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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46:32     標題: [莫仁] 夢華傳說《全文完》

夢華傳說  作者:莫仁


夕陽西斜,正是日落峙分,這時人族南端重鎮──

“南角城”的大街上,正有數百個平民擠在南向大道上,

他們其中有八成以上面貌清秀、無發無眉,

正是人族中數量最多的“原民”,當然還有幾十位有眉無發的“士族”。

人群中,有五個眉須俱全,看來若非“皇族”便是“貴族”的年輕人,似乎.....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47:36


第一章 南角夕照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夕陽西斜,正是日落峙分,這時人族南端重鎮──“南角城”的大街上,正有數百個平民擠在南向大道上,他們其中有八成以上面貌清秀、無發無眉,正是人族中數量最多的“原民”,當然還有幾十位有眉無發的“士族”。

人群中,有五個眉須俱全,看來若非“皇族”便是“貴族”的年輕人,似乎起了衝突。

“來啊,有種你們來啊!”其中一個雄壯的年輕人笑嘻嘻地擄起袖子,對著右手的拳頭吹了一口氣,向前方的四個大漢挑釁地大喝。

那四名大漢似乎有些顧忌,望望四周,為首的大漢有些遲疑地對年輕人說:“徐瘋子,你少猖狂,我們不見得怕了你……”

“猖狂?”被叫做徐瘋子的年輕人呵呵一笑說:“你們不上?那老子先上!”話聲一落,年輕人往前一衝,拳頭向著為首的大漢招呼過去。

那名大漢見狀忍無可忍,一運功力,左手虛攔,沉身化招,另外三名大漢似乎也不再忍耐,一個個揮拳擁上。

徐瘋子雖破人圍攻,但他依然毫不畏懼,只見他雙拳左遮右攔,把四名大漢的拳掌都封在外門,還不時抽空在四人身上招呼兩下。

兩方一打起來,四面圍觀的“原民”、“士族”已經為徐瘋子加油喝彩起來,似乎是一面倒地支持孤身一人的那方。

徐瘋子果然不負眾望,不到片刻,那四人已各被打了四、五拳。徐瘋子的拳頭可不輕,四人被打得呲牙裂嘴,還聽徐瘋子笑嘻嘻地說:“老子早就說過,只要看到你們欺負他們,我見一次教訓一次,以後還敢不敢……噢……居然被你打中一下?好個趙老大……”

卻是徐瘋子說話分心,不慎讓四人中為首的大漢一掌擊到右肩,不過徐瘋子似乎不大在意,拳腳又放快了些。

趙老大雖然擊中一掌,不過苦頭吃得更多,只見他臉上又捱了幾下,而其他幾個平時一起混的弟兄已經鼻青臉腫,遮攔多、出手少了。

趙老大心中大悔,自己近日練功甚勤,以為已經頗有進境,沒想到這個瘋子功夫總是比自己兄弟們合力高出一線,早知道還是別在“客來賭場”鬧事,沒的又被這個瘋子纏住……

趙老大怨嘆片刻,已經有兩個弟兄下巴各捱了一記重拳,兩腿一軟,啪地摔倒在地,只知道哼哼咕咕的,看樣子是爬不起來了。

這下趙老大斗志全消,一面遮攔一面叫:“徐瘋子,你……哎喲……住手。”

“老子非把你們打趴下不可。”徐瘋子不理會趙老大的要求,拳頭跟雨點一樣落下,只打得趙老大與剩下的一人痛呼連連。

正當趙老大等人抱頭哀叫時,長街的一端忽然傳來迅疾而規律的僕僕震地聲,一聽這聲音大家就知道,這是宮城中騎隊騎著腳生肉僕的“龍馬”趕至,場中還在纏鬥的三人一聽,只見趙老大立即大叫:“徐瘋子,你有種就別走。”

“你有種就別請救兵。”徐瘋子回了一句,急揮兩拳之後拔足便走。

十來匹騎著龍馬的騎士遠遠就大聲呼喝:“快讓開!”但人群似乎故意作對,依然圍得緊緊的,不肯分開。

騎士中為首的一名中年大漢見狀一勒疆,倏然從龍馬上騰起,騰身躍到一旁的屋舍頂,恰好見到徐瘋子撇下了趙老大等人,一溜煙鑽入人群中。不過一般士族或原民的身高較矮,中年大漢依然能看到鶴立雞群的徐瘋子正向著南面的巷道穿去。

中年大漢知道,南面再過去不遠,便是城南的貧民窟,那裡巷道密如蛛網,龍蛇混雜,若是讓徐瘋子逃到那裡,想捉人就不大有指望了。可是眼看人群中趙老大等人的狼狽樣,中年大漢還是頓了頓回頭叫:“趙才公子,您還好嗎?”

名叫趙才的趙老大,揉著臉上一個逐漸烏青的部位,一面咬牙叫:“關校騎,你快幫我捉住那傢伙!”

關校騎眉頭微微一皺,但仍恭聲說:“是。”一面向著徐瘋子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徐瘋子跑沒兩步,回頭見到關校騎正從屋頂騰躍過來,他腳下絲毫沒慢了,只哈哈一笑說:“關校騎,你也來消這灘混水?”

“小兄弟!”關校騎一面追,一面倒是頗客氣地說:“還請說明一下閣下的身世。”

話一說完,關校騎已經拉近了七、八公尺。他只看形貌便知徐瘋子身為貴族或皇族,雖然瘋瘋癲癲地專找一些貴族年輕人晦氣,說不定有什麼大來頭,關校騎還不敢貿然得罪。

“老子不愛說。”徐瘋子越奔越快,卻又將距離拉開。

關校騎心中暗暗吃驚,自已逐漸加速,這年輕人卻也是越奔越快,但是看身法又不像是施展輕功,怎能跑得這麼快?

關校騎一面加速一面說:“既然如此,本人不得不講閣下停步。”話一說完,關校騎已經趕到徐瘋子側面,騰身向著徐瘋子直射,兩掌同時揚起,三分力道勁在掌先的向著徐瘋子攔去。

眼看掌力就要轟到徐瘋子身上,沒想到徐瘋子忽然一個止步,穩穩立在街心說:“大校騎這麼緊追不捨,卻不知我徐瘋子是犯了什麼罪?”

徐瘋子這麼一頓,關校騎的兩道掌力當場便擊了個空,還好他只用三分勁,心念一動之間將勁力一個截散,力道立即消失無形,關校騎攔在徐瘋子身前,搖頭說:“不敢,‘天猛龍將’想與閣下會面。”

“天猛龍將”趙平南,正是剛剛捱打的趙才之父。

“打了小的,老的就出來了?”徐瘋子哈哈一笑說:“趙才地老爸自己怎麼不來?”

“無禮!”關校騎沉下臉說:“閣下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在那裡了!”數名騎兵遠遠的見到關校騎與徐瘋子在對峙,正大呼小叫地衝來。

“失陪了。”徐瘋子見狀哈哈一笑轉個方向,看來又想溜。

關校騎怎能讓此人溜走,大喝一聲:“留下了!”左手向著徐瘋子右肩捉去。

那知徐瘋子彷彿背後生了眼睛,只見他一個沉肩旋身,關校騎左掌立即抓空,關校騎心裡剛剛一驚,卻見徐瘋子右掌驀然閃到自己左肋,關校騎連忙加勒沉肘下壓,硬頂一擊。

兩方掌肘相交,噗的一聲,徐瘋子的去勢突然增快,關校騎卻身不由主退了兩步,徐瘋子毫不停留,一閃身竄入了前方一戶破敗的房舍中。

幾名官兵立即追了進去,只聽裡面乒乒乓乓亂響了一下,兩名領軍奔出對著關校騎說:“啟稟校騎,裡面不見人影,他們追下去了。”

“不用追了。”關校騎頓了頓,按著說:“收隊。”

兩名領軍相顧愕然,但仍齊聲說:“遵命。”一面轉身呼斥傳命。

關校騎回過身來,卻見趙才等人正在士兵們的攙扶下走來,趙才見兩名領軍正在整隊,詫異地望向關校騎,關校騎搖搖頭說:“趙公子,此人功力不凡,小校不是它的對手。”

趙才倒是吃了一驚,自己父親統屬四名管帶、數十名校騎,校騎中以這位關思齊功夫最高,最近正有希望升為管帶,居然自承功力不如人?他有些懷疑地說:“關校騎,那人不過比我們高出一些……”

“屬下認為這是對方手下留情。”關思齊沉聲說:“除非全城大搜索,不然近日公子最好不要單獨出宮城。”

“什麼?”趙才瞪大眼睛,這豈不是悶死自己?

只聽關思齊按著說:“何況……若此事鬧進王爺耳中,連龍將也多有不便。”

關思齊來前已經打探清楚趙才與對方衝突的起因,這才半提示地點醒趙才。

這話一說,趙才可就不敢吭聲了。要知道趙才與徐瘋子起衝突,是為了賭場中的糾紛,說出來也不見得多光彩,若是鬧到南角王也知道了,自己八成吃不完兜著走。

趙才想了想,頗有不甘地說:“難道你要我就這樣算了?”

關思齊點點頭說:“此人不見得有什麼惡意,若能忍一口氣,與他交個朋友也不錯。”

和他交朋友?趙才瞪了關思齊一眼,憤憤地轉身走回宮城,關思齊也不在意,集合了部屬,遠遠跟著趙才北行。

眾人一走,四面立即聚集了數十名“原民”。剛剛被七、八個士兵衝入的房舍,房子的主人是個挑著一小擔草飯包蒸籠的小販,他聽到消息趕回,正呆怔怔地望著混亂的屋子,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

另一個老人走過來說:“牛大明……你可回來了。”

“三娘呢?娃兒們呢?”牛大明回過神來,開口就問自己的髮妻還有孩子。

旁邊一位婦人微笑走來說:“徐爺事先囑咐三娘帶著孩子躲起來,哦……那不是來了嗎?”

牛大明一聽,心裡安了一大半,再看自己妻兒果然正從鄰家走出來,他連忙趕上去,卻見自己妻子笑嘻嘻的,也不知該喜該愁,有些焦急地詢問:“三娘……”

“別急。”三娘探手取出一個沉沉的心袋子,同牛大明附耳說:“徐爺先賞了五百錢,重要的東西我又都收起來了,沒問題的。”

牛大明聽了心裡大喜,靠賣草飯包想賺五百錢,自己可要辛苦好幾個月,這種事再來幾趟也不嫌多,於是歡歡喜喜隨著妻兒進房,整理起凌亂的房舍。

四面鄰人大多知道內情,對牛家十分羨慕,恨不得下次徐瘋子選自己家逃脫,正七嘴八舌的當口,徐瘋子不知從哪兒又鑽了出來,一面笑一面向大家打招呼。

牛大明整房子整到一半,聽見外面響起此起彼落的“徐爺”叫聲,連忙奔出來,見果然是徐瘋子正向著自己屋子邁步,牛大明連忙迎上兩步說:“徐爺……這…這……”

“牛兄。”徐瘋子哈哈一笑說:“來不及跟你先說一聲,我特別來說聲對不起。”

“徐爺說的是什麼話?“牛大明受寵若驚地連忙搖手說:“跟我女人說還不是一樣,就算沒說,只要是徐爺的事,牛大明不敢說不。”

“好兄弟。”徐瘋子拍拍牛大明的肩頭說:“既然沒事,我要再去賭兩把。”

居然有上族的人稱自己兄弟?牛大明又感動又意外地說:“您小心些。”

徐瘋子揮了揮手,同著眾人道別,又同最熱鬧的大街走去。

走到大街,四面的人群已經散去,徐瘋子大搖大擺向著西首的一間樓房走去,樓房上面掛著一個不小的招牌──“客來賭場”,正是南角城中唯一一間被准許開設的合法賭場,也就是剛剛徐瘋子與趙才等人起衝突的地方。

徐瘋子一踏入賭場,賭場中一個薄服窄領、油頭粉面的禿頂中年士族連忙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說:“徐爺,您……”

“怎麼?”徐瘋子斜呢著中年人說:“荀老闆,你這是攔著我還是怎的?”

“徐爺言重、徐爺言重……”荀老闆滿臉堆笑說:“在下特別在後院準備了包廂,徐爺可以盡興樂一下。”

“不用了。”徐瘋子揮揮手說:“我就喜歡熱鬧。”

一面將荀老闆推開,一面踏步進了賭場。

踏進賭場,賭場內依然是人聲喧譁、烏煙瀆氣,穿著薄而短的平民女侍在人群中穿梭來去,賭客不時探手吃吃豆腐,女侍一面笑罵,一面半迎半拒地推推讓讓,惹的人們心癢癢地無處發洩,最後只要沒輸慘,大都會選個看得上眼的到後院消消火。

在這紛亂中,徐瘋子一踏入賭場,立即仰天哈哈一聲說:“我又來了!”一下子把賭場中喧鬧的聲音壓了下去。

賭場中一大半的人剛剛才見到徐瘋子與趙才的衝突,沒想到徐瘋子這麼快又回來,一些膽小怕事的已經開始收拾桌面上的賭注,準備先溜為快。

荀老闆見狀搓著手,苦著臉說:“徐爺……”

徐瘋子見了眾人的表現也有些訝異,他皺眉回顧荀老闆說:“怎麼了……等會兒誰會來?”

“不滿您說。”荀老闆謹慎地說:“‘狂虎龍將’今天回城……”

徐瘋子恍然大悟。雖然來南角城不久,不過聽說“狂虎龍將”徐牙每次出巡任務結束,一定會來這間賭場兼妓院的地方大醉個三日三夜,這些人大概心想,徐牙若知道剛剛的事情,一與自己相遇,八成又要大打一場。“狂虎龍將”與趙才那些紈絝子弟可大不相同,眾人一定認為自己必輸無疑,想到這裡,徐瘋子點點頭說:“荀老闆,原來你還是好意。”

荀老闆尷尬地說:“徐爺這麼照顧我們,老荀多多少少也有些良心。”

“你放心。”徐瘋子拍拍荀老闆說:“我不去惹他便是了。”一面向著人群走。

走進人群中,徐瘋子首先一屁股坐到八仙滅妖牌的賭桌上,一面對著莊家說:“八仙聯手,諸妖齊闢,快發牌。”

莊家不敢怠慢,沉聲吆喝說:“八仙齊聚,海定天清,一注十錢,輸贏無忌。”一面各將八張紙製紅背薄牌分到了桌旁的六人手中。

徐瘋子一看,手中薄牌分別是人、魚各兩張,還有一張熊牌以及三張妖牌,徐瘋子哈哈一笑,將三張妖牌與熊牌取出,放在桌面上說:“換四張。”

莊家立即重新發了四張牌給徐瘋子,徐瘋子正要拿牌的時候,身後忽然傳出一聲宏亮的聲音:“荀老闆,依老規矩辦事!”賭場內的聲音霎時又靜了下來。

徐瘋子回頭一望,見到一個滿面虯胡,渾身筋肉爆結成球的大漢正邁步踏入賭場,身旁還跟著三名士兵,荀老闆正跟在一旁哈腰諂媚,看來應該是“狂虎龍將”到了。

徐瘋子回過頭來,推開桌面的四張牌怪叫:“大狗熊一隻,還跟著三隻小妖,這種爛牌自然非換不可。”

這話一嚷,賭場內立即安靜下來,“狂虎龍將”徐牙額上青筋一爆,瞪著徐瘋子的背影問荀老闆:“那人是誰?”

荀老闆只覺大禍臨頭,但又不敢不答,只有結結巴巴的說:“那位姓徐……名字小的不知。”

“徐瘋子?”徐牙面色轉為驚訝,望著徐瘋子說:“沒想到你還敢來?”

“為什麼不敢?”徐瘋子眼睛仍看著牌,一臉不在乎的說:“找我有事?”

徐牙反而訝色一收,緩緩說:“聽說閣下上個月底出現在南角城,專找貴族子弟挑釁,只自稱姓徐而不名,人稱徐瘋子……我說的有錯嗎?”

“最後一句錯了。”徐瘋子回過頭來,嘻嘻一笑說:“叫我徐瘋子的人,可都是捱過我拳頭的,閣下沒捱過,大可不必如此稱呼。”

“大膽!”徐牙身旁的三名士兵別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刀,正要撲上時,卻見徐牙兩手一攔,三人只好頓住。

只見徐牙額上青筋跳了兩跳,這才開口說:“既然如此,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反正我姓徐。”徐瘋子對三把亮晃晃的長刀似乎硯而不見,毫不在意地說:“你客氣一點就叫我徐公子,不客氣就叫我徐小子,不然學那些欠揍的傢伙叫我徐瘋子也成。”

徐牙銅鈴般的大眼直瞪著徐瘋子,沉默好片刻才說:“好,徐公子可有興致與徐牙喝上幾杯?”

“喝酒?”徐瘋子將手中牌一堆,同莊家扔了十個銅幣說:“有酒可喝,這一注就算老子輸了。”起身隨著徐牙等人向著後院的包廂邁步。

一些對他頗有好感的人,不禁擔心地望著徐瘋子,嘆息徐瘋子誰不好惹,為什麼偏要去惹素以膘悍著名的“狂虎龍將”?這一下八成不死也會脫層皮。荀老闆更是在一旁搓手,後院可都是昂貴的擺設,若是他們在那裡打了起來,那可真是損失慘重。可是這兩人他誰也惹不起,荀老闆心裡雖然焦急,臉上還是隻能堆著笑容,一面招呼,一面將五人送入後院。

過了好片刻,提心吊膽守在後院外的荀老闆,忽然聽見廂房中傳來徐瘋子與徐牙兩人大笑的聲音,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高興,不過看來後院暫時可保安寧,荀老闆輕輕噓了一口氣,摸摸胸口、如釋重負地轉身離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48:21


第二章 兩雄相遇

清晨的太陽剛由東方的海面躍出,南角城的城南出海口,許多漁民正架起風帆出海。

這時一個身著白衣、臉龐蒼白消瘦的年輕人正望著東方的海洋,過了良久,他才緩緩地轉身,向著南角城的南門邁步。

南角城位於人族地境最南端,同時與蛇族及木族交界,是除了北疆三鎮之外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因此南門的守衛也最為嚴密。這時南角的守衛也最為嚴密。這時南門的守衛見到白衣年輕人遠遠走來,心裡不禁起了疑竇。

從外型來看,此人必定是上族無疑,不過上族人士出門向來前呼後擁,孤零零一人實在少見,不過無獨有偶,據說一個月前來到南角城的徐瘋子也是孤身一人從北門進入,此人莫要如徐瘋子一般,專門惹是生非就好了。

白衣人走到城門口,守門的七、八名士族官兵立刻緊張起來,尤其是帶頭的曹領軍最是彷徨。

曹領軍出生士族,因為刻苦耐勞、盡忠職守,終於由小兵升到了“領軍”,這可以說是一般士族官階的頂點,所以曹領軍更是格外兢兢業業,不想犯下任何差錯。

現在眼前忽然出現了這麼一號不知來歷的人物,他心裡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去詢問。按理自己與上族身分相差懸殊,本沒有盤問的資格,可是聽說當初北門守衛卻因沒詢問徐瘋子家世,後來被所屬校騎罵得狗血淋頭,自己最好還是別重蹈覆轍。

想定此點,曹領軍欄在白衣人身前說:“公子稍侯,請問公子來自何方?”

白衣人眉頭微皺,冷著臉瞪了曹領軍一眼。

曹領軍光禿禿的額頭上不禁冒出冷汗,若此人是城裡哪個高官的子弟,自己可是倒大楣了。

只聽白衣人緩緩地說:“你有管的資格嗎?”

曹領軍聽了更謙卑了,哈腰說:“公子息怒,小人職責在身……”

“夠了。”白衣人一揮手說:“我叫白浪,來自北方,是來拜訪南角王的。”

此人正是在北疆從“北域王”劉群池手上逃脫的白浪,當時白家皇族雖然已經肅清,但是姓白的人還是不少,加上他的名字也沒人知道,白浪便大膽地報出真實姓名。

曹領軍聽得此人是前來拜訪南角王,自然是大吃一驚,剛剛自己多口詢問,脖子上的腦袋豈非已經掉了一半?他連忙結結巴巴地說:“白公子請進,卑職……小人領路。”

白浪微一頷首,示意曹領軍先行,曹領軍連忙交代下屬,只見兩名士兵立即急奔向北面的京城報訊,曹領軍自己則帶著四名士兵,在白浪面前吆喝開路。

這時旭日初昇,沿著大街行旅進出、人馬雜沓,算是十分熱鬧,白浪望著四周,眼光四面瀏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似乎對於南角城這般熱鬧頗有興趣。

正行間,前方巷口忽然轉出一人,望見曹領軍就大嚷說:“曹領軍,今天不是你看南門嗎?怎麼擅離職守?”

曹領軍一怔,仔細一看,那人正是最近最令人頭痛的徐瘋子,聽說前幾天他與“狂虎龍將”徐牙在“客來賭場”不期而遇,兩人交談甚歡,這兩天也比較沒有他鬧事的消息,怎麼今天卻來找自己麻煩?

曹領軍雖然也弄不清徐瘋子的來歷,不過他至少算是“狂虎龍將”的朋友,一樣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只好強笑說:“徐公子,小人是護送這位公子入宮城。”

“哦?”徐瘋子上下打量了白浪兩眼,笑了笑打招呼說:“好個俊美的人物,就是蒼白了些……貴姓?”

“白。”白浪看了徐瘋子一眼,臉上沒有半絲笑容。

曹領軍這才發現,原來白浪不是對自己特別據傲,看來他的個性有些冷僻,不過徐瘋子似乎不大在意,依然笑嘻嘻地說:“原來是白公子,您頗面生的,是外地來的吧?”

白浪不知徐瘋子是何來路,見對方問得詳細,他正眼望向徐瘋子,沉聲說:“不知這位……?”

“我姓徐。”徐瘋子笑說:“他們在背後都叫我徐瘋子。不過除了仇家之外,當面倒是不會這麼叫。”

白浪臉上依然冷漠,但仍點頭說:“幸會了。”隨即以目光催促著曹領軍離開。

“等一等。”徐瘋子虛攔著一行人說:“相見就是有緣,我請閣下喝杯酒。”

曹領軍這可忍不住了,岔出來說:“徐公子,這位白公子現在要面見南角王,你可否改口再請?”

“南角王?”徐瘋子臉上看不出多少敬意,只聳聳肩說:“有什麼重要事嗎?能不能說一說?”

白浪似乎有些不耐煩,沉聲說:“閣下官居何職?為何問得如此詳細?”

曹領軍心中暗暗打鼓,徐瘋子除了身為上族之外,也沒聽過他有什麼職務,白浪這麼一問,看來是要給徐瘋子難看,徐瘋子正是沒事找事的人,兩人豈不是要打起來?

這位可是與南角王有關,起了衝突八成是徐瘋子吃虧。曹領軍畢竟身為士族,心知徐瘋子幾次與上族衝突都是為了士族或原民,想到這裡,曹領軍暗暗替徐瘋子擔心,便開口勸阻徐瘋子說:“您就別多問了,還是改天再說吧……白公子請。”

“等一下。”徐瘋子依然攔在白浪身前,目光炯炯地說:“我雖然無官無職,到南角城也僅周餘,但也知道南角王不會隨便接見他人,閣下若是……”

“好!”徐瘋子說到一半,白浪忽然面露微笑,打斷徐瘋子的話說:“便與閣下先喝一杯,改口再拜訪南角王。”

這話一說,眾人無不吃驚,連徐瘋子都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忽然改變心意,他楞著片刻才摸摸頭說:“嘎?這樣……當然很好……”

曹領軍可急了,那自己該怎麼辦?摸摸鼻子離開嗎?他連忙說:“白公子,若有急事,還是應該先見南角王……”

“沒急事。”白浪不耐煩地向曹領軍一揮手說:“沒你的事,你去吧。”

曹領軍不敢再說,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卻聽徐瘋子忽說:“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子不爽請你了。”

徐瘋子毛病又發作了?曹領軍焦急地轉回頭來,只見徐瘋子對著白浪嚷:“我最看不順眼上族的人看不起別人,老子不交你這個朋友了。”還一面捲袖子瞪眼睛,一副準備打架的樣子。

曹領軍連忙攔在兩人之間,對著白浪說:“白公子,你別在意,小人還是先送您去宮城……”

“沒你的事。”白浪一揮手輕輕撥開曹領軍,有些好奇地望著徐瘋子說:“你說的話我不懂。”

“這還不好懂?”徐瘋子一哼說:“你把曹領軍當什麼東西?招之即來,呼之即去?”

“那麼該怎麼說?”白浪愕然問。

“還不簡單?”徐瘋子說:“就說──多謝你的幫忙,我自己去就成了,您請回吧──這都不懂?”

徐瘋子早有經驗,一般的上族人根本說不出來這樣的話,看來要和這人好好打一架,教教他待人處事的道理。

哪知白浪想了想,反而點頭說:“這也有道理,皆領軍,剛剛在下無禮,你別見怪。”

曹領軍受寵若驚地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

“好朋友!”徐瘋子大喜說:“我非得和你好好喝一杯不可,來來來,你喜歡豐盛大餐還是精緻小點?喝‘老蘇果’還是‘六藍根’?”

老蘇果是以蘇果釀製的蘇果酒,五十年以上者稱為老蘇果,而六藍根是以草包米根蒸酸的草根酒,但若以五載以上的草包米根釀製,必須每十年去膏一次,這動作也稱作一藍,六次之後無須再去膏,從此稱為六藍根。老蘇果口感辛辣灼燒,六藍根醇厚夠勁,兩種都是人族最好的酒,南角城中同時藏有這兩種酒的飯館不超過兩家,有錢也未必買得到。

“由你作主便了。”白浪打孃胎裡就在逃命,哪裡聽過這些?於是搖頭說:“我沒意見。”

“好!”徐瘋子興奮地說:“那就去‘端流橋’橋頭的‘翠琉居’吧,那裡的孫三娘一手精緻北方小點,藏有八十年以上的六藍根,又安靜又舒服,最適合朋友一起聊天,白兄請。”

“徐兄先請。”白浪客氣地揖讓。

“一起走。”徐瘋子哈哈一笑,拉著白浪邁步就走,只留下曹領軍和四名士兵在大街上面面相覷,彷彿有些弄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翠琉居”在城南偏東的“端流橋”橋北,佔地約五百平方公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造型十分特殊,一幢幢獨棟的宮殿式小房分佈在精心設計的庭園中,最大的特色便是從底部一直延伸到屋頂的大型落地窗,落地窗色呈暈彩,配上泛出金屬色澤的淡綠弧形綱磚,與景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在日光照射下,淡淡的綠揉合其它光彩雅緻地散發;若在夜間七彩夜空的照耀下,整個庭園更會籠罩在反射的彩光下,平添了幾許神秘的氣息。

剛到門口的迎賓廳,徐瘋子便扯開喉嚨大叫:“有好朋友來了……都跑哪去了?”

這時一個士族夥計身著裁切合身的衣褲,滿臉笑容地從內屋迎出,對徐瘋子行禮說:“徐爺今天這麼早來?”

“小賈,三娘呢?”徐瘋子笑嘻嘻地問。

小賈微笑說:“三娘正在忙,是不是讓小的先陪徐爺到璇宮坐坐,等一下三娘再來拜會徐爺?”

“也好。”徐瘋子一指身旁的白浪說:“這位是白公子,是我新結識的好朋友,你們可要好好招待。”

“原來是白爺。”小賈哈腰為禮說:“我們一定盡心,還請自爺多多指教。”

白浪只點了點頭,他一生顛沛流離,多在草叢密林中度日,十分不習慣這麼富麗堂皇的地方。

徐瘋子卻宛如自己家般毫不在意,只見他拍了拍小賈的肩頭擠眼低聲說:“小賈,你追到小玉了沒有?”

小賈臉一紅,低下頭搖了兩搖,徐瘋子呵呵一笑,依然壓低聲音說:“早說教你兩招,別盡害單相思,會悶出病的。”

“徐爺!”一個女侍從中央的拱門走出,一見到徐瘋子便巧笑情兮地說:“您怎麼盡站著說話?快進來坐。”

只見徐瘋子放開小賈,邁步笑說:“小玉越來越漂亮了。”

原來這位女侍便是小玉,生得確實嬌俏可喜,難怪小賈犯相思了。白浪見到徐瘋子連這都管,心裡不禁有些意外。

兩人進到“璇宮”,那是一個小型的圓形挑高宮殿式建築,裡面的裝潢與門口大廳相似,不過卻更為別緻,有種閒雅的風味自然流露出來。

白浪目光轉到中間一組方形的餐桌,只見上面無論餐具、器皿都極為精緻,正打量間,徐瘋子已經一屁股坐下,望著白浪開口說:“這裡的餐具,若非從布爾山麓彩磁城運來的白彩細磁,便是設計極具巧思的銀器。其實每一宮都有不同風味,不過我特別喜歡‘璇宮’。坐!”

白浪點點頭坐下,小玉一面泡上清茶,一面說:“徐爺、白爺,今天想吃點什麼?”

“‘六藍根’先來兩壺。”徐瘋子揮手說:“其它的隨你啦。”

小玉早明白徐瘋子的個性,抿著嘴笑笑說:“難得見徐爺帶朋友來,三娘說不定會親手下廚呢……”

“小玉!”這時門外忽轉入一個容包美豔的高貴族婦人,她笑著斥責說:“你又隨便替我許諾了……”

小玉一見此人,連忙伸了伸舌頭閃開,只聽這位美婦跟著又說:“不過這次小玉倒是說對了,徐爺帶朋友來確實少見,是該料理些小菜待客的。”看來這位少見的豔麗婦人正是孫三娘。

“三娘!”徐瘋子兩眼一亮,一拍手說:“快來見見我新交的好朋友,他姓白……噢,白什麼?”徐瘋子這才想起還不知道白浪的名字。

“白浪。”白浪向著孫三娘點點頭。

孫三娘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兩人只是初識,想來有許多話好聊,於是她向小玉、小賈施了個眼色,躬身說:“兩位先聊聊,一會兒前菜、‘六藍根’就會送來,我再過來陪兩位聊天……小玉、小賈,你們還杆在那裡做什麼?”

“是,三娘。”兩人立即隨著孫三娘躬身退出。

三人這一走出璇宮,場面馬上冷清下來,徐瘋子望向白浪說:“白兄,你之前在那兒生活?”

“荒野之中。”白浪簡潔地回答,他當然不能老實說出自已被追殺了二十多年。

“荒野?”徐瘋子眉頭一皺,上下打量白浪說:“你是貴族?不是皇族?”

皇族自出生便列名管理,自然不可能生長在荒野之中。

“不是。”白浪搖搖頭說:“我母親不過是一般的士族,她老人家連我父親姓什麼都不知道,我從的是因姓。”

白浪這次打算假冒貴族混個名堂,這樣才有機會為白姓皇族復仇,反正姓白的人天下到處都是,他們總不能硬說自己是皇族。

徐瘋子明白了白浪虛構的身世,他點點頭說:“不知道又是哪個不負責任的皇族或貴族……難怪你不會擺架子。白兄,我一見上族人對平民頤指氣使就生氣,大家都是人嘛,何必如此?有些傢伙母親本是士族的也是這付德性,讓我知道了非打不可。”

看來徐瘋子的母親八成是士族,白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換個話題問:“徐兄,不知您大名為何?”

徐瘋子一頓,四面望了望說:“白兄,這裡可沒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當你是朋友才說,希望……”

“小弟自當守密。”白浪點點頭說。

“好。”徐瘋子一正臉色,低聲說:“在下徐定疆。”

“多謝徐兄錯愛。”白浪頓了頓,有些疑惑地說:“卻不知徐兄為何對外人守密?”

“叫我徐瘋子不也很好?比徐定疆有意思多了。”徐定疆又輕鬆的笑了起來,搖搖頭說:“過幾天你說不定會知道原因……對了,白兄這趟來南角城是為了何事?我雖然只早來一個月,但是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說不定幫得上忙。”

白浪對這句話倒是深信不疑,當時與徐定疆相遇,徐定疆開口便說出曹領軍今晨值班,已使白浪十分訝異,那時白浪便相信此人與一般人大不相同,所以才會接受徐定疆的邀約。

到了這裡,白浪又發現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徐定疆就與這“翠琉居”上下混得如此熟絡,更讓白浪十分佩服。雖說如此,白浪卻還是搖搖頭說:“徐兄既無官職,這事恐怕幫不上忙。”

“說說看嘛。”徐定疆眨眨眼忽說:“莫非是為了十年一度的都城選才大會?”

白浪一楞,正眼望向徐定疆說:“徐兄如何得知?”

“這還不簡單?”徐定疆笑笑說:“白兄出生荒野,初來南角城的一件事卻是為了找南角王,除非為了選材大會,就是有急迫的冤屈要上告……既然白兄有空陪小弟喝酒,自然是為了前者。”

都城十年一度的選才大會是專為貴族舉行的大會,至於皇族的擢升則另有管道,現在的白浪自然不敢參加。

“徐兄猜得沒錯。”白浪點頭說:“在下希望日後能為南角城盡些心力,所以想面見南角王,爭取入都城參與選拔的機會。”

徐定疆帶笑望著白浪說:“這麼說……白兄對自己的藝業有不小的信心,不知白兄師承何人?”

人族除皇族子弟從幼年便送往都城習藝之外,一般貴族都是自行習武,若是父親不明的狀況更是不易習得高深武學。當然白浪的狀態完全不同,但這卻又不是徐定疆所明白的。

“我師隱世已久。”白浪避重就輕地說:“不過對於自己的藝業,小弟確實有幾分把握。”

徐定疆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小玉這時恰好推門而進,一面微笑說:“酒菜送上來了。”跟著放置菜餚、置杯斟酒。

過了片刻,徐定疆忽然望著笑臉盈盈的小玉說:“小玉,昆無宮今天來的是誰?”

小玉一驚,手中酒壺一顫,有些結巴地說:“什……什麼?”

徐定疆微笑著說:“不用我再問一遍吧?”

小玉望望門外,低聲說:“徐爺,您……”

“別擔心,我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徐定疆輕鬆地說:“現在門外沒人,你若是願意說就快說。”

小玉微咬下唇,頓了頓才說:“是‘天猛龍將’趙大爺宴請手下四大管帶,他的公子趙才、還有一位校騎是陪客。”

“果然是熟人。”徐定疆微微一笑說:“沒你的事了,去吧。”

小玉將酒壺放下,滿臉蒼白的去了。

徐瘋子前幾天剛揍了趙才的事情全城皆知,孫三娘交代千萬不可漏嘴,沒想到徐定疆居然開口便問哪些人在“昆無宮”,小玉心慌之下,只好老老實實地招認。

白浪越發覺得徐定疆莫測高深,他與自己一同前來,怎麼已經明白了昆無宮有客?

徐定疆沉思片刻,轉頭見白浪詫異的模樣,一笑說:“白兄在奇怪我怎麼知道的,是不是?”

見白浪點點頭,徐定疆接著說:“孫三娘在我們坐定了片刻之後才來,一定才剛有貴客上門,但她見了我們卻絕口不提,這就不大對勁,那些人八成與我有些疙瘩……而整個翠琉居之中便以昆無宮最具氣派,我不過是蒙對了而已。”

白浪聽得徐定疆淺顯的分析,大是佩服,心想自己若成大事,非得與這樣的朋友結交不可,何況此人對於士族十分同情,想來必定是貴族無疑,與自己有仇的只是劉姓皇族,若能得到此人大力協助,日後必大有幫助。不過此人個性特殊,不知收服不收服的了?

白浪正在沉吟,徐定疆舉杯說:“白兄,今日你我相遇實是人生一大樂事,我們乾了這杯酒。”

“好。”白浪點點頭,舉杯隨徐定疆一飲而盡。

這酒入口雖然滑順,但一入腹中立即熱浪滾滾,白浪詫異地一面運功壓制,一面心想,這酒就是所謂的六藍根?果然後勁十足,若非自己功力不錯,只怕喝這一杯就得躺下。

徐定疆見白浪一飲而盡,他有些詫異地說:“白兄……”隨後見白浪並無異狀,徐定疆才改口說:“白兄好酒量。”

“不敢當。”白浪雖然運功壓制,不過酒意還是慢慢散發出來,臉色漸紅,搖搖頭說:“這酒……呢……”

徐定疆皺眉笑說:“還是慢慢喝吧。”

徐定疆一看便知,白浪酒量普通,不過是靠功力壓制,但這酒不同尋常,白浪的功力再高,還是抵不過酒精侵入血液的速度。

白浪搖搖頭,不願就此認輸,當即舉杯說:“什麼了不起?再來。”

徐定疆自然明白不可勸阻有醉意的人,他只呵呵一笑說:“我們喝,不過別糟踢了這好酒,慢慢來。”

白浪聽得頗感順耳,點點頭說:“那就慢慢喝吧。”

兩人舉筷吃了幾箸之後,徐定疆忽然笑說:“白兄若去找南角王……可能要失望了。”

“為什麼?”白浪雖仍算清醒,但酒意未退,話說得更直了。

徐定疆也不見怪,搖頭說:“若能得南角王親自推薦,白兄功力至少需達到龍將的程度……”

“龍將?”白浪哼了一聲,大聲說:“我還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白浪可不是吹噓,當年他與祖父在北疆藏身,不只一次與所謂的龍將交手,若非敵方人多勢眾,白浪末必需要逃命,何況現在他承襲了祖父的內息,功力更是提高許多。

徐定疆微微皺眉,白浪也太不謹慎了,剛剛才從小玉的口中知道“天猛龍將”等人也在翠琉居中,現在還說得這麼大聲,若是給那些人聽到了,自己雖然不懼,卻怕這位初交的朋友出意外,便說:“我明白了,白兄也小聲些,別讓那些人擾了我們的談興。”

白浪忽然想到自己父親、母親、祖父等人都死在這些人手裡,在三分醉意之下,心中怒火一衝,大聲說:“有什麼關係?那些人都該殺,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說著一起身,向著門外便走。

“白兄!”徐定疆自然不能讓白浪這麼衝了出去,伸手向著白浪左腕便拿。

白浪警覺性何等之高?徐定疆手一動,白浪反射性地左手一沉,向上一翻,指端正對著徐定疆的手臂經絡,氣勁一擁而出。

徐定疆卻也吃了一驚,他的手倏然而停,跟著手掌微微一震,皺眉說:“白兄?”

白浪剛一出手心中已經後悔,他雖微有醉意,也知徐定疆沒有惡意,不過自己這麼一下八成會傷到對方,這個朋友可交不成了。不過他吃驚的還在後頭,徐定疆居然在剎那間看出自己招式的變化,不但能半途凝勁不發,那輕輕一震更是化去了自己指端氣機的變化,功力實在莫測高深,這一驚白浪清醒三分,回頭望向徐定疆,不相信一個貴族有這樣的功夫。

事實上貴族與皇族雖同稱上族,但除外貌相同之外,體質本有少許差異,所以一般貴族的功夫進境較緩慢。白浪本是皇族,先是受到父、祖的輪番灌輸功力,加上後來又有奇遇,才被造就成現在的功夫,徐定疆卻是怎麼練的?

而徐定疆心裡也是詫異萬分,他雖看出白浪功夫不弱,也沒想到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厲,自己若是反應慢上半點,只怕手臂的經脈已經受傷,不禁微有怒意,哼了一聲說:“白兄好霸道的指力。”

“真是積習難改……”白浪收回手掌,皺眉說:“徐兄海涵,小弟長年奔波在外……這……”白浪並不善言,想道歉卻又不知該如何措詞。

徐定疆見白浪懊悔的模樣,全想白浪是真心道歉,他個性十分爽朗,釋然地揮揮手笑說:“算了……不過白兄的功力確實不弱,讓我大出意外,能應付龍將當非虛言。”

“徐兄才真是高手。”白浪有些尷尬地說:“我剛剛失態了。”

白浪省起,若自己出手殺了“天猛龍將”,只怕又要開始逃亡,這樣南北都無法立足,自己還有什麼希望復仇?想到此處,白浪渾身冒汗,所謂酒能亂性,自己以後還少喝為妙。

“徐爺、白爺。”這時孫三娘忽然領著端著一盤菜餚的小賈推門而入,一面置菜,一面笑著說:“白爺第一次來,先嚐嘗小婦人的手藝。”

“對。”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三孃的手藝可謂南角城第一,不可不吃。”一面率先舉起了筷子。

孫三娘一笑,指著一盤排成放射狀的彩色角錐物說:“這道菜叫做‘錦鑲獅鹿角’,獅鹿角原是硬物,但經配合東參果烘調,已經軟化得恰到好處,上面鑲飾的是筍柳、玉梅乾,七珍茸等物,可要趁熱吃才好。而這另一道菜叫做口炭爆谷魚鱗!”

孫三娘一面介紹,徐定疆早已老實不客氣地狼吞虎嚥起來,一面抽空說:“白兄,別楞著聽,一面聽一面吃,那可是特別好吃。”

白浪哪裡聽過這種名目的食物?這時早已食指大動,不用徐定疆再三囑咐,白浪也舉起筷子,果然是稀世美味,白浪從沒吃過這種東西,不禁多夾了幾口。

不過夾沒兩下白浪還是暗暗皺眉,自來北人用刀叉、南人慣筷箸,自己為了南來已經練了許久的筷子,怎麼還是不大靈便,還好別人看不大出來,不然單是這一點只怕就會露出破綻,正想著的時候,孫三娘忽然一舉杯,嫣然而笑說:“小婦人敬兩位爺。”

“好。”徐定疆哈哈一笑,又是一飲而盡,白浪可不敢了,剛剛他已經體會到六藍根的力道,自己若是多喝個兩杯只怕又失去控制,於是只輕輟了一小口。

互敬了兩杯之後,孫三娘與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不過聊沒有多久,徐定疆一反常態沉默下來,孫三娘也不在意,轉而半逗半挑地與白浪低聲閒聊。白浪口中是人間美味,眼前是芙蓉美顏,耳中是盈盈笑語,忽然間,白浪有種昏眩的感覺,竟不知過去二十多年的奔波流離是幻是真,亦或眼前才是幻夢。

過了好片刻,孫三娘才轉頭望向徐定疆,輕笑說:“徐爺,您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徐定疆搖頭說:“三娘……再過兩天,只怕你的生意會清淡了些。”

孫三娘一徵,隨即又湧出笑容說:“徐爺說笑了。”

“不是說笑。”徐定疆說:“現在我也不大確定……好吧,酒足飯飽,我們該走了。”一面從懷中掏出了一片白色薄牌,放在桌上說:“三娘,夠不夠?”

孫三娘一看,眠嘴笑說:“太多了,這些東西不過五、六百錢,徐爺怎麼一出手就是一財?”(附註:人族貨幣中一財等於一千錢。)

“不用找了。”徐定疆起身說:“白兄,有沒有興致隨我去拜訪一下‘天猛龍將’?”

白浪正在發怔,沒想到這裡一餐可以吃掉數百錢?自己身上可只有兩百多,若這一餐是自己付賬,那可要打著出去了,這時見徐定疆發問,連忙起身說:“自當奉陪。”

白浪起身的同時,孫三娘玉容變色,她有些結巴地說:“徐爺,白爺,您二位去……去哪兒找趙大爺?”

孫三娘心裡打鼓,莫非剛剛此人說的生意將清淡,便是他要在這裡打一場?他怎麼知道“天猛龍將”也在這裡作客?

“放心,我只是有消息告訴他而已……”徐定疆笑笑說:“對了,三娘也不用帶路,我知道昆無宮怎麼走。”

話說完,徐定疆使與白浪向門外走去,留下孫三娘一個人發忙。

昆無宮比之璇宮大上數倍,整體的裝飾以金玉為主,正所謂金光燦爛,從外面一望,只覺門戶方方正正,十分氣派。

徐定疆與白浪兩人繞過庭院,幾個站在門口的士兵遠遠望見,他們自然認得徐定疆,一個士兵立即斥喝說:“徐瘋子,你想做什麼?你可知‘天猛龍將’在此飲酒,還不快退去!”這人畢竟也是士族,其實是在提醒徐定疆快溜。

不過他這麼一嚷,昆無宮裡面立即安靜下來。

徐定疆嘻嘻一笑說:“我不是來打架的。”

“徐瘋子?快把他捉住!”只聽趙才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隨即見到趙才從門內閃出,瞪著徐定疆說:“好個徐瘋子,這次你可是自己送上門來。”

徐定疆笑容不變地說:“趙老大,你一個人嗎?”

趙才這才發現,除了自己之外,怎麼四大管帶都沒跟出來?不過他不信父親會讓自己吃虧,依然揮著拳頭叫:“你有種就跟我進來。”

徐定疆回頭向白浪一笑說:“白兄請。”

白浪不知徐定疆在鬧什麼玄虛,剛剛他才阻止自己前來尋找“天猛龍將”,現在卻又跑來自投羅網?不過白浪也怡然無懼,點點頭說:“徐兄先請。”

徐定疆也不多謙讓,率先向著昆無宮走去。

眼看徐定疆走近,趙才不禁有些膽怯,不過他畢竟是將門虎子,也不算是膿包,只不過有些被徐定疆打怕了,這時靠山在後,仍一挺胸膛帶路。

昆無宮裡面有個以屏風隔成的心門廳,三人繞過門廳,眼前一個寬大的圓桌,上面坐著六位身著甲袍的將官。坐在主垃的一人年紀較長,容色剽悍,正以炯炯的目光打量著進來的兩人,從他衣著看來,自然足南角王手下大將之一的“天猛龍將”趙平南無疑。

除了身著管帶服飾的四人之外,餘下那位校騎不是別人,正是老朋友關校騎,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關管帶,恭喜恭喜。”

連趙才在內,眾人面色都是一變,今天正是關校騎榮升管帶的一天,所以其實主客是關校騎,四位管帶與趙才算是陪客,卻不知徐定疆如何得知?

趙平南眼中神光一閃,開口說:“關思齊,還不謝謝徐公子?”

關思齊見龍將囑咐,點頭起身說:“徐公子,多謝。”

“那裡、那裡……”徐定疆轉眼望向趙平南,輕輕一笑說:“聽說龍將找我?”

“無禮!”一名高壯的管帶霍然站起,伸手向著徐定疆肩頭直抓,兩人本相距近五公尺,他手一伸,卻不知怎麼縮短了這五公尺的距離,一隻巨靈般的手掌已經欺近了徐定疆的肩頭。

“好個縮地成寸。”徐定疆哈哈一笑,在對方手掌末合之際,忽然聳肩一撞。

這名管帶沒想到有此一變,掌力正當將發未發之際,猛然被徐定疆撞得手掌一揚,他怒斥一聲,左手一勾,右掌向下一繞,一股巨力沛然由兩掌之間凝集,正要發出時,忽聽“天猛龍將”趙天南一喝:“何通,住手!”

何通便是這名高壯的管稱,他聞聲收勁,向後退了兩步,面露不解之色,望著趙平南。

趙平南輕哼了一聲說:“徐公子果然藝高人膽大……請坐。”

徐定疆毫不客氣,拉著白浪隨便選了兩個位置坐下,一面介紹說:“這位是我剛交的朋友白浪,各位多多指教。”

趙平南沒理會白浪,凝視著徐定疆說:“徐公子屢請不到,沒想到忽然來?”

“既然來了當然有事。”徐定疆也不知拿了誰的酒杯,喝了一口之後才說:“趙龍將,據我所知,蛇族的軍力近日集結到了三族邊界,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蛇族、木族與人族恰好交界於木須河、索思河兩坷匯聚的出海口,三方的城鎮成椅角而立,人族這兒便是南角城。

這話一說,廳裡所有人同時大吃一驚,只有趙才嗤地一聲說:“徐瘋子又發瘋了,誰信你的?”

“趙龍將應該最明白。”徐定疆不理會趙才,沉聲說:“若您也認為蛇族進攻時木族必當相助,待有變故發生,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話一說,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轉向趙平南,趙平南眉頭微皺,凝視著徐定疆說:“這個消息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是真的了?白浪心裡更是莫名其妙,這位新結識的徐定疆到底是何方神聖?有著花不盡的金錢,又有十分正確的情報,若說他無官無職誰肯相信?可是……若他有官職在身,豈會被稱為徐瘋子?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49:00


第三章 馨馥芳華

徐定疆見趙平南詰問自己消息來源,他呵呵一笑說:“在下無意中得知此事,但對南角城至今尚未宣佈戰備十分不解,望龍將有以教我。”

趙平南沉默半晌,這才緩緩地說:“向來木族與人族一向和睦,屢次蛇人來犯,木族都會斷其後路助我一臂之力,本將看不出現在與以往有何不同,為何必須特別宣佈戰備?”

事實上南角城一向處於備戰狀態,徐定疆所說的戰備等於是要求更嚴密地防禦準備,也就是禁市。

“若木族助蛇族一臂之力呢?”徐定疆容色一正說:“木族擅守不擅攻,這幾年獨力抵抗蛇族已經大傷元氣,若他與蛇族協商,任蛇族侵入南角城,蛇族自然會轉移目標北上,直攻都城,則數年內木族便得以休養生息……何況從佔至今,木族從未為協防而聚集兵力,趙龍將豈非太天真了?”說到後來,徐定疆臉色微沉,竟似有些不滿的意味。

幾名管帶都已經變了臉色,但見趙平南沉吟不語,眾人也不敢有所動作,卻見徐定疆放緩聲音說:“‘狂虎龍將’已為此事上稟,若趙龍將也能提上一提,相信南角王一定會多加考慮。”

趙平南抬起頭來,恍然說:“三日前你與徐牙兄在‘客來賭場’晤談,之後徐兄便入宮求見南角王,難道就是為了此事?”

“沒錯。”徐瘋子轉頭望了趙才一眼,忽然又恢復不正經的模樣,笑說:“那日見徐龍將之前,剛好與貴公子先練過功夫。”

提到此事趙才自是滿面通紅,他望著徐定疆怒叫:“徐瘋子……”

“住口。”趙平南斥說:“徐公子功夫遠勝於你,以前是手下留情,你還不知好歹?”

趙才也不是草包,他剛見管帶何通一擊無功,心裡已經隱隱感到徐定疆功夫不弱,現在經父親一罵,趙才這才認清事實,不過他可不願意就這麼認輸,斜目望著徐瘋子,心裡轉著另外的念頭。

趙平南不管自己兒子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向徐定疆一拱手說:“徐公子見識過人,功夫高強,想必家學淵源,不知……”

“趙龍將客氣了。”徐定疆驀然起身說:“若剛剛徐某之言不幸成真,到時南角城滿城居民都靠趙龍將的關注了。”

趙平南皺眉說:“不敢,徐公子……”

“告辭。”徐定疆搶著說完,拉起白浪轉身就走。

“且慢!”趙平南可不願意徐定疆就這麼走掉,立即一個騰空翻身攔在兩人前方,兩手齊張,一股勁力彌天蓋地向兩人阻來。

白浪剛剛悶了半天心中已經不大爽快,這時趙平南忽然向地出手更是大犯白浪的禁忌,白浪哼了一聲,一個踏步向前,左手凝爪往前一伸,五道爪力唰地一聲裂開趙平南的勁力,向著趙平南的胸前急襲。

趙平南一驚,怎麼這些年輕人個個好身手?他連忙挫身後退,一面兩手急回錯向白浪的手掌。

白浪冷哼一聲,正要變式的時候,忽聽徐定疆似乎不贊同地輕叫:“白兄!”

白浪心中一動,原式不變,凝勁向著前方直探,趙平南雙手錯到白浪關節,發現白浪手臂竟似鐵鑄一般毫無下手之處,他畢竟身經百戰,在這一瞬間兩掌改抓為拍,兩方勁力一碰,只聽碎地一聲,白浪身形只微微一晃,趙平南卻是退了兩步,算是落居下風。

這時一看動上了手,連關思齊在內的五人同時大喝一聲向兩人擁來,白浪沉著臉迅疾轉身,兩手虛抓提起,他剛剛已經留手,但若對方一擁而上,白浪可不打算再容情。

眼見情勢一觸即發,徐定疆忽然哈哈一笑,跨步攔在白浪身前一揚雙掌,只見數十道掌影向著四面倏然而出。

五人這時對徐定疆都已不敢小覷,眼見對方的掌力似是向著自己招呼而來,不禁同時一緩腳步,待看清對方招式之後再說。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掌力突收,拉著白浪一閃,不知怎的閃過了趙平南身側,一面哈哈大笑說:“趙龍將,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再向您請罪。”話聲未落,人已出了昆吾宮。

五人還要再追,趙平南搖了搖頭說:“別追了。”他這時心有餘悸,剛剛他雖並非全力出手,不過也明白白浪的功力八成在自己之上,而徐定疆那一掌更是神妙莫測,這兩人若是聯手,自己六人未必有勝算,而且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不必結此無謂的冤家。

趙才根本弄不清狀況,他只見四面人影一亂,徐白兩人已經遠去,他急得跳腳說:“怎麼讓他們跑了?”

“住口!”趙平南皺眉沉喝,嚇得趙才一楞。趙平南沉思了片刻,終於轉頭對五名手下說:“回宮城,我要入宮求見王上。”

徐定疆與白浪直奔出了翠琉居才緩下腳步,走到端流橋上,望著橋下運河中榔比鱗次的小船,兩人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過了片刻,白浪忽然發覺徐定疆盡望著自己,白浪被看得渾身不對勁,皺眉說:“怎麼了?”

徐定疆這才苦笑說:“白兄,你剛剛還真的打算給趙龍將難看啊?”

白浪知道徐定疆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望著自己微嫌蒼白的雙掌說:“我從未向人挑釁,但也不喜歡他人向我動手。”

徐定疆微微皺眉,一改稱呼地沉聲說:“白老弟,看來我比你還長上幾歲,有話我就直說了……”

“徐兄請說。”白浪有些意外,徐定疆有時彷彿遊戲人間,有時凝重起來卻又十分正經,實在不明白這人的個性到底如何。

徐定疆一揚首,望著筆直向東流的運河說:“牧固圖大陸上六族各佔一方,我們的地域不但最小,而且除了東方面臨大海之外,北方熊族虎視眈眈,南方蛇族陰險狠辣,現在連西方木族都心懷匝測,若我們人族之間還不能團結,終有一天會有滅族的危機。”

說到這裡,徐定疆轉回頭望著白浪說:“所以我有時雖會出手教訓一些看不順眼的傢伙,但大多都還留有餘地,今天見白兄兩次出手……”說到這裡,徐定疆似乎頗感難以措詞,跟著沉默了下來。

白浪自然明白徐定疆的意思,問題是白姓皇族五十年來死的乾乾淨淨,可也是人族自己做的,白浪想到這裡,有些激憤地說:“別人可不像徐兄這麼想。”

“我也明白。”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人族雖說天生體弱,但祖傳武技足可使人族能力大幅提升,可是長則數百年、短則數十年,一次次的內亂,讓人族大失元氣,若非如此,蛇族、熊族豈是我們的對手?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賤民以逞,劉、徐、陳三姓起事雖是迫不得已,但將白姓一族殘殺殆盡卻似乎太過了。”

“有什麼奇怪的?”白浪冷哼一聲說:“改朝換代自古皆然,不然皇族本有六姓,為什麼過了千多年只剩三姓?”

白浪心裡一句話沒說出來──若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掌大權,也會殺盡劉姓皇族。

徐定疆望著白浪,神色凝重地說:“若是這樣下去,再過千年皇族豈不是……”說到這裡,徐定疆忽然神色一鬆,輕笑說:“算了,這關我們什麼事?”

白浪也警覺起來,自己裝成貴族,怎麼與徐定疆談起此事,連忙跟著強笑兩聲說:“正是,談此事太煞風景。”

“往這兒走。”徐定疆一指路說:“白老弟,我想你也沒有計劃好的宿處,今天就先在‘醉臥賓樓’住一宿,明天我再幫你安排面見南角王的事情。”

白浪望望天色甚早,詫異地說:“今天不行嗎?”

徐定疆一笑說:“現在南角王八成正要接見‘天猛龍將’,怎麼有空與白兄見面?”

白浪見徐定疆這麼有把握,他心知這位新結識的朋友辦法不少,也挺夠朋友,便依他的計劃多等一天,於是再無異議,隨著徐定疆往城北走,先找個地方安置了再作打算。

兩人繞過了宮城,經過宮城正北的大校場,徐定疆遠遠一指,向白浪示意“醉臥賓樓”的位置。

白浪一看,卻是大皺眉頭,原來“醉臥賓樓”位在北校場北端大街上,是個三層樓的建築物,看來是專門接待達官貴人的,白浪有自知之明,自己住不起這樣的地方,於是駐足搖頭說:“徐兄,我還是自己另尋住處吧。”

“老弟這話就見外了。”徐定疆一皺眉已知就裡,微笑說:“在南魚城我添為東主,一切由我負責。”

“不。”白浪不慣於接受別人的好意,他止步說:“小弟明日再來此處會見徐兄。”

白浪認為徐定疆居住於此處,那麼自己明日再來找他便是了。

“白老弟,我也不是住這兒。”徐定疆微笑說:“既然此處住不了,不知道可有膽量隨我去個地方歇息?”

激我?白浪一揚眉,傲然說:“什麼地方?”

“隨我來。”徐定疆一揮手,領著白浪又往回走,向著南端宮城走去。

白浪隨著徐定疆又繞過北校場,再沿著宮城邊牆往西繞。

沿著宮城這一圈,居住的人以貴族居多,所以多半是挺漂亮的建築物,三、四層高的樓房所在多有。白浪四面望了望,心中頗感不耐,心想徐定疆八成只是說說而已,等一下又把自己帶到哪個貴族的家中,這樣還不是領他的情?想到這裡,白浪忍不住說:“徐兄……”

“馬上到。”徐定疆打斷白浪的話,四面張望了望,忽然一揮手說:“上去!”一面騰身越到身側一戶平房的肩頂。

白浪反應極快,跟著向上飛騰落到徐定疆身旁,卻見徐定疆又是一個騰身,直射鄰側一間三樓高的建築物,眼看未能到達,徐定疆單手輕拍三樓牆壁,一個借力便翻上三樓房頂。

白浪心裡疑惑莫名,這是要到哪裡去睡?怎麼這麼麻煩?不過無論如何,白浪的好勝心已被引起,他立即跟著一個高竄,騰身直上數公尺,無須借力地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好身法。”跟著轉身向南面的高樓縱躍而去。

白浪跟著急追,兩人連躍過了五棟樓房,徐定疆才忽然一停,他無須回頭也知道白浪已緊跟過來,只輕聲說了句:“小心些……”立即一個旋身縱躍,滴溜溜地直旋上半空近八公尺,在半空中最高處他兩臂一振,向著東方一個挑高的建築物頂端旋滑過去。

白浪心中微微一震,這一手自己可不會,不過兩方距離不過十五公尺多,這可難不倒自己,白浪猛一吸氣,曲身一彈,有如一顆炮彈般斜斜飛射過十公尺遠,眼看去勢將盡,在半空中驀地翻了一個舢鬥,渾身內勁一縮一放,只見他去勢徒然加快,眨眼又閃過了餘下的五公尺,落到徐定疆身旁。

徐定疆一過來便擔心地回頭望,待見到白浪半空中突然加速的身法,才放心地回頭往下一躍,閃身落到了下方的一處庭院中。

白浪剛剛憑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勢衝了進來,但他一落地便感不對,只見下方一片綠意,在大片花草山水中,有許多的亭台樓閣點綴其中,還有個金碧輝煌、佔地甚廣的建築物……這裡不是宮城嗎?這傢伙真不愧叫做徐瘋子,怎麼帶自己闖了進來?

白浪轉頭一望,剛剛自己果然飛過了宮城西面的大街,直接落到宮城西向哨站頂端。還好現在不是戰時,這裡沒人看守,不然叛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白浪不禁啼笑皆非,自己費盡千辛萬苦逃來南疆,沒想到轉眼又犯了足以砍頭的大罪,白浪再一回頭向下望,卻見底下徐定疆正似笑非笑地向自己招手,白浪雖覺實在荒謬,還是輕嘆一口氣,縱身飄落下去。

“天猛龍將——”一個士族隨侍從偏殿的側門走入,向趙平南施禮說:“主上在‘蔓荷亭’相候,龍將請隨小的來。”

趙平南眉宇帶憂地點了點頭,便跟著這位隨侍向內宮走去,行不多時,只見花木掩映之間,一道流水的盡頭處,有著一個攀滿藤蔓的小亭,裡面正站著一個普通身材、身著青色便裝寬袍的中年人,此人便是南疆的擎天支柱──“南角王”徐靖。

人族中共有六王,分別是“左督國王”、“右督國王”、“東極王”、“南角王”、“北域王”、“習回河王”。其中除“習回河王”功力較低,“左督國王”、“右督國王”隨皇帝──“天定皇”鎮守都城外,“東極王”、“南角王”、“北域王”分別鎮守東南北三方,在人族中都是頂尖高手。

徐靖功夫雖然並非最高,但“東極王”、“北域王”年歲均已過百,徐靖年僅八十餘歲,在人族歷史中極為少見。

“天猛龍將”趙平南一見徐靖,立即加快兩步躬身說:“參見王上。”

徐靖這時正望著一株藤枝上蜢孀而動的毛蟲,他聽見趙平南的聲音,只輕嘆一聲說:“趙龍將,你也是來勸我宣佈戰備的嗎?”

趙平南一驚,遲疑地說:“屬下……”

“徐牙、安賜滿幾天前也分別來過一次。”徐靖回過頭來說:“你也認為那個瘋小子說的對?”

原來除了“狂虎龍將”徐牙來過,連“玉峰龍將”安賜滿也來過了?看來“南角王”已經知道徐瘋子的事了,趙平南不敢隱瞞地說:“屬下只是覺得這位徐公子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正想來請示王上。”

“我也知道有那麼一丁點道理。”徐靖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哼了聲說:“按照消息,木族已經集結完畢,蛇族大概還有兩天才會集結完成,我們若要戰備正該在此時下令,不過若是猜錯……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趙平南一忙,思忖片刻才說:“除了禁市數日的損失外,屬下想不出有什麼後果……”

“趙龍將!”徐靖的聲音中多了兩分斥責之意,他皺眉說:“若蛇族本來的目的只是木族,而我們卻先行備戰禁市,蛇族得知後為了自保,一定會分派出隊伍攻擊或牽制南角城,那時反而非得捲入戰團不可了,這點你可想過?”

趙平南一忙,滿頭大汗洛洛而下,慚愧地說:“屬下愚魯,請王上責罰……”

說起來四位龍將的歲數較“南角王”徐靖小不了多少,“玉峰龍將”安賜滿歲數更較徐靖為長,可是眾人卻都心服於南角王的領導,除了他身負過人武功之外,對事物的看法與敏銳度也是眾人難及。

趙平南心裡正志忑不安,暗罵“狂虎龍將”徐牙不夠朋友,他想必已經捱過訓,怎麼不提點自己一聲?說來說去要怪那個徐瘋子,搞得自己碰一鼻子灰……

正想間,忽聽“南角王”徐靖說:“不過……我算是賭輸了這一次,好吧。趙龍將,傳令下去,明日起禁市備戰。”

趙平南不明白徐靖所言何意,他詫異的問:“王上……?”

“去吧。”徐靖說完搖搖頭,表示不願多談。

趙平南識趣地說:“屬下告退。”他一面走,一面偷望著徐靖的面容,卻見“南角王”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袖色,似乎有些不滿又有些得意,兩種奇怪的感覺融合在一起,這可是趙平南從未見過袖色。

趙平南剛踏出兩步,卻見隨侍大總管正匆匆而此處急奔而來,趙平南心裡一驚,莫非城內或城外出了事情?不由得腳步一頓,靜候“南角王”的吩咐。

“南角王”徐靖見宮中大總管急奔心裡也微感意外,隨侍雖有普通武功,但除非緊急,一向不準在宮中亂跑,他見狀皺眉揚聲說:“貴華,什麼事?”

大總管貴華一個止步躬身說:“啟稟主上,都城的芳華郡主隨同‘海濤龍將’易嵐求見。”

“芳華郡主來了?”徐靖一驚說:“半年前皇族大會的競技百勝?”

趙平南也詫異地跟著說:“獲‘天定皇’榮賜‘馨馥護國使’官銜的郡主劉芳華?”

劉芳華郡主,是皇儲劉然的三女,也就是“天定皇”的孫女,她半年前在皇族大會中十戰全勝,獲“馨馥護國使”之稱號,是皇族年輕一代的頂尖高手,雖然尚未正式帶兵,不過以她和皇室的關係來說,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不過在皇族大會中的最後一戰、也就是所謂的決賽,劉芳華擊敗的人物恰好正是“南角王”徐靖之子,說來兩邊其實有了一點點嫌隙,沒想到這次她居然隨隊遠來南角城。

徐靖與趙平南對視一眼,徐靖這才說:“芳華郡主現在在哪裡?”

“已經迎入外殿。”貴華連忙說:“‘海濤龍將’說還有‘霸刀龍將’陳揚隨行,不過陳龍將帶著兩萬兵馬隨後而來,大約半日後才會到達北城外,到時他們會於城外駐紮,等候主上召見。”

“貴華。”徐靖微微皺眉說:“以迎接護國使的儀杖接客,我在大殿恭候芳華郡主。”

“是。”貴華躬身應是之後便即離去,這下可有的忙了。

“趙龍將。”徐靖接著說:“你立即把其他三位龍將找來,各部旅取消休假集結。”

“是。”趙平南轉身前忽然疑惑地問說:“王上,小王爺至少也是第二名,他都還沒回來,若華郡主怎麼已經領兵了?”

徐靖之子自小送往都城習武,這次皇族大會雖然只獲第二名,但也是不小榮譽,徐靖後繼有人,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這時百勝芳華公主居然先到南角城,似乎有些奇怪。

徐靖搖搖頭,沒回答趙平南的話,趙平南不敢再問,迅疾地轉身離去。

待兩人離去,徐靖思索片刻,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飄身向著大殿而去。

白浪隨著徐定疆閃閃躲躲地往深處前進,奔了好片刻還是在一大片的花木之間,白浪逐漸不耐煩,見徐定疆終於停下腳步,白浪貼到徐定疆身後低聲說:“徐兄……”

“噓……”徐定疆搖搖頭說:“你看。”

白浪順著徐定疆的指引看過去,見到不久前才見面的“天猛龍將”趙平南,正急急展開身法掠過,白浪這時顧不得趙平南在忙什麼,只說:“這裡不是宮城嗎?”

“對啊。”徐定疆笑笑說:“你既然有膽量跟來,還問什麼?”

白浪眼睛一瞪,正不知該如何表示不滿,卻見徐定疆一個騰躍,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白浪只好肚子裡暗罵兩句,咬牙跟在徐定疆的後頭急奔,看來徐定疆沒事就會進來逛逛,難怪他會知道有外族入侵。

過不久,兩人奔到了一個寬敞的鋼磚大道旁,徐定疆這才又停下身來。

白浪轉頭一望,卻見這條大道從北面筆直地通向宮殿,看來是宮城中的主要道路,這時道上正亂成一團,數百名士兵急急奔來,在大道兩側迅速排開,幾十名隨侍則急急在道旁旗竿頂端上安裝宮燈,滿身戎甲的士兵依序間隔站定後,便動也不動,只餘下一堆隨侍還在結綵。

白浪看得眼花繚亂,只見沒幾分鐘,整個大道變成另一個模樣,他回過頭望向徐定疆,卻見徐定疆也是皺著眉頭,似乎頗為意外,白浪忍不住說:“這是幹麼?”

“有貴客到。”徐定疆回頭,臉上有些疑惑的說:“看樣子都城的援兵派來了。”

“這麼快!”白浪嚇了一跳,都城距此少說也有兩千多公里,急行軍趕來至少也要五、六天,這麼說來,都城早就知道南疆外族有異動的事了?

“看這付排場,來的是國使級的人物。”徐定疆點頭說:“人族十國使中,現在在都城只有五位,不知道來的是誰?”

白浪皺眉說:“十國使?不是八國使嗎?”

白浪知道,諸王之下的職位就是國使,國使還分三級,分別是衛國使、護國使、安國使,不過據他所知,人族一向只有八位國使,什麼時候忽然變成十位了?

徐定疆有些意外地回頭望了白浪一眼,這人不是來自荒野嗎,怎麼這麼清楚?

徐定疆嘴角帶笑,頗含深意地望了白浪一眼,這才回答說:“你說的沒錯,不過半年前多了兩個。”

白浪見徐定疆深邃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一身冷汗立即冒了出來。

徐定疆見白浪怔住的模樣,也不多問,又轉頭望著大道。

他是不是已經看出什麼了?白浪望著徐定疆後頸,心裡殺意大起,自己可不能在此敗露行跡,兩人現在近在咫尺,自己右爪一探,應有十成把握穿過毫無防備的徐定疆頸項,準讓他叫也叫不出來,問題是他到底有沒有防備?

“他奶奶的!”徐定疆忽然罵了一句,倒讓已經虛抓成爪、凝勁於掌的白浪嚇了一跳,只聽徐定疆望著大道說:“沒想到真的是她……哦,白老弟,有美人可看了。”

聽得這一聲白老弟,白浪心一軟,這些年來自己孑然一身,從沒交過朋友,何況徐定疆也未必真的看出什麼,白浪氣勁一散,一面轉頭望去,一面說:“什麼美人?”

說到一半,白浪便見北面不遠的外殿中出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一個頭發盤髻於上、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的女子,而她兩道略顯濃黑的眉毛與身上一襲錦華戰袍卻增添了一股英氣,與一般柔美的女性大不相同。

“她是新任的‘馨馥護國使’──芳華郡主。”徐定疆語氣頗怪地說:“她可是都城有名的大美人。”

白浪內心一直充塞著復仇的念頭,對於女人本沒多大興趣,更何況是“英氣勃勃”的女人?搖頭說:“我看也不怎麼樣……”說到這裡,心裡一動說:“徐兄,你說她是郡主?”

徐定疆點點頭說:“皇儲之女、皇上之孫;你別看她這樣,她要是穿上官服……嘖嘖嘖……可美了。”

徐定疆說得也沒錯,身穿戰袍與宮裝自然大不相同,不過白浪還是沒多大興趣,他只對劉芳華的身分有興趣,此女既屬劉姓皇族,那就在自己必殺之列,他目光凝視著劉芳華,這女人不過二十多歲,怎麼幹上“護國使”的?莫非她也身懷高深武功?自己可要小心從事。

這時,以劉芳華為首的一行人已經接近了兩人隱身處,兩人自然而然沉默下來。白浪目光沒在劉芳華身上停留多久,目光便轉向其他人,見除了士兵之外,還有一個身著龍將服飾的長者緊隨在劉芳華身後,只見他步履沉穩,渾身氣勢與一般龍將大不相同,白浪心裡不禁有些意外,看來這人功力不凡,怎麼只是區區一個龍將?

一行人迅速走過隱身樹後的兩人身前,徐定疆回頭笑說:“走,我們去大殿偷聽。”

什麼?白浪又嚇了一跳,這個瘋子太大膽了吧?看這個陣仗,“南角王”徐靖必在大殿中無疑,徐靖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人物,若被他發現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當年遇到“北域王”劉群的事情白浪可是記憶猶新,白浪連忙說:“徐兄,太危險了吧?”

“沒關係的。”徐定疆不改輕鬆本性,笑嘻嘻地回答說:“不然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去。”一面轉身又要走。

“不行!”白浪不能再讓徐定疆胡來,他可不願意這個新交的朋友這麼去送命。白浪倏然一個伸手,同著徐定疆左肩便抓。

徐定疆忽覺勁風襲體,心裡吃了一驚,但他隨即從隨勁力而出的破風聲知道白浪並非惡意,於是只側身一閃說:“老弟,你幹什麼?”

“不能讓你去送死。”眼看一抓落空,白浪爪勢忽然一振,只見白浪右手忽然一分為三,將徐定疆籠罩在內。

徐定疆不怒反笑,迅疾轉身揚掌,只見他左手直探向白浪右肘,一面笑說:“好,我們哥倆遇過招。”

白浪見徐定疆一掌攻來,正是自己招式變化的樞紐,心裡不由得一驚,此人功力果然不下於己,白浪右爪一收,兩手同時探出,極迅速地抓向徐定疆胸肋,一面皺眉說:“在這裡過招?”

“有何不可?”徐定疆一掌無功,見白浪攻勢凌厲,他飄身微讓半步,兩手招式忽然一變,勾、拿、刁、鎖向著白浪雙爪纏去。

眼見徐定疆招式繁多,白浪雙臂一旋,勁力側泛而出,要趁著徐定疆還沒拿準的時候,將徐定疆手臂湯開。

徐定疆眼見拿不住白浪,他也不意外,兩手驀然豎立成刀,順著白浪變化的雙臂直切了下去。

若是讓徐定疆切到,自己豈非輸了一招?白浪的好勝心已經激起,於是輕喝一聲:“小心了!”只見他忽然勁加三分,向著徐定疆手臂穿了過去。

要知道白浪本家武學本以劍法揚名,但是破天劍法識者太多,白浪自然不能輕用。當年白浪由蛙鯨腹中脫困後,因奇遇學會了這套爪功,不過這套爪功攻勢十分凌厲,卻不以招式見長,白浪手下一留情,便有些不是徐定疆的對手,這時他約莫知道徐定疆的實力,知道自己以七、八成勁出手也該傷不到對方,所以不再客氣地加運了力道。

徐定疆招式變化之際,本來勁力一直隨著白浪雙爪移動,沒想到白浪這麼忽一加勁,自己的掌力卻被勁力一阻,對白浪的威脅立即減小。

徐定疆可也不願讓白浪的變爪抓上,只是在這一剎那實在無法以招式拆解,只好隨勢發勁,讓內勁也由雙臂泛出,與白浪的勁力互相一撞,避過這一招。

兩人的勁力一碰,只聽砰地一聲,兩人同時向後退了兩步,徐定疆與白浪相對哈哈一笑,徐定疆首先說:“白老弟,佩服、佩服。”

“徐兄果然不凡。”白浪口中平靜,心裡卻十分吃驚,在同齡的皇族中,自己相信已經少有敵手,這個徐定疆不過是一個貴族,怎麼練的?耍知道貴族的先天體質要較皇族不適合練武,因此功力難免較低於皇族,雖然這千多年來也曾聽過有少數貴族修煉成頂尖高手,不過那畢竟是鳳毛鱗爪,自己今日莫非就遇上一個?

兩人剛剛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除了剛剛互擊時碎地一聲外,本不虞被宮中侍衛聽見,但是徐定疆似乎忽然想到一事,只見他臉色一變,匆忙壓低聲音說:“糟了,快走!”

白浪一愣,見徐定疆翻身便逃,他眼見不是大殿的方向,於是也沒有異議地隨著徐定疆身後疾馳,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什麼糟了?”

徐定疆還沒回答,兩人身後忽然傳來極為迅疾的破風聲,一聲嬌斥跟著傳來:“徐定疆,你還跑!”話聲未落,一道劍光有如電閃般直射徐定疆頭頂。

這道劍光的目標雖是徐定疆,但自然非得經過白浪的頭頂上方不可,這未免欺人太甚,白浪一翻,兩爪同時向上一伸,一股勁力急泛而出,向著空中執劍的身影抓去。

那人驚咦一聲,似乎沒想到白浪有這身功力,只見那人半空中手足一振,身形驀然頓了頓,長劍一個旋動,轉向著白浪攻來。

好熟的身法,自己在那兒看過?白浪不及多想,眼看對方劍氣瀰漫,功力極高,自己總不能束手待斃,立即一爪拍向長劍,另一爪向著對方的胸前迅捷無倫地抓了過去。

白浪苦於手無寸鐵,加上對方長劍招式又是變化莫測,只好以自己練成的爪功與對方長劍硬碰,就算是斷了隻手,對方的胸口也必然穿一個大洞,何況自己的手也未必會斷。

那人呸了一聲,驀地向後一翻叱說:“無禮!”

誰管你無不無禮?白浪眼看四面人聲彙集,再打下去等一會就真的沒命了,他也不看那人是誰,翻身見徐定疆已經沒了蹤影,連忙跟著就逃。

“不準走!”身後那人怒斥一聲,似乎立即又追了過來,白浪心裡一驚,這人的速度似乎較自己還快,怎麼是女人的聲音?白浪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怒氣衝衝的芙蓉玉顏,正提著長劍迫向自己,那道濃黑的眉毛煞是顯眼,白浪一驚,這不是剛剛才見到的“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嗎?

她怎麼追過來了?她怎麼認識那個瘋子徐定疆?

白浪來不及多想,只見劉芳華輕功果然較自己為高,轉眼又追了上來,自己似乎是走不了了,但總不能任她宰割。

白浪心一橫,反正這個劉芳華也屬必殺之列,拼得一個是一個,兩眼一瞪,轉身探爪向著劉芳華脖子直抓了過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49:44


第四章 整兵帶敵

眼看白浪探爪而來,劉芳華反倒唬了一跳,打從孃胎出生以來,還沒人敢對她用這種招式,她退了兩步才說:“大膽!你是誰?”

白浪也不答話,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劉芳華這可氣了,她可不信自己會打不過眼前這傢伙,當下一提長劍,點點劍光飛灑而下,正是正宗的“彌倫劍法”。這套劍法為劉家一位叫做劉彌倫的先祖所創,向來不傳外姓,正如自家的“破天劍法”,劉芳華身為女子,能獲傳此功並不簡單。

白浪自然認得這套劍法,他一見這套功夫便想起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親人,這全是劉姓皇族叛變所致,白浪兩眼一紅、火上心頭,今日無論如何非宰了這臭女人不可!功力倏然運至雙爪,猛然向著劉芳華的胸腹抓去。

劉芳華雖然向少與人以命相搏,不過她畢竟是皇族大會的首勝,一驚之下長劍揮了個滴水不漏,白浪的雙爪硬是探不進來;不過劉芳華眼見白浪惡狠狠地只向自己頭、頸、胸腹急抓,一副非殺了自己不可的模樣,畢竟也有些害怕,不敢貿然揮劍對攻,只好先防守好自己再說……不過這人到底是誰?怎麼有這身好功夫?

