花無葉道:“教主說了,此事不能讓你知道,怎麼還會讓你去?”凌雲飛奇道:“不要我知道?莫非是商議正月十一的事?“花無葉點頭道:“或許是吧。”凌雲飛道:“那我可得把握住這個機會。”

花無葉道:“獨孤登有一種‘養生丸’,吃一丸可以管一天不餓,若向他要幾丸,豈不是方便的多?”凌雲飛大喜,道:“那可正好,走,我們向他去討。”

當下兩人到了獨孤登的住處,獨孤登雖是二使之一,身份已是極高,但住的只是一間普通平房,房子很大,卻孤零零地落於一個小坡下。凌雲飛嘆道:“獨孤先生不愧是獨孤,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裡。”花無葉道:“他是這個性格。”離那房子還有十多丈時,花無葉便已朗聲道:“獨孤兄,還不出來!”

連叫兩聲,卻不見獨孤登出來,花無葉皺眉道:“難道他出去了?”忽見一個黑衣老僕出來,道:“花大爺來了。”花無葉點頭,道:“你主人呢?”那老僕道:“一大早被石大爺叫走了。”

花無葉臉上變色,道:“去哪兒了?”那老僕道:“他們朝西南走的,去哪兒我可不知道。”花無葉一拉凌雲飛道:“咱們快去!”轉身就跑。

凌雲飛不知何故,只得也跟著他跑,道:“怎麼回事?”花無葉一邊跑一邊道:“你不知道,獨孤登和石風蟹素有深仇,經常相約決鬥,我都勸過不知多少回了,但他們究竟有什麼仇,連我都不知道,今天他們定然又去打架了,咱們得勸勸,不然,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獨孤登是我至交,石風蟹和我交情也不淺,傷了哪一個都不好。”

凌雲飛曾聽吳觀說過石風蟹與獨孤登不和,三陣風中,武功最高的是王乘風,其次便是石風蟹了,他的武功或許比之獨孤登還高些,當下步下加快,兩人一前一後,如同追風般疾奔而過,幸而走的都是僻靜之處,沒遇上行人,不然的話,軒轅十三手下四處都有,見兩人行蹤不對,定然去報知軒轅十三,到時又少不了有些麻煩。

奔行許久,已能望見大漠了,此處種了許多桐樹,以阻風沙,兩人腳下不停,往林中徑奔過去,一入林子,花無葉的身形立時慢下來,但凌雲飛的“小巧騰挪”身法何等高明,區區樹木絲毫不能阻他,仍自迅疾無比地穿了過去,霎時便將花無葉拋在了後面,花無葉不由得暗自佩服凌雲飛的身法。

凌雲飛在樹叢中穿行一陣,便已聽見了幾聲低沉的呼喝之聲,立時循聲奔去,果見得獨孤登正和石風蟹兩人正在忘死苦鬥,獨孤登使一柄曲身劍,石風蟹使一杆鐵尺,兩人劍來尺往,打得難分難解,前面風沙極大,但兩人都毫不在意。

凌雲飛呼道:“兩位住手,請聽我一言。”獨孤登見凌雲飛來了,看了他一眼,道:

“凌雲飛,此事與你無關.不用你管。“他說話時本已分神,石風蟹若及時跟上,本可得手一招,但石風蟹竟不肯佔這個便宜,出招慢了一下,這才重新加快,凌雲飛暗自歎服,急道:“天大的事都可以先商量,商量不成再動手不遲。”

石風蟹冷冷道:“凌雲飛,你不要在此多事,我可沒犯著你。”他說話時,不免也露了一些破綻,獨孤登亦是不肯佔便宜,凌雲飛暗道:“原來他們比武競如此公正,這倒是天下少見。”忽地,獨孤登和石風蟹各自貼身而過,待兩人分開時,石風蟹胸口已有了一道劍傷,獨孤登的背部也被擊了一尺,兩人都將身形站住,互望著,卻不出招。

凌雲飛心知兩人在重新調息運氣,待會兒再重新撲上時,定然出招更猛,當下毫不猶疑,飛身搶至兩人中間站住,道:“兩位先歇一歇,待會恢復體力了再打吧!”此時花無葉亦是追了上來,道:“兩位為何又打起來了?當真要死一個才肯罷手嗎?”

獨孤登默然半晌,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順便誰死了,另一個就會安靜了。”石風蟹附和道:“不錯,除了我們中間死一個外,無他路可走。”

獨孤登道:“既然你們要阻攔,我便不在這兒打了,石風蟹,咱們到別的地方再打。”

石風蟹應道:“正是!”兩人剛才還打得捨生忘死,此刻又站到了一邊,倒是十分好笑。

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我找你有點小事。”獨孤登道:“有事呆會再說吧!”凌雲飛道:“若是刻不容緩呢?”獨孤登只得道:“什麼事,說吧!”凌雲飛道:“此處不便說話,回去再說吧!”

獨孤登道:“說來說去,你只是要我走了?”凌雲飛道:“不錯,呆會兒你自會明白了。”獨孤登看了石風蟹一眼,似是徵求他的意見、石風蟹點頭道:“好,你既有事,我也不阻你,下次我去找你。”獨孤登道:“好,我隨時奉陪。”石風蟹也不跟凌雲飛和花無葉道別,轉身自大步走了。

凌雲飛道:“好了,我們也走吧!”三人也一起往回走去.到了獨孤登房裡,凌雲飛將來意說了一遍,獨孤登毫不遲疑,立時去內房拿了一個墨玉瓶出來,道:“這一瓶都拿去吧!”凌雲飛笑道:“雖是當飯吃,也用不著這麼多,當下用了十丸出來,用一張小紙包好了,道:“多謝了。”又道:“獨孤先生,下午請你在此等我,我有要事相商。”

獨孤登點頭道:“好,我在家等你。”凌雲飛又向花無葉使了個眼色,暗示要他看住獨孤登,不讓他又去和石風蟹打架,花無葉會意,道:“獨孤兄,咱倆可有好長一段時間未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下午陪你喝酒如何?”獨孤登笑道:“那可妙極了,正好我酒癮發了。

凌雲飛看在眼裡心中稍定,道:“好了,那我告辭了。”獨孤登提醒道:“記著了,那‘養生丸’服一丸可以管一天,服兩丸可以管兩天,可一次服上三丸,當心中毒!”凌雲飛道:“知道了!”

凌雲飛坐在家裡靜待午時,到正午時仍沒人來通知他去消寒宮議事,心中暗道:“如此更妙,倒省了我不少麻煩。”立時起身向伏虎園奔去。

由於已來過兩次了,凌雲飛很快就到了神廟中,不見一人,心中稍定,當下按步驟開了密門,便向下走去。

誰知他剛走下去,便覺一股陰風襲來,當下將身一側,頓時有柄劍刺穿了他的衣服,貼著他的胸膛而過,凌雲飛從出道至今,也算身經大小數十戰了,卻從未像這次這般驚險,像這次這般接近死亡。

凌雲飛身形未定,又覺得有一劍刺來,他萬般無奈,只得向後退出,旁邊又有一劍刺來,不住心中暗驚,心道:“莫非風南圖已帶人在此伏下了?”不敢稍遲,看準最近的一人,疾出三掌,那人劍法也甚了的,竟擋住了這三掌,另兩人已追了上來,凌雲飛心中暗道:“若不施狠招,待別的人聞聲起來可就糟了。”當下一掌劈出,將左側那人的劍尖震偏,一指疾點而出,另人便癱軟在地,另兩人大驚,互相交換一下眼色,兩柄劍忽地挑起,如兩條毒蛇般圍著凌雲飛纏繞,凌雲飛低叱一聲,閃了幾招,見那右首之人肋下是致命所在,倒也不忍傷他性命,點出一指,那人只覺得肋下一麻,也軟倒在地。最後那人大驚,想要逃走,凌雲飛哪裡肯舍,將他也點倒了,沉吟片刻,將三人一齊抱起,三、四百斤重的東西壓在身上,向外奔出,到得廟中,將三人都塞在了神像座下,出指如風,將三人的睡穴都點了,道:“你們睡五天再醒來吧,可惜要餓五天。”起身欲走,轉念一想,又轉過身來,掏出‘養生丸’,給每人嘴裡塞了一粒,笑道:“讓你們少餓一天罷!”轉身奔入虎園中.尋至虎籠前,凌雲飛將火摺子照過去,見燕北歸正坐著打盹,輕呼道:“燕兄!”燕北歸猛地驚醒,道:“你怎麼才來?”

凌雲飛道:“碰到了點麻煩。”說著,掏出“養生丸”遞給燕北歸道:“每天服一粒,最多不可超過三粒。”燕北歸道:“我怎知過了一天了?”

凌雲飛道:“一粒只能管一天,你餓了就吃,不就知道了麼?”燕北歸道:“這裡暗無天日,不分晝夜,這倒是個計算時辰的法子。”

凌雲飛道:“對,今日是初六了,你服了四粒後,再一下服兩粒,正月十一要有場大戰!”

燕北歸道:“我記得了。”凌雲飛又道:“他們已經知道我來過了,你可要多小心,別露出精神來叫他們疑心,將你打一頓可不上算,我再來不成了,你可多保重。”

燕北歸心知凌雲飛一定又為自己冒了風險,心中感動,道:“我知道了。”凌雲飛想了想,道:“我給你找把好劍,正月十一給你用,怎麼樣?”燕北歸道:“正要讓那些魔頭見識我的劍法!”

凌雲飛道:“那時候,你可別忘了,獨孤登和花無葉是自己人,對了,你只管對付風南圖,將他制住了,便是你的一大功,知道了麼?”燕北歸知道到時候定有一場惡戰,當下點頭答應。

凌雲飛道:“不多說了,情況緊得很,你可別讓他們看出破綻來,記住我的話!”燕北歸點點頭,道:“你放寬心吧!”

凌雲飛別了燕北歸,依原路出來,又將起初三人的劍拾起來,把門依舊關好,走到外面時,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此時才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凌雲飛在外面尋了一口枯井,將那三柄劍都投入裡面,拍了拍手,心道:“下一步,就該去找獨孤登了。”當下順原路回去,他心中恬靜,走路也不甚急,行了大半個時居才到獨孤登的住所。

獨孤登和花無葉正在廂房飲酒,見凌雲飛來了.忙招呼過去,關上了門,給凌雲飛備了一副杯筷,凌雲飛正好覺得有些餓了,當下和兩人一起對飲。

飲了三杯之後,花無葉道:“凌公子,你可知今日教主說了些什麼?”凌雲飛道:“正要請教。”花無葉嘆道:“教主說了,正月十一本教大祭,你定要犯上作亂,他已決定讓你等到正月十一,到時候再當著教眾之面,將你拿下,他說這番話時神態嚴肅,看來已下了很大的決心。”

凌雲飛笑道:“我算什麼,還需要下決心?”花無葉道:“我曾聽他說過,殺了你確實可惜!”凌雲飛道:“看來正月十一當真有一場惡戰了。”花無葉道:“的確如此。”

凌雲飛道:“我曾想過了,我們這邊已有你們兩位,劉湘子、燕北歸和我,他們則還有四位。“軒轅十三和三陣風。我們雖然多了一人,我卻實在沒有多少勝算,因為軒轅十三武功實在是太高了。”

花無葉道:“你不要說這些喪氣活,我們自會全力助你,你盡專心對付教主吧。對了,阿羽呢?她可是個勁敵!”凌雲飛搖頭道:“不知她到時候究竟會靠向哪邊。”花無葉聞言不語。

獨孤登忽道:“你可別忘了,教主的‘鐵血十幾刀’和‘金槍十三太保’也不是吃素的。”

花無葉猛然醒悟,道:“對了,我差點忘了這個。教主手下還‘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這些人個個都是絕對服從教主的,教主平時有甚要事,總愛叫他們在一旁押陣。”凌雲飛想了想,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花無葉道:“若論單個的,倒真不怎麼樣,但他們若在一起時,可就不好對付了。若讓我單獨去對付‘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我想雖不致落敗,但想獲勝卻不容易。”

凌雲飛默然半晌,道:“這麼一來,倒真有此棘手了。沉吟片刻,道:“且不說這些,先說說獨孤先生和石風蟹的事。”

獨孤登慢聲慢語地道:“凌公子,本來我什麼話都可以對你講的,但此事實屬我的傷心事,不說也罷,正月十一時便讓我對付石風蟹吧!”

凌雲飛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獨孤先生,如今我們已處於劣勢,若能在此方面打破一個什麼缺口,那可就好辦了。”獨孤登不語.花無葉也勸道:“獨孤兄啊,我也知道,這件事是你的傷心往事,但究竟是件什麼事呢?我問過你好幾次,你始終不願對我說。以我們倆的交情,你既不對我說,我也知道你的性情,就不問也罷,不過呢,今日凌公子為著大局,想問一問此事,你便說了吧!這樣吧,你若不願我聽,我這就走,以咱倆的交清,我也不怪你。”說罷,起身欲走。

獨孤登道:“花兄,你先坐下。”花無葉也不多說,道:“好。”又坐下了。獨孤登道:“既是如此,我便將此事的經過源本說一遍。”

獨孤登飲了一杯酒,凌雲飛又替他滿上了,靜聽他說此事。獨孤登望著遠處出了一會神,這才道:“三十多年前,我在山東第一次遇見了石風蟹,那時候,他才十多歲,剛出道不多久,武功也很平常,經常被別人欺負,我看他可憐,於是讓他跟著我一起闖蕩江湖,結果我發現他這個人也很重義氣,和我倒是意氣相投。

“我們倆在一起,經常在外面做些壞事,因此漸漸犯下了一批重案,那好象是四年,不五年以後的事了,對,是五年以後,有一次,我和石風蟹去川中峨嵋山盜了一部《峨嵋秀》,此書是峨嵋山那群老尼姑的命根子,她們丟了鎮山之寶,立時便追了下來,後來有十多人給我們應上了,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她們殺退,然後繼續奔逃。

“不幸的是,我們還未出川境,競碰上了西門悲。他那時的武功雖沒現在這般高強,但也是成名已久的少年英雄了,我的武功也不比他強,加上剛剛戰了十多個峨嵋老尼,力氣不足,當時共和石風蟹兩人聯手,才勉強戰了個上風,直打了整整一個下午,才險勝一招,他這才回頭離去,但就這麼一拖延,峨嵋群尼又追了上來,我和石風蟹起初還在一起,但不多時即被衝散了,我捨生忘死,這才甩脫她們,因顧念義氣,我並未獨自一人逃跑,於是仍轉回去尋。

尋不多久,峨嵋群尼又追了上來,我只得在北方逃,結果竟被她們追至了天山.在天山,有一天,我終於從天山的一個老朋友那兒打聽到石風蟹也被追殺到此,我心中那時的高興之情。真是無可比擬,因為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對得起朋友,對得起義氣。

在天山,我又尋了幾天,這才終於在一個山谷裡發現了石風蟹,當時他正臥在一片雪地上,我還以為他凍倒了,忙過去扶他,誰知我剛過去,他便回手刺了我一劍。

那一劍的兇險,你們是不可能想象得出來的,當時我已是精疲力竭,對他又沒有半點防備,幸好石風蟹的武功太差,我那一下還勉強躲開了,但劍尖仍刺入我的左胸!”

獨孤登說至此處,忽地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他那黑黝黝的胸膛來,果見得左胸之上有一道傷痕,長約兩寸,斜挑向上,竟在心臟的部位,獨孤登臉上肌肉抽動,顯見得心中氣苦之極。

獨孤登緩緩又將衣服理好,沉聲道:“我當時簡直已感覺到劍尖挨著我的心臟了,如此兇險的場景,我這一生也只這麼一次,但最令我痛心的,還是石風蟹對我的態度。

我當時曾問他,這什麼要殺我,他一言不發,只是用劍對著我刺、劈,我全身已經虛軟了,只躲得十多招,便已不能支持了,若不是花兄及時趕來,我便死在那廝手下了。

事後,我曾想過,此事有些奇怪,其中走有隱情,誰知我剛進中原,使聽說石風蟹已偷偷趕回我的家裡,將我全家殺得乾乾淨淨,我的妻子,我的嫂子,還被他先蹂躪一番再殺死。可憐我妻子跟我沒過幾天好日子,竟死在這個禽獸手下,你們不會知道,她有多麼美麗、賢淑和逗人喜歡.

我事後急趕至家裡,已有人將我的家人一齊葬了,當時我就曾經發誓:一定要報仇!

後來,我在石風蟹的師父那兒尋著了他的親屬,我自然不肯放過,將他的師父和全家殺了個乾淨,這才稍洩我心頭之恨。

不知石風蟹什麼時候奔到此處,投了教主,後來竟學成一身武功,二十年前我入教時,見了這個惡賊,就曾下決心要殺了他。後來我和他經常相約決鬥,至今已打了不知多少回了,始終沒能殺了他,他也殺不了我。”

凌雲飛至此方才明白,獨孤登被一個比他差許多的人暗算,而且家人都被別人殺了,連妻子都被別人蹂躪,自是引為本身恥辱,不肯對人說起了。

獨孤登說至此處,道:“你們聽明白了嗎?”凌雲飛沉吟半晌,忽地道:“花老伯,咱們去找他。”花無葉道:“石風蟹?”凌雲飛道:“不錯。”凌雲飛說著站起,道:“獨孤先生,你稍等吧!”獨孤登道:“好,我在此等你們。”

凌雲飛跟著花無葉行了一陣,使已到了石風蟹的住處,亦是孤零零的一間屋子,凌雲飛心道:“想不到這些人都是一般無二的性格。”

花無葉敲門道:“石老弟,開門啦!”石風蟹在屋裡應道:“你幹什麼?”花無葉道:

“我帶了一個人來看看你。”石風蟹道:“我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你們下次再來吧!”

凌雲飛道:“石先生莫非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敢出來見人?”忽地門被拉開,石風蟹站在門口,冷冷道:“你說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凌雲飛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石先生何必擔人於千里之外呢?若不如此,倒也難令石先生開門了。”

石風蟹道:“原來還是你有道理。”哼了一聲,自去坐下了。凌雲飛也不待他說什麼.自已跨入了,坐在一旁,花無葉則坐於另一旁。

石風蟹道:“寒舍簡陋,沒有茶水侍候,你們可別說我小氣。”凌雲飛道:“不敢打擾,羅嗦幾句就走。”

石風蟹道:“你們可是為了我和獨孤登之事而來?”凌雲飛道:“石先生高明,在下正想問問,當年在天山,石先生為何向獨孤先生突施殺手?”石風蟹一愕,隨即恨聲道:“若不是他,我怎會被那群老尼姑追到天山,他將我賣了,我還跟著他麼?”

凌雲飛立時聽出紛蹺來了,跟上道:“他怎麼將你賣了?”花無葉亦道:“這中間有些出入。”

石風蟹道:“我和他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凌雲飛道:“也算知了個大概,不過有些似乎和事實對不上扣。”

石風蟹道:“哪些對不上扣?”凌雲飛道:“比如說,你和獨孤登是極好的朋友,又是共過患難的,可是他一找到你後,你卻對他突施殺手,我總想不通這一點。”

石風蟹道:“你莫不是想離間我們和教主的關係?”凌雲飛心中暗驚,心道:“這石風蟹好生厲害。”口中道:“先說此事,如何?”石風蟹道:“教主今日中午在消寒宮對我們說了,你這廝心懷叵測,你現在果然來打我的主意了。我怎會上你的當?你走吧,五天後再見。”

凌雲飛道:“你若不將此事說明,我死時心裡也會弔個包袱。”石風蟹道:“你怎麼這麼喜歡管閒事?此事與你無關。你不用多問了。”凌雲飛嘆道:“我只以為石風蟹是個敢說敢做敢當的好漢,原來不過如此,見面不如聞名。”石風蟹道:“你也不用使這種激將法,既然你真想知道,我便說了又何妨?”凌雲飛暗笑道:“你雖還說不要我用激將法。但你還是讓你中了我的激將法。”

石風蟹道:“當年我和獨孤登確實可以說得上過命的交情,那次被衝散以後。我被逼無奈,想起他以前對我說的,遇著危險就往北跑。我便在北方逃,可不知怎地。後面竟又追來了一些尼姑,我當時心中就曾疑心,她們怎麼知道我的會向?

後來到了天山,我終於被那些尼姑追上了,她們將我圍住,要我交出《峨嵋秀》,我這才明白,獨孤登一定是對她們說了我的去向,並騙她們說《峨嵋秀》在我身上,讓她們來追殺我,而他自己則趁機逃走.

我當時簡直會被氣死,他若不管我,獨自一人跑了,那倒還好說,可是,他不該出賣我的!”

“後來我被人救出來,他告訴我一些情況,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模一樣,我當時就決心殺了他.他一來,我自然要出招殺他了。”

凌雲飛嘆道:“你就不能多想想,獨孤登累得只剩一口氣,仍在天山四處尋你,這是為什麼?”石風蟹道:“很簡單,他是來看我死了沒有,我若死了,那自然沒事,我若沒死,他自然還要使陰謀把我害死,免得我說出他的醜事來。”

凌雲飛嘆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小心眼。”花無葉亦嘆道:“石風蟹呀石風蟹,我還以為你是個明白人,想不到你還是大糊塗蟲!”

石風蟹道:“花兄你便說說,我哪裡糊塗了?”花無葉道:“你也跟獨孤登一起過了一段日子,難道竟不知道,他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石風蟹道:“他有什麼優點?”花無葉道:“他重的“便是義氣!”石風蟹冷聲道:

“我還知道他有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花無葉道:“他絕不會做不義之事!”石風蟹道:“那他為何殺我家人?我老母親六十多歲了,我還沒來得及孝順她老人家,竟被他殺了!我的四個哥哥、四個嫂子、十一個侄兒,全部是無辜的,但全都被他殺了我能放過他嗎?”

凌雲飛道:“全因你殺他的家人在前!”石風蟹喝道:“胡說!分明是他殺我家人在前,我那回到家裡時。已經空無一人了.我聽別人說是一個粗壯漢子劫走了,我一問那人的形貌,不是獨孤登這惡賊還是誰?我才去獨孤登家,將他一家殺盡。”

忽地,門被“呼”地擊開了,獨孤登滿面陰沉,走了進來。道:“石風蟹,你還在造謠?我找到你的家人,是在你師父那兒,你先殺了我一家人,我才去尋你的家人,不料你這廝竟然敢做不敢當!”

石風蟹滿臉脹得通紅,道:“我石風蟹今日發誓,我剛才若是說了一句假話,叫我將來七竅流血而死。”

凌雲飛將兩人的話回想一對照.心中已漸明瞭,止住兩人的爭吵,道:“我只問一件事此事便清楚了。”石風蟹道:“什麼事?”

凌雲飛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道:“當初救你和告訴你一些情況的人,是不是教主?”

石風蟹點點頭,道:“不錯,若不是教主救了我,我石風蟹哪兒有今天?”