白浪越攻越急,加上劉芳華只守不攻,轉眼劉芳華大落下風,這時劉芳華才驀然警覺,自己只顧防守豈不是討打?可是現在敗勢已成,劉芳華一面遮掩一面咬牙,這人實在太壞了,居然裝個惡狠狠的模樣來嚇自己,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狼狽。

可是想歸想,劉芳華一時想把劣勢扳平也不容易,兩人又鬥了數十招,忽然一聲暴斥傳來:“哪裡來的大膽狂徒!還不住手?”一下子兩道人影向著兩人的戰團衝去,攻擊的對象當然正是白浪。

白浪心一沉,心知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己已經未必對付的了,現在又惹來其他對手,自己果真不該隨徐定疆進來,現在那個瘋子卻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白浪不及多想,這時兩方一掌一拳已經同時攻到,其中施拳的功力還格外高強,看來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白浪暗歎一聲,兩爪旋身暴張,以七成勁力應付那一拳,二成對付掌力,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四面氣流一陣鼓盪,襲來的兩人被白浪一爪擊退,不過劉芳華卻是趁此機會往後飄退,輕飄到五公尺外落地。

白浪知道已經殺不了劉芳華,不禁暗歎時不我予,他回頭一看,四面已經層層疊疊圍上了數百人,劉芳華身旁還站著一個身著王服的中年人,看來南角王已經到了。

白浪自知已無幸理,他橫目望向剛剛攻來的兩人,只見一個是“天猛龍將”趙平南,另一個拳力不弱的傢伙正是當時陪著劉芳華走過大道的龍將,剛剛見那人不似一般龍將,果然功力深厚,白浪這麼硬挺一擊,內腑已經受了微創。

白浪自然不知道,都城的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與一般的龍將大不相同,功力直追國使級將領,這位“海濤龍將”易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剛剛白浪能挺住這一擊,在人族中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事了。

“天猛龍將”趙平南看清白浪,驚噫一聲說:“原來是你……?”他雖知白浪功力不弱,但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南角王”徐靖見到白浪也有些意外,他微微皺眉說:“小子,是誰帶你進來的?”

反正已經冒犯了郡主,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雖說徐定疆這麼溜走有些過分,不過白浪卻不以為異,他從小就是在族人的犧牲中逃得性命,在他的觀念中,能逃的本來就該走,總比大家一起陷住更好,所以白浪只輕哼一聲,仍舊沒有答話。

徐靖雙目一寒,冷聲說:“拿下了!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白浪可不願束手就縛,他渾身功力急運,壓抑住胸腹的傷勢,只期望出手的不是“南角王”,若是其他人,他有把握換好幾條命撈本。

四面眾人正緩緩擁上,站在一旁的劉芳華遲疑了一下忽叫:“徐叔叔,請等一下。”皇儲劉然與徐靖交情甚好,所以劉芳華直接稱徐靖叔叔。

徐靖一揮手,四面眾人停了下來,他回頭望向劉芳華,和氣地說:“芳華郡主,怎麼了?”

“這人……”劉芳華頓了頓才一跺腳說:“他和定疆是一起的。”

白浪這下可滿頭霧水了,原來不只劉芳華認得徐定疆,聽她言下之意,莫非南角王也認得?

徐靖果然認得,只見他眉頭一皺,驀然大喝一聲:“混小子!還不出來?”聲音洪洪發發地直傳四方,直震得宮中一些走獸飛鳥吱哇亂叫、四散而奔,一些功力不足的人更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白浪見南角王這麼仰天大喝,看來不大樂觀,莫非徐定疆不但得罪了芳華郡主,還早已得罪南角王?自己看來真是交錯朋友了,不過南角王倒也好笑,若是這麼一叫徐定疆就會出來,他豈不是個呆瓜?

白浪正苦中作樂的暗笑南角王的時候,沒想到忽聽到徐定疆的聲音:“來了啦、來了啦……”

只見他悠悠然從頂端樹梢上躍下,先向白浪眨眨眼說:“不好意思,讓你挺這麼久。”

原來他剛剛就已經躲到上面去了?但這時出來真是呆瓜無疑了,白浪詫異地叫:“你出來作什麼?”

趙平南一見也叫了起來:“徐瘋子!”

徐定疆又是尷尬地一笑,似乎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混小子!”徐靖沉著臉說:“還不向趙叔叔陪罪。”

趙平南聽了一愣,望著徐定疆訝然說:“你……你是定疆小王爺?”

“小侄正是定疆。”徐定疆果然一個躬身說:“小侄一個月多前回來南角城,因為與老爸打賭,所以才不說出姓名,叔叔請恕罪。”

“原來……”趙平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拍手說:“果然英雄出少年,叔叔栽得不冤。”

白浪卻是其中最驚訝的,徐定疆是南角王的兒子?難怪徐定疆對外人不說姓名,一說大家可都知道他是小王爺了,也難怪他有這麼高的身手、花不完的財富了。

“這是你的朋友?”徐靖目光轉向白浪,沉聲問徐定疆。

徐定疆臉色一正,向徐靖點頭說:“這是孩兒新交的朋友,名叫白浪,他來自荒野,功夫自成一家。”

徐靖點點頭沉吟說:“這年輕人功夫確實不錯……也挺夠朋友的……”

“是啊、是啊。”徐定疆連連點頭,在剛剛那種情形之下能不出賣朋友的確實不多。

“可是冒犯了芳華郡主,一樣有罪。”徐靖斥喝一聲:“捉起來!”

“老爸……”徐定疆急得直搔頭,卻又不知該怎麼說,而白浪眼見四面眾人又圍了上來,他臉一沉,鬆開的雙手又虛抓成爪,準備一搏,只恨自己大志未成,不能眼見劉姓皇族滅亡。

“徐叔叔。”劉芳華忽說:“這不關他的事。”

“哦?”徐靖一楞,回頭說:“郡主的意思是……?”

“是我先動手的……”劉芳華先囁嚅了一下,這才一挺胸說:“我本來是找定疆動手,沒想到他卻阻止我,我們才打了起來。”

“定疆得罪郡生了?”徐靖目光瞪向徐定疆,徐定疆好像老鼠見了貓,連忙躲到白浪身後,一面急急揮手說:“那有,那有……”

徐靖臉色一沉,不怒而威地說:“郡主都這麼說了,你還敢狡辯?”

徐定疆大驚失色,哇哇叫:“喂喂……芳華!你別害人好不好?”

劉芳華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見徐靖疑惑的目光又望了過來,她臉上一紅,忍不住又跺了兩下腳才說:“徐叔叔,這是我跟定疆的事……”

“我明白了。”徐靖嘴角飄過一抹笑意,望著劉芳華點點頭微笑說:“既然是你們年輕人的事,那叔叔就不管了。”他說完一笑轉身望著徐定疆說:“定疆,你與芳華郡主先敘敘,等一下與這位白朋友一起上大殿來。”

“是,老爸。”徐定疆伸了伸舌頭,看著自己父親將一大夥官兵全部帶走。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徐定疆拍拍白浪的肩說:“白老弟,剛剛讓你受驚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站在一旁直瞪著兩人的劉芳華,見沒人理自己,忍不住怒氣衝衝說:“徐定疆!你為什麼只顧著溜?不肯和我好好比一場?”

“還打什麼?”徐定疆一臉無辜地說:“皇族大會時我就已經輸給你了……”

“你……”劉芳華一跺腳說:“你是故意的誰不知道?”看來她很喜歡跺腳。

“沒有啊。”徐定疆連忙搖頭說:“我已竭盡全力,終於落敗,大家都看在眼裡。”

劉芳華似乎更生氣了,她聲音越放越大地說:“我們一起習武二十年,誰不知道你的功夫不只如此?誰叫你讓我?誰叫你讓我!我又不一定會輸!你……現在全都城的人都在笑我……連爹爹也笑我……”說著說著似乎眼睛逐漸紅了。

“沒有啊……唉唷……”徐定疆見劉芳華似乎要哭,急著搓手說:“你的輕功一向最好,而且那個……聽力也好,我打不過你也不足為奇……”看來剛剛徐定疆就是想到劉芳華的聽力才轉身就逃。

“我不管。”劉芳華用力睜了睜眼,強忍住眼眶下緣轉呀轉的淚水。她斬釘截鐵地說:“你要用實力和我比一場,這樣我輸了也甘願。”說到這裡,劉芳華忽然一轉頭,望著白浪說:“還有你。”

關我什麼事?白浪一楞,不過他根本不想理會劉芳華,沒立即出手殺了她已經不錯了。白浪瞥了劉芳華一眼,哼了一聲說:“徐兄,我到一旁走走。”說著立即騰身向大道奔去。

白浪奔出大道,望著不遠的大殿,整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日光下閃耀著金光,白浪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刺眼的白天,他喜歡夢幻般的黑夜。

其實不只是他,大多數在牧固圖大陸上生活的人類都喜歡牧固圖大陸的夜晚,一到晚上,空中充滿著一個個各形各色的月盤,有大有小,有的胖些,有的瘦些,當然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彎弧、上下左右地分散在這無盡的蒼穹。

除了白天的日蝕之外,每夜不同的月蝕,偏蝕、全蝕都不少見,這些大大小小的片盤一面移動一面發出瑰麗多彩的光芒,在牧固圖的夜裡,整個世界好似幻夢一般,多情的少年男女,從不願在夜裡入眠。

自己呢?自己從小就沒有夢想了,在東奔西躲的歲月裡,連好好賞個月的時間也甚為稀少,更別說談個戀愛了……白浪嘆了一口氣,若硬要說自己的夢,那就是消滅劉姓皇族,重複白姓榮光!

白浪胡思亂想了片刻,才想到剛剛見劉芳華的身法這麼眼熟,原來就是在徐定疆身上見過,他們同在都城習武,自然有許多功夫是相同的。

白浪這時忽然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看來這兩人間似乎因為比武生了點誤會,這位郡生還因此受了點委屈,沒想到居然連自己都扯了進來?想到這裡,白浪想著這位新交好友徐定疆的身分,沒想到自己居然一入南角城使與小王爺結識,這對自己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幫助……白浪的臉忽然陰沉了下來,劉姓皇族!總有一天讓你們一個個死於非命。

白浪臉色正難看的時候,徐定疆忽然從林中奔出,身後劉芳華又舉起了長劍追來,看來是一言不合,劉芳華又動手了。

徐定疆一面奔一面苦著臉說:“白老弟,快逃!”

白浪看得清楚,劉芳華的輕身功夫確實極好,只這麼片刻時間已經將她與徐定疆的距離拉近了一、兩公尺,但若要說徐定疆功夫不如她,白浪可絕對不信,若非自己打算混入劉姓皇朝中,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橫蠻的女人,徐定疆未免太憐香惜玉了,若是自己……

兩人奔行的速度都是極快,轉眼間徐定疆已經奔到白浪身旁,他一拉白浪的手叫:“還不快逃?她兇起來可是六親不認。”

白浪正要皺眉轉身,劉芳華卻是一劍向著他划來,一面叱喝說:“你也要逃?沒種的懦夫!”

剛剛在林內,劉芳華才向白浪挑戰,沒想到白浪卻是轉身就走,這對她確實是個頗新奇的經驗,卻也令她十分生氣,馬上將一肚子氣出在徐定疆身上,徐定疆只好轉身就逃。

不過白浪一聽“沒種的懦夫”五字,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燒起,他用力扯開徐定疆捉著自己的手,霍然轉身瞪視著劉芳華。要知道白浪從小在劉姓皇族追兵前逃命,這種話在追兵的口中已經聽得太多,白浪絕不願意再被人這樣謾罵。

劉芳華見白浪霍然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日己,她先是一驚,隨即怒上心頭,長劍一閃,點點劍花向著白浪遮頭蓋臉地撒了下去。

白浪輕哼一聲,側身一閃,左爪直拿劉芳華的手腕,右爪卻直插劉芳華的面門,低叱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白浪剛剛已經與劉芳華交過手,對劉芳華的招數心裡已經有大概的認識,所以這一爪較之前還要凌厲,爪風迅疾無倫地突破劍影,眨眼已經到達劉芳華的眼前。

劉芳華一驚,一面後仰避招,一面向著白浪的手臂削去。

兩人第二次交手,對於對方的招式心裡都有些認識,劉芳華招式變換多端,身法與徐定疆是同一脈絡,而白浪的動作花巧極少,直上直下,但威力卻是極大,往往讓人不得不避,所以兩人這一動上手,只見白浪雙爪四面揮動,而劉芳華好似蝴蝶般在白浪四周飛舞,不時攻出一招再迅疾退開。

這次沒有人前來打擾,兩人打著打著都逐漸打出了真火,劉芳華心裡暗暗惱怒,自己持劍、對方空手,自己若是還敵不過對方豈不是貽笑天下?她驀然一變招式,掌中劍光忽然一收,隨即化而為一,向著白浪的面門直刺。

白浪發覺對方招式忽然增強,也立即相應提高功力,右爪向著劉芳華的長劍探去。

見到白浪這樣出手,劉芳華心裡暗罵白浪不知死活,肉掌如何能與長劍對抗?既然如此,正好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受點教訓,劉芳華長劍原勢不變,加運了兩成力道,依然向著白浪的右爪刺去。

白浪眼光神光一閃,右爪隱隱發出一片青色毫光,只聽噹的一聲巨響,劍爪交擊處居然發出了金鐵交鳴聲,白浪的右爪與劉芳華的長劍同時向後盪開,在劉芳華一愣之間,白浪毫不客氣,右爪收回的同時,左爪已經無聲無息地穿向劉芳華右肩。

眼看劉芳華一驚下無法再避,白浪心裡驀然一怔,自己就這麼傷了她嗎?自己還要不要在南角城混下去?……

但這時兩人的動作極快,白浪無法多做思量,眼見自己就要擊傷劉芳華,白浪正決定化爪為掌,將劉芳華向後推開時,卻見眼角人影一閃,一道蘊力極大的掌方向自己側面轟來。

白浪一怔已知就裡,這必定是徐定疆出手,白浪一皺眉,左爪一曲,側肘向著徐定疆的掌力迎去,哪知白浪這一變式,徐定疆掌力便倏忽間消失無蹤,白浪的肘撞擊了個空,他一愣間,只聽徐定疆呵呵笑說:“白老弟,別打了。”

白浪知道徐定疆並無惡意,只是不想自己真的傷了劉芳華,反正與劉家的仇也不急於這一天,白浪兩爪放鬆,收手退了兩步。

被徐定疆這麼一救,劉芳華反而火了起來,說老實話,她若知道白浪的爪力足以力抗長劍,她也不會一驚之下受制,所以她其實十分不服氣,更不服氣的居然是被徐定疆救了?那自己還找他打什麼?這時再挑鬥豈不無賴?

劉芳華一跺腳,氣憤憤地說:“你們兩個……哼!”一轉身,向著大殿直射而去。

“走吧。”眼看劉芳華轉眼越過數十公尺的距離,徐定疆一笑說:“白老弟,沒想到你的爪力這麼威猛。”

“沒什麼。”白浪沒好氣地回答。雖說剛剛的獲勝有些出奇不意,但他自認自己功力應較劉芳華高出一籌,若慢慢拼下去,可能要數百招之後才能獲勝。而徐定疆看來也不弱於自己,也就是說劉芳華該不是他的對手,徐定疆若是為了對她有情意而如此忍讓,白浪大大不以為然。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白浪在想什麼,他領著白浪緩步走向大殿,一面說:“白老弟,我在都城習武二十年,對於天下武學都稍有耳聞,可是你這種威猛的爪力卻是從沒聽過,令師一定是個奇人。”

這話說得沒錯,就算是當年的白姓皇族也沒這手功夫,不過這牽扯到白浪心裡的秘密,自然不肯直說,他轉過話題說:“徐兄,剛剛聽你說……在都城的皇族大會上曾輸給她,為什麼?”

“沒什麼。”徐定疆似乎有些難以回答,頓了頓才一聳肩說:“人有失手、馬有破蹼,何況她的功夫本來就不錯。”

(注:牧固圖大陸人族坐騎──“龍馬”,龍馬頭尾形似蜥蜴、身腿似馬似鹿、腳掌寬而有肉璞,可於各種地形奔馳,雖皮粗肉厚不畏砂磨,但遇尖銳物件肉蹼依然會破損,奔速大減。)

白浪見徐定疆這麼說,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沒再開口。

兩人雖然安步當車地緩行,但大殿畢竟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大殿。通傳之下,兩人踏入大殿,卻見南角王徐靖正與“海濤龍將”易嵐敘話,劉芳華一個人嘟著小嘴悶在一旁,兩道濃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還在生氣,見兩人進來,她先瞪了兩人一眼,隨即別過頭去,但過了一會兒,卻又轉過頭來瞪一眼。

這裡自然不能再打起來,徐定疆望著白浪笑了笑,兩人站在下首,傾聽徐靖與易嵐的對話。

這時易嵐正說:“徐王爺,等會兒陳揚兄台將兵符交給王爺,直到狀況解除之前,這兩萬兵馬就由王爺調度。”

“無須如此。”徐靖微微一笑說:“這兩萬兵馬就由兩位直接指揮,若是真有狀況,兩位再從旁協助便是。”

“萬萬不可。”易嵐躬身說:“兵權務須一統方能靈活調度,這是皇上親自交代的。”

“皇上交代的?”徐靖微微一怔,隨即笑說:“既然這樣,我倒不好不受了……芳華郡主,皇上與皇儲近來可好?”

劉芳華正剛瞪完白浪,忽聽徐靖發問,她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說:“多蒙動問,皇上與爹爹一向安好,他老人家也要我向徐叔叔請安。”

“很好。”徐靖點點頭說:“二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女娃,沒想到現在出落得這麼如花似玉,我倒是羨慕起皇儲了……哈哈……”

通常長輩這麼說,晚輩們只好乾笑兩聲作罷,若是女孩難免會有些扭捏不安,不過劉芳華個性較為英爽,她只微笑說:“謝謝徐叔叔……啊,徐叔叔,皇上還有密旨。”她不禁有些自責,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差點忘了,都是那兩個壞傢伙害的。

“密旨?”徐靖一楞起身說:“既然如此,便請郡主移玉至偏殿……”

“也好。”劉芳華橫了白浪一眼說:“既然這裡有些不明來歷的人,還是另闢一處較好。”

這話實在不給白浪面子,不過白浪這時對於剛剛自己突然發火已經頗有悔意,也決定不再理會劉芳華的挑釁,所以只是冷冷地別過頭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劉芳華眼見白浪如此態度,臉微微一沉,轉回頭去等待徐靖引路。就在這時,門外隨侍揚聲說:“‘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晉見……”

話聲未落,四人已經連袂走入,四人中只有趙平南知道徐定疆與白浪的來歷,其他三人見到徐定疆都是一怔,詫異地望了兩眼,不過仍向著上方施禮說:“參見王上。”

“免禮。”徐靖揮揮手說:“四位見過‘馨馥護國使’芳華郡主,還有易龍將。”

四人敘禮片刻後,南角王重提話頭說:“芳華郡主,剛剛一岔差點忘了接旨,請隨我來。”

“徐叔叔請。”劉芳華謹守分際地回禮。

徐靖離開前又向著一臉溫文的“玉峰龍將”安賜滿說:“賜滿兄,你們四人先與易龍將敘敘……定疆,記得跟叔叔伯伯們道歉。”

在三位龍將一臉驚疑下,徐定疆認分地向著除趙平南之外的三位龍將施禮陪罪,一面向著四人重新介紹白浪,一面與早已認識的易濤龍將攀談起來。

白浪為了大業,本想好好與這些龍將結交,但奈何本性不擅交際,說沒兩句話還是沉默了下來,只好看著徐定疆與五人閒話家常,嘻嘻哈哈,心裡暗暗佩服不迭。

在一旁聽了片刻,白浪這才知道徐定疆雖然在皇族大會上敗給劉芳華,依然獲封為“攘外安國使”,這個封號與他的大名“定疆”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尚未帶兵,不過在場中已經是位階最高的了。

在這些人中,除了徐定疆之外,白浪最有興趣的就是“海濤龍將”易嵐。他剛剛只是瞥過易嵐一眼,現在一得空,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對方,這位“海濤龍將”年近七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頭髮灰白、長相十分平凡,可以說一點特色都沒有,若不是白浪見識過對力的功力,他絕不能想像此人便是名聞天下的都城四大龍將。

白浪知道,都城四大龍將直屬“天定皇”,因為統領都城禁衛兵,職務雖然低於諸王及國使,但絕對是“天定皇”的心腹,所以便算是位階比他高的人也對他們十分恭敬,當然在遴選時競爭也更是激烈,難怪此人功力較趙平南等人高出不少。

“海濤龍將”易嵐與眾人也不十分熟絡,說了片刻也沉默下來,他發現白浪一雙眼睛直望著自己,於是忽然走向白浪說:“白小兄弟,聽說你不知道父親是誰?”

白浪心裡微微一驚,但表面上依然平靜地點頭說:“正是。”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嗎?你母親也不知道嗎?”易嵐語氣雖然和氣,但是問題卻不是這麼好回答。

“在她老人家過世之前從來沒說,我也根本不想問。”白浪好整以暇地說著想好的答案,乾脆說自己母親已故,否則萬一忽然有人要見自己母親,那時怎麼變一個出來?

“為什麼?”易嵐似乎饒有興致,繼續追問了下去,徐定疆等人注意到兩人的對話,跟著也停止敘舊,轉過來看著兩人。

白浪知道一個答不好,說不定就此陷在宮城中,於是他故意輕哼一聲說:“反正還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貴族?”

徐定疆接口說:“對呀,白老弟他是從母姓,那種不負責任的老爸不要也罷。”

“這麼說來……閣下之母算是一位奇女子。”易嵐點頭說:“一般平民若是能與貴族或皇族產子,大多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翻身,而閣下母親卻至死不離鄉野,甚至沒讓你早日前來南角城……”

白浪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沉聲說:“多蒙謬讚。說老實話,在家母的心中,荒野未必不如城市,另在下心存報國之念,才在家母過世後來到此處,望能對人族有所助益。”以他的個性實在不願多說,不過對方明擺著心有疑念,自己若是不好好說謊,只怕大事難成。

易嵐似乎已經滿意了,轉回頭對徐定疆說:“徐安國使,您這位朋友十分不錯,等南角城大事一定,應該讓他參加都城的選才大會。”

“對呀。”徐定疆嘻嘻笑說:“到時候我會陪他一起去,我們哥兒倆一起向皇上要些兵馬回南角城過過癮。”

“只怕不容易。”易嵐微笑說:“這位白小兄弟如此身手,說不定會留在都城……”

易嵐話雖然沒說完,不過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依著千年來不成文的規定,貴族最多隻能擔任龍將的職務,而龍將中位階最高的自然是鎮守都城;其實這也是白浪的期望,若是能獲得統領禁衛軍的職務,日後行事可是大大方便,只不過越接近北方,越有可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身分,在羽翼還沒豐滿之前,最好還是先留在南角城。

“不會啦。”徐定疆卻揮揮手說:“至少也要個三、五年以後,那有一去就帶禁衛軍的?”

“這話說得也對。”易嵐點點頭,想起自己也是立下無數功勳之後才逐步升上現在的地位,不禁有些唏噓。

這時“南角王”徐靖與“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倆人由通往偏殿的門戶出現,眾人一見自然再度施禮,南角王揮揮手說:“皇上知道了最近南疆蛇族蠢動,所以派遣‘馨馥衛國使’、‘海濤龍將’、‘霸刀龍將’率領兩萬兵馬前來助陣,眾卿當戮力同心、共報皇恩。”

在眾人高聲應是的時候,白浪也只好裝模作樣地跟著呼喊,只不過自然會在心裡罵個兩句撈撈本。

隨後南角王發佈了一連串命令,除了宣佈明日開始戰備禁市之外,還傳令“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兩人各率領所部於城外防禦待命,順便觀察蛇族的動向,都城增援的兩萬兵馬及“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所部則暫時留在城中。

說到這裡,徐靖轉頭望向徐定疆,徐定疆立即說:“爹,我願意隨同趙叔叔、安伯伯出城。”

徐靖眉頭微微一皺,卻聽一旁的劉芳華也跟著說:“徐叔叔,我也願意出城。”

徐靖還沒說話,易嵐已經開口說:“芳華郡主,末將認為您該留在城中。”

“為什麼?”劉芳華不解地間。

“芳華郡主未經戰陣,初期應以觀察為主。”易嵐有條不紊地說:“何況郡主乃金枝玉葉之軀,城外駐紮起居多有不便,還是留在城內為佳,若是敵方殺至,郡主再幫忙守城便是了。”

劉芳華見易嵐說得在情在理,沉吟的說:“這……”

她橫目望向嘻皮笑臉的徐定疆,心裡的氣又冒了上來,他還不是未經戰陣?他就可以?劉芳華正要拒絕的時候,徐靖適時地說:“易龍將說的有理。就麻煩郡主留守城內,本王還有許多需要借重的地方。”

徐靖這麼一說,劉芳華反倒不好再說什麼,她點點頭不再說話,不過還是多瞪了徐定疆兩眼。

白浪在一旁看的清楚,反對劉芳華生了一絲好感,這個女孩極知進退,雖然有些潑辣,但卻不會在重要的場合中放肆,何況她身為“天定皇”之孫,若是一意孤行南角王也不能拿她怎麼樣,沒想到她卻能謹守分際地安靜下來?

“定疆!”徐靖望著自己兒子說:“你雖然職位高於兩位叔伯,但是你從沒打過仗,出去別給我亂出主意,聽到沒有?”

這時徐定疆可不開玩笑了,只見他立即收起笑容,躬身應是。

徐靖的目光再轉向白浪,頓了頓才說:“至於這位白小兄弟……”

“當然是跟我去了。”徐定疆又恢復本性,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有人想找白老弟練功夫,我可不大放心。”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可是望著劉芳華,氣得劉芳華直瞪著徐定疆,恨不得一劍將他宰了。

眾人計議已定,立即分頭行動,趙平南、安賜滿的兩部兵馬已於入宮前下令招集於南校場,於是徐定疆與白浪便隨著兩人向南面出宮。

走到一半,徐定疆忽然搔了搔頭,轉身對趙、安兩將說:“趙叔叔、安伯伯,我忘了一件事,等一下再去找你們好不好?”

趙平南才剛點頭,只見安賜滿微微皺眉說:“軍務緊急,小王爺要多久的時間?”

要知道“玉峰龍將”安賜滿與南角城其他三位龍將相比功力也許不算突出,但卻是大名鼎鼎的智將,也就是擅以智謀取勝的將領,至於趙平南等人就只能算是猛將了,所以安賜滿可算是南角城的第二號人物,他有意見趙平南可不好說話。

“不用等我。”徐定疆微微一笑說:“我出城找兩位叔伯就好了。”

“不妥。為免日後再生誤會,小王爺現在該先與官兵見個面……”安賜滿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我們部隊完全集合完畢大約還要三十分鐘,小王爺那時能趕到嗎?”

“差不多吧。”徐定疆點點頭說:“那可要快了,白老弟,跟我來!”一面不由分說拉著白浪往另一個方向衝去。

白浪也只好隨著徐定疆急奔,兩人的速度都極快,很快奔過了一些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直奔到一個佔地並不算太大的院落之前,白浪抬頭一望,見院落前掛著個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鑾圭殿”。

眼看鑾圭殿門口站著四名衛兵,白浪暗暗皺眉,徐定疆身為小王爺的事情既然還沒公佈,這麼向著前方撞去豈不是找架打?沒想到兩人奔到士兵的身前,四名士兵同時一個躬身行禮,卻是連話也不出一聲。

在白浪吃驚的同時,徐定疆毫不停留地掠進大門,白浪自然也只好跟了進去,他驚疑不定地隨著徐定疆轉了兩個方向,直到奔入一個長寬莫約十公尺的房間,徐定疆才停了下來。

這間房雖然四壁的裝潢、床柱雕飾、窗欞的錦廉都可以看出住的人地位不低,可是除了一角有個大床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擺設,實在十分奇怪。

白浪看了幾眼忽有了悟地說:“這是徐兄……小王爺的寢殿?”

“沒錯。”徐定疆點了點頭,忽然呵呵笑說:“別叫我小王爺,你現在又沒有官職,我們是朋友,何必這麼生份?”

這話正合白浪的心意,於是白浪便說:“既然如此,我還是稱你徐兄。”

“這就對了。”徐定疆一面點頭一面奔到床旁,將床底一個長型箱子拉出說:“你來看看,你喜歡用那一件?”

白浪莫名其妙地走過去,徐定疆將箱子一開,只見箱裡幾乎算是個小型的兵器庫,刀劍矛戟俱全,原來徐定疆想起兩人現在手無寸鐵,只好拉著白浪回寢殿選兵器。

只見徐定疆探手取出一劍一槍說:“除非用的本就是大刀巨劍,在戰場上還是長兵器有用,我學的是劍,只好帶兩樣了。”跟著將長劍綁在身後,一手挑起長槍,耍了兩個槍花。

白浪壓抑住自己取劍的念頭,拿起一把大刀說:“我用這個好了。”他的刀法雖然沒有“破天劍法”凌厲,可是單刀更注重的是左手的功夫,只要配合上自己獨有的爪功,想來不比“破天劍法”差多少。

“好……”徐定疆望望天色,叫了起來:“來不及了,我們抄近路,快!”

兩人急急忙忙又奔出屋外,準備與安賜滿、趙平南會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0:22


第五章 夜探木族

南校場雖然沒有北校場大,但也足以容下南角城的所有兵馬,白浪與徐定疆兩人奔出宮的時候,安賜滿已經將所部集結完畢。

校場眾人見兩人從宮門中奔出,識得徐定疆的都大吃一驚,這不是到處搗亂的徐瘋子嗎?怎麼鑽到宮城去了?

不過官兵畢竟受過嚴格訓練,心中雖然驚訝,依然直挺挺地站定,動也不動。

可是南校場集結官兵,四面自然圍了一大圈圍觀的平民,見到徐定疆自然忍不住叫了起來。在他們心中徐定疆雖然有些不知死活,但卻是個難得的好人,這次怎麼闖到兵馬集結的地方,豈不是自尋死路?四面立即傳來驚呼與喧譁聲。

台上的安賜滿見狀微微搖搖頭,與苦笑的趙平南對視一眼,沉聲說:“眾將官聽令!晉見‘攘外安國使’徐定疆小王爺。”聲音遠遠傳出去,整個南校場清晰可聞。

徐定疆向著白浪作個鬼臉,笑嘻嘻地一躍上台。

小王爺回來了?在眾人的驚訝中,沒想到上台的居然是那個徐瘋子?眾人一愣,有人正要怒斥的時候,卻見“天猛龍將”趙平南、“玉峰龍將”安賜滿同時向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徐瘋子一禮,大聲說:“參見‘攘外安國使’。”

“參見‘攘外安國使’。”下方兩萬官兵心裡雖然遲疑,還是跟著大聲叫了出來,只不過難免有些不夠整齊,在訓練精良、軍紀森嚴的南角城可是少見的事。

徐定疆收起笑容,向著兩位龍將點點頭說:“兩位免禮。”隨即向著下方兩萬兵馬說:“眾將官聽令!”

下方兩萬兵馬這時不信也得信,在徐定疆的命令下同時一正身軀,徐定疆接著說:“蛇族大軍集結南疆,我們雖然不願引起爭鬥,但也必須防範,承‘南角王’之命,‘天猛部’、‘玉峰部’出城佈防,本人也將隨軍同行,但本人此次只是客卿身分,所有軍令仍以‘天猛龍將’、‘玉峰龍將’所命為準。”他隨即回頭說:“兩位叔叔,請下令吧。”

安賜滿與趙平南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都是一鬆,這原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要知道徐定疆官階較高,加上又是南角王的獨子,若他硬要指揮,他們雖然兵符在手,總不好阻攔。可是徐定疆從未打過仗,就算他功力再高強,若是舉措失當依然會導致惡果。現在徐定疆對著所有官兵這麼一說,自然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一下子兩人大感輕鬆。

趙平南與安賜滿配合已久,立即向著徐定疆拱手說:“遵命!”一面向前踏出兩步,大聲說:“‘天猛部’為前隊,‘玉峰部’為後隊,依序出城!”

一得令,下方領頭的眾管帶自然分別帶著自己領導的官兵移動,“天猛部”現在有五大官帶,分別統領兩旅,最後“霧旅”、“霜旅”兩旅的管帶就是今日才剛升官的關思齊,他見徐瘋子忽然變成定疆小王爺,心裡一面好笑一面暗暗搖頭,看來趙才公子的仇不用報了。

四面的平民這時才終於相信徐定疆的身分,不知從哪裡開始,四面的喝彩聲逐漸響了起來,“定疆小王爺”的呼喚聲此起彼落,徐定疆向著四面揮了揮手,躍回白浪身旁,兩人騎上已經備妥的龍馬,隨著兩位龍將進入前隊與後隊之間,在眾人的歡呼下出城。

木須河,發源於西塔爾山南麓,將人族與木族區分為東西兩個國家,東方是一片遼闊的平原,西方卻是綿亙數千公里的叢山峻嶺。木須河一路向南,卻在出海前恰與另一條斜向東北、來自希達山的索思河彙集,一起向東流出大海。

這個出海口被兩條河流分成三塊土地,西面兩河之間的便是木族的土地,索思河以南是蛇族的疆域,至於木須河以北,自然是人族的領土了。

三個種族為了軍事或是物資的需要,分別在河口建立了城市,其中人族南疆重鎮——南角城,便位在木須河出海口北端,近千年來一直抵擋著南方蛇族的進犯。

渾身鱗片的蛇族又稱鱗身族,頭部扁平存蛇信,上半身有如人類,後半卻為蛇狀,身長約五公尺,鱗甲堅硬、刀劍難傷,移動迅速、力大無窮,唯不擅攀巖。

而南角城東面不達就是一直向北北東方延伸、連綿不絕的峭壁,所以蛇族人若要北犯,除了攻下南角城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事實上,出城的兩萬兵馬並不是在木須河北列陣。蛇族人擅泅泳,河畔列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而且事實上除了少部分高階將領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蛇族的敵手,只能依靠南角城的堅實城牆阻擋。而出城佈防的兩萬兵馬除了探測敵情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在適當的時機夾擊蛇族,目的不在擊退,而在盡殲對方。唯有這樣,才能換得數年的和平。

夜來了,在夕陽就要西沉的同時,東方的天際一個個各種色彩的“月星”逐漸浮現。每一顆月星的顏色都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顆月星在一晚之內也會變換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形狀。

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月星的七彩光芒才真正開始璀璨。

白浪躺在一塊草地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許多事情,沒想到早上才踏入南角城,晚上已經隨著南角城的大軍出動,起因便是蛇族入侵……

蛇族入侵又怎麼樣?白浪在心中冷笑了笑,牧固圖大陸這麼遼闊,蛇族為什麼入侵?整個人族大概都不知道吧?若不是當初白家無意透露出這個秘密,“天定皇”怎敢起篡位之心?現在自己可也知道這個秘密,“天定皇”想不到吧?……

白浪反覆思量著想了千餘個夜晚的計劃,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白老弟!”徐定疆從斜坡下冒出來,向著白浪揮手。

白浪坐起身來,點點頭說:“徐兄。”

徐定疆一屁股坐到白浪身旁,笑笑說:“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

徐定疆望著夜空,若有所思地說:“白老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天為什麼是二十一個半小時?”

白浪一楞,疑惑地說:“什麼?”

“對啊。”徐定疆回頭說:“一天為什麼不是二十小時,或是二十二小時?恰好要二十一小時三十分鐘?”

“我一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白浪想了想說:“也許二十一小時半恰好是一日夜,而且這樣不斷循環,一年的四百五十日才會剛好回到同樣的季節,所以才這樣定的。”

“不、不……”徐定疆猛搖頭說:“這是倒因為果,同樣的時間若是定為二十小時,只不過將每個小時都拉長了些,一樣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循環,這二十一小時半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說老實話,白浪對這些實在沒什麼興趣,於是他微微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算了。”徐定疆笑了笑說:“反正是胡思亂想……”

“徐兄。”白浪望著下方一個個帳幕說:“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不到河邊列防?”

“到河邊沒有用。”徐定疆解釋說:“蛇族人擅泳,我們在河邊與他們決戰反而吃虧,不如把他們引到南角城外,我們再內外夾攻,也許能一搏。”

“聽說……”白浪沉吟說:“蛇族鱗甲堅滑、刀劍難傷?”

“是的。”徐定疆點點頭說。“差點忘了告訴你,對付蛇族時,武器必須對準他們上半身的頭或胸腹,這樣可以擊傷他們的內臟,若是空手,記得將力道震入,不然很難讓他們受傷。還好蛇族人口一向不多,所謂的大軍也不過數千名,若是來個數萬人,人族很難對付的了。”

“原來如此。”白浪受教地點點頭,隨即嘆了一口氣說:“人族最脆弱……但卻又最擅於內鬥,若不是人口數量遠遠超過其它種族,相信早就被滅族了。”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搖頭說:“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蛇族、熊族常常侵略人族?……白老弟,你知不知道五十多年前白姓皇朝滅亡的真正原因?”

白浪渾身一震,頓了頓才平靜地說:“徐兄今天不是才說過……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殘民以逞,所以才被劉、徐、陳三姓聯手滅族。”

“其實那是表面的理由。”徐靖搖搖頭苦笑說:“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白呇價,他雖然個性略為浮華,有些好大喜功,但也並沒有什麼貪暴的重大惡行……我爹曾私下告訴我,百年前,皇族四姓突破了一個重要的關鍵,使得四姓武技大進,千年來被蛇族、熊族侵略的惡夢終於逐漸停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到了八十多年前,皇族、貴族人口逐漸增多,人族前景一片目好的時候,白呇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向外討伐,雖然連打了好幾場勝仗,但是我們根本沒有這麼多的人力長久佔領,隨著每次不得不撤退,千辛萬苦的戰士一回鄉,接到的卻是準備下次出征的命令,三十年來就有七次離境近萬公里的大戰,還有數不清的小戰役,如此下去,豈非自掘墳墓?”

聽到這裡,白浪恍然大悟,現在天下恐怕只有自己與“天定皇”兩人明白其中的原因,這麼說來,“天定皇”當初雖然知道原因,卻仍故作不知地以此理由反叛,此人果然十分毒辣。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聽著徐定疆還在緩緩說:“……後來三姓終於反叛,其實也是不得不戰……可是這麼一戰,皇族四姓中最有實力的白族就此滅族,人族的實力又大幅削弱。”

白浪既然希望爭取到徐定疆的認同,他這時也不能沉默,於是想了想才謹慎說:“徐兄,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當年前朝皇帝絕對有理由的。”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這件事也沒辦法追尋了。”徐定疆抓抓頭,恢復輕鬆地表情笑笑說:“反正現在也不該去找理由。”

白浪自然知道徐定疆的意思,現在若是找出理由,豈不是說明了當年劉姓皇朝的反叛並不合理?這自然不是現在當政者所願意的,於是白浪輕哼一聲說:“說的也是……”

徐定疆轉過話題,沉吟說:“雖然蛇族的目的不一定是人族,但是我們這一出城佈防,蛇族非來不可。”

白浪聽過趙平南、安賜滿等人與徐定疆聊到此事,也知道南角王遲遲不肯備戰的原因,他點點頭說:“王爺應該也是難以抉斷,所以才和你打賭……事實上,就算沒有事先戰備,以南角城的兵力來說,全力守城也應該沒有問題,想讓蛇族大敗可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徐定疆聽到白浪的見解眼神一亮,點頭說:“人族大亂經過五十年,蛇族、熊族的戰力也逐漸增強,現在不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觀念,若是不趁這個機會讓蛇族大傷元氣,日後北疆熊族南犯時蛇族再湊上一腳,人族危矣。”

“哦……”白浪臉色微微一變說:“熊族不是數十年沒南犯了嗎?”

徐定疆搖搖頭說:“我在都城二十年,那是四境所有消息集散之處,這幾年北疆熊族正蠢蠢欲動,我最擔心的便是熊族知道此事,難保不會……”

徐定疆說到一半,一個輕輕的竹哨聲從下方的帳幕中傳出,徐定疆一怔,從地上彈起說:“怪了,南角城有急報,走,下去看看。”說著與白浪向下方急掠。

徐定疆身法展開,迅疾地掠回營區,熟門熟路的奔到中軍帳外。兩人從門外的士兵口中知道,趙平南與安賜滿這時正在帳內等候,白浪因為無官無職,雖然與徐定疆是好友,總不好跟著進來,於是便在帳外稍候。

徐定疆一入帳,見兩人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緊張,他先鬆了一口氣,這才就坐問:“發生什麼事了?”

安賜滿首先說:“小王爺,熊族與鷲族似乎在談和了。”

徐定疆神色一變,詫異地說:“熊族與鷲族怎麼會講和?”

“那些鳥人還不是怕事!”趙平南罵的是鷲族,鷲族身具四肢、脅生雙翼,眼如銅鈴,喙彎如勾,遠看酷似巨鳥,又稱翼雲族。

只見趙平南一撇嘴又說:“他們本來就不大愛打仗,熊族這一放棄,他們自然高興了,反正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不過因為天鷹急訊送到南角城,依規定必須立即通知高級將令,我們才請小王爺回來。”

天鷹是一種飛行迅速的禽類,人族以其傳訊,都城到南角城之間數日即可往返。

徐定疆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鷲族雖然戰力極強,卻也是最愛好和平的種族,幾乎從沒有向外侵略的紀錄,這次與熊族講和,一定是熊族主動提出……這是怎麼回事?熊族怎麼懂得戰略了?

徐定疆疑惑地望向安賜滿,安賜滿果然說:“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熊族一向不懂得與外族談判,只知道打勝就往前,敗了就後退,我們幾次與他們溝通都沒用,這次……”

其實不只熊族這樣,蛇族也是一樣,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就以人族的文化水準最高,不過領土卻是最小。

“這麼說來……”徐定疆嘆息說:“北疆必須戒備了。”

熊族結束他們西南面的戰事,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便是想向東南面侵犯,也就是攻打人族。

“所以這一戰非勝不可。”安賜滿點點頭說:“小王爺,剛剛探子來報,蛇族大隊約四千人,距木須河口還有兩日行程。”

“只有這一隊嗎?”徐定疆有些懷疑,蛇族雖能以一當十,四千人還是少了些。

“暫時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安賜滿繼續說:“至於木族……因為不易偵查,一直沒有消息。”

“兩日的時間……”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忽說:“這樣吧,我去木族看看。”

“什麼?”安賜滿與趙平南同時站了起來,安賜滿接著說:“小王爺,不可。”

“太危險了。”趙平南也搖頭咋舌說:“到木族區域,根本分不清那是木族還是木頭,怎麼偵查?”

木族人是一種由植物進化的種族,靜止時酷似大樹,移動速度雖然不高,但想闖入他們的區域卻有如尋死。

“我會小心的,反正總要有人去看看。”徐定疆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笑容,向外揚聲說:“白老弟,有沒有興趣?”

徐定疆知道,以白浪的功力來說,帳內的對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自當奉陪。”白浪掀簾入帳,向兩位龍將點點頭。

安賜滿望了白浪一眼,不贊成地說:“小王爺,木族這百年來向來幫忙,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百年前呢?”徐定疆搖頭說:“百年前兩方也是一直互相征戰,直到百年前人族勢力大增,木族才與我們合作抵禦蛇族,而且據我所知……其實木族與前朝關係較好,現在是否還會支持我們十分難說。”

安賜滿神色微變,與趙平南對望一眼,趙平南已經叫了起來:“難道當年……”

“趙兄!”安賜滿立即出聲阻止,徐定疆卻已經發現不對,他詫異地說:“安伯伯、趙叔叔,有什麼不便說的嗎?”

安賜滿又望了白浪一眼,臉上神色有些遲疑,白浪雖然不善言詞,也不是個遲鈍的人物,他知道安賜滿有話不願在自己面前說,於是微微一笑說:“徐兄,我在帳外等你。”

徐定疆點點頭說:“我出來再找你……”待白浪轉出,徐定疆接著就說:“安伯伯,到底什麼事?”

“小王爺……”安賜滿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當年……當年王上曾放了一些人逃去木族。”

徐定疆先是有些迷惑,思考了片刻忽然兩眼一睜,詫異地問:“安伯伯,您說的莫非是……”

安賜滿點了點頭,沉聲說:“小王爺,這件事情只有王上和我們四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明白。”徐定疆揮手說:“這麼一說,木族更是非去不可。”

“屬下不敢攔阻。”安賜滿拱手說:“但請小王爺先請示王上。”

“一來一去多費工夫。”徐定疆搖頭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們怎麼還認為木族會幫忙?我這就去了。”

話畢,徐定疆將手中長槍放在帳中,只揹著長劍出帳,安賜滿與趙平南還想再說,卻已經不見徐定疆的身影。

徐定疆一出中軍帳,向著白浪一揮手說:“走。”兩人展開身法,奔出營區。

剛踏出營區大門,兩人腳步忽然一頓,怔怔地望著前方。只見夜光照耀下,劉芳華孤身一人,正如一朵雲彩般冉冉而來,徐定疆頓了頓才喃喃說:“她來作什麼?”

劉芳華這時除下了英挺的衛國使服飾,身著宮服彩裙,臉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與白天大不相同,連那兩道略嫌英氣的濃眉也似乎多了幾許魅力,白浪看了心裡微微一震,這女人生的果然不錯,難怪徐定疆會故意輸給她……

徐定疆心裡卻是十分為難,若是給劉芳華知道自己決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現在拉著白浪轉身就走,她一問兩位龍將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到時候她一個人從後面追去更危險,自己該怎麼辦?

兩人心中各轉念頭,劉芳華已經飄到了兩人身前。她遠遠見到徐定疆與白浪忽然奔出營區,心裡正想兩人不知會不會見了自己就跑,沒想到兩人居然怔怔地望著自己,倒是乖乖的沒溜,想到這裡劉芳華嫣然一笑說:“定疆,你要去哪裡?”

“這種時候,你怎麼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問。

劉芳華一楞,她與徐定疆本是在都城習藝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處,對徐定疆本來也頗有好感,當初皇族大會徐定疆故意落敗,她心裡雖然有數,但卻怪徐定疆有話不直說,用這種方式表達,加上許多人盛傳徐定疆是為愛手軟,連其父——皇儲劉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開了劉芳華幾句玩笑,使得她為此越來越生氣。

她幾次追著徐定疆比武,其實也是要徐定疆說個清楚,但是逼了幾次徐定疆變得見到她就溜,她也弄不清徐定疆到底在想什麼,搞到後來弄假成真,似乎非打不可,其實她也頗為煩惱。

事實上,若是徐定疆真的對她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接受,兩人由小到大相處極久,說感情還不如說是那股互相熟悉的友情,只不過皇族的年輕人大家彼此相識,若說足以匹配劉芳華的,除徐定疆沒有第二人選,使得兩人在相對時又多了幾許尷尬。

這時劉芳華見徐定疆難得不溜,意外之下,也難得的好言相對,沒想到徐定疆居然硬梆梆地回了這一句,她火上心頭,臉色一板說:“怎麼?不能來啊?”

一旁白浪卻也十分驚訝,他剛剛見身服宮裝的劉芳華已經大為讚歎,後來見劉芳華對徐定疆有如百花盛開的一笑,他心想若是徐定疆喜歡對方,應該會十分欣喜,怎麼反而冷冰冰的,莫非徐定疆事實上並不喜歡這位芳華郡主?

徐定疆不管眼前兩人怎麼想的,依然沉著臉說:“好,我管不著你,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是了。”

劉芳華兩眼一瞪,氣呼呼地說:“好!徐定疆你……”

“我們走。”徐定疆不理會劉芳華,向白浪一示意,大步就向下山的路徑走。

白浪正要跟著起步,卻見才生氣的劉芳華忽然臉色一轉,似乎想起什麼的又攔在徐定疆身前,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劉芳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先發制人地說:“你要去蛇族還是木族?”

這話一說,徐定疆刻意裝出的兇臉終於垮了下來,劉芳華抿著嘴得意地淺笑說:“我還不瞭解你?”

眼看劉芳華俏巧的瓊鼻與薄薄嘴唇微微上揚,好似個精緻的瓷娃娃一般,白浪心頭不禁微微一動,但劉芳華可是大仇人的孫女,這種情緒讓白浪十分厭惡自己,一皺眉,轉開頭不再瞧劉芳華。

徐定疆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愁眉苦臉地說:“芳華……你……”

“我不管。”劉芳華這時好似小孩,半得意半撒賴地說:“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玩。”徐定疆望望天色有些焦急地說:“你別鬧了,我再不走來不及了。”

“不然照你剛剛說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劉芳華不高興了,賭氣地轉過頭去。

徐定疆知道,若是真的這樣,劉芳華還是會跟著自己走到木族,這可不是自己本意,徐定疆搓著手,求救兵地望著白浪,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白浪剛剛忽然對劉芳華微微心動,這時正生自的氣,見徐定疆望向自己,輕哼一聲,乾脆地說:“將她制住算了。”

這話一說,徐定疆與劉芳華的眼睛都瞪大了,萬分詫異地望著白浪,白浪可不管眼前一個是小王爺、一個是郡主,他皺眉說:“不然要鬧到什麼時候?”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聽了都有些慚愧,徐定疆去木族偵查本是大事,兩個人卻為了劉芳華去與不去而耽擱時間,實在有些不應該,徐定疆呵呵輕笑起來,搖頭說:“白老弟說的對……”

對也輪不到這傢伙來說,劉芳華再瞪白浪一眼,這才對著徐定疆說:“你要是帶我去,故意輸給我那件事就算了。”

畢竟徐定疆較她早來數個月,對城外的地形比較瞭解,劉芳華需要徐定疆帶路,而且對於這幾個月的打打追追,劉芳華確實有些煩了。

徐定疆自己知道,其實劉芳華的功夫未必弱於自己,輕功更是比自己高強,有她同去也不會造成拖累,凝視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不想……好吧,去就去。”

“走。”劉芳華微微一笑,眨眨眼又說:“到底是蛇族還是木族?”

“木族。”徐定疆不再囉唆,領先便奔,三人身法展開,有如星飛電射的直往西射去。

不一會兒,三人穿出樹林斜坡,從南角城北面越過,在七彩月光下快速奔馬。除了東面逐漸上升的斷崖之外,就是鄉村間的小徑。三人也不沿路行走,極快速地從草原飛掠。

奔了十餘公里之後,三人逐漸地接近木須河北。

木須河北岸與南岸完全不同,北岸是一大片的草原,南岸卻是茂密的古林,事實上,在數百年前,木須河北還有一小片綿延的疏林,只不過後來為了防禦木族由此入侵,才將這半邊的疏林燒去,只餘下一小叢一小叢高不過兩公尺的矮灌木。當時為了此事,還引起木族騷亂邊境,直到百年前兩族才逐漸修好。

可是對於三人來說,現在想接近木須河卻不大容易,徐定疆望望對岸,心知若是木族在對岸派人瞭望,再接近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他帶著兩人忽然一折方向,向著西北方,沿著河源的方向奔去。

白浪與劉芳華都頗有見識,知道不能這樣靠近,對徐定疆有什麼辦法也頗為好奇,不過兩依然沉默不言,靜待謎底揭曉。

這時三人與木須河的距離一直保持兩、三公里,也就是可以遙遙望見河南的一大片山林,隨著徐定疆越往西北奔,河南岸的地形也越來越高,只見南岸林木蒼鬱,白浪心中不禁暗暗懷疑,徐定疆到底有沒有辦法?

白浪轉過頭望向劉芳華,卻見她神色平和,一言不發地隨著直奔,紗裙飄動之間,身法輕靈自在,看來十分輕鬆。徐定疆說的沒錯,她的輕功造詣確實極高,卻不知是獲得特殊的心法,還是本身體質特別適合修煉輕功?

劉芳華忽然發覺白浪盯著自己瞧,對這個陌生男子劉芳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從小,劉芳華就是在呵護下成長,後來練了一身功夫,更是人人尊敬,年輕一輩中唯一的敵手便是徐定疆,而這個姓白的年輕男子功夫不弱於兩人,脾氣更是古怪的可以,一出手便惡狠狠地毫不留情,說話更是不懂得客氣,自己哪裡得罪他了?

想到這裡,芳華回瞪了白浪一眼,跟著輕哼一聲。

瞪我?白浪一怔,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

這還得了?劉芳華杏臉一板,眼睛睜得更大了,兩人正互瞪的時候,徐定疆忽然一頓,低聲說:“到了。”

他回頭一望,卻見兩人正將目光收回,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徐定疆微微一楞,詫異地望望兩人。

劉芳華心中莫名有股火氣,有些沒好氣地說:“什麼到了?還不是一大片草原?”

“芳華……”徐定疆詫異地說:“……你怎麼了?這麼明顯也沒看到?”

白浪快一些恢復正常,他啊的一聲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劉芳華一怔,向著河南岸一打量,這才發現南岸是一個險峻得接近垂直的峭壁,高約百餘公尺,寬近半公里,整片光禿禿的十分平整,她這才想明白,對岸有這樣一個地方,那一面的木族人就不容易分派人看守,三人便有機會穿過木須河……最壞的是被那個小子先想到,劉芳華一噘嘴,挑毛病地說:“說不定崖頂有人呢?”

“當然有這個可能。”徐定疆面帶笑容,向著前方的灌木叢中一指說:“這裡有個地道通到河岸,這樣入水之前就不會被發現。”

“要入水啊?”劉芳華一皺眉,有些遲疑。

“喔……”徐定疆彷彿這才想到,搔搔頭說:“雖然有更換的衣物,不過也不大方便,你還是回去好了。”

劉芳華牙一咬,倔強地說:“沒關係。”她才不相信徐定疆忘了,再瞪了徐定疆一眼,率先向著前方走去。

徐定疆向白浪一攤手,搖搖頭苦笑著跟著劉芳華的身後,很快的,三人的身形終於在這片草原中隱沒。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三人在木須河南岸峭壁下冒出頭來。

木須河雖然不算小,但在三人眼中自然不算一回事,不過為了時效,三人滑水滑得還是有些辛苦,很快到了對岸,三人攀住岩石,聚集在一起商議。

現在三人身上都是一身黑麻麻的皮製貼身潛水服,徐定疆、劉芳華的劍,白浪的大刀都背在背後,且不說剛剛劉芳華更衣時多麻煩,現在她一身曲線玲瓏,鬧的徐定疆與白浪兩人都不好多看。

劉芳華自己更尷尬,她怎麼知道來木族偵查還必須穿上這種衣服?可是她秉性好強,從不認為自己上戰場會不如男子,自然絕不肯打退堂鼓,這時她見兩人眼睛不知該看哪裡的情況,雖然有些害羞,不過也頗覺好笑,她咳了咳,故作正經地低聲說:“定疆,我們要攀上去嗎?”

徐定疆收起心猿意馬,點點頭說:“到了崖上就是木族人的區域了……咳咳……大家要小心些……咳咳……呵呵……”

卻是徐定疆見劉芳華明明尷尬卻又要裝一本正經,一面說一面忍不住想笑,裝咳了兩下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一笑,白浪也忍不住莞爾。這個女孩雖然是大仇人的孫女,確實率直得有些可愛,白浪轉念想,自己若想混出個身分雖說不須她的幫助,但也沒必要與她針鋒相對,還是先與這人交交朋友便了。

劉芳華見兩人都笑了起來,她卻是嘟起小嘴,哼聲說:“笑什麼?”

“沒……呵呵……沒有。”徐定疆搖搖頭,忍笑一拔身,攀到了上方數公尺高的崖壁。

劉芳華望向白浪,卻見白浪嘴角帶笑,跟著搖搖頭上竄。

劉芳華臉一紅,輕輕一跺腳,卻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跟著向上直拔,不過一面飛騰她的心裡卻微微一動,那個姓白的傢伙也會笑?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嘛……咦,自己想這幹麼?劉芳華心裡微亂,仰望上方,見到白浪與徐定疆兩人正並排而行,劉芳華望了望,目光終於停留在徐定疆寬厚而堅實的背影,她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才逐漸平定下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1:26


第六章 身陷重圍

三人功夫都非泛泛,很快就已經攀到了崖顛,徐定疆伏下身子,四面張望片刻,跟著向後微微招手說:“你們看。”

白浪與劉芳華兩人探出頭來,順著徐定疆的指引向著南方望去,只見眼前一大片鬱郁蒼蒼的樹林,枝葉茂密之處,連夜空中的七彩月光都射不進來,這片古林彷彿數千年來毫無人跡,樹幹間藤蔓糾葛、枝葉交雜,滿地都是腐爛的落葉,僅有崖邊數公尺略為乾淨。

兩人看了看,看不出玄機,劉芳華低聲問:“定疆,怎麼了?”

“這裡一定有木族人守衛。”徐定疆低聲說:“可是不容易發覺……”

“木族人……長什麼樣子?”白浪忽然發問。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一怔,劉芳華詫異地說:“你不知道?”

無須白浪解釋,徐定疆已經恍然地說:“白老弟來自荒野,所以不知……白老弟,木族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株大樹,看來硬梆梆的,但卻又能靈活移動,可以說枝幹便是他們的手臂,雖說無目,但卻能藉著感光樹葉分辨外界顏色與變化,所以四面八方幾乎沒有死角,很難對付。”

聽徐定疆提到白浪來自荒野,劉芳華想起白浪母歿父不明的身世,不由得有些同情,於是溫和地接口說:“所以說到北、西、南三外族,就以西方的木族最難查探。”

白浪不知劉芳華為何忽然和顏稅色起來,反正這也恰恰符合自己的想法,雖仍沒什麼表情,但卻和善地看著劉芳華說:“這麼說來,這片林中有沒有木族人也不一定了?”

白浪和和氣氣地說話,劉芳華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習慣,她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嘴角輕笑地說:“倒是有個辦法。”

“哦?”白浪說:“願聞其詳。”

“你注意看。”劉芳華第一次當人師傅,興致勃勃地指點白浪說:“木族人身軀龐大,若是有移動,一定會在那些藤蔓中留下痕跡,不過還要注意一點,若是他們停留的地方有水源,他們可以十年二十年一動也不動,那就真的毫無跡象可尋了。”

“若無水源呢?”白浪不解地說:“天降雨水不是也能生存嗎?”白浪乾脆把木族當成一株大樹來想。

“不夠。”劉芳華搖頭說:“木族人的軀幹中,富含一定以上的膠質,若是太久不接觸大量的水,膠質會逐漸流失,最後會真的變成一株大樹,無法動彈。”

“原來如此……”白浪點頭說:“這麼說來,若真有木族人在這附近,一定會有移動的痕跡了?”

劉芳華嫣然一笑,瞟著白浪說:“聰明。”

“不敢當。”白浪也微笑起來。

兩人一問一答,一開始的排斥與陌生去了大半,白浪正覺舒坦的時候,忽然想到徐定疆好一陣子沒有說話,轉頭望向徐定疆,卻見他正回頭望著兩人。

白浪心裡微微有股不安的情緒產生,於是沒話找話地說:“徐兄,有什麼眉目嗎?”

劉芳華跟著轉頭,望見徐定疆的目光時卻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她自然而然地微低下頭,迴避開徐定疆的目光。

不過徐定疆臉上卻沒有什麼異常,他停了片刻才點點頭微笑說:“差不多了……跟我來!”話畢一轉身,沿著崖巔向著東南方斜繞而過。

劉芳華與白浪不敢遲疑,展開身法尾隨急追。

三人兜了幾個圈子,逐漸地往崖下穿越,奔了片刻,白浪逐漸看出徐定疆奔行的方式,他主要是避開藤蔓雜枝有被破壞的地方,但相對三人奔走自然更為艱困,想來也比較安全。

好不容易奔了五、六公里遠,地勢也逐漸降低,徐定疆忽然一頓,低聲說:“糟糕。”

白浪與劉芳華兩人停在徐定疆身後一望,兩人同時明白徐定疆停下的原因,原來前方不遠的樹林中居然處處都是移動痕跡,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再過去不遠更有這小小的河流在樹林中蜿蜒流過,看來這裡若非木族的集中地,便是木族人常常經過的地方。

這麼一來,三人想再深入也不容易,劉芳華移到徐定疆身旁,低聲說:“定疆,怎麼辦?”

“不能再前進了。”徐定疆望著兩人皺眉說:“我們不能讓他們察覺,否則說不定木族人本來沒有惡意,反而因為我們的偵查行動而產生敵意。”

“那就回去吧?”劉芳華以詢問的口氣說:“或是去蛇族看看?”她穿著這一身緊貼的潛水服一直十分難過,最好趕快打道歸府。

徐定疆思忖了片刻,斷然說:“我不相信木族沒有問題,你們兩個先回去,我在這裡守一晚……白老弟,你記得照顧芳華。”

白浪一怔的時候,劉芳華卻是沒來由地焦躁起來,她忍不住低斥說:“我幹麼要人照顧?你為什麼不回去?”

“你的功夫雖然很好,不過臨敵經驗不夠;白老弟的經驗雖然豐富,但是對於異族的知識卻有些缺乏。”徐定疆望向白浪說:“你們兩人恰可互補。”

徐定疆說得沒錯,劉芳華若非臨敵經驗不足,白天也不會兩次都差點栽在白浪的爪下,而白浪沒有受過專門的傳授,自然不明白各異族的特性,兩人合作、恰可截長補短。

白浪其實怎樣都無所謂,與劉芳華兩人同歸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不過這真的是徐定疆的想法嗎?這樣一來,自己會不會結交了劉芳華,卻得罪了徐定疆?

劉芳華望望兩人,見兩人的目先都望著自己,正不知該如何決定的時候,忽聽見遠遠傳來一絲獨特的咻咻聲,劉芳華一怔,隨即一正臉色說:“別說這些了,我聽到說話的聲音。”一面將雙目閉了起來,側耳傾聽。

白浪只能聽見夜風穿過林間的嘩嘩聲,他詫異地望向劉芳華,徐定疆雖曾說過她的聽力極佳,沒想到比自己好這麼多?

過了片刻,白浪與徐定疆也逐漸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夜風呼嘯下逐漸明顯,看來說話的人正逐漸接近,不過三人還是分不清那是什麼樣的聲音。

這時劉芳華忽然睜開雙眼,點點頭說:“定疆,你說的沒錯,那是蛇族人與木族人在對話……不過有些怪,蛇族人和木族人用的居是我們的語言。”

這確實有些莫名其妙,聽出是蛇族人、木族人在說人族語言不足為奇,蛇族人限於口腔結構,說起人族語時,常不由自主地帶著“嘶索”之音,而木族人說話是鼓動木質薄片發聲,聲音咻咻作響,更是不似人族,問題是他們兩族交談,為什麼要用人族語?

甭說徐定疆與劉芳華,便算是白浪也覺得有些不對,三人正拿不準該不該再往前探時,卻發現那對話聲越來越大聲,似乎逐漸向著三人的方向移動,於是三人耐下性子,靜靜伏下不再說話。

等候了片刻,前方稀林中的那道小河旁,忽然出現了幾個移動的身影,徐定疆遙遙一望,微微皺眉說:“蛇族與木族確實勾結起來了。”

白浪從未見過蛇族與木族,不過也不須徐定疆介紹,白浪遙遙望過去,只見一株四公尺餘的水桶粗大樹幹驀然出現,可稱之為樹皮的部分色呈黃褐,其中又交雜著一些白色、綠色的斑點,下方數根板狀粗根毫不紊亂地迅速移動,推動著整個龐大的身軀,這想必是木族無疑,只不過實在看不出來哪兒是他們說話的地方?

至於蛇族也不難辨認,在木族身後跟著移出暗影的便是一個全身佈滿鱗片的怪物,這些怪物下半身是一條數公尺長的粗大蛇尾,上半身雖與人相似,不過那扁圓而尖、蛇信亂吐的腦袋實在令人渾身發麻。白浪注意到,蛇族人的手中還握著一支粗陋的棍狀物,看來他們也會用較原始的武器。

徐定疆與劉芳華雖然早知木族人與蛇族人的形貌,不過兩人也都是首次瞧見,劉芳華心神震動下不由得冷汗直流、渾身不適;徐定疆雖然好些,不過依然是不大舒服,正皺眉傾聽的時候,忽見樹林暗影中又出現另一道身影,徐定疆仔細一望立時渾身大震,沒想到……第三個居然是個人族?

當然劉芳華與白浪兩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兩人心裡自然同樣大吃一驚。要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各族無論種族血脈或是生活方式都根本無法相容,在相互殺伐後也從不會替對方留下活口,因此從來沒有任何種族出過叛徒,那這個人族在這裡作什麼?

這時木族人樹皮一陣翻動,驀然咻咻作響地說:“你們只能沿著河走……不準到我們的地方來。”一面說話,頂上的枝葉一陣震動,伴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蛇族人一吐蛇信,索索發聲地說:“會被人族發現,不好、不好。”

“蘇魯大公說的對。”那是個人族老年人,說起人族話來自然流利,他接口說:“咻利葉枯,要是沿河走被發現的話,這一次的奇襲就完全無效了。”

“別說了。”叫做咻利葉枯的木族人驀然停了下來,身軀下方的板狀粗根叭的一聲拍在地面,連白浪等人都覺得地面傳來不小的震動,只聽木族人接著說:“蛇……蛇族到這裡沒好事,不行!”

“算了,既然這樣,我們就直接攻入人族。”被稱為蘇魯大公的蛇族人一雙菱形的眼睛閃動著妖異的光芒,雖然他面無表情,眾人不知他是喜是怒,但聽語氣似乎並不十分愉快。

“等一下。”那個老年人正色說:“蘇魯大公、咻利葉枯族長,南角城雖然一定擋不住七千蛇族的入侵,但硬碰硬多費工夫,而且南角城易守不易攻,若是攻城的時間一拉長,彼此容易產生誤會。而且人族的援軍若是一批批派來,說不定又會有變化。”

這人說得輕鬆,但隨身一旁的三人卻都嚇了一跳,七千蛇族人?那豈不是要八、九萬大軍才應付得了?現在南角城才不過六、七萬人,這可麻煩了。

這時蘇魯大公望了木族人咻利葉枯一眼,緩緩說:“我也想合作,這就要看你們了。”

木族人沒頭沒臉的,也不知他想法如何,只見他渾身靜止,確實像株大樹,過了片刻才吐出聲音說:“好吧,我便讓出五十節,夠了吧?”

“五十節……”老年人想了想,臉上露出笑意說:“那就將近一公里遠了,蘇魯大公,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還好。”蘇魯大公從鼻孔衝出一股氣息,轉頭說:“既然這樣,我們從二十點開始移動。”一說完,他盤在身後的蛇尾驀然一彈,整個身子立即向著西南方直彈出去。

這一彈不打緊,居然好死不死地恰向三人隱身的地方衝來,三人一時都不知道該繼續躲下去,還是起來應付的好?

徐定疆心念電閃,兩手向旁伸出,示意白浪與劉芳華鎮定下來,哪知他一伸之下發現右手卻是捉了個空,徐定疆只見身旁電光劍閃,劉芳華已經拔劍向著蘇魯的前胸直刺了過去。

這下可沒的躲了,徐定疆鬆開白浪的手,跟著便從背後拔劍。

蘇魯大公哪知飛來橫禍?他一驚下怪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急縮,長尾由右後方橫掃而來,霎時四面枝葉亂飛、一團混亂。

劉芳華眼看長劍若是擊中蘇魯大公的胸腹,自己難免也會被他的長尾糾纏住,不過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長劍驀然加速,撲的一聲在蘇魯大公的胸前飛挑過去,蘇魯公的胸前立即翻開一片長有十餘公分的青綠色血肉。

不過這麼一來,蘇魯的長尾已經向著身形微滯的劉芳華急卷,徐定疆苦笑地搖搖頭,迅疾地竄入長尾與劉芳華之間,橫劍一擋,硬擋下蘇魯的長尾。

不過蛇族人的長尾是他們攻擊力最大、也最為堅韌的地方,這位蘇魯大公雖然事出意外,但他既然身為三千蛇族的領導者,能力自然不弱,徐定疆雖然攔住了長尾的去向,但仍渾身一震,向後飛撞了數公尺,還是被劉芳華側身一抱才停了下來。

白浪在旁看得清楚,眼見蘇魯大公的胸前正汩汩流出紫藍色的鮮血,不過被徐定疆斬過的長尾卻只有一絲白痕,白浪一面扶住後退的兩人,一面拔出大刀低聲說:“我們快走。”

劉芳剛剛自然不是泯不畏死,她與徐定疆相處既久,早知徐定疆會替她擋這一下,這時她也一個翻身說:“我開路。”跟著便回身向斷崖衝去。

這一下亂,木族人咻利葉枯與那個老年人都是一楞,蛇族人一翻身落地,長尾一掃,七八株大樹轟然倒地,他向後狂叫:“白離亂,你們好奸詐。”看來若不是劉芳華暗算,他未必會受這一劍。

“蘇魯大公不可誤會。”那個被稱為白離亂的人連忙叫:“那些是人族的奸細。”

“胡說。”蘇魯一吐蛇信向著另一方急彈,一面遠遠叫:“人族永遠不能信任,我們必滅南角城。”

“蘇魯大公……”白離亂急叫,蘇魯卻充耳不聞,越去越遠,其勢甚疾,胸前的傷口竟彷彿毫無影響。

這邊兩人吵個不停,另一方急逃的白浪卻是心中大震,那人也姓白?莫非是當初逃出人族的親族?若非如此,怎麼會背叛人族?

徐定疆卻也是心裡大亂,當年自己父親一念之慈任部分白姓族人離開,今日終成遺患,現在劉芳華與白浪也知道了此事,這事不知該如何收場,他這時心裡一亂,加上剛剛的一震之下氣血有些不順,便沒注意到白浪的臉色。

這時木族人咻利葉枯觸身枝葉忽然四面閃動,隨即傳出一連串極刺耳的磨擦聲,徐定疆與劉芳華相對一望,心裡都是一驚,早知道木族傳訊之法獨特,但實際聽到還是頗難忍受。

只見四面山林忽然一陣動亂,飛鳥走獸四面奔動,看來四面區域正有許多的木族人向此處集中。

徐定疆眼見林木震動,心知不妥,一拉前方的劉芳華說:“芳華,不能這樣走?”

“你沒事嗎?”劉芳華一止衝勢,俐落地回首一笑說:“你決定好了。”

“向這兒走。”徐定疆提氣起身,轉向西北方穿越過去。

三人這一轉向,卻見那個人族叛徒白離亂已經騰身攔住自己三人的去路,手中一柄長劍青光閃閃,劍尖還有一絲青芒上下伸縮不停,八成正是赫赫有名的“破天劍氣”。

首當其衝的徐定疆這時已經恢復平靜,只見他輕聲一笑說:“老先生,拜託讓個路。”長劍一揚,一大蓬劍雨向著白離亂直衝,數十道劍影忽隱忽現地籠罩住白離亂的上盤。

白離亂自然不會讓路,他冷冷一笑,青光一閃間,長劍化為一道青芒,向著徐定疆的劍網直奔。

一接觸,徐定疆發現對方的劍勢威力極大,兩方一交會,自己的劍網馬上從中破了一個大洞,白離亂的劍影從中直探了進來。

徐定疆臨危不亂的一變式,長劍由上盤轉向下斜削,針對對方的手腕刺了過去。

這一交上手,徐定疆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劉芳華毫不遲疑,從徐定疆身後一翻,長劍由上而下地夾攻白離亂。

白離亂見眼前這個雄壯的年輕人變招如此迅速,心裡已經微微詫異,怎知又冒出一個功力似乎也不弱的女子,他雙眉微微一皺,右手巧妙地一轉,先避過徐定疆得長劍,隨即由上而下一轉,劍光忽然換成一道光屏,洶湧的劍氣向前一擁,逼的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不得不後退。

兩人這麼一讓,在後方壓陣的白浪忽與白離亂面面相對,白離亂自然不知道眼前此人亦為白姓皇族之血脈,他毫不猶豫地向白浪發招,一面叱喝:“通通留下來!”

白浪從剛剛劉、徐兩人與對方的短暫接觸之下,已經知道眼前的長者功力極高,三人任一人都不是其對手,兩人同上機會也不大,也不能迅速地脫開對方的糾纏,但若三人同上,對方則絕沒辦法攔阻。

可是眼前此人說不定是自己唯一的親族,自己若是立即施出“破天劍法”,與對方相認,豈不是突得強助?但自己混入南角城的計劃卻被完全打亂了。

白浪眼見對方的長劍向著自己胸口挺來,現在總不能等死,於是白浪將手中早已拔出的大刀橫前方一擋,一面閃身讓過對方,同一時間,徐定疆、劉芳華兩人也由兩旁繞過,向著白離亂衝去。

而白離亂察覺自己已陷入三人的包圍中,他自己也知道,若眼前三人的功力差不多,自己十分危險,可是現在若要讓蛇族的蘇魯大公誤會冰釋,非留下這三個年輕人不可,於是他忽地騰空旋身,劍影向著四面八方飛灑出去,同時往三人招呼。

眼見劍網向著自己衝來,白浪一皺眉又是一讓,徐定疆與劉芳華卻知不能在此糾纏,兩人同時運集內力,兩蓬劍光向著白離亂包裹而去。

所謂力分則弱,白浪雖然讓過,但白離亂可不敢掉以輕心,可是他只留下三分力道預防變故,餘下的七成力還是不敵徐、劉兩人的全力進襲,在一輪金鐵交鳴聲後,白離亂的左臂與右腿分別被劃了兩個小口子,鮮血正緩緩滲出。

還是與此人相認,殺了徐、劉兩人吧!白浪心中暗下決定。自己加上白離亂,兩人聯手遠勝過徐定疆、劉芳華兩人,若能成功除去兩人,自己仍然能夠混入南角城,到時與木族裡應外合,南角城不破也難。

想到這裡,白浪左爪青氣突然冒起,準備先暗下殺手毀了輕功高強的劉芳華!

就在這一剎那,白浪忽覺身後勁風襲來,白浪一轉頭,卻見一株大樹頂上的五、六條枝幹同時向著自己穿刺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剛剛那個咻利葉枯?

這可不知該如何應付,白浪不敢再做避讓,右手大刀向著三條枝幹掃過,左手則曲彎成爪,向著餘下的兩條枝幹急抓。

“白老弟,不可!”徐定疆居然有注意到這裡的狀況,他遠遠一叫,閃身間已經飄過白離亂,向著白浪衝來。

白浪心裡微驚,哪裡不可?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右刀與對方枝葉一撞,刷地一下掃落了一半以上的細枝,左爪威力卻是更大,首當其衝的一支枝幹隨著白浪的力道應聲而斷,只不過與另一枝幹相撞時,因為功力已經耗去一大部份,只能將枝幹微微撞裂,不過依然算是成功的防守,白浪實在不明白徐定疆緊張什麼,只先留下三成功力護身。

白浪正疑惑之際,他的身體忽然一輕,兩腳腳踝疼痛欲裂,他連忙一運功力護住腳踝,一面低頭望過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木族人的板狀氣根已經無聲無息地纏住自己兩腳,正迅疾向兩方提起,眼看正要將自己從中撕成兩半,徐定疆適時趕到,一道白茫茫的劍氣從劍端探出,一劍將纏住白浪左腳的板狀根截斷。

左半邊忽然失去了力道,白浪自然立即向著右邊急甩,白浪反應亦極為迅速,一剎那間立時一個躬身,左爪向著下方的板狀根一抓,手握處青光隱隱浮現,木族人的板狀根立即寸寸碎裂,跟著迅速縮了回去。

這時另一邊的劉芳華正陷入危境,白離亂雖然已經受傷,劉芳華孤身一人仍不是他的對手,徐定疆見白浪的危境解除,匆匆撂下一句話:“小心木族人的根。”一轉身,向著白離亂的背後又射了過去。

白浪心中一陣混亂,剛剛自己才決定出手殺了徐定疆與劉芳華,現在自己卻被他救了一命,這樣叫他如何動手?

白浪遲疑片刻,正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名木族人趕到這裡,見白浪在一旁發呆,又是根枝齊動地向著白浪捲去。

白浪現在知道木族人不好整付,騰身向後急閃,一個飄身掠開五公尺。他本不欲與木族人多所纏鬥,沒想到這樣卻誤打誤撞地明白了一個竅門:木族人的移動速度雖然並不慢,但是比起修煉有成的人族來說實在相差甚遠,白浪這一閃,正所謂鞭長莫及,這一方木族人的威脅立即解除。

可是這樣一來,白浪卻闖入了劉芳華、徐定疆與白離亂的戰團,這時劉芳華的右臂已經受創,正劍交左手,與徐定疆聯手應敵,而白離亂的身上也多了一個口子,不知道又是如何受傷的?

白離亂見白浪忽然衝來,他自然把白浪當作是敵人,立即一領長劍,一片劍,一片劍光向著白浪灑去,白浪心亂如麻,未及多想,直覺地將大刀虛幌護住面門,左爪順勢切往白離亂的左肩。

白離亂渾身一震,有些狼狽地斜斜一翻,這才脫出了白浪左爪的攻擊。

原來白離亂的功力雖然高出眾人,但是他的招式身法比之白浪所學卻似更為不足,剛剛用的招式又剛好是“破天劍法”,在祖父親授之下的白浪一眼就瞧破白離亂剛剛那招的空隙之處,隨手一擊,立即將白離亂逼的不得不閃,這還是因為他功力深厚,要不然只怕會當場掛彩。

徐定疆與劉芳華見白浪一招逼得白離亂大為狼狽,心裡都是微微吃驚,兩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同時向著白離亂尚未站穩的背後急刺。

白離亂只覺身後破空聲急襲而來,他自然知道是另兩個年輕人在撿便宜,可是這時他已經無力再閃,只能一劍拍擊到地面,險險地再一個半空翻轉,啪的一聲撞到地面,跟著連續十餘個翻滾閃開,只不過如此一來,背後還是多了兩道創傷。

白離亂一滾出去,立即被木族人的板狀根扯開,四面十餘名木族人跟著向中間集合,三人這一會合,徐定疆率先拔身哈哈一笑說:“要命的跟我來!”一面震開兩枝急襲而來的板狀根,一面向上方的林木急竄。

誰不要命?這豈不是廢話!劉芳華一面心中暗罵,一面正要跟著上躍,卻見白浪似乎怔在當場,她一跺腳,有些責怪地說:“還不快走?”這傢伙還真的不要命了?

白浪猛一回神,這才隨著劉芳華的身後向上飛騰。

徐定疆首先一點四公尺高的一株大樹枝椏,跟著又一連串借力向上拔升了近十公尺,這才轉方向,向著西北方直射,之後便是劉芳華緊隨於後,而白浪依然排在最後。

這麼一登樹梢,白浪才暗暗讚歎徐定疆的聰明,木族人身高四尺餘,加上枝幹與板狀根,就算是勉強上躍,看來也不易攀上十餘公尺高的地方,三人這麼奔馳雖然目標明顯,可是能攔住三人的木族就不多了。

白浪正在佩服的時候,卻見前方的徐定疆忽然一點樹梢,騰躍到上方的空中,一面翻身一面大聲叫:“小心了,這裡有個厲害的。”

說到一半,只見一株大樹正從一旁迅速地向上竄,枝幹揮動之間,徐定疆剛剛躍躍起的地方有如被狂風掃過,劉芳華也立即一改方向,閃過那堆擇人而噬的枝幹。

白浪有些意外,居然有木族人長到十來公尺高的?他一面隨著劉芳華改變方向,一面仔細觀察,這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個十多公尺高的大木族人,只是一個四公尺餘的木族人,正蜷曲著板狀根攀附在一株極高的大樹上,再揮舞著枝幹攻擊。

這種埋伏只要三人小心些,應該還是可以安然度過,不過木族人悍然獨立了千餘年,若是這麼簡單,八成早已被他族滅了,白浪這時已經隱隱感到八成沒有這麼容易,只不知道最後的難關到底在哪裡?