凌雲飛道:“你們先靜著不做聲,聽我把話說完,到時候你們要打要殺我都不管了,怎麼樣?”石風蟹哼了一聲,倒也不做聲。

凌雲飛道:“據我之見,教主當年到中原來,為的是物色一些高手作為他的屬下,後來,他在峨嵋山發現了你,你武功雖不算高,但他一定是看起你這身好根骨了,於是他就蓄意將你收為他的手下。”石風蟹聽到這裡,不禁回頭望了獨孤登一眼,兩人目光一對,俱是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又都避開了。

凌雲飛續道:“那次正好你們犯下了重案,被人追殺。他便一直跟著你們,石先生逃往天山,告訴她們情況的,並不是獨孤先生,而是教主。”石風蟹正欲分辨,凌雲飛做個手勢,示意他別說,石風蟹只得靜而止口。

凌雲飛道:“教主引著峨嵋群尼將你一直追到天山,你在那裡終於又被追上了,教主待你到了危險關頭,又出手救了你,並告訴你那些他假編的話來,你當時又正是那麼想的,自然很容易地又信了他。於是對獨孤先生起了殺心。

正巧獨孤先生也追至了天山,他打聽到你的行蹤,自是十分高興,當下就去尋找,冒著危險,歷盡辛苦,終於找到了你,你卻受教主指使,突施殺手,幸好獨孤先生躲閃及時,方才無事,事後花老伯趕去,那定然不在教主的意料之中了。”

教主估料尚未將你二人挑撥得透徹,當下又易容為獨孤先生,將石先生的家人送至令師處.他的易容術妙絕天下,此事自然容易,然後,他便故意到石先生的耳邊放風,說獨孤先生將你的家人一齊殺了,你奔回去一看,家中空無一人,便信以為真,當下也不細想,立時尋到獨孤先生的家屬,將他們一齊殺了.

獨孤先生趕回來時,家人已經死盡,他憤怒之下,自然又去尋你石先生的家人殺戮,結果只是兩敗俱傷.教主見挑撥已成,便引石先生到了此地,傳了你一身武功,你便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二風,對不對?”

石風蟹聽得都呆了,見凌雲飛向自己,不禁暗道:“聽他的這一番話,似是大有道理。

不,他是在勸我倒戈,我可不能上當。”當下“騰”地站起,道:“既然如此,我且問你,教主後來也要了獨孤登,當初為何不索性將兩人一齊帶回來,何必要多費手腳呢?”

凌雲飛仍然安坐不動,面不改色,道:“很簡單,獨孤先生當時雖然犯下不少人案,但還可以過用去,正得意之人,若叫他去做別人的手下,而不去過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說他會不會幹?”

石風蟹道:“那教主為何後來又去要獨孤登入了本教呢?”凌雲飛道:“後來獨孤先生犯案太多,在中原已無立足之地,若不入教,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麼?”

石風蟹一愕,竟無一字來反駁凌雲飛,當下竟然跌坐下來,喃喃道:“果真如此麼?果真如此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2:24


第十七章 鬥智鬥勇

凌雲飛一番無可辯駁的話,竟驚得石風蟹跌坐椅上,口中喃喃念個不停:“果真如此嗎?……”

凌雲飛勸道:“此事全因教主而起,你倆人只是一時魯莽不慎,才致造成如此大錯,其實即便有著深仇大報,也是過去的事了,都二十幾年了,還記著它幹什麼。”

花無葉點頭道:“不錯,此事的確如凌公子所言,你們倆若早些告訴我,我或可幫你們調解調解,可你們又不相信我,唉!我看從此你們倆還做朋友吧!”

獨孤登愣在一旁,忽地全身骨節“也啪”作響,想來全身已是蓄足了力道,凌雲飛只道他要立起傷人,當下全神戒備,不讓他傷著了別人。

獨孤登站了許久,終於道:“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當時總想不通的,現在都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給教主害的!”凌雲飛道:“獨孤先生,此事已成過去,你不要大放在心裡了。”獨孤登終於長嘆一聲,恨聲道。“這都是我一生作惡的報應啊!”凌雲飛心中明白,能說出這句話來,足見獨孤登心中充滿了悲苦、辛酸和憤怒之情,心下亦是十分沉重。

石風蟹道:“獨孤登,算來算去,還是我先對不起你,我現在什麼都想通了,看穿了,你此時若想殺我,便來殺我吧,我絕不還手!”凌雲飛看著獨孤登,不知他如何做法,獨孤登終於長嘆一聲,反手一掌擊在門上,頓時木屑紛飛竟給打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掌印來,然後扭頭大步離去。凌雲飛向花無葉使了個眼色,花無葉會意,跟上而去。

石風蟹道:“凌公子,你果然高明,我們之間這麼大的仇恨,竟叫你三言兩語就化解開了。”凌雲飛道:“其實也不是我高明,你們若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一定也會想明白的。”

石風蟹:“你現在不遺餘力地就是要將教主的羽翼折短?”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教主不要人和,我要人和!”

石風餐道:“教主碰到你,倒真要倒一倒黴。”他注視凌雲飛半晌,忽道:“我還要告訴你一聲,教主心計固然高明,但他的武功比心計更加令人可怕。”

凌雲飛道:“多議指教,不知你以後作何打算?”石風餐道:“我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不能再在教主手下辦事了。”

凌雲飛返:“你要反他?”石風餐搖頭道:“不,他雖於我不仁,我卻不能於他不義.我走!”凌雲飛點頭道:“這也是個解脫的辦法。”

石風蟹道:“可惜我無福看到你和教主相鬥了。”凌雲飛苦笑道:“那不看也罷,我的形象一定狼狽得很,不好看。”

石風餐道:”說走就走,我現在就走。”於是去內屋裡收拾了一個包裹,背在身上,拿了鐵尺,嘆道:“江湖詭異,我今日終於看透了。”心中百感交集,道:“從此以後,永不會有無腸公子石風蟹這號人物在江湖上出現了。”

凌雲飛忽地想起一事,道:“你中過毒沒有?”石風餐道:“你是說我服的‘九天芸香’?凌雲飛道:“是。”石風蟹道:“我日後能捱得一天就是一天,還要他什麼解藥,若是死了,也不足以擔心,人生不過如此,何必留戀?”說著仰天長笑,離屋而去。”

凌雲飛著他漸自遠去,心下驀地一陣空虛,暗道:“我原來只不過認為江湖詭異並不如何,今日方才見其真功夫,果然是勾心鬥角,險之又險啊!”當下長嘆一聲,也出門而去。

回到房裡,凌雲飛一抬頭,卻見一個人站在房中,臉上露出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手中搖著一柄銀光閃閃的大扇子,正是風南圖。

凌雲飛道:“你來做什麼?”風南圖道:“我來看看你呀!你去哪兒了?”凌雲飛道:

“這也由你管著的嗎?”

風南圖輕輕搖了幾下扇子,笑著道:“不敢,此處誰又敢管名動天下的‘雲野一俠’呢?不過,我有三名手下不見了,我想問問凌少俠知不知道他們的下落。”這時天氣本來冷極,而且又陰暗著天,風南圖說幾句話,就搖兩下扇子,端的是鬼氣森森,人稱之“銀扇鬼王”,倒是切中扼要了。

凌雲飛不想他這麼快就找來了,心道:“今日好歹要從他口裡掏出一點什麼來。”當下道:“若說此事,我是知道得極清楚,不過,我怎肯平白無故地將此事說與你聽呢?”

風南圖點頭道:“有道理,你說吧,你要什麼?”凌雲飛笑道:“我說嘛,你這人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帶在身上,不過,我看你既然還誠心,就將就一點,把你這隻拿扇子的手扇子的手給我吧,它搖扇子可真好看,我也想學學。”風南圖面不改色,道:“凌少俠要我這隻手,本來應當奉上,不過我這雙手已經有主了,只好得罪凌少俠了。”

凌雲飛道:“既然如此,就把你的腦袋給我吧,我看這腦袋倒是十分靈光,有了它,我豈不要輕鬆得多?”風南圖道:“凌少俠,那可不巧的很,我全身上上下下,都已被人要了,你就要點別的什麼吧!”

凌雲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奪人所愛,這樣吧。你現在把全身衣服脫光,跟我到外面走一回,我就告訴你,好不好?風南圖笑道:“凌公子太會說笑話了,我這全身既然都已被人要了。自然不大方便再讓別人看到了。”

凌雲飛道:“既如此,你由腦袋和手為什麼露在外面呢?”風南圖附掌道:“對啊!凌公子提醒的是,我回去後這就包起來。”

凌雲飛嘆了一聲,道:“我說什麼你都不肯答應,那就算了吧!”心中卻在想:“人說魔教幾大高手中,最狡詐功使是風南圖,此言果真不假。”他剛才雖是一番戲謔之言,卻需有番驚人的才智方能對答得當,但風南圖而不改色,竟而對答如流,足見其心機之深。

風南圖道:“凌少俠,你不想要點別的什麼嗎?財寶、美人、權勢,僅是人皆渴求的,你都不想要嗎?”凌雲飛道:“那日在消寒宮夜宴中,我已經說過了。”

風南圖失笑道:“對呀!我怎如此健忘?當罰三杯!”凌雲飛嘆道:“可惜我沒打算給你喝酒。”風南圖道:“客紛主便,罰水三杯也罷!”凌雲飛冷冷地道:“水也沒有。”

風南圖道:“凌公子好會持家!不知哪位姑娘會有福嫁給你。”凌雲飛道:“你又不是我兒子,幹嘛為我擔心。”

風南圖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道:“看來凌少俠今日不會說了?”凌雲飛道:“若無令我心動的條件,我是不會輕易說的。”

風南圖道:“那麼你說一個簡單的條件如何?”凌雲飛道:“不成啊!有人告訴我,折本生意做不得的。”風南圖道:“你多提幾個條件不就得了?”凌雲飛眯縫著眼,看了看風南圖,道:“嗯,這倒令我有點動心。”

風南圖道:“那咱們就做交易吧!”凌雲飛道:“好,我先出三個條件,你都做了,我就說出來。“風南圖今日存心要鬥垮凌雲飛,當下道:“幹嗎要我先做?”凌雲飛著笑道:

“有人說我太老實,容易上別人的當,告訴找跟別人談交易時,一定要讓別人先交錢,我再交貨。我怕上了你的當,所以嘛,只好請你先做到我說的條件.你不幹也可以,我不逼你,咱們講究兩廂情願。”風南圖心中只是氣得咬牙切齒,面上不動聲色,道:“也好,你說吧!”

凌雲飛道:“這第一個條件嘛,是要你跪在地上爬三圈,學三聲豬叫,我看著。”風南圖道:“沒有別的可以代替麼?”凌雲飛將頭搖得潑郎鼓般,道:“沒了。”

風南圖一咬牙,將扇子合攏,插在後頸,當真跪了下來,在地上爬了三圈,還發出三聲豬哼,可惜不大酷肖.爬畢,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道:“還不錯,活動活動動筋骨也好。”凌雲飛心中暗自佩服他的忍性,笑道:“就是嘛,我專門找一些對你有好處的事要你來做。”又道:“這第二個條件麼,我是叫你把門外的那堆石頭都搬到屋子裡來,我有點事後,你再搬出去。”

風南圖一看門外果然有一大難大石塊,每塊都在八九十斤到一二百斤,共有二十多塊,心中著惱,仍然不發一言,大步出去,撿起一塊,大步自送來,放在屋內,又出抱把起一塊,再搬進來,那些石塊在他看來,倒也不是什麼重物.待得風雨圖將石塊搬完,他已是滿頭大汗了,凌雲飛站起來,踱至大石邊,道:“我剛才猛地想起,石頭中可能有寶貝,現在便來看看。”說著,運氣於掌,猛劈下去,竟將那塊大石劈成幾塊,自然沒有什麼寶貝,凌雲飛一連劈了幾塊,目是一無所獲,當下露出滿臉無可奈何,道:“原來沒有寶貝。”說著,招手示意風南圖將石塊搬出去,風南圖忍著氣,又將一塊塊大石重新搬出去。

凌雲飛看著風南圖滿頭大汗地搬著石塊進進出出,心中暗自道:“風南圖這廝倒也是個人物,居然有如此胸襟,我若是他,恐怕沒有如此胸襟。”

風南圖生平作惡無數、詭計多端,向來只有他使計害人,不想今日被凌雲飛當寶貝玩弄,凌雲飛在—旁看著,那份軒昂的豪氣,當真是天下無雙,此時若叫風南圖的仇人來過他的狼狽模樣,叫他當了內褲都會願意來。

風南圖進進出出,終於將石塊部及撤出去了,凌雲飛看著他臉色通紅、滿頭大汗。且又氣喘吁吁,心下暗自好笑,當下道:“第三件事還是輕鬆,你幫我去外面屋頂將王乘風揪下來。”

鳳南圖一驚,心道:“原來他都知道了。”原來風南圖消寒宮議事後去伏虎園查看,卻未發現他的手下,他心中疑惑,卻又只有凌雲飛這條線素,於是告訴了王乘風,兩人合計一番,先誘凌雲飛承認了,再去告知軒轅十三,卻又擔心凌雲飛動手,就讓王乘風在屋頂伏著。本來王乘風伏在屋頂,凌雲飛也沒那麼大的能耐發現他,只是剛才風南圖風風火火地搬著石塊,其形象太好笑了,王乘風強忍住不笑,卻還是笑了一聲,雖然很輕微,卻叫凌雲飛聽見了,凌雲飛不動聲色,卻讓風南圖去叫他下來.風南圖強自使自己沉著,走出門外,朗聲道:“王兄,下來吧!”王乘風麵皮本來很黑,此刻臉上一陣發紅,卻也不易看出來。

凌雲飛蹺腿坐在大梨木圖椅上,看兩人進來後,道:“你知道我家屋頂漏雨,特地趕來修的嗎?認識你這麼久,還不曉得你會修屋頂呢。”王乘風一陣尷尬,道:“這個……是這樣……那個……”

凌雲飛笑道:“要多少銀子工錢?”王乘風更是不好意思,他伏在凌雲飛屋頂,卻叫他發覺了,此事委實可羞.否則,他縱使不如風南圖會說話,又何必如此尷尬?

凌雲飛道:“算啦,給你四兩銀子吧!不用找了。”說著果真摸出一小錠銀子拋過去,王乘風一把接住了。

風南圖道:“好了,我說你也該告訴我那些事了吧?”凌雲飛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風南圖和王乘風卻站在下面,好似僕人一般,這個場面就足以使人噴飯鞠躬了.凌雲飛道:“據我所知,那三人現在王乘風那裡!”風南圖喝道:“胡說!”凌雲飛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風南圖指著凌雲飛怒道:“凌雲飛,你想白白捉弄我?”凌雲飛嘆道:“我怎敢捉弄你?是你自己逼我說的呀!我說了你又不信,我也沒辦法。”

風雨圖忍性再好,此刻也耐不住了,撲上去歐打,王乘風一把拉住,道:“凌雲飛,你為何栽我的贓?”

凌雲飛過:“我栽你的贓?今天不是你拿住三個人,將他們藏在家裡了嗎?對不起,你叫我別對別人說,我還是說了。我給你的銀子不用你找,就算扯平了吧!

王乘風畢竟江湖經驗豐富,當下冷聲道:“凌雲飛,你以為今日去看了燕北歸,會有很大收穫?”

凌雲飛道:“怎麼了?”王乘風道:“燕北歸如今已是廢人一個,你何必多操心呢?”

凌雲飛心中一驚,暗道:“他們將燕北歸的武功廢了嗎,那可太不妙了。其實王乘風說此話只是想試探一下凌雲飛,凌雲飛不動聲色,道:“我何必多操心,只怕你們操的心更多。”

王乘風武功蓋世,除軒轅十三以外,素來無人與之對口,今日凌雲飛卻對他百般侮辱,他雙目中閃了一閃,看來似是要動手.

凌雲飛著他們兩人站有這裡,擔心兩人一旦動手,自已定然不敵,當下先發制人,道:

“兩位莫非是想動手?不過談達是牽勸二位,風南圖剛才撤了一番石頭,恐拍十成力氣中已去了七成,王乘風武功雖高,你們倆聯手,我雖不敵,但也許還脫得了身,況且此事若讓教主知道了,恐怕也不大妥當。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位果真要以多欺少,在下也只好奉陪幾招了,打不過再跑也不遲。”

其實王乘風和風南圖俱已是絕頂高手,尤其是王乘風和凌雲飛單打獨鬥,也不一定就會落敗,再加上一個風男圖,凌雲飛本事再大,也絕不可能過三百招,甚至連想跑也不可能,兩人攻勢一展開,凌雲飛若還想跑,除非是會隱身術。但凌雲飛一番話先發制人,兩人竟而不敢動手了。

王乘風看了凌雲飛半晌,點頭道:“凌雲飛你果然高明。不過,你絕不可能在正月十一以後再高明瞭。”說罷,對風南圖道:“我們走!”兩人悻悻離去。

威名遠震的王乘風和風南圖,竟被凌雲飛一番話通退了,這其中既要鬥智,更要鬥勇!

凌雲飛看著兩人走了,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的內衣已被冷汗溼透了。

正月初七。

凌雲飛來到了花無葉家裡,花無葉立時帶他去看劉湘子。

劉湘子道:“凌兄,現在怎麼樣了?”凌雲飛嘆道:“軒轅十三已經知道我的意圖了,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看來他是有恃無恐。”

劉湘子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凌雲飛道:“正月十一,在祭祀大會上,軒轅十三定要殺燕北歸,我若不阻止,燕兄就只有死路一條,我若阻止,自然只有反目成仇了。到時佞我會拼死纏住軒轅十三,劉兄,你就帶著燕兄和獨孤先生、花老伯他們一起盡力衝出去,逃出大漠,也好保住一命。”

劉湘子大驚,道:“你沒有一成取勝的希望嗎?”凌雲飛搖頭道:“我聽吳觀說過當今世上能與軒轅十三對敵的,只有一個高過天,我的武功還沒挨著天呢,更不用說高過天,哪裡會有一成勝算?簡直連半成也沒有。”

劉湘子道:“我們不會走的,要死則死在一起,豈有棄你獨活之理?”凌雲飛道:“你又不聽我的話了?”劉湘子道:“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好漢,但你若叫我和別人逃走,我可不願意。”

凌雲飛道:“軒轅十三不多時便要重進中原,你們若能回去,豈不是多一份抵抗他們的力量?再說,還可以提醒中原武林各大門派小心呀!”劉湘子道:“行不通的,我有那份面子嗎?別人會相信我嗎?”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這也是,不過你若能回去,那便好一點。”劉湘子道:“凌雲飛,你還當我是不是朋友?”凌雲飛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劉湘子道:“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就不要再說讓我回去了。”

凌雲飛默然半晌,花無葉道:“兩位都是大義之人,在下十分佩服,這次,我便拼出去了,讓我去纏住王乘風,如何?”凌雲飛道:“花老伯,此時不宜就談這些,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轉向劉湘子道:“劉兄,你功力恢復得如何了?”

劉湘子看了花風儀一眼,道:“幸虧花姑娘細心照顧,十成功力已恢復七成了。凌雲飛道:“好,正月十一你可要全力以赴!”劉湘子點點頭,兩人深情地對壘一眼,目光中盡是友愛和關心。

凌雲飛道:“好,不多談了,這幾日我也要休養一番了,劉兄你要好好休息。”劉箱子點點的,凌雲飛站起來,道:“花老伯,你也要好好調養。”花無葉笑道:“不須吩咐。”

凌雲飛辭了劉湘子和花無葉,又朝獨孤登家裡走去。

獨孤登正在屋內獨自飲酒,見凌雲飛前來,不由喜道:“來得正好,我正獨飲無趣,你便陪我飲幾杯吧!”凌雲飛道:“那隻好打擾了。”當下取了一副杯筷,在獨孤對面坐了。

酒過半酣,凌雲飛道:“獨孤先生。在下此來,乃是想借一件東西!”獨孤登道:“你要借什麼就說吧,我只要有的,你儘管拿去。”

凌雲飛道:”只怕獨孤先生不捨得。”獨抓登道:“你要借兵器?”凌雲飛道:“不錯。”獨孤登道:“好,咱們這就去拿,你看得起哪件,便送與你吧!”凌雲飛道:“不敢要,說借就借,要是不要的。”

當下凌雲飛跟獨孤登進了後屋。獨孤登揭起一塊地板,便露出一個鐵環大蓋來,他將那環提著,先拉一下,再拉兩下、三下然後又拉三下、兩下、一下,那鐵蓋這才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地下密室來。

獨孤登點了一盞油燈。道:“隨我來吧。”當下閃身躍下,朝裡走去,凌雲飛連忙跟進了,獨孤登在裡面轉一圈,使已點亮了四壁的數十盞燈,頓時室內亮了許多,照著一排排的兵招架,上面陳列了各種樣式的劍、刀、槍、戟等,甚至還有一些細小的暗器。

獨孤登道:“我一生的心血都在這裡了。”凌雲飛嘆道:“果然需要不少心血.不過,這麼多寶物在此,你不怕人偷嗎?”獨孤登道:“這密室是用生鐵澆鑄而成,不怕別人偷得到。”凌雲飛點道:“也難為你費了這麼多心血。”

一個人若去辦一件事情,姑且不論其好壞,若不花費一番心血、流一趟汗水想要有所氣候那是不可能的。

凌雲飛當下隨孤孤登看過去,獨孤放下手中的油燈,拿起一柄大斧,道:“這是當年中原的‘守山大神’曹忠所使的斧,斧重一百六十斤,乃武林第一重兵器,我只好將曹忠殺了奪來。可惜曹忠雖有一身神力,卻還不適於使這柄斧頭,在我手下竟然沒過十招。”

凌雲飛感嘆不已,隨獨孤登過去,又看到一柄鏽得稀裡糊塗的劍,劍刃殘缺不平,顯見得已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霜,獨孤登道:“此劍便是四十年前天下第一劍寧重所使的劍,不知如何落到了衡山劍派,我便去偷了出來,雖被衡山的王南川那個牛鼻子發現了,但他也奈何我不得。”

再看過去,卻是一柄黑黝黝的短刀,刀柄長有一尺,刀刃卻也只一尺,看上去極不順眼。獨孤登道:“此刀便是當年天下第一鑄劍大師冶精子所煉的‘騰蛟’神刀。是我從一個鉅商手中搶來的,幸好那鉅商不會武功,他的護衛也不在,不然的話,我可又要殺不少人了。”他拿起“騰蛟”刀,往牆上一揮,“錚”地一聲,立時砍出一條槽來,那牆是鐵鑄成的,但這一砍便出現一條槽,足見其鋒利無比。

又走過去,是一連串七柄劍,插在一個特製的水架上,排成北斗七星之形,旁邊還分別標明瞭“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正是北斗七星的名稱。

凌雲飛失聲道:“這定是當年的‘北斗七劍’的兵刃了?”獨孤登點頭道:“不錯,‘北斗七劍’不知從哪裡弄來這七柄寶劍,俱是利器,而且他們的武功又高,我差點死在他們手上,後來我乘他們落單,搶了三柄,另外四柄這才得手。”

獨孤登一路說將過去,滔滔不絕。一件件比劃出來,甚是明瞭,凌雲飛亦是認真地聽著,不知不覺。室內的兩百多件兵器已去了一大半了。

忽地,凌雲飛被一柄樣式奇古的長劍吸引住了,獨孤登道:“猜這是什麼劍?”凌雲飛看了看,道:“我猜不出。”獨孤登道:”我跟你說過的。”凌雲飛道:“莫非是霸王劍?”