又奔了近一公里,三人又閃開了七、八名攀附高處的木族人,忽然間,三人同時一頓,在一株巨木的樹梢頂端停留了下來。

原來三人同時注意到,距離三人數公里外的四面樹林正劇烈搖動著,許多參大樹正斜斜傾倒,還不斷向內緊縮了過來。

很快的,四面似乎被劃了寬約五十餘公尺的一個大圈,在這個圈子中,等於沒有五公尺以上的大樹,也就是說,過不了多久,三人就會被逼得與木族人正面相鬥,身陷重圍更是難免。

三人一停,劉芳華首先訝異地說:“怎麼可能!這至少要兩千名木族人才能作得這麼迅速,雖然有木族集結兵力的消息,也不會這麼多啊……”

“因為本來有三千蛇族想向木族借道。”徐定疆目光四面巡視,一面找尋著生機一面說:“木族人為避免意外,自然先集中差不多的兵力。”

為什麼是三千?白浪一怔,這才想到,在宮城中曾聽他們提到蛇族人大軍共四千,剛剛又聽到實際的數字是七千,這麼一算,借道的確實應該是三千無疑。

於是白浪點點頭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放火嗎?”

“沒用的。”劉芳華那道濃眉微顰,解釋說:“木族人開防火巷道的速度奇快,我們佔不了便宜的。”

白浪想想確實有道理,剛剛在短短的時間內,木族人很快就將一大圈的巨木推倒,想來若要將所有樹木除去,也不是件太難的事情,這麼說來,三人就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徐定疆卻忽然一笑說:“至少蛇族借道的事情已經被我們弄清楚了,雖然七千蛇族也不好對付,感比搞不清楚狀況好。”

白浪見徐定疆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白浪可不願意就這麼死在這裡,自己的人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於是他望望兩人說:“現在該怎麼辦?”

“再等一下子。”徐定疆呵呵一笑說:“只要我們安安份份不動,木族人來的速度就不會太快。”

來的慢些又怎樣?白浪正想發問,劉芳華卻忽然低聲說:“定疆,你生不生我的氣?”

“什麼?”徐定疆一楞,不明所以。

劉芳華一頓,似乎有些難以啟口,徐定疆卻已經恍然而悟,他笑笑說:“我根本沒生氣……你們看。”他手一指西南方,示意兩人轉頭。

兩人向著西南方望去,卻見那裡林木騷動,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徐定疆向兩人一招手說:“走,咱們去混水摸魚。”

“什麼混水摸魚?”劉芳華一面跟著徐定疆,一面詫異地問。

“蛇族人打過來了啊。”徐定疆笑著說:“那個蘇魯大公非報仇不可,等他們解釋清楚,至少要好一陣子。”

劉芳華與白浪兩人同時一喜,這麼說來還有一線生機,立即跟著徐定疆展開身法,以全速向著西南方奔行。

奔出沒有多久,三人便必須飛掠過剛剛那圈沒有巨木的範圍。

果然三人一落下,四面的樹枝同時動了起來,看來木族人已經埋伏在此很久了,徐定疆首當其衝,當即大喝一聲說:“別作絲毫停留,我們衝!”一面向下揮劍,一面毫不停步地衝向西南。

白浪眼見自己落下處已經有十來根枝條急刺而至,他不敢再有保留,乾脆將大刀收回背後,兩手灌足勁力,將襲來的枝幹抓得四面碎散、枝葉紛飛,在這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木族人的枝幹損在白浪手裡。這下木族人自然大怒,有六成以上攻勢都向著白浪湧來。

白浪雙爪雖然威力極大,但是卻極耗功力,木族人這麼無窮無盡地四面來襲,他雖然一時尚無敗像,但前進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劉芳華距白浪不遠,眼看他似乎有些受困,揚聲叫:“定疆,慢些!”一面轉身飄向白浪說:“別跟他糾纏。”一面幫白浪擋開三束枝幹的來襲。

白浪跟著劉芳華往外一衝,卻是有苦自己知,他的功夫與徐、劉兩人大不相同,雖說爪力威猛少人能及,但小巧騰挪的身法他並不如兩人,實在並不適合與體堅皮厚的異族纏鬥。當然若是在一對一的狀況下,白浪的破壞力可能更勝一籌。

徐定疆這時也注意到身後的異狀,他百忙中一拍腦袋說:“我忘了。”一個翻身掠到兩人身後,一面揮劍一面說:“白老弟,咱們向西南衝,由你開路。”

白浪這時也沒空想該不該暗算徐、劉兩人,只能迅速地一點頭,向著西南帶頭直衝。

徐定疆這一調配果然有幫助,白浪在前方波開浪裂地開路,身後的糾纏都交給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而兩人身法輕靈,也不會因此延遲了速度,三人便以此種陣型一前兩後的向外直衝,一轉眼就衝出了二十餘公尺。

若是平常,五十多公尺的距離還不是轉眼就能飛渡,但現在卻是不斷應付著外來的攻擊,騰躍的速度自然緩慢了下來。白浪一路飛騰,也不知道撕裂了多少根攔路的枝幹,內力的損耗也逐漸增加,速度跟著漸漸緩慢了下來。

徐定疆眼見狀況不對,一個翻身縮短了自己與白浪的距離,揚聲大叫:“白老弟,還行不行?”

白浪倔強的性子發作,也不回答,冷哼了一聲後以行動答覆,只見他爪上青氣急催,又抓裂了兩條糾纏過來的枝幹,稍緩的速度又提升了起來。

白浪剛抓裂這兩條枝幹,右方又有一條碗口粗的無葉樹幹掃來,無論是粗細、速度皆與之前攔截的不大相同,白浪心裡微微一驚,功力再提兩分,雙手同催勁力迎向這枝樹幹。

白浪雙爪與那株枝幹正要接觸的那一剎那,心中忽覺不對,對方不只是速度快而已,枝幹中竟似乎隱隱然含著一股真氣……這些木頭也會練功夫?白浪雖驚疑不定,這時也來不及閃避了,只能咬著牙,硬生生與對方撞上一記。

兩方一碰,轟地一聲,白浪與樹幹分別向兩方震開。

那枝樹幹雖也有受損,但不過是表面的木質略為損傷而已,可是白浪卻是渾身巨震,氣血一逆,無法再在樹梢停留,整個人往地面下摔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2:13


第七章 初次對戰

白浪落下不到一公尺,十來枝長短不同的樹幹立即向著他身上纏來,頂端那根光禿禿的樹枝更是微微一頓之後立即轟然下擊,似乎要把白浪打到土壤之中。

白浪可不願就此受死,他猛一咬牙,不管自己氣血奔騰,渾身功力急提,向著四方的枝葉掃去。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忽然一上一下的躍到白浪身旁,劉芳華左手長劍白芒一閃,將四面來襲的枝幹一一斬斷,同時伸出受傷的右手一扶白浪,兩人再次上騰。

可是上方的徐定疆遇到的卻是那根才將白浪擊落的粗大樹幹。

徐定疆早在都城時就學過,越沒有枝葉的木族人代表年紀較大,修煉也越精純。枝幹雖然較少,威力與殺傷力卻都會成倍數增加,難怪白浪不是對手。

徐定疆知道自己的長劍八成也傷不了對方,這下非得拿出絕活不可了,深吸一口氣,長劍虛畫一個光網,在同一瞬間,左掌驀然破網而出,兩股勁力交疊的同時,空中一個氣爆巨響傳出,數十道水平劍氣合著掌力成為一股巨大的能量,一起向著那枝樹幹迎去,正是徐家家傳絕招——“陽光普照”。

兩方這一碰,隨著巨響,掌力立即向四面爆震,徐定疆步入白浪的後塵,向下直摔了下來,不過那株樹幹卻從中裂了一條近一公尺長的大縫,旁邊還裂了數十道輻射狀的小傷痕,青綠色的汁液正緩緩滲出。

徐定疆落下時正好與白浪、劉芳華兩人撞成一團,劉芳華攙扶一個已經有些費力,徐定疆再這麼摔下來她可沒辦法攔住,結果三人只好一起落下,只差沒摔成一團。

一落地,劉芳華就叫了起來:“定疆,你這麼重幹什麼?”

“我重?”徐定疆百忙中一劍掃開兩條從下方襲來的板狀根,一面叫:“你胡說什麼?我可是標準身材。”

白浪的氣血這時也已經恢復順暢,他感受到這兩人的豪氣,熱血一湧,揚聲叫:“我再來開路!”

“別想走!”木族人獨特的咻咻聲不知從哪裡發出,只見剛剛才將徐定疆與白浪分別擊下的粗大枝條又急襲而來。

怎麼又來了?徐定疆吃了一驚,剛剛不是才把這條擊傷嗎?他一面躲避,一面仔細觀看,卻見這條粗幹是來自一株表面微呈枯朽的木族人,他的枝幹與板狀根數量都不多,上方分岔的枝幹只有兩枝,其中一枝正軟軟垂在身後,看來這傢伙是換手進攻。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也知道痛嗎?老木頭?”一面閃過對方的攻擊。

事實上,三人落到地面雖然行進速度大幅減慢,可是因為地面易於借力,騰挪閃動反而比較容易,所以三人一時都還可以應付,而白浪雖然耗力最兇,但“破天神功”的恢復速度也是一等一的,所以只經過了幾個呼息,白浪的內息立即復原大半。

不過另一個原因恐怕是蛇族幫的大忙,現在圍住三人的木族人算起來不會超過百名,若是兩千人全部圍了上來,三人可說是一絲生機也沒有。

這時白浪眼見那名老木族人又把光禿禿的枝幹向著三人刺來,他心中頗想報仇,但又明知爪功不足以對付對方,於是一拔長刀,將破天真氣運到兩手合握的大刀上,猛然大喝一聲,向著刺來的樹枝全力擊去。

這一下可是全然的硬碰硬,只聽鏘的一聲,白浪手中的長刀硬生生砍入七、八公分;那根枝條猛然一個抽動,一股大力順著大刀直傳到白浪的手上,兩手虎口同時震裂,身子更被震的直往後飛,心裡一驚,不得不放開雙手,任大刀隨著那枝粗幹四面飛舞。

“快逃啊。”徐定疆又叫了一聲,這時木族中最難纏的傢伙已經傷在徐定疆與白浪的手中,雖然仍有板狀氣根,但卻又追不上三人移動的速度。而餘下的木族自然攔不住三人的破壞力,三人終於破開重圍,繼續向西南越林而走。

現在全身無傷的只有徐定疆一人,他自然而然又奔到最前方開路,三人剛脫出戰團,徐定疆又忽然一個轉身向著正北疾馳,這一下大出木族人意外。他們本來認為三人要混到木族人與蛇族人起糾紛的地方,沒想到徐定疆忽然轉向,正北方包圍的木族人自然不夠多,雖然一路上也曾遇到一些木族人攔截,但合三人之力總算也能順利脫出。

好不容易奔到了一處崖邊,下方便是滾滾東流的木須河,眼看大難得脫,三人才停了下來,相對望了一眼,見各有各的狼狽,臉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其中劉芳華右肩被白離亂劃傷,正手忙腳亂地包裹著,白浪的雙手虎口震裂,內腑微創,需要定下心略微調養,至於徐定疆身上雖然沒有流血,卻也有數道被枝幹抽過的鞭痕,正是這一段時間開路的結果。

“好啦。”徐定疆嘻嘻一笑說:“到這裡他們知道追也沒用,應該不會再追來了。”一面過去幫劉芳華裹傷。

劉芳華似笑非笑的瞪了徐定疆一眼,啐聲說:“我早該不要來,讓你們死在這裡。”

徐定疆也不與劉芳華爭辯,轉頭望向白浪說:“白老弟,你手上的傷沒問題吧?”

白浪搖搖頭,自己隨便拿了兩段布條裹著傷口。剛剛拼命衝殺出來,腦海中一直沒空,現在一清靜下來,他心中立即又湧起白離亂的身影,當初他想必也是經過千辛萬苦才逃出人族,如今為了復仇,好不容易將木族與蛇族牽繫起來,自己卻誤打誤撞的趕來破壞,實在不知上天為何開這種玩笑?

劉芳華自己手忙腳亂的弄不好,乾脆放手讓徐定疆裹傷,過了沒一會,她望著徐定疆有些遲疑的說:“那個白離亂……”

“五十年前的白家餘孽。”徐定疆點點頭說:“應該是前朝南角王的後裔。”

“怎麼會這樣……”劉芳華右肩的傷已經裹好,她皺著眉稍稍活動一下說:“還有漏網之魚?”

徐定疆不好說出是自己父親當年縱走那批人,只好聳聳肩不答,轉頭對白浪說:“白老弟,好了嗎?”

白浪點點頭起身說:“走吧!”

三人騰身一躍,直穿入下方的木須河,游回人族。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回到南角城時,天色已經漸亮。

這時南角城已宣佈戰備,三人立即奔入宮城,請見“南角王”徐靖,同時“狂虎龍將”徐牙、“鐵雁龍將”杜如卡得到消息也趕入宮城,至於由都城來的“霸刀龍將”陳揚、“海濤龍將”易嵐兩人自然也不會缺席。算起來,現在宮城大殿中,除了在城外佈防的“天猛龍將”趙平南與“玉峰龍將”安賜滿兩人未到之外,南角城中的高級將領都已經到場。

三人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之後,眾人知道蛇族這次不但派出七千人,還與木族聯手,臉色都十分沉重。要知道以南角城現有兵力來說,應付七千蛇族已經不大足夠,若是木族人再插上一腳,那南角城幾乎是非破不可了。

徐定疆見眾人的臉色不佳,加上上面坐的是自己老爸徐靖,也不敢亂開玩笑,只好略為安慰眾人說:“昨晚木族與蛇族似乎打了起來,說不定情況沒有這麼糟糕。”

“鐵雁龍將”杜如卡個子高高瘦瘦,使用的是一枝長戟,他搖搖頭不表樂觀的說:“蛇族在木族人的地盤上佔不了便宜,若是你們說的蘇魯大公有三分聰明,他應該不會持久糾纏下去,之後與木族再做和談也未必不可能。”

徐靖點點頭贊同說:“沒錯,若是木族與蛇族的糾紛擴大,我們今天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啟稟王上。”滿身肌肉的“狂虎龍將”徐牙開口說:“若是木族仍然答允借道,蛇族將會由西方長驅直入,末將願領兩萬兵馬在城西佈陣防守。”

城西因為無險可守,這個任務可以說是十分危險,但若不防守,最後也只能禁閉城門,任人宰割。徐牙雖說十分驍勇,可是個性向來急暴,徐靖心中一時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答允徐牙的要求。

“徐牙叔叔還是在城中禦敵。”徐定疆忽然說:“若老爸放心,我願領兩萬兵馬防守西路。”

“你別胡說。”徐靖臉色一沉,斥責說:“你從未見戰陣,怎懂如何領軍?”若不是徐定疆昨晚探得軍情、立下大功,徐靖臉色會更難看。

“既然無險可恃,當以陣型相對。”徐定疆昂首說:“若能得‘霸刀龍將’或‘海濤龍將’相助佈陣,再加上充足的弓箭相輔,當能以兩萬兵馬牽制住三千蛇族,如此南角城內外尚有近五萬兵馬,倘若內外聯繫得法,自能順利殲滅北上之四千蛇族,到時候西方三千蛇族除非再從木族借道回頭,不然欲退無路,只能東進,我們可逐步將他們引到南角城,到時候……”

徐牙一擊掌叫了起來:“到時候以逸待勞,三千蛇族死無葬身之地。”

“海濤龍將”易嵐見徐定疆提到自己,立即向徐定疆一拱手說:“安國使,易嵐願隨軍佈防。”

“霸刀龍將”陳揚雖然也姓陳,不過與易嵐一樣並非皇族,這時他見易嵐先表示了態度,跟著便說:“願受安國使調度。”

“兩位別客氣,主要還是兩位領導。”徐定疆一轉念又說:“戰場千變萬化,能不能這麼順利也不一定……只怕蛇族因為與木族協商不成,加上已經被我們發現,索性七千人一鼓作氣由南方攻來,我們兩萬兵馬移到西方反而弄巧成拙。”

“今天下午應該就知道了。”徐靖一揮手下了決定,說:“西方三千蛇族距離極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定疆,你立即領兩萬兵馬,隨兩位龍將往西方佈防,若接獲急報再立即趕回便是。”

“徐叔叔。”劉芳華忽然說:“定疆之前本已決定隨趙龍將、安龍將在城東埋伏,此次西方佈防的任務是不是能交給侄女?”

這話一說,眾人的臉上不禁都有些為難,劉芳華雖然功夫高強,身為皇族大會的競技首勝,更獲“天定皇”賜號“馨馥護國使”,可是她畢竟是“天定皇”之孫、皇儲之女,若是稍有閃失,誰當的起這個責任?

徐靖沉吟片刻搖搖頭說:“芳華郡主,你昨日夜探木族已經受傷,現在應該好好修養一下……定疆,去吧。”

“得令!”徐定疆向劉芳華眨了眨眼,再向白浪一示意,兩人首先向外便走,陳揚、易嵐兩人自然隨在兩人身後,四人一起出殿。

白浪剛剛見徐定疆侃侃而談,心裡不禁有些羨慕,自己想要混入軍隊系統中,但對各種戰爭原理與注意事項都不清楚,如何能獲得重用?這次有機會見識千軍萬馬的戰役,一定要好好學習體會。他轉念又想,昨夜壞了白離亂大事,卻不知對他有沒有什麼影響,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白姓族人留在木族,這件事非得探明不可。

白浪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劉芳華忽然從後面追了出來,遠遠的叫:“徐定疆,你給我站住!”

怎麼又發作了?徐定疆苦笑著搖搖頭,忽然一提身法向外掠出,白浪與兩位龍將自然立即跟著展開身法跟隨,只聽徐定疆一面跑一面叫:“不能停,軍令如山,老爸吩咐我立即出城,我若是留下來囉唆,小心被老爸大義滅親。”

“胡說什麼!”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的罵了兩句,不過腳步倒是停了下來,過了片刻,見徐定疆即將踏出宮城,才遠遠的叫了聲:“你們小心點。”

“知道了。”徐定疆再應了一聲,大步踏出宮城。

臨出宮城,白浪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劉芳華怔立在宮城筆直大道的另一端,剛換回的宮裝在晨風中輕輕飄動著,煞是好看。兩人目光一碰,白浪心裡微微一動,竟忽然有些不願離開,連忙轉回頭去,加快腳步隨著徐定疆等人前往北校場集合部隊。

劉芳華見白浪忽然轉回頭來,目光一交會又急急轉回頭去,竟彷彿有些害羞?有三分豪氣的劉芳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個白浪雖然冷冰冰的,原來是怕生?下次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想著想著,劉芳華念及兵戰兇厄,笑容也漸漸隱去,只能在心裡暗暗默禱,希望他們能安然回來。

在戰備之下,兵力集結的速度十分迅捷,加上這兩萬兵馬本就是兩位龍將由都城帶來,指使起來格外便利,不到三十分鐘,兩萬兵馬已經整隊集結完畢。其實,本來還可以更快,不過因為徐定疆特別囑咐多帶箭矢,這才拖到近三十分鐘。

這時徐定疆不知又從哪弄來了一把長槍、一柄大刀,他一樣自己提著長槍,將大刀交給白浪。

白浪經過昨夜的教訓,知道自己其實不如不要用刀,所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遲疑了一下,想到徐定疆的劍法何等高強,既然還要用槍,一定有些道理。還是將大刀接過,牢牢綁縛在自己背後。

這時幾名探子已經先一步向著西方趕了出去,兩人隨即躍上龍馬,帶著兩萬兵馬浩浩蕩蕩向西出城,到了城外一變隊形,從四人一排變成八人一排,易嵐與陳揚這才策馬奔到徐定疆身旁,施禮說:“請問安國使,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指示?”

徐定疆點點頭說:“兵情緊急,我們現在就先率領‘海濤部’往前趕,‘霸刀部’壓後一公里尾隨,到時候依中軍的旗號移動佈陣。”

兩位龍將銜命而去。“海濤龍將”易嵐所屬的“海濤部”立即加快了腳步,直奔西北,而徐定疆與白浪兩人這時也移到“海濤部”的隊伍中間,隨著大隊移動;而“霸刀部”則拉遠了兩公里,只能遙遙以旌旗相望。

眼見四面無人注意,白浪忍不住開口詢問:“徐兄,什麼是陣法?”他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也難怪你沒聽說過。”徐定疆轉頭說:“四疆官兵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加上無論是熊族還是蛇族攻擊時都是毫無章法,迅速難測,而且皮堅肉厚、力大無窮,使用陣法並無大用,所以四疆使用的多是守城戰法。但都城的官兵就有些不同,還另有習練各種狀況下使用的陣式,最主要的像是中央突破的‘錐陣’,陷敵深入的‘凹陣’,前後呼應的‘蛇陣’,以一圍十的‘困陣’,銅牆鐵壁的‘盾陣’,還有以大搏小的‘殺陣’,這是基本六大陣,其他藉著這六種陣勢變化的方法更是不計其數,看各部隊將領如何訓練而定。”

白浪聽的一楞一楞,既然熊族、蛇族不適合陣法,那麼訓練部隊陣式作什麼?他正要發問,忽然想通,八成是為了防止叛亂,也就是專門訓練來對付自己人,難怪聽自己祖父說,當年兩軍對陣時,白姓皇族總是莫名其妙的戰敗。劉姓皇族的“天定皇”能在外族尚未入侵時迅速一統人族,想來這與所謂的陣式大有關係。想到這裡,白浪又有另一個疑問:“既然異族不適合,今天怎麼又要使用陣法?”

“說不適合卻也未必。”徐定疆一笑說:“要看怎麼用,比如說‘凹陣’若沒有變化,怎麼陷的住兇猛的蛇族?但若在凹處底端布成‘盾陣’,兩側再轉成‘困陣’,那就大有希望……”

兩人一面策馬奔馳一面閒聊陣法原理,很快的已經奔出了近十公里遠。

這還不是最快的速度,因為軍隊編制中每一部中各有十旅,每旅中則均有五百名騎乘龍馬的騎兵,以及五百名步行的校兵,所以除非將兩種軍種拆開,移動的速度依然有限,徐定疆因考慮到隨時可能需要回援南角城,所以並沒有打算以這種方式移動。

忽然間,在前方領隊的易嵐緩下坐騎,等徐定疆到達的時候才提高速度與徐定疆並馳,一面報告說:“啟稟安國使,消息傳來,西北三十公里外有敵蹤。”

“很好。”徐定疆臉色微沉,說:“這雖然代表我們沒有猜錯,但也意味著木族與蛇族已經和談,既然這樣,我們再前進五公里便緩下速度,養精蓄銳。”

易嵐領命而去,徐定疆望向白浪,忽然搖搖頭苦笑說:“我現在只擔心兩件事。”

“怎麼?”白浪問。

“首先,若是木族派人助陣,我們就多了點麻煩了。”徐定疆遙望西方,沉吟了一下又說:“另外還有一件事,若是我們與兩位龍將都非得上陣不可,隊伍無人指揮,陣式運轉不靈,那可大大不妙。”

白浪根本不懂戰陣,只能瞠目以對,徐定疆見白浪的表情,換個語氣說:“所以我要他們多帶箭矢、火箭,也許有點效用。”

又過片刻,部隊又前進了莫約十公里遠,易嵐先集結了部隊,再過來報告說:“啟稟安國使,探子來報,前方蛇族部隊約有兩千,已發現我們的蹤跡,開始向這裡移動了。”

“兩千?”徐定疆想了想說:“我們佈陣!易龍將,要陳龍將在兩公里外稍後,我們先列出‘盾陣’,再以弓箭射住陣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變化。”

一聲令下,整個隊伍立即轉變成堅厚方正的形狀,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騎兵則安置於後,整個隊伍刀出鞘、弓上弦,一股肅殺的氣勢驀然泛了出來。白浪雖從小在殺戮中逃生,但也算是首次經歷大型的戰陣,眼看四面近萬人肅然不動、鴉雀無聲,只有原野上的疾風呼呼地吹過,心裡不禁有一些些緊張。

等待的時光最難捱,對方距我軍不到二十公里,算起來不需要半個鐘頭就會遭遇,可是這幾分鐘卻十分漫長;好不容易,白浪才見到西北方遠遠出現橫成五列,排得整整齊齊的蛇人,手中拿著蛇族人自制的短矛,正緩緩向這裡推進。

說起來蛇族人並不多,排成五排也不過每排四百人,可是白浪卻見徐定疆與易嵐都忽然變了臉色,白浪還沒發問,易嵐已經先詫異的說:“怎麼會這樣?”

怎樣?發生什麼事了?白浪望著徐定疆,卻見他沉聲說:“蛇族從來沒有這麼整齊,八成是人族的叛徒教的,現在我們只能靜觀其變,易龍將,弓箭手預備。”

事實上,千年來蛇族、熊族打起仗來毫無章法,一向是一窩蜂的奮勇衝上,雖然蠻勇,總還是烏合之眾,若是他們也弄懂了兵法的道理,這場戰可難打了。

“上箭。”易嵐一喊,所有人的箭都搭上了弦,遠遠瞄準著遠方的敵人。

眼看逐漸接近,就在這時,前方的蛇族人忽然停在西方一公里遠處,正是射程的威力範圍之外,雖然人族兵將手中的弓箭勉強可以射到,不過射到那裡已經沒有什麼威力,所以徐定疆與易嵐都沒有下令發箭,只是沉默地遙觀著對方。

過了片刻,遠遠傳來蛇族人“索、索”的聲音,跟著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蛇族全軍一起整齊劃一地發出這有節奏的聲響,時間一長,人族士兵聽了不禁有些煩躁,若非軍紀森嚴,只怕已經騷亂了起來。

易嵐見蛇族一直不肯東行,移到徐定疆身旁說:“安國使,我們乾脆緩進,他們若是再不動,只是自己找死。”

徐定疆搖搖頭說:“這裡是大草原,一望無際,他們若是散成一片,我們反而不易對準目標,現在這樣子看起來是找死,不過我相信一定有問題。”

這時一個探子策馬奔到,距三人還有三公尺時一個翻身落地,在徐定疆與易嵐面前施禮說:“啟稟徐安國使、易龍將,陳揚龍將派小人前來詢問,是否要霸刀部往前開拔?”

“不用。”徐定疆搖頭說:“請陳龍將依旗號行事便可。”

“是。”那個探子輕靈地一翻身重回龍馬上,掉頭向著東方馳回。

徐定疆忽然望著白浪說:“白老弟,你覺得怎麼樣?”

白浪沒想到忽然會問到自己,頓了頓才聳聳肩說:“反正要耗時間,就耗吧。不過……還有一千人不是嗎?”

“沒錯。”徐定疆贊同的說:“蛇族由木族藉道東行的明明有三千人……啊!旗號兵,以旗號傳訊要陳龍將當心,說不定蛇族繞了一個大圈子,要從後方襲擊霸刀部。”

三人身旁有數名傳訊兵與旗號兵,還有約五百名易嵐的親兵,旗號兵見徐定疆吩咐,立即躍到另一名士兵的上方,兩人疊羅漢般的立定,旗號兵立即舉起黃、紅兩色大旗,當空揮舞了起來。

揮到一半,旗號兵自動停了下來,徐定疆察覺不對,轉頭一望,卻見霸刀部中央的傳令兵,正手持大旗揮舞個不停,不待旗號兵解譯,徐定疆已經叫了起來:“霸刀部遇襲……一千蛇族……什麼?還有一千木族?還好我們有帶火箭!旗號兵,立刻下令霸刀部以‘盾陣’堅守四面、以火箭禦敵!易龍將,海濤部全軍向東緩退。”

徐定疆這才明白,原來蛇族人發出那怪聲是為了掩飾東方的變故,還好兩隊距離不遠,尚能以旗號傳訊,不然等到傳訊兵或探子報訊,那時可就太晚了。

“緩退?”易嵐焦急地說:“安國使,‘霸刀部’可能擋不住蛇族與木族,我們應該快速赴援。”

“不行。”徐定疆皺起眉頭說:“東方只有一千蛇族與一千木族,既然霸刀部有火箭,木族的威脅較小;而我們這裡卻更危險,前方的兩千蛇族,就在等我們後退,我們若緩退,他們還不敢冒進,若是掉頭急返,正好中計。”

“是。”易嵐望了望東方,果然東方開始冒出了黑煙,看來陳揚收到了訊息,正開始以火箭禦敵,不過令人擔心的是,霸刀部本為後軍,原來是準備在戰鬥進入肉搏戰之後投入戰場,所以弓箭帶的其實不多,不知道他們還能撐多久。

部隊一往東移,西方的蛇族部隊也立即開始移動,“索、索”聲嘎然而止。過了片刻,蛇族見人族移動緩慢、有條不紊,立即分成兩隊,分往東北、東南,以極快的速度奔馳,似乎打算遠離人族部隊。

徐定疆一看便知,蛇族見自己並未中計,索性繞過自己部隊,趕去東方的戰場,所以若是海濤部仍緩退,蛇族必然先行趕到戰場。雖然兩公里並不甚遠,但等海濤部趕到,霸刀部敗勢已成,到時對方聲勢更大,海濤部也無力與抗,於是當機立斷地說:“傳令下去,風旅、台旅、霧旅、霜旅全速東行,其他各部維持原速。”

龍將所率領的隊伍稱為一部,“海濤龍將”率領的便稱為海濤部,一部中有十旅,分別為風、台、颶、飆、颯、雨、電、雪、霧、霜十旅,風、台、霧、霜四旅分別是第一、二旅與最後兩旅,這時正在隊伍的南北兩側。徐定疆這一下令,兩邊的隊伍立即加快了速度,遠遠一看,彷彿整個隊伍都動了起來。

蛇族果然中計,眼看人族隊伍似乎一亂,南北包夾的兩隊立即往中間湧了過來。

這下眼看兩方接近到五百公尺處,徐定疆立即下令說:“各隊速度不變,風、台北繞,霧、霜南折,其他六旅結成‘盾陣’分向南北發箭!”

這時四旅正好與本隊分開,蛇族沒想到這看似混亂的一萬人中居然還有六千人穩穩拿準了弓箭,就在蛇族人一怔之間,人族的六千支弓箭向著兩面,同時如電光一般的射了出去,一下子前方數十名首當其衝的蛇族渾身插滿箭矢,砰然倒地。

要知道人族全民練武,雖然士兵多為士族,功力較次,但是使用起強弓硬弩還是綽綽有餘,蛇族便算是再怎麼皮粗肉厚,依然有多人受傷,不過蛇族向來悍勇,加上鱗甲光滑,所以戰力並沒有因此損傷多少,依然從兩邊夾擊過來。

這時無須徐定疆再度下令,整個隊伍手不稍歇地向著兩面放箭。人族與蛇族自古以來也不知打過多少仗了,蛇族總是不管自己同族的死活,前仆後繼的往前衝,直到兩方接觸。肉搏戰時蛇族自然大佔便宜,人族若想多有一分勝算,就要趁蛇族尚未欺近之前多射殺幾人。

不過五百公尺畢竟極近,蛇族人長尾一彈,騰空就能飛躍五、六公尺,不到半分鐘,蛇族已經縮短了一半以上的距離,眼看就要欺近,徐定疆接著下令:“傳令風、台、霧、霜四旅停隊放箭。”

繞出蛇族之外的四千人得到命令,立即分由南北向中鑽射,蛇族畢竟不慣戰陣,雖有高人指點,變化仍不能隨心所欲,這一下兩隊蛇族就像是被南北兩方夾擊,隊伍一亂,一時不知該往南攻還是該往北奔。

就這麼一瞬間,蛇族很快損失了不少戰力,徐定疆正要下令變換陣型,忽聽南面蛇族大軍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南北兩方的蛇族一頓,忽然同心協力向著中心衝殺過來,絲毫不顧南北兩方的箭矢。

徐定疆暗歎對方聰明,若是千餘蛇族與六千人族混戰,人族只怕轉眼就被吃個精光,到時南北兩面不但不能發箭,還非得陷入戰場助陣不可。而這種貨真價實的硬碰,己方雖有內外包夾的優勢,也未必能順利獲勝。

徐定疆環顧四面,見西方尚有空隙,於是轉頭對易嵐說:“易龍將,你帶雪、霧、霜三旅以‘錐陣’往西突破,我與剩下三千人在中間誘敵,你們千萬不能手軟,要堅持發箭。”

易嵐一怔,連忙說:“安國使,此事萬萬不可,還是我留守,您率領隊伍突破。”

“實在不好意思,我只好藉著職位下命令了。”徐定疆這時居然還有心情呵呵一笑說:“易龍將,我現在下令,你立即率領所部之雪、霧、霜三旅西進,除非中間的‘海濤將旗’倒下,不然不準擅作主張。”

按理“海濤將旗”應該跟著易嵐移動,不過徐定疆這麼說,是準備藉著這面將旗引誘敵人集中,也就是打算借用了。

“是。”易嵐心知徐定疆甘冒最大的風險,何況軍令如山,這時也不是爭執的時候,心裡既敬且佩地再望了徐定疆一眼,立即招呼隊伍南方的三旅同時向西以“錐陣”突破。

白浪雖然不大明白戰陣的變化,但也知道這時候留在此處有極大的風險,他見徐定疆想留下,心想自己可不該就這麼死在這裡,那麼該不該隨同易嵐離開?沒想到這時卻見徐定疆突然望向自己,笑笑的說:“白老弟,你也一起出去吧。”

白浪見到徐定疆的笑容,想起昨晚幾次為他所救,心裡豪氣一揚,一笑說:“我無官無職,可不用聽你的。”一說完,白浪大感痛快,自小他總是拋下親人逃生,雖然一直以為理所當然,但卻沒有今日這麼爽快,白浪這才發現,原來有時候也該不照道理乾乾。

徐定疆也不是婆婆媽媽之人,見白浪這麼說,他雙目一亮,大笑一聲點點頭說:“好兄弟,若是我們還能活下去,日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隨即一轉頭下令:“颶、飆、颯三旅結陣,準備死守肉搏。”

就在這麼短短的一剎那時間,蛇族的部隊已經又接近了兩百餘公尺,當易嵐率領的三旅突圍而出時,四方的蛇人已經彙集起來,向著中間僅剩的三千人衝殺過來。

一直到現在之前,人族的士兵除了剛剛衝出的三旅之外,幾乎都還沒有與蛇族正面接觸過,所以人族的戰力並沒有減少多少,除了內側的三千人外,分別還有北面、南面各兩千人,以及西面近三千人。

而剛剛徐定疆兩次計謀得逞,蛇族已經損失了將近三成,現在只有大約一千四百多人。

但雖說只有一千四百人,不過蛇族對上人族,一向可以以一當十,所以蛇族一樣佔了上風,這也是徐定疆要易嵐率領三千人退出肉搏的原因。以現在的情勢,先以中間三千人全部以命換命的搏殺,再加上外面七千人不斷鑽射,蛇族至少還會少掉近七百人,到時候不但是七千對七百之比,而且已經團團圍住,蛇族必敗無疑。

至於東方的戰場,雖然蛇族有木族的幫助,不過木族移動較慢,極怕火箭,所以對人族的威脅反而不大,而蛇族只有一千人,應該可以支持到這裡的戰事結束。

轉眼蛇族便已衝到,陣中的人族現在只有三千人,見到千餘蛇族凶神惡煞一般地衝來,部分士兵自份必死,不禁有些腿軟,徐定疆適時的運足功力大喝:“人族弟兄們,咱們拼得一個是一個,今日讓我們海濤部一舉剿滅兩千蛇族!各級將領以身作則守住外圍,絕不能讓任何蛇族攻進來!殺!”

話聲一落,徐定疆一挺長矛,陡然向外一躍,向著最外圍衝殺出去,一槍便將一個倒楣的蛇人挑破胸腹,遠遠地甩了出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2:57


第八章 大破蛇族

人族與蛇族的大戰開始,三千人族圍成一個七八排人牆的大圈。眾兵士眼看“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不但留到最後,居然還衝到最前線一槍挑飛—個蛇族,士氣立即大振,同時人聲喊殺,拼命向外殺敵。

人牆排成七、八排主要是為了攔彈跳入防禦圈的蛇族。要知道蛇族一彈就是好幾公尺,若不先行預備,可能會變成內外受敵,但現在這樣一來,蛇族自然不敢隨便躍入,不然進來就被亂刀分屍,那也不大好過。

白浪見狀,也知道自己除了殺敵沒有別的任務,再見徐定疆向南衝,他乾脆向著北向殺過去。撞入外圈戰團,才發現大刀果然有用。在這麼亂軍之中,任你有多高的功大也是無法施展,四面隨時有蛇族的矛、爪、牙、尾掃來什麼巧打騰挪都派不上用場,只能硬碰硬的殺敵。不過對方也因此同樣無法防範,一刀砍落血光迸現,他不似一對一之時那麼難以下手。

白浪也發現,蛇族的皮粗肉厚有幾分是因為天生具有真氣護體,而四面都有威脅的時候真氣根本無從護起,因此他可以無需用到耗費功力的爪功,只要一刀一刀砍下去即可。既不拖泥帶水,又省力,確實是好方法。

同樣的蛇族大軍中一樣有較厲害的高階將領,只不過在數千人的混戰之中,他們也一樣不能施展身手,也沒這麼剛好與白浪相遇。

白浪轉眼連殺了三名蛇族,不過有利必有弊,白浪忽然感到身後有股銳氣向著自己後腦杓直逼而來,不過身邊實在太亂,發現時已經太晚,只能猛然一個側身一讓開要害,隨即左肩一痛,連忙翻身揮刀,一刀將那偷襲者持矛的爪砍掉。

那名蛇族人退了兩步卻被另個校騎級將官切去腦袋,在地上不斷地翻滾。

白浪這時才發現,身旁的兵已經又退了數公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孤身作戰,白浪也沒空包裹傷口,連忙往後退到人族的防禦圈外繼續向著衝來的蛇族攻擊。

千餘蛇族圍剿三千人族確實是大佔上風,雖有徐定疆與白浪以及各級將領南北捍衛,人族的圈子依然逐漸的縮小。不過因為兩族涇渭分明,外面的人族官兵無須顧忌,無數箭矢不斷的從蛇族身後飛來。

蛇族人雖然悍勇,但也不是白痴,許多蛇族人已經知道就算是將中間一千人殺盡,只怕自己也是難逃一死,求生本是生物的本能,蛇族人的土氣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酣戰了數十分鐘,中間的人族只剩下數百人,七、八排的人圍成的圓圈,也不過方圓近百公尺,再過一陣子,只怕就沒有退路了。不過雖說內圈拼殺只不過去掉蛇族三、四百人,不過因為外圍不斷的發射弓箭,蛇族也是損失慘重。

至於徐定疆與白浪分戰南北兩人都受了不少的傷,白浪除了左肩的那矛之外,還被刺中右腿,最嚴重的是左後腰也受了一爪,大刀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現在只能憑籍著威猛的爪力支持,至於身法較之一開始,早不知緩慢了多少倍。

但就算如此,白浪依然比普通的士兵移動的更快,更具有殺傷力,所以才依然存活著。

而現在還留下的多半是較高階級的將領,殺傷力反而更強,每一個人的陣亡,都讓蛇族人付出了更大的代價,要將這數百人殺滅,恐怕不是死幾個蛇人就能辦到的。

可是大家畢竟都累了,隨著失去的血液越來越多,白浪越戰越往後退,只覺得疲憊地幾乎揮不動手腳,那些令人厭惡的“索、索”聲也越來越近,大戰從一開始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居然已經如此疲累?白浪一咬牙,一個空中翻滾閃過一名蛇人的長尾,右爪青光一閃,抓裂了另一個斷掉一隻手臂卻還在纏鬥的蛇人腦袋。

蛇族與人族大不相同,就算是腦袋切斷了一時也不會死透,往往全身還是不自主的彈來蹦去,白浪皺眉將蛇人的屍體往前踢開,向著前方惡狠狠撲來的蛇人撞去。那些蛇人彷彿不會疲累似的,一揮手將同伴的屍體抓裂,毫不停留地對著白浪衝來。

白浪自知現在不能再與敵方硬打,可是哪有地方可閃?眼見對方長尾又掃了過來,白浪實在無力冉度跳躍,只好強運功力點地面,向後飄退了數公尺。可是白浪忽然一驚,他雖然功人所剩無幾,但耳目並沒有大去效用,就在向後飛退的同時,白浪也感到身後另有一物向著自己衝來,背後應該不是敵人啊?莫非南方已經失守?

白浪在半空中勉力一個轉身,卻只到徐定疆正好也提著長槍在空中轉過身來。

兩人一對眼發現對方都是十分狼狽,不禁都笑了起來。

徐定疆渾身浴血,頭髮散亂,一時也看不出身上有哪些傷口,只見他風趣不改的哈哈一笑說:“白老你還沒死?”聲音倒是有些中氣不足。

“你也沒死?”白浪喘著氣應了一聲。

原來南、北兩面的距離已經這麼的近,白浪四面一望,只見到處都是蛇族人,剩下的人族軍隊已經被切割得不成防禦圈了,那枝“海濤將旗”早已不知倒到哪兒去了。

這就是自己的末日嗎?白浪眼見徐定疆身後有人追來,他再一個騰身飄到徐定疆身後,一伸爪,將一個蛇族人開膛破肚,同時聽到自己身後傳來蛇族人的一聲慘叫,看來是被徐定疆給料理了,兩人一招出手同時後退,背靠著背喘氣。

“你的刀呢?”徐定疆剛剛只是這麼晃過,已經看清白浪的大刀又不見了。

“又丟了。”白浪笑了笑說:“你的長槍倒還在。”

徐定疆將背後的長劍拔出,往後遞給白浪說:“先頂一頂,我們的軍隊已經開始攻進來了。”

白浪一接長劍,心裡一股莫名的滋味忽然湧上,他已經三年沒拿過劍,沒想到今日在這種情況重提長劍,白浪深吸一口氣,打不死的“破天真氣”又提了起來,長劍上表光隱隱一閃,日光瞪視著四面逐漸逼近的蛇族。

這一瞬間,五名蛇族人同時衝了過來,兩人背倚著背、既然沒有後顧之憂,威勢立即現了出來,只見青光白芒同時一爆,五名蛇人一死四傷的住後跌開,四面的蛇人一驚,湧來的腳步又放慢了些。

兩人又退了回去,徐定疆啞啞的乾笑兩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再來兩次,我也沒力了。”

“好象……應該……不會來了。”白浪望見前方蛇族似乎起了騷動,四方人族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近,看來是易嵐領著外圍的七千官兵殺了進來。

蛇族此時敗勢已成,正所謂牽一髮動全身,只要開始有蛇人逃跑,其他蛇人總會忍不住跟著溜,眼看著蛇族人開始向著東方竄逃,徐定疆慨然一嘆,長槍一丟說:“易龍將為了我們的性命,網開一面,少殺兩百蛇人。”

這時已經沒人理會兩人,蛇族人全部向東竄逃,看來果然如徐定疆所說,易龍將後來並沒有四面合圍,故意留下東方一路讓蛇人逃跑,這樣留在蛇人戰團中的人族官兵才有一線生機。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如同蛇族對付三千人兵一樣四面封死,想殺滅這兩百蛇族的代價可也不小。

這時已經有人族的官兵趕來替兩人治傷,過不久,易嵐急急忙忙的起來,向著徐定疆深深一禮說:“攘外安國使,屬下接應來遲,請恕罪!”

易嵐見徐定疆順利大敗蛇族,心裡十分佩服,所以這個禮格外的有誠意。

“你沒來遲,你還早來了……”徐定疆頓了頓說:“易龍將,將旗還沒倒,你就殺進來了嘛。”

“這……”易嵐瞼色微變,自己違犯軍令,此事可大可小,卻不知徐定疆要怎麼處置自己?

“算了。”徐定疆揮揮手說:“起來、起來,反正我要不是沒空,也想叫你們進來……箭射完了也沒事幹,不打進來要做什麼?”

易嵐鬆了一口氣,自己確實是弓箭已經射完才率軍殺入,不過沒想到徐定疆身在戰場中卻還知道這些,易嵐心中更加欽服,起身說:“安國使明察,我已經派出六旅從後方追擊蛇人,襄助霸刀部,只有霜旅留下救死扶傷。”

“沒剩下這麼多人可救……”徐之疆這話說的有些感傷,他苦笑搖頭說:“留下五隊校兵救死扶傷即可,五隊騎兵立即在戰場上收集箭矢,若是那邊仍在纏戰,收來的箭矢將有大用,我們快趕去東方。”

“是,不過陳龍將那邊應該沒有問題。”易嵐再一施禮,向後發號施令。

徐定疆與白浪兩人剛剛在生死之間掙扎,根本沒空注意東方戰況,這時轉頭一望,只見東方一片黑煙濃濃升起,燃燒的痕跡呈一凹字型向外散開,木蛇聯軍正與敗兵會合緩緩的向著南方退去,而追擊的六旅與“霸刀部”也剛集結,正向著這方移動。

白浪可糊塗了,“霸刀部”帶的箭矢並不多,火箭更少,怎麼能一直燒到現在?

只見徐定疆一拍手哈哈笑說:“陳龍將真聰明,居然知道放火順風燒三方,不過他對我還真有信心。”

白浪一點即明,陳揚居然是利用風勢三面放火,除去人族人的威脅,更將自己軍隊圍在火中,只留下一面抵禦敵人的進攻。這樣等於是以一萬兵馬對抗一千蛇族,這樣一來,蛇族也佔不到上風,弓矢耗用的量就更少了,果然可以拖到這邊的戰鬥結束。只不過若是這邊大敗,他們圍在火中卻也逃不出去,到時候也是被圍殲的命。難怪徐定疆說陳揚對他有信心。

兩人勉力上了龍馬,隨著隊伍向著東方的戰團飛馳,與“霸刀部”會合。兩方會合後,隊伍重新編整,統計人數一共還有一萬六千餘名,跟著便向南角城傳回捷報,並派出探子追蹤蛇族的移動方向。

“霸刀部”雖損失不多,但也沒什麼戰果,“海濤部”以一萬兵馬與兩千蛇族對陣,將蛇族大軍剿滅一千七百多人,雖陣亡近三千人,傷者千餘人,仍是少見的大勝,南角城士氣大振,當天中午立即將捷報以天鷹傳訊送回都城。而當一般平民知道這次是由化名徐瘋子的小王爺親自領乓,更是興奮的一塌糊塗,若不是還在備戰狀態,只怕整座南角城就要慶祝起來了。

下午,白浪與徐定疆兩人稍微恢復了元氣,與易嵐、陳揚在臨時設立的帥帳一起討論軍情,按理白浪沒資格與聞軍務,可是今晨一戰,白浪的表現有目共睹,徐定疆不提,陳揚、易嵐也睜隻眼閉隻眼假裝沒注意到。白浪也不大懂規矩,見徐定疆沒說話,便隨著在旁聽。

首先是千餘名蛇族與木族聯軍的去向,據暗探所報,敗退的木故、蛇族一直斜往西南退離,直避到本隊東南方五公里、以及距南角城十公里之處,千餘名蛇族與千名木族盤據在一個隆起的小高地,正結陣休息,那裡距流向東南方的木須河只有一公里遠,正所謂近可攻退可守。

而南角城的訊息也剛傳來,“南角王”徐靖對於一戰告捷十分高興,訊息中對易嵐與陳揚兩龍將多有推崇,另外還提到個消息就是蛇族約四千大軍已經在木須河出海口南端集結完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北上。

“老爸將選擇權交給我們。”徐定疆大略說明了一下訊息內容後,接著說:“我們可以回南角城休息,也可以留下牽制蛇木聯軍,不知兩位龍將意下如何?”

“當然是追擊。”陳揚剛剛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見以定疆詢問立即說:“這才安國使僅以一萬兵馬大破兩千蛇族,現在不過是千餘名蛇族加上怕火的一千木族,我們的兵馬卻還有一萬六千人,自然大有勝算。”

“我不這麼認為。”易嵐搖頭說:“蛇木聯軍佔據高地,加上木作擅守不擅攻,我們由下仰攻十分吃虧,何況那裡離水源又近,就算用火攻也未必能奏效,再說他們之中有人族的叛徒,上午安國使會用的招數他們也該有了準備。事實上,想對付兩千餘異族軍隊,萬餘名士兵實在不夠。”

陳揚有些意外的說:“易兄,莫非你認為應該回南角域?”

“倒也不是。”易嵐說:“蛇族大軍既然已經到了木須河南,南角城應該也已經將軍隊向外派出防守,我們若是回城,這些敵人也會與他們大隊會合,對南角城一點幫助也沒有,若我們能順利牽制住這批敵軍自然最好,可是要有把握才行。”

陳揚只不過做事往往會往好處想,其實為人也極精明,不然他也當不成都城四大龍將之一,他見易嵐說的有理,點點頭同意說:“這話也對,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就依著原定計劃,將這批混蛋拖著直到南角城的戰車結束?”

兩人意見既然相同,易嵐與陳揚自然而然地望向徐定疆,等他做個裁決。

“白兄弟。”徐定疆卻望向白浪,笑笑說:“你的意見呢?”

白浪本就不笨,經此一戰。總算對戰爭有了些概念,他見徐定疆詢問,想了想才說:“木族移動速度比蛇族慢,加上兩方是倉促成軍,若是能針對這兩點我們應該有破解的方法,不過……我到現在還想不出來。”

“沒錯,這確實是重點。”徐定疆點點頭說:“只要有這一點破綻,我們就有機會殺退敵人,只不過我們不該這麼作。”

眼看帳中三人都投來疑惑的目光,徐定疆呵呵一笑說:“我們可不能只看眼前,若是蛇族、木族都得罪了,以後南角城日子可難過。嗯……蛇族殺光倒是不妨,至於木族,最好是讓他們知難而退,就算不能繼續與我為盟,總也要兩不相助。”

易嵐與陳場不禁肅然起敬,這位小王爺年紀輕輕怎麼能看的這麼遠?易嵐忍不住佩服的說:“安國使算無遺策,我們靜候吩咐。”

“易龍將太客氣了。”徐定疆拍拍腦袋搖頭說:“我可不敢說算無遺策,今天上午我就忘了還有一千蛇族,還好陳龍將防守得法不然就完蛋了。”

徐定疆說的也沒錯,今晨若陳揚應對不當那批蛇木聯軍大可先解決“霸刀部”,然後再參加西方的戰團,那麼“海濤部”恐怕也支持不下去,不過話說回來,對方本來也是認為西方的戰團勝算較大,所以只打算先糾纏住人族的後軍,這才任“霸刀部”自在地施放火箭,後來見勢不對,想再快速解決“霸刀部”,卻已經來不及了。

陳揚見徐定疆誇讚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安國使謬讚,屬下想到當時所下決定的驚險處,現在仍有冷汗。”

原來戰爭過後,陳楊才想到,若當時“海濤部”大敗,自己的“霸刀部”只怕也是沒路可走,好笑的是,三面擋路的火還是自己放的,若是因此吃了敗仗,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徐定疆也不再提此事,轉過話鋒說:“還有一件事,今天與兩千蛇人激戰,可以明顯發現蛇族戰鬥方式改變,也就是說蛇族陣內應該有前朝叛徒存在,這些人才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聽徐定疆這麼說,白浪的心時冷了下來。自己到底在作什麼?居然幫助他人破壞白姓族人的計劃,若有朝一日他們得知自己的身分,絕不會原諒自己,自己這次來到南角城真的錯了。

徐定疆沒察覺到白浪的臉色不對,望著三人接口說:“部隊休息到十四點,再向對方移動,不過這一戰我與白浪會無法出手,戰術上的運用還要多作斟酌。”

在兩軍數千人對戰時,功夫高並不代表不會受傷,有時還會吸引四面的敵人圍攻,受傷機率更大;不過若是有特殊高手在,對於隊伍的戰力一定會有大幅的提升,今日三千部隊被蛇族圍攻,就是因為有白浪與徐定疆兩大高於在場,才能撐到這種尚面。而三千蛇族的領隊應該便是那位蘇魯大公,還好他昨夜在劉芳華偷襲下已經受傷,要不然今天這場仗恐怕沒這麼好打。

不過按照道理,蛇族人的真正大將應該是在木恆河南的大軍裡,以蘇魯的能力看來,整個南角城能與對方大將相抗衡的恐怕只有南角王一人,若是南角王也不是對方敵手,那就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族的士兵才能擊退敵人了。

想到這裡,徐在疆不禁有些懊悔,當時若不是無法可想,實在不該在真正大戰還沒開始就受了重傷,雖然已經包紮完畢,但至少也要數日才能與人動手,現在只能寄望蘇魯大公傷勢復原的速度不要太快,不然晚上這場仗可不容易對付。至於那個人族叛徒白離亂,這次不知道有沒有夾在木族軍隊之中,他可也是一個特級高手。徐正疆心中估計,白離亂的功夫就算沒有自己父親徐靖高明,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徐定疆沉思的時候,白浪心裡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易嵐與陳揚兩人見狀,雙雙告退,帳中只留下徐、白兩人。

過了良久,徐定疆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白浪瞼上神色不大好,關心的問:“白老弟你怎麼了?有內傷嗎?”

“嗯?”白浪一回神連忙搖頭說:“沒有……我在想事情。”

“我剛剛也在想事情。”徐定疆喟然說:“你記得昨晚在木族見到的那個姓白的老者嗎?”

白離亂?白浪一驚,徐定疆怎麼忽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他莫非看出什麼來了?強自鎮定的說:“當然記得,沒想到還有白姓皇族存活著。”

“他們讓我太失望了。”徐定疆搖了搖頭說。

“什麼?”白浪一下子聽不懂。失望什麼?為什麼徐定疆會說“他們”?難道白姓族人留下的不只那一位?

“沒什麼。”徐正疆搖搖頭閉上眼睛,盤膝而坐說:“養養真氣吧,若是戰鬥太激烈,我們還是要動手的。”

白浪見狀也跟著休養起來,不過心裡卻暗暗下了決定,等這場戰役過後,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剛剛的問題。

夕陽西沉,落日餘輝下的南角城閃現出一片橙紅的色彩。

劉芳華與南角王徐站在城牆上遙望著西方,今晨一戰,人族雖然大勝,可是徐定疆與白浪都受了不輕的傷,現在戰爭尚未結束,他們有空休養嗎?

徐靖回過頭望著劉芳華說:“芳華郡主,你可知道南角城本有多少兵力?”

劉芳華回過神來,微笑說:“徐叔叔,不是五萬嗎?”

“正是。”徐靖點點頭說:“其實按照編制既然只有四位龍將,本該只有四萬人,只不過每次與蛇族大戰之後,官兵傷亡太多,只好定期徵兵訓練,才會多了這些人。”

“這麼說來,”劉芳華想了想說:“南角城還有預備兵力了?”

“大約三萬。”徐靖說:“只不過他們都只受了普通訓練,除非必要,不會讓他們上戰場。本來在這場戰爭過後,這些人自然會補入原有的編制……但今天‘海濤部’損傷了三千多人,之後恐伯還會更多,我卻不知道該不該補足這個名額。”

“叔叔考慮的是。”劉芳華贊同的說:“‘霸刀部’與‘海濤部’都必須返回都城,讓這些人離鄉背境,似乎也不大好。”

“這樣說來對易龍將、陳龍將有些不好意思,”徐靖沉吟說:“不知道能不能麻煩芳華郡主代為詢問……當然,若兩位龍將認為無妨,就在南角城補足也未嘗不可。”

其實徐靖也是煞費思量,按道理,他應該替都城來援的兩部補足兵額,可是這恐怕會造成兩位龍將管理的困難,自己直接詢問又似乎有些不願幫忙的意思在,這些人身在都城,若是與他們處的不好,日後說不定會有莫名的禍患,還是請劉芳華代詢為上。

劉芳華倒沒想到這麼多,應允說:“沒問題。”

“多謝郡主!”徐靖思忖了片刻又說:“至於定疆和郡主其實也該編制若干親兵才是,郡主日後可是會留在都城?”

“我?”劉芳華一怔,嘟起嘴說:“我也不知道,皇上好像不打算給我兵。”

“怎麼會?”徐靖訝異地說:“郡主既然身為護國使,除了親兵一千之外,還能統領兩龍將,率領一萬到五萬的官兵……”

“對呀……”劉芳華見四面無人,這才跺跺腳低聲說:“皇上不知怎麼想的,每次我向他要兵,他總是呵呵直笑,混過去就算了。這次聽說南角城有緊,我求了半天皇上才讓我來。”

徐靖瞭然一笑說:“原來如此……”

畢竟劉芳華是天定皇最疼愛的孫女,徐靖可以體會這種感覺。當時南角城只知道蛇族向北集結,來多少人、目標是不是木族都還不明白,徐靖正弄不懂,都城怎會一下子派了兩萬兵馬前來助陣?事實上,若天定皇知道來犯蛇族足有七千、木族助陣一千、還有人族叛徒夾在其中,只怕也不放心劉芳華前來,沒他到卻來的正好,不然南角城的兵力確實略嫌不足,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機會。

“什麼嘛……”劉芳華見徐靖一瞼恍然大悟的模樣,不高興地說:“皇上老是把我當小孩,人家都二十多歲了耶,徐叔叔,你也這樣想嗎……?”

“沒有,沒有。”徐靖知道劉芳華確實是不高興了,連忙搖手說:“郡主不可誤會,叔叔只是想到定疆剛回來時,我也沒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沒想到他居然還有此見地。”

“哦?”劉芳華的注意力被轉移,詫異地說:“徐叔叔,那是什麼意思?”

徐靖於是將自己與徐定疆打賭,賭他能不能在沒有洩漏身份的情況下,至少讓三個龍將為此事向自己建言。後來徐定疆不但賭贏了,還證明他沒有看錯,說到這裡,徐靖想到自己後繼有人,不禁有些微微得意,只不過這樣的神色,徐靖從不會在徐定疆面前顯露就是了。

劉芳華聽了好是羨慕,她想了片刻,似乎作了什麼打算,這才點點頭說:“我明白了,這場仗我非得盡點力,讓皇上明白我已經長大了。”

徐靖哪知會有這種結果,他一怔說:“郡主,你……”

“徐叔叔……“劉芳華一臉期盼地說:“你一定要派我出去殺敵唷。”

徐靖可不敢亂作應承,正不知該如何答覆的時候,卻見劉芳華臉上現出一絲黯然,低聲說:“徐叔叔,我老實跟您說……皇上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什麼?”徐靖大吃一驚,驚訝地說:“昨天郡主不是說皇上安好?”

“這事也只能私下告訴叔叔。”劉芳華現出愁容,頓了頓說:“我自己也知道,皇上一直不放心我和爹爹,所以我一定要立功,這才能讓他老人家放心,知道就算以後爹爹繼任,我也能好好的輔佐。”

這可是晴天霹靂!天定皇雖然年事已高,但所有人都認為他功力高深,養生有術,應該還有數十年的壽算,沒想到居然身體有問題?這時正是多事之秋,蛇族北犯、木族斷盟、北方熊族又虎視眈眈,若天定皇於此刻過世,人族危矣。

徐靖沉重的問:“郡主,皇上得的是什麼病?還能……撐多久?”

“根據醫官說……那是種會在身體內逐漸擴大、感染的變異組織,所有藥物全然無用,現在皇上是靠著自己深厚的功力……勉強壓抑著病情擴大,不然……不然早就完了,可是醫官說……就算如此,皇上還是撐不過半年。”說到最後劉芳華忍不住有些泫然欲泣。

那是什麼怪病?徐靖思索片刻,沉吟說:“我明白了可是……郡主,戰陣兇厄,若是你有個什麼意外,皇上豈不是更難承受?”

劉芳華一怔,徐靖這話也有道理,她可不是自大狂,自然知道戰場上沒有必然獲勝的道理,這下她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焦急起來,跺腳說:“那我該怎麼辦?”

“這……”

徐靖正要說話,身後忽然傳來破風之聲,徐靖回過頭,見“鐵雁龍將”杜如止連續三個縱躍登上城牆,—躬身說:“啟稟王上,小王爺開始率領部隊東行,目標是十公里外的蛇木聯軍,而木須河南的蛇族大軍也開始集結,似乎準備渡河。”

“好。”徐靖點點頭說:“吩咐守城軍隊嚴加戒備!對了,定疆說蛇族中好像有人族叛徒,傳個訊息給東面山林山的安龍將他們,要他們多小心。”

東面山林樹木雜生,蛇族長尾一掃,總是會被樹攔住,十分不適合蛇族攻擊,所以一向是城外士兵紮營防守的地方,但這件事人族叛徒知之甚詳,自然必須小心他們另有歹計。

“是。”杜如止行禮後,正要退去時,空中忽然飄下幾滴雨珠,杜如卡怔了怔,回頭說:“王上、芳華郡主,看來要下雨了,請兩泣下城牆暫避。”

現在正逢夏初,雖然景氣宜人,可是在這個地區卻常會有毫無來由的大雨,只不過八成轉眼就會重新放晴,所以杜如卡提醒兩人避開。

徐靖臉色微變,遙望西北方說:“天落大雨,大利木、蛇兩族;定疆那兒可難打了。”

這話一說,劉芳華的心也跟著飛到西北方十多公里外,只不過除了記掛徐定疆之外,劉芳華還替那個滿臉冷漠、姓白的小子擔上了心,在這一瞬間她卻不知自己對誰比較關心?

敵軍距“霸刀部”與“海濤部”不過五公甲遠,部隊奔馳不了多久,已經能遠遠看到木族人與蛇族人圍住的小高地,一千木族人盤據在高地的最上方,零零落落地分佈在一個圓形州區域中,佔了大概兩百公尺方圓,遠遠望去好像一片怪異的小樹林,而蛇族人卻在木族人前方排開,正等待著人族軍隊的到來。

這時由霸刀部在前,海濤部在後,徐定疆等人在兩部之間壓陣,因為天上忽然飄雨,眾人都仰望著天色,沒過多久,傾盆大雨忽然嘩啦啦直淋而下,所有的人被巨大的雨點打得抬不起頭來,眼的都是一片迷濛。

這可真是天公不作美,陳揚暗罵一聲倒楣,提高聲音喊:“徐安國使,要不要結陣?”

現在這種情況,甲胃潮溼,活動不便,號令更是不易傳遞,而蛇族人一向橫衝亂打,反而沒有差別,他們不順勢打來才是奇怪。

徐定疆心中一樣有顧慮,他立即點頭說:“下令結陣、弓箭手預備。”

哪知前方卻一直沒有異狀,過了好片刻,空中的烏雲繼續往西移動,大雨終於倏然而止了。

這時西方的夕陽已完全落下,牧固圖大陸的七彩夜空又重新出現,徐定疆眼看四方一片清爽,他遙遙望著蛇族,卻見他們依然動也不動地凝望著自己部隊,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這可奇了,徐定疆有些弄不清狀況,他剛剛已經得到南角城的消息,在大軍開始向東移動的時候,木須河南方的蛇族大軍也開始北移,依兩邊實力看來,木蛇聯軍的戰力較己方還高,蛇族應該希望儘早將自己這個部隊殲滅,他們才好趕去東南方與大軍會合;至於自己才是希望能以萬餘兵力拖住對方,怎麼情勢卻轉了過來?

對方好整以暇,自己這邊卻是步步推進?徐定疆一時弄不清楚,不敢貿然下令移動。

“安國使?”易嵐見徐定疆不說話,詫異地詢問,但徐定疆依然沉默不語,低著頭思忖著事情。

白浪見徐定疆遲疑難定,心裡不禁有些意外。他從認識徐定疆開始,便覺得他為人豪爽,決斷明快,沒想到現在居然沉默了卜來。

白浪自然沒什麼發言的權利,他轉頭遙望東面,想不透徐定疆現在到底在思索著什麼,不禁有些自感不如,自己就算功力不輸徐定疆,這類事可是遠遠難及,若是有朝一日必須與徐定疆對陣沙場,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易嵐與陳揚見徐定疆一直不說話,也不好追問,反止敵方也沒動靜,就讓徐定疆多想想也無妨。

又過了片刻,徐定疆終於一抬頭說:“立即向南角城以最急件傳訊,若是剛剛的大雨使木須河南岸的蛇族停止前進,請老爸立即以最急件將‘玉峰部’和‘天猛部’兩萬兵馬撤往南角城。”

兩位龍將都傻了眼,若是兩萬大軍都撤回城中,那豈不是任敵軍兵臨城下?雖說南角城城牆高厚,這樣會不會太過被動了?易嵐忍不住問:“安國使……?”

“他們要用火攻!”徐定疆迅速的說:“東面山林萬一起火,那兩萬兵馬無處可躲,八成會全軍覆沒。‘玉峰部’與‘天猛部’本來要由側面山林中衝殺出來,所以弓箭攜帶量並不多,反正從木須河到南角城無險可守,他們還不如回城協防。”

四向的眾人聽到一半就嚇了一跳,蛇族也會用火?沒聽說過。可是沒聽說過不代表不可能,何況現在蛇族中又有人族叛徒在內,易嵐不敢多說,立即依命傳訊。

所謂的最急件便是以天鷹傳訊。部隊能夠攜帶的的天鷹數量可不多,若不是最急件不會用到天鷹。按理說剛剛才下過大雨,敵方就算會火攻也不應這麼快,不過兩位龍將還是一面搖頭,一面依命發訊。

白浪可糊塗了,他見徐定疆思索半天,居然想出了個與現在狀況下全無關的事情,這人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那現在這邊該怎麼辦?

徐定疆遙望著蛇族,似乎默數著時間,又過了十餘分鐘,他這才發令說:“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轉向東進,我們繞到他們的東南方,阻隔住他們往南角城的路徑。”

號令一下,全軍快速移動,自然難免會有些混亂,蛇族見人族不向她們攻擊,反而有些混亂地轉向東面前進,似乎微微騷動起來。

徐定疆看的清楚,一面疾馳一面嘴角一哂,恢復輕鬆的說:“若是蛇族衝了過來,白離亂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白浪可是十分關心此事,聽到這句話,由不得他惜言如金,忍不住問:“徐兄此言何解?”

徐定疆一笑說:“我已經連破了他們的計策數次……若是蛇族不亂,代表那些人族叛徒的話還有些用,若是亂了,表示蛇族已經不信他們的計策,何況蛇族稟性多疑,說不定認為他們是我們派出的間諜,這樣一來,無論日後木族與人族或蛇族結盟他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易嵐在一旁聽到兩人的對話,詫異地說:“木族移動較慢,若是衝了過來,一時也幫不到蛇族,單以蛇族而論,兵力其實較我們不如,他們會衝來嗎?”

“所以啦……”徐定疆呵呵笑說:“若是衝過來,代表他們蠻性發作,也就是人族叛徒的話沒用了……”說到這裡,徐定疆忽然一收笑容,嘆了一口氣低聲自語:“他們既然不念舊情,那就不能怪我不仁了。”

這兩句話,徐定疆聲音極低,所以只有白浪聽見,這也是白浪第一次聽到徐定疆提到白姓皇族時說出莫名其妙的話。白浪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南角王”徐靖曾放了一些白姓族人逃走,所以徐定疆才會有這些感慨。

“追來了!”陳揚大叫一聲,只見蛇族忽然一彈一彈向著眾人衝來,更上面的木族卻是一陣枝葉晃動,似乎也有移動的趨勢。

“來的好!”徐定疆一連串的發令:“全軍向南角城方向急奔,若蛇族奔到射程之內,最後一旅一面奔一面以弓箭阻止蛇族追上,弓箭一射完立即換一旅攔阻,易能將、陳龍將!後方陣勢的調度要多費心了。”

眾人這時已經明白徐定疆的計劃,這樣一來,只要奔出數里,應該就能讓蛇族與木族分開,而且還能讓在後方迫擊的蛇族人受傷損;可是萬一事情不如徐定疆所料,木須河南面的蛇族已開始北攻,自己軍隊豈不是一頭撞入戰場?那時被蛇族前後包來,只怕會全軍覆沒。

這個疑惑在兩位龍將心中一晃而過,兩人對望一眼,還是依著徐定疆的指示發出號令,易嵐更是奔到後隊海濤部去指揮發箭,並準備下令各旅交換,反正現在陣勢已亂,若是強自停下,八成也站不穩陣腳,只好賭這一局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3:41


第九章 洞燭先機

全軍尚未交戰便拔腳逃逸,這可是少見的招數,龍馬的速度雖然不慢於蛇族,但是隊伍中還有一半是步兵,就算都有修煉武技,但大部分的士兵還是跑得沒蛇族快,若不是後方隊伍一直髮箭阻止蛇族追近,肯定很快就會被虻族追上。

不過奔出不到五公里,驍勇的蛇族還是逐漸追近,尋竟一面逃一面發箭準頭不夠,蛇族損傷不到百人,已經接近了人族,徐定疆見狀立即下令:“兩位龍將一左一右各六千人,我指揮四千中軍,把隊伍散開成‘凹陣’殺敵!”

所謂的“凹陣”,便是一個開口型的陣勢,本來一向只有在正面使用,沒想到今日卻是在後方使用。

易嵐與徐揚兩位龍將接到號令都大皺眉頭,這紛亂之下要如何佈陣?不過這部隊畢竟是都城勁旅,對於陣勢操練已久,還是勉強帶著五旅往兩面散開,從外側向蛇族包圍了過來。

但既然是“凹陣”,中間那一面自然必須十分堅強,不然對方一破開中軍,反而會被對方分批蠶食,“凹陣”的效用也蕩然無存。這也是兩位龍將心中的隱憂,蛇族驍勇過人能以一當十,只有四千人擔當中軍“凹陣”豈會有用?

果然蛇族人毫不停留,猶如砍菜切瓜向著中軍直撲,四千官兵根本抵不住千餘名蛇人,何況隊伍本來就是行進中,忽然回頭大是不易。

只見隊伍正逐漸地向兩旁衝開,而徐定疆依然指揮著隊伍攔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白浪看情勢大是不對,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卻不知徐定疆還有什麼妙計?

眼看就撐不了多久,就在這時,從南角城的方向趕來了許多兵馬,正從中軍的後方趕抵戰場,徐定疆一見旗號,哈哈大笑說:“終於來了。”

白浪轉頭一看,見到是“天猛”與“玉峰”兩部,他恍然而悟,原來徐定疆算準了這兩隊接到消息後要撤向南角城,若發現這方的戰況必會來援。這麼一來,一下子陡然增加了兩萬生力軍,蛇族不敗也難……難怪剛剛他要等這十幾分鍾,也難怪需要天鷹急報。

“小王爺何在?”趙平南的呼叫聲遠遠傳來。

“趙叔叔、安伯伯!”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這裡交給你們了!可別留下後患。”

“沒問題。”趙、安兩人在山上憋了兩天,這時正想熱熱身,這兩部雖不熟陣法,不過陣勢已經布妥,他們只是來遞補中軍的位置。果然這兩部一加入,已經有些轟動的陣腳立即站穩,只見三面一包,後路一夾,三萬五千多名官兵圍住千餘名蛇族狠殺。

徐定疆與白浪在數百名官兵的護衛下站在戰場外,眼看大勢已定,就算是木須河南方的蛇族得到消息,也來不及渡河來援。眼看圈中的蛇族越來越少,徐定疆忽然轉頭對白浪說:“我要去跟木族談談,你去不去?”

“什麼?”白浪又吃一驚,看來自己以後還是叫他徐瘋子才對。

“我們的實力已經展現,正是與木族談判的好機會。”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何況我們坐在龍馬上,一看不對勁拍拍屁股就走,諒他們也追不上。”

白浪被徐定疆感染,冰冷的面孔也露出笑意,終於點點頭說:“去就去吧。”

“走。”徐定疆一提韁繩,策馬繞過戰場,向著西北方的一千木族進發。那數百名護衛的士兵自然是不願意送死,可是不去又不行,只好心驚膽顫地隨著兩人移動。

兩人策馬並行,白浪對徐定疆已十分佩服,他想了想,整理心中的疑問之後,開口說:“徐兄,剛剛你為何不直接要‘天猛部’與‘玉峰部’赴援?若是時間沒配合好,豈不是很危險?”

“沒錯。”徐定疆點頭一笑說:“只不過那時還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追擊,若是讓這兩部兵馬西移十公里,我擔心那四千蛇族會趁虛攻打南角城,至於時間……白老弟,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時間的拿捏,日後你也當身為將領,對這些要格外注意。”

白浪點頭受教。他知道徐定疆不是託大,真的是想傳授自己兵法上的道理。心裡不禁十分感激,只希望日後不會與他兵戎相見。想了想,白浪接著問:“你怎麼會想到蛇族可能用火攻的?”其實想到還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徐定疆怎麼會往那種狀況下想到。

徐定疆輕笑說:“蛇族一副不怕我們拖時間的模樣,我就在擔心南角城的安危了,若是那四千蛇族有把握打勝仗,一定有我們沒想到的事情,我想了好久,總算想到這點……還好,若不是下大雨讓我們不能用火攻,我也未必會想到。”

“若是我們奔來時,蛇族的大軍正在攻城呢?”白浪接著問。

“問的好。”徐定疆點頭說:“第一,若是蛇族大軍會在雨後正面攻城,那這批蛇族就應該急著配合木族剿滅我們再與大軍會合,不應該這麼輕鬆地等我們攻擊。第二,千餘名蛇族其實沒有什麼把握遠離木族追擊我們,若蛇族大軍正在攻城他們不會這麼緊張地追過來,應該會好整以暇尾隨我們到南角城,然後再配合大軍夾擊,那時我們死的更慘,所以我見到它們急急追來,心裡反而安了一半。”

聽到這裡,白浪心服口服,想著自己這一天學到的東西,深覺大有所獲。就在這時,徐定疆忽然說:“白老弟,以你的功力加上這兩日的戰功,到了都城見皇上,你最少會被封為副龍將,只不過不大容易留在南角城。”其實這還是因為白浪自稱貴族,若他擺明是皇族,被封為安國使、護國使也並非不可能。

白浪原先的構想就沒打算一定要留在南角城,不過他記得與徐定疆初遇時,曾說過他要為南角城效力,想不徐定疆還記得這句話,這時也不好立即推翻自己的話,反問說:“你呢?”

“我?”徐定疆搖頭說:“身為國使,南征北戰在所難免。不一定會到何處,就算天下太平,我八成也是待在都城,不能隨便回來。”

“你麾下不需要龍將嗎?”白浪一笑,望著徐定疆。

徐定疆眼神一亮,大喜說:“你願意隨我征戰?不作都城的龍將?都城的龍將位階比較高耶……”

見白浪點點頭,徐定疆開心大笑說:“好,我們兩兄弟日後同生共死,把那些異族怪物殺得屁滾尿流。”

白浪雖感染了徐定疆的喜悅,不過心裡卻還是有塊陰影,他願意跟著徐定疆的理由並不這麼單純,主要是看準了徐定疆日後必將南北征討,他日熊族入侵,自己八成會與他出徵,那時……白浪想到這裡,忽然有些討厭起自己來了,可是為了白姓一族的仇恨,自己就算是不願,還是得咬牙做下去。

“到了。”徐定疆忽然發話,白浪由沉思中驚醒,遙望前方不遠,木族人正向著眾人緩緩而來。這裡距戰場還有三公里,看來木族人似乎也拿不準該不該追去赴援,所以才會這麼慢。

徐定疆示意部隊停止,策馬向前近百公尺,揚聲說:“我是人族‘攘外安國使’徐定疆,哪位出來答話?”

“我是木族西方族長咻利葉枯,你想幹什麼?”一個木族人挪動著底下的板狀根緩緩的步出隊伍。

對徐定疆來說,所有的木族人長的都是一個樣子,他也認不出對方到底是不是昨晚見過的那個咻利葉枯,徐定疆微笑說:“咻利葉枯族長,人族不懼木族,木族不懼蛇族,蛇族不懼人族,三方本來各有所忌、相安無事,你們為何要輕啟戰團?”

“我們不喜歡你們,也不喜歡他們。”咻利葉枯硬梆梆地說:“人族被蛇族滅了最好,反正我們也不怕蛇族。”

“你可與你們族王商議過?”徐定疆收起笑臉,哼了一聲說:“人族若全力進攻木族,木族只怕會損傷慘重。”

咻利葉枯頓了頓,一時無法答話,似乎被徐定疆問到要害。事實上,若是人族倚仗著火箭攻擊木族,木族境內雖然水源富足,仍會大受損傷。他本來以為蛇族會獲得大勝,誰知道蛇族這麼沒用?若是人族獲勝,箭頭轉向木族,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咻利葉枯想了想才說:“你們打算怎麼樣?”

“不怎麼樣。”徐定疆說:“反止你們也不習慣攻城,你們就此退回,我們也不追究,大家以後還是做好朋反。”

“就這樣?”咻利葉枯有點意外。

“只有個條件。”徐定疆迅速接口說。

“什麼?”咻利葉枯問。

徐定疆緩緩地說:“我知道,你們境內有我們人族的人……”

“不叫以。”咻利籤枯忽然明白了徐定疆的條件,揮舞著枝幹說:“木族不會出賣朋友。”

“我可以體諒。”徐定疆點頭說:“我不要你把他們交給我,只要你們不再包庇他們,若能將他們趕出木族,我就滿意了。”

一旁的白浪這才明白,徐定疆與對方談的不正是白姓族人的事情,徐定疆打算作什麼?

咻利葉枯頓—頓說:“不行,他們離開木旅,能去哪裡?”這正是白浪心裡想問的。

“人族地境如此廣大,他們若是願意找個地方與世無爭過生活,哪裡找得到他們?”徐定疆正容說:“若他們留在木族,難保哪天又破壞我們的和平,我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

徐定疆這麼說倒是真心真意,不過白浪卻是大不贊同,上族與一般平民一眼便可分辨,只要在人族境內那就太容易被發現,木族若是不肯庇護他們,等於是判了他們的死刑。想當初,北方族人逃了五十年也沒能逃過,最後只有白浪僥倖活了下來,若不是後來練了這套爪功,白浪根本不敢混入南角城。

但咻利葉枯自然想不到這些,他沉默了片刻,終於說:“好吧。”話畢,他身也不轉,緩緩地往回移動。

在白浪大驚的同時,徐定疆大喜問:“咻利葉枯族長,我可以相信你嗎?”