獨孤登點點頭,“嗆啷”一聲,拔劍出鞘,露出劍身雖是黑沉的有如牛屎,卻是一股寒氣侵入肌膚,獨孤登道:“此劍稱之為‘霸王’實不為過。我為它殺了那麼多人,也不冤了。”凌雲飛道:“我此來正是要替燕北歸借一柄劍,燕北歸家傳‘霸王劍法’,若再使‘霸王劍’,定能先聲奪人。”

獨孤登還煎入鞘,遞給凌雲飛道:“你拿著吧!”凌雲飛道:“謝了。”接手處覺得那刻甚是沉重,約在三十多斤以上。

再看旁邊,是一隻鐵盒子,凌雲飛道:“這是什麼兵器?”獨孤登道:“這便是當年曾經射殺了名震天下的‘九毒大聖’歐陽洛的‘諸葛弩盒’,能發一百零八支短箭,力造極大,現在盒中還有至少三十支短箭。”忽道:“對了,我何不拿來用用,明日或許有些用處。“當下拿在了手中。

過去一點,則是四柄精光四射的寶劍了,獨孤登道:“看見沒有,這四柄劍便是‘無機地靈,震古鑠金’了。”凌雲飛立時記起,那次就是為了這幾柄劍,楚中洲被獨孤登逼死,想到楚中洲,凌雲飛嘆道:“可惜楚大俠竟為此四劍而死。”獨孤登道:“楚中洲的確是條好漢。”神色竟漸黯然了,他剛才說著這此往事時,雖不免有些悔疚,但畢竟還是豪氣奔放,此時豪氣突失,便顯得黯然了。

凌雲飛道:“不用提那些事了。”獨孤登於是又替自己選了一柄曲身劍,道:“此劍便是‘蛇王劍’,我年輕時仗著它成名立足,以後便不怎麼用了,不過和石風蟹比武打鬥時仍少不得它。”凌雲飛道:“此劍樣式古怪,使出來的招式定然也是很古怪的了?”獨孤登:

“不成格局,不成格局。”兩人且談且走,不多時出了密室.凌雲飛持獨抓登又關好密室鐵蓋,道:“既然劍借到了,我也不多打擾了,這就告辭如何?”獨孤登道:“請便。”

凌雲飛別了獨孤登,出來時,發現早已過了中午,心道:“剛才聽獨孤登說那些往事,時間也過很快。”當下也不回住處,徑向白飄羽家中走去。

不消片刻,凌雲飛已到了白飄羽房前,丹鳳正在外面看著,忙道:“凌公子,你可來了。”凌雲飛道:“有什麼事嗎?”丹鳳道:“凌公子,你的衣服忘在我這兒了,我去給你拿來。”凌雲飛笑道:“且慢,你先帶我去見公主。”

丹鳳帶凌雲飛到了白飄羽房前,道:“你自進去吧,我也懶得去打擾她了。”笑了一笑,竟自走了。凌雲飛只得在外面道:“可以進來麼?”白飄羽道:“請便吧!”

凌雲飛掀簾入內,卻見白飄羽正在繡花,凌雲飛笑道:“原來你還會這個?”白飄羽道:“我是個女孩子,怎麼不會這個,莫非你也會?”她說話時始終低著頭,專心專致地繡花。

凌雲飛走過去一看,白飄羽繡的是一枝蘭花,那蘭花清清然、悠悠然、亭亭然、淡淡然,高雅美麗,竟如真的一般,不禁讚道:“好手藝,好手藝!”白飄羽道:“你喜不喜歡?”

凌雲飛道:“可望不可及,悲也。”白飄羽道:“送給你,你喜不喜歡?”凌雲飛道:

“那我先謝過你了。”白飄羽道:“那你先等一等,還有幾針就完了。”凌雲飛點點頭,卻忘了白飄羽正低著頭,看不見他點頭。

過了片刻,白飄羽抬起頭,笑道:“好了。”卻見凌雲飛手中那著一柄古鐵劍,奇道:

“你拿劍做什幻?要殺誰呀?凌雲飛道:“我誰也不殺,剛才借的一把劍,打算正月十一用。”白飄羽長嘆一聲道:“那一天,一定會有很多人流血對不對?”凌雲飛道:“我也不知道。”

白飄羽道:“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了嗎?”凌雲飛點點頭,道:“除非你爹不殺燕北歸,不進中原奪盟,但這些都是不可能的。”白飄羽道:“那我該怎麼辦?”咳嗽幾聲,想要站起來。

凌雲飛將劍放下了,扶住白飄羽,和她一齊坐在床上,道:“你是個好姑娘,根本不必與此事纏在一起。”凌雲飛說著,深情看了白飄羽一眼,道:“我若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白飄羽道:“你不會死的,不要說這個死字。”凌雲飛道:“你的傷還沒好麼?”白飄羽道:“差不多了。對了,那天晚上,你是什時候走的?”凌雲飛道:“你睡著後。”

白飄羽道:“你還幫我脫了衣服,真難為你了,竟來侍候著我。”凌雲飛道:“不用這麼說,我看你外面那身衣服都髒了,自然要幫你脫去,若不是……哼哼,裡面的衣服也要脫的。”白飄羽臉一紅,嚷道:“原來你是個小壞蛋。”

凌雲飛道:“正月十一必定是驚險萬分的一天,你傷未好盡,不要去了。”白飄羽道:

“這麼大的事,公主本來也要出面的。”凌雲飛一愕,道:“到時候若果真動手了,你怎麼辦?”白飄羽沉吟良久,還是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凌雲飛知她難以決斷,道:“阿羽,我真想象不出,我若站在你這個位置,會有多麼難受。”白飄羽閉上眼,將頭靠在凌雲飛身上,道:“不說這些了,好不好?”

凌雲飛見不知不覺地又勾起她傷心,暗罵自己道:“凌雲飛呀凌雲飛,你怎地竟如此蠢了,總只是提那些傷心事?難道就不能說一點事們叫她高興高興麼?”當下柔聲道:“阿羽,是我不好,我不該者是說這些,我今天來,本只是來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白飄羽道:“我的傷早好了,你不用擔心。”凌雲飛道:“你現在想幹什麼?”他一心想逗得白飄羽開心,卻又無從著手,只得問她.白飄羽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幹,只想這樣坐著,坐一輩子都成。”

凌雲飛心中亦是一陣難受,他也是一個人,也有七情六慾,這個世界是多麼美好呀,可是三天之後,他或許再也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此時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傷感。

白飄羽道:“要是你不是凌雲飛,我又不是白飄羽,咱們倆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那該多好呀!”凌雲飛一驚,白飄羽此言和那天自己想的竟一模一樣,這難道是碰巧?安慰白飄羽道:“傻孩子,你總愛說這些,你是白飄羽,是天下最美麗、最可愛的人,難道不好嗎?”

白飄羽道:“好什麼?只要我此時能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就算變成一個老太婆,恐怕也比現在好受些。”凌雲飛知道她此時心中極為矛盾,總是在想著那些事情,不禁道:

“你為什麼不能開心點?總是這樣愁著,會愁出病來。”

白飄羽苦笑一聲,道:“我能開心嗎?”凌雲飛不敢再說一個字,不敢再去牽動她的愁緒,良久,終於道:“我要走了。”

白飄羽自己站起來,取下那塊繡好蘭花的絲帕放在劍柄上,道:“你走吧!”凌雲飛取了劍,另一手拿起絲帕,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說罷,大步離開了。

白飄羽見凌雲飛已走,再也忍不住,伏倒在桌上嚶嚶地哭起來。此時此刻,當真沒有人會比她更難過了:一邊是親生父親,一邊是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情人,三天之後、兩人之間便會有一場不共存的大戰.作為她,一個站在這種地位的人,如何還能不難受?如何還能不傷心?

凌雲飛回到房裡時,第一眼便看見桌上有一柄短匕,短匕是插在桌上的,直沒入柄,顯見得那一插力道極大.而且,短匕之間還插有一張紙條,凌雲飛也不撥出短匕,只看見匕上有四個字:“教主召見。”.

凌雲飛將劍藏好,心道:“既召見我,我自是要去的,我此刻正好還想見見教主,探一探他的底。可是在哪裡召見我呢?”心中一定,當下決定去白虎堂。

軒轅十三果然就在白虎堂。堂上空無一人,唯有他軒轅十三獨坐高處。

這便是高高在上的一種表現。

凌雲飛見了軒轅十三,拜道:“屬下參見教主,教主金安。”軒轅十三點點頭,道:

“免禮,坐吧!”

凌雲飛一看旁邊,果然有一張木椅,當下也不推辭,道:“謝座!”大模大樣地在那木椅上坐下了。

軒轅十三道:“今日召你來,是想跟你談談,三天以後,本教大祭你如何看法。”凌雲飛心中暗道:“你既然爽快,我也爽快點吧!”當下道:“屬下有個建議。”軒轅幹十三側了側身,對著凌雲飛,道:“你說罷。”

凌雲飛道:“請不用活人祭祀。”軒轅十三道:“不行,歷代教主都有嚴令,若是祭祀祖先,不用活人的血,怎見得有誠意?又怎能告訴祖先,本教的威望猶在?”

凌雲飛道:“以活人祭死人,未免過於殘忍了。”軒轅十三道:“凌雲飛,我若執意要這樣做,你是不是就要反我?”

凌雲飛道:“不敢,屬下當盡全力阻止。”軒轅十三道:“看來,咱們倆三天後不免有一場大戰了?”凌雲飛道:“我怎是教主的對手?”

軒轅十三道:“那次在大漠咱們已經交手一次了,你不是佔了上風麼?”凌雲飛笑道:

“教主取笑了,那次教主使鞭,根本不是稱手兵器,竟然還有那般威風,若是用上一件稱手兵器。又使出真功夫來,屬下又怎及教主之萬一?”

軒轅十三點頭道:“你是個明理人,卻偏偏做些不明理之事。”凌雲飛道:“教主難道不能做一件不明理之事嗎?”

軒轅十三奇道:“此話怎講?”凌雲飛道:“教主既把用活人祭祀作為至理,便做一回不明理之事,那又有何不可?”軒轅十三道:“不明理之事,那是絕對不能做的。”凌雲飛道:“在這一點上,屬下是絕對比不上教主了。”兩人都是相對一笑。

這種情形之下,兩人依舊是談笑自如,這兩人的厲害程度,當真是不言而喻了。

凌雲飛心裡想道:“軒轅十三,你果真是個人傑,如此情形之下,你盡然還能笑出來,若不是有恃無恐,那還會怎地?”軒轅十三側想道:“凌雲飛呀凌雲飛,你果然可以作我的對手。以往不論我往哪人面前一站,敢笑的人哪裡還找得出來?但在如此情形之下,你竟然還能和我談笑自若,當真也是難難可貴的了。”

兩人都在心裡佩服對方,想著的都是一般的心思。

軒轅十三道:“好,還有三天,凌雲飛,你要好好珍惜這三天。”凌雲飛道:“教主的胸襟,可謂天下無雙,記下定然要珍惜這三天了.不知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軒轅十三招手幾下,要凌雲飛退下,凌雲飛知道自己可以走了,當下起身道:“教主,屬下告退。”軒轅十三道:“你多考慮考慮,若能回心轉意,自是好處無限。”凌雲飛道:

“教主若能回心轉意,屬下自可享受這無限的好處。可惜,這好處屬下萬萬享受不道了。”

軒轅十三不語,凌雲飛一拱手。轉身大步離去,軒轅十三看凌雲飛遠去,心中不禁升起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凌雲飛這種人才,實在是太難得了,可惜又不願自己用。失之可惜!

之可惜!

軒轅十三長嘆一聲,輕聲自語道:“失之可惜!失可惜!”自始起身來,輕步朝堂後走去。

凌雲飛之所以要急匆匆地將這些瑣事辦完,為的是在後三日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地練一練氣。

所謂練氣,也可以稱之為“修心養性”,凌雲飛剛懂事起,他父親凌天雄使教他如何練氣,從幼至今,凌雲飛已練了十年氣,因此,他不論遇到什麼事,無論大事、小事、急事、緩事,俱能沉得住氣。沉得住氣,便能冷靜地思考,沉著地應付,久而久之,便漸漸可以臨變不亂,處事果斷,思慮敏捷,心手如一了。

凌雲飛能有如此智慧,第一便是因為練氣之益。

能有凌天雄那樣的好父親,自是值得高興和自豪,但最主要的,還是要靠凌雲飛自己.凌雲飛靜靜坐於床上,腦子中很冷靜,僅慢地把那些雜亂無章的事一件件地清理,然後再記注,這樣,日後想什麼問題,便如囊中取物一般,自是方便多了。

然後,他就想一想三日後的情況。雖然他不知道三日後會發生什麼情況,但是首先預測一下,總可有份心理準備,比之到時措手不及,那自是要好多了。

三天後會怎樣?凌雲飛沒法知道,他只能自己想出那麼一點來,對不對,三天後方能見分曉.

對手有軒轅十三、王乘風、風南圖、“鐵血十八刀”和“金槍十三太保”,不知到時候還會出什麼鬼花樣來。

自己這邊,除了自己外,只有鷹蛇二使和劉湘子了,燕北歸現在如何不得而知,只要武功不廢,那便好辦得多了。

白飄羽,她是多麼可憐啊!一個女孩子處在這種地位,處於這種情況,居然應付了下來,確也稱得上難能可貴了,更何況她都還應付得很好呢?

凌雲飛除了練氣,還要練功,這幾天中,他曾為救劉湘子和白飄羽兩次損耗自己的真力,而真力若是有損,那是必須恢復的。不然的話,內力打了折扣,武功便不能盡善盡美地發揮,本來就已經比不過別人,再打這麼個折扣,那豈不更糟?

凌雲飛記起了“七墨神功”,堅持做著吐納功夫、內外雙修,這才是學武的根本。凌雲飛的內力根基本已不錯,可是真力有損,這就如同一個水缸,底雖很大,但缸身破損太多,仍然裝不了多少水的。

凌雲飛若是不及時將破損之處補起來,那一樣能裝滿內力,那三天後的一場大戰便要吃大虧。“七墨神功”雖然神妙,但若想在片刻之間便恢復真力,那又豈是易事?

凌雲飛臨變不亂,只是專意練功,到第三天下午時,已覺得全身功力又能如往常一般運使了。

明天便要有一場生死之戰!

一場正邪之戰!

一場高手之戰!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5:29

第十八章 祭壇大戰

天已曉。

凌雲飛昨晚睡得很好。要這種形勢之下,還象他這麼能安安靜靜地睡著的,當其已經不多了。

然後,凌雲飛就將全身乾乾淨淨地洗了一遍,直到全身都已是輕輕鬆鬆的為止。換上一身柔軟、輕便、寬鬆的新衣,腕上的護手也扣緊了,再穿上一雙做工精細的粉底快靴,穿著這種靴子,走起路來可真是太輕鬆了。

現在凌雲飛已是全身一輕了,心中暗道:“到時候打不過別人,可別怪衣服不好。”不禁獨自一笑。

這一笑,卻顯得如此瀟灑自如,絲毫不見自悽自傷的痕跡。而此時此情,能夠如此笑出來的人,又有幾個?

看檢檢身上的東西,共有四樣,其中有三樣,竟都是白飄羽送的:一個做工精巧的荷包,上次包了路形圖的;一個白玉小瓶,上次裝了“降龍伏虎丹’的解藥;還有一方絲帕,上面繡有一枝清雅脫俗的蘭花。是白飄羽三天前才送的。凌雲飛將荷包和玉瓶都放在了懷中,再拿著那方絲帕,出神地看了一陣子,終於將它疊好了,依舊放於懷中.第四樣東西,卻是一疊銀票,是從中原帶來的,還有近萬兩,凌雲飛笑道:“身外之物,不必再帶著了。”信手一拋,那萬兩銀票便四散開來,同落於地上.凌雲飛走回房中,自己徹了一杯濃濃的茶,然後坐在床邊,靜靜地品飲,茶可根神,凌雲飛沒有吃早飯,卻忘不了喝一杯濃茶.

就在那杯茶已經飲完的時候,一個白衣人聞進來,手中一揚令牌,道:“請凌公子參加大祭。”凌雲飛呼地站起,拿起早已備好的“霸王劍”,道:“走吧!”那人也不言語,轉身奔出,凌雲飛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突然間,凌雲飛忽覺有些緊張起來,以前雖然不止一次地和軒轅十三對面、交手,但畢竟都不算正式的。只有這一次,才是正式地和軒轅十三對著幹.“小鏡台!”

凌雲飛忽然發現,原來大祭是在小鏡台.小鏡台分早已站滿了上千名白衣人,凌雲飛也不覺奇怪,本來在這“大漠之星”的人全是魔教手下,如此大祭,豈有不來之理。

北首,王乘風和風南圖並排站立,身後一隊強健大漢,每人手中扛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一個個威風凜凜,昂首挺胸,凌雲飛一看,正是十八個,心道:“這必是那‘鐵血十八刀’了,看樣子,都不似易與之輩。”

西首,獨孤登昂然站立,手中提著那柄名動天的“蛇王劍”,胸前還鼓鼓的,看來便是那“諸葛弩盒”了.身後站著不知幾百名白衣人,想來都是教眾。

南首,花無葉全身灰袍,迎風而立,衣袂飄飄,神態肅然,卻未拿甚兵刃,身後也是一排排白衣人,自然都是教眾.

凌雲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在人群中,劉湘子和花鳳儀都在那兒,劉湘子正向自己微微點頭,凌雲飛回報一笑.兩人心意互通,自然不須多言。

那一那排排人後。還井井有序地站了不少人,共有千人之餘,因是祭禮,俱穿著一色白衣。看起來刺眼之極。

凌雲飛不動,便和那個持令牌喚自己的來人站在一起,靜靜的候著。

忽然間,一隊黑衣大漢疾步奔來,每人手中擎一杆紅纓長槍,槍尖金光閃記,凌雲飛一點數,果是十三個。心道:“這定是‘金槍十三太保’了,看他們的身形步法,俱是有一定的根基修為,看來果真是一批勁敵。”

“金槍十三太保”一起奔上小鏡台,都靜靜立於台中的一隻大案旁,其中的二人則拿了一大把檀香,在案前的一隻大鐵鼎中插了,再打火點燃,頓時香菸杳杳,極為壯觀.“金槍十三太保”之後,眼有一批素衣少女,每人手中都捧有不同的東西,如豬頭、羊頭、牛頭、果品、酒、紅燭等,一齊都排在了那張大案上,然後都下台來,站在前首.然後,有白飄羽全身白妝盈盈走來,凌雲飛看她粉妝玉琢、美麗絕世,真如仙子一般.白飄羽卻連兩旁看都不看,徑上台而去,手中提一柄劍。嬌美之中,臉有一分殺氣.最後則是軒轅十三.軒轅十三峨服高冠,龍行虎步,手中捧著一隻大靈碑,上面寫著“大魔教歷代教主之位”,金光閃閃,一望便知,幾步跨過,已上了小鏡台,恭恭敬敬地將靈碑放於案中。然後退至一旁,環視四周,雙目如炮,一望之間,盡是威嚴神氣,正有一種梟雄的顧盼自雄的氣概。

凌雲飛心中奇怪,暗道:“怎地不見燕北歸?”卻聽軒施十三郎聲道:“十八刀,鎮台!”北首站著的“鐵血十八刀”齊飛身掠起,落於台上,整整齊齊,甚是壯觀。立時四散開來,守住台旁,稱為“鎮台”。

軒轅十三又道:“鷹蛇二使,護靈牌!”西首獨孤登和南首花無葉一齊大步跨前,各站大案一旁,稱為“護靈碑”。

凌雲飛心中漸定,暗道:“若是有事,鷹蛇二使就近,或可幫得了忙。”又聽軒轅十三道:“公主,監禮,違禮者立斬!”白飄羽微微點頭,站於一旁,此時北風甚猛,將她的衣襟長髮吹得飄動不住,她站於那兒,宛如一朵亭亭白蓮,潔而不染,神來氣質,便是仙子也會自嘆不如。

然後軒轅十三又道:“拜禮一畢,教眾各自回去,祭禮免參。”當下對著靈牌拜道:

“第十七代教主軒轅十三,拜見歷代祖先,祖德是佑。”四周眾人一齊拜倒,凌雲飛隨著拜倒,心道:“這下或許好辦得多,這麼多人一走,便是少了後顧之憂,不然的話,這裡高手眾多,我們可吃不下。”

拜伏了許久,軒轅十三站起來,眾人這才站起,軒轅十三對著靈牌,朗聲道:“有教歷代祖先得知,弟子光大本教,幸未辱沒,今年三月,弟子便要率著十萬教眾,揮師直入中原,至時弟子當奉請各位祖光移坐中原,受中原武林各大門派頂禮漠拜!弟子軒轅十三參!”

台下眾人一齊大呼道:“教主萬歲,教主萬歲!教主萬歲!”呼聲如雷,響徹雲霄。

凌雲飛聽著軒轅十三的每一字每一句,心中一陣茫然:“如此一來,唯有一戰了!”

拜禮已畢,軒轅十三一揮手,道:“教眾迴歸!”立時,那些台下教眾都回身退下,一排排成隊而行,絲毫不見混亂,顯見得都經過統一的嚴格訓練,不然,絕不可能有如此雄偉的陣容。

待眾人散去,凌雲飛四處一看.只剩下劉湘子、龍鳳儀和自已三人站在台下,頓時顯得冷清了許多.劉湘子忽地對龍鳳儀說了幾句什麼話,花風儀遲疑了一下,終於也離開了,卻在遠處看著這邊。

軒轅十三道:“劉湘子,你若在這兒安安靜靜,我還不會為難你。”劉湘子笑道:“那可多謝教主海涵了。”

軒轅十三也不理他,忽地振聲長嘯,嘯聲如刺,遠遠地穿過天際,不知伸至了何方。

凌雲飛一聲不響,靜靜地站著,現在對他來說,第一件事就是救燕北歸。

片刻,遠處過來一輛大車,待得那大車走近,凌雲飛竟發現車身是鐵做的,宛如一隻籠子,難怪拉車的四匹馬氣喘吁吁。

籠中之人,自然是燕北歸了。

原來軒轅十三剛才那聲長嘯,便是呼喚手下押燕北歸前來。

軒轅十三道:“將他提出來。”隨車而來的兩名大漢,一人便將鐵門拉開,另一人便伸出手去,將燕北歸一人起來,宛如老鷹捉小雞般輕鬆,便向台上扔去。

凌雲飛見燕北歸實實在在地掉落地上,動都不動一下,心中忖道:“是武功被廢了,還是被點了穴道?”不禁甚是擔憂.