“木族人從不說謊!”咻利葉枯回了最後一句,回到木族中,整個隊伍緩緩向後退去。

“搞定了。”徐定疆高高興興地回過頭來,卻見白浪臉色蒼白,他詫異地問:“老弟,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強笑說:“恭喜徐兄又立了一大功。”

“什麼大功?”徐定疆搖頭笑說:“只不過恢復本來而已。”

這時四面的士兵才有如大夢初醒,一個個臉上充滿了歡欣的笑意。木族一退,剩下的四千蛇族自然不是南角城六萬多兵馬的敵手,眼看不久便可回都城、眾人哪裡有不高興的?

一行人向著南角城馳回,奔到一半,卻見前方轟轟聲急促響起,過不久,只見一片數萬人的大軍正向著這兒急奔,看來“海濤部”、“霸刀部”、“天猛部”、“玉蜂部”全都來了,四位龍將見徐定疆悠哉悠裁地往回走,身後又沒有木族的追兵,四人才鬆了一口氣,緩下部隊,單騎向前迎去。

徐定疆遠遠的見到大隊追來,他微微一笑,一引疆繩,帶著部隊加快速度向前馳去。

趙平南奔在第一個,他揚聲叫:“小王爺,那些該死的木族呢?”

“回去了。”徐定疆帶笑說:“趙叔叔,你們打完了?”

“一個不留。”趙平南哈哈笑說:“小王爺,木族怎麼會溜了?”

“回去再說。”徐定疆望見四位龍將都已經趕到,搖頭笑說:“你們也真放心,不怕那四千蛇族趁機攻城嗎?”

陳揚與趙平南神色一變,但見徐定疆、安賜滿、易嵐卻仍是笑嘻嘻的,趙平南才有些尷尬地說:“小王爺,你別嚇我們了。”

“他們若是攻城,那就是自尋死路了。”安賜滿笑著接口說:“南角城怎麼樣也能撐到我們趕回,那時兩面一夾,他們還要不要活?”

陳揚對於剛剛自己嚇了一跳有些不快,不大服氣地說:“要是蛇族只是向我們殺來怎麼辦?”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若是蛇族轉向往此,南角城未必敢再派軍隊出城,這裡四部雖仍有三萬多人,但已經沒剩下多少弓箭,草原對戰,該不是四千蛇族的對手。

“希望他們也這麼想。”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若老爸不敢出城,那就不是老爸了。”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不再擔心,“南角王”徐靖本以驍勇善戰聞名於人族,若說他會龜縮不出,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牧固圖紀元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等眾人凱旋迴到南角城,蛇族畢竟還是沒有攻來,不過四千大軍倒也沒有南返的跡象,卻是不知跑哪裡去了,所以海濤、霸刀兩部依然留駐在南角城之內,以防萬一。

不過這時卻有件為難的事情。以前防禦蛇族入侵,南角城總是會派出一部分兵馬駐紮在東面沿海山林中,但若徐定疆所猜為真,人族叛徒已將縱火的技術傳授蛇族,則東面山林再不安全,南角城外又無險可守,蛇族若是再攻南角城,南角城只能消極防守。

當然還有另一個辦法,那就是派出足以正面對付蛇族大軍的人數,這樣才不會被蛇族大軍吃掉,以這次來說,至少要派出三到四萬大軍才能穩操勝卷,雖然守城官兵較少,不過在內外合力之下,蛇族自然也是大敗無疑。但目前除了由都城來援的“霸刀部”、“海濤部”之外,其他部隊不擅陣法,撇開一些基本的突進、防禦、弓箭陣不談,徐定疆大勝時所利用的陣勢,南角城的兵馬都不熟練,若是有個萬一,便算是勝利,只怕也是慘勝。

此時龍將級以上的高級將領都彙集在大殿中,正為此事爭議。

“玉峰龍將”安賜滿、“鐵雁龍將”杜如卡、“海濤龍將”易嵐等三人認為應先在南角城中觀察情勢,而劉芳華、“霸刀龍將”陳揚、“狂虎龍將”徐牙卻贊成先派部分兵馬出城,其中劉芳華還執意帶隊領兵。

“天猛龍將”趙平南卻直沒提出意見,說到底,趙平南較無主見,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才對。

至於徐定疆與白浪兩人因為身上傷勢不輕,所以並未出席。

這時易嵐正說:“出城雖然掌握了主動,但霸刀、海儔兩部只剩一萬五千多名官兵,就算再配上兩部兵馬,只要陣勢運轉不靈,一樣不是蛇族的對手。”

“這不是問題。”陳揚與易嵐雖同來自於都城,不過意見不同的時候,陳揚一樣侃侃而談,“當時我們大勝蛇族三千兵馬之後,正是海濤、霸刀、天猛、玉峰四部停駐於城外,而且尚未與南角城協調好,當時人家都不怕了,怎麼這時候會忽然擔心起來?”

“陳龍將說的固然沒錯。”安賜滿接口說:“不過那時適逢我方大勝,全軍氣勢如虹,而蛇族卻是忽進又止,十分混亂,現在可不同了,若是蛇族還敢再度來犯,必定做了周詳的考慮,不然昨夜他們何必停止不動?”

“我可不以為然。”徐牙洪聲說:“若我們枯守於此,蛇族一圍上來,我們雖不至於打敗,但也不易獲勝,就算不事先出城佈防,至少到時候也要預派兵馬出城。”

“徐叔叔?”劉芳華見徐靖一直沒說話,忍不住開口詢問。

徐靖點點頭,沉聲說:“以蛇族戰力來說,應該封不住南角城四門,若到時我們非衝出不可,應該還是可以辦的到,所以被封鎖一事可以先不考慮……”

劉芳華、徐牙、陳揚三人聽了心中都微微失望,徐靖這麼說,意思便是不願派人出城,徐牙身為下屬、陳揚份屬客卿,見狀都閉上了嘴,只有劉芳華不大甘願的說:“徐叔叔,這樣豈不是太被動了?何況城門狹隘,蛇族雖然攔不住我們把軍隊送出,官兵們依然會有不小的傷亡。”

徐靖聽完卻胸有成竹的搖搖頭說:“那倒不是問題,我只擔心蛇族繼續增援,若僅是四千蛇族,諸位無須擔心。”

這話一說,劉芳華也無言以對,蛇族若是增援,不但派出城外的部隊危險,連南角城都沒辦法派出兵馬來救援,看來確實不適合先派部隊出城。

徐靖見眾人無話可說,點點頭說:“我們就這樣決定,部隊這幾天除了操練之外,適當的休息也很重要,若有需要補足的兵源,記得早點補足……還有沒有問題?”

“啟稟王上。”趙平南發話說:“小王爺既然身屬安國使,是不是應該編制親兵?”

“這……”徐靖微微皺眉說:“這該由皇上決定。”

徐定疆以後未必駐紮於南角城,由南角城替他編制親兵似乎有些越份。

“王上說的沒錯。”趙平南接著說:“可現在正在作戰,小王爺又常身先土卒地衝殺,若是身邊毫無人手,這樣可說十分危險。”

“老趙。”徐牙哈哈笑說:“要是小王爺選上你兒子當親兵,那可有趣了。”

趙平南老瞼微微一紅,乾笑兩聲說:“我那個不肖子哪裡配……”趙平南的兒子趙才,前些日子被徐定疆教訓過好幾次,這已經是全城的笑話。

徐靖接口說:“這件事由定疆自己決定……芳華郡主,你若有需要亦可提出。”

“謝謝叔叔。”劉芳華思忖了一下說:“我還是回都城再說好了。”

“那就這樣了。”徐靖起身說:“人家去休息吧。”

待徐靖離開,眾人分別散去,劉芳華想了想,踏出大殿,向著宮城西南方走去。

劉芳華走沒幾步,易嵐追過來說:“芳華郡主,您可是要去探望徐小王爺?”

劉芳華微笑點點頭說:“那兩個傢伙昨天受了重傷,我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你要一起去嗎?”

“郡主說笑了。”易嵐尷尬地笑笑說:“屬下正想去探望徐小王爺,他昨日的表現太好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劉芳華帶笑哼了一聲說:“算他運氣好,我可不會就這樣服了他。”

易嵐不敢多嘴,他知道劉芳華與徐定疆交情獨特,可以毫無顧忌地開玩笑,可是自己可不能亂接口,於是轉過話題說:“其實徐小王爺與那位白小兄弟倆人受的傷都蠻重的,居然還能撐著與木族談判,實在是不簡單……末將有些擔心他們的傷勢會有反覆。”

這話一說,劉芳華也擔上了心,不過依然不鬆口的說:“哪會?昨天大軍入城的時候他還一副得意的樣子,哪像是受了重傷?”說歸說,卻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過不多久,兩人到了宮城西南側的鑾圭殿,門口的隨侍與官兵見兩人到訪,一面施禮一面將訊息內傳。接著一位中年隨侍將兩人向內引入,直往徐定疆的寢殿行去。

一面走,那個隨侍一面說:“兩位大人,因醫官囑咐這兩天不得起床,小王爺這時正在房中靜養,還請兩位大人不要見怪。”

“無妨。”劉芳華皺眉說:“怎麼不能起床了?”

“小王爺精神倒是不錯。”隨侍機靈的解釋說:“不過因為小王爺除了身上有外傷,還有些內傷,若是起來走動,恐怕對傷勢不好……”

“那他幹嘛騎著龍馬跑來跑去?”劉芳華不高興的說:“真是活膩了。”

“這……”隨侍不知該怎麼應對,只好住口。

“另一個姓白的呢?”劉芳華可不放過他,接著又問。

隨侍連忙說:“白公子也住在附近房間修養,他的傷勢也不輕,還好沒什麼內傷,也許正在小王爺房中。”

說著說著,三人很快的走到了徐定疆的房外,隨侍揚聲說:“啟稟小王爺,芳華郡主、易嵐龍將來訪。”

“快請進!”徐定疆的聲音倒沒有受傷的感覺。

隨侍將房門打開,恭請兩人進入,劉芳華一踏進房內,迎面便見到白浪正起身相迎,徐定疆卻是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呵呵笑說:“難得輕鬆兩天,請坐請坐。”

徐定疆原本空無一物的房中這時已經擺放了幾張桌椅,劉芳華卻不立即坐下,走到床前皺眉說:“沒事吧?”

“沒事。”徐定疆微笑說:“怎麼樣?老爸沒讓你出城吧?”

提到這事劉芳華就有氣,她哼了一聲,不埋徐定疆,回頭對白浪說:“你呢?傷的厲不厲害?”

“還好。”白浪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劉芳華的問候。

“易龍將!”徐定疆也不在意劉芳華的態度,轉頭說:“今天決定怎麼樣?”

“啟稟安國使。”易嵐規規矩矩的說:“王爺認為蛇族若並未增援,四千人並不足慮,所以決定留守城內。”

“好。”徐定疆笑著說:“最好蛇族不敢來攻,大家都省點力。”

“小王爺。”門外又有人叫:“天猛龍將、狂虎龍將到鑾圭殿外!”

“有請。”徐定疆笑著說:“徐牙叔叔,趙叔叔也來了。”

“喂!”劉芳華見徐定疆不理會出己,忽然回頭兇巴巴地說:“你還要躺多久?”

“兩天呀。”徐定疆一瞼無辜地說:“又不是我要躺的。”

“你可要快點好。”劉芳華一嘟嘴說:“你還沒帶我逛南角城。”看來兩人早有約定,若是到達南角城,徐定疆要充當嚮導。

“沒問題。”徐定疆作勢起身說:“其實現在要逛也成……”

“你給我躺下。”劉芳華嚇了—跳,連忙把徐定疆壓回床上,一面罵:“醫官說不要亂動,你還亂動?找死啊?”

徐定疆順著劉芳華的力道躺回,笑嘻嘻說:“是,是……”

劉芳華收回雙手,轉頭望見易嵐與白浪有些怪異的目光,她臉微微一紅,轉移話題說:“木族和蛇族的高手確實不少。”

“其實在千軍萬馬中,功大高強不過是多了些求生的本錢而已。”徐定疆慨然說:“這次圍剿三千蛇族,那個蘇魯大公想必也在軍中,可是打到最後也一直沒遇到,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陣亡了。”

徐定疆心想,要說與高手對陣,最刺激的反而是前天夜探木族時遇到的木族高手,只用兩根枝幹就把三人殺的人仰馬翻:當然還有高手白離亂,當時劉芳華被白離亂所傷的右肩現在還沒全好,若是當時蘇魯大公、那位木族高手再加上白離亂,三人合力攔阻三人,他們未必能順利的逃脫。

白浪本就沉默,兩人一進來他更少說話了,這時他也想到木族中的白族人,他們被木族驅趕出來,這時應該已經到了人族境內,卻不知有沒有被發現?現在四處密探遍佈,他們想要避人耳目可能不大容易。

劉芳華自然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些什麼,正要發話的時候卻聽門外又有人叫:“小王爺,徐龍將、趙龍將到訪。”兩人終於到了。

“兩位叔叔請進。”徐定疆揚聲說。

“原來芳華郡主、易龍將也在?”趙平南一進門,就向著大家打招呼。

“兩位也來探望安國使?”易嵐微笑回禮。

“正是。”徐牙踏進來大嚷說:“小王爺昨日一戰名震內外,正可謂一鳴驚人!”

“你算了吧。”趙平南訕笑說:“就懂得那兩句成語也拿出來現寶?”在四將中,他倆的交情不薄,所以兩人向來言笑無忌。

徐牙一瞪趙平南,轉頭對徐定疆說:“小王爺,我跟你說,剛剛有個傢伙說要幫你招集親兵,我倒是有個好人選……”

“徐牙!”趙平南急了,哇哇叫:“你還說?”

“怎麼不能說?”徐牙哈哈笑說:“除了你兒子之外,幾個被小王爺教訓過的傢伙大都無所事事,依我看最好讓他們集合起來做親兵,不然他們有誰敢管?”

徐牙這話倒是真的,趙才等人的長輩雖為高官,但他們自己的能力又不夠,若是當上校騎、領軍之類的官職,只會造成長官的困擾,但若是成為徐定疆的手下,徐定疆自然沒有這種顧慮。

趙平南想想也有道理,顧不得丟臉地說:“小王爺,您的意思呢?”

徐定疆啼笑皆非的說:“趙叔叔,您還真的要我管你兒子?”

“這也是個辦法,只是太麻煩小王爺了。”趙平南想想自覺不配,搖頭說:“算了,我那個不成才的孩子不知道哪天才會懂事,沒的壞了小王爺的大事……小王爺您還是選些能徵擅戰的老兵,唔……安國使的編制至少八百,就從‘天猛部’調八百人好了。”

“要調不如調我的。”徐牙不甘寂寞地說:“說起南角城的精銳,還是要從‘狂虎部’找。”

“哼哼……”趙平南哼了兩聲,得意的說:“開玩笑,我們‘天猛部’可是剛打勝仗回來,你們在城裡的還好意思說情況?”

“那是小王爺的功勞,你得意什麼?”徐牙吹鬍子瞪眼的說。

“怎麼樣?總比你們好多了!”趙平南也不示弱,兩人摩拳擦掌,看來就要幹起來。

“等一下。”徐定疆忽然笑笑說:“還是要聽聽我的意見吧?”

“當然。”兩人立即住了口。

“就依你們的提議,不過只要一組騎隊就夠了。”徐定疆一笑說:“就讓吳平、杜給、鍾名古、池路、袁業家五人當領軍,趙才當校騎,下面的士兵讓他們自己選,全部都要諳熟弓馬的騎兵。”一組騎隊除了一名校騎、五名領軍之外,士兵一共五十人。

除了趙才之外,池路、袁業家等人都是被徐定疆教訓過的,杜給則是“鐵雁龍將”杜如卡的侄子。當然這一個多月來,被徐定疆教訓過的不只這幾人,不過這些算是其中功力較高的,說起來,讓他們當領軍、校騎有些委屈。

聽徐定疆一說完,兩位龍將都楞了下,趙平南遲疑的說:“小王爺……您真的要……”

徐定疆截斷說:“若是趙叔叔認為不合適,我另選他人也行。”

被徐定疆這麼一激,趙平南大聲說:“沒有這話,小王爺選中我那個渾蛋兒子,那是他的福氣。”

“這件事就麻煩趙叔叔了。”徐定疆笑著說:“希望他們六人帶著選好的士兵,後天正午到宮城來向我報到。”

“是。”趙平南心裡再疑惑,現在也只好大聲說是,沒辦法考慮這麼多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4:26


第十章 疾風騎隊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二月一日

過了兩天,趙才等人滿臉不情願的集合到鑾圭殿。

他們帶來的自然是一向與他們交好的士兵。以他們的身分,想在各部隊中挑選士兵,各部隊的主管自然不敢拒絕,所以他們挑選的隊伍,清一色都是貴族,其中自然不乏捱過徐定疆拳頭的。

話說回來,身為貴族還只當個士兵,自然大多是執褲子弟,這些人平常雖與趙才等人交好,不過也只是為了吃喝玩樂,沒想到今日卻被硬拖來這裡,所以他們的瞼色比趙才等人還差。

這時徐定疆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與白浪在前院廣場迎接這五十餘人,這些人見到徐定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但仍不得不整齊地施禮說:“參見安國使。”

“免禮。”徐定疆眼見眾人一臉晦氣,面露微笑說:“我知道你們都有些不甘願,不過我猜的沒錯,這樣一來,南角城裡無所事事的混混都到齊了。”

一聽到這話,眾人無不為之大怨,不過南角城軍紀嚴明,長官訓斥時絕不可插話,不然他們哪管徐定疆功夫高不高,馬上就會鬧了起來。

白浪這時也站在一旁,過了這兩天,他對於徐定疆與這些人的往事已經明白了大半,不過他也不明白徐定疆為什麼要找他們,只好站在一旁,看看徐定疆弄什麼把戲。

徐定疆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為首的趙才身上,他揚聲叫:“趙才!”

“屬下在。”趙才沒廾麼精神地應答。

徐定疆微笑說:“你是這一騎隊的將官,對於你的隊伍,你有怎麼樣的評價?”

什麼評價?趙才一楞,回頭望望身後的隊伍,眼見眾人站的東倒西歪,有的眼望天空,有的低頭沉思,有的一臉賊像看著自己,才忽然發覺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順眼,不過若是直說豈不是認輸了?只得一臉不在乎的回頭說:“很好啊。”

“不錯。”徐定疆點點頭,瞼上掛著一絲笑意說:“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這樣說籠統了些,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的五十騎隊能應付多少名蛇族?”

“一、二十個總可以吧?”趙才繼續打腫臉充胖子的說。

“一、二十個?”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能夠以三對一?……會不會太多了?”

“當……當然不會。”趙才知道自己說的過分了些,不過這一隊畢竟是貴族組合而成,一般貴族、士族混雜而成的部隊至少也能以十對一,這一隊說成以三對一,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好!話是你說的。”徐定疆笑笑說:“這些日子你們就留在鑾圭殿內練武,我過兩天會抓一些蛇人與你們練功夫,可不要打不過了!”

啥?所有人臉上都泛起一片烏雲。這些人大多是預備士丘,上過戰場的根本沒幾個,忽然要與蛇人對戰,豈不是死定了?他們不由自主的瞪向趙才,這筆帳不知道該怎麼算起?

趙才更是面如死灰,這次漏子捅大了,這些朋友的功夫他知之甚詳,若只有七、八個蛇族人,也許還勉強可以應付,若是徐定疆真的捉來十來個蛇族,這些人非得人仰馬翻不可。

趙才怔了怔,終於說:“安國使,不知……不知您要到哪裡去捉?”

“河對岸多的是。”徐定疆不再多說,轉頭揚聲說:“歸大叔!”

“小王爺。”一個年紀不輕的隨侍從庭院一角踏了出來,躬身向徐定疆行禮。

徐定疆向眾人介紹說:“這是鑾圭殿的總管歸勇歸大叔,你們的食宿事務都由他處理,可別得罪地了,不然沒吃沒喝可別怨人。”

眾人的目光立即同時集中到歸勇身上,只見他雖然並不甚矮,但仍是個禿頂的士族,可是他望著眾人的神色卻不大客氣,與一般土族大不相同,眾人沒見過士族有這種眼神,不禁有些火大,有一大半的人頗想等一會教訓教訓這個不知禮貌的士族。

只聽得徐定疆忽然大聲說:“趙才!”

“是。”趙才嚇了一跳。

徐定疆收起笑臉,正色說:“本隊便稱做‘疾風騎隊’,一切由你督導。從今天起,所有人未得我的許可,不得擅自踏出鑾圭殿、不得嘻鬧散漫,若有違犯,主管一起處分,聽見沒有?”

“是!”趙才一面應答一面暗歎倒楣,主管一起處分,自己豈不是怎麼樣也逃不掉?

徐定疆點點頭說:“好了,你們隨歸大叔去吧。”隨著向白浪一施眼色,兩人轉頭踏入大廳。

一入大廳,徐定疆忽然低聲笑說:“白老弟,有好戲看了。”一面向白浪一招手,要白浪隨他隱身在窗旁向外望。

白浪一怔,隨即一折閃過廳外眾人的視線,跟到徐定疆身旁,他兩人的傷勢雖然還未能痊癒,不過已經並無大礙,這麼一動,廳外數十人無人發覺。

這時的前院,只有歸勇與那五十六位不情不願的官兵,歸勇望向眾人,冷冷的說:“隨我來。”一轉身,向著後院行去。

這些人既然捱過徐定疆的拳頭,自然素來不把士族放在眼內,他們見一個士族對著自己叱叱喝喝,馬上火大起來,眼見徐定疆已經不知去向,一時隨著歸勇移動腳步的不到十個人,而這幾人見眾人都不動,立即跟著站定了腳步。

哪知歸勇卻毫不理會,一個勁地向後院繞去。

趙才見眾人都望著自己,可說是眾望所歸,只好輕喝一聲說:“站住!”聲音自然是非低不可,這可不能讓徐定疆聽見。

歸勇卻似乎聾了,自顧自的踏著不算慢的步伐向前走,這下可有人沉不住氣了,一個粗壯的大漢呼的一聲往前撲去,一面怒斥說:“你好大的膽子!”一面一拳就向著對方的後背擊去,正是五位領軍其中之一的池路。

廳中的白浪一驚,這些貴族雖然遊手好閒,但畢竟父母都不是等閒人物,他們多多少少總有些底子,這名大漢這般猛一揮拳,莫要把歸勇打死了。

不過徐定疆卻只是嘻嘻笑著,白浪見狀不由得搖頭,心知徐定疆必定又有鬼主意,自己應是不用多擔心。

果然拳風剛及歸勇後心,歸勇忽然一閃,池路便打了個空,趙才等人眼前一花,卻見池路身子突然一浮,整個人夾手夾腳的向後摔了過來。

前方的趙才等人首當其衝,三、四個人一起向前伸手,只聽砰的一聲,幾個人撞成一團,六個當頭的倒是躺下了四個,只有杜給和鍾名古兩人因為站的較遠,逃過了這一劫。

這時其他的人也忘了扶起趙才,只懂得呆呆望著歸勇,卻見歸勇驀然回身,瞠目大喝一聲:“還不走?”

這一聲吼的五十餘人心血下沉,連忙慌慌張張地舉步,多虧還有幾個好心的拉了趙才等人一把,不然他們還在那裡哼哼唧唧的爬不起身。

眼看這群人跌跌撞撞的向後走,徐定疆這才捧腹大笑說:“他們竟敢惹歸大叔,不想活了。”

白浪十分詫異,他見歸勇的身手幾乎不下於自己,絕不是一個士族練的出來的,白浪疑惑地說:“這位歸總管……”

“他其實不是士族,只不過天生光頭。”徐定疆神秘兮兮地說:“這件事可不能讓趙才他們知道。”

白浪皺眉說:“他的身手如此高強,怎麼會……”

“我也弄不情楚。”徐定疆也皺起眉頭,移開窗口說:“他不願意當官,只願意留在‘鑾圭殿’中,我還沒去都城前就是由他照顧的。”

據徐定疆所知,歸勇二十年前亦曾是自己父親徐靖手下的大將,比趙平南、徐牙等人的資歷都還要老,後來不知為何執意退官,徐靖拗不過歸勇,只好任他選擇工作,沒想到他卻選擇照顧剛出生的徐定疆,徐情也只好答應,自此,歸勇在鑾圭殿中幹了二十餘年的總管。

白浪明白徐定疆這話的意思。這麼說來,這位歸勇還是徐定疆小時候的啟蒙師博,卻不知他為什麼願意屈居人下,作一個隨侍總管?眼看徐定疆似乎也弄不清楚的模樣,便也不想再問。

徐定疆轉過話頭,呵呵一笑說:“白老弟,我們到後院去看看。”隨即拉著白浪向後行去。

這時趙才等人好不容易略為安置妥當,正一群群聚在一起閒聊,卻見歸勇忽然又出現在門前,正望著趙才說:“趙校騎,你過來。”

趙校騎?趙才這才發現叫的是自己,他先是慌慌張張的站起,又覺得這樣會讓人瞧扁了,只哼了一聲說:“幹什麼?”

“小王爺交代,你們安置完了就要練功。”歸勇目光一掃眾人,板著臉說:“練功這件事由你指揮,由我督導,快一點。”

讓個光頭士族督導?這還有天理嗎?趙才一揮手說:“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可以去了。”

歸勇目光一凝,向著趙才走來,趙才心裡一寒,有些慌張的退了兩步說:“你……你想幹什麼?”

“請你出去。”歸勇冷冷的應了一句,依然向著趙才走來。

眼看歸勇逼人太甚,這時群情激奮。一群人立即向著歸勇圍了過來。

趙才膽子大了些,往前一迎說:“你還不出去?想找死嗎?”

“憑你們?”歸勇四面一望,冷冷的一哂說:“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知道哪個人先叫—聲:“揍扁他。”圍在歸勇身旁的十來人立即湧了上去,不過他們總算明白軍紀,沒人動刀子。

歸勇眼見十來條手臂向著自己蜂擁而來,他大喝一聲好似風雷乍起,只見身子滴溜溜一旋,轟轟砰砰一陣亂響,眨眼間二、三十人跌了一地,其中一半以上是被自己人撞倒的,這次趙才較為聰明,事先閃過了一些沒被波及到。

歸勇身子一定,眼中神光一閃,繼續向著趙才走來,趙才終於認輸,遠遠地繞過歸勇向外走、一面低聲說:“出去就出去嘛。”

“不只你。”歸勇上步哼了一聲說:“你可是校騎,別忘了下令。”

什麼狗屁校騎?趙才滿腔怒火的回頭大嚷說:“還不出去?”

五十多人急急忙忙的向外走,不過每個人都離歸勇遠遠的,算是怕定他了。

白浪與徐定疆看得清楚,徐定疆放心的點點頭說:“這就沒問題了,我們回前面吧。”

兩人走到半途,另有一名隨侍遠遠奔來,對兩人施禮說:“小王爺,芳華郡主來了。”

徐定疆呵呵一笑說:“芳華又要來罵人了。”與白浪兩人展開身法,向著前廳飄去。

到了前廳,只見劉芳華身著宮裝,臉上還薄施了點脂粉,看來十分動人。她望著廳外,見到兩人飄來,一笑說:“你們傷才剛好,就到處亂跑。”

“你呢?”徐定疆微笑說:“肩傷有沒有好些?”

劉芳華穿這樣可看不出來有傷,她動了動右肩柔聲說:“沒什麼問題了……定疆,聽說你帶了五十親兵?”

“對啊。”徐定疆望望劉芳華,忽然皺眉說:“好怪。”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白浪與劉芳華都是一楞,卻見徐定疆瞅著劉芳華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溫柔?”

這可不是討罵?劉芳華咬牙笑罵說:“你欠揍啊?”

“有問題。”徐定疆搖搖頭說:“想幹什麼就說吧?我可不一定辦的到。”

“定疆。”劉芳華拿徐定疆沒辦法,只好收起笑容,一臉委屈地說:“你就幫我跟徐叔叔說一下……”

“我知道了。”徐定疆搖搖頭說:“你又想打仗了。”

“為什麼不行?”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口氣也沒這麼好了。

“老爸也不是一定不肯。”徐定疆揮揮手,坐下說:“第一個問題是……你隨心所欲慣了,打仗時萬一有個配合不良,那可就麻煩了。”

“我一定會服從命令的。”劉芳華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難道我會不懂這些?”

“還有個問題。”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天威難測,若是讓你出戰,我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可沒人知道。”

這話一說,劉芳華也沒話可說。“天定皇”一直不想讓她征戰,她自己自然一清二楚,而徐定疆說的沒錯,若是徐靖讓他出戰,搞不好惹火了“天定皇”,徐家可沒好日子過。

想到這裡,劉芳華可說是意興闌珊,她本來認為自己到了南角城一定有機會出戰,沒想到還是一樣被關在城內。

白浪見兩人都沉默下來,他望望徐定疆,又望望劉芳華,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廳外又有人急步而入,一個隨待大聲說:“小王爺、芳華郡主,王上召開軍情會議,請兩位於十二時正到達大殿。”(注:牧固圖大陸正午約為十點十五分)

“知道了。”徐定疆望望天色,起身說:“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芳華,我們走吧?”

“我不去了。”劉芳華正在不高興,噘起小嘴別過頭去。

徐定疆目光望向白浪,白浪也搖了搖頭,徐靖明明沒有找自己去的意思,自己若是硬隨著徐定疆去,豈不是惹人討厭?

徐定疆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面向外走一面說:“好吧,你們兩個聊聊,我應該不會去多久。”邁開大步,向著廳外行去。

徐定疆一走,白浪望了一眼劉芳華,卻不知道應該跟她聊什麼?想了想,終於決定轉身出去。

“喂!”劉芳華忽然叫。

白浪一怔,轉回頭來,皺眉說:“郡主叫我?”

“嗯。”劉芳華瞅著白浪說:“你要做什麼?”

“沒川麼。”白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出門幹什麼,頓了頓才說:“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劉芳華噗嗤一笑,彷彿百花同開,剛剛臉上的冷肅倏然而失,她睨著白浪說:“那你聽我說。”

白浪也無所謂,點點頭重新坐下。劉芳華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轉了轉念頭,忽然說:“你幾歲了?”

“二十八。”白浪簡單明瞭的回答。

“比我大。”劉芳華一笑說。

那你到底多小?白浪大感不公平,正不知該不該追問時,劉芳華忽然又接口說:“可是比定疆還小一歲。”

“徐兄才二十九?”白浪有些詫異,看徐定疆辦事老練,處事明快,他本以為徐定疆已三十多歲,沒想到他居然還不到三十。

“沒想到吧?”劉芳華笑眯眯的說:“他看起來比較老。”

“是沒想到。”白浪搖頭說:“不過看來也不老。”

“那我呢?”劉芳華捉狎地說:“你覺得我幾歲?”

我哪知道?白浪眉頭皺了起來,搖搖頭示意不知,劉芳華見白浪毫無興趣,鬧得她也覺得有些沒趣,於是笑容一收,有些不開心的說:“算了。”

“怎麼了?”白浪詫異地問。

劉芳華起身,輕快的一搖頭說:“要是你不想和我說話,不用勉強。”邁步便向著大門外走去,臉上倒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氣。

“等一下。”白浪站了起來,他也不願弄得對方不快,只好解釋說:“芳華郡主,我獨居已慣,一向少言,若有得罪莫怪。”

劉芳華停下腳步,側著頭望著白浪說:“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我可不喜歡虛偽。”劉芳華倒也不是生氣,只不過若是白浪不想與她說話,她絕不會多囉唆。

“我不會說話。”白浪皺眉說:“更不會說好聽的話,郡主願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幹什麼這麼大火?”劉芳華怔了怔,反而覺得有趣,笑笑說:“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說話?”

白浪無所謂的聳聳肩說:“郡主不覺得我無趣就好。”

劉芳好除了常常與徐定疆打打鬧鬧,與一般人倒蠻容易相處的,這時見白浪個性古怪,她頗有興趣地又回身說:“你一個人過了多久?”

“兩年出頭。”白浪倒不想扯謊。

“兩年?”劉芳依點點頭說:“都很少說話啊?”

白浪微微一哂,搖頭說:“到南角城之前的兩年,我除了自言自語,幾乎沒與人說過話。”

劉芳華吃了一驚,睜大雙眼一連串地問:“真的?你都在哪裡生活?怎麼過日子的?”

“反正我幾乎都在練功夫。”白浪察覺失言,含糊以對的說:“日子過的也梃快的。”

“哇……”劉芳華說:“定疆也真厲害,居然會和你交上朋友……你們怎麼認識的?”

白浪一哂說:“徐兄請我喝酒,這就認識了。”

“說清楚嘛……”劉芳華失笑說:“你怎麼每句話都這麼短?”

白浪無奈之下,只好略述自己與徐定疆相識的經過,於是他從黃領軍說起,接著說到在“翠琉居”與“天猛龍將”趙平南的衝突,他雖然不擅言詞說的極為簡短,不過劉芳華卻是聽得十分有興趣,每個細節都會細細詢問,白浪一面解釋一面逐漸覺得頭大,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坐在這裡說這些廢話。

好不容易七刪八扣地說到潛入宮城,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白浪這兩年說的話加起來都不必有這次多。

眼看好不容易說完,白浪鬆了口氣,拿起剛剛隨恃送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正待閉上嘴巴時,卻見劉芳華仍意猶未盡地望著自己,白浪不由得大皺眉頭,權衡輕重之下再多說了一句:“後面你都知道了。”

“你先休息一下,一會接著說。”劉華華笑眯眯的說:“還有打仗的事情我還沒聽。”

白浪的瞼不由得垮了下來,今日莫非撞了邪?居然專門說起故事來,不過白浪卻也覺得奇怪,今日話說的雖多而累,卻沒沒什麼不快的感覺,甚至有種奇怪的舒適感。不及多想,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由率軍西進禦敵開始,一路鉅細靡遺的說將下去。

這時候,大殿會議剛剛散會,徐定疆與幾位龍將一齊離開,對於剛剛的結論,眾人一面走,一面各自發表著意見,嗓門最大的“狂虎龍將”徐牙大叫著:“這話說的沒錯,蛇族哪有這麼好耐性?過了三天還毫無動靜,一定有詐。”

“雖說有兩個可能。”安賜滿沉吟說:“可是應該如何採取對策,倒是個難題。”

“不知安國使看法如何?”易嵐轉頭請教徐定疆。

“不敢。”徐定疆搖搖頭笑說:“蛇族在可能在等援軍,也可能另有計較,還沒打探出來之前除靜觀其變外,我倒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依我之見……”陳揚遙望南方說:“蛇族應該是在等援軍北返,所以我們應該離城誘敵。”陳場一直有此打算,只不過南角王徐靖總沒答應。

“出城?”趙平南見陳揚又提,皺眉問:“往哪裡主?”

“這還不簡單。”陳揚見有人答腔,精神一提的說:“當然是先往北繞,假做北返,等蛇族大軍北上,南角城外大戰已起的時候,援軍再適時趕回,這時城內城外一夾,蛇族插翅難飛。”

趙平南點點頭說:“這也有些道理……”

“若是蛇族三、五日不攻城,我們豈不是要在城外待上三、五日?”易嵐搖頭說:“而且南角城北面兩百里皆是平野,毫無掩蔽,若讓蛇族知悉,此計便毫無作用。”

“蛇族應該不會屯軍過久,第一點可以暫不考慮。”陳揚胸有成竹的說:“至於隱蔽處過遠的缺點,我認為也不是問題,就算我們退到兩百公里外的樹林,一樣能在五個小時內趕到,我就不信南角城撐不過五個小時!”

“陳龍將說的沒錯,南角城不只能撐五小時,至少也能撐個十來天。”徐定疆輕笑說:“所以蛇族若是屯兵木須河南岸數日,相信該不只是等待我方的援軍撤退,就算是兩位已經回到都城,要再來也是簡單的很。”

陳揚皺眉說:“安國使的意思是……”

“我也並不確定。”徐定疆聳聳肩說:“也許他們自知不敵,已經慢慢撤走了數千人,只是故意擺出一副大軍壓境的模樣也說不定。”

“那就最好了。”安賜滿微笑說:“反正蛇木聯軍都一樣無功而返,單隻蛇族能有什麼作為?”

眾人一想也對,對於這件事不再爭議,過了片刻,眾人互相打個招呼,分道而行。

這時趙平南湊近徐定疆,低聲說:“小王爺……小王爺……”

“怎麼?”徐定疆正不知在思索些什麼,怔了怔才回聲。

“我家那個小渾蛋……”趙平南一臉為難,頓了頓才說:“他可聽小王爺的話?”

徐定疆回過神來,呵呵一笑說:“趙叔叔,你放心,我找他們去並不是打算公報私仇的。”

“當然、當然。”趙平南嘴中這麼說,心裡似乎並沒有多相信,他想了想又說:“小王爺,以前趙才不懂事,都是我管教無方……”

“趙叔叔。”徐定疆神色一正,截斷趙平南的話說:“對於以往的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何況他們也沒怎麼得罪我……只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必須先說明,趙才若當真隨我,日後大軍征戰,難保不會有傷損,若是趙叔叔不放心,我可以讓趙才回家。”

“這……這是什麼話?”趙平南一睜眼,大聲說:“小王爺,若那個不肖子能戰死沙場,總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老趙絕不會說一句廢話。”

“好。”徐定疆點頭說:“說老實話,這些人因為身份特殊,算是南角城部隊中較難調教的一些人,可是若加以適當的管理應該會是一批精兵……我找他們並不是沒有用意的。”

趙平南雙目一亮,點頭說:“那就拜託小王爺了,日後那個小渾蛋要是有半點成就,老趙不敢忘了小王爺的大恩大德。”

“這話就嚴重了。”徐定疆恢復笑容搖手說:“只要趙叔叔放心就好了。”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這才分頭向著各自的目的地行去。

徐定疆緩步走回自己的“鑾圭殿”,門前的守衛見到徐定疆,一齊肅立行禮,徐定疆點點頭,望著門內四名劉芳華帶來的士兵正散坐在一旁的大樹下休息,徐定疆想了想,對身旁的衛兵說:“帶他們去側房休息,等郡主出來中叫他們就成了。”

“是。”一名衛兵立即轉身辦由。

“小王爺,您回來了。”一名清麗過人的女性士族隨侍從門內迎出,對徐定疆微笑施禮說:“芳華郡主與白公子一直在大殿閒聊。”

“我知道了。”徐定疆思忖片刻說:“姿兒,好好招待他們,可別忘了茶水點心……我再出去巡查下。”

名叫玳姿的隨侍有些意外,詫異地說:“啟稟小王爺,要不要姿兒請人向芳華郡主與白公子說一聲。”

“不用了,你們沒事也多休息。”徐定疆微微笑,向著城南邁步。

玳姿目送著徐定疆,卻不知怎麼,忽然覺得一向豪爽的小王爺這時背影卻多了些蕭索,她搖搖頭,轉身回到門內,依著徐定疆的吩咐行事。

白浪與劉芳華自然不知道徐定疆轉回來過,兩人聊得十分開心,劉芳華一開始只是想知道徐定疆的一些情況,可是她見白浪一副不願說話的樣子又覺得十分好笑,於是不斷的發問逗著白浪回答。

白浪一開始是無可奈何,後來知道劉芳華反正一定會問個清楚,他慢慢的也逐漸主動說明細節,隨著對話發展,白浪發現劉芳華雖然是個女子,不過個性卻直來直住的十分爽快,這份明快與女子天生的溫婉本屬矛盾,但在劉芳華身上卻產生了一股莫名的魅力,白浪雖沒有非分之想,但與這樣的一個異性娓娓而談卻也是一種享受,白浪冷肅的面容上也不自覺地屢屢泛出笑意。

聊到後來,劉芳華也提起好與徐定疆在都城的往事,白浪也提到部分野外生活的趣事,兩人越說越是投契,幾乎都已忘了時間,也忘了徐定疆早該回來。

日已偏西,天色漸暗,數位隨侍上前廳掌燈,一面替兩人更換茶水,其中一位兩手空空的正是玳姿。

卻見玳姿走到劉芳華身前說:“芳華郡主,請問兩位打算何時用餐?我們可以先吩咐準備。”

兩人一怔,這才發覺兩人聊了大半個下午,劉芳華首先蹦了起來,對著玳姿就叫:“你們小王爺呢?怎麼還沒回來?”

“小王爺吩咐我們招待兩位,他自己還要再出去巡查一下。”玳姿瞼上帶著平和的笑容說。

劉芳華一怔,皺眉說:“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兩個多小時前。”玳姿恭聲回答。

“這傢伙,居然揹著我們去巡查?”劉芳華咬了咬下唇,望著白浪輕笑說:“走,我們去找那傢伙。”

白浪發現自己與劉芳華聊了這麼久已是一驚,聽到徐定疆兩個多小時前曾回來過更是心覺不妙,徐定疆待自己極好,別要讓他生了什麼誤會,想到這,白浪心裡不禁暗暗自責,自己今日未免話多,眼見劉芳華邀自己一起去尋,白浪立即搖頭說:“郡主自己去吧,我身體還有些不適。”

“好。”劉芳華不疑有他,飄身向外,接近門口時忽地一個迴旋笑說:“喂!今天聊的很愉快,我們改天再聊。”話說完時又是一個半空轉身,只見她衣袍飛舞間,有如一朵彩雲般的飄出門外。

白浪遙遙望著穿到前院正招集士兵的劉芳華,胸口忽然莫名地一緊,頗想立即衝出去,伴著劉芳華去尋徐定疆。

“白公子。”玳姿忽然溫和的說:“您可要用餐?”

白浪回過神來,見到玳姿望著自己的神色,不禁有些羞慚,胡亂說:“這……不急……等徐兄回來再說。”跟著有些慌張地向著後進奔去。

其實玳姿也沒有別的意思,她見白浪慌慌張張地離開,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想到今日小王爺也是古古怪怪,玳姿皺皺眉頭,向後退了下去。

玳姿其實是徐定疆四位貼身隨侍——玳姿、玳音、玳香、玳糖中的大姐,平常的應答本不用玳姿出面,不過今日後院忽然住進了五十多位親兵,幾位副總管都忙著籌備應用的事物,而總管歸勇又親自教導那批親兵,前後事務總不能無人處理,玳姿才出來略作打理。

玳姿等人是在徐定疆回到南角城後才被選入鑾圭殿的。原來,自從徐定疆回到南角城後,宮城中的貴華大總管便自作主張地替徐定疆在南角城中挑來四個面目清秀、聰明解意的女士族,侍奉徐定疆起居的一切,她們的名字還是徐定疆幫她們取的,只不過徐定疆向少待在“鑾圭殿”中,這些婢女其實也不常見到徐定疆。

玳姿見劉芳華已經離開,白浪也回到後進,她四面略為囑咐一番,轉身向著徐定疆的寢殿行去。

到了寢殿,玳姿轉向後方隨侍居住的房舍,一進門,只見老四玳糖笑眯咪地蹦起拉著自己的手便笑說:“姿姊,小王爺還沒回來嗎?”

“還沒有。”玳姿搖搖頭,聽得裡面一聲聲傳來悅耳的琴音,一皺眉,向內進輕叫:“音兒!一起床就彈琴,不怕吵到香兒?”

“香姊姊早就起來了。”老么玳糖人如其名,甜的彷彿會滴出蜜來,她甜甜的接口說:“只是又去洗澡了。”

這時老二玳音也停止撥絃,優雅地緩步行出,向著玳姿微微躬身說:“姿姊。”

“既然香兒也醒了,你就彈吧。”玳姿緩緩坐下,有些擔心的說:“沒想到小王爺傷還沒全好,馬上就安靜不下來了。

“姿姐,小王爺又去哪兒了?”另一個少女從側房踏出,見到玳姿開口便問,臉上帶著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這位少女一進門,一股淡淡的芳香馬上散入房中的每個地方,正是天生體有異香的玳香。

這四住婢女容貌都極為秀麗,其中大姊玳姿最是落落大方,姿容優雅,處率從容有度,對外的事務通常都是她來處理;老二玳音個性溫婉,彈的一手好琴,其他諸如笛簫鼓箏等也都稍有涉獵;老三玳香體有異香,而且是越來越香,為此她一天總是洗個三、五次澡,免的味道太過濃郁,除了這件事之外,她還燒得一手好菜,卻不知與她身上的異香是否有關聯;至於老四玳糖總是笑眯眯的十分惹人疼愛,雖然什麼都不會,卻是眾人最喜歡的小妹妹,人家多喚她甜甜,而不願叫她玳糖。

原本徐定疆因為不知道能在南角城停留多久,本來並沒有打算在南角城收容隨侍,不過見到這四位各有各的特色,結果不但收容,還替她們各取了個恰如本色的名字。

這時玳姿將徐定疆剛剛的囑咐略述了一下,轉過話頭又問:“香兒,你們兩個怎麼睡不到四個鐘頭就醒來了?”她們四人輪流伺候徐定疆,所以每個人休息的時間不盡相同。

“還不是甜甜。”老二玳音一指玳糖,搖頭微笑說:“她四面亂笑,惹的三天兩頭就有人來張望,剛剛幾顆石子扔到房中,又是來找甜甜的,卻被香妹罵走了。”

玳香翹起瓊鼻輕哼一聲,杏眼一瞪玳糖,啐聲說:“早要甜甜少笑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鬧出亂子。”老三玳香雖然香噴噴的,不過在四人中陴氣最是火爆。

玳糖一瞼無辜的睜著大眼,暱聲說:“我也不知道……”

“算了。”玳姿搖搖頭說:“這些人也真不懂事,甜甜,你的習慣也該改一改了。”

“我……”玳糖收起笑容沒幾秒,馬上又一展笑容說:“那以後不給他們看到好了。”

“懶得管你。”玳香哼聲說:“那些討厭鬼別惹到我頭上就好。“

士族女大多秀麗,四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一到”鑾圭殿“,就有些隨侍或侍衛頗想一親芳澤,但玳姿端莊、玳音清雅、玳香潑辣,只有玳糖見人就笑,看來最為可親,所以追求者極眾,只不過常常都是被玳香罵了回去。

玳姿望著三人說:“無論如何,你們若是願意侍奉小王爺,可要記得自重。”

“是,姿姐。”三人一起回答,卻同時湧起了心事。四人侍奉徐定疆已經月餘,徐定疆卻從來不曾讓四人侍寢,不知對四人有何不滿,但這事又不好說出口,四人只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都沉默了卜來。

卻說白浪一個人奔到後進客房,只覺得心裡異常紛亂,坐不到片刻便又站了起來,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過了好片刻,才點起火石,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望著桌上閃動的火光,心情逐漸平靜。不過,剛剛劉芳華說話時的美貌,卻依然不斷在白浪的眼前浮現。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若有所思的白浪耐不住煩悶,起身又往外走,剛一推門,兩道劍光忽然從門後直穿了進來,白浪大驚之下並後側身一閃,兩支劍險險貼著前胸後背穿過。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這一劍沒中,長劍頓了一頓,恰好讓白浪來得及閃出兩劍的包圍圈,白浪正要揚聲喝問,左心兩扇窗戶也同時破開一個大洞,青光閃動之間,只見又有兩條人影隨著劍光衝入。

白浪這下子看清楚,卻再也不敢發聲叫嚷,這兩人用的正是“破天劍法”,他們與白家有什麼關係?白浪連忙低聲說:“你們快住手!”

這些人哪裡理會白浪,這時門外的兩人也衝—進來,四人劍光同時展開,將白浪團團圍住,剎那間,如雨點般的劍光從四面八方彙集到白浪身上。

又過了兩招,白浪見這些人與白離亂的劍法同出一脈,心知這些人必定與白離亂有些關係,莫非他們終於被木族趕了出夾?這幾天白浪只要想起這事,心裡就十分混亂。

這些人似乎都只有二、三十歲,功夫雖然不及白浪,但只稍遜於一般的龍將,還好四人中並沒有如白離亂般的特殊高手,不然白浪恐怕連第一劍都躲不過。

但四人聯手也不是心存容讓的白浪所能抵擋,加上白浪手中沒兵刃、又不願下殺手,左遮右攔,沒片刻身上就多了兩道小傷口,加上之前尚未完全痊癒的的舊傷也隱隱作痛,身法越顯遲緩,直是險象環生,若不是白浪稔熟“破天劍法”,只怕已經喪命在四人聯手之下。

白浪知道,若是立刻大叫,還有希望撐到四面的守衛湧來,自己的性命也才能保住,但若是一叫,這四人也就算完了,不說別的,單隻今日見到的總管歸勇就至少可攔下兩人。

一時間白浪心中掙扎難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求援?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5:05


第十一章 孤臣孽子

在四人的圍攻中,險象環生的白浪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直接說出自己的身分;只不過這些人若是他人派來試探的,自己這麼一說可就露出馬腳了,白浪權衡了片刻,終於試探地說:“你們可是白姓族人?”

“少廢話。”一個滿面于思,似乎是四人領袖的年輕人一面揮劍一面低聲喝罵。

白浪一個折身探爪,一面以青光微現的爪尖鐺鐺兩聲擋開長劍,一面沉聲說:“我們無冤無仇,你們找我作什麼?”

“無冤無仇?”滿面于思的年輕人咬牙切齒的低聲說:“你們不但破壞了我們的全盤計劃,還要木族逼我們離開,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姓徐的不在家,算你活該。”

這可不關自己的事,白浪大感倒楣,他一面招架一面說:“這與我無關,我也不想傷了你們……你們四人快走,不然後果難測。”

這四人見白浪一直不大聲嚷嚷已經有些奇怪,現在見白浪居然勸自己走更是莫名其妙,其中一、兩人手腳不禁緩了下來,不過那個滿面于思的年輕人立即說:“我們可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大家別被他騙了,快殺了他!”四人的動作又迅捷起來。

白浪這場糊塗仗打得十分不快,心想若是再這麼打下去,就算自己不叫,總會有聞聲前來查看的人發現。想到這裡,白浪知道必得行險不可,他見那名滿面于思的年輕人看來是這些人的首領,右爪三面一揮,擋開了三把長劍,左爪一伸,向著那名年輕人直抓了過去。

白浪這一爪可說是毫不留情,他想以自己和對方的功力差異,自己全力出手,對方非得閃過這一爪不可,這樣自己才有機會闖出包圍。

沒想到那名年輕人目光一凝,驀然咬牙一扔長劍,兩掌一合,彷彿一面牆壁般地迎向白浪,竟似要與白浪硬拼這一下。

白浪心知肚明,對方與自己這麼一撞,兩掌決攔不住自己的單爪,只這一下就能讓對方雙手殘廢,不過這麼一來,身後的三把長劍也會毫不容情地插到自己身上。白浪一面暗贊對方為達目的奮不顧身的行為,一面卻也暗暗心驚,自己想要安全闖出去,只怕是不容易了。

不過白浪畢竟也是在腥風血雨中闖出來的,他兩足一蹬,左爪突化為掌,勁力與對方互撞之間卻是凝而不放,只見兩人三掌互擊,一聲沉悶的輕響鬱郁然震出,兩人身形同時一頓,居然凝在當場。

其他的三人自然大喜,他們本來認為自己的夥伴不死也傷,沒想到眼前的敵人忽然不用那威猛的爪功,反而以一個沒什麼大威力的掌勁應付,兩人這一纏上,白浪可說是死定了,三人的長劍毫不停留,向著白浪的背心迅速的刺來。

眼看長劍就要插中自浪背心,就在這時候,三人忽見房中青光一閃,一個燦爛無比的青色劍光向著四面迅速灑出,劍氣毫不受阻地將自己的護體氣勁破開。

三人大驚之下不得不後退,定神一看,卻見白浪右手執著自己夥伴的長劍,正比著滿面于思的年輕人脖子說:“通通住手。”

原來剛剛白浪與對方一黏,目的就是為了接到對方鬆手的長劍,果然一劍在手,白浪向後一揮灑,正宗“破天劍法”施展開來,三人立即無功而退。

另外三名年輕人一徵,不知如何是好,滿面于思的年輕人立即變色說:“你們快走!”他當機立斷,自己已經被擒,對方隨時能殺了自己,聽說此人爪功高強,沒想到劍法也如此犀利,若是三人不走,絕無勝算。

這時,三人中面色白淨的年輕人卻踏出一步,遲疑地說:“這……‘傲碎蒼穹’……這是……”他眼中似乎還留著剛剛絢麗的劍光,有些不敢置信的說。

“正是‘破天劍法’。”白浪見這些人視死如歸,已經確定這些人並非冒充的,他大膽的放開滿面于思的年輕人說:“我叫白浪,乃前朝‘北域王’白奉期的直系後代,你們是哪一脈的?”

“你……”四人同時一驚,滿面于思的年輕人忽然大怒說:“叛徒。”一副又要動手的模樣。

“胡說。”白浪一皺眉,迅速的說:“我好不容易才混入南角城,差點被你們壞了大事。”

那位臉色白淨的年輕人似乎較為鎮靜,他接口說:“莫非你假冒貴族?”

“正是。”白浪點頭說:“我現在已與南角王之子結交,若能順利在叛賊劉家皇朝中獲得一席之地,日後白家方能復興,只倚靠外族,豈有必勝之算?”

四人對望一眼,有些拿不準該不該相信,卻聽白浪接著說:“你們已經離開木族了?有地方去嗎?”

“這不用你管。”滿面于思的年輕人哼了聲,向四人一招手說:“我們回去稟告……”

白浪也不攔阻,將劍扔回年輕人手中,沉聲說:“我孤身在此,急需臂助,若你們無處可去,我希望你們來幫忙。”

滿面于思的年輕人接回長劍,再仔細打量白浪數眼,終於轉頭離開,其他兩名年輕人也跟著躍出,只有那名臉色白淨的年輕人並未踏出,忽然開口說:“等一下。白浪,你可知‘神武皇’尚有後裔?”

白浪吃了一驚。“神武皇”乃白姓最後一位皇帝,聽說他的子孫三十七人早已全部被殺,怎麼會還有後裔?

“阿廣!”門外滿面于思的年輕人一驚,似乎要阻止他說出來,不過被喚作阿廣的年輕人卻是微一搖頭示意無妨,跟著對白浪說:“你若是願意受縛,我們可以帶你去見皇上——‘神武皇’的玄孫‘重興皇’。”

白浪心中躍躍欲動,自己雖說要復興白姓,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神武皇”果真有後裔在世,那可是個大好消息,可是若要自己束手就縛,那可是大違白浪的本意,因此一時之間有些遲疑難定。

過了片刻,白浪才下了決定,只見他一頷首說:“好,來吧。”一面伸出雙手,等待對方綁縛。

門外的三人有些不敢相信,卻見阿廣輕輕一笑說:“好,我們到了城外再綁……跟我來。”卻是一轉身,向外奔了出去。

對方不綁,那正是得其所哉,白浪不再多說,跟著四人身後急奔,只不過自己房中一片凌亂,回來後不知應該如何解釋。

劉芳華急急奔到南城牆,果然見到徐定疆一個人站在城頭,正向著南方的出海口眺望,她遠遠的便叫:“定疆!”一面拋下隨侍的士兵,一個人展開身法往前奔。

徐定疆回過頭來,淡淡地微笑點頭,隨即又回過頭去。

劉芳華覺得有些怪異,徐定疆一向與自己嘻嘻哈哈,怎麼突然悶悶的?劉芳華奔到城頭向外四面打量半天,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皺皺眉,疑惑的說:“定疆,你在幹嘛啊?”

“想點事情。”徐定疆望著劉芳華微笑說:“你怎麼來了?”

“你這個主人真不夠意思。”劉芳華一轉身,坐在徐定疆身旁的城唾上,皺著鼻子說:“居然放著朋友在家裡,自己一個人出來逛。”

徐定疆望著劉芳華片刻,神色微松,呵呵一笑說:“你是說自己還是白老弟?”

“都是啊。”劉芳華哼了一聲,四面望望說:“這裡有什麼好看的?也不會回去儘儘主人的本分。”

南角城禁市已經數日,城外一個人也沒有,雖然上方的夜空一樣絢麗,但下方卻是一片清冷孤寂。

徐定疆輕笑著說:“我當白老弟是自己兄弟,他在那裡等於是半個主人,有他招待你還不是一樣?本來我還擔心白老弟不擅言詞,會被你欺負,後來聽說你們聊的挺愉快的,那我可就放心了。”

“誰欺負人了?”劉芳華瞪了徐定疆一眼,轉念想到剛剛的情況,忽然噗嗤一笑說:“那個白浪好像嘴裡有寶,就是不想說話,我逼也逼他說出來,後來還不是乖乖的吐實?”

徐定疆搖搖頭說:“還說沒欺負人?”

“不用你管。”劉芳華得意的一笑,接著一收笑容說:“他也蠻可憐的,他說他來南角城之前,快兩年沒跟人說過話即。”

徐定疆點點頭,轉過話題說:“你不想知道今天我們在大殿商議些什麼?”

這正是劉芳華找來的目的,她被徐定疆一提醒,連忙說:“對……快跟我說。”

徐定疆於是將眾人擔心蛇族另有計謀的事情說了一遍,跟著又說:“另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白老弟的身分問題。”

劉芳華雖然直爽,但絕對不笨,她一聽,臉色微變的說:“難道你們懷疑他是前朝餘孽?”

“本來是有些擔心,不過已經沒問題了。”徐定疆也坐了下來,點頭說:“若白老弟是前朝餘孽,他就不該與我一起陷入蛇族的圍攻中,那一次我們兩人差一點就無法生還,這可不是騙人的……何況破壞蛇族與木族聯合的計謀,他也出了不少力,這件事可以說全是前朝餘孽設計的,他若是知道,絕不會任我們壞事。”

劉芳華鬆了一口氣,點頭說:“沒錯,我們夜探木族的時候,他若是忽然倒戈,我們兩人絕對逃不出去,木蛇聯軍的計謀也不會被拆穿。”這番話若是給自浪聽到,恐怕也只能嘆氣了。

“現在只有一個疑惑。”徐定疆皺眉說:“白老弟的功力實在不像是一個貴族所能修煉的。雖說在人族歷史中,貴族中也曾出現過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也沒聽過有人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修煉出這身功夫,若說他是皇族……姓白的皇族,除了前朝餘孽之外哪還有別人?”

“那他就是很特殊又出類拔萃的貴族了嘛。”劉芳華不想為此事多傷腦筋,白浪一爪逼得白離亂大為狼狽可是她親眼目睹,若有人說自浪是前朝白姓皇族,劉芳華一定不信。

“只能這樣解釋了。”徐定疆笑笑說:“就不知道皇上相不相信,若是皇上也信,白老弟封個龍將絕不是問題。”

劉芳華會意的一笑說:“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幫忙?沒問題,回到都城後,我親自和皇上說去。”

徐定疆點點頭,起身遙望南面蛇族的區域,搖頭說:“本來想捉幾個蛇族人讓趙才他們練功,看來是不容易了,得去問問上次大戰有沒有留下幾個蛇人。”

“趙才?”劉芳華一怔才說:“就是上次你們提的……趙龍將的兒子?”

“沒錯。”徐定疆沉吟著說:“若非交戰,蛇族人不易生擒。”

“找一些高手和他們對招不就得了?”劉芳華不以為然的說:“人族高手可不比蛇族人差。”她只差沒說自己。

“總少了一些真實感。”徐定疆一笑說:“他們現在需要速成。”

劉芳華聽不懂,皺皺眉說:“什麼啦?別賣關子。”

徐定疆解釋說:“他們雖然功夫平平,不過自小家學淵源,底子其實打的都挺厚的,只要略加琢磨,應該是很好的幫手……不過他們嬌生慣養已久,真要打起來,總是少了一股拼命的念頭,只好在照顧得到的情況下練習練習,日後才能讓他們上戰場,不然……”

“我不管了啦。”劉芳華搖頭打斷徐定疆的話說:“反正你說的都有道理。”

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說:“那我們回去吧……我順便帶你去逛逛,想嘗好吃的還是逛好看的?”

這話一說,劉芳華可樂了,她一蹦而起笑著說:“都要,都要,這次你可不能黃牛。”

“走。”徐定疆跟著飄起,率先向城下飄去,兩人並肩飄行,展開流水行雲般的相似身法,向著南角城的夜色中投入。

隨劉芳華前來的數名官兵只有急急尾隨,卻哪裡追得上兩人?過沒片刻,那些士兵們只好垂頭喪氣地返回宮城,卻不知兩人什麼時候才會盡興而返?

這時的白浪卻在那四人的帶領下,從一處防守較為疏漏的地方穿出了宮城,五入掩飾著行跡,向著城東直鑽,一面急奔。

白浪心裡不斷揣想,宮城的守備雖然較為鬆散,但南角城周邊的防守與宮城自不可同日而語,這幾天南角城四面防守的更是嚴密,這些人是如何混入南角城的?

若說他們的巢穴便在南角城中,那可真是荒唐了。

過不多時,四人奔到城東的一個廢棄院落,縱身跳了進去,白浪毫不遲疑地跟著飛躍過牆,心裡卻依然滿是狐疑,這看來是個廢棄已久的住宅,若說他們躲在這裡其實也說的過,不過他們到底是怎麼進城的?

眼看四人熟門熟路的往後掠進去,白浪沒空多作打量,連忙起步直追,這裡雖說是個院落,但佔地卻也並不大,五入三轉兩轉的已經到了後面的小庭園,這時四人忽然駐足向著四面查看,似乎在確認眾人的行跡是否隱密。

過了片刻,四人見似乎沒被他人注意,其中一個身材較為壯碩、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往前踏上兩步,站在一塊人高大石的前方,將兩手探入大石腹下,看來是想將大石撇開。

這時白浪心裡已經有數,這裡距東面城牆不遠,想來他們必是由東面城牆外挖了一個地道進來。這雖說是個簡單方法,但卻要花不少的功夫,想來不是這幾天所建造的。

果然那人“嘿”的一聲,大石便被他緩緩舉了起來,滿面于思的年輕人回頭對白浪哼了一聲說:“來吧。”三人隨即依序踏入。

白浪見那位魁梧年輕人正滿頭大汗的瞪著自己,看來這塊大石確實不輕,連忙順著階梯走下,只見下方的漆黑地道中已經亮起了火焰,卻是那位叫做阿廣的白淨年輕人與另一位面貌平凡的年輕人手中正各學著一支火把。

這時那位魁梧的年輕人已一面進入,一面將大石封住洞口,他沒好氣的望了白浪一眼,超過白浪走到前方三人之後。

阿廣這時對白浪一笑說:“到了這裡,我們可以算是安全了一半。”

白浪點點頭說:“這裡居然有個地道,你們真不簡單。”

“雖說是地道,但也不全然是地道。”阿廣一笑說:“跟我們來就知道了。”

四人又一轉身,向著前方越來越深的地道前進。

五入功力都非泛泛,過了數分鐘,已經走了兩、三公里,說遠倒是不遠,不過這麼向下走去,豈不是已經走到數百公尺深的地下?白浪這可糊塗了,地道挖的這麼深可有任何意義?只須深入十餘公尺豈不綽綽有餘?

又過了片刻,白浪忽然發覺前方正不斷傳來隱隱的流水聲,在這麼深的地底下格外的明顯,可是這未免奇怪,白浪四面張望,卻見四面的洞壁果然越來越潮溼,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莫非這裡有著地下河道?

過不了多久,水流聲越發明顯,白浪忽然想到劉芳華與徐定疆,若是劉芳華在此,想必比自己更早聽出水聲,若徐定疆在此,必定比自己還早發現這不只是地道。她該已經找到他了吧?他們回來了沒有?發現自己離開了沒有?

白浪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聽阿廣說:“到了。”

白浪一怔,卻見前方四人早已止步,自己卻糊里糊塗地往前直走,連忙止步問:“到了?”才說完,便見眼前一條深沉幽岸的小河流,正橫擋在眾人的面前,河上還漂浮著一個長有五公尺,寬有三公尺,頭尾尖尖,腰身粗大的圓滾滾怪東西。

這東西若說是船,卻不知如何才能坐穩?若說不是船,不知在這條河上的作用是什麼?

白浪見滿面于思的年輕人率先躍上那東西,忽然身子一沉,整個人沒了蹤影,白浪微微一楞,卻見其他兩人也依序上躍,而持著火把的阿廣卻向白浪招招手,示意白浪先行躍上。

白浪想起當年差點喪生鯨腹之事,心中不禁有些忐忑,這不知是個什麼怪物,會不會吃人?

不過白浪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怪東西似是生鐵為骨,再加上一片片的原木組成,上面還滿是擦撞的痕跡,原來不是生物?白浪這才鬆了一口氣,向著剛剛三人落足的地方躍起。

這一躍高,白浪可看的清楚,這怪東西的頂部雖然也是渾圓一體,卻開了一個一人寬的小洞,剛好可以直接穿入,難怪他們一上來就沒了蹤影,白浪也不停留,順著洞口一穿,落人那怪東西中。

白浪進去沒多久,阿廣便跟著穿了進來,他手一舉,將上方洞口以一塊鐵板牢牢封住,這時另外三人也同時操作著一個奇怪的機械,只見他們正合力旋轉一個大型鉸盤,一面轉,船身卻一寸寸的變矮,整艘船似乎也正緩緩下沉,白浪不禁莫名其妙,這又是在做什麼?

白浪回頭望向剛將入口封妥的阿廣,卻見他對著自己說:“別站著,找個地方坐穩。”

白浪見兩側都有木製的厚實座椅,他自然老實不客氣的坐下,才一坐下,卻發覺眼前一睹,卻是阿廣將火把熄滅了。白浪一驚,只聽阿廣和氣地說:“對不起,這裡與外界隔絕,不能點火。”

白浪雖然耳力沒劉芳華好,但四人的動作自然也聽的一清二楚,所以依然穩穩地坐著,卻聽那三人依然在合力轉著那大鉸盤,而阿廣卻走到前方,似乎在拉扯什麼東西,過了好片刻,那三人才停了下來,分別摸索了位子坐下。白浪想起剛剛見到的狀況,好奇地往上一探手,才發現剛剛還在自己上方一公尺多的船頂這時卻已經離自己頭頂不到十公分,這又是什麼機關?

白浪正苦思不透的時候,卻聽前方阿廣那裡傳來“鏘”的一聲,整艘怪船立即向前方移動起來,白浪連忙抓緊椅背,只聽阿廣又叫:“開船了,大家小心抓緊。”跟著似乎也急急的坐下。

這下白浪可吃足了苦頭,這個怪東西似乎已經沉入水中,但卻又不沉到水底,只是順著水流一路翻滾,若是流速較慢還好,流速一快,四面的碰撞同時轉劇,忽東忽西全沒個準,白浪這才知道船外傷痕的由來,不過用這種方式知道未免太過辛苦了。

過了不知多久,這艘船才漸漸的又放緩了速度。白浪正覺氣悶,卻聽四人驀然起身,彎著腰又開始旋轉那個大型鉸盤,白浪心念一動,將手向上一探,果然上方的艙頂又緩緩地向上升去,同時船身似乎也逐漸向上浮起。

又過了一陣子,不知哪個人將上方的艙門忽地一聲打開,一面說:“二伯?”

一絲火光跟著從洞口透入。

“你們可回來了?”有點熟卻又不大熱的聲音在船外響起。

這時白浪已經知道說話的是那個滿面于思的年輕人,他對著那個二伯說:“二伯,您別生氣……”

“我哪敢生氣!”二伯憤憤地打斷它的話,生氣的說:“以後都隨你們去,最好再也別叫我二伯。”

“二伯。”阿廣也躍上了船頭,笑嘻嘻地說:“別生這麼大氣,我們不是乖乖的回來了?”

“哼。”二伯哼了一聲,忽然一頓說:“船裡怎麼有三個人,那一個是誰?出來!”

白浪吃了一驚,自己的呼吸已經十分綿長,居然還被此人聽出,這人功力如此深厚……莫非是……

“出來吧。”阿廣向著裡面叫。

白浪一咬牙探頭穿出怪船,卻見四面籠罩在一片墨黑中,看來這還是一個地下洞穴,光源卻是來自前方的一支火把。白浪一低頭,與岸邊的那位二伯一碰面,不禁暗暗叫苦,這不是白離亂是誰?怎麼第一個遇見的就是他?

白離亂見到白浪更是吃了一驚,他大吼一聲,騰身向著白浪直撲而來,一面叫:“你居然敢來送死?”他這時手中沒劍,兩掌向著白浪急轟而來。

自己可不是來送死的。白浪見對方掌勢奇妙,心裡吃了一驚,這可不是“破天劍法”,自己可要以真功夫對敵,兩爪一探,向著白離亂的雙掌急穿而去。

白離亂見對方爪上隱冒青氣,他雖不知這正是“破天真氣”,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功夭,只見他兩掌忽然一閃一散,雙臂驀然由二化八,八道虛幻的掌影向著白浪上盤急轟,竟不知哪兩道才是真的。

這時阿廣已經急急地叫了起來:“二伯,先等一下,他也是白家人。”

白離亂兩掌已經將要擊中白浪,聽到此言不由得一緩,卻見白浪兩手向著自己胸頸急襲而來,竟是拼個同歸於盡,白離亂的功力畢竟較白浪為高,他微微一皺眉,兩手向內一折,恰好擊中白浪的雙臂。

白浪雙爪雙臂練得有如綱鐵,本不懼這一下,但這下白浪的雙爪卻不由自主撞在一起,只聽轟的一聲,白浪的雙爪互擊之下立即向兩旁一散,白離亂同時趁虛而入,右掌望著白浪胸前擊去。

白浪眼看來不及還手,猛一蹬腳下的怪船,向著上方倏然斜斜衝起,這一蹬,下方的船雖然堅固,也難免跟著亂晃,白離亂手掌微失準頭,一掌擊到白浪的左臂,白浪忍痛一個翻身躍到岸上,卻見白離亂已經尾隨而來。白浪可真火大了,這老傢伙有完沒完啊?

阿廣等人見勸阻不了白離亂,阿廣忽然心生一計,大叫說:“二伯,用劍。”一面將手中長劍向著白離亂扔去。

白離亂無暇多想,在半空中接劍、拔劍,望著白浪腦袋就斬了下來。

這下白浪反而大感輕鬆,這套“破天劍法”自己可是熟之又熟,白浪一看之下就知道下面的變化與破綻,只見他往前一踏步,恰好站到落地的白離亂身後。

白離亂一驚連忙轉身,卻見白浪的雙爪已經向著自己抓來,自離亂哪知自己有兵刃在手還會落於下風?連忙一個騰躍避開白浪的雙爪,回頭瞪視著並未追擊的白浪,不敢置信這是真的。

“兩人都用劍,打起來才公平。”沒想到這時阿廣卻又取過了另一人的劍,向著白浪扔去。

白浪一接劍,心中感慨萬千,他拔劍出鞘,只見劍端隱隱泛出數十公分長的青光,他驀然旋身一繞,青光如同一條活龍般的周身閃動,就在光焰尚未完全消失之前,白浪已經將劍平橫於前額,躬身一檔說:“‘北域王’白公奉期曾孫白浪,恭領教益!”

白離亂一驚,雙目淚光隱隱泛現,有些結巴地說:“這是……‘天下承平’……我……五十年沒見過這招了。”

白浪依然將劍舉在額前,但眼角卻也不自禁地泛出淚光。

這招“天下承平”本非攻招,而是“破天劍法”中一式後輩向長輩請教前應有的禮節,他自學了此招後也從沒機會用過,沒想到今日卻有這個機會使用。

白離亂深吸一口氣,點頭說:“若你真是奉期公的直系後代,我的‘破天劍法’在你面前只不過是兒戲……但我還是要試上一試,接劍!”

話聲一落,白離亂身子有如電閃一般向前衝出,長劍一翻之間青光乍現,整篷青色的劍雨向著白浪的全身裹去。

白離亂這麼說是有道理的。五十餘年前人族尚未大亂時,“北域王”白奉期雖不能說是人族第一高手,不過論起“破天劍法”,他絕對是第一把交椅,而他兒子,也就是白浪的租父,更是在三十餘歲時就盡得白奉期真傳,所以後來白奉期雖然在戰亂中過世,完整的“破天劍法”卻流傳下來。而南角城一脈卻恰好相反,逃出人族的遺族已經沒人能練成整套的“破天劍法”,許多招式只剩形貌,毫無威力,白離亂的功力雖然高,但限於才具,一直無法將“破天劍法”的破綻補足,所以才會這麼說。

這時白浪見對方斬來,他對對方的劍勢變化了然於胸,若不是白離亂功力太高,白浪第一招就能將對方的招式破開,這時白浪一個側身踏步,正好閃到白離亂劍勢不及之處,跟著旋身一刺,攻向白離亂的左脅。

白離亂猛一扭身,長劍忽然從背後斜抽,向著白浪的長劍迎去。

這雖然與正宗的“破天劍法”有些不同,不過基本上還是脫胎於不全的“破天劍法”,白浪貼劍一繞,長劍有如一道激光般射向白離亂右臂。

白離亂知道白浪是心存容讓,耍不然不會兩次出劍都不是對著自己的要害,他這時已經確定白浪必曾獲“破天劍法”的真傳,不然以雙方功力來說,自己決不該如此縛手縛腳,白離亂一拖劍,準備向後退開,沒想到白浪卻一挺劍,換了個招式向著自己左臂刺來。

白離亂一怔,已經知道白浪的用意,他忍住老淚,與白浪一招一式地過起招來,只不過兩人的招式卻中全無殺氣,看來彷彿同門師兄弟在練功,倒是一片和樂。

阿廣等人卻是莫名其妙,他們見兩人先是互拼,後來二伯白離亂一取劍便落於下風,接下來白浪擺出個沒見過的劍招,一向嚴厲的二伯居然因此老淚縱橫,還說什麼“天下承平”?現在兩人卻又練起招來,還好似乎沒什麼拼鬥之意,不然可難辦。

過了半個多小時,白離亂的招式越來越快,白浪的長劍也相應著增快了速度,兩人的長劍招招合筍,式式合拍,彷彿約好了般,一招一式接的十分漂亮,心思較快的阿廣已經想通,他驚叫一聲說:“白浪在傳二伯劍法!”

就在這時,白浪與白離亂忽然同時抽身後退,白離亂仰天哈哈一笑說:“當年學了三年還是一知半解,沒想到今日一會盡除疑惑,我那一劍捱得不冤,請受老夫一禮!”

白浪連忙側身避過,一面急說:“二伯何必如此,上次誤傷二伯,我日夜心中不安,今日只是聊補罪衍而已。”

“你可不能叫我二伯。”白離亂搖頭說:“先祖父路明公昔日也稱奉期公為伯,論起輩分,你最多叫我二哥。”

“啥?”阿廣叫了起來:“我們豈不是要叫白浪叔叔?”

“廢話!”白離亂臉色一沉說:“還不向浪叔見禮。”四人只好乖乖聽話。

白浪眼見四人施禮,正不知應不應該如此的時候,卻聽白離亂說:“浪賢弟,你混入南角城,靠的便是那一手別出機紓的爪功?”

“正是。”白浪嘆息說:“沒想到剛到南角城,卻誤打誤撞的壞了二……哥的大事。”

“天意如此,夫復何言?”白離亂搖搖頭說:“徐靖生了個好兒子,有沒有你我都是非敗不可,何況這場敗仗也讓我心裡舒坦了些。”

白浪聽不懂了,他詫異地說:“聯合木蛇北犯南角,本是絕妙好計,二哥何須自責?”

“賢弟有所不知。”白離亂搖頭說:“五十年前,若非徐靖私下縱放,我們根本逃不出南角城,說起這次的行動,愚兄實是心中有愧。”

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這麼做呢?白浪這句話不好直問,但臉上的神色卻不自禁地顯露了出來,但這時白浪對徐定疆提到白姓族人時,曾說出一些怪異的話語才有些瞭解。

白離亂看出白浪的疑惑,他搖搖頭說:“不提了,浪賢弟這次來……”

“我們帶他來參見皇上。”那滿面于思的年輕人接口說。

“正當如此。”白離亂點頭說:“先皇當年在左督國王以其子頂替之下逃出都城,再傳而至今上……我們雖是孤臣孽子,亦當謹守份際。”

“現今白家還有幾人?”白浪見過了這麼久,一直沒其他的人出現,有些擔心地發問。

“現今……”白離亂嘆了口氣說:“我們逃離南角城時本還有二十餘人,但是在木族,白姓香菸傳續不易,現在除了皇上之外,皇族……只剩九人,混血貴族倒有四十多人。”

事實上為了傳續,他們只能混入南角城中捉人成婚,不過想捉到皇族自是大為不易,所以在多人與平民婚配的狀況下,自然是貴族佔了多數。

白浪望向阿廣等四人說:“他們……”

“他們都是皇族。”白離亂接著說:“除我們五人之外,與我同輩的還有一人,晚輩中還有兩女一男……”

“皇上尚未婚配?”白浪問。

白離亂一頓,搖搖頭說:“還是先去見皇上吧,見了你就明瞭了。”

六人正要前進,卻聽前方有一蒼老的叱喝聲:“站住!白離亂,你老糊塗了?居然私通叛賊?”

白浪一怔,卻見白離亂面色一變,皺眉說:“白旭,你又胡說八道什麼?”

只見前方暗影中,一個比白離亂還要年長的老人緩緩從暗影中行出,瞪著白浪說:“奸賊,你休想騙過老夫。”

這可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白浪大皺眉頭,這趟朝聖之旅還真不好走。見對方不大講理,白浪臉孔一冷,望著那個叫做白旭的老人,一句話也不說。

白旭也不管白浪,轉頭望向帶著白浪來的四人說:“你們不但私自外出,還擅自帶外人來此,這次白離亂絕對護不了你們了。”

阿廣等人似乎是不敢回話,一個個低下頭去,白離亂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他不滿的說:“白旭,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幾時袒護過他們?”

“沒有?”白旭哼了一聲,驀然轉向白浪說:“小子,那套‘破天劍法’倒是蠻像個樣的,但是你的爪功又是從何而來?若非人族高手所授,你焉能在短短數年間自創如此威猛的招法?你還敢說自己不足叛劉的奸細?”

“這確實不是我自創的。”白浪緩緩點了點頭,他目光向著四面眾人一望,緩緩的說:“我這套功夫……是跟熊族人學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5:40


第十二章 密探暗流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二月二日

徐定疆與劉芳華在城西的雨揚館,直到次日凌晨,這才被“鑾圭殿”中的侍衛找到。兩人得知白浪房中一片凌亂,白浪蹤影全失,大吃一驚,立即趕回宮城。

到了白浪房門外,徐定疆與劉芳華睜睜的望著一片混亂的臥室,一時都說不出話,過了片刻,劉定疆才回頭大聲說:“歸大叔。”

“歸勇在此。”任總管的光頭歸勇立即從門外閃了進來,他今晚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後院那五十多個新來的親兵,沒想到前院反而出事,這時的心情十分複雜。

徐定疆目光轉到歸勇面前,疑惑地說:“這麼一場大戰,您沒發現?”

歸勇無奈的搖搖頭,緊皺著眉頭說:“小王爺,遠近十餘位隨侍雖有聽到一些碰撞聲,但卻都沒聽到斥喝聲,所以並沒有特意前來查看……”

這其實要怪徐定疆,自他住回南角城之後,常常一個人東敲西打的練功,對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隨侍們見怪不怪,早就不大在乎,這次才會這麼晚發現。

徐定疆無話可說,嘆口氣說:“除了前朝餘孽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你派人稟知大總管了嗎?”

歸勇點點頭說:“一個小時前,我已經派人分別通知王爺、安賜滿龍將以及貴大總管,四面城門、城牆都已經加緊把守。”

“好。”徐定疆回頭望向劉芳華說:“芳華,你先回去休息,有消息我會先告訴你。”

劉芳華搖了搖頭沒有答話,她這時心裡正暗暗懊悔,為什麼當時沒有硬拖白浪隨自己一起出去?又或是自己應該留下來陪他?想到在木族時見到的高手白離亂,白浪雖然僥倖一爪逼退對方,但是實際對陣,應該仍不是他的對手,若是那人親身來犯,白浪可說是凶多吉少,劉芳華想到這裡,心裡的自責又更深了。

徐定疆見劉芳華搖頭不答,心知劉芳華雖然一向不讓鬚眉,豪氣干雲,但仍有著女孩家的溫婉善感,眼看著她眼眶逐漸紅了起來,徐定疆也不再勸劉芳華回去,只一揚首說;“鑾圭殿中出此大事,我難辭其咎,歸大叔,煩你替我上稟王爺,就說等尋到白浪蹤跡之後,我再到大殿領罰。”

話聲一落,徐定疆轉身向外奔了出去,一堆士兵連忙急急要追,卻哪裡追得上?

劉芳華可不是一般的士兵,她見徐定疆離開,連忙銜尾急迫,焦急地叫:“定疆,你去哪裡找?”

劉芳華的輕身功夫較之徐定疆只高不低,徐定疆見她已經追了上來,側過頭說:“南角城這幾日有如銅牆鐵壁一般,對方居然能無安無息地闖入,可見他們一定不是經過外牆。”

“所以呢?”劉芳華聽的大有道理,連忙追問。

“所以他們必定有秘密通路像是地道之類的……”徐定疆四面張望,忽然一個轉身向城東奔去,一面說:“南面為河口,西、北皆平原,只有東方是一大片的山林,若有秘道,必在城東,城東荒涼的大宅不到五座,近城牆的更是隻有三座,我們就從那三個大院搜起。”

劉芳華見大有希望,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她一提勁力,嬌叱一聲說:“那我們快些!”一下子超到了徐定疆的身前。

徐定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不過立即又微舒了開來,只搖搖頭,輕聲說:“芳華,跟著我。”一面也跟著加快了速度。

劉芳華陡然想起自己不識路,縱然心急,卻也沒辦法領頭,她見徐定疆並非全力奔馳,有些不耐煩的說:“定疆,快些好不好?”

徐定疆深深的望了劉芳華一眼,這才有些無奈地搖頭說:“敵人若是白離亂,我們還是留些力氣的好。”

劉芳華見徐定疆深邃的目光,她心裡微微一亂,腳步驀然一個蹌跟。這可是極為稀有的事情,不過劉芳華功力畢竟不弱,只見她立即一點地面,身形一飄間巧妙掩飾了這一下,這才緩下腳步有些憤憤地說:“反正是你的朋友,又不甘我事。”

不過這一下怎麼瞞的了徐定疆,徐定疆見劉芳華這般口是心非,他也不說破,只在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依然平靜地說:“既然如此,你不妨先回去休息。”

劉芳華臉色微微一白,隨即哼了一聲說:“你一個人打的過那個叛賊嗎?”她指的正是白離亂。

徐定疆不再接口,只悶著頭往前華,劉芳華見徐定疆不應聲,反而自覺有些過意不去,回頭想想,自己雖然急,又顯得很沒道理,諸般情緒交織在一起,滿腔怒意轉移到擒走白浪的人身上,若是現在給她見到了,她非全力出手不可。

兩人奔到城東的第一處廢園,眼看那裡人聲吵雜,徐定疆一怔緩下腳步說:“安伯伯也想到了。”

果然那個庭院正被近百名官兵四面圍住,裡面也有數十人拿著火把四面搜尋,見到徐、劉兩人,官兵立即行禮,駐即一個管帶服飾的中年人行出,對著徐定疆說:“小王爺,您也來了?”

“路管帶。”徐定疆識得此人是安賜滿手下極為得力的管帶,他招呼說:“城東三處廢園都派了人嗎?”

“都派了。”路管帶接著說:“到現在為止,只有曹家廢園發現有人跡,所以大隊都移了過去,安龍將也在那裡親自搜尋。”

“好,我們過去那裡看。”徐定疆不再多說,帶著劉芳華轉身就走,向著路管帶所說的曹家廢園奔去。

曹家廢園正是秘道所在,只不過秘道的出口並非以機關控制,而是全賴人力開啟,所以直到徐、劉兩人抵達曹豪廢園,數百名官兵依然找不出秘道的入口。

劉、徐兩人一到,就被士兵引領與“玉峰龍將”安賜滿會面,安賜滿這時正在秘道入口的庭園查看,見到兩人親自前來,他立即施禮:“小王爺、芳華郡主。”

“安伯伯。”徐定疆點頭回禮說:“可有眉目。”

“最後的蹤跡是這個庭園。”安賜滿說:“有三、四個人踏過草叢的構跡,不過卻一直找不到入口。”

“應該是這裡沒錯了。”徐定疆四面探視,只見荒草寂寂,一片蕭索,這時數十個官兵四面翻索著草地,七、八名士兵正在庭園的一角敲打樹幹,當然庭中三、四塊大石也是眾人巡查的焦點,只不過為了避免破壞機關,還沒人敢一舉將樹幹砍斷、大石推開。

折騰了一夜,東方隱隱現出紅光,眼看就要日出,而上方七彩的夜光卻還沒完全消去,在兩股光色照耀之下,忽然湧入近百人的荒寂廢園顯得十分熱鬧。

徐定疆與劉芳華這時反而無事可做,只能跟著四面查看,一時也弄不清自己幫不幫的上忙。

又過了好一會,安賜滿走到徐定疆身旁,輕咳一聲說:“小王爺,既然尋不到,我們要開始砍樹了。”

徐定疆對白浪能夠生還的想法已經逐漸消失,可是至少要找出前朝餘孽的暗道,於是他點點頭說:“好,砍樹推石,一起進行!”

這一下令,人多好辦事,大樹倒的倒,析的折,一塊塊大石也被推得翻了幾個身,不到幾分鐘,那個深沉幽暗的入口終於顯現在眾人面前,發現的官兵立即大聲叫嚷,一下子所有人都集中到洞口,安賜滿立即下令,隊伍魚貫而進,將一個不大的洞口塞得滿滿的。

過不多時,一個領軍的校騎匆匆奔回,對著安賜滿與徐、劉兩人說:“稟告!洞口末端沒有其他去路,只有一條地底暗流,不知通向何方。”

安賜滿目光瞧向徐定疆,徐定疆沉吟了一下,點頭說;“派出數名擅泅的士兵依索潛入……我們下去看看。”

到了洞窟下方,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一見便大皺眉頭,這道暗流逐漸下沉,誰知道需要閉氣多久?徐定疆於是攔住準備前往勘察的士兵,轉頭再對安賜滿說:“安龍將,除了這裡之外,城內所有廢園最好都做個勘查。”

“是,小王爺。”安賜滿見到城內居然有個秘道,眉頭早就牢牢打了個結,這時一連串的命令發佈出去,數千官兵立時大索城內,幾乎將所有廢棄的院落夷為平地。

而徐定疆望了望洞內,忽然說:“安龍將,幫我準備個鼓滿空氣的帶鉛皮氣囊,我下去看看。”

安賜滿才大吃一驚,卻聽劉芳華也說:“我也去,還要準備兩套潛水服。”

“小王爺、芳華郡主……”安賜滿一驚再驚,連忙勸阻說:“……暗流中不知是否有異物,也不知通往何處,還請三思。”

徐定疆聽到劉芳華這麼說也是大皺眉頭,望著劉芳華說:“你不要去。”

“我要去。”劉芳華抬起頭來,一臉堅決,除了對白浪有種莫名的感覺之外,徐定疆可也是她的好友,她絕不能讓徐定疆一個人冒險。

“芳華郡主,你不可冒險,讓定疆去就好了。”斜上方的洞口忽然傳來聲音,所有人聽到立即肅立躬身說:“參見王上。”卻是南角王徐靖也親自到了曹家廢園。

“徐叔叔,這次我一定要去。”劉芳華雖然對徐靖說話,明亮的大眼卻是瞧著徐定疆,看來若是徐定疆還敢唱反調,她非翻臉不可。

徐定疆知道她意已堅決,若是堅持不允,她一個翻身自己跳了下去,那可反而麻煩,嘆了一口氣說:“老爸,就讓她去吧,我會盡力而為。”

徐靖沉默片刻,望了自己兒子說:“好,若是郡主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用回來了。”

劉芳華正要抗聲,卻見徐靖目光轉向自己,從袍下取出一把短劍說:“既然如此,這柄‘月華劍’還是暫交郡主使用。”正是皇族至寶之一——“月華劍”。

千年前人族祖先傳下三劍兩刀五柄神兵利器,劍名乾坤、泰古、月華,刀名裂地、追風,施用時運入內息,無堅不摧,光焰騰動,芒可傷人:三劍中乾坤最大,月華最短,數百年來五柄神兵都留在都城,當邊疆有緊時才會由特使送去助陣。

千年來乾坤、月華、裂地、追風都曾斬下無數異族的頭顱,只有泰古一劍一向由人族帝皇佩帶,從未沾染血劫,當年劉氏一族起事,第一件事便是掌握四把神兵,不然便算是以三族對抗白氏一族,依然是敗多勝少。

不過奇怪的是一直到最後,白氏一族一直沒動用泰古劍,也許是見敗勢已成,用泰古劍也無效果,因此泰古劍雖經數次動亂,依然尚未沾惹過人血,這在人族中可說是一大異數。

劉氏一族底定人族之後,天定皇為避免重蹈自民覆轍,已經將追風刀、乾坤劍分別送至習回河城以及北域城保管,這次南角城有緊,天定皇才派遣劉芳華送來月華劍,一方面足見天定皇對徐靖的信任,另一方面月華劍從此也大有可能留在南角城。

而劉芳華見了月華劍之後卻微微一驚,連忙搖頭說:“徐叔叔,這是皇上要我帶來南角城給您抵禦蛇族的,怎麼能用在這裡?”

徐靖望了下方一眼,搖頭說:“這暗流十分幽暗,毫無天光,又不能燃點火把,郡主若是堅持要去,務必攜帶此劍,何況若郡主有劍在手,便算遇到功力極高之人,至少也能自保。”

徐靖說的也是道理,想到白離亂上次的身手,劉芳華不再堅持,雙手接過月華劍,恭謹的一禮說:“芳華必儘速奉還。”

過了片刻,安賜滿已將潛水服、皮氣囊等物件準備完成,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便即更衣、接過氣囊,準備出發。

兩人走到暗流旁,只見劉芳華從身後將月華劍抽出,剎那間一道清冷的寒光從劉芳華手中發出,兩、三公尺長的劍影不住吞吐,四面的火把霎時都暗了下來,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那名傳千古的皇族至寶——月華劍。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看來我還要你保護才成了。”

“你才知道。”劉芳華有些得意,對著徐定疆帶笑一哼,跟著輕輕一縱,姿態曼妙的穿入水中,向著前方不可知的洞穴前進。

徐定疆搖搖頭,再度回頭望著自己父親一眼,這才一個倒翻入水,緊追著劉芳華而去。

兩人速度都極快,只見那道從暗流中隱隱發出的寒光逐漸遠去,洞穴中立即暗了下去,雖然仍有火光,眾人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仍覺得十分昏暗。

徐靖正要轉身回去,洞口上方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個粗壯的身影唰的躍入洞中,正是“狂虎龍將”徐牙。

徐靖眉頭一皺,還沒發話,徐牙已經連珠炮般的說:“啟稟王上,都城傳來天攜急訊,昨日七千蛇族夜犯東極城,東極城不備之下死傷遍野,僅在一夜間便即陷落,東極王戰死,原有八萬兵馬逃出的不到一半,連皇儲劉然都已失蹤,皇上得知此訊怒火攻心,現已臥病在床。左督國王急命小王爺、芳華郡主、易龍將、陳龍將四人率海濤部、霸刀部北返,我們南角城的兵馬只需鎮守南方,無須赴援。”

洞中眾人聞言同時大吃一驚,南角王往下一望,這時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早已去的老遠,怎麼叫的回來?

在東方的地窟中,白旭見白浪說爪功學自熊族,冷哼一聲,不信的說:“熊族?你胡說什麼?”

這也不能怪白旭,熊族與人族一向是死仇大敵,白浪說自己的爪功由熊族學來一事,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白浪早知對方會有此反應,仰起頭來緩緩說:“三年前,白家只剩下我一人,正被叛變的‘北域王’劉群池追迫,我被他一掌打入洱固河,卻恰巧被蛙鯨吞入腹中,後來有位熊族人也遭此厄運,我們便在鯨腹中結交……過不了幾天,蛀鯨又被一批熊族人捕獲,我們兩個也因此獲救,我才學會了這套功夫。”

白浪說的十分簡單,其實過程自然有其複雜的地方。原來當時白浪被碩大的蛙鯨吞入腹中,這才發現蛙鯨腹中構造極為特殊,除了覓食之外,還兼有呼吸的功能,所以未到腹內食物充足之前,蛙鯨不會釋放胃液,只是依然不斷地吞嚥河水入腹,再藉著胃內特殊的構造濾氣呼吸,所以白浪還能在大批河水與空氣間存活好一陣子,只不過蛙鯨每次張口都是湧入一大片的河水,還帶著無與倫比的吸力,白浪與許多在蛙鯨腹中蹦跳的魚蝦一般,根本沒有逃出的機會。

就這樣過了數日,白浪只靠著生食魚蝦度日,對於逃出蛙鯨腹中已經絕望,沒想到忽然有一天,蛙鯨居然吸入了一個熊族人,看來蛀鯨已游到了北岸熊族之地。

兩人先是誰也不理誰,但後來終於忍不住交談起來,白浪才知道對方居然是熊族王之子宏侖,這趟離開熊族首都南行遊玩,沒想到居然被蛙鯨吸入。

兩人同遭患難,加上自份必死,於是拋開兩個種族間敵對的意識,彼此結交為友,也將彼此的往事互相傾訴,白浪關於自已被人族所追殺之事,更是毫不保留的一一說明。

又過了兩天,蛙鯨忽然劇烈翻動,兩人直被震得昏了過去,直到醒來白浪才發覺自己已經被熊族人所救,蛙鯨更是已經被熊族人分而食之。

因為宏侖的關係,白浪便留在熊族,不單會見了熊族王,還與宏侖一起練功,更學會了熊族一套獨門的運爪之法。不過畢竟種族不同,除了宏侖之外,白浪也沒多交到什麼朋友。過了兩年,白浪復仇心念重新燃起,逐與宏侖約下再會之期,重新潛回人族,也為了避人耳目,他索性來到南角城,準備日後一有機會,與熊族裡應外合,殺滅所有劉姓皇族。

可是白旭聽完卻冷笑說:“你這般胡說亂道,有誰能信?”

“信不信在你。”白浪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見白旭不信,也不願多作解釋,只冷哼說:“我這趟來,只為了大家同屬白姓一族,不然大可任你們自生自滅……你們被迫離開木族,還能撐多久?”

“狂徒大膽!”白旭似乎被觸及心中隱痛,只見他大吼一聲,驀然一掌向著白浪直劈了過來。

白浪見對方功力似乎不弱於白離亂,心知自己不是對手,他長劍一引,以正宗破天劍法破開這道掌風,不過手臂卻是一陣巨震,身上的舊創也隱隱作痛,看來對方確實不好對付。

“住手!”白離亂悚然橫身擋在白旭身前,大聲說:“若白浪是奸細,他的劍法你要如何解釋?”

“白離亂,你是護定了這個小子?”白旭臉色沉了下來,目光炯炯地瞪視著白離亂。

白離亂揚首說:“我認為他說的可信,除非你有證據,不然我護定他了。”

兩個老人目光相對瞪視,白浪看得心中十分疑惑,既然皇上還在,兩人為什麼不將此事稟知皇上,卻要在這裡吵?他也不禁搖頭,白家只剩下這麼幾人,居然還會為了這種小事爭執不休,實在令人失望。

兩人對視片刻,白旭終於退讓,他目光一凝說:“若有任何變故,你可要負上責任。”

“我明白。”白離亂一點頭說:“我們的計劃既然已經失敗,自然該助他一臂之力,何況現在情況如此險惡?”

白旭再望了白浪一眼,這才一揚首說:“走吧,去參見皇上。”

眾人向外走出,只見洞外是個不小的山谷,數十名老少正在谷中練武,這群人見了白離亂等人皆是恭謹為禮,看來應該是白姓皇族與平民混血而生的貴族,白浪等人繞過人群,向著後方一處密林中行去。

走入密林,白浪見到裡面有個臨時搭建的一排小木屋,其中一棟雅舍外站著比阿廣等人還年輕的兩女一男,看來只有十多歲,見到眾人,連忙奔過來說:“大伯、二伯,你們回來了?”轉個頭卻是與阿廣等人敘起話來,不過目光卻總是瞟著白浪,心裡似乎充滿好奇。

白離亂也不在意,跟白浪打個招呼後,走到木屋前敲了敲門,只聽木屋內傳出“晤”的一聲,似乎有些不滿,白離亂皺皺眉頭,沉聲說:“啟稟皇上,屬下有事求見。”

木屋內卻依然沒有傳出聲音,白旭跟著也叫:“皇上!”聲音中卻多了幾分責備之意,白浪這可糊塗了,對皇上豈能這麼說話?

沒想到這麼一來確實有用,木屋中傳出個不情不願的聲音:“好啦,又怎麼了?”

白浪一聽,心裡明白大半,原來這皇上居然是個小孩子,從依然稚嫩的童音聽來,這個皇上絕不會超過十五歲,難怪剛剛兩老不會想請皇上裁決,看來大部分的事情還是由這兩者做主。

而白離亂與白旭見皇上應了聲,兩人也不客氣的推門而入。白浪不好偷聽,站遠了幾步望著那七名不敢大聲說話的年輕人,心裡又湧起了疑惑,怎麼這裡非老即少,卻是沒有中年人?

七人見到白浪的目光,自然而然停止對話,兩個少女拉拉滿面于思的年輕人衣袖,似乎在要求著什麼,滿面于思的年輕人似乎不大情願,反而推了白廣一下,白廣這才苦笑著站起,走過來對白浪說:“浪叔,要不要過來聊聊?他們對外面的事情很有興趣。”

白浪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隨著阿廣走到人群中,阿廣順便替眾人介紹。大家自然都姓白,滿面于思的叫做白形,他是眾人中年紀最長的,負責舉起大石的壯碩年輕人居次,叫做白漢,白廣可算是老三,長相平凡的老四叫做白壘,莫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至於剩下的三個少年男女大約十七、八歲,那個一臉精乖的男孩卻是最小,叫做白敏,兩個女孩都極甜美,也有些羞澀,長的也有些相像,只不過眼睛略為不同,生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的是小妹白露,五妹白玫卻有著一雙媚眼,雖然臉上依然掛著純真的笑容,卻似乎已經有了一絲嫵媚的味道。

白浪一過去,兩姊妹反而不敢說話,倒是年紀最小的白敏好奇地問:“浪叔,他們說你跟熊族人學功夫,真的啊?”

白浪點點頭,微笑說:“對。”

“熊族人長什麼樣子啊?”白敏緊接著問。

白浪想了想說:“熊族人成年後的身高將近兩公尺半,體寬足有人類的兩倍多,算是十分的雄壯……而且全身都是黑褐色的硬毛,一雙熊掌足有人手的兩倍大,乍看之下會覺得有些恐怖。”

七人聽得一楞一楞的,一時沒人發問,白浪趁機問出心裡的疑惑:“你們的長輩只有大伯、二伯兩人嗎?其他的去哪裡了?”

眾人一聽,卻是面面相覷啞然無聲,只有白敏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他們去找老婆就沒回來了。”

“阿敏:“年紀最大的白形叱了一聲,白敏立即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白形臉色微沉,望著白浪說:“浪……浪叔還是直接問大伯、二伯的好。”

這個滿臉鬍子的白形對自己似乎一直不大友善,白浪雖弄不清原因,卻也不大在乎,白廣見情形不大對,連忙說:“浪叔,其實我們也不大清楚,胡亂說也不好。”

“沒關係。”白浪想起進來的秘道,以徐定疆之能說不定會發現,立即說:“那個秘道安不安全?會不會有人尋跡找過來?”

“放心啦。”白形沒好氣的說:“那條地底暗流中漆黑一片,上方又沒有空隙,還有無數兇猛怪魚,除非有密閉的水下船,不然絕對過不來,真有找死的,包他來一個死一個。”

白廣接著嘆氣說:“我剛剛才想起……這次浪叔失蹤,南角城一定大亂,他們雖然過不來,但那條秘道八成也沒用了,難怪二伯那時一直不讓我們去。”

“去都去了,還後悔什麼?”白彤哼了一聲說:“只恨沒能殺死那個姓徐的。”

白浪想到徐定疆,卻暗暗擔心起來,那條暗流如此兇險,徐定疆可不要冒冒失失闖了下來,他哪裡知道,除了徐定疆之外,連劉芳華也跟著下水尋來。

八人沒說上幾句話,白離亂便從茅屋中走出,向著白浪招呼說:“浪賢弟,過來參見皇上。”

白浪走進屋中,卻見一個莫約十三、四歲的小男孩正端坐於粗陋的木椅上,臉上帶著一絲厭煩的神色,自旭正垂首站在一旁,白離亂向前一禮說:“啟稟皇上,前‘北域王’白奉期之曾孫——白浪參見。”

白浪跟著深深一禮說:“臣白浪參見皇上。”

“免禮……平身。”小皇帝一臉倦色,懶洋洋應付似地說著,似乎對白浪是什麼人不大感興趣。

白浪微微皺眉,轉頭望向白離亂,自離亂苦笑著搖搖頭,跟著說:“啟稟皇上,白浪與老臣等先退下商議,等有所決定再請皇上定奪。”

“好,諸卿去吧!”小皇帝終於露出笑容,砰的一下躍落地面,看來身手還不差。

“皇上!”白旭忽然沉著臉發話,倒把小皇帝嚇了一跳,只聽白旭沉聲說:“身為君上當行止有度,不可任意躁動嘻鬧。”

小皇帝似乎蠻怕白旭的,肅容說:“知道了,大伯、二伯請退。”

白旭這才滿意,轉身走出室外,白離亂與白浪跟著向外走出,走到一半,白浪忽然心血來潮,回頭望了小皇帝一眼,卻見他正向著白旭的背影吐出舌頭扮鬼臉,見白浪忽然轉頭,小皇帝唬了一跳,連忙收回舌頭,一臉尷尬,白浪大覺好笑,向小皇帝眨了眨眼,這才走出門外。

徐定疆跟著劉芳華,兩人遊不了多遠,就發覺上方逐漸沒有空隙,也就是說前方這一段水路可能完全沒辦法換氣。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向上吸一口氣,這才繼續向著前方行去,在之後的一段水程中,兩人八成只能靠左手的皮囊換氣了。

又游出了一段路,劉芳華首先支持不住,她將氣囊湊到口中,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後方的徐定疆已經追了土來,靠著劉芳華的左側直遊,兩人都依賴月華劍發出的光華照明。

又過了片刻,兩人的速度忽然一緩,原來前方數公尺處出現數百隻巴掌大的怪魚,整圍在前方的水道中上下來去,仔細一望,這些怪魚體型雖小,卻有著極為健壯的尾緒,身體兩測的眼珠似乎已經完全退化,只留下一個口茫茫的小孔洞,最特殊的是直裂到腮下的大口,以及嘴邊那一大排失利的鋸齒。看來若是被它咬上,馬上就會被撕去一大片皮肉。

徐定疆見狀不敢招惹這些怪魚,向劉芳華招了招手,兩人側身向著左方河邊靠去,打算等怪魚團遊向另一例時,這才快速的衝過去。

怪魚似乎並無所覺,依然緩緩在河道中來回,兩人眼看這一大團的怪魚堪堪到了身前,隨即折返轉向,徐定疆趁機拉著劉芳華,緩緩向著前方游去。不過這個河道寬不過五、六公尺,怪魚的速度又極快,轉眼已經到了對岸,又回頭向著這裡而來。

劉芳華畢竟是女孩子,心裡一緊張,雙足迅速的一踢水,整個人如箭一般的竄了出去。徐定疆苦於不能說話,見狀心裡一驚,連忙加快速度,但卻同時轉頭向後,嚴防怪魚察覺。

徐定疆果然不是白擔心,兩人這麼一衝,怪魚群馬上感應到水流激盪,驀然同時一轉方向,向著兩人衝來。

徐定疆知道在水中拼不過怪魚的速度,他驀然一個翻身直立,手中長劍忽然一個圈轉,勁力所及之處,河中的水流立即自旋了起來,向著前方那群怪魚們直衝。

哪知怪魚雖小,體內似乎蘊藏著無限的勁力,尾繕一振間,似乎完全無視水流的激盪,依然向著兩人衝來,幾條速度較快的更是將大口張開,毫不遲疑地向著徐定疆咬去。

這時劉芳華也察覺到不對勁,她轉過頭來,卻見那大群怪魚已經裂開大口追來,她吃了一驚,連忙跟著轉身,卻見徐定疆猛然長劍一繞,劍上隱隱發出白色劍芒,在炫目的光圈中左掌一揮,掌力隨著劍氣往外一湧,向來不隨意施用的“陽光普照”再度擊發。

這一掌拉出,暗流不由自主的一陣激盪,劍氣掌力往前直衝,首當其衝的十來條怪魚被劍氣迅速割裂,魚屍更被徐定疆掌力推得往後激射,撞上緊隨而來的整團魚群。

魚屍既被割裂,腥血立即散溢,整群魚似乎發狂了一般急往前衝,開始爭食那些散落的魚屍,徐定疆當然立即開溜。

十來條魚自然不夠這些魚果腹,一眨眼又向著兩人湧上,這時徐定疆已飄退了兩公尺,與轉過身來的劉芳華並列,徐定疆望了劉芳華一眼,忽然裂嘴一笑,打手勢要劉芳華對付。

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她勁力一催,手中的月華劍光芒突盛,數公尺長的劍芒向外散出,眨眼間將魚群宰殺大半,這下可夠它們吃了。

劉芳華立即抽身後退,一面暗罵徐定疆不講義氣。

為了擔心怪魚追擊,劉芳華是倒退著游泳,沒想到砰的一下,身後忽然撞上徐定疆,若不是身在水中,劉芳華非大罵不可,徐定疆哪裡不好停,怎麼在這裡歇息?她一轉頭,卻又嚇了一跳,卻見徐定疆長劍被幾根奇異的細長肉柱由四面八方纏繞,正進退不得。

劉芳華藉著月華劍四面一望,發現這裡爬滿一種不定型的白色怪物,朝外的一端有個似嘴巴的藍褐大洞,口中卻又不只是一個空洞,一根根忽長忽短的肉柱在口中不斷伸縮,遠遠一看,前方水道中處處都是這種肉柱在搖晃繞動。

這與怪魚不同,不斬斷肉柱絕對過不去,所以徐定疆也不待劉芳華回頭,舉劍就向著其中一條劃去。

沒想到這一劃,怪肉柱不但沒斷,反倒順勢纏住了徐定疆的長劍,兩方一個拔河,怪物自然不及徐定疆的力道,不過那根肉柱卻是越伸越長,就是不讓長劍掙脫。這一糾纏,難免碰到其他的肉柱,這麼一來,捆在徐定疆的長劍上的肉柱就更多了。

劉芳華來的正是時候,徐定疆連忙擠眉弄眼的要她幫忙,她不敢遲疑,連忙揮動月華劍四面一轉,先幫徐定疆解脫了再說。

月華劍不愧稱為皇族至寶,光影過處肉柱立即斷裂,徐定疆長劍一抖,甩開那些無主的肉柱,一面豎個大拇指稱讚劉芳華。

劉芳華微微一笑,正要晃晃腦袋錶示得意的時候,卻見徐定疆左手虛招,一副請她先走的模樣。劉芳華笑容收起,沒好氣的瞪了徐定疆一眼,右手一伸,竟是要將月華劍交給徐定疆。

徐定疆自然不接,誰接誰就該打前鋒,只見徐定疆連連搖手,強忍笑意裝出一臉正經,堅持要劉芳華持劍先行。

劉芳華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搖搖頭往前遊,一面將那些攔路的古怪肉柱一一切斷,一面思量著還是該把月華劍交給徐定疆,不然這傢伙老要自己打前鋒,那可不大上算。

這些肉柱極為古怪,被切斷也不流出任何血液,只見斷口兩端迅速一收,除了長度變短之外好像全無影響,至於飄散的另一端也不會被其他的肉柱糾纏,緩緩的落到下方又聚成一小團,也不知道喪失了生命力沒有。

劉芳華破除了長達五公尺的怪肉柱區,雖然沒費什麼力,但總覺得十分不舒服,這些軟綿綿搖來晃去的東西十分噁心,這讓劉芳華想到她最討厭的一種生物——蛇。

這時徐定疆取過腰間氣囊,吸入潛水後的第一口氣,回頭一望,連忙拉著劉芳華急遊;原來他見到剛剛死剩的那些掌大怪魚,居然有部分開始向著這一方游來。

不過那些怪魚的速度並不快,大概以前被那些怪肉柱所阻,從沒到過這塊地域,兩人發現一時並不會被追上,才安下心來,繼續緩遊。

又過了百餘公尺,忽然間前方透入天光,兩人一陣意外,莫非這段水道只有這麼短?

從這裡看過去,可以發現上方有個兩尺寬的洞穴,天光正從上透下,而因為這裡能夠透入天光,下方這一段水道中生滿了各種場物,一、兩公尺長的水草順著水流緩緩的晃動,一些色彩斑斕的小魚也在水草間悠然遊動,看來十分地賞心悅目。

兩人見此都是心情一爽,劉芳華更是將剛剛的不快拋開,加速往前方這片水草游去,等會兒轉而向上,說不定就能發現出口。

但這時徐定疆卻忽然一拉劉芳華,劉芳華大皺眉頭,卻見徐定疆向後指了指,跟著搖了搖頭,劉芳華回頭一望,又見那些怪魚正悠悠然的往這裡而來。這可麻煩了,若給這批兇猛的怪魚游來,這些小魚哪裡還有活路?

劉芳華對這些怪魚可沒有好感,正要轉身時忽然察覺不對,這個死徐定疆怎麼老是要自己幹活?她嘴一噘,卻見徐定疆向著月華劍指了指,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劉芳華無奈之下,只好轉身應付,若不是在水中,自己非大罵他一頓不可。

徐定疆剛剛雖一招斬斷十來條怪魚,不過他已經知道,這種怪魚鱗片異常堅實,要宰殺其實挺費內力,劉芳華手中既然拿著月華劍,那可是省力多了,何必自己大耗力氣?

徐定疆笑嘻嘻看著劉芳華宰魚,劉芳華可一肚子不情願,劍光揮舞間氣全出在那群倒黴的怪魚身上,只死剩五、六條四面亂竄,似乎也察覺到大難當頭,只顧逃命。

劉芳華殺得性起,一個轉身正要追擊,卻見徐定疆忽然阻住自己,一臉嚴肅的呈著前方的水草區。

劉芳華不知道徐定疆賣什麼膏藥,眼見一條怪魚正竄往水草中,嘴巴一裂向著一條小魚咬去,那條小魚似乎還懵然不絕,劉芳華不禁一推徐定疆,怪他阻住目己追殺怪魚。

就在劉芳華一推的時候,眼前忽然一花,只見水草中忽然黑影一閃,那條怪魚瞬間消失無蹤,小魚卻依然優遊自在的在水草中游動,劉芳華心裡一寒,那是什麼東西?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6:18


第十三章 奇蛇怪血

眼前突生異變,徐定疆不再開玩笑,他忽然交左手,示意要與劉芳華使換劍。劉芳華心裡一驚,她剛剛雖然在暗罵徐定疆,其實她心裡知道,若是真有問題,徐定疆不會讓她冒險,現在徐定疆這麼做的意思是他自己要向前探,想到這裡,劉芳華右手微微一縮,不大願意將月華劍交給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堅定的搖了搖頭,探手硬將月華劍取過,再將自己長劍交到劉芳華手中,並示意劉芳華留在原地,轉頭向著草叢區游去。

劉芳華眼看上方就有洞口,便舉起腰邊氣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氣,動作的過程中卻一直盯著徐定疆的身形,深怕他有個什麼意外。

徐定疆遊的速度並不快,緩緩的接近那一大片草叢,草叢中悠遊來去的小魚毫不畏懼,依然自顧自地在水草中穿梭,不過徐定疆注意的自然不是小魚,他注意的是剛剛倏然出入的黑影。

其實他比劉芳華還早發現,所以剛剛第二次出現便留上了神,但依然只察覺到那是個海碗大巨口,至於巨口後是什麼東西,因為那怪物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以徐定疆的目力來說居然仍看不大清楚。

徐定疆不敢距離草叢太近,只在草叢上方兩公尺處遙觀,可是除了水草晃動、小魚悠遊外,依然看不出什麼蹊蹺。眼看這段水路不過五、六公尺遠,徐定疆心裡作著思量,是要叫劉芳華一起快速闖過,還是自己先接近草叢探一探?

考慮片刻,徐定疆終於緩緩下游,他絕不願劉芳華出事,若有任何不可測的危險,還是弄清楚的好。

劉芳華一直留在原地,心裡卻是忐忑不安,徐定疆雖然喜歡與自己開玩笑,但劉芳華心裡明白,徐定疆一向關心自己,若是他有個意外……想到這裡,劉芳華忍不住想上前幫忙,但她又很清楚,徐定疆雖說功夫未必比自己高多少,但決定事情卻總是比自己高明,既然他要自己留在這裡,一定有他的道理。

劉芳華咬了咬牙,終於還是留了下來。

就在劉芳華要動不動的時候,徐定疆已經距草叢不到一公尺。月華劍的劍芒足有數公尺長,若是向下一掃,底下不管有什麼東西都會一掃而空;可是徐定疆實在不大願意破壞這個看起來十分美麗的地方,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運足目力,仔細向下搜尋。

突然間,徐定疆後方一道黑影爆起,直噬徐定疆雙足,劉芳華見狀嚇的發出一聲驚呼,不過聲音自然傳不出去,只是不小心喝了半口水。

還好徐定疆這時全身都處於戒備的狀態,身後黑影一爆,他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到從水流中迅速傳來的衝擊力,立即雙足一收,旋身發劍,管他是什麼怪物,宰了再說!

沒想到怪物的速度實在太快,雖然徐定疆腳一縮,怪物咬了個空,徐定疆一轉回頭,卻見一個血盆大口正向著自己縮回的左足追擊,就算是一劍斬下怪物的頭顱,左腳八成也會受傷,這可不大划算。

徐定疆當機立斷,長劍其勢不變,左腳卻一沉一勾向下急閃,蹴向怪口下顎。而那怪口雖依然緊追不捨,不過速度終於慢了一些。就在徐定疆踢中怪口之際,月華劍同時斬到怪物身上。

這一下徐定疆大吃一驚,無堅不摧的月華劍居然沒能將對方一劍斬斷,他連忙一個翻身踢水,往草叢外後退。

徐定疆身在其中,除了大口之外看不清其他東西,劉芳華卻是看得清楚,那不是什麼怪物,只見一條數公尺長、滿是鱗片、比海碗還粗的東西,正是劉芳華最討厭的蛇,還好大一條。

不過速度這麼快的蛇倒是從未見過,劉芳華一見是蛇,立刻放下了一半的心。什麼蛇打得過徐定疆?沒想到徐定疆以月華劍掃過蛇的頸處,那蛇竟似是毫髮無傷,這是什麼怪蛇?劉芳華心裡一驚,再也待不住,持劍便往前遊。

徐定疆百忙中忽見劉芳華移動,他連忙揮手示意無須幫忙,再回頭一望,那粗大的怪蛇又向著自己襲來,徐定疆運勁於劍,月華劍光芒突盛,對著怪蛇的頭部便劈。

怪蛇似乎有些懼意,大頭一閃,堪堪讓過月華劍,徐定疆這才注意到,怪蛇頸部有個細長的裂口,想來剛剛劈過怪蛇頸部,畢竟還是讓怪蛇受了傷,何況剛剛沒運上多大的內力?

徐定疆放了一半的心,正想向怪蛇追擊時,卻見怪蛇頭一縮,驀然躲到長草之中,消失了蹤影。

徐定疆這次的目的本不是來除妖滅魔的,見狀也不以為甚,身形往上一飄,示意劉芳華與他一起上浮。劉芳華壓抑住自己怕蛇的心態,上浮了兩公尺,與徐定疆在水草叢上方會合,兩人一起向著上方的開口處游去。

剛剛一路前行,河道已下降了數十公尺,所以兩人上游還有一小段距離,怎知遊了遊,兩人“譁”的一聲探出頭來,卻是一個開口不到三公尺的小池,徐定疆深吸一口氣,四面一望,不由得大失所望。

原來這只是個不知何時產生的深穴,四面都是陡峭的崖壁,抬頭望去,也不知到底有多高?雖說以兩人的功力來說,可以慢慢向上攀爬,但這真是敵人逃走的路徑嗎?

劉芳華一面將氣囊中混濁的空氣換新,一面問:“定疆,是這裡嗎?”

徐定疆眉頭緊鎖,抬頭片刻說:“應該不是。”

劉芳華笑不出來,不甘願的說:“……真的不是?”她實在不願再回到有那條怪蛇的地方。

“剛剛在暗流入口處,岸邊有中小型船隻停泊的痕跡,所以這麼個小孔應該不對……”徐定疆頓了頓又說:“何況……若真是這裡,我們也追不上了。”

劉芳華倒是沒注意到什麼船隻停泊的痕跡,不過徐定疆說的沒錯,若真是這裡,等兩人爬上去,只怕又過了幾個小時,屆時敵人確實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那……走吧……”劉芳華準備停當,認命地與徐定疆向下潛去。

這時月華劍依然在徐定疆的手上,徐定疆一馬當先往下直遊;下面有那條怪蛇,劉芳華自然是決不會與徐定疆爭先。

眼看又要接近草叢,徐定疆轉個彎,橫劍做勢,護著劉芳華先走,劉芳華躲在徐定疆身後,小心翼翼的往前方暗流游去,心裡一面暗暗叨唸,這條路可真不好走。

劉芳華過了危險區,徐定疆正要轉身時,忽然身後水流猛然波動,徐定疆立即回頭,卻見那條怪蛇正向著自己衝來,目標正是自己的雙腳。

這傢伙真是不知死活!徐定疆暗罵一聲,折腰收腿發劍,劍端直指怪蛇雙目中心。

這時兩方距離不是這麼近,怪蛇要衝來必須上升個四、五公尺,徐定疆與劉芳華可看的清楚了,這怪蛇長的約四公尺,腰身超過一般人的腰粗,只見它一面騰起,一面張開大嘴直吸,四面水流立即迅疾地向著它的口中湧去,吸力向著徐定疆湧來,徐定疆人在水中無法借力,身不由主的向著對方衝去。

徐定疆臨危不亂,乾脆將錯就錯,月華劍一挺,劍芒向著怪蛇直射,準備一劍將怪蛇分為兩半。

但怪蛇吸水可不是白吸的,只見蛇腹迅速鼓脹了兩、三倍,這時月華劍劍芒將至,怪蛇猛然一吐,一道勁急的激流從怪蛇口中衝出,將徐定疆衝得翻了一個筋斗,月華劍自然也失了準頭。

若是高手相爭,徐定疆可說已經輸了一招,但這也要怪他太過輕敵,經過這一下,徐定疆更是打點起精神,非要讓這條不知死活的怪蛇吃吃苦頭。

說時遲,那時快,怪蛇趁著徐定疆一個不穩,長尾驀然一彈,有如一道電光般地向著徐定疆身後噬來。

眼看將要咬到,徐定疆一咬牙,管他身體如何翻轉,月華劍一揮,一面光屏向著怪蛇兜頭蓋臉的罩了過去。

怪蛇吃過月華劍的苦頭,它立即一縮頭,長尾卻無聲無息地一掃,從另一個方向向著徐定疆轟來。

這傢伙居然還會變招?還好月華劍攻擊範圍極大,橫向一掃,怪蛇長尾見機急收,卻還是被月華劍劍芒尾端掃到。這下可與之前不同,徐定疆這時長劍上注滿了內力,劍芒可不是發亮而已,只見怪蛇尾端半公尺處被切成兩段,暗紅的血液正從兩端汩汩流出下沉,竟似不溶於水,還有些膠狀。

轉眼間,下方的水草立即鋪上了一大片暗紅,怪蛇不敢再惹徐定疆,整個蛇身蜷縮起來護住傷口,迅速的向下沉去,連躺在血泊中不斷翻動的小半段尾巴都不管了。

徐定疆轉過頭來,正想招呼劉芳華繼續前進,卻在一轉頭,便見前方暗流忽然湧出大大小小數十種奇怪的生物,正迎面向著劉芳華撞來。劉芳華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正運足勁力揮舞長劍自保,一面急急的後退。

衝的最快的是數片近一公尺寬的巨型肉墊,不單無眼無鼻,連鰭翅足都沒有,只有一張不斷蠕動的巨口生在正前方,正向著劉芳華直衝。

劉芳華長劍一豎,與那怪肉墊一碰,整個人向後直撞,硬生生被往下方水草區壓下。

徐定疆急欲支援,但劉芳華在身前,他總不能拿起月華劍便劈,只好將長劍向旁一讓,用左肩一頂劉芳華,想幫她一把。

沒想到那怪肉墊的衝勢極強,徐定疆這下可真的變成墊背的,被劉芳華整個人壓到下方水草區,兩足與左手同時著地,這才借力一挺,將右手的月華劍向前刺去,立即將一片怪肉墊分成兩半。

還好那條怪蛇似乎已經被嚇怕了,沒來趁火打劫,卻躲得更遠了。

劉芳華髮現身後徐定疆已經穩住,月華劍也從自己右後方往前刺出,她與徐定疆的默契極夠,立即一個翻身踏穩水底,一面劈開數條奇形怪狀的怪生物。

不過這情形十分古怪,各種怪魚、異物前仆後繼地向著兩人衝來,剛剛這裡明明沒什麼魚敢過來,莫非怪蛇一受傷,這些東西就不怕了?

徐定疆手持月華劍,來一隻殺一隻倒還輕鬆,劉芳華可辛苦了,雖然這些怪魚並沒有怪蛇這麼難傷,她每一劍還是要耗掉不少的力道,正想躲到徐定疆身後時,忽覺腳下似乎踢到什麼東西,一低頭,心裡一陣噁心,自己居然站在那灘怪蛇的怪血中,整個小腿幾乎全沾滿了怪血,而剛剛踢到的正是那還在抖動的怪蛇尾巴。

劉芳華轉頭一望,卻見徐定疆比自己還倒黴,不單小腿以下滿是膠狀血液,連左臂也沾滿了,劉芳華這才發覺,還好剛剛有徐定疆作墊背,不然自己豈不是全身都要沾上那些血?

徐定疆自然也發現了自己手腳上的東西,不過他與劉芳華不同,心神一直注意四面的異狀,他發現這些怪魚、異物的目標竟不是兩人,好像反而是下方那一灘怪蛇的怪血。發現這一點,徐定疆立即伸手欲拉劉芳華,想將她帶離此處。

哪知徐定疆這麼一拉卻是拉了個空,他一愣,回頭望去,竟見劉芳華已經閃開,望著自己染血的左手直皺眉,一副“這隻髒手不準碰我”的模樣。

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他指指上方,要劉芳華隨他離開,劉芳華巴不得快閃,立即跟著徐定疆上浮,一面揮舞著長劍防身。

徐定疆的觀察果然沒錯,兩人這一離開,那些各式怪異生物立即急急衝向那灘奇異的蛇血,還有些吸咬著那半截蛇尾巴,似乎那是什麼美食佳餚。

這可讓人想不透了,不過兩人可管不了這麼多,眼看前路無阻,立即一面回頭戒備,一面向著前方快速急遊。

這下奇事發生了,月華劍的光芒一走遠,怪蛇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張口一吸,將那大灘血全吸回自己腹中,一面還夾帶著許多抵不過怪蛇吸力的怪魚。

徐定疆看得有趣,招呼劉芳華停了下來,兩人繼續注意戰況,只見怪蛇忽然咬住自己斷掉的那截尾巴,隨即大口地吞了下去……看不出來,它對自己的蛇肉也有興趣?

那時那數十種怪生物見美食消失似乎不甘願,轉過目標向著還在淌血的怪蛇咬去,而怪蛇自然不願再受傷害,它清完水草上的怪血與自己的尾巴後,又是一個蜷縮,將自己傷口包住,這樣一來,除了月華劍,能傷害它的生物實在不多。

可是這樣怪蛇就沒什麼攻擊力了,各種奇生物四面衝個不停,有的咬,有的纏、有的包住怪蛇的部分軀體,正所謂各盡其能。

而怪蛇雖只有小半截伸出,難以四面咬噬那些生物,不過它較大的傷口既然已經隱藏,也就不懼這些生物的噬咬,看來還大有勝算。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看了不禁微微搖頭,不知這些生物這般捨死忘生的湧來是為什麼?

水中畢竟不能久待,兩人等不及戰鬥結束,轉身便向著暗流的下游游去,一面遊,劉芳華還用力蹬腳,想甩開那堆噁心的蛇血。

徐定疆倒是無所謂,他先是將月華劍交還給劉芳華,望著自己左手上的蛇血,心裡倒是頗覺奇怪,這蛇血是什麼怪異的東西?兩人身在水中,蛇血居然還能穩穩的黏滯在自己身上?只不過這時也不是研究的時候,徐定疆只好將心裡的疑惑先放開,與劉芳華一直向著前方游去。

又遊了好一陣子,卻是意外的一路無阻,看來這一大段的生物都被剛剛怪蛇的血吸引過去了,兩人樂得輕鬆,依賴著月華劍的光芒一路前行,就算偶有不知死活的生物襲來,也經不起月華劍的砍劈。

轉眼間,兩人已經游出了數公里,手中氣囊的空氣也逐漸消耗,這還是因為兩人功力高深,氣脈悠長,再加上無堅不摧的月華劍保護,這才能游出這麼遠的距離。可是劉芳華眼見自己氣囊漸漸縮小,心中卻也開始著急,若是出口還有一大段距離,兩人再不折回,只怕非淹死不可了。

劉芳華心焦之餘,轉頭一望徐定疆,心裡卻是暗暗一驚,原來徐定疆手中的氣囊卻還有近半,從這點看來,徐定疆的功力至少比自己高出一截,劉芳華也不意外,只是更確定當日皇族大會上,徐定疆是故意落敗,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徐定疆見前方劉芳華回過頭來,怔怔的望著自己,他側頭眨眨眼睛,向著劉芳華微微一笑,劉芳華霎時不禁有些痴了。徐定疆一直這麼容讓自己,把自己當成妹妹一樣照顧,自己也總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任自己胡鬧、耍賴的兄長,但兩人間就只是這樣嗎?會不會有所改變呢?劉芳華心頭一陣混亂,弄不清自己到底希不希望產生變化。

徐定疆見劉芳華的目光忽然露出複雜迷惑的神色,這情況在他的記憶裡極少見到,不禁有些訝異,但這時又不能開口發問,只好游上前,想拍一拍劉芳華的肩膀——他這次可記得用乾淨的右手。

哪知手一觸到劉芳華,她宛如被針刺到般地一閃,加速向著前方游去。

這下輪到徐定疆發呆了,他搔搔腦袋,依然想不出劉芳華為何忽然有這麼怪異的舉動。這時他也注意到劉芳華手中氣囊所剩無幾,心裡微微一驚,劉芳華現在遊的這麼快速,不知道養氣蓄勁,只會更加速空氣的消耗,他連忙加速踢水,向著劉芳華追去。

徐定疆一運勁至雙足,忽然發現自己的速度較之前也快了不少,沒花多少功夫就追到劉芳華,怎麼自己的勁力突然提高了?莫非劉芳華也是這樣?徐定疆一怔之下,不知道該不該攔下劉芳華。

劉芳華倒是沒想這麼多,她察覺到徐定疆自身後追來,竟有些羞於見到徐定疆,於是再度加速,以全力向前游去,反正想再回頭也遲了,還不如拼上一拼,看看能不能游到出口。

可是這麼一來,兩人都發覺自己的速度確實快上許多,但是細查內息,卻沒有增強的感覺。這麼一來,劉芳華忘了剛剛莫名的羞意,皺起眉頭回望徐定疆,看他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徐定疆自然也是莫名其妙,他正皺眉思考的時候,卻發現前方忽然出現個龐大的圓弧形物體,徐定疆一怔,順著那東西一望,這才發現那怪東西似乎有一半浮在水上,怎麼……難道上面有出口?徐定疆連忙指指點點的要劉芳華回頭,兩人這才藉著月華劍的光芒看出這裡確實有出口,只不過上方十分陰暗,若不是那圓弧狀的東西,兩人差點一路往前遊,這可不知道要游到哪裡去了。

那怪東西正是白浪等人搭乘的怪船,兩人一探出水,卻見四面是黑黝黝的一片,雖然月華劍閃動著光華,仍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見四面都是黑沉沉的石壁,整個空間至少闊達兩百公尺。

一上岸,兩人深吸了一口氣,劉芳華不管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推蛇血颳去再說,可是她低頭一看卻放下了一半的心,原來雙足上的血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消失,她轉頭一望,見徐定疆也是一樣,奇怪的是他左手上的血漬依然閃動著暗紅。她詫異起來,詫異的說:“定疆,你的手……”

徐定疆也覺得古怪,沒道理雙足血漬盡去,左手上卻還留著。插劍入鞘後,右手一抹,卻發現蛇血竟似乎整個附著在自己的皮膚之內,擦之不去、抹之不掉,徐定疆一怔,伸手將右足的潛水專用軟皮靴脫去,卻見右足上也是紅紅的整片,蛇血居然透過軟皮,整個吸附到了自己皮膚之上。

劉芳華見了大吃一驚,那自己豈不是一樣?她連忙翻開皮靴的一角,一看之下忍不住驚叫起來。腳上果然現出一片暗紅,她雖然頗有豪氣,畢竟還是一名女子,自己雙足上雪白的肌膚居然自小腿以下變成暗紅,這還得了?

劉芳華這一叫,徐定疆嚇了一大跳,這要是敵人的地方,他連忙低聲說:“芳華,小聲些!”

劉芳華自知失態,可是這實在是太恐怖了,她焦急而委屈的說:“我……我的腳……”

“沒關係的。”徐定疆連忙安慰:“應該沒有毒……”

管它有沒有毒?劉芳華在意的才不是這個,她輕輕一跺腳,正要開口罵人時,卻發現腳下石地砰的一聲碎裂,竟似是泥塊一般。

劉芳華一怔,輕輕一揮手,內力透過掌心向外一吐,卻又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她不禁糊塗起來。

原來剛剛兩人都曾懷疑過自己內力增強,所以劉芳華一跺足發現怪異,馬上揮手試力,可是內息由掌中探出,卻又沒有什麼變化,這下兩人都迷惑了。徐定疆輕輕一蹬,內息由雙足一吐,整個人拔升三公尺,劉芳華怔怔地望著徐定疆,卻見徐定疆飄身下落時驀然雙手同時向下發掌,只見兩道掌力同時湧出,右掌勁力擊到地面時只砰的一聲輕響,左掌卻大不相同,勁力擊中地面時砰然一聲,卻是碎石紛飛,彷彿徐定疆是以全力出擊。

這時無須徐定疆解釋,劉芳華也已經明白,這必然是那蛇血的功效,自己的雙足與徐定疆的左手、雙足,都受了怪蛇血的浸泡,這怪血滲入肌膚,卻奇異的能令勁力加強,只不知道有沒有壞處。

這時,黑洞的另一面傳來火光與人聲,似乎有多人正迅速地奔入,兩人躲都沒地方躲,只好仗劍相迎。只見七、八名老老少少持著火把、長劍奔來,一見兩人,立即有人高喊一聲說:“劉家的奸細!”一面向著兩人殺來。

劉芳華這時正一肚子火,反正這些人定然是白家餘孽,她月華劍一揚,驀然躍至半空,大片劍雨向下灑了下來,剎那間連傷三人,其他的人劍逢劍折,嚇的連連後退。

“是皇族至寶。”為首的老者見勢頭不妙,揚聲一喝:“小三,快回去報告!”一面棄去手中斷劍,雙掌聚力,向著劉芳華轟來。

這老人一叫,一個年紀最輕的小夥子立即轉身往來路奔去,大概他就是所謂的小三。

徐定疆自然不能讓此人趕去通風報信,他立即雙足一蹬躍上半空;這一躍起身來,徐定疆不由得對自己雙足的勁力暗暗心驚,沒想到浸了蛇血之後,不但力道陡然增大,速度也跟著提升?但此時不及多想,順勢在空中一翻,已經迫近剛轉身的小三。

“留下了。”徐定疆輕叱一聲,也不拔劍,只一探掌,向著小三的肩頭抓去。

“別走!”卻是另兩人見到小三危險,他們棄了劉芳華,奮不顧身地向著徐定疆撲來,雙手長劍隱隱閃出青色光華,正是以“破天劍氣”御使長劍,威力自也不凡。

徐定疆見此二人功力雖然不弱,但仍不如自己遠甚,他一個旋身,雙足暴起,分向兩人胸口轟去。要知道徐定疆雙足勁力被怪蛇鮮血這麼一浸,不但速度大大提升,其中所蘊的力道更是不凡,料想這一下足可將兩人逼退。

白家的兩人見到徐定疆雙足只一晃,隨即迅如電閃的向著自己轟來,想用長劍招架都有所不及,兩人居然心念相同,同時一扔長劍,整個人合身直撲,大嚷一聲:“小三快去!”隨即砰砰兩聲已經撞上了徐定疆的雙足。

這一下兩人立即口吐鮮血,肋骨斷陷,這還是徐定疆在那一剎那心生不忍,急收了三成力道,不然他們倆人必死無疑。

不過他們卻毫不畏懼,趁著徐定疆一愣之際,兩人同時捉住徐定疆的腳發力急扯,要將正想借力前追的徐定疆攔下。

徐定疆自然不能讓他們扯下,他在半空中向下一旋,雙足驀然回收,扯的兩人砰地撞在一起,一震之下兩人終於昏厥,鬆脫了徐定疆的雙足。

徐定疆飄身落地,卻已經不見了小三的蹤影,轉頭一望,劉芳華已經將那些人殺得七零八落,正皺著那道濃眉大罵:“你們找死是不是?”一面揮劍向著眾人下盤攻擊。

原來一開始劉芳華還下了兩、三招辣手,後來見對方在月華劍下毫無抗力,劉芳華也心軟起來,可是這群人雖然有的皮開肉綻,有的筋斷骨折,卻依然糾纏不休,鬧的劉芳華狠下心來,一個個傷了他們大腿,使其無力再戰。

好不容易脫開白族人的糾纏,劉芳華躍到徐定疆旁,搖頭咋舌說:“這些人……怎麼都不怕死?”

眼看倒地的數人也不哀嚎,還清醒的只睜著雙目瞪視兩人,似乎一點也不畏懼,徐定疆沉聲說:“白家含恨五十年,想來這些人受的訓練也大不相同……只不知道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現在該往哪裡走?問這些傢伙嗎?”劉芳華四面打量,只見四面都是深暗的洞壁,根本看不出入口在哪裡。

“把劍先收起來。”徐定疆忽然說。

收起來幹麼?劉芳華心裡畫了一個大問號,但仍聽從徐定疆的話,將月華劍歸鞘。

月華劍光華一隱,整個洞立即變成一片漆黑,兩人的眼睛都有點不習慣,彷彿瞬間變成瞎子。

劉芳華見徐定疆一言不發,她悶得難過,正想重新拔劍時,卻聽徐定疆忽然說:“有了,那裡。”

哪裡?劉芳華本不知徐定疆在說什麼,但她隨即看到,在自己右前方的石壁附近似乎隱隱透出一絲微光,若是手中持著月華劍,自然無法發現那一點微弱的光芒。

劉芳華這時不待徐定疆吩咐,重新將月華劍拔出照明,循路向著那片石壁走去。

這裡必定是敵人的重地,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埋伏,兩人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邁步而行,忽然間,前方傳來“隆隆”的聲音,似乎連大地也為之震動,徐定疆心裡一驚,立即一拔足說:“快,他們要封洞!”

封洞?劉芳華一面急追,一面訝然說:“他們不管這些人了嗎?”

徐定疆不再回答,找到了透出光華的一個兩公尺高、半公尺寬的狹長石洞,閃身鑽了進去。

這條路並不長,不過十分曲折,難怪傳入的光量十分微弱。徐定疆與劉芳華同時展開身法急奔,兩人的身法本就迅捷,再加上怪蛇血的浸漬,簡直有如電閃一般,轉瞬間已經奔出了百餘公尺,折到最後一個彎道。

一轉出去,兩人眼見前方的洞口正被一塊大石逐漸封起,徐定疆猛然一衝,左手運足全身功力,轟然一掌向外出發。

徐定疆左掌本就染上了怪蛇的暗紅色,但這一下,手臂忽然泛出微微的紅光,那些蛇血竟似乎活了起來,在徐定疆的手臂上緩緩騰動,彷彿手臂冒火一般。

跟在後面的劉芳華不禁咋舌,若是自己雙腳也運足功力,是不是也會冒火?她還沒想清楚,只見徐定疆轟然一掌已劈上大石,巨響聲轟然爆起,在狹長的甬道中無處宣洩,震的劉芳華直是頭暈目眩,這時顧不得美女的形象,劉芳華哇哇大叫:“死定疆,震死人了……”

劉芳華大嚷的同時,前方巨石被徐定疆一掌轟然擊飛,天光灑入,洞外同時傳出聲聲慘叫,看來被大石壓傷的人不少。

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大步踏出洞外,只見眼前是個還算開闊的山谷,谷中三十餘人見到徐定疆一掌具有如斯威力,似乎都傻了眼,一個個怔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徐定疆踏前一步,對著呆怔的眾人說:“白離亂呢?”

眾人彷彿大夢初醒,也不知道由誰發了一聲喊,一群人向著兩人衝殺過來,這些人的功力都並不弱,若不是劉芳華手持月華劍,再加上兩人剛剛莫名其妙的裹上些令兩人勁力大增的蛇血,這場仗會十分難打。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大不相同,蛇血讓劉芳華雙足勁力陡然增大,身法立刻靈便數倍,若是抬腿攻敵,相信也會有不小的功效,只不過她月華劍在手,倒是不大需要如此,劍芒四面一揮,眾敵辟易,所向無敵。

而徐定疆雖然沒有利刃在手,但他右手揮劍,左手適時發出掌力,掌力所及之處人仰馬翻,也是打得這些白家貴族潰不成軍。

但徐定疆眼看四面山林寂寂,若是把這些人都打殺了,白離亂再來個龜縮不出,那可不知道去哪裡找人了,眼看勝券在握,他反而不急於收拾對方,只是左一掌、右一掌地與對方虛耗。

至於劉芳華那一面,打不多時,白族人已經明白她手中短劍必定是稱頌千古的皇族至寶月華劍,眼看劉芳華迅若飄風地四面揮動,敢上去硬湊劍鋒的人畢竟不多,而劉芳華剛剛殺傷了數人,這時不大想再下殺手,見到徐定疆與對方纏鬥,也明白徐定疆八成要引對方首領出現,於是他依樣畫葫蘆,手裡留了五分勁,只對這些人略為教訓。

纏戰了十餘分鐘,奇怪的是一直沒見到白離亂的蹤影,徐定疆大是生疑,就算白離亂恰好外出,這裡也不會一個高手都沒有,莫非對方見到月華劍自知不敵,索性讓這些死士送命,卻帶著白浪溜走?

想到這裡,徐定疆心裡一緊,揚聲說:“芳華,制住他們!”一面展開身法,向著對方非要害處擊去,務求讓對方失去戰鬥力。

劉芳華見狀,知道徐定疆更動了計劃,不過鋒銳的月華劍可不容易只傷不殺,她索性將敵人逼到徐定疆那裡,交給徐定疆負責。

這一來,敵人接連著倒下,過不多時,場上還能應對的只剩下十餘人;可是這些不愧是白族人,不但毫不畏懼,還依然向著兩人直撲,攻擊不休。

“住手!”這時谷地旁的樹林中忽然走出一人,那人正是白離亂。白家眾人聞聲散開,徐定疆與劉芳華目光轉過去,同時一驚,眼見白離亂手提一人扔下,卻是被重重捆綁、氣色灰敗的白浪。

白離亂哼了一聲,對著兩人說:“你們若是想救這小子,立即束手就縛。”

白浪果然是被此人擒捉,現在投鼠忌器,應該如何是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7:27


第十四章 苦肉之計

正當徐定疆、劉芳華為了被制的白浪而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白離亂目光轉到那些白姓貴族的身上,他哼了一聲叱道:“全部退下去!”

那些白姓貴族似乎被罵的有些意外,他們望望白浪,望望白離亂,許多人眼中露出迷惑的目光,白離亂見狀又大喝一聲:“還不走!”

這些人不敢再留,連忙扶起受傷的同伴離開,轉眼間走的一個不剩。

徐定疆與劉芳華自然不會攔阻,一方面白浪在對方手中,另一方面,兩人未能想出如何營救白浪之前,最好是能拖則拖,多點時間想辦法。

事實上,白浪現在這副模樣,自然是為了能夠順利的回到南角城,而與白離亂商量好的一場戲;而這些白家貴族卻是懵然不知,他們剛剛看到白浪才大方地隨白離亂等人走入,怎麼忽然變成階下囚?自然是大感疑惑。

不過白家不愧是訓練有素,這三十餘人不發一言,轉眼走得一乾二淨。

白離亂目光轉向兩人,跟著目光落在了劉芳華身上,哼了一聲說:“你就是皇族大會首勝,受封‘馨馥護國使’的劉家丫頭?”

這話一說,徐定疆與白浪同時心頭微凜,白離亂如何知道的?他們同時想到一件事——白家在人族中必定還有眼線。

至於劉芳華的目光卻一直集中在白浪的身上。她見白浪蒼白的臉上滿是泥汙,一向倔強高傲的他現在卻被人捆綁著,不知為什麼心裡湧起了憐惜,也不怎麼理會白離亂,只哼了一聲說:“你快放了他!”

“說得倒簡單。”白離亂說:“不用囉嗦!以兩位的身份,要兩位為了他束手就縛自然是不易,但老夫也不可能無條件放了這小子,事實上,你們若不是靠著月華劍之利,豈有談條件的機會?”

“前輩說的有理。”徐定疆接口說:“卻不知條件如何談法?”

白離亂目光望向徐定疆,他難得地笑了笑說:“徐小子,你爹還好吧?”

“多承前輩動問,家父過得還不錯。”徐定疆不欲多說,他可不願白離亂在兩人面前,說出當年受徐靖恩惠的事情,雖然白浪與劉芳華都是好友,但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白離亂似乎不打算放過徐定疆,他接著說:“當年若不是你父親……”

“前輩……”徐定疆打斷了白離亂的話說:“往事多提無益,請前輩珍重眼前。”

白離亂一笑說:“果然虎父無犬子,若是你們能不靠月華劍,只要有人能打敗我,老夫無條件將白浪放回。”

“若是我們輸了呢?”徐定疆接著問。

“輸了?”白離亂哼聲說:“留下月華劍,我一樣放你們三人走路。”

這個條件似乎頗為優渥,無論是勝是敗,白浪都會被釋放;可是對劉、徐來說,月華劍決不能失,若是皇族至寶月華劍落在白家人手中,不但兩人將獲重罪,還會牽連到“南角王”徐靖,劉芳華立即大聲說:“不能賭這個,要賭就賭別的。”

“老夫卻只對月華劍有興趣。”白離亂面色一沉說:“若是你們不賭,老夫自認打不過月華劍,大不了一掌劈死這小子,再躲入山林之中,諒你們也找不到。”

白離亂說的沒錯,他的功力其實較兩人都高深許多,若不是劉芳華有月華劍在手,他以一敵二其實還大有勝算,現在只是要溜自然更容易,不過兩人現在因怪蛇之血,身法速度都大為提升,其實頗有機會追上白離亂,這自然是白離亂不清楚的。

不過無論追不追的上白離亂,兩人都不願意讓他一掌劈死白浪,徐定疆眉頭一皺,大聲說:“講這麼多都沒用,我們兩人先來比試一場。”一面踏步而出。

“站住。”白離亂一掌壓住白浪的頂門,大聲說:“先談好條件再說。”

徐定疆見騙不過白離亂,不得不止步無奈地說:“你倚仗人質,算什麼英雄?”

“白家的孤臣孽子不作英雄。”白離亂仰天長笑說:“只要你敢再踏出一步,就等著替這小子收屍吧!”

劉芳華急了,她忍不住說:“你……無恥。”

“到底賭是不賭,一言而決。”白離亂哼聲說:“不用多費唇舌了。”

白離亂雖不能真的殺了白浪,但若是兩人當真不賭,他也伏下了後著,務要將白浪在對方毫無懷疑下送回,所以這時話中格外沒有轉圜的餘地。

白浪雖然一臉晦色,但心裡卻也好奇,自己與他們相識不過數日,徐、劉兩到底人會不會以月華劍作賭?

徐定疆一轉念,他開口說:“白前輩,若是賭賽自然必須公平,我們曾與前輩交手,若不用月華劍,單打獨鬥決不是前輩的敵手,若前輩允諾,我們願不用月華劍,以二對一。”

徐定疆為求萬全,不願讓對方知道兩人現在因蛇血之助與先前大不相同,反正現在身上到處是白家餘孽的血跡,諒白離亂也看不出來。

白離亂果然上當,他也不願迫得太緊,一點頭說:“一言為定!”說完一掌將白浪推跌入身後的樹林中,一面拔劍踏步向前。

事實上,雖然白離亂沒看出兩人的變化,兩人卻也不知白離亂經白浪的傳授,現在破天劍法又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也與當初木族相遇時大不相同。

劉芳華見徐定疆慨然答應,她心裡一陣混亂,但也極希望能救回白浪,所以不發一言,先緩緩將月華劍插回鞘中,並在地上撿了柄白家人掉落的長劍,試了試順手,她長劍一抖,光華一爆急收,只見一道白色劍芒遙指白離亂,煞那間,四面簫殺之意大起。

徐定疆這時也將長劍拔出,他一面往前,一面說:“前輩不怕我們突然反悔?”

白離亂不是沒想到這層,但就算如此,他也相信自己能夠自保,反正一樣可以達到將白浪送回的目的。不過他這時自然不能這麼說,他只好嘴硬的說:“若你不怕丟光徐靖的臉,那也由得你。”一面向著兩人緩緩接近,長劍指處青光隱隱,光焰騰動,百年功力果然不可小覷。

徐定疆與劉芳華並肩而立,長劍同時隱泛劍芒,遠遠遙指著前方的白離亂,兩人相識十餘年,默契自然十足,這場仗是許勝不許敗,若是輸了,兩人也不用回去了。

白離亂見兩人氣勢圓融,彼此有種契合無間的氣氛,與當時在木族一團混亂的情況大不相同,他心裡微微一凜,這兩人聯手的功夫可要小心,他長劍一劃,喝聲說:“上吧!”

徐定疆與劉芳華無須招呼,同時一躍,勢若電閃的往前直撲,手中長劍一左一右急刺白離亂,看來兩人都打算利用身法的突然增快來殺個趁敵不備。

白離亂果然有些措手不及,他心裡雖然微驀,但這還難不倒他,只見他長劍由右至左破空一劃,劍氣撕裂空氣的同時竟伴隨著微微的爆破聲,長劍硬生生地掃向兩人的腰部。

這一劍內蘊白離亂百年的內家真氣,兩人不敢正面招架,劉芳華立時一個高躍讓過,同時在空中一舞長劍,劍光霎時化成一座劍山,由上而下向著白離亂頂門壓下。

而徐定疆卻是陡然收勢,一面驀然右旋閃到劉芳華原來站立的位置,正好讓過白離亂的一招,長劍同時一翻,化成一線光華向著白離亂前胸刺去。

白離亂真沒想到兩人身法忽然變得這麼靈便,不過他可也不慢,只見他身形一閃,驀然飄身退出了五公尺遠,只是一剎那的時間,白離亂重新衝回,目標正是剛要落下的劉芳華。

劉芳華與徐定疆撲了個空,眼見對方衝來,這麼一來變成劉芳華首當其衝,徐定疆卻恰好被落下的劉芳華擋住,可說是極為危險。

不過劉芳華仍臨危不亂,她手腳忽然一張一振,整個身體忽然在半空中一滯,頓了那麼一下才重新下落,就這麼一頓,徐定疆已經衝到,仍是兩人合力應付白離亂的局面。

白離亂雙目神光一閃,叱了一聲說:“好個‘鵬翅身法’。”青光立即爆起,正面對付兩人的合擊。

原來那叫做“鵬翅身法”?記得這招徐定疆也會。白浪曾見過兩、三次,倒不太驚奇,可是這兩人的身法怎麼忽然迅捷了數倍?自己身法本來已不如兩人,現在豈不是差的更遠?白浪一面偷眼觀看,一面心中暗暗訝異。

這時場中三劍互相交擊,轟然一聲,徐、劉兩人畢竟不敵對方百年功力,一上一下同時飄退了四公尺餘。

白離亂卻也不大好受,他功力雖較兩人還高,不過兩人合力卻不比他弱上多少,所以他也蹌踉地退了三步,這才一聲暴喝說:“好,再接老夫一招!”整個人與劍裹成一團光球,勢若轟雷地向著兩人滾來。

劉芳華與徐定疆對視一眼,兩人左右一閃,分由兩側殺向對方,若不如此,招招與對方正面硬撼,勝算實在不大。

白離亂怡然不懼,他一個點地移身讓過徐定疆,整篷劍雨向著劉芳華灑去。

劉芳華只覺對方這招迅捷無比、無孔不入,自己的招式轉眼間竟盡是破洞,大驚之下立即一個後躍,險險閃過對方的追擊,只不過這一下避得過急,落地時退了兩步,身法有些不穩。

這麼一來三人都提高了幾分警覺,徐、劉兩人對白離亂劍法威力忽然增強十分意外,白離亂對劉芳華速度的忽然提升又何嘗不是大吃一驚?按他原來的想法,這一劍就算不能讓劉芳華倒下,至少也會讓她受一些輕傷,沒料到這兩人身法居然能到這種程度?

不過這時白離亂可沒時間細思,而一旁的徐定疆見劉芳華遇險,立即大喝一聲:“接劍!”一面鼓起全勁合身撲上,長劍直刺白離亂後頸。

以徐定疆現在的速度,白離亂還未回頭,徐定疆的劍氣已經接觸到白離亂的護身真氣,白離亂要想全身而退十分困難。

白離亂一驚再驚,急閃的同時,他左掌由下而上的反手一勾,百年內力運行於雙掌,一股氣勁瀰漫而出,向著欺近的徐定疆轟去。

徐定疆不欲硬拼,驀然一個點地,整個人忽然望空衝起,不但閃過白離亂的掌力,還落到劉芳華的身邊,望著劉芳華說:“還好吧?”

“沒問題。”劉芳華一咬銀牙,穩住身形,重新將長劍指向白離亂。

白離亂心裡卻有些混亂,沒想到在自己劍法增強不少的情況下,對付這兩個年輕人居然仍縛手縛腳,剛剛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讓對方傷了自己,這兩個年輕人是怎麼練的?

白浪在一旁微眯著眼觀戰,眼見劉芳華遇險,他心中驀然一跳,待劉芳華脫出險境,又輪到白離亂差點受傷,白浪心裡更是緊張,這時他已經沒空想徐、劉兩人身法為什麼突然增快,心裡只是一直迷惑著,自己本該期待白離亂獲勝,為什麼徐、劉兩人遇險時自己也會緊張?尤其是劉芳華,她根本是白家首號大敵——“天定皇”的孫女,自己應該只是利用他們才對,決不該產生任何感情。

可是……可是他們對自己實在不錯,白浪心裡驀然湧起了這個念頭,若自己不是身為白家人,一定能與他們成為最好的朋友……

忽然間,白浪腦中湧起三年前到處逃命的往事,自己親人一個個死去的畫面,還有祖父臨終前微弱的囑咐,白浪一咬牙,將剛剛的念頭完全拋開,不再思索任何背棄白氏家族的想法。

就在白浪為了自己心情掙扎時,白離亂與劉芳華、徐定疆三人又打了起來,經過剛剛的幾回合,三人對於對方的能力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概念,所以雖然越鬥越激烈,卻一直沒有哪方能佔到便宜,但隨著三人的身法越來越快,奇事漸漸發生,徐定疆和劉芳華雙足竟漸漸透出隱隱浮動著的紅光,有如裹著兩團火焰,正與剛剛徐定疆左掌全力一擊的狀況相同。

漸漸地,白離亂有些跟不上兩人的速度,反而只能靠著深厚的內力與綿密的劍招防禦,似乎逐漸落於下風。

劉、徐兩人自然也發現了這個異狀,這時完全可以肯定那些怪蛇血對兩人有極大的好處,劉芳華對於徐定疆一直沒有利用左手攻擊本也有些疑惑,但她從未這麼舒暢地奔行過,這種忽然間身輕如燕的感覺實在不錯,一時之間反而不想這麼快結束,也不在意徐定疆是否要用左掌。

徐定疆當然不是沒想過利用左掌對敵,不過他一開始對於蛇血的威力還不大清楚,不敢貿然使用,莫要一個不小心波及了劉芳華、或有個什麼副作用那才倒黴。隨著時間的過去,徐定疆雙足逐漸冒出紅光,眼看似乎沒什麼異狀,對於新能力的掌控也漸漸明白。

但同時白離亂卻也漸趨下風,所以徐定疆也不急於運用這種新能力。

白離亂自然也注意到兩人足部的特殊處,心裡不由得大為震撼,深感莫名其妙。他並非不知地底暗道中怪物無數,但他萬萬想不到其中一條刀劍不入的怪蛇居然會被月華劍所傷,而且它的血液還有如此功效。

白離亂見兩人身法已經不稍讓於自己,但內力卻依然遠遠不如,他心中只暗暗擔心,莫非劉家皇族已經研究出了什麼特異的輕功身法,能讓內力平平的人速度大幅提升?這樣一來,對白家可是大不利,白離亂這麼一擔心,更是節節敗退。

白浪見到徐、劉兩人足部小腿以下出現暗紅色的火光,也顧不得眯眼裝昏,忍不住睜大雙眼注視著戰局,原來徐定疆與劉芳華的功夫這麼高?難道以前他們都是讓自己的?自己還想藉著這一身功夫混入人族,未免太小覷天下英雄了。

白浪在自怨自慚的時候,戰局也逐漸到了尾聲,說起來,徐、劉兩人論身法已經不弱於功力深厚的白離亂,若是以一對一,白離亂也未必能順順利利的獲勝,現在以二對一,白離亂便算是功力高強,在顧此失彼、此去彼來的狀況下,終不免越來越難以招架,甚至逐漸地被兩人劍光圍繞住,雖然因為內力高於兩人,只要長劍一揮、掌力一催,兩人幾乎都只能閃避,但也是越來越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

白離亂自然知道狀況,這場比鬥輸了還不打緊,最怕的是被對方所擒,那時可是生不如死,想到這裡,白離亂覷準了一個機會,內力一提,長劍抖撩向劉芳華,左手一閃,一片掌影向著徐定疆轟去。

依著剛剛的狀態,白離亂只要運出全力,兩人便非避不可,果見劉芳華一個閃身,暫避其鋒,白離亂就等徐定疆一避,打算馬上開溜。

但就在這時,徐定疆左掌忽然騰起紅焰,毫不取巧地向著白離亂掌力彙集處迎去,白離亂見到紅光心裡一驚,但這時他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再加運了兩成力道,向著徐定疆轟來的左掌擊去。

兩方掌力尚未接觸,一連串的氣爆聲已經綿密的響起,接觸時更是一個巨爆,激盪的氣流向著四面散溢。

白離亂感到對方勁力居然並不弱於自己,勁力相擊時內力立時回奔,他渾身巨震下整個人身法一滯,向後連退了數步。劉芳華見機不可失,順勢加勁疾飄到白離亂的身後,以劍把向著白離亂的後腦猛力一擊,白離亂腦門一痛,終於昏了過去。

而徐定疆卻也並不輕鬆,他藉著怪血發出的掌力雖然強大到足以與對方百年內力抗衡,可是兩方對擊時產生的反挫力卻不是他現在的身體所能承受的,被那股力道一激,整個人翻飛了七、八公尺遠,這才砰的一聲摔落地面。

眼看白離亂在猝不及防之下終於被制,徐定疆勉力抬起上半身,嘶啞著嗓音呵呵笑說:“死老頭……不信你不中計……”話未說完,喉頭一鹹,一口鮮血湧了出來。

白離亂也算倒黴,以他百年功力,若是明白徐定疆有此一招,他便算不勝也不至於被擒,這次可真是在陰溝裡翻船了。

劉芳華見白離亂已經昏迷了,她百忙中望了樹林邊的白浪一眼,跟著立即奔向徐定疆,扶起他輕聲問:“定疆,你……沒事吧?”

“沒事。”徐定疆凝神運氣,緩緩紓解體內鬱塞的血脈,片刻後才說:“芳華,先去放了白老弟。”

“好,你躺著……”劉芳華輕輕將徐定疆放下,這才轉身奔到白浪身旁,將白浪身上專門用來綁縛高手的鐵麻線鬆開,關心地問:“白浪你呢?……還好吧?”