“金槍十三太保”中有一人過來,提起燕北歸,跨到案前,將他擲於軒轅十三眼前。

凌雲飛再不猶豫,一個“燕子三抄水”,掠玉台上,落在軒轅十三跟前,道:“教主,請容進諫!”軒轅十三道:“諫!”凌雲飛道:“勿用活祭!”軒轅十三道:“你先退下。”凌雲飛卻半步也未後退.

軒轅十三雙眉一軒,雙眼瞳仁漸漸縮小,看來立時便要動手。旁邊“金槍十三太保”已在喝道:“大膽,教主要你退,你竟敢不退。”

軒轅十三忽地一揚手,“鐵血十八刀”中立時有一人過來,將自己的大刀交至軒轅十三手中,軒轅十三道:“我只劈一刀。”說著,左手握刀,右手輕彈刀鋒,一陣鏗鏹之音未絕,刀身忽地化為一道白光,揮向燕北歸頂上。

這一把出招既快,且又出人意料,眾人都不禁為此迅若閃電的一刀驚住了.但凌雲飛早在軒轅十三拿刀時已在全神戒備,軒轅十三此刀雖快,但他身形之動更快,只將手中的“霸王劍”一拋,已探身搶進,雙拿一合,已將那道刀光合於手中。

更令人吃驚的,是在凌雲飛身形展動之時,地上癱軟著的燕北歸,也是突然躍起,重重地一掌,擊在了軒轅十三小腹之上,軒轅十三大喝一聲,已是受了內傷.凌雲飛大喜,將手中夾著的刀丟至一旁,拾起“霸王劍”,遞給了燕北歸,道:“燕兄,你去纏住風南圖!”燕北歸道:“我早在等著了!”大喝一聲,飛身縱起,在空中長劍已自出鞘,一道寒光徑射向風南圖,風雨圖揮扇一架,黨立時被削掉一截,以“霸王劍”之利,風南圖的銀扇又怎可接住?

王乘風道:“南圖,你絆住這個小子!”大喝一聲,道:“‘十三太保’去對付劉湘子!”他說出話來,“十三太保”理都不理,原來他們素來只聽軒轅十三一人的命令,其他的人,便是白飄羽,也不能使喚他們。

軒轅十三長吸一口氣,道:“十八刀,給我將劉湘手拿下!”

“鐵血十八刀”答應一聲,一齊飛身掠起,徑向劉湘子撲去,劉湘子不但不退讓,反而飛身迎上,大扇動處,有一人猝然不敵,被打倒在地,立時便已斃命。“鐵血十八刀”只一個照面便折了一人,剩下十七人是大怒,吶喊一聲,將劉湘子圍住,劉湘子毫不畏懼,同時留神四面,摺扇飛舞,和他們一時鬥個旗鼓相當。

軒轅十三又道:“鷹蛇二使,給我將凌雲飛拿下來。”獨孤登和花無葉仍然不動,王乘風在一旁道:“原來你們都已叛了教主!”飛身搶上,和花無葉鬥在一起。王乘風沒帶銀骨,花無葉亦是空手,兩人一時還打得難分難解,但時間一長,花無葉便不是王乘風對手了。

軒轅十三點頭道:“獨孤,想不到你也背叛我!”獨孤登道:“教主,你雖於我有恩,但對我更加有仇,我的一家便是給你害死的,你知道嗎?”軒轅十三道:“原來你知道了,那麼說石風蟹也是給你逼走了?”獨孤登道:“若不是凌公子點明,我豈不還要矇在鼓裡?

石風蟹識明大義,自己走了,我並未逼他。”

軒轅十三點頭道:“好,好,我叫你背叛我.十三槍,拿下!”“金槍十三太保”應了一聲,槍尖金光閃動,立時將獨孤登圍住猛刺,獨孤登展開“蛇王到法”,劍走輕靈,和十三人鬥成一團.

軒轅十三默視凌雲飛半晌,道:“凌雲飛,你果然好本事,竟然策反了鷹蛇二使,還把我的親信石風蟹也逼走了,果然是個人才。”凌雲飛道:“全為著教主的一句重進中原,在下這才如此,教主本來已佔天時地利,我便占人和吧!”

軒轅十三道:“果然高明,不要天時地利,唯求人和。”凌雲飛暗忖道:“軒轅十三怎地還不動手?”忽地醒悟,心道:“我怎地竟如此愚蠢?他剛才憤怒之下,卻不去親自批殺鷹蛇二使,定然是因為不方便動彈,如今又和論拖延時間,只是想盡快調息內力,我卻也跟他於捱。”當下笑道:“在下今日便領教教主高招。”飛身躍起,擊向軒轅十三。

凌雲飛想得一點不錯,剛才軒轅十三全神去提防凌雲飛接刀,絲毫不防燕北歸,豈知燕北歸突起發難,重重地一掌擊於小腹之上,當時便已受了不輕的內傷,他指揮手下將各人纏住,自己卻在極力拖延時何,暗地裡調勻內息,終於還是被凌雲飛發覺識破,當下拱手一掌,去接凌雲飛擊來的一招,“波”的一聲,兩股掌力相接,軒轅十三紋絲不動,凌雲飛卻連退兩步,他剛才人在空中,已是借力不小,仍然還被軒轅十三震退兩步,一招之下,高低已判,凌雲飛暗自心驚,暗道:“軒轅十三已受了內傷,仍然比我高出這麼多,看來他的武功果然已是登峰造極了。”當下緩一口氣,改為快打,出手一招快似一招,且俱實招,片刻之間,已是攻出了十八招,分襲軒轅十三上、中、下三路。

軒轅十三長聲一笑,輕描淡寫地便已將凌雲飛這十幾招一一拆解,凌雲飛打出這十八招來已是令一般人看得眼花鏡亂,但軒轅十三出招又要快上一籌,十幾招完,他還反擊了四招,凌雲飛慢了一手,竟被一拳打在右肩,幸好是快打,力道並不甚大,倒也不甚痛癢。

白飄羽在一旁看著軒轅十三和凌雲飛過招,心下極為矛盾,本想上前幫招卻又不知幫誰好,甚至連看都不願再看了,可又不得不看,此刻見凌雲飛捱了掌,不禁心驚,但見凌雲飛無事,這才心下稍安。

凌雲飛捱了一掌,心道:“軒轅十三已受內傷,我若不攻他這個弱點,反而去和他打快,那可就不上算了。”當下奮起一招“龍虎交會”,重重擊了過去,軒轅十三冷笑道:

“你欺我傷後無力嗎?”當下也不躲閃,也是一招手,反擊過來,雙掌一交,凌雲飛仍然被震返幾步,但“龍虎交會”還有後招,他身形一動,又已搶進,出手盡是應招,正是“龍虎鬥”的手法.

軒轅十三笑道:“你還會‘龍虎鬥’?”當下雙掌飄飄,四散擊出,竟將凌雲飛的虛招盡都逼成實招,凌雲飛大驚,立時一招“守缺抱殘”守住門戶。

軒轅十三冷笑一聲,毫不理會這招守勢如何嚴謹,只是兜胸一拳重重打來,凌雲飛仍然守不住,竟被打退了十多步,就好比一個人拿了一面盾牌會檔別人的箭,雖然檔箭容易,但敵人若騎著馬來撞他,他的盾牌又能擋住嗎?凌雲飛當時在華山點將台和王乘風打鬥時,也曾用過此招,當時對付王乘風的拳頭,尚且要一步一退地化解力道,如今軒轅十三的功力比之王乘風不知強出多少,這招“守缺抱殘”雖然精妙,仍是擋不住軒轅十三的神功。

軒轅十三笑道:“服了麼?”凌雲飛吸一口氣又揉身逼進,一招“龍吟三疊”,三股力道又疊著壓過去,一道強似一道,猶如東海怒潮,後浪推前浪,便可積起極高的浪牆來,一個浪頭打下時。便是大船也可打成粉碎.

軒轅十三仍然接了一招,身形接連震了三震,讚道:“好掌法!”卻是半步不退.凌雲飛一招剛出,又是一招“龍爪拿去”,掌影中化出九種殺著,圍住軒轅十三閃動。

軒轅十三乃行家高手,一眼便已看出他雖然不懼,但一時也還不易折解,只得退了一步然後再出招,豈知一步退後,便又連退三步,方才能夠站穩身形,驚呼道:“西門‘拿雲手’!”凌雲飛一招得手,復使一招,但軒轅十三門等高手,豈容得凌雲飛一再得手,竟不理凌雲飛那些殺招如何,一掌護住門戶,另一掌狠擊過去,凌雲飛還沒看軒轅十三如何出手,便覺胸口一痛,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軒轅十三飛起一腳,將凌雲飛踹落地下,一步趕上,冷笑道:“你眼了嗎?”

凌雲飛道:“敗便敗了,服什麼?”軒轅十三冷笑一聲,一掌徑向凌雲飛腦門擊下,凌雲飛擋無可擋,躲無可躲,只得閉目受死。

良久,不見軒轅十三一拳擊下,爭眼看時,原來白飄羽和軒轅十三鬥在一處。凌雲飛一看白飄羽的腳步,便匆她的傷還未好盡,但白飄羽的武功亦是極高,軒轅十三邊打邊道:

“阿羽,他們叛了我,我都不怎樣,你也背叛我嗎?”白飄羽並不拔劍。只以劍鞘挑打,道:“爹,我不忍見你殺凌雲飛.我求求你,放了他吧!”軒轅十三道:“不行,你看不得。就閃一邊去,不看這邊。”軒轅十三一時竟奈何她不得。

凌雲飛呼吸幾口氣,發覺並未受內傷,只是胸痛疼,當下翻身坐起,默一口氣,運於胸口,過了半刻,痛楚稍減,他立時飛身搶上,道:“阿羽,讓我來。”白飄羽不肯退後,和凌雲飛兩人合擊軒轅十三,軒轅十三越戰越勇,竟然仍能佔於上風,忽地奮起一掌,擊於白飄羽左肩,白飄羽踉蹌幾步,竟仆倒在地,昏了過去。

軒轅十三怒道:“凌雲飛,你竟連我女兒都勾引上了。”凌雲飛喝道:“軒轅十三,我與你女兒清清白白,你可不要信口雌黃!”他口中說話手上不免慢了,軒轅十三欺身一晃,竟又搶至他身側,一拳將他打倒。趕上一步,踏在凌雲飛胸口,喝道:“這下你可服了吧!”凌雲飛默然不語。

忽地有一人在軒轅十三身後冷笑道:“教主,好身手啊!”軒轅十三和凌雲飛幾乎同時失聲道:“千手重子!”

軒轅十三也不點凌雲飛的穴道,忽地飛身掠開,轉向千手童子道:“千手,你想幹什麼?”千手重子道:“來討幾丸解藥。”軒轅十三道:“好,你替我把凌雲飛殺了,我就給你解藥。”千手童子道:“當真?”軒轅十三道:“本教主見曾說過假話?”

凌雲飛正自運氣護住痛處,聽千手童子要對自己出手,當下騰地站起,也不願辯說,心中暗道:“可惜這次我走然逃不脫了,千手童子太沒人性了,我那日曾救過他,他如今又要對我下殺手。”

卻見千手童子雙手齊動,打出點點寒醒,卻不指向凌雲飛,而是打向軒轅十三,凌雲飛不由暗道:“千手童子不過想引開軒轅十三的注意力罷了,你卻以為他是不義之人,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卻見千手童子雙手楊起的瞬間,軒轅十三已飛身掠起、凌空一個翻身,便已落於千手童子身後,千手童子出手暗器便一齊打了過去,沒有一件傷著了軒轅十三.千手重子急前縱,凌雲飛飛身搶上,又接住了軒轅十三,道:“千手前輩,你快去尋解藥吧!”千手重子一愕,隨即道:“好,我尋瞭解藥再來助你!”他因凌雲飛武功極好,估計抵得住個百八十招,當下倒也放心,立對飛身掠起,向遠處奔去.軒轅十三道:“凌雲飛,你打不倒麼?”凌雲飛吃了教訓,不敢多說話,只是全種迎戰。

那邊獨孤登一柄蛇王劍接住“金槍十三太保”倒還有些餘力,不時過去還幫花無葉打王乘風幾招,花無葉本非王乘風對手,但有獨孤登不時過來幫幾招,倒還勉強應會得過去。

正打著,“金槍十三太保”中忽有兩人仆地倒下,原來是中了千手童子的暗器,千手重子的暗器,沒打著軒轅十三。卻打倒了兩名金槍太保,其餘的便一齊打空了.獨孤登驚了一下,心道:“天幸沒有打著我。”猛地盤悟自己的身上還帶有‘諸葛弩盒’道:“看老夫法寶!”說著一按機摳,金槍太保們紛紛閃過。卻並無一箭射出,金槍太保們大笑道:“你自己才是法寶!”又都挺挺撲上。

獨孤登大怒,將“諸葛弩盒”擲於地上,揮劍接招,忽聽弩盒中“哧哧”之聲不絕,競速射六支短箭出來,登時有三名金槍太保猝不及防,一個被射中腦門,立時就死了,另一個被射中咽喉,卻一時不得聯氣,還有一人被射在臉上痛得大呼大叫。獨抓登大喜.忙上去又將弩盒搶在手中,笑道:“看法寶!”一按機括,又射出六箭,金槍太保部已驚呆了。忘了躲閃,立時有四人又被射倒、

原來那“諸葛弩盒”是用鐵做成,連裡面的機簧設備都是用鐵做成,因為長久不使,又不注意擦洗,自然鏽得厲害,一接機括,那些鏽了的機簧便不大靈,但獨孤登一摔之下,又將那些機簧都震活了,於是出其不意射出六箭,居然立了一功。

獨孤登不捨得再用,將弩盒放回懷中,大喝道:“既見識了法寶,再拿命來吧!”又復揮劍殺人,“金槍十三太保”已去了七人,餘下六人怎堪一擊,立時被獨孤登一番猛殺,盡數砍翻在地。

獨孤登一口氣將“金槍十三太保”除盡,立時躍過去助花無葉,花無葉正被王乘風逼得手忙腳亂,獨孤登一過來唰唰幾劍,立時通退了王乘風,花無葉精神大振,忽道:“獨孤兄,你先去幫幫劉湘子,這裡我還擋得一陣!”獨孤登回頭一看,劉湘子被十七人圍住。竟然不得脫身,除了起初先發制人殺了一人外,剩餘十七人竟無一損傷,將劉湘子困於中間,劉湘子武功雖高,一時倒也不能獲勝。

獨孤登道:“好,花兄,你小心些!”忽地反身掠起,凌空一劍擊下,十七人都在全神對付劉湘子,卻不料獨孤登忽然從天而降,立時有一人死於獨抓登之手.劉湘子趁其餘的人一愕,右手一扇揮出,將一人的面門打得滿是鮮血,仰天便倒,劉湘子手上不停,左手又拍出一掌,將一人打得倒飛出去,跌落地下,抽動幾下,便已斃命。餘下十四人俱是紅了眼,發聲吶喊,一齊擁上。將劉湘子和獨孤登圍住,一陣猛砍很所,但已不能抵擋劉湘子,獨孤二人的狠招,不消多時,又有兩人倒下。

凌雲飛接戰軒轅十三。忽見白飄羽已自醒來,掙扎著站起來,卻似有些力不從心,忍不住叫道:“阿羽,你沒事麼?”話未落音,軒轅十三又已搶人,凌去飛大驚,側身一讓,軒轅十三竟不變招,只是斜手一抓,凌雲飛的衣服登時被抓下大片來,“撲簌簌”地掉下三樣東西:荷包,小玉瓶,絲帕。凌雲飛和軒德十三瞧都不瞧,一路疾打過去,軒轅十三還在那個荷包上踏了一腳。

白飄羽眼尖,立時奔過去拾起,鼻頭一酸一團眼淚已在眼眶中轉悠個不停了。心中暗道:“想不到我給他的東西他一直保存著,還帶在身上,莫不是……”她腦子裡一團雜亂,哪裡想得出什麼頭緒來。

凌雲飛已和軒轅十三打了七、八十招,軒轅十三怪招百出,力道亦是極大,他漸漸又覺得頂不住了,當下想退出一步,緩一口氣再打,於是將身往後縱,往後退開,軒轅十三卻如影附形般,立時躍起跟上,兩人在空中一陣疾打,待落下地時,竟已過了六招。

凌雲飛身形自落地,換一口氣,立時又重新躍起,這一下凌空翻了個身,去得竟是極高,軒轅十三若是跟上,定然趕不上了。但他卻筆直朝前追去,凌雲飛落地之時,他已在旁邊候著了,只出手一招,便已扣住了凌雲飛的喉頭,冷笑道:“凌雲飛,這下服了麼?”從動手開始到現在,前後不過一碗茶工夫,軒轅十三卻已三戰三勝,並無半點取巧之處,用的全是真功夫,只是一心想逼得凌雲飛心服。

凌雲飛心道:“我本想援一口氣再打,不想竟弄巧成拙。”長嘆道:“你要殺使殺吧,不必多說了。”白飄羽在一旁看著,心中暗道:“凌公子若是死了,我便立對自刎,當今世上再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來了。”凌雲飛的喉頭被軒轅十三拿住,白飄羽自然清楚父親的武功,只要軒轅十三一用勁,凌雲飛便得斷氣,因此她也不敢上前去救。

凌雲飛留戀地看了白飄羽一眼,心中無限惆悵,軒轅十三又道:“剛才你有一招竟能將我逼退四步,三十年來,你是第一人.按理說來,我也不捨得殺你,只可惜……”凌雲飛知道他這句話一說完,自己住命便已沒了,心中急轉數個念頭,忽黨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其中還隱隱有一些檀香之味,立時心念一動,忽道:“好痛啊,好難受!”身子竟緩緩下沉,卻不敢迅速下倒,為擔心軒轅十三突施殺手.

軒轅十三起初一愕,隨即便已醒悟,立時放了手,笑道:“滋味好受麼?”看著凌雲飛在地上翻過來,滾過去,扯頭髮,抓衣服,不禁道:“凌雲飛,你也有今天?”

白飄羽大驚,心道:“凌公子中的毒沒解麼?”當下撥開瓶塞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心下甚是不解,暗道:“那些解藥去哪兒了?”四處一看,獨孤登、花無葉、燕北歸、劉湘子僅是威風八面,猛地醒悟:“原來他將解藥都給別人服了,自己卻在這裡受苦,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義。”心下卻稍感安慰。因為凌雲飛這下或許不會死了。

軒轅十三看著自己的敵人已是如此一個狼狽形像,心中一陣歡快,又是一陣失落,忽地仰頭長聲大笑,笑聲鍵取,直入九霄.

猛地,這笑聲宛如被人用利斧從中砍斷似的,一下子停住了。軒轅十三隻是覺得腹臍之上一麻,全身便已不能動彈,驚異萬分地瞪著眼前,凌雲飛已是笑吟吟地站在了他面前,雖是衣服被攔,頭髮散亂,但其絕代風采卻絲毫不能掩飾.軒轅十三道:“你沒家?”凌雲飛笑道:“可惜,尊駕”降龍伏虎丹’只能用來降龍伏虎,怎麼可以降我呢!”軒轅十三道:“你沒中毒?”凌雲飛嘆道:“其實我也想嚐嚐中毒是什麼滋味,只可惜我這一輩子都嘗不到了。”軒轅十三道.“為什麼?”凌雲飛道:“因為我根本就不能中毒。”

白飄羽在一旁目睹變故,已是驚異無比,聽凌雲飛說他竟沒中毒,更是驚奇萬分.暗道:“原來他是個身不畏毒之人。”

軒轅十三嘆道:“不論怎樣,你在那樣危急的關頭還用想的這麼高明的辦法來,我已經很佩服了。”凌雲飛道:“教主英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若將我殺了,豈不是好。”軒轅十三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從此以後,此間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凌雲飛道:“我不想要這裡的東西。”

軒轅十三道:“我既不殺你,你還是可以殺我的。”凌雲飛搖頭道:“我答應過你女兒,絕不會殺你的。”軒轅十三隻能說話,不能動彈,當下道:“阿羽,你過來。”白飄羽遲疑了一下,便走到了軒轅十三面前;道:“爹。”

軒轅十三道:“阿羽,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女兒,難道胳膊一定要向外拐麼?”白飄羽臉上一紅,道:“爹,我……”卻說不出話來,此時她心中已經拿定了生意,若是救了父親,父親一定會殺凌雲飛,凌雲飛雖可以僥倖一次.第二次卻不可能了,況且凌雲飛答應自己不殺父親,那父親的生命便不致有虞,如此一來,只需在一旁護著父親,便可足夠了。

凌雲飛過:“教主,其實似你的雄才,能夠統率如此一個大教便已夠了,你卻一心只想往中原擴張,這樣一來,反而容易自取滅亡。”軒轅十三道:“我真想不通,我怎麼會敗給你這麼個後生小輩的。”凌雲飛沉默半晌,道:“其實你不是敗在我手上,是敗在你自己手上的。“

軒轅十三道:“你說我是敗給了自己?”凌雲飛點飛道:“若不因為你自己,你又怎麼會敗?”軒轅十三道:“你且說說著,我是怎麼因為我自己而敗的?”

凌雲飛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兩點你部犯了,如何還能不敗?我乃疑人,你自是清楚得很,可你卻偏偏要用我,主要是因為你驕氣太盛,天下之人,不論是誰,他若有了驕氣便已註定要失敗了。你若不是驕氣太盛,而是事事謹慎,又怎能容我活到今天?又怎能被燕北歸一掌打傷?又怎能三次勝我而不殺我,反被我得手?”

軒轅十三一時竟而目瞪口呆,喃喃道:“不錯,我實在是太自負了。”

凌雲飛又道:“用人不疑,方為成大事者。你既用手下,便不該還逼他們去服些勞什子毒藥,如此一來,他們過的日子便同奴才差不多,對於你還能忠誠不二麼?若不因你度量太小,我又怎能策反鷹蛇二使?”

軒轅十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上點我記下了。”

凌雲飛道:“你雖佔有天時地利,卻不去爭取人和,難道你忘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句老話麼?”

軒轅十三道:“我服了。”此話本是屈服之言,世上曾有多少硬漢子因為不肯說這句話,結果導致命喪人手,但軒轅十三說出此話來,竟是豪氣不失,足見其英才本色。

凌雲飛暗自佩服軒轅十三的豪氣,忽聽得遠處王乘風道:“教主,你不能服!凌雲飛的武功和才智遠不及你,你不能服。”凌雲飛大驚,竟見花無葉已仆倒在地,顯見得已被王乘風所傷,忙疾奔過去。

旁邊有人一聲大吼。巳自撲上,卻是獨孤登,出手一劍便點向王乘風胸前,王乘風雖是手無寸鐵。卻絲毫不懼。徒手鬥獨孤登,仍自佔了上風。

劉湘子一拳打死最後一名鐵血刀手。亦飛身搶上,和獨孤登聯手鬥王乘風,立時大佔上風,王乘風失了上風,頓時險招百出。不支之際,竟連著被劉湘子打了三拳。

那邊燕北歸和風南圖本是打得難分難解,燕北歸忽被風南圖幾招逼退,風南圖也不跟進,反而向後縱出,只幾個起落,便已遠去,燕北歸待要追時,哪裡還追得上?原來風南圖景是工於心計,見大勢已去,無心戀戰,於是自然先腳底抹油再說了。

凌雲飛扶起花無葉,道:“花老伯,你怎麼樣了?”花無葉面色泛青,嘴角流出涔涔鮮血,站都站不起了,顯見得傷得極重。花無葉看了凌雲飛一眼,道:“凌公子,我已盡力了。”凌雲飛不知怎地,竟是鼻頭一酸,強忍住眼淚道:“花老伯。你做得很好。”花無葉點頭道:“你幫我叫劉湘子來。”他語氣虛弱,說話時中氣不足,已不能大聲講話了。

凌雲飛忍住淚,道:“劉兄,你來一下。”劉湘子正與獨孤登和燕北歸聯手,將王乘風追得後退不迭,見凌雲飛呼叫,忙抽身退後,奔至花無葉身邊,俯下身來,道:“花老伯,你傷得重麼?”登時花風儀已奪了過來。她武功平平,在打鬥中出不了力,反倒惹人牽掛,是以劉湘子叫她在一旁看著。此刻見花無葉受傷倒地,連忙奔了過來,她一個女孩兒家,自是感情脆弱些,人未開口,哭聲已出,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那邊劉湘子離開,王乘風少了個勁敵,立時精神大作。大喝一聲,飛起一腿,將燕北歸踢了個跟頭,又猛掃一拳過來,擊向獨孤登,獨孤登揮劍去擋,他只將拳頭一側,仍是打了過來,獨抓登一時不防,竟被一拳打在胸前,“鏗”地地一聲,卻是打中了”諸葛弩盒”,胸前仍是一陣透骨的劇痛,竟向後連退了幾步。

俗話說。“排命難擋!”王乘風武功更高,卻也不能高於獨孤登與燕北歸聯手,但此把他情急拼命,連發狠招,燕北歸和獨孤登自是不易抵敵,倒也吃了點虧.獨孤登被打退幾步,不禁勃然大怒,見王乘風又與燕北歸鬥成一團,當下從懷裡掏出“諸葛弩盒”來,見那諸葛弩盒倒還沒被打扁,當下對準王乘風,道:“燕北歸,閃開!”

燕北歸不知何故,但照言讓了一讓,王乘風卻是一愕,回頭望時,卻見一片寒星一閃,撲面而來,立時將身子往後一仰,他一身武功也直是極高,這一下六支短箭竟讓他一齊躲了過去。

獨孤登大步趕上,對準王乘風又是一接機括,王乘風躲無可躲,竟情同瘋虎一般,迎著那片寒光撲上,意欲在自己死之前,能將獨孤登也殺死,竟讓那一些短箭盡數插在了身上,身形一窒,依舊撲上.

獨孤登退後幾步,再一按機括,又射出六枝短箭,王乘風狂吼著撲上,對於短箭卻是無動於衷,一心只想將獨孤登致於死地,但一時間又怎追得上獨孤登?

獨孤登再退幾步,又一按機括,“蓬”地又打出六支短箭,仍是一齊射在了王乘風身上,王乘風仍舊大喝大叫地撲上,但步下已是漸漸放慢了,燕北歸因恨王乘風曾在華山偷襲他父母,大喝一聲,趕上前來,一劍將王乘風揮為兩段.“血海神龍”便臥在了血泊之中。

獨孤登扔了“諸葛弩盒”大步奔至花無葉眼前,卻見得花無葉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眼見的是不成了.

花無葉道:“劉湘子,我將鳳儀託付給你,你可答應麼?”劉湘子咬著牙,終於點失道:“你對心吧,我回照顧好鳳儀的。”花鳳儀在一勞,卻早已哭得死去活來了。

花無葉又看著獨孤登,忽地臉色又紅潤起來了說話也清楚了,凌雲飛等俱知這是迴光返照回光一過,便就死了,當下都不打斷他,讓他說話。

花無葉道:“獨孤兄,我想麻煩你一件事、“獨孤登哽聲道:“以咱倆的交情,你在什麼就說吧!”花無葉道:“請你帶我上天山,將我埋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獨孤登點點頭,道:“我們以後永遠都在一起了。”花無葉笑了一下,忽地頭一至,就此死去,看他的面容,卻是極為安詳.

一個人死的時候心裡若很平靜,那麼他死用一定就很安詳.花無葉一生作惡,晚年都能改過,死時卻也能安詳之至。

獨孤登長嘆一聲,將蛇王劍往地下一插,竟深入那石塊中數寸,然後抱起花無葉的屍身,道:“花兄,咱們這就上天山,再也不下來了。”大步向西而去.花風儀哭著要拉住獨孤登,卻被劉湘子止住了,一陣哭,竟昏倒在劉湘子懷裡.劉湘子這幾天在花家養傷.花無葉待他如同親子,此刻突然死了,倒也著實傷感.燕北歸斜刺忽地看見了軒轅十三立在那兒,虎吼一聲,立時揮劍而上,要去將他殺了,凌雲飛急忙趕上了,攔住燕北歸,道:“燕兄,住手,先聽我說。”燕北歸雙目通紅,道:

“我要先殺了他。”凌雲飛道:“你先聽我說。”燕北歸道:“你要說什麼?”

凌雲飛道:“這次我們能夠偶成,白飄羽出了不少力,我已答應過她,絕不殺軒轅十三。”燕北歸道:“你也答應過我,能殺軒轅十三的。”凌雲飛嘆道:“燕兄,應以大義為重困。”燕北歸道:“不義也罷,我今日定要為父報仇。”說著又是一劍刺出,凌雲飛飛身掠過,一招”九爪拿雲”,將寶劍奪了過來,喝道:“燕兄,你太無理了。“白飄羽在一旁看著,心中暗自感激凌雲飛。

燕北歸大怒,道:“我今日使用空手,也能將老賊殺死、”重重地一拳擊出,凌雲飛連忙去阻止,卻已是慢了一步,只將燕北歸的拳頭撥歪一點,燕北歸一拳本欲去打軒轅十三的心臟,卻被凌雲飛一撥,結果打在了胸口“膻中”。

凌雲飛臉上變色,攔在軒轅十三跟前,面向燕北歸道:“不用再打了。”燕北歸道:

“你背對他,不怕……”凌雲飛道:“怕什麼?他的武功已被你廢了!”

原來凌雲飛為防軒轅十三自己衝開穴道,出手乃是極厲害的“霸王鐵指”,若非他親自去解,別人去解時,手法若是不對,被解穴道之人立時武功全廢。剛才燕北歸那一拳打在軒轅十三“膻中”,卻正好是解穴的位置,結果竟將軒轅十三的武功廢了。

軒轅十三長嘆一聲,走了幾步,他功力既失,穴道自解,因此能夠走動,忽回頭道:

“凌雲飛,我既敗給你,自是無話可說。但日後我若有福,仍要來找你的。”凌雲飛默然無語。

軒轅十三道:“我這就走了,你們以後也不必擔心我會再進中原了。”忽又道:“凌雲飛,花無葉將他女兒託付劉湘子,我也想把我女兒託付給你,不知你可能答應。”白飄羽終於忍不住,兩滴珠淚跌至裙上,追上軒轅十三,道:“爹、女兒跟你走,侍候著你。”軒轅十三一笑,道:“阿羽,跟我在什麼好?去跟凌雲飛吧,你這輩子便已足夠了。”白飄羽道:“爹,你現在還說這種話?我再也不想見他了。”軒轅十三摸出一隻墨玉麒麟,塞至白飄羽手上,道:“這隻玉麒麟可以在本教的店鋪館樓中任意調動銀錢,就算爹給你的嫁妝吧!”說罷,甩開白飄羽的手,揚長而去。

白飄羽呆立半晌,再也忍自不住向一旁奔去,她雖受重傷,但奔行仍是極快!凌雲飛道:“燕兄、劉兄。你們等等,我追上去看看。”一抄衣襟,提步追了上去。

行了一段路程,意而不見白飄羽的身形,忽見千手童子疾奔而來,他攔住問道:“千手前牽,你看見阿羽了麼?”千手童子道:“軒轅十三呢?敗給你了麼?你可真了不起,阿羽向那邊跑去了!”說看朝一片樹林子裡一指。

凌雲飛道:“那我先去看看,失陪了。”立時奔了過去,千手童子苦笑一聲,獨自去了。

凌雲飛在樹林中尋著了白飄羽,見她正伏在樹上哭泣,上前勸道:“阿羽,你爹已經解脫了,你為何還要傷心呢?”白飄羽道:“我爹將我養這麼大,現在卻不要我了,我能不傷心嗎?他沒了武功,現在能怎麼辦呢?”凌雲飛道:“他自己一定有辦法的,你不用為他擔心了。”說著,扳住白飄羽的肩頭,讓她轉過身來,道:“都怪我言而無信,你要出氣,就在我身上出氣吧!”白飄羽抽抽泣泣,哭得楚楚可憐,凌雲飛將她抱住,柔聲安慰道:“好了,現在什麼都好了。”

這一天,是個大大的晴天。

茫茫大漠上,有一支駝隊在緩緩向南行進。駝隊總共有六四駱駝,最前面兩騎是凌雲飛和白飄羽,兩人正自說說笑笑,談得甚是投機。跟著一騎是一隻載滿東西的雄壯駱駝,接著屑面是劉湘子和花風儀並排而行,花風儀在劉湘子的安尉下倒也不甚悲傷了,正與劉湘子談得興高采烈。

最後一騎,卻是燕北歸。

本來劉湘子和燕北歸都要他並排而行,但他偏偏不幹,獨自走在後面,手裡拿著個酒瓶,不時地往口裡倒一口酒,心裡暗道:“這兩個小壞蛋這次來的收穫還不小呀!”

忽然,凌雲飛遠遠地回頭喊道:“燕兄。上前來吧,免得一個人寂寞。”燕北歸應道:

“不,你自己走吧,我一個還好。”凌雲飛一笑,依舊前行。

燕北歸瞥了凌雲飛和劉湘子一眼,嘟噥道:“稀奇什麼,你們以為這樣就好麼,哼,日後可就沒我快活自在啦!”

他嘴裡雖這麼說,但仍然忍不住不時朝他們看幾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3-25 11:46:22


第十九章 世外高人

“砰”的一聲,兩拳相擊,兩名大漢都各自退了幾步,都在心裡暗自佩服對方的武功好。緩了一口氣後,那名紅衣大漢又大喉一聲,反身撲上,一招“流雲飛燕”,左掌在前,右掌在後,急擊那黑衣大漢左右胸,那黑衣大漢也不躲閃,雙掌同時擊出,插在那紅衣大漢的雙臂之間,然後向兩旁一分,將那紅衣大漢雙臂震開,接著雙掌前擊,正是一招“撥雲見日”。那紅衣大漢大驚,忙抽身後退,仍不忘蹺起一腿對後,防止對手跟上出招。

那黑衣大漢身手也甚了得,立時探身撲上,不料那紅衣漢蹺著的腿並未蹬出,卻是反手一掌,擊在了那黑衣漢胸前,黑衣漢只是全神注意對手那條蹺起的腿是否蹬出傷人,卻不料受了這一掌,竟被打倒在地。那紅衣漢大喜,反身仍自撲上,黑衣漢人在地上,忽地踹出一腳,紅衣漢一心只想去將對手殺死,卻未防備他還踢出一腳,立時被踢中胸腹,退出幾步方才站穩,那黑衣漢一個紅魚打挺,也站了起來,兩人理目對視,恨在心裡想道:“原來你真有兩手。”

那名黑衣漢叫陸青風,是晉陽府“寶勝”鏢行的鏢頭。那紅衣漢則叫王重,外號“鐵臂英雄”,是山西境內一個強盜,一月之前,陸青風的師弟張青山押五千兩銀子的鏢貨過王重的地盤時,王重要炫耀本事,將那批貨留了下來。還將張青山打成瘸子,這才將他放走,張青山回太原後向師兄哭訴,陸青風自然大怒,立時來尋王重,兩人祖都一場,已自打了兩百多招,仍是不分勝負。

陸青風與王重兩人喘息一陣,又復撲上相都,兩人拳來腳往,都的難解難分,不多時,又已是過了上百招了。

忽地,陸青風賣個破綻,背後空門露出來,引誘王重出招,他好使成名絕招“旋風腿”

將王重踢倒。王重不知是計,飛身一掌,便朝陸青風背心擊去,不料掌力尚未沾上陸青風的背脊,陸青風忽地反身躍起,旋起一腿橫掃向頭部,王重大驚,忙揮臂去擋,“嘭”的一聲,臂腿相交,只覺得胳膊一陣麻痛,暗道:“陸青風的腿功好厲害。”須知他的外號叫“鐵臂英雄”,但也不是浪得虛名,兩條胳膊有著千斤力氣,曾經會過不少英雄好漢,這才贏來一個“鐵臂英雄”的名號,陸青風能將他的手臂踢痛,自是身手不凡.陸青風亦是佩服王重的功夫,他剛才那一腿掃出,正是得意招數“旋風腿”,曾經踢倒過不少成名好漢,通才已是用盡全力,卻被王重一架便接了下來,當下不禁起了英雄相措之心,包拳一禮道:“王兄好武功!”王重亦回禮道:“陸大哥的功夫才真叫好呢!”兩個互相佩服。

忽聽得旁邊有人嘆道:“如此功夫,竟然還互相吹捧,哎,世人愚蒙,盡見於此!”陸青風和王重俱是大驚,朝旁邊一看。卻是一位老人,那老人鬚髮如雪,看來已有六、七十歲不止了,卻是面色紅潤、雙目有神,渾身衣服補丁上打補丁,已是鳩衣百結,卻是十分乾淨,腳下蹬一雙多耳麻鞋,遠遠望去,宛如一個乞丐般。

王重見此人年老,倒也不便辱罵,當下道:“閣下是義幫中人麼?”老頭道:“老頭兒一生不記任何幫據.自在一身。”陸青風道:“我等武功雖然拙陋,卻不知老丈有何高招指教?”他雖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武功並不出眾,但若叫人無故指責一番,那可是在面子上太過不去了。

那老頭道:“這麼說來,你對老頭兒很不服氣是麼?”陸青風道:“在下不才,願向前輩討教幾招。”那老頭道:“你這些捉雞仔的功夫,也能和我對招?免了,免了。”說罷,轉身便欲離去。陸青風和王重對望一眼,忽地雙雙掠起,齊取那老頭背心,那老頭仍是不緊不慢地走著,頭都不回一下。陸青風和王重見他如此,當下留了三成力氣,只以七成力氣攻出,豈知那老頭任兩人手掌擊在自己背心,仍是頭都不回,陸青風和王重卻都大叫一聲,反跌出去,那老頭仍自走路,連身子都沒晃動一下。

陸青風道:“你是人……還是鬼?怎地不還手竟也將我們打退了?”那老頭冷笑一聲,道:“可借你們沒有全力打我,這才保住了一條小命。要問我麼,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神!我就是高過天!”

“高過天!”

好狂傲的名號:

但陸青風和王重都不敢做聲,因為他們相信,倘使面前這人真是高過天的話,那不論誰來都是沒用的,高過天若想殺他們倆,簡直只用一個小指頭就足夠了。二十年前,高過天在南嶺露了一手,一人將威震天南的南嶺十八仙打得筋斷骨折,然後揚長下山,南嶺十八仙因此一個個羞憤自盡。高過天在此一戰後,便已隱居起來,據說要練一種什麼神功,二十年來,江湖中早已傳遍了高過天的種種豪事.他確已是當今武村中最出名的人之一,二十年了,倒還能被另人記得清清楚楚的,這份名氣已經夠大了。

陸青風和王重都不蠢,他們雖然都沒見過高過天,但見他剛才露的那一手,俱已想到高過天又出山了。兩人對望一眼,再看看高過天遠去的背影,陸青風道:“王兄,咱們也不用打了。”王重道:“不錯,見了如此世外高人,我簡直都已萬念俱灰了,不知我哪天能有他的一成功夫。”陸青風道:“我再練一百年,恐怕也抵不上他的一成功夫。”

王重忍道:“幹嘛說這些,走,去我的寨子裡喝幾杯,再把令師弟的東西拿去如何?”

陸青風笑道:“好,打擾了。咱們真是不打不相識啊!”兩人一齊大笑。

這一天,洛陽白馬寺內可真是熱鬧,大雄寶殿上擠了四、五百人,幸好這座第一名寺的大雄寶殿甚是寬敞,因此四、五百人往中間一站,倒還不甚擁擠,而且中間能夠留出一大塊空地來。

殿上的人僅是些武林人士,此刻也許正事兒還沒開始,因此殿上眾人俱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相識的見了面自然要扯一肚家常,即便是不相識者,站在一起也能熱鬧起來。

靠近正殿處,有一排梨木太師椅,約有十多張,殿中雖有四、五百人都是站著的,卻沒有一個人過去坐在椅子上。

有人道:“喂,你說這次鷹爪門正宗可能是哪一派得了?”有人回答道:“若要我來看,山東派的應老爺子是鷹爪門正宗嫡傳,他家祖上盡是鷹爪高手,這七、八十年來,應家已出了兩位鷹爪王了!”那人道:“我看應老爺子雖是正宗嫡傳,卻未必就得了鷹爪門正宗,東北的龍大俠的鷹爪功才叫絕呢,在東北,誰不知道‘神眼鷹’龍天鷹呀?”又有人駁道:“應老爺子和龍大俠雖然厲害,但若比起咱河南的柳公子來,那恐怕就要甘拜下風了。”還有人道:“柳公子雖然近幾年有了不小的名頭,但他畢竟還年輕,要論功底深厚,還得算咱冀南的陶公!”有人又要反駁,忽有人道:“噓,他們來了。”

卻見殿上立時靜了許多,眾人都朝正殿中看去,一個和尚當先走了出來,架裟飛舞,白眉飄動,頭項十二個香疤產然而在,雙目炯炯有神,相貌威武,一眼看去不似和尚,反倒似個羅漢。那老和尚身後,跟著幾位發白鬍鬚的老者,僅是昂首闊步,再後面四人,是一色藍衣的四個人,第一個是個少年公子,相貌平平,但一隻鷹勾鼻子卻甚引人注目;第二個是個精瘦漢子,彷彿從小便開始捱餓般,皮包著骨頭,叫人看上去甚覺可憐,但雙目如電,極有精神,前眾人只一掃,好些人都不同得低下頭來,不敢和他正視;第三人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神色安然,從容如歸,僅不失一番豪傑氣概;第四人卻是一個老頭,身態臃腫,彷彿有人對他肚裡吹過氣般,但走起路來卻不見絲毫吃力。

大雄寶殿裡漸漸地已是鴉雀無聲,那老和尚走到場中,向四周合什一禮,然後道:“貧僧摩玄,乃少林寺執法增,這次鷹爪門要爭正宗,要貧僧來作個公證,老惜今日便請大家都作公證,如何?”眾人一齊讚道:“摩玄大師說得有道理。”

摩玄又向後面幾人一指,道:“這幾位都是貧僧請來的見證人,先向眾位引見一下。”

指著第一人道:“這位是‘大公無私’龔正龔大使,武林朋友應該都知道,龔大俠的確公正得很,對不對?”眾人都道:“不錯,誰不知道龔大使大公無私!”摩玄向眾人介紹過龔正,又指著第二人道:“這位是五嶽派嵩山分派的掌門,‘一手擎天’公輸嵩。”五嶽派掌門趙任,在每一嶽設一分派,各派一名掌門管事,如此一來,可總可分,靈動之極,五嶽派漸已成為武林中的第二大門派,名望聲勢僅次於少林派。

摩玄又指著第三人道:“這一位大家都很熟悉,他就是吳觀老爺子的唯一傳人文周繹。”文周繹頷首一番,向眾人團團一揮,以示見扎。他的鬍鬚已是花白,看上去比吳硯還老,卻不料是吳觀的傳人,看來是早生華髮了。

摩玄又指著那四個穿藍衣的人道:“鷹爪門四派的頭領都在這裡了。這一位是河南派的柳無塵,人稱‘鐵爪勾魂’的便是他了,柳公子年輕有為,日後前途無量啊!”柳無塵向眾人一揮手,道:“請各位老師指點。”眾人都道:“這位柳公子好謙遜有禮。”

摩玄又向第二人一指,道:“這位是東北派的‘神眼鷹’龍天鷹,眾位可認識麼?”龍天鷹也向眾人一抱拳,朗聲道:“諸多指點。”眾人都不大喜歡看他,因為他那雙眼睛實在有點古怪,叫人看了滿不是滋味。

摩玄又指著第三人道:“這位是山東派的應仲聯,應仲聯有外號叫‘亞鳳’,眾人可聽說過麼?”眾人一齊道:“聽說過的。”亞鳳便是隻次於鳳凰了,鳳是鳥中之王,鷹又算老幾?眾人如此評價應仲聯,已是極為始舉他了。

摩玄又指第四人道:“這便是河北派的‘金鷹’陶富,河北第一富戶,非陶公莫屬。”

陶富道:“眾位日後無事,儘管夫舍下喝酒。”眾人都是大笑。

摩玄道:“今日四位比鬥,只逍點到為止便罷,勝者為正宗,為‘鷹爪王’,敗者不得有異議,明白了麼?”四人都道:“好,開始吧!”摩玄道:“先請眾位入座。”

忽然從樑上傳來一聲嘆氣,眾人一齊大驚,不禁抬頭望去,離地八丈多高的樑上,正坐著一個白髮老頭,大殿上這麼多高手,竟無一人發現樑上有人,足見這老頭武功絕非一般。

那老頭道:“羅嗦了這麼大半天,還不開始打,老頭兒都要睡著了。”摩玄看那架上之人,卻是不認識的,那梁離地有六丈不止,簡直不可能縱躍而上,就算自己能躍上五丈已是很不錯了。但那老頭卻不知如何上去了,還將腿吊著晃悠不停,當下大聲道:“樑上君子請下來吧!”

那老頭笑道:“我又不是偷兒,你幹嘛叫我樑上君子?”說著一縱下來,竟如秤跎般向下直墜,本來這麼高的地方,要儘量展動身形,使身體慢慢落下才對,但他卻還往下一縱,比之尋常下落之勢更是快了幾分,眾人看他對著一張梨木椅落下,均自想道:“這麼一下來.這老骨頭和椅子都得散架。”卻聽得“啪”的一聲,那老頭重重地掉落在椅子上,聲音雖巨,但人和椅子僅是安然無恙。摩玄見他露了這手功夫,已知他定不是一般人等,當下道:“阿彌陀佛,不知者施主是何方高人,對此何干?”

那老頭蹺起一腿,道:“老頭幾千裡迢迢趕來白馬寺,為的就是看你們爭鷹爪王,豈知你們總是羅嗦個不停,我已經不耐煩了。”應仲聯喝道:“你是誰?我們爭鷹爪門正宗與你何干?莫非是來搗亂的?”那老頭冷笑一聲,道:“我就是鷹爪正宗,你們還爭什麼?”