剛剛劉芳華先奔去徐定疆身旁,白浪忽然莫名的生出一股難受的情緒,他也不知道那感覺從何而來,只自責地想,徐定疆與劉芳華十餘年的交情,自然比認識不過數日的自己重要多了,何況徐定疆已經負傷,自己不過是灰頭土臉而已,想到這裡,總算較為心平氣和。

綁縛一解,白浪翻身而起,立即與劉芳華奔到徐定疆身旁。白浪見徐定疆為了自己傷勢不輕,心裡湧起歉意,他們若不是為了自己,根本不用跑這一趟,徐定疆身體才剛康復沒多久呢……白浪轉頭又望見躺在地面上的白離亂,心裡卻是更亂了,白離亂為了讓自己順利的回到人族,不惜冒險面對無堅不摧的月華劍,沒想到雖然徐、劉兩人同意不用月華劍,白離亂仍落敗,甚而被兩人所擒。

原來徐定疆、劉芳華兩人闖來此處之時,白浪與白離亂、白炰旭等人才剛商議好混入人族的大計,一接到谷中的報訊,三人立即決定其他人都先不露面,只有曾與兩人照對相的白離亂負責應對。沒想到,白離亂居然被兩人所擒,白浪這可不知道其他的白家人會不會忍不住衝出來,把計劃完全打亂?這時白浪心裡又矛盾了,自己應該期待他們出來救人,還是希望他們依計劃忍住?

同時,隱身在一旁高崖山林中遠觀的白家眾人,已經忍不住想要衝下來幫忙了,尤其白彤最是激動。白離亂雖然嚴厲,但對他們一向照顧,所以白家眾小對他向來敬愛,反過來說,負責教育小皇帝的白炰旭與眾人的關係就不是這麼親密,眾人對他是畏懼多於尊敬。

這時,白彤正低聲而激動的說著:“大伯,我們一定要去救二伯。”

“住嘴!”白炰旭目光一瞪,森寒的目光瞪視著白彤,冷冷地說:“這是既定的計劃,我們不能因為一點意外就亂了陣腳。”他這時可沒心情向眾人敘述計劃。

白彤一滯,心裡煞是不服,他們早知白離亂與白炰旭不合,莫非白炰旭想在這個時候借刀殺人?

白廣在眾小中向以多智與能言善道著稱,他見白彤還要說話,連忙說:“大伯,我們這樣做,莫非想藉白浪之力混入人族?”他從接到撤退命令就開始思考,現在終於想出了個合理的推論。

白炰旭望著白廣,哼了一聲說:“阿廣還算有三分聰明,現在若是忍不住,以後就不用去了,現在木族已經要求我們離開,我們若不隨白浪混入,日後如何復興白家?何況他們手中還有月華劍,你們全部下去也不夠人家殺的。”

“木族要求我們離開?”白彤忍不住輕哼一聲說:“是趕我們走吧?”

“你說什麼?”白炰旭目光一寒,倏然閃到白彤面前,啪的一下給了他一個耳刮子。

白彤還要再說,白廣連忙說:“大伯息怒,阿彤不會說話,您老別怪罪。”一面拉了拉白彤。

白彤忍住氣不敢再說。事實上讓木族與蛇族聯合進犯人族這件事本由白炰旭一手推動,當時白炰旭還親自到蛇族作說客、貢獻戰略,沒想到徐定疆疊出奇謀,打得蛇族潰不成軍,惹得蛇族遷怒,反目成仇追殺白炰旭。

白炰旭好不容易殺出重圍,逃回木族,跟著便知道木族人也要求他們離開,眾人這才來到這個隱蔽的基地,沒想到今日又要將此處放棄。

白廣想了想又問:“大伯,其實……我們一直都有人混在人族裡,不是嗎?”

白炰旭臉色柔和了些,不過依然不怎麼好看,他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這五十年來,除了故老相傳的‘破天劍法’與‘天玄掌’之外,我們自創的招式都不成氣候,混入人族的除了探探消息之外,對於復興大業根本沒有助益……若白浪所說為真,我們借他之助,白家復興才有一線希望……只希望白浪不要讓你們二伯吃太多苦頭。”

眾人都明白,到人族之後若想活下去,決不能顯露出“破天劍法”或是“天玄掌”,這些白族古傳的功夫,識得的人實在太多。

老大白彤眼見以成定局,雖然也覺得白炰旭說的頗有道理,但仍忍不住憤憤地低聲說:“我就是不信那個叫白浪的傢伙。”

白廣聽了直皺眉頭,白彤就是沉不住氣,若惹得大伯又生氣,吃虧的可是他自己。

白炰旭望了白彤一眼,卻出奇的沒有發怒,他只點點頭說:“你不信他,那你們呢?”他指的是這時在他身旁的這七個年輕皇族,其他的貴族已經將小皇帝送到更遠的地方了。

粗壯大漢白漢見白炰旭的目光轉過來,他摸摸鼻子,搖頭說:“我不知道。”白漢個性較為憨直,不容易想的事情往往乾脆不想,他會這樣回答,眾人都不意外。

“你呢?阿廣。”白炰旭接著問。

“我相信他。”白廣點點頭說:“我相信他是白家人,他看來雖然冷漠,其實是個重感情的人,我也相信他不會背叛白家。”

“阿壘?”白炰旭接著問。

一直沒說話的白壘只點點頭,依然不發一語,看來似乎是同意白廣的話。

白壘點完頭,五妹白玫妙目轉了轉,她可不知大伯要不要聽自己的意見,想了想還是沒說,反倒是最小的白敏急匆匆的說:“我也相信浪叔,他好厲害,居然能跟熊族學功夫。”

“以後可要叫他浪大哥,不能再叫他浪叔了。”白炰旭緩緩的說:“畢竟你們與他年紀相若,若是叫他浪叔,反而惹人疑竇……”

這話一說,眾小的心情全部繃緊了起來,大伯這麼說,難道自己也有機會混入人族?

這時白離亂反被原來綁縛白浪的鐵麻線摁住,徐定疆則在兩人扶持下站起身來,他雖然微受內傷,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又要將養數日。

徐定疆這時正望著白浪問:“白浪,你可是乘坐那艘怪船從地底暗流中來的?”

“我也不清楚。”白浪索性打迷糊仗,他嘆口氣說:“我被他們所擒,醒來時已經到了這裡……不過我聽他們說,這裡是座無人孤島,似乎西面海岸距離人族東岸並不太遠。”

人族地境地廣人稀,加上外島防守不易,所以東面沿岸一些小孤島幾乎都沒人居住,只是沒想到其中一個居然被白氏家族當作境外的據點,更沒想到那條地底暗流居然通出海外,恰好在一座島嶼中冒出來。

“真的?”劉芳華高興的說:“那我們就不用從暗流回去了。”她可不願意再與那條怪蛇打上一場。

徐定疆抬起頭四面望,搖搖頭說:“怪了,白家絕不只白離亂一個人,其他的人呢?”

白浪心裡一驚,正不知應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劉芳華卻啐了一聲說:“他們不怕月華劍嗎?來一個我殺一個。”她雖然說的厲害,但是話中的殺意已經大減,反正白浪已經救出,掃庭犁穴是日後的事。

徐定疆似乎同意了劉芳華的解釋,他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便從海路回去……只不知道好不好找船。”

“沒船就游回去。”劉芳華一笑說:“難道我和白浪沒辦法帶你回去?”以三人的功力來說,遊個十來公里只是小事一件。

“還有這個呢?”徐定疆一笑指指白離亂。

“哎呀。”劉芳華嘟起嘴皺眉說:“這老傢伙該怎麼辦?”

白離亂現在全無抵抗力,殺了他似乎太過殘忍,帶他走又不便,這可有些麻煩。

“你扶著徐兄,我來帶他好了。”白浪二話不說,一把將白離亂抱起,捧在自己身前,省得兩人嫌麻煩,順手將他殺了。

劉芳華與徐定疆打鬧慣了,她可不在意兩人性別不同,只見她扶著徐定疆笑說:“這樣也好,不過定疆未免太重了。”

“喂喂……”徐定疆連忙抗議:“這叫強壯,怎麼能說重?”

“你就是重!”劉芳華皺皺鼻子,俏巧地一哼說:“一會兒可不準佔我便宜!”

徐定疆瞪大眼睛還沒說話,劉芳華已經將徐定疆從腰部一攬,整個人驀然拔起,向著西方掠去。

白浪見狀連忙展開身法急追,劉芳華身法如此快速,莫要讓她拋下了。

其實劉芳華並沒有全力奔馳,若是她全力奔馳,雙足不知名的暗紅火焰一冒,白浪怎麼趕也是追不上她。

白浪早從白離亂的口中知道,一直向著西面走,會見到一條出谷小徑,沿著小徑西行,就能見到西面的大海,也能看到海那一邊的人族土地,現在眼看劉芳華已經順著四方找去,他也無須指路,只需抱著白離亂跟隨便可。

三人帶著白離亂奔到海邊,忽見一大片潔淨的白色沙灘出現在眼前,遠遠的可以望見數公里外的人族東岸斷崖,蒼鬱的山嶺高低起伏的向著南北延伸,北面是越來越高,南面卻是越來越低,直到南角城才逐漸的平緩,再往南便是被沖刷出的木須河口與蛇族地境。

這時四面寂靜,除了咻咻的風聲外,唯一的聲浪便是白色碎浪緩緩推上沙灘時的浪潮聲,三人見此光景,自然而然都有些心神舒暢的感覺,只有徐定疆忽然站直了身軀,一言不發的望著四面,臉上似乎有些擔憂的神色。

白浪這時也將白離亂暫時放下,見他全身無力的仰躺在地,臉上皺紋一道道深深的嵌入已微現褐黃的肌膚,這時的白離亂,看來只是個衰老的老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個少見的高手。白浪心裡不禁暗暗喟嘆,以他這樣功力的人,其實不該顯出如此的老態,可見這五十年來他為了白家付出太多太多,自己豈能任他這麼死去?

剛剛劉芳華那一下看來不輕,白離亂到這個時候都還沒醒來,白浪心中一直記掛的是如何不露破綻的放走白離亂,但直到現在為止,還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劉芳華這時卻也是少見的沉默,她遙望著西方的人族土地,深吸了一口充滿水氣的海風,一股從心裡湧出的舒暢感覺瀰漫了全身。她回頭望向白浪與徐定疆,見一個人望著西面皺眉,一個人望著那個白老頭髮呆,若是平常,她一定非得問個清楚不可,但這時她心裡被愉快、滿足的情緒充滿,也懶得發問了,索性坐在海邊的沙灘上,享受著海風的吹撫。

過了片刻,徐定疆首先說:“我們該回去了。”

“走吧。”劉芳華站了起來,望望兩人說:“要直接游過去還是造一艘小木筏?”

白浪聳聳肩沒說話,徐定疆卻說:“沒時間了,游回去吧。”

“怎麼會沒時間?”劉芳華詫異的問:“不是沒事了嗎?”

徐定疆目光一直沒離開西面的南角城,他緩緩的說:“剛剛……南角城一連放出了三隻天鷹往北飛。”

白浪可聽不懂了,三隻天鷹跟沒時間有什麼關係?劉芳華卻是跳了起來,有些緊張的說:“三隻天鷹?定疆,你沒看錯?”

徐定疆點點頭,對白浪解釋說:“只有發生大型戰事的緊急時刻,為了避免訊息遺失,宮城與皇城間才會同時用三隻天鷹通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蛇族又開始攻打南角城了?”劉芳華急急地拖著徐定疆說:“那我們快走。”兩人立即躍入海中,向著西面游去。

白浪也立即揹負起白離亂,跟著躍入海中,不過這時徐定疆已經恢復了幾成,他與劉芳華催起功力,兩人的小腿以下又開始隱隱發出紅光,眨眼間,遠遠地將白浪拋在身後。

白浪眼看追之不上,他索性慢慢地遊,這時他揹負著的白離亂被海水浸了浸終於醒來,他微微一動白浪已經察覺,白浪立即叫:“二哥,你還好吧?”

“唔……”白離亂腦門劇痛,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見自己與白浪在海中漂浮,詫異的問:“……他們呢?”

“南角城好像發生了急事,他們先趕回去了。”白浪搖頭說:“沒想到他們的功力這麼高……二哥,到了陸地,我就將你放了。”白浪只怕白離亂堅持不肯,那樣可就麻煩了。

白離亂頓了頓,卻是出乎白浪意料之外地點頭說:“先放了我也好……上岸再說吧。”

好不容易到了大陸的東岸,白離亂立即指示白浪往人口僻靜之處隱蹤,兩人奔到一處人跡罕見的山林中,白浪這才急急忙忙將白離亂身上的鐵麻線鬆開,讓被綁縛已久的白離亂活動手腳。

白離亂除了腦門受劉芳華一擊有些疼痛之外,其實受的傷反而比徐定疆輕上許多,畢竟他是貨真價實的百年功力,他略一調息,已無大礙,白浪見狀便說:“二哥,你自己保重,我先回去了。”

白離亂索然一笑說:“你這麼回去……怎麼交代?”

“沒關係。”白浪搖搖頭,轉身又要走。

“站住。”白離亂喊住白浪,沉重的說:“按照我們的計劃,除我之外的人都會混入人族……相對的,我也等於失去了功用……”白離亂曾在徐、劉兩人面前露過臉,自然不能再混入人族。

白浪皺起眉頭,他不擅於勸告他人,明知白離亂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也只能傾聽下去,只聽白離亂繼續說:“那兩個年輕人功力雖不甚高,但那隱隱冒火的奇異功法卻能發出數倍的功力,日後他們會是你最大的敵手……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白浪心裡一驚,卻聽白離亂咬牙說:“你也知道,‘破天神功’的特性,我本來就活不了幾年了……”

“破天神功”除了具有奇快的復原能力之外,一個最大的特點便是能彼此傳輸功力,白浪父、祖全是因此死去,白浪自然一清二楚,難道白離亂要將他百年功力灌注到自己身上?這樣一來,白離亂就真的死定了,白浪立即搖頭說:“不成。”

白離亂嘆息說:“白浪……”

“不用多說了。”白浪轉身就走,一面說:“白家雖然身負深仇,總沒必要每個人都選這種死法吧?”

“你……”氣急的白離亂一個蹌踉,忽然跌了一跤,白浪嚇了一跳,連忙奔回去扶持,原來白離亂尚未完全恢復,那他如何一個人返回?

白浪剛扶起白離亂,忽地身上一麻,只見白離亂的雙手已經按住了自己胸腹,把自己壓倒在地,霎時間,一股狂猛的真氣朝白浪身上直催了進去。

白浪大驚之下,急運功力相抵,但他的功力畢竟遠不如白離亂,兩方勁力一交會,白離亂的勁力勢如破竹地湧入,何況破天真氣本有些相互融合的特性,白浪體內立即失守,渾身無力地任白離亂灌輸功力。

白浪身子不能動,眼睛卻沒有束縛,他望著跌坐在自己身側的白離亂,見他全身騰起隱隱青光,發須無風自動,一股股浩大的真元從他手中順著經脈流入自己身軀,跟著在白離亂催逼之下巡行全身,白浪望著這個並不熟悉的老人,想起當年祖父傳功時的身影,鼻頭一酸,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闊別以久的淚水,終於不爭氣地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8:05


第十五章 北返東援

徐定疆和劉芳華奔到岸邊,回頭一望卻不見白浪的蹤影,但既然白離亂已經被牢牢捆綁起來,他們也不怎麼擔心白浪,而且南角城的事情畢竟比較重要,兩人交代了在海岸附近巡防的軍隊之後,立即趕往南角城。

一到宮城,首先就奔到了大殿,一見殿中無人,劉芳華望著附近的侍衛便叫:“王爺呢?”

侍衛連忙回答:“啟稟郡主,貴大總管已經去通知了。”

“今天宮城中輪值的是誰?”徐定疆在一旁問:“安龍將還是杜龍將?”

“是杜龍將。”侍衛畢恭畢敬的說:“杜龍將為了現在正忙著重新編隊,一會兒就會趕回來。”

“幹麼要重新編隊?”徐定疆一怔說:“難道徐龍將、易龍將回都城了嗎?”

“是。”侍衛恭聲說:“‘霸刀龍將’與‘海濤龍將’兩人今天清晨接到急令,所以立即啟程返回都城。”

“他們回去了?”劉芳華嚇了一跳,轉頭問徐定疆:“你怎麼知道的?”

徐定疆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頓了頓才回答劉芳華的話說:“杜叔叔的‘鐵雁部’傷亡並不多,忽然需要重整軍力,可能是臨時抽調部分軍力給‘霸刀部’與‘海濤部’,而他們若不是急需兵力,也不會抽調南角城的軍隊……既然急需,自然不能再停留。”

“定疆,會是出了什麼事……?”劉芳華心裡有些發急,似乎隱隱感到有些十分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徐定疆搖頭不答,轉頭又問侍衛說:“小兄弟,可以叫人幫我傳個訊嗎?”

“請小王爺吩咐。”侍衛當即恭聲說。

徐定疆說:“麻煩你派個人到巒圭殿找歸總管,請他去城外接白浪回來。”

“小王爺!”宮城的貴大總管踏入殿中,接口說:“這件事我可以派人去辦,何必請歸總管跑一趟?”

歸勇在宮城中身份頗為特殊,知道他功力不弱的人其實不少,至於他為什麼會屈就於一殿總管就沒多少人知道了。

“不用了。”徐定疆搖搖頭說:“我擔心出了意外。”

白浪再怎麼慢,過了這麼好一會總該到了,不要一個沒弄好讓白離亂掙脫了束縛,若不請功力高強的歸勇出馬,實在令人不放心。

劉芳華沒想這麼多,待貴總管吩咐侍衛傳令之後,她急急的問著貴總管說:“貴總管,都城發生什麼事了?王爺呢?”

“回郡主,王爺馬上就到。”貴大總管恭謹的說:“聽說東極城出了意外,都城必須派軍隊援助,所以才急令兩位龍將北返,其他……小的也不清楚。”以他的職份來說,知道這些已經不少了。

劉芳華聽見東極城出事,她大吃一驚,驚叫說:“那我爹呢?”皇儲劉然近年一直住在東極城,劉芳華自然非緊張不可。

“這……”貴總管怔了怔面有難色地說:“小人實在不知。”

劉芳華求援地回頭望向徐定疆,卻見到殿內一人行雲流水般飄了出來,正是“南角王”徐靖。

劉芳華一閃奔至徐靖面前,焦急的說:“徐叔叔,發生什麼事了?我爹爹沒事吧?”

徐靖臉上倒是十分平靜,他沒立即回答劉芳華,只輕輕一笑說:“沒想到郡主身法這麼快,看來定疆真的是遠遠不及了。”

劉芳華沒被轉移注意力,她皺眉說:“徐叔叔,您不知道啦,定疆也變快了……東極城怎麼……”

“老爸。”徐定疆插進來說:“這是因為一條怪蛇的關係,我們腳沾了蛇血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您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徐定疆見父親不答,他知道必然有不適合劉芳華立即知道的事情,於是配合的提出問題,一面以全勁展開身法,在大殿中四面遊走,只見他彷彿踏著一團紅雲迅速地奔行,連身法都不容易看的清楚,只不過徐定疆有傷在身,畢竟不大靈便,奔沒片刻便停了下來。

與白離亂打鬥時,劉芳華的心神專注,也沒注意自己腳下是何等情形,這時見徐定疆展開了身法,果然是勢若電閃、疾逾飄風,那團紅雲更是古怪莫名,她的注意力終於被拉了過去,接口說:“對,那條怪蛇的血不會化在水裡,而且它還把自己受傷斷掉的地方吞回肚子裡去。”

這種怪事眾人可是聞所未聞,連徐靖都皺起了眉頭,他詫異的問起兩人遇到怪蛇的情況,徐定疆簡略地說了說,話中自然也提到一般武器對付不了怪蛇。一提到這裡,劉芳華連忙將自己身上的月華劍取下,一面交給徐靖一面說:“徐叔叔,月華劍還你。”

“先別還我。”徐靖沒接,沉吟了片刻才說:“芳華郡主,這次東極城為蛇人攻陷,皇上下旨命你、定疆以及兩位龍將北返,雖然聖旨中並未提及月華劍,不過都城那裡說不定有需要,還是由郡主帶回去好了。”

徐靖考慮之後,決定先不說出皇儲失蹤、皇上臥病的事情,免的劉芳華太過激動。

不過聽到的消息已能夠讓劉芳華張大嘴巴好一陣子,她傻了片刻才急急的說:“糟了,定疆又受了傷,怎麼趕路?”

“你又受傷了?”徐靖望向徐定疆說:“遇到白……白離亂了嗎?”想起往事,徐靖不禁有些怔忡。

“他被定疆騙了。”劉芳華美目望了徐定疆,想起剛剛的事情,她不由自主的微笑說:“我們不但救回白浪,還把白離亂捉回來了……”

兩人能安全回來徐靖並不覺得意外,畢竟兩人不但功夫不錯,身上又帶著月華劍。但以白離亂功力來說,雖然未必能在月華劍下討得好處,不過也總能自保,徐定疆與劉芳華居然能生擒對方,那實在令徐靖有些訝異。

徐靖四面望望,沒見到白浪或是白離亂的身影,他皺眉問:“那他們呢?莫非白浪也受傷了?”

“白浪沒有受傷,不過是跑得慢了些。”劉芳華搖了搖頭,笑瞪著徐定疆說:“就只有他會受傷,一點也不小心。”

“很好……”徐靖沉思片刻,頓了頓才繼續說:“皇命難違,定疆與郡主本該立即出發,不過定疆現在身上有傷,只能騎著龍馬緩行……既然白浪也想去都城……這樣吧,等白浪回來,就麻煩他與郡主先行一步,應該不用半日就能趕上易龍將他們,定疆再慢慢趕上去就是了。”

自己與白浪先行?劉芳華莫名其妙的心裡微微一慌,怔了怔才說:“這樣不好吧……白浪也不一定想去都城。”

“芳華。”徐定疆在一旁接口說:“白浪此來南角城,本就是為了上都城參加選秀大會,雖然他似乎願意留在我日後的部隊中,但也該讓他去都城看看……何況……”

徐定疆說到一半停下,只望著劉芳華,徐靖會意,接口說:“何況南角城本為戰區,郡主孤身北返殊為不妥。”

劉芳華還不知該不該如此的時候,貴大總管又從一旁冒了出來,插話說:“啟稟王上。白浪已返,現由巒圭殿歸總管陪同,在殿外相候。”

“好。”徐靖點頭說:“把白離亂關入牢房,請白浪上殿。”他既然沒提歸勇,貴總管自然明白不需要將他請入大殿。

“是。”貴總管正要離去,想了想又轉回身說:“不……不過那名前朝餘孽似乎只剩一口氣,關入牢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徐定疆與劉芳華同時吃了一驚,劉芳華先叫了起來:“怎麼會這樣?他受的傷明明比定疆輕微,難道半路白浪又揍了他幾下?”

“這樣吧。”徐靖這時沒空多做深究,對著貴總管說:“還是將他關入牢房,不許任何人與他接觸,等一下本王親自去詢問。”白離亂可不能隨便讓外人去拷問。

“是!”

貴總管離去不久,白浪便踏入了大殿。

一見白浪,徐靖便和藹的說:“白浪小兄弟,你可有受傷?”

“在下沒事,多謝王上關心。”白浪何止沒事,雖然他的衣衫上盡是泥塵,但整個人卻是神完氣足,精神奕奕的模樣,這自然是白離亂輸功之後的結果,只要再過一段時間,白浪的功力恐怕不會弱於南角王多少,至於徐定疆、劉芳華兩人自然遠遠不如。

“沒事就好。”徐靖點點頭對白浪說:“等一下你就與郡主快馬北返,細節問定疆就可以了……對了,定疆記得讓醫官看看。”話一說完,徐靖飄身離開了大殿。

等徐定疆、劉芳華將大略的事情說明之後,兩人的座騎已經在殿外備妥,另外還有一組五十餘人的騎隊護送。三人彼此道過珍重,劉芳華與白浪並騎向北門馳去,徐定疆則在殿外目送,直到看不到兩人的身影,這才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準備向巒圭殿走回。

那知一轉身,徐定疆卻發現身後數公尺外,巒圭殿的總管歸勇正關心地望著自己,徐定疆臉上微現尷尬,招呼一聲說:“歸大叔。”

“小王爺。”歸勇走近說:“聽說你受傷了,傷勢如何?”

“沒什麼大問題。”徐定疆強笑了一下說:“再躺個三、五天就沒事了。”

歸勇眉頭皺了起來,能讓徐定疆躺個三、五天的傷不是小傷,他關心的扶著徐定疆說:“還是要小心些……小王爺要回去了嗎?”

“回去吧。”徐定疆一轉念又說:“歸大叔,你可不要告訴我娘。”

歸勇瞪了徐定疆一眼,搖搖頭說:“我可不能撒謊……還有,王妃已經得到消息,八成已經在巒圭殿裡等小王爺了。”

徐定疆一伸舌頭,扮個鬼臉說:“看來又要捱罵了。”

徐定疆之母——南角王妃陳晶露為陳姓皇族,與現任的左督國王陳康有些不怎麼要緊的親戚關係,話說回來,在皇族之中,彼此有親戚關係並不稀奇。

上一次徐定疆受傷,陳晶露知道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上戰場受傷不足為怪,所以也沒苛責,只囑咐徐定疆下次要多注意,沒想到徐定疆傷好不到兩天,馬上又受了不輕的傷,也難怪徐定疆心裡發虛。

歸勇見徐定疆的模樣也只能搖頭,一面與徐定疆走出大殿,一面說:“小王爺,他們的根基其實還不錯,您上次提的六大基本陣法,我明天就開始讓他們練習第一種陣勢——‘錐陣’。”歸勇指的自然是趙才等紈子弟所組成的“疾風騎隊”。

“這麼快?”徐定疆有些意外的笑問:“他們都聽話了嗎?”

“心服口服自然是未必。”歸勇自信的說:“不過他們還不敢不聽話。”

歸勇這麼一說,徐定疆已經知道,自己這一天不在,趙才等人一定吃了歸勇不小苦頭,忍不住好笑的說:“歸大叔,你可別逼的他們溜了。”

“想溜?”歸勇嘴角微微一笑說:“諒他們還沒有這麼大膽。”

“早些開始練陣勢也好。”徐定疆想了想,同意的說:“排練起陣勢,所有自我都必須拋開,一舉一動都必須按部就班,正好磨磨他們的脾性,以後我還有東西教他們。”

歸勇認同的說:“我也是這樣想,先操他們一陣子,若是足以擔當大任,再教他們一些實戰功夫,省得老是這麼花拳繡腿、不堪一擊。”

徐定疆再無意見,兩人緩步踏回巒圭殿。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二月十一日

從那日白浪與劉芳華率領那一小隊騎兵出發算起,沿路毫不休息,直到半夜,終於追上了刻意減緩速度等候的“海濤部”與“霸刀部”。眾人會合後,護送兩人的那隊騎兵轉回南角城,大隊繼續向著南北大道急奔,直奔出了兩日後才首次紮營歇息。

一般來說,南角城到都城約需十餘日,但部隊以急行軍方式前進可在八日內趕抵,若像劉芳華等功力高強之人,更可以在四到五日內奔至,這次事件緊急,部隊自然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七日後的清晨,大隊趕至都城南方的東極河渡口,渡口前方正有十餘艘大型戰船停泊,前方四旅立即派員上前詢問,一面向後通報。

後方的劉芳華、白浪、易嵐、陳揚得到消息,立即策馬向前趕來,正好迎上由戰船中步出的一行人,劉芳華遠遠一看,立即奔向前方招呼說:“何龍將,現在東極城狀況如何?皇上可安好?”

這批人當中為首的一人有著紫紅色的國字臉,望去相貌堂堂、十分威武,身後揹著一柄連鞘大劍,虎步生風的向著眾人走來,正是都城四大龍將之首的“磐石龍將”何威凡。

他見劉芳華開口便問皇上,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向易嵐及陳揚兩人,見到兩人的臉色,何威凡心裡有數,說:“芳華郡主,皇上臥病在床已經數日,現在政事暫由左、右督國王一同治理……”

“皇上病發了?”劉芳華驚呼一聲,這件事她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現在才從何威凡的口中聽見,由不得她不震驚。

何威凡點點頭接著說:“左、右督國王已下了命令,‘磐石部’、‘海濤部’、‘霸刀部’三部暫由芳華郡主率領,立即趕赴東極城。”

劉芳華怔了半天,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焦急的說:“那我爹爹呢?”

“皇儲……”何威凡嘆了口氣說:“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皇儲並未逃出東極城,已被蛇族所擒捉。”

“只……只是被捉嗎?”劉芳華戰戰兢兢的問,蛇族從未捉人為質,怎麼忽然轉性了?

“這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何威凡點頭說:“蛇族要以皇儲交換……皇族至寶排名第一的泰古劍。”

“那就快換了吧。”劉芳華急急的說。

“這不是末將所能做主的。”何威凡搖搖頭說:“郡主,我們上船吧,順流揚帆東行,無須五日便可趕赴東極城。”

這等於是讓劉芳華帶兵打仗,若是以前,劉芳華正是求之不得,可是現在她一方面擔心自己父親的安危,一方面又想回都城看看臥病的“天定皇”,想了想,劉芳華下了決定說:“何龍將,你們順水先行,我先回都城一趟,再從後面追上你們。”說完就要另找渡船。

“郡主,這樣不妥。”何威凡微微一攔,臉上頗有難色的說:“左、右督國王雖僅代傳旨意,仍有必須遵行的效力,郡主這麼一來等於是違旨。”

劉芳華自然知道嚴重性,她遲疑了片刻,終於跺一跺腳說:“上船便上船……我們趕赴東極城。”

“郡主。”一直沒說話的白浪忽然說:“徐兄怎麼辦?”

“對唷。”劉芳華停步轉頭說:“定疆還沒趕來。”

“‘攘外安國使’未能隨隊趕返一事,南角王數日前已上疏奏知。”何威凡有條不紊的說:“朝廷已經決定,攘外安國使暫留於南角城養傷,無須北上。”

這又是怎麼回事?劉芳華只覺得左、右督國王下的命令顛顛倒倒,她憋住滿肚子氣,對白浪說:“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花樣,我們去就是了。”一面踏步上船。

白浪才點了點頭,何威凡卻移到白浪身旁,一面與白浪同時舉步,一面和氣的問:“白小兄弟,聽說在南角城的一戰,小兄弟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不敢當,在下只是盡力而已。”白浪不卑不亢的回答。

“聽說小兄弟曾獨擋天猛龍將與易兄弟的合力一擊,真是了不起。”何威凡接著說:“閣下雖然功力高強,但卻少經戰陣,上面的意思是……小兄弟暫領管帶之職,替芳華郡主統領一旅約五百人的親兵,待東極城戰役過後,再依功敘職。”

“我沒意見……”白浪才說到一半,卻見已登上船的劉芳華焦急地回頭叫:“大家快些!”

何威凡不再多說,與白浪快步上船,他的“磐石部”早已在船上等候,所以何威凡上船之後便吩咐前行部隊啟程,至於易嵐與陳揚則正安排自己部隊上船的事宜,這兩部將成為整個部隊中的後軍。

見到白浪上船,劉芳華走過來,對著白浪皺眉說:“又怎麼了?他為難你嗎?”

“不。”白浪搖搖頭說:“何龍將說要我暫任管帶,替你統帶親兵。”

劉芳華本來以為都城的人信不過白浪,沒想到連任職的指令都下來了,她抿嘴微微一笑說:“這倒好,你變成我的部下了,以後可要聽話。”

白浪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倒不在乎這個;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自己從此便要隨著劉芳華?徐定疆得知會不會有些不快?

劉芳華沒想這麼多,她望著眼前的東極河說:“我們乘坐的是人族的一級戰船,每艘足可容納千多人。”

白浪剛剛就一直在打量這數十艘大船,這些船長有二十多公尺、寬也有近十公尺,前端高高的翹起,上面安置著兩座十餘公尺高的大帆,還有三、四個小帆,白浪對這些全無概念,也弄不清如何操作,不過見船上一批批人忙碌地拉扯、釋放著繩索,轉動著機械,數根巨大的鐵鏈正緩緩地由水中被抽起,白浪不禁十分訝異,那東西又是做什麼的?

劉芳華見到白浪的目光,一扯白浪說:“這有什麼好看的?我們上望台。”話一說完,劉芳華驀然一躍,整個人輕飄飄地直往斜上方平平地飛騰飛出數公尺,驀然雙足暗紅色的火光一冒,在一帆柱上又是一點,只見她方向一轉,整個人又上升了七、八公尺,直飄升到最高的主桅頂端。

那是一塊方圓四、五公尺的小平台,不但上方有個圓頂遮蓬,四面還有半人高的圍欄,劉芳華升到望台旁,半空中雙手同時一張一振,整個人滑入瞭望台中,翻身落地。

這一下可真是不得了,四面官兵忍不住同時爆雷般地喝了一聲採,芳華郡主的輕身功夫厲害眾人早已知聞,不過沒想到居然到了這麼神乎其技的地步,一時間,四面數萬官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忍不住望著在上方十餘公尺的劉芳華。

劉芳華有些得意地輕笑了一下,向著四面眾人揮揮手示意,跟著便向白浪呼喚:“白浪,快上來。”

這麼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浪的身上,這傢伙是何方神聖?與芳華郡主又是什麼關係?他上得去嗎?

白浪忽然間被數不盡的目光盯著,十分不自在,眼看劉芳華不經意地露了一手,若是自己差的太遠,以後也不必混了。

白浪望望四面,暗暗一咬牙,心想總要拼一拼了,他運集了全身功力,猛一點地,整個人像只炮彈似的向著望台直衝。

大部分人看了都是心裡一緊,以白浪的衝勢來看,絕衝不到十餘公尺高的望台,那他豈不是要摔下來了?

劉芳華心裡更是有些後悔,她剛剛其實也有三分故意,想讓白浪見識見識自己的輕身功夫,沒想到卻逼得白浪騎虎難下,眼看白浪這麼莽莽撞撞地衝了過來,劉芳華直是跺腳不迭,他幹什麼這麼逞強?若是摔了一下豈不是更難看?

果然白浪飛出七、八公尺後速度便逐漸減緩,但忽然間,白浪身上隱隱冒出青光,整個人似乎被什麼東西託著一樣地繼續向上浮去,莫名其妙的又直升了五、六公尺,這才飄入望台,落在劉芳華的身旁。

這麼一來四面連喝彩也沒有了,所有人無不為白浪的功力所驚呆,要知道向上飛騰與橫向飛掠的距離可是大不相同,白浪這一下完全是依靠深厚的功力御氣而上,世間能有此功力的人可不多,大多數人更是連看都沒看過。

劉芳華自然也是大吃一驚,白浪的功力哪有這麼高?她怔怔地望著白浪,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浪見到劉芳華的神色,心裡一驚,暗暗後悔不該這麼輕易地露出底蘊,自己是怎麼回事?被劉芳華這麼一激,就忍不住掏出絕活,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其實白浪在不知不覺之中,對劉芳華已經漸漸起了好感,他雖然沒有非分之想,但是在劉芳華面前,自然而然有著不願丟臉的心態,畢竟劉芳華個性率直爽朗、十分可親,加上白浪以往又沒什麼與異性相處的機會,與劉芳華相處這麼些日子,不由得他不隱隱動心。

而白浪功力的大幅進步,自然是因為白離亂灌入他體內的“破天真氣”已經逐漸被他吸收融合,所以他現在的功力在人族中也算是半個一流高手,只不過身法招式的練熟度比諸修練了數十年甚或百年的老前輩當然還大有不如。

事實上,“破天真氣”雖然能將體內功力灌入對方身上,卻不能達到完全累加的效果,還會有部分必然的損耗,所以白浪的功力絕不會比之前的白離亂還強。

白浪見劉芳華只望著自己不說話,目光中閃動著一種奇異的光輝,他看了心裡發慌,整個人渾身不對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轉過身來讓開了劉芳華的目光,四面一望,見下方的人群又開始四面忙碌起來,白浪沒話找話的說:“要讓這艘船動還真不簡單。”

“嗯。”劉芳華應了一聲,卻沒再說話。

白浪揹著身子,不知道劉芳華表情如何,於是又逼出一句話:“這裡……風景不錯。”

這話一說完,白浪只聽身後噗嗤一聲,卻是劉芳華忍不住笑了出來,白浪有些尷尬地回頭,正不知該說什麼時,忽然間船身一震,卻是開始向著東方行駛,劉芳華忍住笑意,走到白浪身旁,迎著風微笑說:“這裡的風景確實不錯。”

這時數艘戰船逐漸地超過劉、白兩人所在的這艘船,那些船與這條船上都是“磐石部”的官兵,劉芳華與何威凡既然在這艘船上,這艘自然而然地變成了中軍,而“海濤部”及“霸刀部”還沒這麼快上完船,所以是由“磐石部”在前開路。

白浪見搭載近千人的大船這般在河面上交錯,心裡格外有番感動,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劉芳華說:“那個怪蛇血既然有這樣的功效,應該把那條蛇捉起來的。”他這幾天已經聽劉芳華提過那段往事。

劉芳華一撇嘴說:“好啊,不過以後你和定疆去捉,我可不要去了。”她如果有選擇,才不要再去鬥那條怪蛇。想了想,劉芳華又說:“當時滿腳都是紅色的,嚇得我擔心的要命,還好過幾天之後顏色就退掉了,只有運功到頂端時才會再現。”

白浪十分意外的問:“那顏色還會退掉?”

“對呀。”劉芳華得意的說:“頭兩天,我用功力想將那些滲入皮膚的紅血逼出,但總沒辦法,後來我心一橫,將蛇血往內吸收,顏色就漸漸淡了,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嘻,這招我可不告訴定疆,讓他紅去。”

“其實紅也沒什麼關係。”白浪弄不懂劉芳華在意些什麼東西,不解的說:“有什麼不便嗎?”

“多難看呀?”劉芳華皺皺瓊鼻,瞪了白浪一眼說:“人家的腿原來……哼,不跟你說。”

原來怎樣?白浪自然而然的打量起劉芳華的雙腿,劉芳華現在穿的是戰鬥用的皮製緊身褲,可看不到皮褲下嬌嫩的肌膚,白浪只望見劉芳華雙腿修長的曲線,成一道絕美的弧線一直向上延伸。

被白浪這麼打量,劉芳華可受不了了,她蹦了起來,臉紅紅地叫:“臭白浪,你看什麼?”

“我……”白浪這才發現有些失禮,連忙轉開目光,不過剛剛看到的奇異曲線卻一直印在他的腦海中,搞的白浪臉也紅了起來,囁嚅了半天,這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對……對不起……”

劉芳華見白浪臉也紅了起來,自己倒是立即忘記羞澀,頗有趣地望著白浪,見白浪支支吾吾的,便一推白浪,笑著說:“好啦,不怪你了啦……怎麼比我還會害臊?”

白浪被劉芳華推開了兩步,連忙站定收斂心神,搖搖頭說:“我還是下去吧。”

“別急啦。”劉芳華嘟嘴說:“你又急著想溜,我這麼可怕啊?”

“這……”白浪只好說:“我留著就是了。”

“白浪。”劉芳華輕輕的喚了聲。

“嗯?”白浪意外的轉頭。

“我可沒有把你當作下屬。”劉芳華忽然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白浪心裡一驚,不然她把自己當成什麼?這一瞬間,白浪的心不爭氣砰砰跳了起來,只聽劉芳華頓了頓說:“你和定疆從一開始就不把我當作郡主,我也把你們都當作朋友。”

白浪雖說鬆了一口氣,但又莫名的微覺失望,不過他自然不能讓這種情緒顯露出來,強笑了笑說:“這樣也好,大家相處比較輕鬆。”

“嗯。”劉芳華沒察覺到白浪心情的變化,向下望了望忽說:“何龍將上來了。”

白浪跟著向下望,卻見何威凡正向上縱躍,只在梯子上兩個借力,已經從望台中央的洞口竄出,一站定,立即向著劉芳華躬身說:“芳華郡主,您的房間已經安置好了。”

“好。”劉芳華點頭說:“何龍將,多謝你了。”

“白管帶。”何龍將轉頭說:“五百騎兵我已經替你選好了,等一下十名校騎會一起向你報到。”

“謝謝。”白浪對別人這樣稱呼自己頗有些不習慣。

何威凡紫紅色的國字臉遙望東方天際,只見一大片烏雲正向著西方緩緩壓了過來,何威凡皺眉說:“看來要變天了。”

“那我們快下去吧。”劉芳華躍入望台中央的孔道,順著梯子一溜煙地下滑,白浪與何威凡也順著下溜,十幾公尺轉眼即達,在幾名士兵的領路之下,與劉芳華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三人才剛進入船艙不到一個小時,豆大的雨點便開始灑下,夏季的氣候總是這麼多變。人族地域已經算是風調雨順,但是夏秋之季難免總有風雨,在這段時間接連不斷的發生戰事,正有如變幻莫測的風雨一般,對人族來說,這次東極城的淪陷更是一場少見的大風暴,白浪在這個時候恰好捲進爭端,也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8:48


第十六章 如虎添翼

正午剛過,徐定疆手中拿著長劍,一個人站在巒圭殿後院的練武場,但卻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手中劍比了兩下,又廢然將長劍放下,負手踱步到了一叢花草前,漫無目的賞玩著。

忽然間徐定疆注意到花草下的小丘,正有著一排打著滾的小蟲;徐定疆知道那是俗稱“跟斗蟲”的小蟲豸,最喜歡從上而下一路打著滾下滑,直到停止之後再慢慢向上爬。

跟斗蟲並不稀奇,不過十來只一起打滾可是並不多見,徐定疆頗覺有趣,索性蹲下去看個仔細。

“小王爺。”一個甜甜的聲音在徐定疆身後出現,徐定疆回過頭一看,站起微笑說:“甜甜,怎麼了?”

四婢中的老麼玳糖眨眨眼,側著頭微笑說:“您在看什麼?”

“跟斗蟲。”徐定疆拉過玳糖蹲下,指著說:“你看,好多隻。”

“真的耶。”玳糖大感好奇,伸出一根如春蔥般的食指,輕撥著正在向上爬的跟斗蟲。

跟斗蟲一驚,整隻立即蜷縮了起來,硬梆梆地動也不動,玳糖嚇了一跳,連忙將手縮回,卻見跟斗蟲滴溜溜又滾了下來,直到下坡勢道盡了,跟斗蟲依然蜷縮如故,彷彿已經嚇死了般。

“怎麼了?”玳糖擔心地問,又撥了那隻跟斗蟲兩下。

這又不是什麼少見的東西,玳糖怎會不知?徐定疆有些意外地說:“你不知道嗎?跟斗蟲一受驚,就會整個縮起來,過一會就沒事了。”

徐定疆不知玳糖等人從小集中受訓,反而對一些鄉野玩意不大清楚。

玳糖見徐定疆如此解釋,也不知對不對,只睜大眼睛點頭說:“喔……原來如此。”

“對了。”徐定疆撫了撫玳糖額上的髮絲說:“甜甜,你有事找我?”

“啊呀。”玳糖蹦了起來說:“差點忘了,姿姊姊要我來問小王爺,後天是王妃大壽,小王爺有沒有什麼打算?”

“啊。”這下輪到徐定疆緊張了,他拍著額頭說:“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姿姊姊說,若是小王爺沒什麼計劃,她就去準備一些壽禮。”玳糖笑眯眯地說:“大概是一些珠玉綴飾之類的吧。”

“多虧有姿兒。”徐定疆噓了一口氣,徐定疆想了想忽然說:“其實也許有更好的禮物……”

“什麼啊?”玳糖聽不懂了。

“小王爺,趙龍將來了。”這時一個柔美的聲音從庭園旁響起。

“音姊姊。”玳糖回頭一看是玳音,打過招呼後,吐了吐舌頭可愛的說:“我們又要躲起來了?”

“胡說什麼?”徐定疆好笑的說:“什麼躲起來?”

“還不是躲起來?”玳糖嘟起小嘴說:“每次有客人來,小王爺總是叫我們不要露面,只有大姊還見過一些人。”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們幾個生的那麼嬌滴滴的,要是被人要走我可捨不得。”

徐定疆可不是開玩笑的,在人族的習慣裡,富豪大戶、官宦之家彼此贈送婢女是常有的事,何況玳糖等人仍為處子之身,垂涎的人更多,徐定疆為免麻煩,索性吩咐她們有外人時暫避,所以劉芳華、趙平南等人都沒見過她們,只有白浪在巒圭殿中養傷數日時曾碰到過,算是有數面之緣。

“甜甜不知好歹,小王爺別和她計較。”玳音柔柔的說。

“好啦、好啦……算甜甜不對。”玳糖嘟起嘴來,轉身使起小性子,不過眼角還是偷瞄徐定疆,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徐定疆自然知道玳糖又在頑皮了,他左手一揮,“啪”的一聲打在玳糖翹起的臀部上,惹的玳糖驚叫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徐定疆才笑著說:“你再皮嘛。”

“小王爺!”玳糖不依了。

“乖。”徐定疆哄小孩似的說:“你去幫我準備潛水服,還要有個皮製氣囊。唔……另外還要把我床下一把以紫鱷皮為鞘的短劍拿來。”

玳糖一跺腳,轉身去了,徐定疆這才向在一旁微笑看戲的玳音說:“音兒,趙龍將在哪裡?”

“他在大廳等候。”玳音有些疑惑的問:“小王爺,那柄短劍不是……”

徐定疆搖搖頭,玳音也就不問了,徐定疆這才半開玩笑的說:“我去見趙龍將了,你快躲起來吧。”

玳音臉微微一紅,有些嬌羞的說:“小王爺,趙龍將不是那種人吧?”

“我可不敢保證。”徐定疆搖搖頭說:“對了,我吩咐過你們不準去後院,可是甜甜那個小妮子糊里糊塗的什麼都不懂,別一個不注意又跑過去了,你們幫我注意一下。”

後院那五十多個大男人憋了半個多月,玳糖若是跑去可真是羊入虎口。

“是。”玳音躬身一禮,轉身娉婷地退了下去。

自都城下了指示,要徐定疆留在南角城養傷等候指示,徐定疆與歸勇便專心訓練趙才等五十餘人。這半個月來,他們吃的苦頭可不少,但他們畢竟身為貴族,在兩人十分嚴格的訓練之下,不但功力大幅進步,還練熟了六套基本陣法。只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多感激,這半個月來,嘗試偷溜的不在少數,只不過都被歸勇捉了回來。

徐定疆走到大廳,趙平南一見徐定疆,苦笑著說:“小王爺,您府上的規矩還真大,我居然不能去看看兒子?”

徐定疆知道,歸勇一向鐵面無私、毫不通融,趙平南必定曾碰過釘子,於是他笑笑說:“趙叔叔,你要嘛就放心,要不然只要說一聲,我馬上讓趙才回家。”

趙平南連忙搖手說:“只是說說而已,小王爺別在意……不過說老實話,趙才那混小子成不成材啊?”

“很好啊,進步不少,現在已經有點上司的味道了。”徐定疆一轉話風說:“趙叔叔,您不只是來看趙才的吧?”

“對、對……”趙平南連忙說:“小王爺,都城傳來了消息,芳華郡主率領的‘磐石部’、‘海濤部’、‘霸刀部’船隊已經抵達東極城西方五十里,還與蛇族近千人的部隊碰了一次,不單除去數百蛇族,還活擒了十餘個蛇族,只不過部隊也小有損失,算是雙方打了個和。”

“都城那面堅持不願以泰古劍換回皇儲嗎?”徐定疆說。

趙平南皺眉點頭說:“這也是一大怪事,泰古劍雖然是皇族至寶,但是一柄死劍怎麼及的上活人?何況是皇儲……聽說為了此事,都城內部隱隱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反正不關我們的事。”徐定疆一笑說:“趙叔叔,您先別擔這些心了。”

“怎麼能不擔心?”趙平南瞪著一雙眼說:“若是皇儲有個三長兩短,南角城說不定會被連累。”

事實上,人族中想當南角王的人不在少數,若是一向與徐靖交好的皇儲劉然即帝位,南角城可說是穩如泰山,但若皇儲出了什麼意外,徐靖說不定會有些麻煩,趙平南對徐靖忠心耿耿,難免為此擔心。

徐定疆也知道趙平南雖有些杞人憂天,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他不願多提此事,頓了頓說:“趙叔叔,東極城外,已經集結了多少兵馬?”

“這個嘛……聽說已近八萬。”趙平南一怔說:“東極城原先四散的兵馬已經整合起大約四萬多,再加上芳華郡主帶過去的三萬兵馬,論實力已經能與對方一搏,不過因為東極王的死訊已經確認,那四萬多兵馬似乎有些浮躁,不易控制。”

“若不是皇上臥病,左、右督國王誰也不敢離開都城,這一趟不該由芳華率軍的。”徐定疆皺眉沉吟說:“芳華沒什麼實戰經驗,與東極城的兵馬又不熟,很難帶那群敗兵,不過聽說都城已經下令‘神山衛國使’率領兩萬兵馬南下會合,算算這兩天就會到了,‘神山衛國使’應該就能壓得住那些宿將,只不過他身份特殊……”

“按我老趙的想法,還是應該讓小王爺去!”趙平南沒注意到徐定疆最後的一句話,他兩掌互擊,砰的一聲說:“小王爺手上只要有七、八萬人,還不把那些蛇族打回大海?幹麼千里迢迢地讓‘神山衛國使’趕去?”

“哼。”巒圭殿的總管歸勇,忽然哼了一聲從大廳後踱步而出,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

“歸大叔。”徐定疆難得見歸勇自動出來,他有些訝異地招呼說:“這事您怎麼看?”

“歸兄。”趙平南也知道歸勇身份特殊,不願失禮地也打了個招呼。

“我沒什麼想法。”歸勇嘴角撇了撇,哼了一聲說:“只不過一向都是我們守城,蛇族攻城,這次倒轉過來玩,不知道誰吃虧。”

這話一說,徐定疆與趙平南都是一怔,歸勇說的頗有道理,若蛇族據險頑抗,人族自然不易攻擊,可是相對的,如此一來,蛇族也等於放棄了他們最優良的機動力與個人戰力,正如歸勇所說,不知道誰吃虧。

趙平南本來還有意見,但終於還是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歸勇此人不但身份特殊,而且自己兒子現在又歸他管,還是閉嘴為上。

徐定疆見趙平南欲言又止的模樣頗覺好笑,他哈哈一笑說:“趙叔叔,有話就說,不要客氣嘛。”

“小王爺。”趙平南搔了搔頭,終於還是說:“我還是回去吧。”

徐定疆不再挽留,等趙平南離去後,徐定疆轉回頭說:“歸大叔,您有事找我?”

歸勇點點頭,沉聲說:“小王爺,聽玳姿說,你要玳糖準備潛水服、氣囊,難道你又想去那條已封口的地底暗流?”

徐定疆先是一怔,隨即哈哈一笑說:“還是瞞不過歸大叔。”

“該說瞞不過玳姿。”歸勇皺眉說:“她聽玳糖這麼說,就知道有問題,這才跑來找我……現在你手中沒有月華劍,怎麼拼得過那條怪蛇?”

“沒關係。”徐定疆嘻皮笑臉地說:“紫鱷劍雖然遠遠不如皇族至寶,對付那條怪蛇應該還有希望。”

紫鱷劍色呈紫光,外鞘以紫鱷皮製成,亦因此得名,是五百年前一代兵器大師郭公完竭盡心力製出的神兵,正是徐定疆囑咐玳糖取的短劍。

郭公完生於白姓皇朝之初,以制刀劍之名享譽人族,後得當時皇帝召見,命其嘗試仿製皇族至寶,郭公完致力二十年,在不斷的失敗之後,最後完成的作品便是紫鱷劍,但完成後仍不及五柄皇族至寶甚遠,郭公完失意之下一病不起,病逝都城,享年七十有三。

不過郭公完後期所作的兵器,如紫鱷劍之類,雖不如皇族至寶,也是人族中少見的神兵利器,只是當時郭公完主要目的僅為測試,所以成品均為類似匕首的短劍,實用性並不大,持有者多半當作一種珍藏,不大會取來使用。

“不行。”歸勇不贊成的說:“紫鱷劍雖也能斬金斷玉,但若是對付不了怪蛇,反而危險,小王爺,你傷好不到十天,別又……你若是執意要去,王妃一定會擔心。”

“好啦、好啦。”徐定疆唉聲嘆氣的說:“歸大叔,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去抓蛇?”

“難道還有什麼好理由?”緊勇眉頭一皺。

“當然啦。”徐定疆眨眨眼說:“後天老孃過生日,老是送那些珠寶當禮物未免太沒新意了。”

“難道你要送王妃那條怪蛇當壽禮?”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歸勇眉頭越皺越緊了。

“為什麼不?”徐定疆一臉正經的說:“老媽雖然對功夫沒多大興趣,但她對這些特殊的材料可有興趣了,說不定又讓她弄出一些稀奇的藥材。歸大叔,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說,不然就沒有驚喜了。”

南角王妃陳晶露雖身為皇族,但年輕時便醉心醫術,更曾因向一位化外名醫習藝而鬧得滿城風雨,雖然後來醫術沒有多大的成就,但對於制丹煉藥倒是別有心得,若徐定疆真送她一些這種具有奇異功效的怪蛇血液,對陳晶露來說可真算是一項好禮物。

歸勇自然知道王妃陳晶露的個性,但他仍不大願意,兩人討價還價半天,歸勇終於拗不過徐定疆,嘆口氣說:“這樣吧,我陪小王爺去一趟。”

“不成。”徐定疆連忙搖手說:“訓練他們是正事,這個節骨眼歸大叔可不能亂跑。”

歸勇想想也對,若是兩人都不在,後院那些毛頭小夥子造起反來可沒人能制,歸勇皺皺眉說:“那……小王爺,你把我的‘藍金天羅’帶去,至少能在暗中發光,不然怎麼看的到東西?”

“藍金天羅……?”徐定疆先是一愣,隨即目光一亮,十分意外的說:“歸大叔,就是那個……藍色會發光的漂亮網子?”

“漂亮網子?”歸勇自嘲的笑了笑,點頭說:“就算是吧,沒想到小王爺還記得?”

徐定疆興奮的說:“怎麼不記得?雖然小時候只見過兩、三次,但我記得歸大叔那時老是不准我碰,所以我便趁著大叔不在時去您房裡翻,翻了半天沒翻到,卻被大叔回來當場捉到……那東西還在?二十年了,我差點忘了。”

想起徐定疆小時候調皮的模樣,歸勇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金屬小圓筒,遞給徐定疆說:“咯。”

“啥?”徐定疆一臉霧水的接過,在他印象中,小時候見到的金藍色網子明明好大一片,怎麼會這麼小一筒?

徐定疆正納悶時,歸勇搖搖頭說:“把蓋子打開,運起內勁一甩,藍金……走,我們去後院試試。”

兩人離開大廳,到了徐定疆練武的後院,徐定疆照著歸勇的提示,一開蓋子,運起內勁向空中一甩,果然一大片閃耀著藍金光芒的絲網立即散出。別看這只是小小一筒,剎那間灑將出來足有十公尺寬,不過徐定疆還不會使用,整個“藍金天羅”只是四面散開,沒什麼網羅的功效。

“發出七成後,記得勁力向內輕輕一個回扯,這樣才能包住目標。”歸勇將圓筒接過,接著說:“若是內勁直透出去,前端糾纏的部分會自動打開,所以收回時只要如此……”

歸勇一面示範,一面將一些基本使用方法告知徐定疆,等徐定疆練得頗為順手,他再細細地囑咐一番,這才不大放心地離去。

兩人開始練習沒多久,四婢中的玳姿、玳香已經走到一旁伺候,等歸勇離去,徐定疆又練了十幾分鍾,這才猛力一抖,只見整個“藍金天羅”立即合成一束,彷彿一條長有五公尺的發亮絲絹,徐定疆手持金屬筒柄,漫天劃了一個大弧,在內勁的牽束之下,整束“藍金天羅”乖乖地向著金屬圓筒中鑽入。

果然好用!徐定疆一喜之下,內勁微微一個不穩,“藍金天羅”只收了一半,另一半則甩到筒外,還把已經收入的那一半扯了出去,徐定疆望著兩婢糗糗地笑了笑,又試了兩遍這才順利的將“藍金天羅”收回。

徐定疆向著兩婢走去,只見玳姿捧著自己吩咐準備的數樣物件,滿臉不放心的模樣。

徐定疆搖頭笑說:“姿兒,你居然跑去打小報告?”

玳姿還沒說話,身上泛出一縷幽香的玳香已經先不甘願地開口:“這哪算打小報告?真要打小報告,姿姊姊該去和王妃說。”

徐定疆聳聳肩,算是默認了玳香的話,玳姿這才憂心的說:“小王爺,那麼危險的地方,您一個人去……”

“我會小心的。”徐定疆轉過頭望向玳香,眨眨眼說:“香兒,今晚我有沒有福氣嚐嚐你的手藝?”

“當然沒問題,就怕小王爺吃不習慣。”玳香一嘟嘴,眼睛望著他處說:“孫二孃有‘翠琉居’、鳳夫人的‘紓風閣’,那些地方的美食不是比較好吃嗎?”

“香兒!”玳姿責備說:“怎麼這麼說話。”

“好啦,又是我錯……不管你們了,我先去準備。”玳香躍開向外走,走到院旁的草徑時,忽然回頭板著臉說:“小王爺,您要是沒回來,香兒可會生氣的唷。”

“一定回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我怎麼敢惹香兒生氣?”

玳香雖是啐了一聲,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轉身輕靈的離開。

徐定疆接過玳姿手中的物件,見玳姿還是一臉擔憂,他輕拍玳姿纖細的肩頭,和聲說:“姿兒,你別擔心好不好?”

“是。”玳姿無奈的低頭回答。

“若是王妃派人來,你可要替我圓謊。”徐定疆笑著說。

“是。”玳姿的頭依然沒有抬起來。

徐定疆見玳姿總低著頭,他躬身仰頭,從下而上的望著玳姿說:“姿兒,你生氣了?”

玳姿目光與徐定疆一碰,見徐定疆一張大臉湊到自己面前,她臉微微一紅說:“姿兒不敢。”

“真的?”徐定疆一時興起,驀然輕吻了玳姿的臉龐一下,玳姿心一慌,整個人退了三步,一張玉顏霎時一片通紅,只聽徐定疆哈哈笑著說:“放心啦,我一定好好地回來!”

玳姿一抬頭,卻見庭院寂然,徐定疆已經消失了蹤影,玳姿心裡又喜又憂,怔忡了好半晌,這才懷著一顆紛亂的心,緩步離開了後院。

人族大軍現正聚集在東極城西數十公里外的一片山野之中,除了都城派來的援軍、東極城原有的士兵之外,從北疆南下赴援的“神山衛國使”劉禮,帶著兩萬兵馬也趕赴戰場。

劉芳華剛與趕來不久的“神山衛國使”劉禮及眾龍將們開完會,氣沖沖的走出帳幕,一見到守在帳外的白浪,她板著臉說:“白浪,我們走。”

這些天劉芳華情緒總是不大好,白浪知道劉芳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所以也不大在意,點點頭便隨著劉芳華轉身,一面走,劉芳華一面不高興地說:“白浪,二叔來了跟沒來一樣。”

“神山衛國使”劉禮為劉芳華的二叔,也就是皇儲劉然的二弟,他本駐紮在人族第一大城習回河城,這次事關重大,加上劉芳華並沒有什麼帶兵經驗,都城特別命劉禮南下助陣。

“怎麼會一樣?”白浪莫名其妙地問:“由八萬變成十萬,勝算不是更大了?”習回河城南援兵馬共兩萬人,按理說來,這場仗獲勝的機會更大。

劉芳華搖頭說:“你們看他們,怎麼樣都不願出兵,我們一直枯守在城外,怎麼救得出爹爹?”

“神山衛國使也不願出兵?”白浪皺眉說。

“對啊。”劉芳華委屈地說:“二叔說要勝不難,要安全救出我爹爹才困難,所以還是要談判。”

“這話也沒錯……”白浪點點頭,轉念又想,若“天定皇”病逝,皇儲又為蛇族所殺,這位神山衛國使豈不是下任皇帝的熱門人選?想到這裡,白浪試探地問:“郡主,衛國使會不會別有用心?”

“什麼?”劉芳華想都沒想到那兒,她詫異的說:“別有什麼用心?”

白浪心想,若是劉禮真有異心,劉芳華也無力可施,還是不提也罷,於是搖搖頭說:“沒什麼……蛇族似乎也蠻想談判的,看來他們確實頗想要那把泰古劍。”

劉芳華同意地點點頭,兩人這時剛好穿過外圍的“磐石部”,步入自己隊伍的帳幕區。這裡數百人都是白浪的手下,見到兩人都是肅立行禮,劉芳華見狀忽然望著白浪說:“白浪,你只做個管帶會不會太委屈了?”

“沒關係。”白浪自知還不大會帶兵,管帶手下已有數百人,正好練習練習。

“等皇上康復後,我再上書請皇上封賞。”劉芳華認真的說:“現在皇上不舒服,這些事還是先不要煩他……嗯,若是有機會,你可以先增加部分兵力,多個幾隊騎隊、校隊也沒關係,還有,若是有不錯的士兵,記得跟我說,我來提拔他們升官。”

劉芳華“國使”的權限中,最多可任命到管帶,諸王則能任命手下為龍將,再由皇上追認,不過每王麾下龍將數量有限,也不能亂封。

兩人走入劉芳華的主帳,劉芳華忽然想到一事,轉頭說:“白浪,把那十幾個蛇人送去南角城給定疆好了。”

劉芳華數日前與蛇族小隊接戰,曾活捉數名蛇人,她本想藉此與蛇族談判換人,沒想到蛇族根本不理會,她反而不知該如何處理那十幾個蛇人,而且蛇族人又十分勇猛,一般人根本不能應付,現在雖然以專門捆縛高手的鐵麻線將他們綁成一串,但若讓他們掙脫了保證雞飛狗跳,為了此事,“磐石龍將”何威凡幾次要求將這些蛇族處死,劉芳華卻一直沒答應。

“給徐兄……”白浪一愣,詫異地說:“徐兄要這些蛇人嗎?”

“他要的。”劉芳華輕笑起來,點頭說:“他說過要捉些蛇人來練兵,唔……就是你不見了的那天晚上說的。”

用蛇人練兵?白浪想不出徐定疆要如何使用,他皺眉想了想,心裡有些為難,這批蛇人要送去南角城,至少得派出百餘人的兵隊看守,自己麾下不過五百人,這麼一下就去掉五分之一,怎麼得了?

“啟稟郡主、白管帶。”一個滿面風霜,年長的的士族官兵踏入帳幕,此人名為陸談,他是白浪手下十名校騎中年紀最長的,雖然身為士族、功力較差,不過辦事十分謹慎,白浪這一陣子對他十分倚重。

白浪點頭說:“陸談,有事嗎?”

陸談雖說是老人,但由於士族平均壽命不過五十餘年,陸談其實也才近五十歲。只見他恭聲說:“白管帶,西面海濤部傳來訊息,有十餘名無官職的年輕貴族前來尋找白管帶,似乎大部分都姓陳。”

“姓陳?”白浪與劉芳華都是一愣,居然有人來找白浪,這可真是稀奇了,只見陸談接著說:“為首的幾人叫做陳彤、陳漢、陳廣……”

白浪醒悟過來,立即說:“我知道了,我馬上去。”這些人豈不正是白家眾小——白彤、白漢、白廣等人?陳彤等自然是化名。

“白浪。”劉芳華好奇起來,追問說:“那是誰呀?”

“我以前的師弟妹和幾位朋友。”這是預先編好的謊話,白浪一面出帳一面說:“他們是來幫我的。”

“記得帶來讓我看看唷。”劉芳華追出來叫,她對白浪的過去頗有興趣。

“知道了。”白浪有些不耐煩地點點頭,徑自去了,帳外一些士兵見白浪與劉芳華兩人這麼沒大沒小都不禁咋舌。傳言管帶與郡主有些曖昧,看來有些道理。

白浪與眾人一會面,十餘人中,白浪認識的正是白彤、白漢、白廣、白壘、白玫、白靈、白敏等七人。

白彤的臉上依然不大友善,粗壯的白漢依然沉默少言,上前迎上白浪的依然是老三白廣,只見他嘻嘻一笑說:“浪大哥,好久不見。”白玫、白靈、白敏三名年紀較小的自然是睜著大眼四面打量,一臉好奇。

“白管帶,”易嵐這時也回到“海濤部”,聞得有人前來尋找白浪,他也跟著過來,見到一群充滿朝氣的年輕人,易嵐微笑招呼說:“這些是你的朋友?”

白浪點點頭,回身說:“易龍將,他們是……我的師弟妹,其實也是童年玩伴,所以都叫我浪大哥,我現在進入軍伍,希望他們一起來幫忙……還有一些朋友。”白浪想想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含糊地帶了過去。

“嗯。”易嵐點點頭說:“練武修藝、效與皇家,這本是正途……”

一旁白彤聽的直皺眉頭,什麼皇家?還不是一群叛賊?白浪這傢伙若是懷有異心,自己絕不放過他;白彤始終不怎麼信得過白浪,右手按在腰畔的劍柄上,準備若是有什麼不對,可以隨時衝殺出去。

這時白浪正對易嵐半應付地說:“易龍將說得對。”

“既然沒有問題,你便領他們進去吧。”易嵐一笑說:“現在你也蠻需要人手的,他們來的正好。”

除了五十年前的人族內戰之外,人族的敵人一向都是外族,既然同是人族,易嵐也沒什麼懷疑。

“是啊。”白浪再招呼了聲,便領著這十餘名白家族人往大軍中走。

這十餘人中,除了白彤等七人身為皇族,其他都是白家的貴族,論起功力,對白浪來說確實是十分有幫助。

眾人走到一半,走在白浪身後的白彤已經忍不住低聲說:“白浪,二伯呢?”

“阿彤!等一下再說。”白廣連忙制止,這裡四面都是來來往往的士兵,人多嘴雜,若是有個萬一,豈不是殺身之禍?

“若是他害死了二伯,我可饒不了他。”白彤仍再說了一句,這才悻悻地住口。

白浪心裡卻湧起了歉意,白離亂將功力輸送給自己,算來這時早已身亡,自己該怎麼對他們解釋?

“浪大哥,原來你已經是管帶了?”老三白廣打岔笑說:“晉升得挺快的唷。”

“對呀。”五妹白玫眼珠一瞟,巧笑說:“浪大哥,那我們可以做什麼?”

“這……還要商量一下。”被白玫一瞟,白浪一怔,白玫不過十八、九歲,怎麼笑起來卻是媚意橫生?雖說她算是自己晚輩,還是得和她保持點距離較安全。

白浪皺皺眉定了定神,轉頭疑惑地問:“大……呃……師父沒來?”為了掩人耳目,白炰旭到時要冒充眾人的師父。

“當然不能一起來。”白彤又冷冷的說:“沒的被人一網打盡。”

白浪可不吃這套,正想發作時,猛地想起白離亂最後的囑咐,正是要自己好好照顧這些年輕人,白浪一咬牙,忍住反唇相譏的慾望,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白廣察言觀色,知道白浪已經不大高興,他責怪地暗暗推了白彤一把,跟在白浪身旁又說:“浪大哥,我們是從南角城一路找來的。”

原來當時白浪本來與眾人相約南角城,沒想到人族突生鉅變,白浪已經先行離開;他們到達南角城,聽說白離亂已經關入牢獄,而白浪已隨“馨馥護國使”郡主劉芳華北上,眾人便一路打聽著找來,總算弄清了白浪身在何方,今日計劃停當,這一批人才先趕到。

白浪聽完,啊的一聲說:“對了,沒想到人族臨時出了變故,我回到南角城後馬上就出城了,又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聯絡。”

“沒關係。”白廣笑說:“我們不是找來了嗎?”

一路閒扯,沿路上不斷地有士兵向白浪行禮,小弟白敏看了十分羨慕,拉著白廣低聲說:“廣三哥,好多人向浪大哥行禮唷。”

白浪聽得好笑,回頭對白敏說:“再過兩年,也讓你帶一小隊,到時候也有人向你敬禮。”

“真的嗎?”白敏立刻死心塌地,興奮地跳腳說:“我也可以帶人?”

有雙水靈大眼的六妹白靈面對外時人怯生生的,管起小弟白敏可毫不客氣,只見她小臉一沉,瞪著白敏便說:“你吵什麼?別忘了浪大哥說還要再過兩年。”

剛罵完,白靈目光轉向白浪,見到白浪詫異的目光,她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弟沒規矩,浪大哥恕罪。”

白浪連忙笑說:“沒關係,沒關係。”白浪雖一向冷漠,但是這些是與自己自脈相連的親人,自然而然地和氣許多。

白敏一吐舌頭,眨眨眼說:“靈姐就會對我兇,看到浪大哥就安靜了。”

“小敏!”白靈生氣了,一雙大眼瞪著白敏,小臉漲得通紅。

“當我沒說。”白敏連忙奔到後方,先躲遠些。

“小靈別緊張,小敏算乖的了。”白玫說完又笑了笑,一雙眼直睨著白浪。

白浪連忙避開白玫的目光,心裡暗道邪門,他這時已經注意到,白玫其實並非對他特別垂青,只不過自然而然言行中有著一股媚態,再配上外貌十八、九歲的清純秀麗,這小妮子若是身在皇家,怕不傾國傾城?倏忽間白浪猛然心裡一震,自己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浪大哥?”白玫見白浪臉上神色連變,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白浪猛力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指著前方說:“那個就是我的帳幕……對了,我還要吩咐人替你們搭帳棚。”

白玫雖是莫名其妙,不過她也是十分聰明,見白浪不願多說,她也不追問,只輕笑說:“麻煩浪大哥了。”

白浪鬆了一口氣,剛剛他心裡湧起了一個念頭,若能讓白玫混入宮中,以她的天份來說,定能獲皇上的寵信,日後對白家復國大業定大有幫助,不過這個念頭過於骯髒,白浪一回神,忍不住自責不已。

不過白浪卻也暗暗奇怪,記得上次見到白玫,印象中她雖有一雙媚眼,不過笑容還算十分清純,與他們分別不過半個多月,怎麼現在變了這麼多?他卻不知眾人原來與世隔絕,生活十分單純,這些日子進出各城鎮,見過的人、事都不少,白玫本來聰慧,沒多久,天賦的本能逐漸成熟,一言一笑之間都是說不盡的惹人心動;當然這也與天生個性有些關係,白靈就還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一雙大眼望來望去,充滿了生澀的味道。

很快的眾人到了白浪的帳幕。白浪身為管帶,總算能擁有一間帳幕,不過卻也沒多大,十個來人雖能擠進去,總還是狹隘了些。

白浪遲疑一下,望著帳前的士兵說:“陸校騎呢?”白浪找的正是剛剛那位陸談。

“回白管帶。”士兵恭聲說:“陸校騎說須要多搭幾個帳幕,去軍料處申領了。”

“哦?”白浪一怔,陸談還真是善解人意,卻聽士兵接著又說:“陸校騎還交代這兩個帳棚先空出來,讓管帶的貴客先休息,士兵們則另外換住新搭的帳棚。”

這可十全十美了,白浪轉頭對白彤說:“阿彤,就交給你分配了。”雖然白彤對自己似乎有成見,白浪還是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何況白彤原來似乎是這群年輕人的頭頭,讓他來分配也好。

白彤嘴一撇,哼聲說:“有什麼好分配的?男的這一帳,女的那一帳就是了。”

這話說的雖然沒錯,語氣可不大禮貌,白浪皺了皺眉,決定再忍這一次,沉聲說:“好,你們安置一下,安置好了再來找我。”話一說完,白浪也不客套,轉身踏入自己的帳幕。

回到帳中,白浪生了半天悶氣,過了片刻,想想自己也算小氣,畢竟自己曾壞了他們的大事,白彤會對自己懷有成見也算正常,何況他份屬自己晚輩,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見識?想到這裡,白浪心平氣和了些,嘆了一口氣又想,便算是自己不計較,日後若是交代白彤做事,恐怕會有些麻煩。想到這裡,白浪心裡暗暗下了決心,自己若是管不住白彤,還能作什麼大事?

過了片刻,白彤、白漢、白廣、白壘、白敏等五人首先安置完畢,來到了白浪帳中,過不多久,白玫、白靈也姍姍而來,看來因為七人本是皇族,在白家遺族中的地位也較為崇高,其他的大概只是一般的白家貴族,便算是較七人年長,功力也未必較高。

白浪注意著白彤,看來他是被白廣等人勸來,不然說不定還不願意來自己帳中,白浪也不提及此事,先聊起眾人一路尋來的事情。

提到這一趟旅行,白敏可興奮的說個不停,白廣偶爾插上兩句,又頗有畫龍點睛的效果,白浪聽的也頗為有趣,當眾人正聊的時候,白彤終於忍不住了,只見他忽然叱了聲:“小敏!”

白敏一聽,說到一半的話連忙吞了回去,白彤目光轉向白浪,正要開口說話,白浪已經先一步正色說:“阿彤,離亂二哥應該已經過世了。”

白彤目光一瞪,霍然站起說:“是你害死他老人家的?”

“閉嘴!”白浪沉聲一叱,聲音以功力收成一束,直直地對準白彤的耳朵,他這時功力已比白彤高出甚多,白彤腦門猛然一震,蹌踉一跌,還是身後白漢一扶,他才勉強站住。

這一下聲波雖然並未向外散出,不過大家都是明眼人,自然知道白浪是以功力收束音波,憾震白離亂白彤的耳膜,帳內眾人可是同時一驚,論起功力,白彤已經是眾小輩中的佼佼者,沒想到白浪不過比眾人年長數載,功力已經這麼高深?

白浪接著說:“到達南角城前,我本有機會放二哥離去,但他為了興復大業,不但自願捨身,還將功力贈予,對此恩情,我白浪捨身難報。”

“你……”白彤腦中還在混亂,他掙扎的說:“我……我不相信……你……”

“阿彤。”白廣沉聲接口說:“若非自願且身獲自由,二叔不可能將功力送出,你該相信的。”

“這……”白彤心中明白,但白離亂與他們感情極深,加上白彤又是性情中人,一時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轉頭一望,見白玫、白靈兩雙明眸已經滴下淚水,白漢等人也都面色沉重,眼看眾人都相信了此事,白彤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忽然間都失去了,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面上,斷斷續續的說:“二伯……真的死了?”

白浪雖然沒有親見,不過破天神功特性如此,也不可能有什麼例外,白浪頓了頓說:“大家別太難過……”

“這筆帳要記到劉姓皇族身上。”白廣忽然沉聲說:“現在沒時間傷心了,若是讓人見到我們一個個紅著眼睛,什麼仇都不用報了。”

這話說得好!白浪讚賞的望了白廣一眼,轉頭對白彤說:“阿彤,我有一件事需要好手幫忙,你若是沒把握,我就交給阿漢、阿廣,他們我還放心一些……”

白彤怎麼受得了激,他雖然還有些頭昏,馬上一蹦而起說:“什麼話?阿漢他們能做的事我不能做?”

“很好。”白浪立即說:“我會要求郡主封你為校騎,讓你們帶五十名士兵,送十來名蛇人到南角城交給徐小王爺,順便以徵集郡主親兵為名,帶個大概兩、三百人回來。”

“這……”白彤張大了嘴,一時作不得聲。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4:59:26


第十七章 浴血擒蛇

白浪一口氣說完,趁著白彤還沒反悔,快刀斬亂麻的又說:“給你二十天的時間,夠不夠?”

白彤豪氣一揚,不示弱的瞪眼說:“好,就交給我!”

“好,需不需要阿漢、阿廣他們幫忙,就由你自己決定。”白浪一笑說:“若是有人願意在這二十天中留下來幫我,我也歡迎。”

白彤這時才有些後悔,這不是等於幫白浪做事嗎?可是話既出口,他也不會反悔,他估計一下之後,哼聲說:“小玫、小靈、小敏……還有阿壘,你們四個人留下來,我們其他人走這一趟。”

白浪心中估計,除了這四人之外,白彤、白漢、白廣都算是高手,加上跟來的七、八名白家貴族,再配合上隨隊的士兵,算是勉強可以,不過畢竟還有些風險,白浪皺眉說:“阿彤,你可不要勉強……”

“放心。”白彤哼聲說:“若是出了差錯,我提頭來見。”

“沒問題的,浪大哥。”白廣一旁微笑說:“在大軍外面還有我們的人。”

這話一說,白浪便放下了心,當初自己見到的白家貴族戰力至少就有上百人,未見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他們都能幫忙,當然沒有問題,何況還有高手白炰旭尚未露面,若他也隨同護送,這十來個普通蛇族還不夠他一個人殺的。

白浪再沒意見,一笑說:“既然如此,你們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出發。”

白彤瞪了白廣一眼,似乎不大高興地說出大軍外還有人的事情,白廣聳聳肩,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白彤也拿他沒輒。

“參見郡主。”帳外忽然傳來一連串聲音,聽來是劉芳華來了,白浪一怔,正要起身相迎,劉芳華已經如一道旋風般的捲入帳內,見到帳內愣著的眾人,劉芳華一笑說:“白浪,這幾位就是你師弟妹?”

白浪點點頭,介紹說:“這是與我情同手足的陳家七個堂兄妹,與我同拜一師,他們功夫都還不差,這次從南角城找來,想隨我從軍,這位是大哥陳彤,這位是……”

白浪介紹的時候,劉芳華與眾人彼此打量著,劉芳華是第一次見到眾人,眾人卻不是第一次見到劉芳華。在那座小島上,眾人都曾遠遠的見過劉芳華,當時劉芳華正與徐定疆聯手大戰白離亂,精妙的劍術、超絕的身法,在在都讓眾人驚訝不已,沒想到今日一見,這才發現此姝居然是一個明豔照人的年輕美女。

劉芳華一直露出微笑,尤其見到白玫與白靈時她更是高興,直拉著兩女的手,開心的說:“小玫、小靈,原來你們有去南角城,你們生得這麼可愛,定疆有沒有佔你們便宜?”

徐定疆有時會對美女輕薄一下,劉芳華早已清清楚楚,只不過向來沒對他發作而已。

眾人只在城內打聽一下,根本沒與徐定疆碰面,見劉芳華這麼問,白靈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白玫則一笑說:“啟稟郡主,我們打聽到浪大哥的消息便追來了,並沒有求見徐小王爺。”

“噢……”劉芳華先是有些失望,想想又一笑說:“白浪,你說他們功夫不差,你想怎麼安排?”