應衝聯和柳無塵、龍天鷹、陶富對望一眼,心中僅覺這老頭的來歷尚怪,可偏偏場中又沒有一人點出他的來路。那老頭又道:“愣著幹什麼?快打呀!今天老頭兒高興,還可以指點你們幾招高明功夫。”應仲聯等四人一使眼色,柳無塵出來道:“這位前輩,你若願意,今日便來和找們一齊爭這個鷹爪王如何?你若能勝我四人,這鷹爪王便是你了。”

鷹爪門本是中原的一個大派,後來不知為了何事,三個師兄弟各奔東西,姓應的是正宗嫡傳,仍舊留在山東,姓陶的去了冀中,姓柳的去了河南,數年之後,三派鷹爪功都有很大進境,於是相約在白馬寺比試一場,勝者為正宗,負者附於其下。東北也有個鷹爪門,聞聲也要來參於,三派倒也答應了,於是四派集於此地,欲選出一名鷹爪王來統領鷹爪門,卻碰上了這個老頭搗亂。

那老頭道:“我也不爭什麼鷹爪王,你們四人一齊上.若能勝我半招,我立時就走。”

四人不禁面面相依,心中都有點奇怪。須知四人俱是有一身好功夫,當今武林中能夠格接得起四人聯手的,恐怕沒有幾個,這老頭開口便要四人齊上,還說敗半招就走,這口氣未免已太狂妄了些。

陶富道:“咱們爭鷹爪王,今日便只能用鷹爪功,如何?”那老頭忽地站起,道:

“好,我只使鷹爪功,你們隨便怎樣都行。接招!”忽地飛身縱起,雙腿彎曲,雙手成抓,抓向四人頭頂,正是鷹爪門正宗的“大力鷹爪功”中的一招“蒼鷹博兔”。

本來那老頭只有兩隻手,但這一來四人都覺得頭頂有一隻手在晃動,四人驚呼一聲,一齊躍後.那老頭身形一動,便已閃電般抓出一招,所取卻是龍天鷹,龍天鷹也不躲閃,一招“做嘯天禽”迎向那老頭的胳膊,豈知那老頭不閃不躲,任他一抓,卻是若無其事,但他的一抓也抓至了龍天鷹的面門,龍天鷹還欲躲閃,卻覺得肩上一痛,已連皮帶內被那老頭抓下了一塊來,當下痛得大呼一聲,急忙後退幾步。

那老頭仍下皮肉,身形一晃,又已攻自柳無塵,柳無塵見龍天鷹已吃了虧,當下全神貫注,只注意那老頭的手爪,卻簡直看不清他的出手,勉強捱了兩招,第三招間便被胸前也抓了一塊肉去,當下不由得大驚,拼命抓出一招,忙抽身後退。

那老頭擊柳無塵得手,眾人還沒看清,他已搶至陶富與應仲聯之間,陶富和應仲聯大喝一聲,一齊抓出二招,那陶富的一雙手動起來,已是擊起了陣陣勁風,將那老頭的衣襟都震得飛了起來,應仲聯出手則是極快,右手已經沾上了那老頭的衣服。

那老頭只將雙臂一擺。便已震開兩人的四條手臂,將探手一抓,亦是從應仲聯和陶富胸前抓了一塊肉下來,身形一閃,卻又站至了一旁,將兩塊肉往地下一扔,笑道:“可服了麼?”

出手不過幾個照面,四個高手便都掉了一塊肉,除了龍天鷹外,另個三人還是防守最密的胸前掉了肉,而四人卻連那老頭的邊都沒沾著,這份身手,簡直已可驚駭世人,直把殿中眾人都看得呆了.

應仲聯等四人道:“閣下好功夫,的確是我們見所未見的鷹爪功,我們願尊你為鷹爪王。只是還不知尊姓大名。”那老頭笑道:“免了,免了,我倒不願做什麼鷹爪王。”

摩玄道:“阿彌陀佛,老施主,你既無意爭鷹爪王,卻為何來此搗亂,莫非是存心來此拆台的?”那老頭面色一變,道:“摩玄,你算什麼?也敢教訓我老人家?好,你快回去告訴摩達知道,就說高過天明晚來少林寺拜佛!”說罷仰天長笑一聲,徑向外走去,立時有人讓出路來,誰都不敢攔住他。

摩玄呼了一聲怫號,道:“原來是高過天又出山了,老僧可從未見過他。”其實天下又有幾人見過高過天呢?

龍天鷹忽地嘆道:“我本以為我的鷹爪功已頗有火候,豈知今日見了高人,方知我連門都沒人,這鷹爪王我也不爭了,這就回東北去。”當下和眾人道了別,在人群中招呼弟子走了。

應仲聯道:“既然如此,我仍回山東去,若日後若有緣時,咱們再相互探討一下也好,今日就此別過。”當下也自離去了。大殿中眾人見戲已散了,也都給紛紛離去。

摩玄送走眾人,對隨行的幾名弟子道:“咱們立刻趕回少林!”

少林寺方丈室內,方丈摩達盤股坐在禪床上,雙日閉著,手裡在慢慢地數著佛念珠,旁邊各站了三位和尚。

少林寺現有八百僧兵,那是自唐太宗開國以來就恩准的,當年唐王李世民被洛陽王仁則追殺,正當危難之際,被少林寺十二棍僧救下。李世民登基後不忘舊恩,封少林為護國寺,准許容僧兵八百名。少林從此更是威震武林,除寺內八百僧兵外,寺外第子更是遍佈天下,稱為武林的泰山北斗、第一大門派.

摩字輩本還剩下八人,除數年前摩法暴死之外,現仍有七人執掌少林首座.方丈摩達,江湖人稱“二世達摩”。

摩達瞑目而坐,其餘六人都是靜立一分,不敢做聲,摩達忽道:“摩玄,你說的都是真話麼,”摩玄合什道:“弟子不敢打誑欺騙師兄!”

摩達仍是閉著眼睛,緩緩道:“近四十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冒犯少林了。”他停了一停,又道:“四十年前,血衣盜膽敢冒犯少林,結果還叫他負傷而歸;如今高過天武功雖高,卻又怎能讓他侵犯佛門聖地?”

摩達說至此處,忽地睜開兩眼,道:“摩意師弟,你帶一百名第子護住塔林,不能讓外人侵入一步,佛門祖師爺昇天後遺骨之所,我們做弟子的自當護侍好。”一名黃面僧人躬身道:“遵師兄命。”

摩達又道:“摩明師弟,你帶一百名弟子守住藏經閣,務必保護好佛門聖業。”摩明道:“遵師兄命。”

摩達點點頭,又道:“摩平師第,你帶一百名弟子,在山後守衛。”摩平道:“遵師兄命。”

摩達道:“摩清師弟,你帶一百名弟子,守住羅漢堂。”羅漢堂是寺中要地,眾僧常在羅漢堂聚合,自是極為重要,堂中藏有不少佛經典藉,簡直不遜於藏經閣。摩清道:“遵師兄命。”

摩達又道:“摩玄師弟,你帶領一百零八名弟子,在大雄寶殿擺成羅漢大陣。”摩玄揖道:“遵師兄命。”

摩元急道:“師兄,那我呢?”摩達瞪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迎接高過天。”說罷,長嘆一聲,唸了聲佛號,道:“但願高過天不是來挑釁的.善哉,善哉。”

戍牌時分,忽有一僧報入方丈,合什道:“方丈,高過天來了。”摩達正自閉目養神,忽地雙眼一亮,道:“摩元,咱們去接高過天。”摩元道:“走啦!”他在眾師兄弟中年紀最幼,極得長輩喜愛,因此從不拘於什麼禮法,在方丈師兄面前也是無所拘束。

摩達帶著摩元和一班弟子,急行一陣,到了寺門外,便已見一個白髮老者站在門首待著,摩達合什一禮道:“阿迷陀佛,來的可是高過天高施主?”高過天笑道:“正是施主,施與你幾腳罷!”

摩元大怒,喝道:“直娘賊,如此無禮!”便欲上前動手,摩達喝住了,仍是和和氣氣地對高過天道:“高施主,不知敝派因何得罪,以致找上門來?”高過天道:“得罪可不敢當,高過天久聞少林武功為天下武功之末,今日特來尋求真解,諸方丈海涵。”

摩達道:“善哉,佛門弟子習武乃是為健身,並不理會塵世中的打打殺殺。”高過天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既然如此,卻不知摩玄那個禿驢為何去白馬寺管閒事?還敢對我老頭兒無禮?”當著這一班和尚說摩玄是禿驢,正是當著和尚罵禿驢了那些和尚卻未見得真最心如明鏡台,都在暗罵道:“這個老東西,怎地竟恁地無禮?”

高過天又道:“摩達,你今日若叫摩玄那禿驢來向我老頭兒賠個不是,我便不理會別人了,若是不幹,我可要打入少林寺內諒你們也攔不住我。”

摩達嘆道:“阿彌陀佛,善哉。高施主何必為一點小事想不開呢?”高過天冷笑一聲,便朝寺門走去,摩達知道多說已是無益,當下合什一禮,對著高過天拜去,卻是一招“西天拜聖”,一股強勁從袖底穿出,將大袖都帶得飄飄蕩蕩的,宛如袖底有個大風口般。

高過天只是冷笑不止,毫不理會摩達這一手勁招,仍是向內直闖,摩達一股力造盡數擊在他身上,他只是步下微微一滯,仍是向前而行,再看地上,他剛才一滯之間,已將堅硬的青石板地踩出一個淺淺的腳印來,顯見得那一滯之間腳下的力道之強。

摩達心中吃驚,心道:“以我四十年的修為,竟然傷不了他,而且連逼得他停步都是不成,看來這位高施主的武功確已是登峰造極了。”當下搶前一步,攔在門口道:“高先生請回吧!”高過天道:“就憑你這點修為,也配叫我回去?”

摩元再也忍耐不住,一揮禪杖,一招“泰山壓頂”,便向高過天頭頂砸去,高過天一側身,左手一伸,已抓住了禪杖一頭,摩元大驚,忙往回拉了幾下,卻如蜻蜓撼石柱般,動都不能動一下,高過天大笑一聲,忽地右掌猛擊在禪杖杖腰,摩元立時覺得虎口劇震,登時鬆了兩手。

高過天提起禪杖,一頭拿在手中,一頭撐在地下,右足踏上杖腰,一運勁,那柄精鋼禪杖章被硬生生地踏彎成弧形。

眾僧見了他這手神功,不等都怔在當地。摩達合什道:“阿彌陀佛,高施主神功蓋世,老銷佩服!”高過天道:“那你還不叫摩玄出來?”摩元怒道:“高過天,你別以為你有幾手功夫,便可以在此胡做非為,少林寺的八百僧兵豈是好打發的?”

高過天仰天大笑,道:“好,老頭兒今日便要會會少林寺的八百僧兵!”說罷,又朝寺內闖去,摩元奮起一招“降魔度劫”,要將高過天攔住,摩元身為少林首座七僧之一,武功非同小可,加上天生神力,這一招乃他畢生功力之所聚,高過天武功再高,卻也不可硬擋這一招而不還手,當下只見他也是一抬手,迎往摩元的雙掌,然後再一抵,摩元忽覺掌底一股大力推來,不由得向後踉蹌幾步,這才站住身形。

摩達扶住師弟,將他讓在身後,道:“高施主,今日果真要與少林為難麼?”高過天道:“現在叫摩玄出來與我賠禮,那還算來得及,不然的話,若給我打進少林寺去,那可就不大好說了。”摩達沉吟半晌,道:“高施主,就由老納代師弟向你賠禮如何?”他知師弟摩玄性子剛烈,此事本非其錯,若叫他向高過天來賂罪,他定然誓死不從。以他堂堂少林寺方丈的身份,居然肯代人賂罪,這份胸襟已是極為寬大的了。

豈知高過天道:“誰做誰當,又不是你得罪了我老頭兒,要你賠什麼禮?”說罷又朝寺門闖去,摩達無奈,只得使出少林寺第一絕技伏魔十三式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四海清平”,雙掌勁力九分吐、一分收,挾著一股勁風,向高過天胸前擊去,起初他一招“西天拜聖”末使全力,竟只能使高過天身形稍滯,此時不敢再手下留情,一招“四海清平”已用上了十成功力。

高過無果然不敢託大,當下右掌迎出,接了摩達了雙掌,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道撞來,步下竟而退了一步。他以單掌去接摩達雙掌,雖然退了一步,卻仍是佔了上風,當下道:“少林第一高手摩達果然名不虛傳,老頭兒今日總算見識過了。”

摩達合什一禮,道:“阿彌陀佛,高施主,老油得罪了。”高過天道:“得罪什麼,既已見識過了,我也不想在此多留,這樣吧,呆會兒咱們再見!”忽地身形一晃,便從數十名少林高手叢中穿過那些高手紛紛出掌,但掌力至時,他已是過了人叢了,寺門口站著幾是名高手,竟然阻不住高過天一個人,只聽見高過天的聲音遠遠傳來:“今夕見摩達,憶當年達摩。差多!“

眾僧聽了,一個個俱是臉上變色,摩達卻垂首道:“阿彌陀佛,老納無能,竟然阻擋不了別人。”眾僧都道:“方丈,這高過天太狂妄了,咱們絕不能輕易放過他。”摩達道:

“善哉,善哉,快隨我去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上,一陣吼聲震天,高過天果然已與羅漢大陣中一百零八名少林弟子動上了手。這羅漢大陣是少林寺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平時七人、十人、二十人等,都可以擺成了個羅漢陣,其威力已是非同小可,此時有一百零八人排陣,已是最大的規模了,當年天下第一獨行大盜血衣盜獨闖少林,本已打入了寺中數是名高手,最後仍然傷在了羅漢大陣中。高過天武功雖高,在羅汗陣中倒也不敢託大,當下全神貫注、凝神扶住四面八方擊來的掌力。摩玄站在一旁,不停地發號施令,他一說“鎮西”,立時便有數人向左壓過來,制住高過天,高過天若後退,摩立便令“鎮南”,立時便有人向後跟上,仍將將高過天團團圍住。

這羅漢大陣不求傷人,只求制敵,高過天人在陣中,總不可能與一百零八人同時交手,那些僧兵中使總有一批人無法與之交手,便如在一分休息一般,而高過天則必須不停地出招,如此來,他一人之力總敵不住一百零八人的合力,就算他在陣中永不失手,最終也會累倒在地。

高過天在陣中橫衝直闖,走至哪裡,便總有一批僧兵包上去,總之絕不讓他閒著,他出手一招,則總會有十多人或二十多合力去接,這樣一來,他武功再高,也絕不可能同時打傷十多名高手了。

摩達在陣外觀戰,見高過天在陣中任意來去,視羅漢大陣若無物,雖然總有不少人圍住他,卻總攔不住他一步,這一來,倘若高過天執意要出陣,卻也未必不能脫身。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漸漸已過了亥牌時分,一百零八名僧兵中大半已是累得氣喘吁吁,但高過天仍似是氣定神閒,在陣中一闖過來,一闖過去,如同逛廟會般,根本不見其有吃力之感。

摩達心中暗道:“這位高施主的武功的確已是高得過天,看來再過得片刻,他便要脫陣而出,到時候卻不知怎生好?”看著高過天越打越精神,而一百零八僧卻漸自都抵擋不住了,心中年禁甚覺迷亂。

高過天忽地長嘯一聲,身形閃動,在陣中飛轉來去,形如鬼魅一般,眾僧本已支持不住,忽見他如此迅急無比地閃來閃去,如突然又來了幾個高過天般,有些定力稍差的,看著四處都是高過天在動,不禁一陣頭暈目眩,竟然昏倒了十多人,一時陣中大亂。

高過天在陣中長笑不絕道:“久聞少林寺的羅漢大陣天下無雙,出手從不落空,今日一見,卻不過如此,唉,見面不如聞名啊!”語聲不絕,他忽地競閃出了陣外,眾憎尚未看清,他已奔至摩玄身邊,伸掌便向摩玄擊去。

摩玄見羅漢大陣已破,心中正自焦急,見高過天奔來,當下想也不想,也忽地一掌拍出,迎向高過天的手掌。

摩達見了,不由得大驚,嚴造:“師弟,不可接他掌力。”但摩玄的手掌已是接上了高過天的手掌,“砰”的一聲,摩玄居然半步不動,高過天笑道:“我這一掌就算報了昨日的仇罷。”眾僧只當摩玄必死,當下“嘩啦”一聲,又將高過天圍在了中間。

高過天冷笑一聲,道:“還想動手麼?老頭兒不想動手時,如果有人要我老頭兒動手,那老頭兒只得殺人了!”話音剛住,他忽地飛身掠起,眾僧中有人只覺得頭項被人一點,便又無爭了。再見高過天時,早自踏著眾人的光頭奔出了回外。

有些和尚還想去追,摩達攔住道:“不用追了,由他去吧!看來他此為只想找摩玄師弟出一口氣,並無多大惡意。你們若去追,恐怕引起他的殺心,再說,你們也未必追得上他。”

摩達扶住摩玄,道:“你沒事吧?”摩玄垂首道:“弟子無事,只是弟子從此不能再護法佛門了、”摩達驚道:“他把你的武功廢了?”摩玄點頭道:“弟子引起事端,導致顏面無存,這是罪有應得。”摩達道:“阿彌陀佛,善哉!高施主,你的氣度太小了。”他萬萬不料,高過天只為摩玄責備他一句,竟而將摩玄的武功廢了,這種氣度倒也著實太小了些。

不多時,只見摩平匆匆趕來,拜道:“稟方丈師兄,弟子無能,高過天衝出大般若陣,從後山下去了。”

摩達長嘆一聲,道:“阿彌陀佛,連羅漢大陣都困不住他,區區大般若陣又如何能夠奈何他?”他默神半晌,道:“只是不知這高施主為何如此做法?”

不過五日,整個武林便已傳遍高過天又已重新出山之事。

“武林盟”中,西門悲正在看著從各地送來的急函,旁邊立著兩人,其中一個唇上已有鬍鬚,看上去年紀已在三十歲左右,那是西門悲的大兒子西門飛龍,幼承父志,想要做個大俠,如今卻日日幫助父親處理武林中的了些事務,成了父親的臂膀助手;另一個看上去年紀稍輕,約在二十多歲左右,則是西門悲的次子西門越虎,他平時只愛在江湖上混蕩,在川中已有不小的名頭,人稱“飛龍越虎”的,便指的是這兩兄弟了。

西門悲道:“看來,武林中又耍熱鬧一下了。”西門飛龍和西門越虎俱不做聲,西門悲道:“這十日,高過天除了在鷹爪門和少林寺尋釁鬧事外,還打敗了黃河幫、武當三劍、伏牛山寨,現下已經入了川境。黃河幫的幫主用隋松悅,他們黃河幫自從當年被武林盟圍殺一陣後,便已一直修心養性,不大在江湖上走動,這次卻無故被攪得一團稀爛,我們武林盟若不將高過天管住,他日後便不再跟從武林盟命令。”

西門越虎道:“真是豈有此理,隋迎松什麼東西?也敢說這種話,爹,要教訓教訓他。”西門飛龍道:“二弟,你這就不對了一爹爹素來以仁義服人,怎麼輕易就要動干戈呢?”

西門悲點頭道:“飛龍說得對,那高過天之所以能如此胡作非為,就是因為他武功高,沒有吃過苦頭,我們要阻止他繼續胡作非為,就要想辦法讓他吃些苦頭才行。”

西門飛龍道:“爹,您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吃苦頭?”西門悲道:“高過天武功蓋世,如今世上已無人是他的對手,看來只有智取,對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西門飛龍道:“今天是三月十三。”西門悲道:“三月十五在峨嵋山有一場爭山之戰,我想高過夭現在既然已入川境,那他一定要去湊這個熱鬧的。”

西門越虎奇道:“什麼爭山之戰?”西門悲道:“峨嵋山上有三派人,一派是那‘峨嵋一群猴’,一派是劍派,還有一派尼姑,他訂三派聚在峨嵋山上,自然有不少事互相干系,不似武當山只有一個劍派,少室山只有一個少林寺,青城山只有一個青城派,這便安靜得多。這次他們為爭山而戰,勝者佔山,負者下山。”西門悲接道:“這隻怪峨嵋的風水太好了。”

西門悲正色道:“越虎,咱們倆這就動身去峨嵋,待見了高過天的詳情之後,我再作道理。”西門越虎本來不喜歡跟父親一道出門,但如今老父有令,他也不敢不從,只得道:

“孩兒遵命。”西門悲道:“飛龍,為交出去幾天,盟中有什麼大事,仍持我回來決斷,哪些小事你便打發了。”西門飛龍道:“望爹爹一路保重。”又吩咐西門越虎道:“二弟,你在路上要好好侍候爹,知誰嗎?”西門越虎垂首答應了。

西門悲帶著西門越虎一路行走,到三月十五上午,已經上了峨眉山。果然看見一批批的武林人士向山上走去。西門悲低聲吩咐道:“越虎,先不要急,咱們只跟著這些人一齊走,不要給他們發現了咱們。”兩人始終靜靜地跟在一邊走著,果真不見什麼人發現他們。

到得山間的一塊寬廣地帶,那些人都歇住不走了,西門悲低聲道:“一定就在這兒了,咱們找個僻靜所在站著。”當下兩人尋了一處迎風坡,別人不大前站的地方,他們倆便站了,由於始終靜立一旁,穿著又不顯眼,故此江湖上識得西門悲的人雖然極多,卻沒有人發現他們。

場子上早已不少武林人士候著了,西首一群人擁著一群道士,西門悲暗暗告訴西門越虎道:“這群道上便是劍派中人了,不過自從去春他們的四大劍客和鐵劍客被白飄羽殺了以後,派中高手只有‘劍膽琴心’秋景秋了,其餘的弟子倒還不成甚麼氣候,看來今日狄紫秋若不得手,劍派便沒有佔山的希望了。”

再看北首,是一群尼姑,尼姑旁邊的人倒也不甚多,但尼姑中有四個中年老尼正襟危坐,倒是非凡之輩。西門悲低聲道。“這些尼姑是峨嵋白雲觀的弟子,四個老尼便是峨明開派祖師白雲師太的徒孫一輩中最有造詣的四個了,從左至右依次是紅松、紅竹、紅楓、紅梅,她們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比起白雲師太來卻又差得遠了,主要是因為她們的派中秘籍《峨崛秀》已被獨孤登盜走,今日得勝的希望卻不甚大。”

東首是上山的大路,沒人站在那兒,南首圍著的人卻極多,其中有一個人尖嘴猴腮,卻濃眉大眼,但一雙眼睛卻是直的,從不見他將眼珠轉動一下,若要看別的方向時,須將腦袋轉過去,學猴樣已是維妙維肖,手中一根鐵棒,坐在那兒的一塊大石上,不時地抓耳撓腮、踢腿蹺腳,西門悲道:“那邊便是名聞天下的‘峨嵋一群猴了’了,那個拿鐵棒的便是‘猴王’孫無空,據說他的武功,比之他們猴中老祖中任何一位都要高些,他手下還有“長臂猿’孫靈和領尾猴’孫聰兩大高手,上面還有師叔‘六耳獼猴’孫大棍,所以我看這次若無高過天來搗亂,那十群猴便可穩居峨嵋了。”

過不多時,一輪紅日已漸至夭中了,忽見白雲觀中有一人站起,卻是紅松師太,脆聲道:“各位武林同道,這次我們三派在峨嵋山相聚,便是以武奪山,勝者留在山上,負者退下山去,眾朋友可作見證。”有人勸道:“算了,三派居於一山,這豈不也好,遇事還可以互相照顧一下,相處也還熱鬧一些。”紅松道:“不,俗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那麼一山更不能同時容三派了,不必多言,誰先出手?”忽聽得一聲長笑傳來,道:“我先出手!”起初聽聲音還在三十丈外,話音未落,眾人已看清一個老頭站在場中了,身法之快,確已駭人。

西門悲沉聲道:“當心,高過天來了。”眾人俱都明白,這個老頭兒定是高過天無疑。

紅松先是一驚,隨即道:“來的可是高前輩?”高過天笑道:“正是前輩,說句老實話,我看起這座山了,你們不必爭了,就讓我來佔了它吧!“紅松道:“高前輩何出此言?”高過天一瞪眼,道:“峨眉天下秀,你從前曉得喜歡,難道我不曉得喜歡麼?”紅松道:“那高老前輩意欲如何?”高過天道:“老頭兒想要的東西,有什麼得不到?你們都給我滾下山去,我不喜歡你們在這兒!”

紅松臉上變色,她的三個師姐紅竹、紅楓、紅梅一起站了起來,各自拔出隨身長劍,劍指高過天,罵道:“你這人怎麼如此無理,總細化悼別人的亂?”高過天冷笑道:“我高興怎麼就怎麼,你們幾個光頭管得著麼?”忽聽西首有人道:“無量佛,高施主,貧道稽首了。”

高過天斜眼一瞥,冷笑道:“你就是狄紫秋?”那道士面貌清奇,長鬚垂下,道:“其道正是狄紫秋?”高過天道:“青桐子是你師父?”狄紫秋道:“正是先師。”高過天道:

“你學到你師父的武功幾成了?”狄紫秋道:“貧道愚蒙,只學到先師武功的一成不到。”

高過天道:“那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想你師父當年連我二十招都接不滿,你還想做什麼好漢?”狄紫秋道:“貧道不才,但也要勉力一試的。”

高過天連聲冷笑,忽聽南首有人怪笑道:“老頭兒,這兒還有人呢!”高過天道:“孫無空?”那人一個筋斗從大石上翻下來,穩穩地站在地上,笑道:“正是,正是。”說話時不住地抓耳撓腮,模樣甚是可笑。

高過天道:“你們派中有個叫孫猢的,是你什麼人?”孫無空道:“那是我師伯、也是我大伯。”高過天點點頭,道:“孫猢投了魔教,你還在此呆得下去?”孫無空忽正色道:

“我師伯投身魔教,乃是委曲求全之意,為的是將我派中的至寶‘如意鐵棒’送回來,待他老人家將此棒送回來後,便已含恨自盡了.你不要在此詆譭他老人家。”

高過天道:“就是你手中這棒麼?”孫無空道:“是便怎的?”高過天冷冷道:“是便拿來讓我看還.“說罷,深手過來便搶。

孫無空是峨嵋山上第一猴。這便相當於其他門派幫會的掌門人或幫主,武功甚是了得,他早已在注意著高過天,見高過天一抓過來,頓時將棒一伸,徑向高過天懷裡湧去,別人看來,還彷彿是他把棒給高過天看呢。

高過天反手一拍,立時向捅向自己懷裡的棒頭拍去,這一招本來平常已極,但在高過天手裡一使出來,卻似威力大增,孫無空這等好手,明明看著高過天一掌拍了過來,卻躲不過去,眼見得高過天一掌拍在棒頭,卻又覺不著絲毫力道,當下撤棒退後,忽地一陣把握不住,那棒竟突地震了一下,險些脫手。原來高過天這一掌力道極長,先是抵消了孫無空的力道,待孫無空的力道已盡後,他那一掌的力道仍自未盡,所以孫無空突然差點提棒不住,以致差點當場出醜。

高過天道:“還不把棒拿來我看?”孫無空將眼一瞪,道:“先勝了我再說吧:”掄起鐵棒,當頭猛地砸下,卻是一招“橫掃千妖”。

高過天怒道:“自不量力!”竟揮掌去便接孫無空的鐵棒,等得掌棒相接,忽地將掌沿旁一引,孫無空立時一個硠蹌,高過天反手又一掌擊去,孫無空忽地將棒撐地,凌空一個跟頭翻了過來,堪堪避開了這一掌,卻已驚險之極。

高過天不待孫無空站穩,又彈起一腿,蹬向孫無空胸前,孫無空長嘯一聲,將棒一撐,身形又向後躍出丈餘,這才讓過這一腳。

高過天一腳不中,卻已飛身掠起,猛地一掌往孫無空頭頂擊下,孫無空反手一棍,掃向高過天腰際,高過天另一掌從助下抓出,去向孫無空的一掌卻絲毫不緩。

孫無空無奈,只得硬生生地擰腰後退,但高過天的掌法何等之快,不待他退出,已一掌擊了過去,孫無空拼命將身子往前一縱,但背心仍是吃了一掌,頓覺五臟六腹如同絞在了一起,痛得他一個硠蹌,跌倒在地。

峨眉群猴早已有人搶上,將孫無空救回,另外卻是三個人影一閃,齊向高高興興過天撲去,正是孫大棍和孫靈、孫聰。

高過天迎上一步,以一雙肉掌獨戰孫大棍的一根鐵棍和孫靈的兩支鐵手、孫聰的一根短鞭。仍是大佔上風,孫大棍一根大棍已使出了渾身解數,孫靈和孫聰更是不要命地出招前擊,但三人仍被逼得近不了高過天身旁四尺之內。

高過天忽地一變招,一掌搭引孫大根的鐵棍,向孫靈的鐵手擊去,孫大棍眼見著打向高過天的一棍不知怎地意轉到了孫靈身上,想要撥轉棍頭,卻又不由自主,孫靈正自全神對高過天出招,卻見孫大棍的鐵棍向自己擊來,當下只得舉手一架,“當”的一聲,火星四濺,卻也震得雙手發麻。

高過天卻在這刻不容緩的一瞬間跨出兩步,一把抓住了孫聰的短鞭,只一奪,便已到了他手中,飛起一腿,已將孫聰踢了個跟斗。孫大棍和孫靈同時向高過天擊出一招,高過天卻已凌空一翻,落至孫大棍和孫靈身後,還不待兩人轉身,忽地雙掌擊出,輕輕印在兩人背心之上,兩人登時卻倒在了地上。

高過天只在舉手投足間,便已將峨嵋群猴打得一敗塗地,四周武林人士見了,無不暗暗心驚,僅在心裡想這個老頭兒怎地有如此一身好功夫.紅松道:“好,就讓白雲觀門下來領教領教高老輩的高招罷!”忽地縱身躍起,落在高過天面前,紅竹、紅楓、紅梅也同時祆出,落在高過天四周,將高過天團團圍住。

高過天道:“你相信你們四個比剛才那四個強些麼?”紅松道:“不必多言,接招!”

忽地一劍刺出,高過天仰天大笑.右手食、中二指忽地夾出,將紅松的劍夾在指間,道:

“一招都過不了,還不退下?”紅竹等三人大驚,一齊將劍刺向高過天,高過天也不躲閃,只是忽一擰身,右手運勁一擰,“啪”的一聲,紅松的劍尖使已折斷,接著脫手打出,正擊在紅楓劍尖上,頓時又將紅楓的劍尖打下一段來。紅竹和紅梅的劍離高過天胸助已只有三寸之遠時,高過天已將紅楓劍尖打下,左右手同時用食、中二指夾出,登時又將紅竹和紅梅的劍尖夾住。紅竹和紅梅驚中不亂,同時運勁沉腕,想要將劍抽出來,但高過天兩隻手的食、中指如同和劍連為一體般,竟不能將劍抽出分毫來,高過天大笑一聲,再一擰,兩人的劍尖也一齊斷了。

這一來,白雲四尼的兵器棋已破壞,等於是被打了個嘴巴似的,四人臉上俱是通紅,只得退下去站在一分。

忽見狄紫秋緩步走上,豬首道:“高施主,待貧道來與你過幾招吧!”高過天冷冷的道:“他們八個都不是我的對手,難道你更厲害麼?”

狄紫秋閉目不語,良久方道:“貧道今日若能敗在高施主手下,那自是三生有幸,請高施主手下留情。”忽地將手從背手一抽,已握了一柄青銅劍在手中,那青銅劍樣式極古,想來定是多年前的一件利器。

狄紫秋出手便是狠辣之極的劍招,劍尖閃出百十個影子,刺、削、吹、劃、挑,一劍快似一劍,高過天只是身隨劍動,絲毫不見緩促,道:“你的劍法還不錯,不止學到青桐子的一成,至少有九成了。”

西門悲在一旁看著,心道:“狄紫秋的劍法的確不錯,當年青桐子也不過如此了。他師兄‘鐵冠鐵心鐵劍客’也不及他的這般造詣,只可惜雖然如此,他仍在高過天手下走不了二十招。”

果然,待得狄紫球攻出十多招後,高過天忽地掌法一變,掌力如虹,漫天飛舞,將狄紫秋的劍尖越震越歪,狄紫秋劍尖跟本已不能靠近高過天半步了,高過天待得狄紫秋劍勢一緩,忽地反手一掌,將劍尖遠遠地震至一旁,同時一爪抓出,劈手便將狄紫秋的劍奪了過來,立於一旁,仔細看了看,笑道:“此劍雖古,卻並非名劍,還與你吧,”說著,將劍柄拋向狄紫秋,狄紫秋伸手一接,忽地竟退了兩步,原來高過天在抱劍之時,在劍上用了重手法,但到拋出仍是平平淡淡的並無段蹺,狄紫秋不明就裡,自然吃了點小虧。旁邊除了西門悲之外,竟無一人看出來,還當狄紫秋是為了防止高過天突然出手而退出兩步。

西門悲私下暗自沉吟道:“高過天的武功果然是名不虛傳,我在二十年前便已聽到他的名聲,如今他再次出山,武功更是進了一層,便是魔教教主軒轅十三,卻也不是他的對手,我西門悲若來和他鬥,再練三十年或許可以接得了他兩百招,如今卻是連五十招都過不了。

可是,他今天在這裡打一棒,明天在那裡戳一下,那又怎麼行?我須得想個什麼辦法將他擒住了,這才好制住他。”他本來極有才略,平時處理一些大事都是自在不問,豈知這次對於高過天,簡直可謂是一籌莫展了。

潼關道上,有個小鎮,便叫潼關鎮,因為近內關,倒還十分繁華。

鎮上有一座酒樓,剛“聚散樓”,凌雲飛、白飄羽、劉湘子、花鳳儀和燕北歸等五人,便在樓上的一個雅座內飲酒。

出了潼關,凌雲飛便要去華山西嶽山莊看望父親,燕北歸則要東去洛陽外祖父家看姐姐,劉湘子剛回江南家裡去……

樓下有一夥大嗓門,正在先著嗓門說著凌雲飛如何大破魔教之事,也不知怎地,江湖上只要有著一件什麼事,不消多久,便可以傳出很遠,凌雲飛等剛入關時,便已聽人說過了.一路上聽過來,只覺得那些人越傳越神,如今那些大嗓門則正在樓下吼著。

只聽得一個沙啞聲音道:“五哥,你說那魔教教主的武功高不高啊?”隨即所得一個宏亮嗓門道:“怎麼不高理,你去看過華山大會麼?哼,我就知道你沒去看,博,我那次跟師父一起去,可算是開了眼了,那軒轅教主打起人來,我跟本看不清,別人就倒在一邊了。”

沙啞嗓子道:“五哥,那凌雲飛的武功比得上軒轅教主麼?”宏亮嗓門登時遭:“當然比得上了,不然的活,凌雲飛怎麼可以打敗軒轅十三呢?這個雲野一俠呀,那可是真了不起,聽說他只用十招,便把軒轅教主打倒在地,爬都爬不動了。”

接著只聽見一聲“哇!”,共有四、五個人的聲音,由即便露了下來,想來他們都在吃驚地吐著舌子,感嘆不已了。

凌雲飛一看白飄羽,柔聲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白飄羽道:“我介意什麼?”凌雲飛道:“你不介意就好。”

燕北歸忽地喝了一杯酒,撥撥劉湘子的手,道:“劉兄,我說凌雲飛是不是有點名堂呀?”劉湘子笑道:“你又在說笑話了,凌兄有什麼名堂?”燕北歸道:“我先問你,咱們倆聯手,打不打得過他?”劉湘子笑道:“你說呢?”

燕北歸看了凌雲飛一眼,道:“我看絕對沒問題。”劉湘子道:“你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了?”燕北歸道:“就是麼。你想,咱們倆那次乘軒轅十三練功時去偷襲,結果仍不能傷著他一根寒毛,而凌雲飛卻一人將他打敗了,你說有沒有名堂?”

劉湘子笑道:“我也說不好,你自己問凌兄吧!”燕被歸看著凌雲飛,凌雲飛也正笑著向他看,燕被歸只得嘆了一聲,道:“我看凌兄只怕不是人。”

凌雲飛道:“燕兄,我知道你那張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你就別吐了吧!”劉湘子等俱是大笑,燕被歸一愕,隨即悟道:“凌雲飛在在饒彎子罵我是狗,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對了,我得回敬他一句”當下道:“這麼說,凌兄,你的嘴裡可以吐出象牙麼?吐呀!吐呀!”

凌雲飛笑道:“想不到燕兄今日也說出了一句妙語。”眾人齊笑。

待得一桌酒席已十去五、六後,燕北歸忽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當下起身向凌雲飛等辭了別,凌雲飛和劉湘子要送,燕北歸忽回身笑道:“不用送我了,留在這裡吧!”說著使了個眼色,大笑而去.凌雲飛和劉湘子相對苦笑一聲,道:“燕兄一走,可要清靜多了。”劉湘子道:“燕北歸乃一豪放之人,和他一起,可謂是肝膽相照。”當下四人談笑一陣,凌雲飛道:“劉兄,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待劉兄回家見過父母之後,再來西嶽山莊,我們一齊執手遊天下,豈不快哉!”劉湘子笑道:“好,一有為定,來,我敬你一杯。”當下兩人又飲了一杯.白飄羽也和花風儀握住手,道:“鳳儀姐,咱們這下分手後,你可要來看看我。”花風儀也道:“阿羽,你也要記得,還有我這麼個姐姐,要時常來找我玩兒。”兩人本來在“大漠之星”時便情同姐妹,關係頗好,這下實要分手,自是捨不得,說了幾何,竟如有些眼角發溼了.

凌雲飛和劉湘子對壘一眼,凌雲飛勸白飄羽道:“傻孩子,又不是不再相見了,何必這樣呢?我們走吧!”當下向劉湘子一拱手,道:“劉兄,後會有期。”劉湘子也道:“後會有期,恕不遠送。”凌雲飛進和白飄羽攜手而出,四人依依惜別.劉湘子目送凌雲飛和白飄羽走遠,回過頭來,看住花風儀,道:“鳳儀,咱們也走吧!”花風儀點點頭,兩人一齊走出。那酒席之帳,卻是早就付了的。

劉湘子和花鳳儀各乘一馬,向東南方行去,劉湘子關心花鳳儀,擔心她受不了顛巔之苦,於是放慢馬行之速,兩人並轡而行,一路說笑而行。

劉湘子笑道:“本來我爹把我趕了出來,這下見了你,說什麼他老人家氣也消了。”花鳳儀道:“你就那麼肯定?”劉湘子笑道:“我爹見我帶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兒媳婦回來,還會有多大的火氣嗎?一肚子火早消了。”

花鳳儀臉一紅,道:“貧嘴,誰是你媳婦?”劉湘子道:“你不願嫁給我嗎?”花鳳儀道:“誰跟你說這些,說點正經的不行麼?”劉湘子道:“好了,咱們現在還有六、七天的路程,可得慢慢打發著過。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了,你猜我娘見你之後會怎麼說?”

花風儀好奇,道:“怎麼說?劉湘子道:“你真想知道?”花風儀道:“你不說也就算了,誰稀罕知道。”劉湘子笑道:“我告訴你,我娘一定會說,好俊俏的媳婦兒,快過來讓我看看。”說著,還學出一種老婦人說話的腔調和姿勢,花鳳儀笑道:“可惜皇上天福,若讓你去梨園,不知會紅成個什麼樣兒。”

劉湘子止住笑,道:“我家就住在臨安城東的一個莊子裡,靠著祖上經營有方,如今倒也有一份大家產了,爹爹平時不大管家事,家事都由我娘管,爹爹一心只練武功,江南一帶提起我爹爹,都是又敬又怕,我爹爹只有一點,就是家教太嚴了。

花鳳儀道:“我爹家教也很嚴,咳就是管我哥哥不住。”劉湘子道:“不知你哥哥現在怎麼了?”花鳳儀道:“他是金玉壇主,金玉壇財大勢大,他應該過得很好。”

劉湘子嘆道:“你曾為我而不惜一死,這份深情我永遠記得,只要你高興,我怎麼著都行。”花鳳儀道:“我假如說,我現在要吃東西了,你怎麼辦?”劉湘子笑道:“不錯,我也想吃東西了,走,咱們這就去尋一家店鋪吃點東西再走,不然.這個肚子乾巴巴的,我也無法再走了。”當下兩人相視一笑,策馬疾弛而去。

這幾天,劉湘子始終覺得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自己往東,那人也往東,自己往南,那人也往南,有時候在一個分路口那人消失了,但第二天又出現在身後不遠處。

劉湘子心中起疑,暗道:“這人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他想得到什麼?”他也曾藉著幾個機會看過那人,只見那入頷下一綹長鬚,一直垂至胸前,看年紀,卻又只有四十歲左右,容貌倒也一般,背上還揹著一柄劍。騎在馬背上,任那馬一額一顛地行,他卻在歪著腦袋睡大覺,這種打扮的人雖不常見,卻也並不少見,或許正是一個與自己同路的人也未可知。

劉湘子不敢掉以輕心,離家還有兩天的路程,要平平安安走到,這才是最終目的。

劉湘子不敢將此事告訴花鳳儀,因為怕她擔心,只是在心裡略自留神。

這一天,劉湘子和花風儀已進了臨安城西門,劉湘子下馬帶著花風儀一路前行,花風儀久居關外,幾曾見過如此繁華的江南城鎮?那臨安在南宋時雖曾一度作過都城,但在唐時畢竟還不併最繁華,且不說長安,便是那蘇州、揚州、杭州等,哪一處又不強之無數?但花風儀仍是賺兩隻眼睛不夠用,四處看還一下往是高興.劉湘子見花風儀開心,心下也甚高興,一會兒給她買個冰糖葫蘆,一會兒又給她買個糖人兒,果會又買個小波郎鼓塞在她手中,自己卻將兩條馬韁都提在手中,讓花風儀開心個夠。

花風儀從小到大,的確從未如此開心過,從城中直行過去,兩隻眼睛都著累了,仍是不過癮,城中之人對二人也甚感興趣,見如此俏生的一個大姑娘,卻在外面拋頭露面,這且不說,她還一邊走一邊看,那是什麼意思?後面跟著的那人,是她的丈夫麼?看來不大像,或許是個騙子或採花賊、流浪子也未可知。

到了城東,漸漸地和劉湘子打招呼的人多了起來,不時聽到“二少爺”、“二公子,你回來了”,“二公子,咱們好想你”等等之語,劉湘子都含笑點頭應了。

出了城,花風儀這才回過頭來,道:“湘子,今天可真過癮。”劉湘子見她一片天真無邪,卻又楚楚動人,心中受極,笑道:“你喜歡這裡麼?”花風儀道:“喜歡。”劉湘子道:“我以後經常帶你來玩,好麼?”花風儀直道:“那可真好。”

劉湘子道:“我以後還要帶你去更好玩的杭州,蘇州,讓你玩個痛快,好不好?”花鳳儀道:“那可真辛苦你啦!”劉湘子笑道:“好了,先上馬吧,只有十多里路了。”當下扶花鳳儀上了馬,自己再跨上馬,道:“快走吧!到了這裡,我突然十分想家了。”

行了十多里,劉湘子道:“下馬吧,入了莊子還騎馬,對我爹可就不尊敬了。”又扶花風儀下了馬,牽馬前在內走去.

行不多遠,忽見一個莊丁過來,見了劉湘子,不禁又驚又喜,叫道:“大家快來呀,二少爺回來了。”立時圍上來十多人,將劉湘子團團轉往,問暖問寒,哄哄不休。劉湘子離家已有年餘,見眾人仍記得自己,心下感動,道:“大家都好麼?”眾人都道:“好,好,二少爺,你才好呢!”有個快嘴僕人道:“二少爺,聽說你在北方破魔教,可有此事?”劉湘子道:“那是我朋友凌雲飛乾的,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那人道:“二少爺,這是你的媳婦兒嗎?”花鳳儀臉上登時紅了,劉湘子將臉一板,詳怒道:“你們敢對二少奶奶無禮?”

眾人則笑得更厲害了。

劉湘子和眾人寒暄了一陣,仍向前行會,將馬交給了一個莊丁,撥開眾人,引著花鳳儀進了一座大莊院。

一進門,立時有兩人迎上來,前面一人相貌英武,腮邊虯髯叢生,雙目有神,身材高大,甚是威風。後面一人面貌則顯得英明,和劉湘子有些相像。

劉湘子忽地拜倒,道:“大哥!”那人果然便是劉浪子,後面那人則是劉淮子。劉浪子扶起劉湘子,便咽道:“二弟,你可想死大哥了!”劉湘子雙目也自有些溼潤了,道:“大哥,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四兄弟中,除了四弟以外,他便與大哥關係好些。

劉淮子也上前拜倒,道:“見過二哥!”劉湘子連忙扶起,道:“三弟,你比以前顯得大些了。”劉淮子道:“二哥,娘天天都在唸叨著你呢。”劉湘子嘆道:“你二哥是個不孝之子。”忽地牽過花鳳儀,道:“來,大家先認識一下。”將三人互相介紹一番,劉淮子道:“見過二……”劉湘子忙打斷道:“別叫她難堪了。”劉淮子這才道:“見過花小姐。”花鳳儀也與兩兄弟見了禮.