白浪說:“我想請郡主先封陳彤為校騎,讓他兄弟送蛇人去南角城。”

“只封一個嗎?”劉芳華笑問,她見白浪將自己隨口的一句話都放在心上,頗為高興。

“其實……”白浪想了想說:“陳彤、陳漢、陳廣、陳壘四人功力都不弱於一般的管帶。”白浪曾被四人聯手合攻過,對四人的功力心裡有數,其實他們距一般的龍將已經不遠。

“那不錯嘛……兩個妹妹呢?”劉芳華還是對白玫、白靈較有興趣。

白浪一怔,頓了頓才說:“她們也不差。”他雖然沒見過她們的功夫,但想來也差不到哪裡。

劉芳華頻頻點頭,軍隊中女性貴族並不算少,但這麼年輕可愛又功力不錯的卻不多,劉芳華一笑說:“要不是現在兵還不夠多,封他們六個為校騎也不難……”

“啟稟……郡主,”小弟白敏忽然忍不住說:“我……我也不差。”總不能六位兄姐都封了官,那自己幹什麼?

“小敏!”一時間,白彤等人同時叱喝了起來,白敏一縮脖子,連忙向後躲。

“沒關係。”劉芳華笑著止住眾人,沉吟了一下說:“我便依照白浪的建議,先封陳彤為校騎,等一下正式的文件會發下來;白浪,讓他們先歷練一下,等有缺或是兵力增加的時候再升他們。”

“多謝郡主。”白彤總還依著規矩行禮。

“增兵的事情,我讓他們到南角城的時候順便辦理。”白浪說:“也不能一下子增太多。”

“由你決定便是。”劉芳華對著眾人笑說:“你們好好幫白浪,不久後他升龍將,你們就可以升管帶了。”

眾人齊聲說:“是。”

這下連白彤也覺得隨白浪混入人族果然不錯,不但馬上當上校騎,還預了管帶的位置,雖然他對當官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可是手上的力量越大,對白家復國的幫助自然更大。

劉芳華接著說:“白浪,先讓他們休息一下,等一下你帶兩位妹妹來陪我聊天。”

白浪搖搖頭說:“明天阿彤、阿漢、阿廣三人就要帶著蛇人南下,我還有事要忙。”

“那種事要花多少時間?”劉芳華笑容微斂,嘟起小嘴說。

“反正有空再去。”白浪皺眉說:“她們才奔波了十來天,先讓她們休息一下。”

劉芳華想想也對,索然說:“既然她們兩不去南角城,隨時都可以聊,我先回營了。”話畢一閃身,飄出了帳外。

這下眾人不由得對白浪刮目相看,沒想到白浪對郡主也這麼直來直往,看來白浪在郡主的眼中份量不輕,外界的傳言果然有些道理,眾人對望一眼後,白廣首先笑說:“浪大哥,我們似乎沾了你的光。”

“對呀。”白玫笑著望向著白浪說:“而且浪大哥也很照顧我們。”

“你們還是先休息吧。”白浪對白玫的目光大是不習慣,他皺眉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遞向白彤說:“對了,這是我整套爪功的修煉方式,你們原有的功夫不能使用,就用這種武功吧。”

眾人吃了一驚,白浪居然把自己的絕學傳給眾人,這樣一來,眾人功力得以發揮,更是能大展拳腳,白彤望著白浪,心中各種情緒交錯來去,不知道該不該接下這本書。

白廣見狀,輕輕一拍白彤說:“阿彤!”

白彤回過神來,這才從白浪手中接過那本薄冊,白浪接著說:“我們既然說同拜一師,師父是旭大伯,這樣一來,功夫的問題就解決了。”

白廣沉吟了片刻說:“這還有些破綻,我們想想再做個確認。”

白浪知道白廣頗富智計,點點頭說:“晚一點我再示範一遍,大家這幾天好好練習,沒多久就要用了……好吧,我先去替阿彤挑選士兵。”

話一說完,他飄身離開了營帳,為明日的事務準備,白彤等人也跟著步出,各自到帳幕中抄閱、修煉那本白浪手抄的熊族爪功秘笈。

地道另一端的那座無名小島,在徐定疆等人回到大陸上後,南角城也派過官兵搜查,如眾人所預料的,官兵什麼也沒有發現,而島上的地道出口也被亂石所封,但為了安全起見,城內的地道入口外一直有著兩隊官兵看守著,徐定疆要進去,他們自然不會阻攔。

徐定疆拿著火把,順著地道走到地底暗流的入口處,將火把一插,先換上了潛水服,綁好紫鱷劍,再將氣囊充滿,掛在自己腰間。

直到拔開“藍金天羅”的蓋子,立見一片金藍光茫由筒中冒出,雖然遠遠不及月華劍的亮度,不過以徐定疆的功力來說,那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見到光華,徐定疆這才暗叫好險,若不是歸勇借自己“藍金天羅”,到了下面豈不是變成瞎子?更別提和怪蛇拼鬥了。

一面搖頭,徐定疆一面潛入水中,不久之後,徐定疆便見到上一次前來時所見的怪魚,這些怪魚較上次少了許多,約莫只有百來條,看來上次他們不自量力地擴展範圍,被怪蛇和劉芳華宰了不少,這些大概是逃回來的。

徐定疆這時雙足勁力倍增,遊動的速度極快,上次兩人都能順利闖過,這次自然沒有問題,趁著怪魚返遊的時候,雙足一蹬,迅疾的衝過怪魚區,繼續向前遊。

果然怪魚們立即發現不對,轉頭向著徐定疆便衝了過來,徐定疆按著老規矩,發招宰殺靠近的怪魚,但這時徐定疆突然發覺不對,上次自己先發一招之後便由劉芳華斷後,她手中月華劍劍芒長達數公尺,怪魚當然不能靠近。但現在自己手裡可只有一柄短劍而已,徐定疆這時沒空細思,長劍一圈轉,紫光乍現,數十道劍氣被掌力所送,向著四面散出,果然又有十來條怪魚被劍氣割裂,腥血散溢之間,徐定疆連忙轉頭就跑,卻不知這十來條夠不夠整群魚分食?

還好魚群只剩下原有的十分之一,追擊的速度立即緩了下來,而徐定疆心知前方有個充滿怪肉柱的水道,也不敢衝的太快,到了一定的距離後,速度又漸漸緩了下來。

眼看到了那個藍褐色的洞口,在藍金天羅的光芒照射下,徐定疆赫然發現,那些白色的怪肉柱竟已恢復舊觀,整個洞四壁都是那東西在蠕蠕而動。徐定疆搖搖頭,取起腰畔氣囊深吸一口氣,一路往前砍將過去,紫鱷劍雖然斷金截玉,但砍起肉柱卻有些費力,何況紫鱷劍不過六十多公分,想砍出一個足以遊過的安全孔洞可得花些功夫。

徐定疆砍沒兩劍,心裡忽然一緊,回頭一望,果然那些怪魚正尾隨而來,這可麻煩了,徐定疆沒想到有這麼多事,他暗歎一聲,轉身向著怪魚群殺去,看來若不是先將這些怪魚殺盡,他實在沒辦法專心對付另一面的怪物。

好不容易徐定疆終於殺光了怪魚,也將那一段被怪肉柱盤據的河道清出一條通路,再游出了百餘公尺,終於隱隱見到天光,那條怪蛇盤據的地方就在不遠處了。

因為剛剛花了不少力氣,徐定疆腰畔的氣囊已經耗去了不少,徐定疆決定先不與怪蛇衝突,轉而向上遊,打算到上方洞穴先補充氣囊再說。不過徐定疆仍然十分小心注意下方的動靜,莫要怪蛇忽然衝了出來,一傢伙把自己咬下那可不划算。

眼看下方水草依然緩緩的飄動,水草間依然有著色彩斑斕的小魚,但就是沒有怪蛇的蹤跡,徐定疆詫異之下,也不及多想,先游到上方洞口再說。

誰知剛一探出水面,徐定疆眼前一黑,卻是一張腥臭的大嘴正對著自己咬來,徐定疆大吃一驚,這傢伙居然躲在這裡!怪蛇動作之迅速徐定疆早有經驗,可是人剛探出水面之時,必定是頭部先出,徐定疆現在雙手未舉,難以防禦,整個腦袋立刻被怪蛇一口吞沒。

怪蛇獵食一向是將獵物吞入腹中,所以它雖有一排倒勾短牙,卻是並無毒性,徐定疆才剛換了一口氣,馬上不能呼吸,整個腦袋到胸口被怪蛇黏黏膩膩的口腔包裹,肩膊處更是傳來劇痛,那正是被怪蛇咬住的地方。徐定疆這時左手的藍金天羅也不要了,鬆手以左手急頂著怪蛇,右手則揮動著紫鱷劍猛刺。

一片漆黑中,徐定疆也不知道有沒有刺傷怪蛇,只知道自己似乎頂不住怪蛇的吞噬力,依然一寸寸的向著緊蛇腹中推進,這下可真是完蛋了,等會兒怪蛇開始分泌胃酸,自己豈不是葬身蛇腹?

慢慢的,徐定疆雙手也不易揮動,原來連肩頭都被怪蛇吞沒,徐定疆這時萬念俱灰,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麼個死法?剛剛以紫鱷劍不斷砍刺,怪蛇卻動也不動,看來並沒能傷到怪蛇,不然它怎麼樣也該翻滾了一下吧?

想到這裡,徐定疆忽然心生一念,索性將右手連劍擠入了怪蛇口中,往怪蛇口中插了進去。

這一下果然有效,怪蛇一疼,徐定疆只覺騰雲駕霧的翻了起來,整個人驀然被拔出水面,砰的一下撞到石壁。這時沒空叫痛,徐定疆知道自己雖能憋氣,但也不能無休無止的停住呼吸,正想將紫鱷劍在怪蛇口中一陣亂攪,又怕傷了自己,索性將右手更往前深入,在怪蛇的腹中四面亂刺。

這一來怪蛇便是在這個小天地中翻個不停,也許因為入水洞口太小,怪蛇並未翻入水中,但這樣一來,徐定疆可是更苦了,整個人東撞西撞的沒個完,只能運起全身功力護身,也不知道自己的骨頭斷了幾根?

又過了一會兒,徐定疆忍住渾身劇痛,將左手也探了進來,隨即一個猛然發力硬撐,這才撐出了一些空氣進來,徐定疆連忙換了一口氣,也不管張口時流入的噁心液體;但他畢竟抵不住怪蛇的力道,一吸之後,換氣的空隙隨之不見,怪蛇依然左甩右甩,將徐定疆不斷的撞擊石壁,徐定疆也毫不客氣,右手的紫鱷劍依然不斷的在蛇腹中翻攪,看看誰命長。

一人一蛇這麼僵持了一個多小時,怪蛇終於逐漸的平靜,似乎已經死透了,眼看怪蛇巨口微松,徐定疆才能喘上這麼一口氣,強忍住全身陣陣抽痛,打算從怪蛇的口中退出。

沒想到怪蛇雖然已死,但上下顎的倒勾短牙依然牢牢地咬住徐定疆的胸背,徐定疆還好還能呼吸,卻退之不出,全身也自然都是黏膩的怪蛇血液。徐定疆不由得想笑,若是怪蛇血果真有大用,這次自己可真是全身都浸到了,只不過若是想用得上,還要能活著回去才行。

徐定疆頗想發力震開怪蛇的短牙,但這時他全身乏力,別說運勁了,就連撐開一個足以呼吸的通道都頗有困難,徐定疆只好認命,定下心神養氣,順便查探一下自己受了多少的傷害。

過了片刻,徐定疆暗暗心驚,這次受的傷可不輕,除了渾身都有皮肉傷外,筋骨受損也不少,更別提巨震下的內腑創害了,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這實在有些稀奇,徐定疆心想,莫非那怪蛇血確實有極大的助益?不然自己早該痛昏過去,怎麼還能這麼輕鬆的運功?

但現在也沒法管這麼多,徐定疆緩緩的運功,打算先將一些迫在眉睫的傷勢穩定下來,再想辦法退出怪蛇腹中,沒想到這麼一運功,徐定疆才察覺到,自己全身正有一股熱流緩緩的由外而內浸入,一些受損的筋骨正以奇速復原。原來如此!看來自己便是因此才能一直保持清醒,沒想到怪蛇反而幫了自己一把,若非怪蛇血有此功效,自己說不定鬥不過怪蛇……

事實上,在剛剛換氣時,徐定疆也吞了少許的怪蛇血液,怪蛇的奇異功效等於是內外同時運作,不然以怪蛇這種巨力甩動,徐定疆早該變成了一團肉泥。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定疆全身的傷勢好了數成,他這才將雙手向後挪,打算推開怪蛇的巨口,掙脫出困,可是移了半天,徐定疆的兩手就是伸不出蛇口,何況這麼被緊緊束著更是施不上力,徐定疆等於硬是被卡在裡面,無法動彈。

這下可好了,徐定疆可真是哭笑不得,這種糗事若是給劉芳華知道了,她準笑個沒完,但是……若自己果真死在這裡,她不知道會如何?

悶了不知多久,徐定疆傷勢漸復,可就是退不出蛇口,蛇血也慢慢的乾涸了,徐定疆慢慢的又飢又渴,奇怪的是南角城居然一直沒有派人來援。這時徐定疆忽然想到,並不是南角城沒派人,八成是地底暗流太黑,裡面又有食人怪物,便算是派人過來也到不了這裡,這下徐定疆可發急了,自己死在這裡也就罷了,別害得其他人陷在地底河道中,自己不能再這麼待下去,想到這裡,徐定疆下了決定,忽然奮起力量,向著怪蛇的腹內爬去。

往外雖然退不出,但往內卻十分順暢,要知道怪蛇口內結構本易於吞食獵物,徐定疆想往外自然不行,往內卻沒什麼困擾,不過這麼一來連空氣都沒有,徐定疆豈不是找死?

原來徐定疆另有想法,當初徐定疆曾將怪蛇後段以月華劍截斷,就算它復原迅速,料來那一塊傷口的皮肉也不該這麼堅硬,只不過若是失算,徐定疆非得窒息而死不可。

爬了片刻,徐定疆一面以紫鱷劍在前方開路,一面儘量減少無謂的體力消耗。又鑽入了數公尺深後,徐定疆已經漸感不支,可是這時正是有進無退,徐定疆全身發力,手腳再蹬了幾下,紫鱷劍忽然刺了個空,徐定疆將劍一轉,一股空氣順著洞口衝了進來,終於爬到末端了!

這可舒暢了,徐定疆深吸了數口氣,將洞口再開大一些,整個人緩緩從怪蛇末端的狹窄的洞口擠出,一路還帶出了許多怪蛇的內臟。這時徐定疆身上全是怪蛇的血肉,面目全非,若是有人在一旁瞧見,非嚇一大跳不可。

脫離怪蛇的徐定疆,首先脫下潛水衣,跳下水中洗了個終生難忘的澡,離開水面一看,只見自己全身暗紅,正如當初手腳浸過怪蛇血液一般,只是他並不知練化之法,眼看暗紅搓洗不掉,也只好認命的上岸。

徐定疆找回藍金天羅,收起紫鱷劍,終於拉著怪蛇開始往回遊,好不容易游回了地底暗流的入口,徐定疆一探頭,哇啊!整個洞裡都是人,徐定疆知道這事鬧大了,張嘴傻笑了笑,望著岸旁眼眶還潮溼的貴婦人說:“娘,生日快樂。”

原來已經過了整整兩天一夜,整個宮城為此事幾乎鬧翻,首先是歸勇發覺不對,先行稟告南角王,再來是王妃陳晶露總不見徐定疆的身影,找來玳姿逼問出實情,到最後,南角王徐靖、王妃陳晶露、歸勇與幾位龍將都先後聚集在地底暗流的入口。

可是既然沒有能在水中發光的東西,貿然派人下去這條暗道豈不是送死?眾人望著暗流,卻拿不出一個辦法,只好在此呆等,無計可施。

貴婦人正是南角王王妃陳晶露,她年約六十,算是剛步入中年,因她修養有素,功力深湛,並未顯絲毫老態。陳晶露近年醉心醫藥、不問外事,向少踏出宮城,這次知道兒子一去兩天未返,為的居然是替自己找壽禮,陳晶露再也待不住宮城,隨著南角王徐靖一起來到此處,苦候許久,好不容易終於見到徐定疆冒出頭來。

她心裡一鬆,正想罵人,沒想到徐定疆開口就是這句傻話,陳晶露再也罵不出口,焦急的說:“快上來!”

徐定疆將怪蛇一推,趙平南、徐牙、安賜滿等龍將自然立即前來幫忙,徐定疆唰的一下躍出水面,落在眾人面前做個鬼臉說:“差點回不來了。”

眾人在火光下看的清楚,徐定疆不但潛水服幾近全毀,全身盡是傷痕,上半身還有一排排明顯的齒痕,可見這一戰的激烈,陳晶露看了心疼,不管徐定疆全身溼透,一把摟過徐定疆,哽咽的說:“傻孩子,以後再也不準了。”

徐定疆畢竟老大不小了,被陳晶露這麼摟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的笑了笑說:“娘,別這樣,我不是回來了嗎?”

陳晶露自知失態,放開徐定疆拭了拭淚,轉身說:“等會兒到宮裡來,你給娘好好地解釋。”說完,瞪了老公徐靖一眼,率先離開了地道。

徐靖望著自己兒子,他搖了搖頭才沉聲說:“定疆,你可不小了。”

“老爸……”徐定疆低著頭準備捱罵。

徐靖又沉默了一下,這才說:“生死本非大事,但要斟酌用在什麼地方,若不顧大局、不懂得善用他人的力量,只懂逞匹夫之勇,功夫再高也不配為一軍之將。”話一說完,徐靖轉身就走,轉眼飄出了洞穴之外。

徐定疆聽完心中大是慚愧,自己幾次冒險,雖然僥倖的成功,但若是有一次失敗,卻連翻身的機會也沒有,想到這裡,徐定疆內心狂震之下,冷汗直冒,整個人怔在當場。

歸勇走了過來,扶著徐定疆說:“小王爺……”

“歸大叔……”徐定疆將藍金天羅交還,一面搖頭嘆息說:“我真的錯了。”

“你如果明白了你爹所說的話,這一次也不算白錯。”歸勇接過微笑說。

“我懂了。”徐定疆點點頭,堅定的抬頭說:“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好,我們回去!”

眾人踏出地道,至於蛇屍自然是送到宮城中,交給王妃陳晶露處理。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白浪與白壘、白玫、白靈、白敏剛送走了白彤等人的第二天清晨,前方就傳來警訊,卻是蛇人下了最後通牒,要求人族三日內交出泰古劍,不然不但會殺了皇儲劉然與東極城數十萬人民,還會揮軍進犯都城。

劉芳華急得跳腳,她倒也不是一心求戰,只是認為既然大軍投鼠忌器,不如派一些人手混入東極城伺機而救,不過“神山衛國使”卻堅持不允。今天這個消息傳來,劉芳華再也忍不住,猛然衝到劉禮的帳幕外,對著帳外的士兵便罵:“快去稟告,我要見衛國使!”

“是芳華侄女?”劉禮的聲音從帳內傳出說:“請進。”

“二叔。”劉芳華一掀帳幕,憤憤的說:“您真的不管我爹了?”

“侄女怎麼這麼說?”

劉禮坐在帳中的一張大桌前,他面貌方正,氣勢堂堂,是現今人族十國使中的第一高手,據說已經不弱於諸王。當年“天定皇”打天下,劉禮也出了不少力,至今尚未封王的唯一原因便是皇儲劉然尚未繼位,眾人皆料想等皇儲劉然一繼位,劉禮必定封王。

“二叔。”劉芳華焦急的說:“若是這麼等下去,我爹非死不可了。”

劉禮搖搖頭,不怒而威的說:“他們決不致殺害皇兄。”

“為什麼?”劉芳華對劉禮已有成見,十分不滿的說。

“殺了皇兄對交戰一點幫助都沒有。”劉禮沉聲說:“我正要等他們出城,兩方一戰之後,對方知道我們的實力,這才有談判的空間。”

劉芳華辯不過,何況劉禮說的又確有道理,劉芳華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頓了頓才說:“二叔,那我們要用什麼來換回東極城和我爹?”

“金銀珠寶、錦緞美食,什麼都可以。”劉禮正色說:“就是不能用泰古劍,所以只要讓蛇族人知道,若是他們放了皇兄,還會有些好處,不放皇兄則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們自然會答應了。”

“希望二叔說的沒錯。”劉芳華悻悻然說。

“放心吧。”劉禮沉聲說:“對方既然這麼說,很快就會派兵出城,侄女也要回去準備準備。”

“但……”劉芳華本還想再說,門外忽然傳來士兵的呼喚聲:“啟稟護國使,‘玄槍龍將’、‘碧戈龍將’請見。”

“請進。”劉禮揚聲之後對劉芳華說:“我等一下會請幾位龍將過來,芳華若是沒事,也可以在一旁聽聽。”

劉禮說話時帳外走入了一男一女,男的橫眉豎目,一臉橫肉,看來不似善類,女的卻也沒多好看,身材雖然不錯,滿臉卻都是坑坑洞洞的沒一處平坦,他們本是夫妻,正是隨著劉禮南下的“玄槍龍將”唐贛,以及其妻“碧戈龍將”關勝男。他們見到劉芳華,有些意外的施禮說:“衛國使、芳華郡主。”

劉芳華皺眉點點頭,她對這兩人可沒什麼好感,回頭對劉禮說:“二叔,我還是先走了。”反正自己手中沒兵,龍將們又聽劉禮的,自己在場也沒意思。

劉禮雖然微微皺眉,仍任劉芳華離去。

“衛國使。”唐贛望著走出去的劉芳華,低聲說:“您還是做個決定吧。”

“是啊。”關勝男幫腔說:“當斷不斷,反受其害。”聲音倒頗為好聽。

“我已經決定了。”劉禮目光注視著兩人,沉聲說:“之前你們的建議,我會當作沒聽過。”

唐贛與關勝男一愣,關勝男詫異的驚呼說:“衛國使?”

“沒錯,我們效忠的是父皇,並非皇兄。”劉禮說:“可是父皇既然屬意皇兄,我們自當竭力以對,那件事不用再提。”

“這……”唐贛一張醜臉皺的更難看了,他意外地說:“衛國使就不為自己想想?劉然日後能不能容得下您?”他居然直呼皇儲的姓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凡事但求無愧於心。”劉禮抬頭望天,輕輕一笑說:“只不過……我倒是辜負了‘習回河王’的厚愛。”

唐贛不死心的說:“習回河城本是第一大城,除都城外兵力可稱最多,有習回河城的支持,再加上衛國使二皇子的身份,這件事易如反掌,衛國使切不可因一念之仁……”

劉禮打斷唐贛的話說:“父皇尚在,就算皇兄之死與我等沒有半點關係,父皇亦難免懷疑,此事智者不為。”

“衛國使。”關勝男焦急的說:“皇上臥病在床,舉世皆知……”

“夠了。”劉禮皺眉說:“此話不可再提,不然我將以軍法處置。”

見劉禮說的這麼堅決,唐贛與關勝男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敢再說,劉禮望了兩人一眼接著說:“兩位對我一片赤忱,劉禮銘感於心,兩位若愛護劉禮,便請將此事忘去。”

見劉禮這麼說,唐贛長嘆一聲說:“衛國使既然這麼說,唐贛夫婦自當照辦,只是王爺那兒……”

“習回河王那裡我會親自致歉。”劉禮說:“現在軍情緊急,兩位務須緊守防線,不能讓蛇族的先鋒衝過。”

“是。”唐贛與關勝男不再多言。

劉禮跟著吩咐帳外士兵,傳請“磐石龍將”、“海濤龍將”、“霸刀龍將”。

過了片刻,何威凡、易嵐、陳揚三人依序入內,與劉然、唐贛、關勝男見禮過後,劉禮首先說:“五位應該都已經知道蛇族所謂的最後通牒了?”

五人都點了點頭,劉禮接著對何威凡等人說:“不知三位有什麼意見?”

“磐石龍將”何威凡在三人中為首,他開口說:“啟稟衛國使,屬下雖不明白為何蛇族堅持要皇族至寶泰古劍,但都城既然堅持不允,我們只好冒著失去皇儲的風險,想辦法將蛇族趕出大海。”

“這句話說到了一個重點。”劉禮點頭說:“若是蛇族逃回大海,我們幾乎是拿他們沒辦法,所以他們選擇東極城,可以說是進可攻、退可守。”

以前蛇族攻擊的多半是南角城,對蛇族來說,南角城更具有這種優點,只不過南角城防衛堅實,蛇族較難得逞。

易嵐點頭說:“衛國使說的是,蛇族善泅,海中爭霸,我們不是蛇族的對手。”

“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尚未生出退意前,一戰就讓他們栽個大筋斗。”劉禮說:“等他們剩下的不足千人,我們在海外才攔得住他們,這才有機會救回皇兄。”

哪有這麼簡單?五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劉禮作何打算,過了片刻,何威凡開口說:“衛國使,卻不知屬下等應該如何配合?”

劉禮說:“我只要你們知道,我們一開始不能急著求勝,最好與對方糾纏,直到對方主力忍不住出城,我們再圍而殲之。”

“原來如此,衛國使確實高明。”關勝男一臉佩服地說。

“前鋒是唐龍將、關龍將的兩萬部隊,中軍是何龍將、陳龍將,後軍則是易龍將與東極城部隊……基本上,唯一的問題便是原來東極城的部隊。”劉禮沉下臉色說:“若是到了大戰,那些人對蛇族的恐懼尚無法排除,將成為我們失敗的因素。”

五人都沉默下來。蛇族半個多月前半夜由東極河潛游,在江極城完全不覺之下侵入,半夜中殺聲震天,只一夜間,東極城八萬大軍死剩兩萬餘逃出,後來才逐漸彙集為四萬多人,現在那四萬多的官兵還有許多人半夜從睡夢中驚醒,他們面對蛇族大軍時到底穩不穩當,這件事沒人敢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2:35


第十八章 情難自己

東極城逃出的四萬餘人,現在正屬後軍海濤部易嵐暫管,易嵐想了片刻才說:“啟稟衛國使,屬下卻認為這些官兵既能安然逃出,反而對與蛇族廝殺較有經驗,若是能善用他們,未必不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劉禮臉上露出微笑說:“易龍將不愧人稱都城第一智將,想法果然別有突出之處;沒錯,若能善加利用,他們確實是一股極佳的戰力,這也是我將他們安排在海濤部的原因,易龍將,這就要你多費心了。”

“屬下責無旁貸。”易嵐躬身說。

“不過。”劉禮正色說:“若是沒把握,易龍將可要早點提出,畢竟他們佔了我們將近一半的人手。”

“是。”易嵐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不敢輕忽地回答。

“好!”劉禮站起說:“戰場變化萬千,不能完全事先計劃,今天只是讓大家先有個共識,到時候軍令的傳遞比較不會有疑問。”

這是劉禮的一貫作風,先讓大家對於主要戰略有個概念,在戰爭時更能配合無間。

眼看會議即將結束,唐贛夫妻正要告辭,一直沒說話的霸刀龍將陳揚忽然說:“啟稟衛國使,在這場戰役中,芳華郡主的角色為何?”

提到劉芳華,眾人卻面面相覷說不出話,論起職務,劉芳華在大軍中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論起實力,劉芳華卻又全無兵力,若是劉禮沒來,何威凡等人自然應該服從劉芳華的指示,但這時劉芳華卻反而似乎被排在決策圈外,陳揚大是看不過去,忍不住提出問題。

劉禮有些為難,他也不是不讓劉芳華參加,但劉芳華剛剛自己離開,他也不願勉強。事實上,劉禮心裡其實有些看不起劉芳華,一方面劉芳華算是他的晚輩,雖然號稱上次皇族大會首勝,但與經歷過無數大小血戰的劉禮還是差之甚遠,劉禮沉吟一下說:“後軍五萬餘人全由易龍將管理有些不易,可以協調芳華郡主幫忙。”

劉禮這麼一說,眾人再無異議,會議到此結束,各人返回自己的營地,準備戰事不提。

這時劉芳華在白浪的帳中,正與白玫、白靈兩姊妹敘話,白浪卻反而不在帳幕之中,適才劉芳華問起兩人,兩人也不知白浪的去向,劉芳華不再追問,與白玫、白靈攀談起來。

劉芳華較兩人大不了多少,三人聊起來自然是十分開心,不過聊到白浪的童年,兩女自然懵然不知,白靈首先住了口,多虧白玫較機靈,胡扯了幾個虛構的故事,矇混過去。

聊得正愉快的時候,門外士兵忽然傳報說:“芳華郡主,易龍將來訪。”

“易龍將?”劉芳華聊的正興頭,皺皺眉說:“他是來找我還是找白浪?白浪不在。”

“易龍將是來見郡主的。”士兵說。

“請易龍將進來。”劉芳華站起相迎,畢竟都城四大龍將與一般龍將不同,劉芳華也不願失禮,而白玫、白靈見狀不待吩咐,自動的從帳後離開。

“芳華郡主。”易嵐進入帳幕中,向著劉芳華行禮。

“易龍將,有事嗎?”劉芳華回禮說。“剛剛曾舉會議,芳華郡主知道嗎?”易嵐問。

“喔……我知道。”劉芳華不禁有些後悔,她剛剛沒想到那是軍事會議,率直地離開了,在易嵐的追問下,劉芳華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就好。”易嵐點點頭微笑說:“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劉芳華自責之下沒察覺到易嵐話中含意,彌補自己過失的問:“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也沒什麼。”易嵐說:“衛國使想請郡主與屬下分擔管理那四萬多名東極城官兵。”

“哦?”劉芳華有些意外,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那四萬多人雖有不小的問題,可是她從沒有帶過這麼多的兵,想到了又有些興奮。

“咦?”白浪這時正掀簾而入,見到兩人有些詫異的說:“易龍將,郡主?”

“白浪。”劉芳華求援的說:“易龍將說……我們要分擔管理那四萬多人。”

“很好啊。”白浪若有所思的說:“易龍將打算分配給我們多少人?”

好大的口氣!易嵐有些意外的半開玩笑說:“若是郡主和白管帶有把握,四萬人都由郡主領導也無妨。”

易嵐這話就有些給白浪和劉芳華難題了,誰都知道那四萬多人中幾乎沒什麼高級軍官,最多隻有管帶級的將領,若是命令不能如心使臂、如臂使指地下達,戰時很難發揮效力。

“也好。”白浪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令人意外的說:“不過還要再等二十天,不知道等不等得及?”

“二十天?”易嵐皺皺眉頭,二十天之後有什麼變化?

“白浪?”劉芳華也詫異起來。

白浪話一說完,才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他尷尬的搖搖手說:“沒什麼,大概我想得太簡單了。”

易嵐對這年輕人一直頗為好奇,他笑笑說:“沒關係,若是二十天之後還未發生大戰,就將這四萬人交給郡主。”說完,易嵐面帶著微笑的施禮退出。

白浪反倒有些索然,蛇族的最後通牒時間是在三天後,大戰怎麼可能拖到二十天?自己也太天真了,不過劉芳華可憋不住了,她湊到白浪身旁,眯著眼說:“白浪,你剛剛乾什麼去了?”

白浪一愣,回神說:“也沒什麼,我想到上次徐兄用的陣法還不錯,去問問陸談他們有沒有做過這類訓練。”

“他們當然有啊。”劉芳華微笑向後一躍,不偏不倚的飄落在帳幕後方一塊坐墊上,兩腿曲起說:“都城的官兵都有受過這樣的訓練,陸談他們是由磐石部分出來的,當然也練過。”

白浪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

“喂!”劉芳華忽然一嘟嘴說:“你是不是在計劃什麼事?”

“怎麼?”白浪心裡一驚。

“整天奇奇怪怪的。”劉芳華睨著白浪,嘴角帶笑的說:“可不能瞞我唷。”

“不……不會啊……”白浪見到劉芳華半撒嬌、半好奇的笑容,心裡砰然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這與見到白玫的眼光又有不同,見到白玫的媚目,白浪大不了皺皺眉頭,但劉芳華的目光卻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有問題……”劉芳華皺皺瓊鼻,大眼一睜,目光瞪視著白浪,白浪心跳得更厲害,只好轉過頭去,不敢多看。

“心虛了喔。”劉芳華哇哇叫,躍到白浪身前對著白浪的眼睛笑說:“居然不敢看我,你老實招來。”

“才不是。”白浪臉一紅,又轉一個身。

“還說不是?”劉芳華不放鬆的又繞了過去。

白浪惱羞成怒的退了兩步,有些生氣的說:“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劉芳華見白浪變了臉色,她退了一步,有些不高興的收起笑容說:“開開玩笑也不行?不玩了。”若是徐定疆,才不會這麼開不起玩笑,劉芳華覺得沒趣,轉身就要走出帳外。

“我……你……”白浪結巴起來。

劉芳華停住腳步,回頭嘟嘴說:“什麼你你我我的?”

“算了。”白浪自己生自己的氣,不說話了。

“算了就算了。”劉芳華哼了一聲,飄然出帳。

一出帳外,劉芳華見到白玫與白靈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她正在氣頭上,對兩人一點頭就要離開,白玫忙拉著劉芳華低聲說:“郡主,等一下。”

“有事嗎?”劉芳華沒好氣的說。

“您不知道……”白玫神秘兮兮的說:“……浪大哥剛剛是在害羞,郡主白生氣了。”

“害什麼羞?”劉芳華一頭霧水,氣消了三成。

“郡主真的不知道?”白玫抿嘴一笑說:“男人什麼情況下會害羞?”

劉芳華會過意來,臉一紅輕叱說:“小玫,你胡說什麼?”這下子氣全消了。

“只要再等個五分鐘便知分曉。”白玫一笑說:“郡主可要仔細聽唷。”

劉芳華還沒會過意,只見白玫飄然入帳,白靈微笑著一比食指,做個噤聲的手勢,劉芳華臉又紅了些,也不知道自己期望聽到什麼,不過腳卻像生了根般,一步也不動了。

這時帳內傳出白玫的聲音:“浪大哥。”

“小玫。”白浪的聲音似乎有些煩惱:“有事嗎?”

“我剛剛聽見了。”白玫聲音頗為甜膩,她柔柔的說:“浪大哥得罪郡主了。”

帳內白浪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說:“你別管這種事。”

“浪大哥。”白玫聲音中帶著笑意:“小玫知道,浪大哥喜歡郡主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劉芳華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她只想立即離開這裡,但又忍不住想聽下去,那個冷冰冰的木頭到底會怎麼回答?

白浪似乎有些不耐的說:“跟你說了,你別管這些。”

“像郡主這樣的女孩可不多見。”白玫不死心地說:“浪大哥若不是看了心動,絕不會不敢多看的。”

只聽白浪頓了頓才終於說:“郡主人是很好,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不是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和劉家……”

白玫打斷白浪的話說:“浪大哥,雖然我們只是貴族,郡主是皇族,但只要兩人真心相愛,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帳內的白浪聽了一驚,什麼貴族、皇族的?白玫這麼說話,莫非隔牆有耳?他心裡一驚,翻身就往外衝,一掀帳幕,眼前正是劉芳華的一雙大眼睛,兩人目光一對,白浪與劉芳華的兩張臉同時漲的通紅。

劉芳華一跺腳,展開輕功就往回奔,白浪卻是傻在那裡,白靈望著兩人深覺有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待白玫趕出帳外,只見到劉芳華遠去的身影,她連忙叫:“浪大哥,你還不追?”

“小玫!”白浪生氣了。

“快追。”白玫不管白浪生不生氣,推了白浪一把說:“再不追就後悔了。”

“你們在胡鬧什麼。”白浪動也不動,見白靈也在場湊這種熱鬧,他更不高興了。

“這是大伯的囑咐。”白玫忽然臉色一正,低聲說:“浪大哥,大業為重!”

白浪一怔,目光轉向白靈,白靈依然有些怕生,見白浪的目光轉來,她雖微微低頭,但仍點了點頭說:“浪大哥……玫姐說的是真的,雖然我……我也不認為……”見到白浪生氣,她十分後悔聽白玫的話。

“浪大哥。”白玫收起笑容說:“這算不了什麼,如果有天用得著小玫的身體,小玫也義無反顧。”

這話好像一根錐子般刺入白浪的心中。昨日見到白玫,白浪確實曾想到類似的念頭,沒想到這句話居然從白玫的口中說出,白浪彷彿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的狼狽,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話:“真……真是胡鬧!”話一說完,白浪翻身入帳,不再理會兩人。

白玫與白靈對視一眼,白靈有些不高興的說:“玫姐,我就說不該……”

“你還不懂的。”白玫輕笑說:“這可不算失敗了……走,我們去找郡主。”

“我不去了。”白靈不高興了,嘟嘴說:“要去你自己去。”

“好吧。”白玫望著白靈,若有深意的說:“那你就好好練練功夫……”

白玫說完搖搖頭,隨即臉上又露出迷人的笑容,輕移蓮步的向著西方不遠處劉芳華的帳幕移動。

白靈有些不快,正想返回自己帳中,身後忽然傳來叫聲:“靈姐!”

小敏?白靈回過身來,卻見白敏與白壘一起從東方走來,她這時心情不佳,只點點頭說:“壘哥,你們怎麼整天沒見人?”

“壘哥帶我到處瞧。”白敏興奮的說:“我們有發現唷,要趕快跟浪大哥說。”

白靈沒什麼興趣,她索然說:“你們去吧,我回帳休息。”他們的帳幕本在附近,白靈嘆了一口氣,回到帳中。

白浪回到帳中,心裡還是激盪不已,白炰旭居然要自己騙劉芳華的感情?他們未免太過高估自己了,劉芳華與徐定疆青梅竹馬長大,豈是自己這表面上身屬貴族的人所能切入?何況自己與劉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便算是劉芳華對自己有好感,兩人總歸不會有好結果,何必害人?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白敏與白壘掀簾而入,白敏嘻嘻笑著說:“浪大哥……”見白浪臉色不大好,白敏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了下來。

“怎麼?”白浪皺眉抬起頭,莫非這兩個人也是來做說客的?

“壘哥你說。”白敏見白浪的臉色不大友善,推了白壘一下。

白壘點頭說:“浪大哥,我今天在軍營中四面走,發現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白浪發現自己猜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說:“什麼事情?”白壘長相平凡,白浪一向不大注意,沒想到他居然才來一天就有發現,莫大是小題大作?

“各部隊對我們都沒什麼警戒心。”白壘說:“這本不足為奇,五十年來人族沒有內亂,對同屬人族的我們自然沒什麼防範,不過……”

“怎麼?”白浪聽得有些興趣。

白敏見狀急急接口說:“不過東方前軍‘玄槍部’、‘碧戈部’似乎比較小心,不準其他部隊的人隨意進出。”

“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白浪沉吟說:“他們兩部來自習回河城,也許管理方式不同……”

“我和小敏還是混了進去。”白壘面無表情的說:“卻見到他們另備有收發天鷹的帳幕,收發的訊號與其他的部隊完全不同,我們親見兩隻天鷹從西北方飛來。”

這可就怪了,白浪這些日子已經知道,人族收發天鷹的方式只有一種,為的是各部隊能順利的共用天鷹,而整個部隊既然集結,天鷹的收發自然由中軍負責,玄槍部與碧戈部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回頭一想,白浪不禁有些佩服白壘,也虧他混的進去,白浪目光望向白壘,忽然察覺到,白壘長相如此平凡,正是做間諜的好料子,莫非他本就受過這樣的訓練?白浪點頭說:“這確實是件大發現……阿壘,你的想法如何?”

白壘平靜的說:“問題有幾個,第一,習回河城的部隊對其他部隊有所防範,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第二,獨立收發天鷹,代表他們不但與某些單位保持聯繫,而且不想讓其他部隊知道,第三,天鷹來自西北,並非都城,最大的可能便是習回河城。”

這個白壘不簡單,他一向不惹人注意,沒想到有這麼大的用途?白浪想到白彤將白壘留下的用意,心裡不禁打了個突,莫非白彤還是信不過自己?白浪轉念忽然想到,“神山衛國使”劉禮正是來自習回河城,這件事不知劉禮本人知不知道?

“阿壘。”白浪望著白壘說:“這件事確有蹊蹺,你能否查出訊息的內容?”

白壘一怔,似乎有些遲疑,白浪連忙說:“若是沒有把握就算了。”

“其實應該有機會。”白壘轉頭望著白敏說:“不過這個任何比較危險,不能帶著小敏。”

“壘哥!”白敏叫了起來:“我不會壞事的。”

“不行。”白壘板著臉說:“你又沒好好練習過。”

果然受過訓練,白浪心裡有些吃驚,見白敏還要說,白浪插嘴說:“小敏跟我好了。”

白敏對白浪十分崇拜,見能跟著白浪,也不說話了,白壘點點頭說:“那麼我就去準備了,有任何成果再來報告。”話一說完,白壘轉身出房,卻不知道準備什麼去了。

“浪大哥。”白敏好奇的問:“那些前鋒部隊是不是有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白浪有些頭痛,自己雖然把白敏留了下來,但留下來做什麼卻是沒個數。

“浪大哥。”白敏沒話找話的說:“剛剛外面見到靈姐,她心情好像不大好。”

“對了。”白浪顧不得白靈的心情,他皺眉問:“小敏,剛剛阿壘說你沒練習過,他們受過什麼訓練?”

“那個呀。”白敏笑著說:“也不是什麼訓練,我們到了十八歲之後,才能開始潛去人族,練習探聽各種消息,我還沒試過,今天壘哥就是帶我四面歷練的。”

“這麼說……”白浪問:“阿彤、阿漢、阿廣都練習過了?”

“對呀。”白敏笑說:“不過漢哥去沒兩次就被認出來了,彤哥也是,廣哥雖然比較小心,不過他運氣不好,總是等不到什麼重要的消息,每次都是壘哥探回的消息最重要,上次徐小王爺和浪大哥在宮城中的住所,就是壘哥探出來的。”

看來白壘對這種事格外有天份。想起白家眾小,白浪心想,白壘適於查探軍情,白廣富於智計,白彤則是個熱血男兒,若能聽命,絕對是個極優秀的將領,至於白漢……白浪皺起眉頭,除了塊頭大了些,倒不知道他有什麼專長。

“浪大哥。”白敏閒著無聊,一比架勢說:“我練練那套功夫給您看好不好?”

“也好。”白浪點點頭,一面想著心事,一面看著白敏揮舞起剛學會沒幾招的爪功。

這時白玫剛到劉芳華的帳外,倒也不是她走得慢,只不過沿路有些貴族軍官見她婀娜多姿、秋波四送的模樣,忍不住上前搭訕,白玫卻也來者不拒,言笑晏晏、溫言軟語的與人對答,還好這一區的軍官都屬白浪管轄,大都知道白玫的來歷,除了言語上吃吃豆腐外,大都不敢有什麼逾矩的行為,只是被白玫撩得心癢癢的十分難過。

好不容易白玫到了劉芳華的帳外,她向著帳外的兩位士兵一笑說:“兩位兵大哥,麻煩你們稟告郡主一聲,說陳玫求見。”

陳玫自然是白玫的化名,白玫近來逐漸發現,只要自己笑容再甜膩一些,幾乎是無往不利,她也逐漸學會擅用這種天賦,簡直是見人就笑。

兩個士兵簡直連骨頭都酥了,其中一人搶著回答說:“小妹子,你來的不巧,郡主剛剛說了,她想休息,不見客。”

其實士兵只是士族,論起歲數未必比白玫大,不過士族十歲即成年,早曉男女間事,加上貴族、皇族女性對男性士族向少有好臉色,白玫這招頗為有用。

白玫可不輕易認輸,她妙目一轉對著那名士兵又說:“兵大哥,郡主回來時是不是臉色不大好?”

那名士兵樂陶陶的說:“小妹子,這是你問我才說,郡主只丟下那句話,像陣旋風般颳了進去,哪看的到她的表情?”

另一個士兵被冷落的不愜意,搶著說:“我倒是看到了,郡主臉紅通通的,似乎在生氣。”其實他也沒看多清楚,倒是有些誇大。

“其實……”白玫笑容一收,有些哀怨的說:“剛剛是小妹惹了郡主生氣,人家正是來陪罪的。”

兩位士兵大是心疼,一人連忙說:“你放心,郡主向來不會為難我們,過一會就沒事了。”另一人也連聲稱是。

“求求你們幫個忙。”白玫可憐兮兮的說:“就替小妹通報一下,不然我心裡不安,回去也難過。”

“這……”兩名士兵有些為難,白玫搶著又說:“只要傳報一聲,若是郡主不見,小妹不敢再煩兩位大哥。”

“好吧。”一個士兵拍胸脯說:“我就替你擔了這個關係,你等著。”

“真的。”白玫感激涕零的說:“小妹不會忘記的。”

士兵熱血一衝,義無反顧地轉身向內行去,另一個士兵深覺自己晚說出口,連忙補充說:“若是他不去找我也會去。”

“小妹一樣感激。”白玫甜甜的笑著,直把這個士兵迷的七葷八素。

沒多久,剛剛那個士兵喜孜孜的出來,對著白玫說:“小妹子,郡主答應見你了,你怎麼謝我?”

白玫心裡暗罵,臉上卻依然掛著微笑說:“唉唷,我可不知道怎麼報答了,兵大哥先想想,等妹子出來再跟妹子說。”說完再笑了笑,這才不管兩個暈陶陶的士兵,緩步入帳。

進到帳內,白玫四面一望卻是沒人,料想劉芳華必是躲在內帳中,白玫也不作聲,大膽的向著內帳便走,正要掀簾的時候,劉芳華終於開口說:“小玫,你別進來。”

“郡主姊姊。”白玫停手可憐兮兮的說:“你生小玫的氣了?”

“我……”劉芳華個性本來放的開,也不會記恨,只不過剛才實在羞人,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白玫等人。

白玫試探的說:“若是郡主姊姊不喜歡浪大哥……”

“別說了。”帳內的劉芳華有些生氣的說:“幹麼要弄得這麼奇怪。”

“這是有道理的。”白玫說:“能讓小玫進來嗎?還是姊姊出來?”

“有什麼鬼道理?”劉芳華豁出去了,飄身出帳說:“好好的大家做朋友不是挺好?”

白玫側著頭說:“還是郡主姊姊……真的覺得身為貴族的浪大哥不配?”

“不是這麼說。”劉芳華皺眉,引白玫進入帳內,坐到帳中一塊軟墊上,望著白玫說:“我根本沒想過這些事,也不想這麼早去想。”

“可是……”白玫說:“……您不覺得浪大哥很可憐?”

劉芳華一愣,詫異的說:“可憐什麼?”

白玫理所當然的說:“天天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又不能表達,又不能逾矩,對方又不瞭解自己的想法,怎麼不可憐?”

劉芳華想到白浪的許多怪異的行為,心裡微微一動,莫非他真的對自己一往情深?忽然間,劉芳華的腦海中浮現徐定疆的身影,那個花心的臭傢伙,他對自己又是如何?

白玫不知劉芳華在想些什麼,接著又說:“郡主姊姊剛剛也聽到了,若不是浪大哥有著顧忌,他絕不會悶著不說……”

“小玫。”劉芳華煩亂的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小玫只要一句話。”白玫眨著眼睛說:“郡主若在意浪大哥不是皇族,小玫就回去告訴浪大哥,讓他死了這條心。”

劉芳華遲疑的說:“這不是問題……”

“那就好。”白玫一笑說:“我們畢竟是女孩子,我會要浪大哥主動些,郡主還可以好好觀察再做決定。”白玫總算達到目的,這一笑確實是發自內心。

“不成。”劉芳華忽然站起,一跺腳說:“還是我自己去和白浪說個清楚!”話一說完,人又迅疾飄出帳幕。

這可是意外突生,白玫沒想到劉芳華與一般女子大不相同,她詫異的追出去叫:“郡主姊姊、郡主姊姊。”劉芳華卻已經去了老遠,怎麼叫的回來?

白玫不敢遲疑,連忙往回趕,白浪那兒還沒說通,若是露了破綻可是大麻煩。

兩個士兵見到郡主一閃不見,白玫匆匆追出,那個想了半天要白玫如何報答的士兵連忙叫:“小妹子……”

白玫沒時間瞎扯,一面奔一面說:“兵大哥,小妹有急事,你想想再告訴我。”話說完人也去得遠了,只留下兩個士兵愣在那裡。

劉芳華與白浪的帳幕本來不遠,她的輕功又是一等一的,轉眼趕到白浪帳外,她也不等通報,唰的一聲便衝入帳內。

帳內的白浪與白敏同時一愣,回過頭髮現是劉芳華,白浪不由得傻眼,她這麼衝進來,莫非是來罵人的?

“白浪!”劉芳華見到白浪,臉上又紅了紅,她咬牙說:“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這話太明白了,白敏可沒這麼笨,不用白浪吩咐便即向外走,一面走還一面說:“郡主、浪大哥放心,我在外面守著。”

守什麼?這小子腦袋在想什麼?白浪大皺眉頭時,劉芳華卻已開口說:“小玫剛來找過我。”

啥?白浪吃了一驚,這個白玫太胡鬧了,說不動自己居然跑去找劉芳華?卻不知道白玫怎麼說的,正想辯解時,白浪猛然想起白玫剛剛說的“大業為重”,心裡又是一緊,自己不該認了白玫說的話?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劉芳華不等白浪想通,衝口就說。

“我……”白浪張口結舌,當真是說不出話來。

見到白浪的表情,劉芳華越是相信真有其事,她臉上又是微微一紅,頓了頓才有些遲疑的說:“我……我並沒有預設那個……條件。”劉芳華平時再大方,這時卻也結巴了。

白浪這可真是一頭霧水,白浪詫異的說:“什麼……條件?”

劉芳華一跺腳說:“就是貴族、皇族那些有的沒有的。”

“喔……”白浪愣愣地點頭,這麼說來……?

“你別想錯了。”劉芳華見白浪的表情,有些慌張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件事雖然不重要,可是我現在根本不想……不想煩這些事。”

白浪有些失望,卻又莫名其妙的有種解脫的感覺,他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這麼簡單?劉芳華反而糊塗了,她望向白浪,狐疑的說:“你明白什麼?”

這下輪白浪一愣,過了片刻白浪才一笑說:“反正你想維持現狀,不想有任何改變就是了。”

劉芳華鬆了一口氣,點頭微笑說:“你真的明白了,像先前那樣不是很好?”

“是啊。”白浪有些索然的回答,他倒不是作戲,劉芳華這麼說,白浪確實有些失望。

劉芳華見到白浪的表情,有些擔心的問:“白浪,我會不會太自私了?”

“什麼?”白浪沒聽懂。

“剛剛小玫說……”劉芳華坐了下來,偷眼望著白浪說:“你這樣很不好過……”

卻不知白玫怎麼胡說八道的?白浪一怔,想了想才說:“其實……其實也還好……”肚子裡卻是大罵白玫,自己完全搞不清楚她說了什麼,現在該怎麼接話?

“是我的錯。”劉芳華一臉瞭解的說:“以後我不會亂開玩笑了。”若不是自己喜歡逗白浪,想來白浪也不至於如此。

“沒關係啦。”白浪作了決定,斷然說:“你別管小玫說了什麼,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最好是這樣。”劉芳華高興的說:“我們還是朋友?”

“當然還是朋友。”白浪強笑說。

劉芳華心結盡去,舒暢的噓了一口氣笑說:“若是定疆知道了,一定會笑話的,這可不能跟他說。”

白浪的笑容不由得收了起來,這時候提到定疆,劉芳華是在暗示什麼嗎?想到這裡,白浪心裡一股悶氣一衝,憋不住的說:“徐兄對你呢?難道也只是朋友?”

這話未免有些過份,劉芳華臉色沉了下來,似乎拿不準該不該生氣,白浪自覺多嘴,但又收不回來,兩人沉默片刻,忽然同時張嘴,又同時住口,白浪連忙說:“你先說。”

“你先說。”劉芳華搖頭說。

白浪頓了頓才說:“我不該這麼說……對不起。”

劉芳華本來想責怪白浪,見白浪道歉,她的氣也消了,搖頭說:“算了……其實……我……”

“怎麼?”見劉芳華欲言又止,白浪皺眉問。

“我也不知道定疆怎麼想的。”劉芳華低聲說。

“你自己呢?”白浪鼓起勇氣問:“你怎麼想的?”

劉芳華低頭沉默片刻,忽然嘴角露出一抹輕笑,抬頭望著白浪說:“這可不能跟你說。”

白浪見劉芳華的笑容,動心之餘卻又湧起了一絲不快,白浪心裡暗罵,自己莫非在吃醋?自己原來早已認定徐、劉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演變成會吃醋了?

劉芳華見白浪臉色怪異,她帶笑著問:“怎麼?生氣了?”女孩子對這種事最敏感,何況劉芳華心裡已有成見,自然認為白浪在吃醋。

“沒有。”白浪當然打死也不承認。

“還說沒有。”劉芳華微笑起身,正要走出去時,白浪只見劉芳華忽然一頓,微微一笑輕聲說:“其實你也不錯。”

“什麼?”白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聽不清楚就算了。”劉芳華臉微微一紅,飄身掠出帳外。

這可是另一種滋味湧上,白浪心裡甜甜的,想著劉芳華的一顰一笑,不由的忽喜忽憂、迴盪不已。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3:16


第十九章 ─問情何寄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這時徐定疆正為了滿身紅而困擾,他與怪蛇搏鬥已經過了四天,上一次兩腳一手泛紅還沒什麼了不起,反正靴子一穿,只剩一隻紅色手掌露出。但現在有沒有好處還不大清楚,全身可都是一片暗紅,連徐定疆那張濃眉大眼的臉也不放過,這樣如何出門?

說起來,那蛇血也不知什麼性質,徐定疆雖然穿著防水的潛水服,蛇血依然滲入衣服中。當日王妃陳晶露罵完回宮城的徐定疆之後,立刻開始研究那條蛇屍,可是過了四天,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徐定疆一個人在房中百般無聊,忽然間大嚷一聲:“音兒、甜甜。”門外服侍的正是玳音與玳糖,她們聞聲立即奔入,玳音柔聲說:“小王爺有什麼吩咐?”

徐定疆微笑說:“音兒,我想聽琴。”

“噢。”玳音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這是小事,小婢馬上搬琴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徐定疆站起說:“我去你們房裡聽。”

玳音臉紅了起來,慌忙搖手說:“不……小婢們的房間十分雜亂,小王爺不能去。”至於玳糖卻在一旁猛眨眼,似乎不明白玳音為什麼這麼說。以她的感覺來說,她們的房間也沒有多亂,不過她自然不會替玳音漏氣,只好悶著不吭聲。

“少來。”徐定疆果然不信,哈哈笑說:“我才不信你們的房間有多亂。”

“這……”玳音支吾了半天,這才有些遲疑的說:“小王爺,說不定姿姐或是香妹還在睡,這樣不大好……”“喔……”徐定疆怔了怔,這才點頭說:“那就算了,特地搬來也麻煩。”

“不會麻煩的。”玳音見徐定疆沒有堅持要去,鬆了一口氣說:“只不過搬琴過來而已……我和甜甜去搬。”

話說完,兩人行了個禮,向外退了去。

四人的房間距徐定疆的臥房沒有多遠,兩人轉過一個彎,便到了他們四人居住的房舍。那是個一廳兩房的小舍,也見得她們在巒圭殿的隨侍中算是地位不錯的,兩人剛要進門時,玳糖才忍不住開口問:“音姐,為什麼不讓小王爺過來?”

玳音詫異地微微皺眉,似乎不大明白玳糖的意思。玳糖晃了晃小腦袋,眨眨眼偷笑說:“大姊、三姐的睡像也沒多難看,就讓小王爺看看有什麼關係?何況她們也未必在睡。”

“胡鬧。”玳音啐了一聲,轉入自己與玳姿的房間,見玳姿果然不在房中,一面與玳糖搬出自己最拿手的鼓琴,一面低聲說:“怎麼能讓小王爺來這種地方,女孩兒家總該有些隱私。”

玳糖一面幫著玳音搬琴,一面甜甜地笑說:“有什麼關係,我們以後還不都是小王爺的人?”

玳音臉紅了紅,瞪了玳糖一眼說:“你也真不害臊……姿姐不是常說,我們要懂得自重。”

玳糖不依的說:“怎麼說人家不害臊?人家又不會對外人說。啊……姿姐姐。”

“你們倆怎麼回來了?”正是大姊玳姿這時正由從房門進來。

“小王爺要聽音姐彈琴。”玳糖笑眯眯地代答。

“姿姐。”玳音說:“你怎麼沒休息?”

“沒什麼。”玳姿搖搖頭說:“你們快去吧,別讓小王爺等。”

玳音向來溫婉,見玳姿這麼說,也聽話地向外走;玳糖雖然有些好奇,但她與玳音一同提著鼓琴,總不能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問,只好猛眨著大眼睛,不大情願地離開。

剛出房門,玳音、玳糖便見到玳香一臉惺忪地出房,皺著眉埋怨:“怎麼吵吵鬧鬧的?”

“嗯……”玳糖用力一吸鼻子,打趣地說:“香姐這時候最香。”

“死丫頭!”玳香板起了臉:“關你什麼事?”剛起床時玳香香味最為濃郁,只不過她卻不大喜歡自己的香味,所以聽玳糖這麼一說,立即發脾氣。

“香姐就是香嘛。”玳糖吐吐舌頭壓低聲音說:“不然為什麼叫‘玳香’?”

“你還說!”玳香伸手向著玳糖胳肢窩就搔。

玳糖捧著鼓琴無處可閃,只聽她一面驚叫連連,一面東閃西讓地討饒,玳音可嚇了一跳,連忙牢牢抱住鼓琴,驚叫說:“香妹、甜甜,你們別玩了。”

玳香也怕摔壞了鼓琴,見玳糖討饒也就住了手,三人回過頭,卻見玳姿少見的沒有喝止,四人情同姊妹,自然知道玳姿心裡有事,玳香首先詫異地問:“姿姐,發生什麼事了?”

玳姿欲言又止,搖搖頭說:“……沒什麼。”

這下三人都起了疑心,玳音心裡雖然還記掛著徐定疆,這時也只好將鼓琴放下,走到玳姿身旁說:“姿姐,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嘛。”

“對嘛。”玳糖奔過去,搖著玳姿的手說。

“好……我說就是了……”玳姿止住玳糖,想了想才說:“剛剛是王妃叫我去。”

三人一聽都楞了,王妃除了偶爾因徐定疆之事傳玳姿過去,一向與四人並無交集,現在徐定疆好端端地待在巒圭殿中,王妃怎麼會忽然找玳姿過去?

玳香性子最衝,急急的說:“姿姊姊,王妃又罵人了?”

“也不是罵人……”玳姿搖搖頭說。

“那又是怎麼了?”玳香皺眉說。

“這……”玳姿頓了頓才說:“王妃問……小王爺對我們如何……”聽了這話,玳姿、玳香兩人臉上一紅,玳糖卻奇怪的說:“很好啊,有什麼好問的?”

“傻甜甜。”玳香紅著臉罵:“王妃不是問這個。”

“不然問什麼?”玳糖一臉迷惑。

“不知道就少問。”玳香沒好氣地說完,轉頭對玳姿說:“姿姐,那你怎麼說?”

這會兒可輪到玳姿臉紅了,她低聲說:“我自然不敢瞞王妃……”“所以呢?”

玳香急了,顧不得臉紅地說:“姿姐,你別吞吞吐吐的嘛。”玳姿也不是想瞞三人,只是有些不知如何啟齒,但既然已經開了頭,她便接著說:“王妃說小王爺大概不喜歡我們,不然也不會三天兩頭便往外跑。”三天前徐定疆渾身是血的回來,陳晶露可真動怒了。

這話一說,連玳糖都聽懂了,只見她俏臉一紅,難得的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問:“姿姐,王妃是不是要趕我們走?”她這一問,玳音與玳香兩人也跟著緊張起來。

“倒也不是。”玳姿說:“王妃說,小王爺過不了多久就會上都城就職,日後也未必會派來南角城,按照慣例,我們本該先去都城替小王爺準備居所,但若小王爺不喜歡我們,還不如替我們另尋歸宿,以免日後痛苦……”玳姿見三人都沒說話,吐氣如蘭地緩緩說道:“王妃還說……在南角城,她還能幫我們找個好去處,若是到了都城,她也無法照顧了。”

其實陳晶露這麼說是好意,士族女子十年長成,平均壽命不過近四十餘歲,若身為婢女,一生中最大的福分就是跟了個疼惜她們的皇族或貴族。以玳姿四人的才貌,還有許多人會搶著要她們,實在無須在此空度歲月。

眾人皆沉默的時候,玳糖忽然嘟著小嘴,有些生氣地說:“我不要!”

“甜甜……”玳音心煩意亂,反倒被玳糖嚇了一跳。

“人家不要嘛。”玳糖紅著眼說:“小王爺才不會放著我們不管。”“我也這樣想。”玳香哼聲說:“叫王妃少這麼無聊!”

玳姿正要責怪玳香言出不遜,卻聽玳香氣沖沖地續說:“小王爺若是不要我們,只要他說一句話,我玳香馬上離開宮城,會不會流落街頭就不用王妃費心了。”

“香兒!”玳姿臉色微沉,有些不高興地說:“你這是怪姿姐了?”玳香閉上嘴來個默認,玳音見狀,忙打圓場說:“香兒,你火氣別這麼大,姿姐本來也不願意說的。”

玳香一聽,心裡的火氣消了些,頓了頓才說:“姿姐,我不是怪你┅┅還不都要怪小王爺!”

“怪我什麼?”徐定疆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外,詫異地說:“我做了什麼?”

卻是他等了太久,忍不住過來看看。

一見到徐定疆,四人都有些慌了手腳,玳姿正不知該如何措詞,玳香卻已經瞪眼說:“真做了什麼也就罷了,誰叫你什麼都沒做?”

一聽這話,玳音臉上飛紅,首先退了兩步,躲到門後的暗影中。玳姿則急了起來,大聲叱說:“香兒,怎麼這麼跟小王爺說話!”

玳香雖然火爆,但卻也明理,玳姿這麼一叱,她自知理虧,也只低下頭嘟起嘴不說話。

“等一下……”徐定疆一頭霧水,走到門前說:“我可聽不懂了……”“小王爺……”玳糖紅著眼,可憐兮兮地問:“您會不會不要我們?”“甜甜!”玳姿阻住東來阻不住西,剛讓玳香住嘴玳糖卻又放炮,玳姿左支右絀,這下連她也失去耐心,一跺腳說:“我不管你們了!”說完也不管徐定疆在場,轉身就向房內走去。

玳姿這麼一走,玳糖立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玳香見狀火氣上揚,喝說:“哭什麼哭,一點用都沒有!”玳香一罵完,玳糖忙忍住哭聲,不過眼淚卻是流的更快了。

“甜甜,你別難過……”玳音連忙走近撫慰,一面焦急地說:“香兒,你少說兩句嘛。”

“我說錯什麼了?”玳香憤憤地轉身說:“算了!反正都是我錯!”她也不管徐定疆了,逕自找個椅子坐下,一個人生起悶氣。

徐定疆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以往四婢就算偶有爭執,也沒有鬧成這樣過,而這事卻又彷彿與自己有關。他怔了半天,這才吐出一句話說:“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徐定疆話問出口,卻是沒人理會,玳糖是正在抽抽咽咽,玳香是火還沒消,至於玳音卻是難以啟齒,總不能直說吧?

徐定疆見玳糖哭的可憐,這才想到剛剛玳糖的問話還沒回答,連忙走到屋內,撫著玳糖的小腦袋說:“甜甜別哭了,我怎麼會不要你們呢?”“真……真的?”

玳糖心裡一喜,剛剛一直止不住的淚就這麼停了下來,她一展笑顏,甜笑著說:

“小王爺,你可不能騙甜甜。”

見玳糖臉上還掛著淚痕,卻又笑的天真,徐定疆搖頭嘆息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玳糖心裡高興,喜孜孜的說:“剛剛姿姊姊……”“甜甜!”玳音連忙截斷,這種話若是說出口,豈不是不用做人了?

“乾脆問個清楚。”玳香忽然站起說:“音姐不敢說,我來說!”

“香兒……?”玳音臉紅了起來,玳香確實什麼都敢說,看樣子是攔不住她了。

怎麼辦?

“小王爺……”玳香不管玳音贊成還是反對,她氣沖沖地說:“剛剛王妃找了姿姐去,說小王爺既然不喜歡我們,問我們要不要乾脆換個地方。”

徐定疆一楞間,玳音已經紅透了臉躲到內房裡去了,徐定疆更是莫名其妙,他詫異地說:“我什麼時候不喜歡你們了?”

“那……”玳香話到臨頭,卻還是有些難以啟齒,逼了半天她才迸出一句:

“……您又不……又不讓人侍寢……”徐定疆恍然大悟,他也不是不知道,女性的士族隨侍其實也就是上族房中的禁臠,雖然未必要個個相陪,但也少有人會一個不沾,徐定疆本是正常男子,自然也有男女之慾,但他對四婢同樣喜愛,總不能為求公平四個都來,那樣豈不是太過荒淫?沒想到這麼一拖,就變成這個情形。

人族會有這種現象,最大的原因在於皇族為了練功與維持血脈,使得婚配時間逐漸後延;皇族女性生理需求較晚開始,也較容易剋制,但男性卻是從十多歲就開始龍精虎猛,滿腦子胡思亂想,一開始還會為了練功而自制,但到了二十餘歲內氣凝練,硬是讓人憋著難保不生事,所以婢女們自然而然肩負了侍妾的作用,甚至聽說訓練婢女時,還會傳授在床上取悅男子的功夫,只不知效果如何?

徐定疆想到這裡連忙搖搖頭,將自己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拋開,他見玳香與玳糖兩人雖然害羞,卻仍望著自己等答案,不禁嘆了一口氣向前走,輕輕摟過玳香與玳糖的肩頭,溫柔地說:“你們居然為了這種事煩惱?”“人家才沒有。”玳糖眨著大眼羞笑說:“只要小王爺不趕甜甜走,甜甜就很高興了……還是香姐香噴噴的比較好……”“甜甜,你要死了!”玳香見玳糖說到自己身上,連忙掙開徐定疆溫暖的臂膀,臉紅通通地說:“我才不稀罕,小王爺還是帶甜甜回房吧。”

“不、不。”玳糖連忙說:“不然姿姐、音姐都很好,小王爺……”話是這麼說,她卻有些捨不得離開徐定疆的胸懷。

“甜甜,去請姿兒、音兒出來。”徐定疆一笑說:“大家好好聊聊。”他順手又拍了一下玳糖的臀部。

“是!”雖然徐定疆動手動腳的令人害羞,紅著臉的玳糖卻是喜孜孜地奔入內房,她年紀較小,個性也較為單純,徐定疆既然這麼說了,她就深信不移。

徐定疆目光轉過玳香,輕輕一笑說:“香兒,上次約好要嚐嚐你的手藝,結果我卻來不及趕回,你生不生氣?”那時徐定疆的腦袋正在怪蛇口中,想回來也回不來。

玳香心裡高興,口中卻輕哼一聲說:“反正也沒人珍惜,我全倒了出去。”

“唉唷……”徐定疆跌腳說:“這可是太可惜了……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吃到?”

“慢慢等吧。”玳香瓊鼻一翹,忍住笑說:“看本姑娘什麼時候高興。”

“也罷。”徐定疆忽然深吸一口氣,隨即嘖嘖有聲地說:“真好,真好。”

“好什麼?”玳香瞪了徐定疆一眼,她明知徐定疆在聞自己身上的香味,可又不明說,惱得她罵也不是,裝傻也不是。

“小王爺。”玳姿、玳音在玳糖拉扯之下出房,玳姿雖一臉平靜,但眼眶卻有些發紅,也不知是不是曾在人後偷偷哭了一場;玳音則還是滿面潮紅,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徐定疆;只有玳糖恢復最快,好似沒事人般地叫:“姿姐、音姐都來了。”

“來了就好。”徐定疆點點頭說:“你們都坐下。”

一面自己找了個寬大的位子。

玳姿卻微微一搖頭說:“小王爺面前沒有我們的座位。”

玳香本來一屁股正要落座,見玳姿這麼說,也只好站起,不過臉上卻是不大服氣的表情。

“坐。”徐定疆臉微微一沉說:“姿兒,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姿兒不敢。”玳姿心裡一驚,連忙側身坐下。

玳姿一坐,玳音、玳香、玳糖自然跟著坐下,四人心裡都有些亂,不知徐定疆為何突然發起脾氣?

“我不是故意擺架子。”徐定疆沉著的臉鬆了鬆說:“只不過姿兒老講規矩,只好硬來。”

“小王爺。”玳姿有些委屈地叫,她可是嚇了一大跳。

“好啦,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徐定疆呵呵笑說。

“姿兒不敢。”玳姿低聲說。

“別放在心上就是了。”徐定疆話鋒一轉,正色說:“你們心裡有什麼問題,趁著我有時間,咱們好好談談。”

這話一說完,四人卻是一陣靜默,剛剛玳香說的難道還不清楚?

徐定疆一見四婢的神色,心裡有數的說:“好吧,我就假裝已經弄懂了……我只有個問題,你們可知身為王府中的婢女,固然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但若主上一時惹怒聖顏,婢女輕則入娼,重則一死;就算是平平安安地過了二、三十年,那時年老色衰,大多被派作些無關緊要的工作,終至老死,幾乎沒什麼例外的……除非……

除非生了個上族的孩子。”

這話一說,四婢的頭都抬不起來。要有個上族孩子自然得靠徐定疆幫忙,想到這件事,由不得她們不臉紅。

“不過……”徐定疆頓了頓,沉聲說:“在都城,我看的太多了……貴族與士族成長速度不同,往往當孩子將要成年之際,士族的母親便撒手人寰,這對那孩子說來十分不公平。”

四婢同時一怔,這件事她們倒是從沒想過,前輩們告訴她們的只有一點──想辦法生個上族之子,從此後母以子貴,無憂無慮;但她們卻沒想到徐定疆說的這一層。

“所以說。”徐定疆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說:“我覺得除非已經產生了感情……

否則無論上族還是平民,最好還是與壽命相當的人結合。”

徐定疆說完一起身,四婢自然跟著站起,不過四婢聽到這裡,心裡都是一股莫名的黯然。徐定疆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為己為人,他都不願意碰四婢,也就是說,若是她們與一般士族結合,倒是徐定疆樂見其成的。

“小王爺的意思是……”玳姿抬起頭來,一雙明眸望著徐定疆說:“……等我們哪天遇到了中意的對象,就要把我們嫁出去?”

“對。”徐定疆擠擠眼說:“雖然我也有些捨不得。”這股氣氛實在不快,既然話已經說清楚了,徐定疆便決意開溜。

“小王爺……”向少表示意見的玳音,忽然聲如蚊蚋地說:“音兒不願出嫁,也不想生子……”徐定疆一怔,卻見玳音緩緩向自己走近,臉上潮紅,卻堅定的說:

“音兒只求能一輩子侍奉小王爺。”

“音兒,你……”徐定疆心裡一熱,忍不住將近在眼前的玳音一把摟入懷中,一時說不出話來,也不管玳音臉紅的像塊紅布一樣。

眼看如此,其他三婢互視一眼,自動退了下去,就算還有人心裡也這樣想,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出口。

玳音被徐定疆緊摟著,全身包裹在徐定疆濃烈的男性氣息下,只覺渾身發熱又發軟,卻又覺得十分地舒服,這時顧不得害羞,小妮子閉上眼,雙手緊摟住徐定疆的腰間,呼吸急促了起來。

徐定疆畢竟是個正常的大男人,眼見玳音情動,自然而然地血脈僨張起來,何況他對這幾位婢女本就十分喜愛?這時只覺熱血一湧、激情一起,再不顧忌,猛然一把將玳音橫抱而起,轉身就向寢房掠了回去。

三日的期限已到,在劉禮的指揮下,大軍向著東極城前進了半里,顯示了不能妥協的決心。從人族的大軍,已經能遙望東極城上來來去去的蛇人,而蛇族人對大軍逼近卻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大搖大擺地在城頭晃盪。眼見蛇族沒有打算立即出城,劉禮立即召開了軍事會議。因為劉芳華奉命與易嵐一同管理原屬東極城的官兵,而她手下唯一的將領又只有白浪,所以白浪雖只屬管帶,卻破例地被招入中軍大帳,一同參與軍情。

眾人剛聚集,只見劉禮沉著臉說:“我們的計劃要做改變了。”

眾人一驚,臨陣變計乃兵家大忌,“玄槍龍將”唐贛首先問:“衛國使,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城內暗探的消息傳來。”劉禮臉罩重霜,語氣沉重地說:“蛇族居然以人為食,半個多月來,城內居民……”劉禮又頓了頓,這才艱難地說出:“……已經被他們吃掉近千人……”這話一說,帳內所有人無不大吃一驚。人族與蛇族交相攻伐已逾千年,從沒聽過這樣的事情,數百年前,南角城也曾一度淪陷,那時蛇族雖曾濫殺了十餘萬軍民,卻也沒到以人為食的地步。

“可恨!”“磐石龍將”何威凡大喝一聲,憤怒地說:“非殺滅蛇族不可。”

“東極城易守難攻,何況蛇族又能以一敵十,所以我本想靜候蛇族出城。”劉禮沉聲說:“但數十萬平民何辜……就算是攻城不易,我們也非攻不可!”

見蛇族殘暴若是,無人表示反對意見,“霸刀龍將”陳揚更是振臂而起說:

“衛國使,屬下願領‘霸刀部’率先攻城!”

“陳龍將果然一片忠心。”劉禮點點頭說:“我們是非戰不可,但此番硬碰硬的攻城戰,不但拖耗費日,而且我們也沒有必勝之算,還需從長計議。”

劉禮這話說的沒錯,現在彙集在東極城下的十萬大軍,若是在平野交戰,自然應可大勝七千蛇族;不過現在蛇族卻是佔據了地利,仔細算了算,蛇族似乎還稍占上風。

“二叔!”劉芳華惶急地說:“這樣一來,我爹爹豈不是死定了?”若是改以艱苦的攻城戰,極難如預先計劃般在某一戰中大勝,這樣一來,皇儲劉然的性命自然更危險。

“確實有此可能。”劉禮眉頭緊皺說:“但與城中數十萬軍民相比,我不得不作此決定。”

這話無可辯駁,但劉芳華仍忍不住眼眶透紅,倔強的她不願在人前掉淚,只緊咬著銀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陪在劉芳華身側的白浪沒什麼說話的份量,見劉芳華強忍心中悲痛,心裡也是不好過,一時不禁暗恨自己沒用,若是徐定疆在此,一定能想出好辦法來。

這時劉禮正沉聲說:“……若要讓蛇族留下皇兄的性命,只能四面圍困個滴水不漏,讓蛇族自知無路可逃,這樣我們才有談判的籌碼……”聽得還有一線機會,劉芳華腦海一清,猛然站起說:“海路!”

“正是海路。”劉禮目光望向劉芳華說:“都城與習回河城的士兵不慣水戰,芳華,原屬東極城的四萬人就由你率領,封住外圍的水路。”

“芳華領命。”劉芳華大聲說。

“別小看了這個任務。”劉禮沉聲說:“東極城建於東極河口,船隊想要出海必受攔阻,你們可要留神了。”

“是。”劉芳華管不了這麼多了。

“好。”劉禮點頭微笑說:“我必須等你準備得差不多才能進擊,可別慢了。”

“啟稟衛國使。”何威凡忽然說:“這麼一來,陸地上的軍伍只剩下六萬……”

他忍住一句話沒說,六萬部隊別說要攻城了,連防守都有些不足。

“沒錯。”劉禮說:“我有個方法,你們聽聽看……”隨著劉禮說了他的一連串計劃,眾人聽得一楞一楞,卻又不得不承認確有希望,既然沒人能提出更好的辦法,也只好照著計劃行事。

不過對於劉芳華來說,現在的首要大事便是如何帶著那四萬餘人衝過河口出海。

好不容易等大家商議完畢,劉芳華一出帳外便對白浪說:“白浪,我們去後軍看看。”

白浪知道劉芳華要看看東極城軍隊的模樣,他點點頭,隨著劉芳華向著後軍掠去。

後軍的五萬人中,最後方的一萬人是易嵐所屬的“海濤部”,其餘四萬人便夾雜在中軍與“海濤部”之間。兩人剛離開中軍,到了後軍一看,心裡忽然都是一沉,眼前數千頂帳棚的區域,雖然與中軍一般也有著一隊隊官兵在操練,但卻似乎都死氣沉沉、毫無生氣,與中軍大為不同。

劉芳華停下腳步,詫異地揉揉眼,有些弄不清狀況,白浪更是覺得奇怪,他軍伍經驗較少,除了知道怪異之外,一時也搞不清問題出在哪裡,兩人站了半天,劉芳華見沒人理會自己,她火氣上揚,嬌叱一聲說:“你們都在做什麼?”

四面數十名官兵嚇了一跳,轉過頭來望了望,卻又轉回頭去,似乎劉芳華這聲嬌叱與他們無關,其中有一個小隊還繼續向著西方移動。

劉芳華氣得臉色慘白,向著那一隊的頭頭,一個身著校騎服飾的年輕官兵說:

“喂!你過來。”

那名官兵一驚,轉過頭見劉芳華目光灼灼地瞪著自己,他連忙奔來說:“參……

參見護國使。”總算還看出劉芳華是什麼人物。

“你叫什麼名字?你的長官是誰?”劉芳華氣沖沖的問。

“卑職方東白,現暫歸南蘇管帶統帥。”校騎方東白連忙說。

“南蘇?”劉芳華沒有印象,她皺眉說:“你們這四萬人中,有幾位管帶?”

她知道這些人中沒有龍將,只好問問管帶的數量。

“二十多人吧?”方東白一臉為難地說:“卑職也不清楚。”

按編制來說,四萬官兵應該有將近五、六十位管帶,現在卻僅存二十多人,東極城這一仗可真是損失慘重。

“傳下話去,把他們全部找來。”劉芳華繃著俏臉說:“我在這裡等!”

方東白嚇了一跳,這種麻煩事怎麼會輪到自己頭上?

但軍令如山,他又不能拒絕,只好苦著臉去了。

只見方東白回到人群中說了半天,那數十名士兵這才懶洋洋地向著四面邁步,居然沒一個人留下,劉芳華看的心裡有氣,轉回頭對白浪說:“你看看,這些官兵成什麼樣子?”