三兄弟說說笑笑,進了正屋,見屋內坐著兩位老人,劉湘子上前先朝老頭拜倒,道:

“不孝兒湘子,拜見爹爹。”那人正是劉玉禪。劉湘子連叩了三個響頭,劉玉禪道:“起來吧!”語氣平平,並未見什麼喜意。

劉湘子又朝母親拜倒,道:“不孝兒湘子,叩見母親大人!”又往下叩頭,劉老夫人早已忍不住,忙上前扶起,道:“免利,免禮。我的兒,你可回來了。”說著,眼裡竟流下淚來。

劉湘子道:“娘,兒以後再不離開您了。”劉老夫人點點頭,道:“這就好。”劉湘子清母親仍舊上座,牽過花風儀,又給二老引見了,花風儀盈盈一禮,道:“見過劉伯伯,劉伯母。”

劉老夫人早已笑得合不上嘆了,笑著招呼道:”好俊俏的媳婦兒,快過來讓我看看。”

花風儀臉上一紅,心道:“果真與湘子那天說的一模一樣。”當下只得走了過去。劉老夫人牽住花風儀的手,只是不停地問長問短,“你是哪裡人啊?”“你今年多大了?”“你家裡知不知道你出來了?”最後一問時,花鳳儀說道:“我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劉老夫人嘆道:“好可憐喲!好閨女,你以後就住在我這兒吧,你想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得了!”花風儀點點頭,卻不說話。

當晚,劉家在大堂屋裡擺酒,替劉湘子洗塵,劉浪子和劉淮子此時僅已婚娶,劉浪子已有一女,年方一歲,此刻讓老奶孃帶她在屋裡睡覺,兩對夫婦都來陪飯,劉玉禪和劉老夫人坐上首,劉湘子外出新歸,兩兄弟硬要他坐父母親旁邊,劉湘子捱不過,只得坐了。花風儀挨劉湘子坐了。大嫂喜歡花鳳儀,挨她坐了,兩兄弟和三媳婦則散開坐下。

酒過三巡,劉玉禪道:“湘子,我聽說你在外面辦了不少大事,是不是?”劉湘子以為他說自己在魔教之事,當下道:“孩兒哪能辦什麼大事。”劉玉禪道:“是就是,何必三推四就的,在我面前還謙虛什麼。”劉湘子無奈,只得道:“孩兒只不過辦了一點小事而已。”

劉玉禪道:“我不是說破魔教之事,我知道此事主要是凌雲飛乾的,江湖上已經傳出來了。”原來燕北歸回去後,嘴巴閒不住,也不住,將此事說了個清楚,這一來,不用五天,此事便傳遍了武林,劉湘子本也立了不小的功勞,此事自然缺不了將他讚美一番。

劉湘子道:“不知爹爹說的何事?”劉玉禪道:“我是說你乾的殺手勾當。”劉湘子一驚,心中無底,只得先試探道:“爹,孩兒哪裡辦什麼大事?”劉玉禪道:“我聽說你一路北去,殺了不少作惡多端的壞人,江湖早已傳遍了你的事,說你是“第一殺手”,你可知道?”

劉湘子道:“孩兒雖然殺了一些壞人,但做殺手也不是情之所願,也不指望做什麼第一殺手。”劉玉禪道:“你不願做,那為什麼當初要殺人呢?”劉湘子道:“孩兒一時迫幹生計,只得幹此勾當。”劉老夫人插言道:“什麼呀!孩子剛一回來,你就尋碴兒教訓他,讓他先在家裡休息幾天再說不行麼?再說,當初若不是你將他趕出去,他又怎會幹這些事?”

劉玉禪臉上勃然變色,忽地一拍案子,震得滿桌湯萊濺了起來,喝道:“這麼說來,倒還是我的錯了?”劉湘子忙道:“孩兒不敢。”劉玉禪道:“我當初若不教你武功,你就不會去做殺手了,對不對?”劉湘子見父親突然間發了怒,不敢頂撞,當下默然不語.劉玉禪呼地站起,道:“你把她帶回家來,以為我會高興麼?你當我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你四弟的仇,你報了麼?”龍鳳儀見此話對她而言,不由得吃了一驚,大娘見狀,連忙出言相慰。

劉湘子道:“爹,你聽我說……”劉玉禪喝道:“不用說了,你若想在劉家住下去,先將這妖女殺了,替你四弟報仇。”劉湘子道:“四弟之死,與鳳儀沒有半點干係,孩兒怎麼能殺她?再說,她對孩兒有救命之恩,孩兒更不能殺她了。”

劉玉禪冷笑道:“救命之恩,哼,我對你是什麼恩?”劉老夫人道:“老頭子,你說些什麼呀?越說越遠了,這閨女挺好的嘛!”

劉玉彈道:“好,好在哪裡?他爹是什麼人,她能好到哪兒去?”劉老夫人道:“你再胡說,我就跟你拼了!”劉玉禪大怒,正欲大吼一聲,劉浪子和劉淮子連忙上前勸住了。

劉玉禪道:“浪子、淮子,你們倆誰把這妖女來了,我就立誰為嫡!”花鳳儀大驚,瞪大了眼睛,看著劉浪子和劉淮子。

劉湘子長嘆一聲,道:“爹,你要殺就殺我吧,這件事與風儀沒有絲毫關係,請你饒她一命。”劉玉禪道:“好畜牲,看來你已給這妖女迷上了。好,我今日便親手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大吼一聲,便欲撲上動手,劉浪子和劉淮子連忙攔住,劉浪子回頭喝道:“二弟,快走。”

劉湘子道:“大哥,此事不說明,我終究不會甘心的。”劉玉禪勃然大怒,無奈被劉浪子和劉淮子攔住,動不了手,只得喝道:“你這畜牲,為了這妖女,竟然在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竟然還有臉回來?”劉湘子道:“孩子認識鳳儀之後,再未去為別人殺過一個人,此事天地可表,我剛才若有半句假話,叫我來回七竅流血,不得善終。”

劉玉禪乍見他發此重警,一時倒愕住了,忽又道:“總而言之,你沒給你四弟報仇罷?”劉湘子雙目已自流下淚來,道:“孩兒與四弟的關係,想來您是知道的;獨孤登雖然作惡多端,但他能悔改思過,這已是難能可貴了,他既已改過自新,我又何必再殺他,以而多此一舉呢?”劉玉禪道:“胡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我現在只要你殺了這妖女,你也不幹?”

劉湘子道:“孩兒已說過,此事與鳳儀沒有絲毫關係。”劉玉禪道:“她是花無葉之女,花無葉與獨孤登交好,殺她不得麼?”劉湘子嘆道:“爹,你怎地也如此不明事理?”

活一出口,他不禁又後悔了,看來劉玉禪立時就要暴跳如雷。

果不其然,劉玉禪立時怒道:“好畜牲,竟敢罵我!”忽地奮起一掌,將劉浪子和劉淮子震開,接著一掌,擊向劉湘子。

劉湘子大驚,忙架住這一掌,道:“爹,你聽我說。”劉玉禪哪裡肯睬,又一拳擊了過來,劉湘子只得又接一掌,劉玉禪武功高於劉湘子許多,且又在盛怒之下,劉湘子又不敢大膽還擊,當下敗得不堪一擊。

劉老夫人護住花鳳儀,指揮劉浪子和劉湘子道:“你們倆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你爹攔住!”

劉浪子和劉淮子都是一愕,遲疑了一陣,然後雙雙撲上,接住劉玉禪雙掌,道:“爹,您有活慢說,不要動手呀!”劉玉禪根本不聽,奮起幾掌,劉浪子和劉淮子立時敵,被震開一邊,劉玉禪怒喝一聲,復又撲上,劉湘子苦苦支撐,已是險象百出.劉玉禪忽地一閃身,欺至劉湘子身邊,劉湘子此時若使一招“暗使乾坤”,肘底一拳,或可擊退劉玉禪,但他卻不敢這樣,當下一個“蓮葉輕盈”,滾開一邊,雙掌護住頂門,劉玉禪卻已一招“趕盡殺絕”,一腳踩了下去,劉湘子無奈,只得以雙掌托住劉玉禪的腳。

劉老夫人忽地趕上一步,一腳踢開劉玉禪的腳,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死老頭子,你今天喝多了酒還是怎地?”劉玉禪道:“你若還多嘴,我連你一起打!”劉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道:“好,你打我!好,今天咱們便見真功夫。”說著緊了緊腕袖,便欲動手。

劉湘子忽地跪在兩人中間,道:“父母大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您們要先說出來呀,不然的話,孩兒可是死不瞑目!”劉玉禪正自氣鼓鼓的,聽了此話,又要動手,劉浪子和劉淮子拼死上前攔住了,他這才作罷,道:“畜牲,你還說,我問你,你管過塞北七義的事沒有?”劉湘子道:“管過。”

劉玉禪道:“塞北七義響噹噹的名頭,從來不做什麼不義之事,你卻巴巴地把他們從北方趕到南方來,後來為了這妖女,你又將他們一齊殺死,你既然做得出這等事來,幹嘛還要進我劉家的門呢?起初我見你規規矩矩,倒還不象別人說的那樣,現在我算信了,你為了這妖女,連老子都敢打,更何況殺那麼幾個人?”

劉湘子道:“孩兒管過‘塞北七義’的事是實,但並未將他們殺了,因為關東溫如玉要追殺他們,我便勸他們來江南避禍,從此再未見面,爹爹之言定有不實之事!”劉玉禪道:

“這麼說來,你是在懷疑我無故栽你?”

劉湘子道:“孩兒不敢,但無中生有之事,孩兒是絕不承認的。”劉玉禪連聲冷笑,忽地連出二指,點住了劉浪子兄弟的穴道,劉浪子大驚,呼道:“爹,您有話慢慢說,不要動手啊!”劉玉禪不理會他,忽地又一指點出,制住劉老夫人的穴道,道:“你們先安靜一會兒,我殺了這對狗男女再來跟你們說話。”劉老夫人破口大罵道:“死老頭子,你要作孽啊!”

劉湘子大驚,忽地站起來,道:“爹,你要怎麼樣?”劉玉禪冷冷的道:“怎麼樣?今日若不殺了你,江湖中人定要責我縱子行兇,今日殺了你,既可清我門戶,又可保我聲名!”說罷,對劉浪子和劉淮子二人的妻子道:“你們回房去!”大嫂喜歡花風儀,道:

“爹,鳳儀是個好姑娘,您不要難為她了。”劉玉禪道:“叫你回房去!”她倆無奈,只得起身而行,大嫂臨走時還一再向花鳳儀回望,花鳳儀雙目之中含滿了淚水,卻終於沒流下來。

劉浪子道:“花小姐,你快跑。”花鳳儀搖搖頭,走到劉湘子身邊,道。“劉伯伯,你要殺,就將我兩人一齊殺了吧!”

劉玉禪道:“於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到我家來!”說罷,忽地一掌擊向花鳳儀胸前。

花鳳儀不躲不讓,閉目受死,劉湘子忽地架住劉玉禪的手臂,道:“爹你真要殺她?”劉玉禪道:“我跟你說著玩嗎?”劉湘子道:“那好,我帶她走!”劉玉禪道:“想走?好,你走吧。”

劉湘子看了劉老夫人一眼,道:“娘,孩兒不孝,只好先走了。”劉老夫人含著淚,道:“湘兒,你走吧,跟你這蠢老頭子說不清的。你要記住,娘是疼你的。”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

劉湘子雙目流淚,道:“兒一定還會回來看您。”劉老夫人道:“不必了,若給你爹看到,他不知又要起什麼壞心。”他兩人一言來,一語去,根本不把劉玉禪放在眼裡,似乎並無劉玉禪這個人站在一旁似的。

劉湘子又道:“大哥、三弟,我要走了。”劉淮子哽了哽,沒說出話來,劉浪子道:

“二弟,你要多保重!”

劉湘子道:“大哥、三弟,你們也要多保重。”說罷,拭去眼角的眼淚,道:“鳳儀,咱們走吧!”說著,拉了花鳳儀就走。劉玉禪冷冷的道:“我只說你走,她可得留下!”花鳳儀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看著劉玉禪,劉湘子默默然半晌,道:“鳳儀,咱們走!”牽住花鳳儀便走。

劉玉禪道:“在我家裡,我要留誰就留誰!”忽地一掌擊向花鳳儀背心,劉老夫人和劉浪子齊聲大呼道:“小心!”

劉湘子忽地轉身,一掌推出,卻不去攔劉玉禪的手掌,而是擊向他的胸前,劉玉禪若是不回掌自救,即使可以打傷甚至打死鳳儀,他自己也定難逃劉湘子那一掌。

劉玉撣本來只想劉湘子無論如何也不敢向自己出手,所以根本不注意防止著他。此時見一掌擊來,心中不由又驚又怒,幸得他武功甚好應變又強,當下收了掌,強將身子一側,這才堪勉強避開這掌。劉湘子若是乘勢跟上,接著再出一掌,劉玉禪定然難以應付.盡它如此,劉湘子的掌力也將劉玉禪的鬍鬚震得飄了起來.劉湘子冷冷道:“爹,請您今日放我一馬,我今後自當回報您老人家,但您若堅持要對鳳儀出手,那也就怪不得我了。”劉玉禪狂笑道:“看見沒有,為了這妖女,連老子都要殺了.好,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我怎麼來除惡殺兇!”忽地退後一步,左掌抬起,平放胸前,右掌微探,護住前胸,左足足尖點地,微微抬起,右足穩穩地立於地上,如同一根木橛子般。

劉湘子識得此招乃“孔雀東南飛”掌法中的起手式“孔雀明王”,父親第一招就出這手,看來立時便要有極厲害的殺招出來。他也不敢輕慢,全神貫注的看著父親。

劉玉禪雙眼之中忽地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冷冷的道。“看招!”忽地左足一點,身子倒後,從一旁繞過來,“呼”地一掌,已迅捷無比地擊到劉湘子腰際。劉湘子一動不動,忽地抬起右足,一下子弓起彈出,卻踢向劉玉禪的腰間,劉玉禪立時化掌為切,橫著砍下,劉湘子也變踢為蹬,仍迎向劉玉禪的掌沿。

劉玉禪不敢以掌去硬接劉湘子的腳,不然的話,雖可重創劉湘子的腳部,但自己的手腕勢必也要折斷,當下將掌一抬,仍向前擊出,劉湘子收回腿,也一掌迎上。

劉玉禪掌上力道全無,卻又已飄至了另一側,劉湘子連出數掌,卻始終傷不上劉玉禪的皮毛,再過數招,便已看見眼前全是掌影,一時不知從何處接手,心中暗道:“父親平日教我掌法時,只教我以實為主,虛招為輔,卻不料在這等情況之下,竟然全是虛招,看來武學之變化實在是太繁複了。”

劉湘子勉強接了幾招,始終接不實父親的掌力,心下暗急,只得退後兩步,以靜待變.劉玉禪正欲趕上,忽地一道人影一閃,從屋頂上落下一個人來,站在劉玉禪和劉湘子之間.劉湘子將那人打量一番,只見他全身一色的夜行衣,又用黑布蒙了面,看不清面貌,手中提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

劉玉禪道:“你是何人?竟敢來我家撒野?”

那黑衣人睬都不睬他,轉朝劉湘子道:“劉湘子,你帶她先去,我替你擋一陣就出來追你。”劉湘子道:“你是誰?”那人道:“待會兒再解釋吧!”劉湘子道:“好,我在外面等你。”牽了花鳳儀的手便走。花鳳儀始終站在劉湘子身邊,半步都沒有退卻。

劉玉禪冷聲道:“閣下是誰,為什麼要管我家的閒事?”那黑衣人道:“我是誰你不必問,只不過我不願見你將劉湘子這般欺辱。”劉玉禪喝道:“住口,劉湘子是我兒子,我管教他關你什麼事?”那黑衣人道:“雖然他是你兒子,我也要管一管。”劉玉禪道:“好,你不吃點苦頭,想來也不會知道天高地厚!”忽地閃身欺近,連著擊出三掌,每一堂都是直取那黑衣人的要害之處。

那黑衣人忽地揮起長劍,倐然而動,已刺出三劍,每一劍都將劉玉禪的掌勢後路逼死,劉玉禪絲毫不驚,出招綿綿不絕,那黑衣人長劍閃動,劍法甚是精妙,不過一時也難以來何劉玉禪。

劉玉禪忽地搶攻三招,將那黑衣人逼退,然後右掌發力,將黑衣人的長劍震偏一邊,左掌從右掌之下穿出,迅忽而至,那黑衣人還欲揮拳擊架,卻已是晚了,當下拼命將身子往後一倒,將劍護住胸前,著地一滾,退出丈餘方才站起,總算近過了這一險招。

劉玉禪住手不攻,厲聲道。“你是牧一鶴?”那黑衣人笑道:“劉玉禪好眼光,在下正是牧一鶴。你的武功小勝於我,輕功卻不見得強於我,告辭了。”忽地朝後一縱,立時去了四、五丈,人方落地時又起掠起,只幾個起落,便已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之中。

劉玉禪怒極,他知道自己追不上牧一鶴,回過身來,看著泥雕水塑般的劉老夫人、劉浪子、劉淮子三人,怒喝道:“你們看看!劉湘子竟和牧一鶴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現在好了,你們護著他吧,到時候犯下滔天大惡時,且休說我沒管教!”說罷,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忿然離去。

大堂上,只剩下三個泥塑菩薩般的人呆在那兒,你看著我,我看著他,卻也無話可說,只得靜待穴道自解了。

劉湘子帶著花鳳儀離了家,徑向在外走去,在一處小河岸邊停了下來,道:“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花鳳儀點點頭,和劉湘子坐下了,靠在他懷裡。

劉湘子嘆道:“我真沒想到,別了一年多了,爹對我還有這麼大的火氣。”花鳳儀道:

“我看見你爹時,心中就不知怎地有一種怕意,後來你爹果然就發脾氣了。”

劉湘子道:“我真不知他是怎麼了。”忽地想起一事,道:“莫不是有人在害我?”花鳳儀奇道:“害你?”劉湘子道:“不錯,聽我爹說,我為了你在外殺人放火,還殺了什麼‘塞北七義’,這些事簡直都是無中生有。”花鳳儀道:“對,自從咱們認識之後,始終沒有分開過,你幾時為我在外面殺人放火?又殺了什麼‘塞北七義’?”她頓了一頓,忽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去跟他說清楚!”劉湘子忙拉住她,道:“我爹在這個時候誰的話都不聽的,你剛才沒看見麼?再說,你去說他又怎麼會信?”

花風儀道:“難道就讓你為了我而無家可歸嗎?”劉湘子道:“我說過,只要你高興,叫我做什麼都行。”花鳳儀不禁流下淚來,道:“你能如此待我,我立時就死了也甘心。”

劉湘子輕輕撫摸她的秀髮,道:“別說那些,我不愛聽。”

花鳳儀道:“那你以後怎麼辦?”劉湘子道:“你說呢?”花鳳儀想了想,道:“我聽你的!”劉湘子道:“那好!我帶你去杭州玩!”花鳳儀道:“杭州?杭州比臨安大,那一定更加好玩。”劉湘子道:“我要帶你去西湖,去靈隱寺,去所有好玩的地方。”

忽聽得身後一人道:“把用去那些地方了,先跟我走吧!”劉湘子忽地一回頭,見峰後站著那個黑衣人,心中不由得一驚,心道:“我的耳力本已不差,怎地竟未聽出他來到我身後?他若突然給我一劍,我現在還有命在麼?”當下站起身來。花鳳儀卻已是滿臉通紅,她和劉湘子說的話,看來大半已叫這人聽了去,自然十分害羞。

劉湘子道:“不知閣下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出來?”那黑衣人道:“你先跟我走吧!不多說了。”說罷轉身便走。

劉湘子心道:“反正左右無事,跟他去看看也無妨.當下拉了花風儀的手,跟他一起而去。

行了許久、進了一片黑林子,在林子裡轉悠一會兒,便看見有一座白房子在一塊空地上,旁邊還站有一人。

劉湘子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番,見那人容貌冷峻,有事無事眉頭都總是皺著,面上倒也還白淨,雙手負在背後。雖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但渾身卻散發出一股道人的殺氣。

那黑衣人撕下面罩,劉湘子一見,不同得驚住了,心道:“原來是那個在路上一直跟著我的人。”心下對於此人的行動甚是不解,不知他為何跟著自己,也不知他怎麼知道自己有難而前來相救。”

那人對小白房子道:“老大,我已將劉湘子帶來了。”屋裡傳出一個柔和的聲音道:

“很好。”那人道:“現在怎麼辦?”房裡的人道:“你站在一旁,讓我來跟他說話。”那人便和先前那人站在一起.

劉湘子見花鳳儀漸漸露出恐懼的神色。輕聲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這裡。”花鳳儀點點頭,但恐懼之色仍是不住.

劉湘子握住花風儀的手,朗聲道:“不知尊駕是哪一路好漢,叫在下來此有何貴幹?”

房內之人道:“劉湘子,你知道你現在處於什麼處境麼?”劉湘子道:“不知道,請指教。”

房內之人道:“你和凌雲飛一起破了魔教,此事早已傳遍了江湖,但你為了魔教花無葉的女兒而殺人放火之事,同樣也傳遍了武林。”

劉湘子一愕,心道:“這是怎麼回事?怎地又是這麼說?”問道:“那麼請問,然後如何呢?”房內之人道:“你雖然有破魔教之大功,但殺人放火之事更是令人注目,江湖上現在要殺你的人,當真是數也數不清。”

劉湘子又是一驚,當下掏出摺扇,“蓬”地打開了,輕扇幾下,只覺得涼風撲面,心下稍定,問道:“我也聽人說過我殺人放火了,只可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什麼事得罪了武林同道,閣下看來是個知情人,便請說一說詳情,如何?”

屋內那人忽地大笑,笑罷方道:“劉湘子,我今日說了這事以後,你會怎麼辦。”劉湘子道:“那先得看情況了。”

房內之人道:“你為了花無葉的女兒,殺了‘塞北七義’,劫了莫家寨子,並放火燒了宅,又潛入青城山,殺了青城山的六名道姑,再燒了山下的一座小道觀!”花鳳儀聞言,不由得“啊”地一聲,驚呼出來.

劉湘子道:“這全是一派胡言,我一點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去做了。”房內之人道:

“那好,我且告訴你,你在回來的這條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殺你?”劉湘子道:“不知道。”

房內那人道:“在來的這條路上,共有三十六人想要殺你。全都被牧一鶴和屠龍兩人幫你解決了。”劉湘子道:“牧一鶴?屠龍?”房內之人道:“不錯。”劉湘子心中猛地醒悟,路上一直有人跟在後面,卻是為了這個。”

房內那人又道:“其實牧一鶴和屠龍若不出手,你本也能夠料理,但我想過了,若不是我們幫你解決這些人,這些人肯定無休無止地還會來;你和花大小姐也不能安安靜靜,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最重要的,是你父親對你的見解更會令人心懼。”

劉湘子道:“且不說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先要告訴我,你們這麼幫我是為了什麼?”房內那人又是一陣大笑,道:“我先要告訴你,我剛才說的全都是真話。”劉湘子道:“就算是真話,你為什麼要幫我?”房內那人笑道。“我們若不幫你,你就一定會死,你若死了,四大殺手豈不只剩下三大殺手了!”劉湘子奇道:“四大殺手?四大殺手?”房內那人笑道:“這也難怪你,你去了一趟關外,自不大清楚這兒的事情,好,我便給你講一講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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