白浪早耳聞過東極城敗兵的問題,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嚴重,他吐了一口氣說:

“郡主,看來要集合這些人可有得等了。”

劉芳華也是心裡有數,頗為後悔利用這些人傳命,她轉過頭說:“白浪,你去把我們的親兵調過來好了。”

“也好。”白浪點點頭,離開前忍不住囑咐一聲說:“郡主自己小心點。”

劉芳華心裡一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說:“我知道。”話一說完,兩人都有些不自在,白浪不敢再看劉芳華,轉身便向著中軍奔馳。

一到自己的營地,果然氣氛便是完全不同,只見一隊隊的官兵操練來去,呼喝聲也十分有精神,見到白浪更是大聲行禮,總算讓他覺得舒服了些。他在劉芳華帳前站定,大聲一喝說:“馥馨親兵隊全隊!五分鐘內,在護國使帳前集合完畢!”

白浪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整個親兵隊駐紮的地方立即震動起來,一排排的官兵從四面擁來,不出三分鐘,四百餘名的官兵立即集結在白浪眼前,各隊的校騎也開始清點人數,連一直沒被排入部隊中的白玫、白靈、白敏三人都奔了過來。

白浪見到三人,點頭說:“你們先跟著我。”

三人點點頭,站到白浪身後。白玫與白靈也就罷了,白敏卻最是興奮,東張西望地一點也靜不下來。

“颶騎隊集結完畢!”“雨騎隊集結完畢!”……跟著台、飆、颯、電、雪、霧、霜各隊校騎一一報告,除了隨白彤南下的風騎隊之外,白浪所屬的九隊已經全員集合完畢。

“各隊聽令!”白浪大聲說:“隨我來!”跟著一轉身,向著西方便走,帶著整個部隊向後軍走去。

到了後軍,只見劉芳華身前已經凌亂地散立著三十多人,不過其中身著管帶服飾的只有十餘人,果然這些人沒這麼快到齊。

這時場中的人,注意力自然被親兵隊整齊的步伐聲所吸引,他們眼看著白浪帶著所有親兵到達,心裡不由得微微一驚,部分較為機警的,已經開始慢慢移動雙腿,打算站得整齊一些。

但也有些人見到白浪不過是個管帶,論起手下的人數也不比自己多,反而白了白浪兩眼,自顧自地在四面閒踱著腳步。

白浪見劉芳華鐵青著面孔,不知為什麼也微微有氣,於是白浪驀然踏出一步,呼喝說:“你們這些人,站整齊些!”

白浪因心中含怒,這一聲自然而然地蘊含了深厚的內勁,彷彿天際忽然打了個霹靂般,震得眾人立足不穩,更把那些本來看不起白浪的管帶們都嚇了一跳。

但功力高強又如何?幾個管帶可不大服氣,一個挺著個大肚子的黑麵大漢怔了怔,忽然大聲說:“你小子是在對誰說話?”

“對嘛。”旁邊另一個粗壯的管帶也應和說:“大家官一樣大,你憑什麼吱吱喳喳?”

跟著難聽的話越來越多:“哎呀,那是親兵隊的人嘛,難怪這麼囂張……”更有的說:“聲音大嚇唬人啊?咱們別理他!”“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白浪怒上心頭,正要出手教訓這些傢伙,劉芳華忽然哼了一聲說:“我總可以發令了吧?你們立刻整隊站好!”

那些人總不敢當面違抗軍令,一個個不情不願拖拖拉拉排好隊,劉芳華接著說:

“你們輪流報名,順便報告自己隊伍現在有多少人……就從你開始!”劉芳華手一指,正是那個肥胖的黑麵大漢。

黑麵大漢見劉芳華手指向自己,他晃了晃腦袋,有些油皮說:“啟稟郡主,屬下姓桂名牛,統帶嘛……這個……大約兩千多人吧?”

“兩千多少?”劉芳華眉頭一皺。

“郡主啊……”桂牛臉上肥肉擠成一團,說:“一會兒有人編進來,一會兒又有人溜走,我怎麼弄得清楚啊?”話一說完,身後立即傳來一陣嘻笑聲,看來這些人早知道桂牛不會老老實實回答。

劉芳華心中怒火揚起,她濃密的眉毛一皺,沉聲說:“你說有人溜走?”

“這可不能怪我。”桂牛一臉無辜地說:“每天都有人跑,何況那些人本來就不屬我管,忽然不見了卑職又能怎麼辦?”

“就是啊,這可不能怪我們。”有幾個與桂牛一鼻孔出氣的管帶跟著笑鬧起來。

劉芳華怒火難以遏抑,嬌叱一聲說:“不能怪你們怪誰?”

“郡主可要講講道理。”桂牛雖不敢和劉芳華硬碰,不過仍嘴強地說:“我總不能半夜守著他們吧?”

劉芳華拿他沒轍,正不知應當如何的時候,白敏忽然從白浪身後冒出來,笑嘻嘻地說:“皇朝軍律第十八條──臨陣脫逃斬無赦,上屬督導不周,依律杖責五十。”

這話一說,場內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桂牛等人一驚,劉芳華等人卻是一喜。

劉芳華笑在心裡,卻依然沉聲說:“小敏,你沒記錯?我們可別冤枉了人。”

“郡主放心。”白敏笑著說:“小敏既然要從軍,自然得把這些記得滾瓜爛熟。”

這可連白浪都有些意外,白敏哪來的閒功夫?居然背熟沒人會去背的軍律。

“好。”劉芳華目光一凝,冷冷地望著桂牛說:“桂牛,你有什麼話說?”

杖責五十不死也去掉大半條命,桂牛臉色白了下來,不過他還不大相信劉芳華真會懲罰他,他頓了頓,氣急地說:“有人脫逃的可不只我這一隊,何況……若要依律受刑,連易龍將、衛國使都脫不了干係。”

這傢伙好大的膽子!劉芳華正要怒罵,白敏又說話了:“郡主,依軍律第二十一條所定,觸犯前二十條軍律之龍將以上將領,責罰由其主管裁決,且可依情酌予加重或減輕其刑。”

桂牛可真是恨透了這不斷多話的小夥子,他先怒瞪白敏一眼,跟著不死心地說:

“就算屬下有錯,也該由屬下的主管處罰。”

“這可巧了。”劉芳華嘴角終於露出輕笑,她有些得意地說:“我今天剛接到任命,現在正是你們的頂頭上司。”

在桂牛等人瞠目結舌下,劉芳華一揚首,髮絲飄逸之間,嬌美與英氣巧妙結合的亮麗散發出來,直讓每個人都看得一楞一楞的。

這個皇族的年輕女孩有沒有搞錯?她真要帶領這四萬大軍?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3:57


第二十章 兩軍對峙

“好……第四隊‘突刺’!”巒圭殿後進大院中,手中拿著數張紙的歸勇驀然爆喝一聲。

聲響的同時,一組十一人的士兵立即手持大刀由北而南切入,歸勇接著叫:

“第一隊‘蛇彈’,第五隊‘逆弧’、第三隊‘同心’、第二隊‘亂環’……”隨著歸勇的呼喝,只見趙才、吳平那一隊雖然渾身是汗、滿面塵土,仍咬緊牙發足急奔,一直線地咬向第二隊,率領第二隊的池路同時大吼一聲,十人忽然散成兩個小圈,跟著又四散而開,繞成一個大圈,轉頭向著袁業家那一隊圍去。

袁業家率領的正是第三小隊,他們聽到“同心”的指令,忽然一繞,眼看就要將鍾名古的第五小隊圍了起來,不過這時對於第五小隊的指令又到了,鍾名古等人向後一退,十一個人排成五排,一層層地向著兩側讓開,卻是讓杜給那隊圍了一個空。

眼看歸勇一連串的發令,趙才等五十餘人誰也不敢偷懶,豎直耳朵細聽歸勇的命令,每隊十人左右的小隊伍在後進大院中穿來插去,花團錦簇的好不熱鬧。奇怪的是歸勇一連串地念下來,這五組隊伍卻不會混亂,總是恰好自空隙中穿了過去。

而歸勇也沒怎麼注意陣勢,他望著手中的紙,一連串地念:“……第五隊‘順旋’、第三隊‘旋衝’、第一隊‘蛇回’、第二隊‘散羽’、第五隊‘片裂’、第四豚‘錯梳’……”趙才等人卻是越奔越快,終於池路的第二隊在四面一散的時候動作一慢,被袁業家率領的第三隊划著弧形一衝,整個隊伍散了開來,四、五個士兵更是撞在一起。這下可成了連鎖反應,跟著衝過來的第四隊杜給吃了一驚,正不知該不該停腳的時候,自己的隊伍已經依號令分成了三排,正錯亂著腳步奔向袁業家的隊伍,杜給想停也不成,後面自己的士兵擠著自己前奔,一下子又乒乒乓乓地倒下了七八人。

眼看著五隊就要撞成一團,歸勇皺皺眉搖搖頭,將紙一折收入懷中,大聲說:

“停!”

就這麼一耽擱,場中又倒了好幾人,幸好大家不是真刀真槍廝殺,不然可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整隊!”歸勇大喝:“排齊!”

這五十多人這些日子都在歸勇的指揮下操練,早被管束得極乖,只見他們不到十秒已經整隊完畢,一個個像根木頭似地杵在歸勇面前,雖然所有人連氣都不敢喘,但從胸膛急促的起伏中,依然能看出他們剛剛耗費了極大的精力。

歸勇目光從左至右的橫掃過去,趙才等人被看得心裡惴惴不安,歸勇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說:“趙才!”

“是。”一臉黴運的趙才連忙出列。

沒想到歸勇居然破天荒地說:“全隊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後,你帶著大家練刀。”

“呢……是……”趙才一楞,差點忘了應答,歸勇居然會讓眾人休息?卻見歸勇一轉身,向著前院走去。

歸勇這麼一走,所有人幾乎是一起噓了一口氣,細細瘦瘦的袁業家全身一鬆,搖頭說:“歸老大吃錯藥了?”

“誰知道?”趙才望望歸勇確實已經離開,搖搖頭說:“今天沒處罰人,池路運氣不錯。”這場操練第一個問題出現在池路的部隊,若是按照以往,池路非得受罰不可。

粗壯的池路這時正碎冬一聲摔坐在地面,一面抹開臉上的大汗說:“好險……”

鍾名古也盤腿坐下,他休息了片刻才搖頭罵說:“今天撐了有兩個小時吧?真他媽不是人乾的。”

“奇怪。”杜給皺眉思索說:“練這些不知道幹什麼?一開始還不過只有六大基本陣,後來居然衍生成十八種。”

“還不是整我們?”吳平睡著自己的肩腿,翻著白眼說。

“對!”趙才一拳轟向地面,悶悶地說:“總有一天我們要逃出去。”

“逃那兒去?”杜給好笑的說:“回家嗎?”

這話一說,趙才又洩了氣,別人他不知道,自己父親趙平南一向支持徐定疆,絕不會幫著把自己藏起來。

“孃的。”池路猛地坐起,嚷嚷說:“老子哪天火大就跟他們拼了!”

“那就練功吧,練他奶奶的那五招!”趙才跳了起來,拔出腰畔的大刀,呼呼地耍了兩下。

“你不累啊?”袁業家還在喘氣,他搖頭說:“校騎大爺,十分鐘還沒到吧?”

“他媽的校騎!”趙才罵:“你們以為我願意當啊?”

“沒關係啦。”杜給打圓場的說:“小王爺總不會一直待在南角城,到時候我們再溜回家就是了。”

這麼一說,眾人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雖然十分鐘好像還沒到,不過歸勇向來不講道理,若是等一下他回來,見眾人還賴在地上喘氣,大家可有苦頭吃。所以沒過多久,眾人還是一個個起身,揮舞起大刀。

卻說歸勇走到徐定疆居住的院落,見四面沒有他的蹤影,頗有些詫異地向著寢房走去,這會兒日正當中,徐定疆不會在睡覺吧?

剛靠近寢房,歸勇見寢房門窗緊閉,這又是一奇,歸勇皺皺眉頭,輕聲叫:

“小王爺?”

他的聲音一發出,裡面驀然傳出一聲極輕微的嬌呼,跟著徐定疆揚聲說:“是歸大叔嗎?”

“是我。”歸勇十分疑惑。

“我馬上出來。”徐定疆哈哈笑說:“歸大叔稍候。”

過了片刻,徐定疆一面披著上衣,一面開門踏出說:“歸大叔,不好意思。”

門雖然只這麼一開一闔,歸勇已經看出床上還有一人,心裡老大不高興,有時在外逢場作戲也就罷了,把人帶回宮城可就不大好。他忍不住皺眉說:“小王爺……”

“那是玳音。”徐定疆輕聲說。

歸勇臉色一鬆,微笑說:“原來如此……小王爺是決定帶她們走了?”

“她們也是惹人疼惜。”兩人一面向庭院走,徐定疆一面微笑說:“歸大叔有事?”

“小王爺創的十八陣他們已經能撐過兩個小時了。”

歸勇點頭說:“連著變換了六百多次陣法。”

“真的?”徐定疆高與地說:“我就知道交給歸大叔訓練是正確的,刀法呢?”

“不過就是那五招嘛?”歸勇搖頭苦笑說:“小王爺,你讓他們把慣用的武器收起,全部都練大刀,我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徐定疆笑笑說:“那五招雖然在一般打鬥時只能防身,戰場上的用途就大了。”

歸勇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地說:“可是這樣他們原來的功夫只怕慢慢都荒疏了,一進一退,會有幫助嗎?”

“相信我吧。”徐定疆呵呵一笑說:“基本的訓練都已經完成,再來就是大軍的操練了。歸大叔,以後操練陣法的時間可以縮短,變換的速度也不需要這麼快了,除了練刀之外,有空就讓他們練練氣。”

“練氣是好事,就怕他們靜不下來。”歸勇思索著說:“這可沒辦法盯。”

“這倒也是。”徐定疆思索片刻,想了想說:“該是想個辦法收心的時候了。”

“對。”歸勇嘆了口氣說:“就算因為我們的強迫訓練,使這些紈褲子弟有所進步,但上下不齊心可是軍伍大忌,日後會有大問題。”

“歸大叔。”徐定疆下了決定:“這樣吧,過兩天把他們帶出城外逛逛,我另有辦法。”

“好吧。”歸勇知道徐定疆一向詭計多端,於是微笑說:“既然小王爺這麼說,那我就先去了。”

“歸大叔慢走。”徐定疆對歸勇不敢失了禮數,依然客客氣氣地送歸勇離開。

歸勇剛走,徐定疆身後的門呀然作響,他一回頭,卻見門後露出一隻羞怯的美目,徐定疆輕笑說:“音兒,出來吧。”

“小王爺。”滿面羞紅的玳音踏出房門,頭直垂到胸前,連後頸都透出一抹紅暈。

“還好吧?”徐定疆一掠上階,輕摟著玳音柔聲問:“有沒有不舒服?”

玳音雖然羞不可抑,但徐定疆的懷抱卻讓她覺得十分安全。玳音輕搖螓首,片刻後才說:“小王爺,音兒只怕侍奉不周……”“不準這麼說。”徐定疆低下頭去,封住玳音柔細的雙唇,兩人又纏綿了好一陣子。

玳音正沉醉的時候,雙眼迷迷濛濛的卻見眼前似有人影晃過,玳音一驚,連忙掙脫徐定疆的懷抱,卻見那人小臉泛紅,正偷偷打量著兩人。玳音一羞,輕輕一跺足說:“小王爺,音兒……先下去了。”

“下去幹什麼?”徐定疆早已發現玳糖,他輕扯著玳音說:“那是甜甜嘛,有什麼好害羞的?”

玳音早看出來那是玳糖,不過這可不代表她能夠坦然處之,頓了頓才羞答答地說:“音兒……音兒去盥洗一下,再來侍候小王爺。”

徐定疆不再勉強,放了逃難似的玳音離去,轉過頭來,卻見玳糖紅著小臉,卻又十分好奇地向著自己張望,徐定疆搖頭笑說:“甜甜,你看什麼?”

“小王爺。”玳糖扮個鬼臉羞笑說:“剛剛可愉快?”

“人小鬼大。”徐定疆一瞪眼,故意邪笑說:“你也想試試是不是?”

“甜甜不敢……”玳糖嚇了一跳,退了兩步紅著臉說。

“不敢最好。”徐定疆也是開開玩笑而已,剛剛才與玳音大戰數回合,現在再來未免太傷身體,何況他也沒有大小通吃的念頭,笑笑一揮手說:“我進去休息了,音兒若是來了,讓她直接進來。”

“是。”玳糖心裡一鬆,反而又有些後悔,她眨眨眼,見徐定疆即將走進屋內,忍不住又說:“小王爺……”“怎麼?”徐定疆訝然回頭。

玳糖頓了頓才鼓起勇氣說:“姿姐、香姐雖然都沒說,不過我知道,我們和音姐的想法都一樣的。”

徐定疆一楞,皺眉說:“這……甜甜,你別開玩笑了。”四個都來未免離譜。

玳糖一嘟嘴,有些幽怨地說:“我就知道……小王爺以後只疼音姊姊了。”

“你這顆小腦袋別胡思亂想。”徐定疆頭大起來,這樣也不對了?眼見玳糖笑顏盡失,徐定疆只好安慰說:“我對你們還是一樣,至於音兒┅┅只不過……只不過……”只不過怎樣?這可真難解釋。

玳糖見徐定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搖搖頭強笑說:“小王爺別擔心,當甜甜沒說就是了。”

徐定疆這時心裡其實還有事,真是沒空理會這些兒女情長,不過眼見平常不識愁滋味的玳糖這副模樣,心裡又十分不忍;但這時心軟只不過再惹一身煩惱,徐定疆權衡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房中。

就在房門關起的那一剎那,玳糖的淚珠同時順著臉頰滑落,晶瑩的淚珠轉瞬間墜落廊前。在這一刻,這天性活潑愛笑的小姑娘,首次嚐到這種刻骨銘心的失落。

“桂牛!”劉芳華不管眾人的訝異神色,她瞪著倒楣的黑胖子說:“五十大板你可受得了?”

“護國使恕罪……”桂牛額上大汗直流地說:“小人瞎了狗眼……”“夠了。”

劉芳華阻住桂牛,輕笑說:“你立刻把那些還沒到的管帶找來,這樣本郡主也許會考慮放你一馬!”

“是!”桂牛立即轉身下令:“快,快回去叫人,務必把唐管帶、孟管帶、楊管帶請來……不,唐管帶我自己去請。”

話一說完,桂牛與其身後的兩人拔腿就跑,看他人雖胖,都還頗為機靈。

劉芳華可覺得有趣了,她歪著頭,斜視著桂牛的背影說:“怪了,沒來的管帶可不只三人呀?”

眾人一陣沉默,誰也沒回答這個問題,劉芳華目光望向留下的十餘名管帶,看見剛剛那位方東白正躲在一個相貌俊朗的中年管帶身後,劉芳華目光轉過去說:

“這位想來就是南蘇管帶了?”

“屬下正是南蘇。”中年人躬身應答。

劉芳華滿意的點點頭說:“南蘇你說,那三位管帶是何方神聖?”

“這……”南蘇遲疑了片刻,這才一笑說:“唐靈管帶、孟啟管帶、楊失管帶,三位功力高強,戰功彪炳,以前分屬三部,都是原來龍將的主要副手之一。”

“喔……”劉芳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群人中的頭頭,她笑說:“功力高強,戰功彪炳……也就是未來龍將的熱門人選?”

南蘇知道劉芳華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他點頭說:“以過去的經歷來說,他們三人確實是那三部的領導者。”

“南管帶自己呢?”劉芳華見南蘇侃侃而言,但又似乎話有未盡,於是好奇地追問一句。

南蘇一怔,旋即一笑說:“屬下與他們不屬同部。”

“失敬了,原來是另一位龍將候選人。”劉芳華一笑說:“卻不知還有沒有其他的部隊首領?”

“東極城雖有八萬兵馬,但龍將也只有四人。”南蘇笑容不減地說:“所以也只有四部而已。”他這一說,等於是變相的回答了劉芳華,可稱領袖的不過是他們四人。

劉芳華點點頭不再發問,南蘇便識趣地退了下去。過了片刻,十來個官兵從南面趕了過來,一聲不吭地加入了還算整齊的隊伍,跟著桂牛也與一群二十多人奔了回來。

看來該來的都來了,劉芳華美目一掃,沉聲說:“南蘇、唐靈、孟啟、楊失,四人出列!”

話聲一落,除了風神俊朗、身材高挑的南蘇外,果然應聲又出來了三個中年大漢,最左邊的那個面目陰沉、高瘦而黑、手長腳長,生著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最右邊的一人卻完全不同,生的矮矮胖胖,不過又不是痴肥,只讓人覺得渾身筋肉糾結十分結實,就是膚色白了些,一點也不像成名的宿將。

中間除了南蘇外,另一人卻讓人猛然生出不敢多看的味道,只見他赤裸著上身,身上還有數道尚未癒合的傷口,不單如此,此人臉上也有三道大傷疤,雖然沒傷到眼耳口鼻,卻也是怵目驚心。

眼看三人如此怪模怪樣,劉芳華微微皺眉,目光掃過四人開口問:“哪位是唐管帶?”

“屬下在。”滿身傷的那人正是唐靈,他聲音嘶啞而低沉,口氣也不大佳。

劉芳華沒想到頭一個就點到此人,她怔了怔才開口說:“唐管帶有傷在身,辛苦了。”

“無妨。”唐靈冷冷地說。

劉芳華不再多間,接著問:“孟管帶又是哪位?”

“屬下正是。”那個白臉胖子帶著滿面的笑容說:“屬下遲來一步,護國使恕罪。”

劉芳華一見此人就覺得好笑,原來他便是孟啟?他與黑胖大漢桂牛倒是一對兒,劉芳華點點頭,目光轉過另一人說:“那麼這位便是楊管帶了?”

“屬下楊失。”高瘦的楊失神思不屬的說,似乎心中另有要事。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四位本分屬四部,而且是原來龍將的重要副手。”劉芳華頓了頓,目光掃視眾人,見眾人沒有異議,她才接著說:“既然如此,希望四位能替本使分擔部分的事務。”

胖子孟啟應聲說:“護國使如有所命,屬下等無不遵從。”孟啟一說完,南蘇、楊失都同時微微一皺眉,似乎有些不滿,唐靈更是輕哼了一聲。

“好。”劉芳華不管眾人心裡的想法,接著說:“我便任命四位暫管原先的四部官兵,四位與他人雖同屬管帶,但遇事仍有裁量的權限,相對地自然也須負起責任。”

“屬下遵命。”這次四人倒是同時出聲,只不難免不大整齊。

“白浪!”劉芳華忽然轉回頭呼喚。

白浪一怔,踏步上前說:“郡主?”

“這位是白浪白管帶。”劉芳華向著四人說:“你們以後合作的地方很多,多親近親近。”

“是。”五人同時應是。

“第一件事。”劉芳華面色一正,望著眾人說:“那就是隊伍戰力的確認,諸位在兩天內必須將部隊人員確認,想走的儘管讓他們走,但是留下來的日後絕對不許任意脫隊,否則依軍法處置,明白了沒有?”

四人同時一怔,南蘇首先說:“郡主,想走的任他們走,這樣會損失很多人的。”

白浪心裡也是糊塗,劉芳華這麼一來豈不是減損自己的戰力?

“沒關係。”劉芳華一揚首,雙目中隱隱閃動著光芒,她堅定的說:“兵貴精而不貴多,就算留下的只有一萬人,那也是很有用的一萬人。”“沒錯。”孟啟接口說:“老是為了那些人煩惱也不是辦法,正該肅清一下。”

這傢伙是個馬屁精,萬一留下的不到一萬呢?白浪心裡暗暗叨唸,雖說兵貴精而不貴多,但這麼一來,恐怕連搖擺不定的人也跟著離開,未必是個好辦法。

“白浪。”劉芳華的呼喚將白浪拉回現實,只見劉芳華微笑說:“你覺得怎麼樣?”

“嗯……”白浪沉思片刻才說:“我們似乎應該弄清他們想離開的原因。”

“這個嘛……”劉芳華還在沉吟的時候,中軍那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

所有人同時一驚,這是發現敵軍的警報,劉芳華不再多說,揚聲說:“就先這麼辦了,白浪,我們到營區前方去!”

白浪一面點頭,一面發令說:“親兵隊到了望台外集合。”話才說完,劉芳華已經掠起,白浪連忙提起身法追了過去。

兩人一展身法,眨眼就失去了蹤影,南蘇等人不由得吃了一驚,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馥馨護國使”的速度確實奇快無比,但這個白浪又是何方神聖,怎麼也有這麼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夫?

為了作戰指揮方便,營區大門外豎立了一個高約十公尺的高台,上方約可容納二十餘人,現在劉禮、何威凡、易嵐、陳揚等人都在上頭。

劉芳華與白浪一趕到,遠遠的便見前方東極城門外,蛇族正一群群雜亂的奔出城門,更有的從數公尺高的城牆上方一躍而下,落到地上滾了兩圈才站起。有的蛇人已經出來了好一陣子,手裡拿著根短矛,又揮又舞地囂鬧不休,總之是亂七八糟地在城門外亂個不停。

同時前鋒兩部的兵馬、中軍兩部兵馬也皆已整備完畢,唐贛與關勝男兩人在前方率領著兵馬,等候著瞭望台的指示。

“大約有兩千人。”易嵐望了望,開口說:“恰好足以與前鋒兩部對峙。”

“我們派出的兵馬若是太多,他們只要一退就成了。”何威凡說:“但若是太少,對方後援一出,部隊死傷難免。”

“我們也可順勢攻城。”陳揚沉聲說:“他們若是退入城內,乾脆順勢殺進去。”

劉禮目光凝視著東極城頭,那裡有幾個格外高大的蛇族似乎也正遙望著此處,點點頭說:“未必真要打……他們可能想再談判一次。”

劉芳華一直遙視著東極城頭,忽然間見城頭上一個人族男子被帶了上來,劉芳華失聲驚呼說:“爹爹!那是我爹爹!”

眾人心中一驚,同時站了起來,白浪轉頭望去,見城頭果然有個相貌清矍、被重重捆綁著的長者,正由兩名蛇人連拖帶拉地推到城頭。

“果然是皇儲。”劉禮目光一凝,出聲說:“傳令下去,要唐龍將、關龍將稍安勿躁。”

人族部隊的短距離傳令一向用彩色旗號,幾個傳令兵聞令立即揮舞起手中的旗子,將號令傳了過去。

這時東極城頭,忽有一名高大的蛇人猛然向下一躍,落到下方亂糟糟的蛇人群中,只見他穩穩著地,跟著呼嘯一聲,四面的蛇人立即跟著呼嘯起來,索索之聲四面亂響,那高大蛇人領著那兩千部隊,邁步向著人族大軍走來。

這下玄槍部和碧戈部可緊張了,兩萬兵馬刀出硝、弓上弦,只等著後方的號令。

兩千蛇族走出半公里,為首的蛇人高叫了幾聲,只見蛇族大軍分成兩隊,大部分蛇人留在原地,另外約莫一百人則隨著那為首的蛇人向著人族大軍繼續前進,直到人族前方一公里處一處微微壟起的小丘上,才停了下來。

那個蛇人望著西方的高台,驀然揚聲大喝說:“我是鱗身族副將塔倫斯,能作主的出來!”蛇族一向不以蛇族自稱,若是談判時,人族也依樣稱蛇族為鱗身族。

“果然是要談判。”劉禮站起說:“我去和他談談。”

“衛國使且慢。”何威凡說:“此人頂多算是蛇族中大軍的二、三號人物,不須衛國使親自出馬。”

劉禮停下腳步,轉回頭說:“何龍將的意思是……?”

“屬下願出面應付。”何威凡拱手說:“衛國使的戰略十分明確,屬下相信不至使衛國使失望。”

劉禮沉吟片刻,正要點頭時,卻見劉芳華踏出一步說:“二叔,我去!”

劉禮一皺眉,卻見劉芳華說:“我要弄清他們在玩什麼花樣!何龍將,你就讓我這一次。”

何威凡目光轉過白浪,他微微一笑說:“若有白管帶相隨……”他見識過白浪的功夫,對白浪較有信心。

“白浪自然和我一起去。”劉芳華回頭說:“白浪,對不對?”

白浪心裡一熱,口中卻只平靜說:“親兵隊自當隨郡主左右。”

“好吧。”劉禮見蛇族似乎有些不耐,再囑咐了一句說:“芳華,都城千萬告誡,除了不能以皇族至寶交換,其他都好商量,你可要牢牢記住。”

“放心!”劉芳華轉身一躍下台,一掠間上了一匹龍馬,扯嬌喝說:“我們走!”

白浪自然已經跟了上來,在劉芳華的嬌喝下,五百親兵隊立即向著前方移動,只不過白浪卻沒注意到,白玟、白靈、白敏三人也混在親兵隊中,跟著隊伍前進。

蛇族副將塔倫斯等候了片刻,卻見人族中出來了一隊約莫五百人的隊伍,領頭的居然是個年紀輕輕的人族少女,塔倫斯扁平的蛇頭看不出喜怒,不過一雙蛇眼卻顯得更陰沉了些。

“塔倫斯!”劉芳華到了小丘,眼看蛇族兵馬近在眼前,她停下隊伍叫:“我是人族‘馥馨護國使’劉芳華,你要怎麼談?”

塔倫斯卻也知道人族的編制,他沒想到眼前這小女人會是堂堂的護國使,頓了頓才索索有聲地說:“你能做的了主?”

真是廢話!劉芳華皺起眉頭領首說:“說吧。”

“泰古劍呢?”塔倫斯也不囉唆,劈頭就問。“泰古劍是不可能的。”劉芳華也不示弱,她望向城頭說:“你們若是放了皇儲、退出東極城,人族自然會有所報償。”

“我們什麼都不要。”塔倫斯聲音變大,怒氣衝衝地說:“我們只要泰古劍。”

劉芳華只覺得莫名其妙,火大地說:“就說這是不可能的,你們瞎鬧什麼?”

“反正我們非取得泰古劍不可。”塔倫斯身後蛇尾一甩,似乎是躍然欲動卻又強忍住。

兩人正在爭執的時候,白玫忽然走到白浪身旁,低聲輕笑說:“浪大哥,你可知道泰古劍的秘密?”

白浪自是心裡有數。人族中知道泰古劍奧秘的,除了天定皇等少數幾人外,白浪可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不過沒想到白玫也知道?見白浪驚訝地點點頭,白玟便在白浪耳邊迅速的說了一串話,這才施施然退了下去。

白浪經白玫一點,心裡有了腹案,眼看塔倫斯八成也不明白此事,正與劉芳華毫無交集的爭執,白浪心裡整理了一下,驀然打岔說:“塔倫斯,你們原先目標是都城,卻在東極城巧遇皇儲,以為可藉此取得泰古劍才停留下來,沒想到卻延誤了軍情,是不是?”

塔倫斯與劉芳華都是一驚,劉芳華驚的是白浪怎麼突然作出這樣的猜測,塔倫斯卻是被白浪猜中心事,整個蛇臉驀然變青,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白浪接著說:“現在已經失去奇襲的優勢,以七、八千鱗身族來說,決不能打到都城,你們若是放了皇儲,至少還能帶著人回國,不然鬧了個玉石俱焚,人族固然有所損失,你們損兵折將一無所成,回去也不會有好日子。”

塔倫斯怔了怔,惱羞成怒地說:“你是什麼東西?”

他見白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管帶,居然敢在這種場合說話,心裡十分火大,更生氣的是,白浪居然說中了他們心裡的隱憂,這還不氣煞人?

“我叫白浪。”白浪也不動氣,只平靜的說:“你若是作不了主,就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帥,若是放出皇儲,萬事皆休,不然人族全力防堵,你們將有一半以上的人回不去鱗身族。”

白玟久在木族,對蛇族的認識不少,自然知道蛇族戰敗回國的下場,所以她這一獻計,白浪立即擊中塔倫斯的要害,讓塔倫斯幾乎說不出話來。當然,若她不是知道泰古劍的奧秘,也不可能猜中蛇族原來的目標便只是泰古劍。

塔倫斯頓了頓,仍硬挺著說:“你們不要劉然的性命了?”

劉芳華一發現大有轉機,索性閉上嘴,以鼓勵的目光望著白浪,讓他繼續說。

“那就要看你們了。”白浪才不在乎對方殺不殺劉然,只不過看在劉芳華的份上略盡心力,於是輕鬆地說:“皇儲一死,自然必須由鱗身族數千精銳性命來償還,我不知道誰會覺得合算?”其實對白姓皇族來說,這本是大大合算,只不過白浪自然不能說自己樂見其成,何況換個角度想,為了打入劉家皇朝,現在正須立功,還是把皇儲救出來較理想。

“就算我們放了劉然。”塔倫斯吐了吐蛇信說:“誰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白浪一皺眉,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一旁的白玫見狀,適時開口嬌聲說:

“你們的安全正可由自己的實力保證,若你們放了皇儲,又願意退回鱗身族,我們何必損兵折將地阻攔你們?”

眼見連一旁的士兵都開口了,塔倫斯大為詫異,先不管白玫說的有沒有道理,他哼了兩聲望著眾人說:“你們到底誰是主事的人?”

“這不關你事。”劉芳華順勢接口說:“我們說的可對?”

說起來是很有道理,不過總不能一事無成地退回鱗身族。塔倫斯怔忡了片刻,忽然一咬牙說:“只要多捉一點人質,不怕你們不肯換!”他驀然大喝一聲,四面百餘名蛇族跟著呼嘯起來,向著眾人便衝,劉芳華一驚,一面飄身一面大聲說:

“塔倫斯,你們講不講道理?”

“人族全部該殺!”塔倫斯惡向膽邊生,急奔間長尾一甩,向著劉芳華直捲了過來。

“排三面盾陣!”白浪見打鬥一起,反而冷靜了下來,見劉芳華輕飄飄地讓開塔倫斯的一擊後,他大喝一聲衝到劉芳華身前,一爪向著塔倫斯的長尾封去。

塔倫斯身為蛇族副將,自然與一般蛇族不同,長尾掃動的力道奇大,一卷之間夾雜著轟然的巨響,威勢煞是驚人;而白浪分別承受父、祖、以及白離亂三位高手的內力,雖說灌入的過程難免有些損失,但單以功力而論,白浪在年輕一輩的人族中已經是少有敵手;兩方隊伍還沒碰頭,塔倫斯的尾與白浪的爪已經先轟然撞在一起。

這一撞的勁力流散之下,連劉芳華都站不大住,她心裡一驚,異族多半力大無窮,白浪怎麼傻得與對方硬碰?

劉芳華一點地便向前撲,打算援助白浪。

只見兩方一碰,白浪連退了三步,塔倫斯的長尾向後急彈,上面卻出現了五爪白痕,跟著白痕上的鱗片漸漸翻起,白痕漸漸地轉藍,卻是被白浪一爪抓裂了。劉芳華又驚又喜,站在白浪身側,驚奇地望著白浪,有些不敢相信。

蛇族副將塔倫斯萬萬沒想到,與對方一個小小的管帶一擊之下卻讓自己受了傷?

激怒欲狂,長嘶一聲,惡狠狠地向著白浪與劉芳華撲來。

同一時間,一公里外等候的一千九百名蛇族人吶喊著向這裡衝來。

同一時間,親兵隊聽見白浪的命令,立即三面排成堅實的肩陣,應付著百餘蛇族的強攻。

同一時間,白玫、白靈、白敏三人躍至三側,出手幫助親兵隊應付蛇族大軍,他們三人雖然年輕,可較一般的士兵功夫高出不少。

同一時間,高台上見禍起不測,劉禮立即傳令兩部前鋒支援,關勝男與唐贛兩人罵了兩聲,還是拔隊向著前方衝去。

同一時間,東極城頭的蛇族陣營也是一陣混亂,他們沒想到忽然間對仗了起來,兩千蛇族與對方大軍交戰可沒有勝算,只見數百、數千名蛇族在一片喧鬧聲中湧出東極城,準備向西面殺來。

剎那間,兩面的大軍都動了起來,眼看大戰一觸即發,台上的劉禮直皺眉頭,東極城外的蛇族越來越多,若是對方傾巢而出,就算是大軍獲勝,在戰場中心點的劉芳華、白浪等人性命可也難保。

忽然間,戰場中央出現一閃絢麗耀眼的光華,在塔倫斯的慘呼之下,只見一條長尾驀然騰空直上十餘公尺,所有人同時一驚,卻見那條蛇尾還在空中不斷地伸曲,紫藍色的血液四面飛灑,煞是心。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慢下腳步,怔怔地望著那條原屬副將塔倫斯的長尾。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4:33

第二十一章 上下一心

直到砰地一聲長尾墜落塵埃,眾人才注意到,戰場中的劉芳華,正拿著一把寒光閃閃、劍芒吞吐不定的短劍,劍端將近三公尺長的寒芒,現在正頂在斷了尾巴的塔倫斯頭上。

劉芳華瞪著奔來的千餘名蛇族沉聲嬌喝說:“還不站住?”蛇族眾兵一下子投鼠忌器,彼此互望著,腳步也停了下來。

塔倫斯動也不敢動,忍受著劇痛說:“這……這是人族至寶?”若非人族視為寶物的兵器,怎能如砍菜切瓜般斬下自己的長尾?

原來剛剛塔倫斯一個半空翻身,長尾由上而下向著白浪轟來,白浪忍不住氣,一爪上迎,準備再硬碰一次;劉芳華卻不放心,驀然抽出月華劍,斬他一個出奇不意。

長尾既斷,力不能貫,遇到白浪的爪功自然望空直飛,塔倫斯猝不及防,在劉芳華與白浪聯手之下,只淪落到長尾翻空的下場。

“正是月華劍!”劉芳華輕哼一聲:“你們有多少人想死在這柄劍下?”

劉芳華目光四面一掃,唬的四面的蛇族人不由得多退了兩步。蛇族雖然奮勇,但自知必死之下總難免心驚,人族至寶可說是各異族的剋星,更是讓蛇族人心驚肉跳。

塔倫斯不愧是蛇族的大將,他一咬牙說:“你殺了我吧……我們若是全力一併……

就算你們大軍趕到,我們也能取得此劍。”塔倫斯這話可不是胡說,剛剛他一個大意,才被月華劍所趁,若是早知劉芳華手中有此兵器,他未必會敗的這麼狠狽,現在他若拼個一死,兩千蛇族整個圍了上來,劉芳華總會力竭失劍。

“郡主。”白浪適時說:“放他回去吧。”

劉芳華一驚,詫異地望向白浪,白浪簡潔地說:“既然費了那番口舌,總要人傳話。”

劉芳華想了想,忽然一笑說:“就依你的。”跟著將劍收了起來。

塔倫斯沒想到人族會放了自己,他掙扎著起身,不過長尾忽失,想立定卻大是不易,一個蹌踉差點跌倒,還是一旁的蛇族奔過來護衛,才將他扶住。

塔倫斯望著兩人片刻,這才點頭說:“好,我就替你們傳這一次話。”

“塔倫斯!”劉芳華忽然嬌喝一聲說:“看清楚了,不要以為我放你是因為怕了你們!”只見她雙足一點地,整個人驀然飄身而起,兩足跟著泛出隱隱紅光,倏忽之間,只見劉芳華有如一道輕煙般地飄出,整個人彷佛乘著一朵紅雲,迅如電閃地飄回人族的大軍。

這下不只蛇族,連人族大軍都楞了好片刻,這才發出爆雷似的一聲喝采。劉芳華這份輕功可說是震鑠古今,連台上的劉禮都自嘆不如,更別說一向只以蠻力著稱的蛇族了,塔倫斯不再說話,怒瞪了白浪一眼,逕自向著東極城走回,那兩千名蛇族只好也悶悶地跟著回去。

白浪一面整隊回營,一面心中暗暗高興,他見白玫等人遇事時十分機警,更不會怯畏,看來果然是日後極好的幫手,總是讓他們窩著也太委屈了,有機會該讓他們出來活動一下;想到這裡,白浪忽然憶及數日不見的白壘,當日他說要去玄槍部與碧戈部查探,卻到今日依然沒有迴音,白浪不由得暗暗擔心,白壘莫要被人捉了才好。

“怪了。”白玟忽然又到了白浪身旁,低聲說:“蛇族一百對人族五百,他們勝算在握,就算是兩方的後援都趕到,也不過是個五五之數,蛇族秉性兇頑,怎麼會這麼放過我們?”

白浪經此一役,對白玫大是刮目相看,他轉頭望向白玫說:“怎麼,難道不是因為郡主剛剛露的那手功夫嗎?”

“不是。”白玫輕輕冷笑一聲說:“那功夫在戰場上,除了自保外有什麼大用?”

白浪沒想到白玫對劉芳華的功夫是這樣的看法,有些詫異地望著白玟,白玟卻依然未覺,沉吟著說:“大家都在注意郡主身法的時候,東極城那兒忽然傳來一聲長嘶,看來是退兵的暗號。”

真有此事?白浪大皺眉頭,自己怎麼沒聽見?有些不相信地說:“真的嗎?”

“我的浪大哥呀。”白玟忽然笑著一推白浪說:“你也別隻知道看郡主,旁的事都不顧了。”轉眼間彷彿又恢復了小兒女的嬌態。

白浪臉一紅,不敢再說話,這個小妹子可不好惹,莫非剛剛自己的神態確實太過明顯?

“玟姐。”白靈也走了過來,皺眉插口說:“你別老扯這些。”

白玫望向白靈,口唇動了動卻又沒張嘴,只搖搖頭微微一笑,放慢腳步退了下去。

見白玫退下,白靈有些訝異地望了白玫一眼,這才對白浪說:“浪大哥,玟姐說的沒錯,剛剛確實有一聲長嘶。”話一說完,小妮子也不多說,也返到了後方的軍伍中。

白浪還想再問,但時不我予,隊伍轉眼已經回到了人族大軍中,前鋒雙將唐贛、關勝男兩夫妻陪著劉芳華,三人一起迎著白浪歸來。

唐贛、關勝男的臉上滿是訝異,他們距離雖遠,但卻見白浪數度與對方副將交擊,居然似乎毫無損傷。劉芳華輕功如此固然驚人,但她身為皇室中人,說不定皇室另藏有什麼增強輕功的法寶,但這個白浪也不過身為貴族,卻是怎麼練的?

只見唐贛首先迎了出去,開口便說:“白管帶果然是深藏不露,居然能力敵蛇族副將,作個管帶可真是委屈你了。”

“不敢當。”對方這麼客氣,白浪總不好太過拒人於千里之外,微微點頭笑笑說:“還不是因為有兩位在後支援?”

劉芳華卻是最高興的,她今日不但露了一手,還在白浪的幫助下,好好挫了一下對方的銳氣,況且她當白浪是好友,見他人稱讚白浪,也與有榮焉地十分歡喜,也不管現在四面都是人,開心地迎著白浪便說:“白浪,還好大家都沒事。”

白浪對劉芳華反而有些彆扭,只微微牽動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白玫見狀接口說:“這是因為郡主姊姊施出超凡的輕功,蛇族才不敢動手的。”

劉芳華雖然知道沒這麼簡單,仍不禁一樂,她笑著說:“小玟表現的更好,若不是小玫機靈,我們差點被蛇人唬住了。”

閉上嘴的白浪卻頗擔心自己的隊伍嚇壞了,他回過頭打量打量,還好,親兵隊的神色都還正常,有的人還露出一臉興奮的神色,白浪鬆了一口氣,回頭說:“先回去吧。”

劉芳華先是笑著點點頭,走沒兩步忽然忍笑瞪了白浪一眼說:“幹麼啦?好像誰欠你一筆錢沒還的模樣。”

白浪不知該如何解釋,一愣間只能膛目以對,劉芳華卻又輕笑起來,輕輕一甩頭,不再理會白浪。

白玟一心促成兩人,見狀連忙上前,故件羨慕地說:“郡主姊姊,沒想到您居然受賜月華劍?”

“不是。”劉芳華微笑說:“這是徐叔叔堅持要我帶來的。”

那是誰?白玟心念一轉,微笑問:“郡主是說南角王徐王爺?”

“正是徐王爺。”劉芳華念及南角城,忽然思念起徐定疆,她有些惋惜地說:

“要是定疆也來就好玩了。”

“徐小王爺?”白玟回頭望了白浪一眼,她曾眼見徐定疆智擒白離亂,對徐定疆的功夫、智計印象極深刻,卻不知現在的白浪,會不會是徐定疆的對手。

劉芳華先是點點頭,忽然間似乎想起什麼,美目一轉,瞟了身旁的白浪一眼,回過頭不再說話。白玟看了大起警覺之意,看來徐定疆在劉芳華心中佔了一定的份量,此事不可不防。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今日風和日麗,豔陽高照,牧固圖大陸的夏季剛過了一半,南角城東南的山林,整山的樹木正開始逐漸變色,有的轉紅,有的泛紫,有些樹上樹葉顏色各不相同,七彩點之下,彷彿整棵樹結滿了各色花朵一般,漫山遍野看過去,只覺亂中有序,十分漂亮。

徐定疆、歸勇領著趙才等人,一行五十餘人騎著龍馬,彷彿出遊般地緩緩由東面出城。趙才等人見到徐定疆就心裡暗暗不爽,不過現在不能得罪徐定疆,也只好佯裝服從,悶不作聲地相隨,只不過看起來總是少了點勁頭。

徐定疆倒似乎絲毫不覺,他與歸勇在部隊前方數公尺外並轡前行,兩人對著山林指指點點,閒談賞玩,似乎十分愉快,只不過他身上的暗紅色尚未退去,頭頸手等露出衣外的部分與一般人不大相同,難免有些美中不足。

趙才看了可真是心裡有火,叫他陪徐定疆出遊,他還寧願被關起來練功,回頭望望同來的夥伴,見大家也只能認份無奈地跟著走,最多偶爾抬起頭瞅前方兩人一眼,又懶懶地低下頭去。趙才自然也無能為力,只好悶悶地繼續往前走。

走出了數里路後,前方的徐定疆一路往山林深處前進,東轉西轉地盡走沒人走過的路,而且越走越快,後面的一群人跟得滿肚子怨氣,卻又不敢說話。

忽然間眾人眼前一亮,同時徐定疆也停下了腳步,趙才等人四面一望,卻見這是一個寬敞的林間空地,方圓莫約三十餘公尺,地上亂石嶙嶙,高低起伏不平,還有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樹根,有的已經冒出了新芽,看來這兒原來也是森林的一部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清出這麼一個地方。

趙才等人自小生於南角城,但對此處也是完全不識,他們詫異地望向徐定疆,不知徐定疆把眾人帶來此處作什麼。

徐定疆站在眾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說:“這裡是城外軍營的一處操練場。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眾人就算對徐定疆十分不爽,也被徐定疆這莫名其妙的行為引起了好奇心。只見五十餘對眼睛瞪著徐定疆,徐定疆不疾不徐地說:“我們到這裡,有個為期五天的訓練……”他奶奶的,又是訓練?趙才等人齜牙裂嘴地還來不及反對,卻見徐定疆接著說:“不過這次的訓練並非由我或歸總管主持,而是由你們自行訓練。”

自行訓練?趙才眉頭皺成一團,正不知徐定疆所言何意的時候,卻聽徐定疆忽然一喝:“趙才!”

“是。”趙才一挺胸,威風凜凜地站了出來。

“這五天的訓練就由你主持。”徐定疆微笑說。

什麼?趙才一楞,自己有沒有聽錯?那可不是輕鬆了?就當作出來郊遊不就得了?趙才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有些得意地點頭說:“屬下遵命。”

“你若是當是來玩就錯了。”徐定疆看透人心似呵呵一笑,望著臉上微微泛紅的趙才說:“從今天開始,我和歸大叔每天與你們整隊人馬拼鬥一次,你們只要贏了一次,以後去留任便……”眾人心裡一喜,苦日子要解脫了?眾人對望一眼,還是由趙才開口說:“若是輸了呢?”

“那就得接受處罰了。”徐定疆神秘地一笑說:“到時候可不要叫苦。”

未免太看不起人了,五十多個人拼你們兩個人還拼不贏?趙才等人霎時氣勢如虹,一個個摩拳擦掌,等著教訓教訓徐、歸兩人。

“你們可以先商量商量。”徐定疆說:“我和歸大叔等你們準備好。”話說完,徐定疆與歸勇兩人站到林子的邊緣,一臉輕鬆地遙望著眾人。當然要商量商量,趙才等人立即聚了起來,眾人中,為首便是趙才、杜給、吳平、鍾名古、袁業家和池路等六人,六人一匯聚起來,鍾名古便開口嚷:“他奶奶的,要翻身了。”

“小聲點。”杜給知道鍾名古說話粗俗、口無遮攔,連忙說:“別讓他們反悔了。”

“知道了,他奶奶的!”鍾名古壓低嗓音說:“老子非藉機報仇不可。”

“我們該怎麼辦?”趙才興致勃勃地說:“車輪戰還是一擁而上?”“我看沒這麼簡單。”吳平不表樂觀,說:“姓徐的若是沒把握,不曾答應我們這種事。”

“去你的!”池路粗豪不輸鍾名古,他瞪著吳平說:“你別老是澆人冷水。”

“哼。”吳平一撇嘴,翻起白眼說:“別想的太好了。”

“你少說兩句。”趙才知道吳平說話向來不好聽,他轉頭問:“杜給,你覺得呢?”

杜給思索了片刻說:“吳平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對吧?”吳平得理不饒人的說:“歸老大的功夫可厲害了,我們一起上都不知道有沒有希望。”

“問題就在歸老大嗎?”袁業家問:“徐瘋子的功夫到底怎麼樣?我們練了這麼多日子,打不打的過他呀?”

他們都沒見過徐定疆展露實力,老是覺得自己只輸徐定疆一籌。

杜給皺眉說:“我們以前都與徐瘋子交過手,雖然比我們高,好像也沒高出多少……不過聽說他實際功夫高出許多。”

“不會有歸老大高啦。”趙才揮揮手低聲說:“不是我在說,我老頭的功夫好像都沒有歸老大厲害,聽說歸老大是徐瘋子的師傅耶。”

“不大像吧?”杜給搖頭說:“他們的關係不像師傅和徒弟。”

“哎呀!”池路不耐煩了,他拔出大刀喝說:“動手就是了,商量個屁!”

“說的對。”鍾名古跟著起鬨說:“五十多個人一起上,還怕他們個鳥?”

趙才也不耐煩了,他一咬牙說:“好,就先拼一場。”

仕給沉吟著說:“好吧,反正還有四天,先試一場也不錯。”

“別說這些喪氣話。”趙才大喝說:“我們今天一場就搞定!”五十人一起吶喊起來,大夥兒氣蓋雲霄,十分有信心。

徐定疆與歸勇兩人正緩步而來,徐定疆笑笑問:“看來你們已經準備好了?”

“好了。”趙才轉過頭便說:“先說好,大夥兒動不動刀?”

“問的好。”徐定疆讚賞地點點頭說:“我們空手,你們動刀。”

這個瘋子豈不是自己找死?趙才雖不至真的字了徐定疆,但是藉機給對方一點小傷倒是不錯,當下不再遲疑,一揮手,五十多個手下緩緩圍住兩人。

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對視一眼,徐定疆緩緩搖頭苦笑說:“真是白教了。”

歸勇也是面露無奈,卻只搖搖頭嘆口氣沒再說話。

趙才這時全身十分緊張,沒空注意兩人在說些什麼,猛然大吼一聲:“大夥兒上!”跟著率先拔刀向著兩人衝殺過去。

徐定疆一笑,與歸勇兩人背對而立,趙才率先衝到,一眼望去正是淵停嶽峙的歸勇,心裡打了個突,連忙側奔兩步,打算繞過歸勇殺向徐定疆,怎知歸勇右手忽然一件,立即迅如電閃地抓向趙才的前胸。

趙才一驚,一刀由上而下地猛劈下去,劈到中途卻見歸勇的手忽然一頓,趙才的刀子可不會轉彎,眼看劈了個空,歸勇果然等自己刀勢已老的時候才又繼續伸長,趙才想閃也無力可閃,只覺領口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整個人向著外圈摔了出去,一面還聽得歸勇叱說:“好好用用頭腦!一團亂豈有勝算?”趙才被摔的七葷八素,一時還弄不清楚歸勇在罵些什麼。

這些貴族大兵搞不清楚狀況,大多數人認為徐定疆比較好對付,倒有七成繞過歸勇,徐定疆卻也來者不拒,他似乎與歸勇商量好了,一手一個地盡是向外扔,無論他們用上什麼功夫,在徐定疆的眼中都是土雞瓦狗、信手而被,直到扔出了十二、三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徐定疆的功夫這麼地深不可測,一些跑的比較慢的忍不住心裡打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前捱揍。

另一面歸勇也扔出去了七、八個,這麼一算已經倒下了將近一半,不過兩人施的都是巧力,眾人一摔之後只是屁股痛了痛,倒也一蹦而起沒啥大礙,問題是要他們再上,可有些不大願意了。

“趙才──”也被摔了一下的杜給搶過來說:“不能這麼亂上,圍好了一起攻才行。”

“一堆人擠著怎麼攻?”趙才眉頭皺成一團說:“都沒空間了。”

“那五招啊。”杜給說:“那五招應該可以。”

“對了。”趙才猛然想起,歸勇教的五招刀法招招直砍橫劈,沒有花巧又省事,若是七、八個人同時圍住狠殺,諒他們功夫再高也擋不住。想到這,趙才立即蹦了起來,揚聲大叫說:“好好圍住,聽我號令!”

眾人一楞,每個人的手腳都是一慢,他們雖然習慣於聽從歸勇的指揮,但對於趙才一向只當作是朋友,可沒有這麼言聽計從,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揚聲一笑說:

“上令不能下達,必敗無疑!”

話聲一落,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忽然一展身法,一面在場中游走一面動手,過不多久,五十餘人乒乒乓乓地倒了三十多個,剩下十多個人溜的快,遠遠逃到圈子邊邊,連出手也不敢了。

徐定疆與歸勇下的也不是重手,他們主要攻擊的目標是眾人手腳麻筋,在兩人的拳指下,捱上便會痠麻個好半天,等於是失去了戰鬥能力。

趙才見一敗塗地,正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徐定疆忽然停在自己身前,趙才連忙舞起大刀,一面連連後退。

徐定疆也沒追擊,只一笑說:“訓練結束前,你們不能離開這個空地附近,至於食物則會有人送來……對了,明天日落時我們再來與你們比,希望到時你們已經想好了獲勝的法子。”

話聲一落,徐定疆與歸勇兩人會於一處,轉身飄然而去。

“他奶奶的!”鍾名古一股悶氣無處宣洩,揚聲大罵一聲,罵完悶然跌坐,連刀也不要了。

“果然打不過吧?”吳平又喃喃地念上一句。

這可不是火上加油?一旁的池路扔下刀子向著吳平便罵:“你他媽的少囉唆!”“忠言逆耳唷……”吳平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好了。”趙才有些生氣的說:“自己人有什麼好吵的?”

“你算了吧。”鍾名古忽然沒好氣地低聲說:“真當自己是老大啊?”

趙才一怔,不滿地說:“鍾名古,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鍾名古只哼了一聲。

“有話就說清楚。”趙才以前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刀子一插回鞘,走到鍾名古身前沉臉說:“屁別放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鍾名古眼一瞪,爬了起來就要與趙才放對,袁業家擠到兩人中間說:“算了、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為了這種事吵起來。”

“乾脆說個清楚。”趙才本就不爽,揚聲說:“我幹這個狗屁校騎也不是我自願的,若是鍾名古想做,讓你做就是了。”

“我才不稀罕。”鍾名古一撇嘴,過了片刻才接著說:“要不是你剛剛忽然這麼一喊,我們也未必會輸。”原來他是為此生氣。

“一陣亂打哪有希望?”趙才跳了起來說:“剛剛若是你們都聽我號令,大家攻的整齊些,也不會這麼丟臉。”

鍾名古沉著臉沒接話,杜給卻開口說:“其實我也是這麼想,若是我們活用歸老大教我們的東西,還有一線機會。”

“教我們的東西?”池路惑然不解,搔著頭皮問:“那些東西有用嗎?”池路一直以為徐定疆只不過叫大家來折磨而已。

“應該有用。”杜給忽然一笑說:“不然我們試試看……我們分成兩邊,一邊用陣法,一邊隨意亂打,看看哪邊獲勝。”

“好主意。”鍾名古向著東首走,一面大吼說:“我們這一軍就亂打,池路,你那一軍要不要也來?”池路與鍾名古一向對味,他無所謂地領著自己手下十人,向著鍾名古走去。

杜給點頭說:“我這一軍當然用陣法了,吳平、袁業家,你們呢?”“我跟你們一起。”吳平懶洋洋地說,一面帶著自己的十個士兵走到西側。

袁業家可為難了,他往東走或是往西走都會造成不均,可是將自己隊伍拆開也不對,他望望眾人,一時難下決斷。

杜給一笑說:“袁業家,你去那邊吧,若是這套陣法不能以少勝多,那也沒用。”

趙才卻也楞在那兒,他一向與吳平一組,但這時卻彷彿沒事可做,趙才搔了搔腦袋才向杜給求救說:“那我呢?”

“你發號施令啊。”杜給理所當然的說:“只有你練習過,我們可都不會。”

這幾日趙才常代替歸勇發令練習陣法,雖說他對陣勢也不過是剛入門,談不上有多瞭解,但這時無人可擔當此重任,趙才也只有勉強為之。

“好!”鍾名古一拔大刀,揚聲大喝說:“你們放馬過來吧。”他可是信心滿滿。

“等一下。”杜給輕笑說:“自己人可不能動刀子,一人砍一隻木棍吧?”

這裡四面都是樹木,這只是小事一件,沒片刻,眾人手中都拿好了木製武器,看看東面的三十餘人,每人手中的木棍長短各有不同,有的似劍、有的以槍,看來他們都想用自己以前練的趁手兵刃,不過西首的二十餘人卻用一模一樣長短的粗棍,長度與身上的大刀並無不同。

鍾名古看了一愣,隨即大笑說:“你們還真是乖寶寶,居然這麼聽話?連兵刃都不換回來。”

“廢話少說。”杜給輕聲一笑,回頭說:“趙兄,你可以發令了。”眾人削木為兵的時候,趙才早就在一旁苦思,他這時作出了一個結論,於是低聲說:“杜給,你們兩隊聽同一個號令吧,我怕不能同時注意兩種狀況。”

杜給一聽,點頭說:“對,應該如此。”跟著又對趙才說:“你放心吧,我認為一定會勝。”

“好。”趙才望著東面的鐘名古等人,他大聲說:“鍾名古,你們準備好了沒。”

“沒問題了。”鍾名古半開玩笑的說:“趙才,若是你們的二十人能打敗我們,以後我就叫你‘趙校騎’,若是你們輸了……”“去你的校騎。”趙才才不願意被人這麼叫,他氣呼呼地說:“我輸了不幹可以吧,讓你當校騎。”

“我可不願意當。”鍾名古哈哈笑說:“大家都做領軍也不錯。”

“呸。”趙才吐了一口口水:“你少囉唆。”“打了就明白。”鍾名古回頭大叫:“大夥兒殺啊!”率先衝出,後方的三十人跟著胡亂一叫,跟著向前急奔。

趙才心裡一緊,大聲說:“部隊注意,‘突刺’!”

話聲一落,西面的二十人在吳平與杜給的領導下,二十人化成一個尖刺般的隊伍,向著前方三十餘人衝了過去。

兩方很快相遇,鍾名古只見前方四、五根木棍向著同一個方向砍來,他心裡大吃一驚,連忙一揮手中的長棍急擋,一面向旁一讓,先避其鋒。哪知隊伍毫不停留,一路向前急奔,這時歸勇代替徐定疆傳授的五招刀法果然發揮了效力,只見眾人同時一揮,在數人合作之下,遇上的除了挨刀就只能閃開,一眨眼間,鍾名古率領的三十多人已經被切成了兩半。

鍾名古大感丟臉,連忙大吼說:“別亂,咬著他們尾巴殺。”一面急提身法追過去。

被“突刺陣”殺得分成兩路的眾人見鍾名古毫不洩氣,也一提精神,吶喊著銜尾急追,一旁的趙才看的精準,忽然大聲叫:“‘突刺’化‘蛇盤’!”

杜給與吳平兩人一頓,隊伍立即從一個長型尖刺收縮了起來,反過來面對著鍾名古等人。

鍾名古自然知道“蛇盤”屬蛇陣之一,擁有極好的彈性,可是他就是不信邪,猛一咬牙說:“看我宰了你們。”一面揮棍向著中央殺了過去。“‘蛇盤’化‘片裂’!”趙才又叫了,“片裂”是因陣的第一陣,只見杜給等人立即散成十排,只擋上兩下就讓鍾名古等人衝過一排又一排,不過隊伍卻迅速地翻滾,讓鍾名古彷彿陷在人山人海中,怎麼衝也衝不完,只落得阻住後方的士兵,有些亂成一團。

“你們不會散開來打啊?”鍾名古又急又氣,大罵起自己的士兵。

這下可好了,三十人四面一亂,也沒什麼人跟在鍾名古身後,趙才跟著大聲說:

“‘片裂’化‘錯梳’,殺!”這下子二十人從抵擋變成前進,每五人一組互換著前後攻擊,彷彿數把不斷交錯的梳子,而每個人出手又都是那幾招大開大闔、力道無窮的刀招,不到一下子,鍾名古的部下被殺得潰不成軍,一個個被擊倒在地唉唉亂叫。

鍾名古、池路兩人雖然也捱了幾棍,不過他兩人皮粗肉厚,一時也不在乎,鍾名古眼見敗勢已成,火上心頭,與池路互望一眼,兩人合力硬碰硬地面對殺來的五名官兵,想要一舉把他們打倒,撈回一點面子;至於袁業家早不知何時已經被打倒了。

趙才一個不注意,見鍾名古與池路打翻了五名士兵,他心念急轉,連忙大叫:

“‘錯梳’換‘同心’,活擒他們倆人!”

鍾名古與池路正得意洋洋,忽見前方又是一變,敵人殺到眼前卻不攻擊,只是四面向著兩人繞開,兩人一怔,卻見在轉眼間,自己已經被十餘人圍成兩圈包住,所有木棍向內齊指,看來只要一動,十七、八根木棍就此轟了下來。

池路與鍾名古兩人再也不敢妄動,雖說木棍挨幾下沒有生命之憂,可是多挨幾下可就不一定了。杜給見狀一笑說:“趙校騎,撤了吧?”

趙才轉杜給也這麼叫,他眉頭一皺,苦笑著說:“撤陣!”

杜給扔下手中木棍,向著陣中的兩人走去笑說:“自己兄弟,打打鬧鬧不傷和氣唷。”

“對嘛,千萬別傷和氣。”袁業家苦著臉跑來,額上還腫個小包,也不知道是被誰打到的。

這時還不認輸就是無賴了,鍾名古與池路只能苦笑搖頭,說不出話來。

趙才這時也算是揚眉吐氣,他跟著走過去說:“對,大家不傷和氣┅┅”“老子叫你趙校騎就是了。”鍾名古不大爽的說。

“我可沒逼你叫。”趙才大感委屈,瞪眼說。

“我偏要叫。”鍾名古見狀舒服了些,他搖頭晃腦地說:“願賭服輸。”

“這……”趙才目瞪口呆,怎麼,贏了也不對了。

“叫不叫都是其次。”杜給忽然正色說:“不過徐瘋子剛剛說了一句話有點道理。”

“什麼啦?”趙才不耐煩的問。

“他剛剛說:‘上令不能下達,必敗無疑!’“杜給說:“無論有什麼恩怨、不滿,我們務必要全隊一條心,才有機會獲勝。”

“若是哪天換徐瘋子下令呢?”吳平好一陣子沒說話,忽然又冷冷地插嘴。

“當然也是一樣。”杜給微笑說:“不然這在軍中可是大罪。”

“你說的都有道理。”趙才皺眉說:“不過我有些奇怪,你怎麼對徐瘋子他們教的東西這麼有信心?”趙才自己都不知道這麼有用。

“也沒什麼。”杜給一笑說:“我只是認為徐瘋子不至於特別找我們來整,他想整我們還不容易嗎?”

其實隊伍中大多數人本都認為徐定疆是在找眾人麻煩,聽杜給這麼一說,眾人才重新思索起這些日子的一切,想到過去的一個月,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杜給的推斷。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5:09

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起

白敏這兩天十分用功,一直專心學習著白浪傳授的爪功,只要白浪有空,白敏幾乎都會跑到白浪的帳中練習。

這時白敏剛剛練完一整套,正收工喘息,白浪滿意地點點頭說:“小敏,你實在聰明,這套功夫沒幾天就練熟了。”

“怎麼比得上浪大哥,還沒什麼威力啦。”白敏樂得闔不攏嘴,不過還是懂得稍微謙虛一下。

“除非像我一般,犧牲……犧牲了幾位長輩之外,內力方面除了努力修煉之外別無他法。”白浪嘆口氣說:“總歸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我明白。”白敏乖乖受教,跟著目光一亮說:“浪大哥,這兩天大家都在傳頌著您的功夫呢。”

“哦?”白浪有些意外地說:“怎麼說?”

白敏高興的說:“許多人都說,能與蛇族副將一對一相抗,浪大哥的功力應該已經超越了龍將,做個管帶太可惜了。”

“這也沒什麼。”白浪的功力事實上甚至比身為護國使的劉芳華還高,一般的龍將他自然不放在眼下。

“啟稟白管帶。”這時帳外士兵報告說:“陳壘求見。”

白壘回來了?白浪大喜之下連忙說:“快請。”白壘一去五天毫無音訊,白浪早已十分擔心,只不知道該如何聯繫而已。

白壘掀簾而入,向著白浪一拱手說:“浪大哥。”

“你沒事吧?”白浪上前兩步,上下打量白壘有沒有受傷,只見白壘灰頭土臉,滿身塵埃,似乎這五天都沒有換過衣服。

“沒事。”白壘點點頭說:“總算是不辱所命,探了點消息回來。”“怎麼樣?”

白浪精神一振。

“習回河城確實有問題。”白壘低聲說:“我聽到唐贛和他妻子的對話,大意是習回河王要力捧劉禮,想辦法除掉皇儲劉然。”

“真有此事?”白浪一驚,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想造反?

“這也是好事。”白壘微微一哂說:“劉姓皇族越亂越好。”

“對呀。”白敏也嘻嘻笑著說:“我們可以在夾縫中求生存。”

那劉芳華怎麼辦?白浪猛然想起,若是讓劉然這麼死去,劉芳華豈不是十分傷心?白浪一咬牙,搖搖頭說:“不成,不能讓劉然死了。”

白壘與白敏都是一愣,兩人對望一眼,白敏眨眨眼說:“那……就別讓他死了吧?”

白壘瞪了白敏一眼說:“你好大的口氣,哪這麼容易?”

不敢罵浪大哥就罵我?白敏一縮頭,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什麼事?小敏說什麼了?”白玫忽然從後方,也就是白浪的臥處掀簾而入,一進來就笑眯眯地問。

她怎麼從這裡鑽進來?白浪頭大起來,這小妮子也不怕讓人誤會?只見白玟甜甜一笑,暱聲說:“浪大哥,從前面進來還要通報,我就從後帳進來了,別怪我唷。”

“這……”白浪心念一轉,點頭說:“好吧,以後你們都從後帳進來,隨時可以。”這樣一視同仁,比較不易起閒話。

“浪大哥最明理了。”白玟笑著一轉話鋒,望著白壘說:“壘哥,發生什麼事了?”

白壘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白玫一聽笑容便收了起來,目光望向白浪說:

“劉然活著逃出蛇族的機會雖不大,但若是逃出之後反遭劉禮的毒手,浪大哥可要與劉芳華劃清界線。”

“為什麼?”白敏詫異地說:“浪大哥追求芳華郡主不是既定的策略嗎?”

什麼叫既定的策略?白浪心裡暗罵,卻聽白玟跟著說:“本來不管劉然能不能活命,娶回劉芳華一樣有好處;但若是劉禮殺了劉然之後才繼位,他豈能容劉芳華活下去?我們不是跟著倒楣?”

“浪大哥剛剛說不能讓劉然死。”白敏偷望了白浪一眼,心想莫非白浪不捨得劉芳華?

白浪臉上微紅,怔了怔才想出個理由說:“先不提芳華郡主,我們若能在陰謀下保住劉然,日後豈不是大有幫助?”

白玫沉思片刻,終於點頭說:“這也沒錯,若是能讓劉然感激,劉禮現形,不但可以提升我們的地位,人族中也難免有內戰,對我們大有好處。”

“沒錯。”白浪經白玟一提醒,連忙跟著說:“到時候我們只要掌握住劉然,自然有復國的機會。”

“還要我們保得住劉然才成……這還要與旭大伯商議。”白玟說完微微一笑說:

“那麼浪大哥還要在郡主身上加把勁了。”

“這……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白浪有些尷尬的說。

“啟稟白管帶。”帳外忽然傳來叫聲:“郡主有請。”

帳內白家三小同時露出微笑,白浪則是大感狼狽,不敢多看他們,逕自離去,卻不知劉芳華找自己做什麼?

到了劉芳華帳內,白浪卻見南蘇、唐靈、孟啟、楊失等四人也在場,正與四人見禮的時候,劉芳華已經高興地嚷:“白浪,我們還有三萬八十多人耶。”原來人數已經確定,南蘇等四人是前來報告的。

“真的?”白浪也嚇了一跳,他本來有些擔心留下來的人數太少,沒想到離開的不到一成。

“白管帶請寬心。”南蘇微笑說:“前日一戰,護國使足踏紅雲來去如電,白管帶力抗敵將勇冠三軍,聲威傳播內外,所有士兵得知兩位即將統領東極舊部,無不士氣大振,留下的人自然多了。”

還有這種好處?白浪一愣,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劉芳華,卻見劉芳華眼中也蘊含著笑意,喜孜孜她望著自己,兩人目光一碰,白浪想到剛剛在帳中與白家三小爭議的事情,心裡立刻不爭氣地直跳起來,連忙轉頭避開了劉芳華的目光,但蒼白的臉上卻遮掩不住地微微一紅。

劉芳華先是一怔,隨即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過她也不好直盯著白浪,只輕輕一咬下唇,目光轉向別處。

“白管帶晉升龍將只是指日間事。”胖子孟啟目光向兩人一轉,呵呵笑說:

“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呢。”

這話可有意思了,人族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貴族最多隻能升到龍將,孟啟的話中含意,正意味著劉芳華與白浪兩人的關係不同。白浪因為沒有身為貴族的意識,聽到了還沒什麼反應,劉芳華的臉卻微紅了起來,暗罵這個胖子真討厭!

孟啟還不知道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跟著又說:“護國使在白管帶的扶持下,日後想必也能一地為王,替我人族鎮守疆界。”

這下連白浪也聽出不對勁來,莫非自己與劉芳華的關係已經成為這些人茶餘飯後談話的材料?白浪眉頭一皺心裡暗想,其實這些人也是誤會了,劉芳華不過把自己當成朋友一樣,頂多是好一點的朋友,若說劉芳華對自己有心,豈不是冒瀆了她?

滿身傷疤的唐靈見孟啟說個沒完,橫了孟啟一眼,冷冷地說:“啟稟護國使,還有其他吩咐嗎?”

“對了。”劉芳華回過神,先瞪了孟啟一眼,才轉頭對眾人說:“我要把現有的二十三個旅重新整理,老弱或是存心留下來混飯吃的發兩個月薪餉,讓他們解甲歸田,身強力壯、武藝精熟的才留下,我們重新編隊為兩部各十旅,龍將缺先空著。”

所有人自然知道,其中一個缺正是為白浪留著的,另一個缺看來就是四位管帶其中之一了。四人對望一眼,孟啟率先說:“好主意,這樣一來,雖然人數較少,但戰力恐怕還會更提升。”

“屬下不暫成。”唐靈忽然開口說:“啟稟護國使,軍隊中的老弱也曾是當年的精銳,此時東極城淪陷,他們離開軍隊也是無家可歸,希望護國使收回成命。”

“屬下也這麼認為。”俊朗的南蘇跟著皺眉說:“這樣一來,裁撤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請護國使念在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替他們安排個去處。”

“假慈悲!”孟啟冷哼一聲說:“乾脆讓你們率領那些傢伙好了。”“孟啟!”

南蘇臉一沉說:“你說話小心點。”

“你兇什麼?”孟啟毫不在乎地說:“護國使怎麼吩咐我便怎麼做,哪像你們這麼囉唆?”“好了!”劉芳華沉著臉阻住兩人的爭論,兩人才閉上嘴巴。

劉芳華沒想到自己才第二個指示就遇到阻礙,她望望四人,見高瘦的楊失依然不發一言,劉芳華主動開口問:“楊管帶,你的看法呢?”

“都可以。”楊失茫然若失的目光飄回來,搖頭說:“屬下沒意見。”

真是個怪人,劉芳華搖搖頭,目光望向白浪。

白浪思忖已久,見劉芳華投來求援的目光,點點頭說:“郡主,就讓分出的這批人先西撤五十公里,鞏固大隊後線,並請易龍將監管,等東極城收復,我們再考慮這些官兵的去留。”

“這倒是個方法……”劉芳華沉思片刻,望著四人說:“大家覺得如何?”

“屬下贊成。”南蘇首先說:“如此一舉兩得。”

“這樣……”唐靈沉吟片刻才說:“……屬下也贊成。”

“郡主若也認為正確,當然沒有問題。”孟啟笑著說:“何況白管帶出的主意想必是好的。”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大皺眉頭。劉芳華見楊失是不打算發話了,她起身對南蘇等人說:“你們四人去吧,這件事在三天內完成,再過幾天,我們要準備上船出海。”

四人一驚,東極河口被東極城牢牢把關著,東極城卻又在蛇人的手裡,現在出海豈不是找死?可是他們眼見劉芳華面色堅決的模樣,四人都不好多說,只好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劉芳華見四人退了出去,站起來輕巧地一伸舌頭,扮個鬼臉說:“好麻煩唷,多虧有你。”

“沒什麼。”白浪心裡正亂,不知道該不該把白壘得到的消息說出。“喔……”

劉芳華卻會錯了意,忽然一笑說:“你別在意那個胖子說的話,聽過就算了。”

什麼話?白浪猛然會過意來,不禁真的不自在起來,過不了片刻,正想找個岔兒就告辭離去時,勁急的號角聲猛然從前營傳了出來。劉芳華一驚,一蹦而起說:

“白浪,快到了望台去。”一面往帳外衝去。

“你先去。”白浪跟著劉芳華身後衝出,一面叫:“我帶親兵隊跟去。”

“好!”劉芳華轉頭就向著中軍帳奔,白浪集結親兵之後,也領著眾軍向著中軍前進,隊伍奔出營區不久,只見前方旌旗飄動、殺聲震天,白浪心裡一驚,莫非蛇族當真殺了過來?

到了瞭望台下,白浪眼見各級將領已在台上,他心裡暗暗訝異,自己集結兵力已經算是很快的,怎麼還是最後一個到達?白浪卻不知,每位龍將都將整兵的事情交給手下的管帶,自己以第一時間奔到了望台;白浪無人可以頂替,只好自己召一集。

不過換個角度想,一般的管帶根本沒資格上台,當然也沒有這種問題。

卻說白浪往空一衝,飛躍上了瞭望台,只見前方黃沙遍野,三千多名蛇人正在東極城下羅列,城頭上也站著約兩千名的蛇人,兩軍之間,正有千餘名蛇族與唐贛率領的“玄槍部”互相拼搏。

“玄槍部”的戰法煞是怪異,只見隊伍中約莫十人一組,一小組一小組地各自攔著蛇族狠殺,蛇人則是左竄右跳,這邊殺過來那邊掃過去,鏖戰雖然剛剛開始,但雙方已經有許多人洩血倒地。劉芳華見到白浪上台,移步走到白浪身旁,有些焦急地低聲說:“怎麼辦?我們的部隊還沒整頓完成,蛇族人就攻來了。”

白浪可不知應該如何回答,他皺眉望向戰場說:“對方還不是全力攻擊吧?”

“應該不是。”劉禮目光仍直視著戰場,沉聲說:“若果如白小兄弟所言,對方這次不得泰古劍不敢回蛇族的話,他們一定還要想辦法多積點籌碼。”

劉芳華轉過頭去,焦急地說:“二叔,我們來不及出海,我爹會不會有事?”

“二叔不能保證什麼。”劉禮嘆了一口氣,搖頭說:“但是二叔一定會全力營救皇兄的。”

白浪聽見劉禮說話如此誠懇,對於白壘探回的消息不禁半信半疑,若此人真的是在演戲,他的演技未免太過精湛了。

劉禮見白浪一直沒接話,忽然轉過頭來說:“白小兄弟,我有一事不解,為何當日你會確定蛇族大軍來的目的便只是泰古劍?”

這話可不能亂回答,白浪提高了警覺,小心地說:“屬下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剛巧猜中。”

“猜中?”劉禮微微一笑說:“小兄弟不妨猜一猜,現在蛇族大軍出動又是為了什麼?”

難題怎麼接二連三地來?白浪頓了頓才說:“屬下不知,請衛國使賜教。”

劉禮深沉一笑,一旁的何威凡忽然開口說:“咦,唐龍將身邊的敵軍怎麼越來越多?”

眾人一看,果然蛇族人有往唐贛“玄槍將旗”集中的趨勢,劉禮目光一凝,大聲說:“旗號兵,傳令‘玄槍部’向西南緩退。”

旗號一發,只見“玄槍部”四面各自為政的一組組人馬迅速向著將旗聚集起來,整個隊伍逐漸結成了一個極大的方陣,蛇族人自然而然的逐漸被排出在外,跟著部隊緩緩集結後撤,不過蛇族人卻又不死心的衝殺過來,在後面緊追不捨。

邊退邊打自然不容易,唐贛緊守後路,一柄黑色長槍左挑右刺揮舞不停,逼得蛇族不敢輕易靠近,這才能穩住陣勢,但這樣畢竟支持不了多久,唐贛揮舞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身邊將士死亡的機會也跟著增大。

白浪看的心驚,這樣下去唐贛豈不是危險?卻見劉禮目光沉凝,口中喃喃而語: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忽然間,一聲長嘶從東極城傳出,緊咬著唐贛後方的蛇人們聞聲一頓,同時向著東極城奔回,理也不理“玄槍部”,“玄槍部”這才緩了一口氣,向著本營退回。

劉禮一頓足,嘆了一聲說:“可恨,再靠近一百公尺,準叫他們脫不出手去。”

“似乎唐龍將當餌的效果不夠。”何威凡苦笑一聲說:“看來我們得攻城了。”

他一說完,一旁的易嵐與陳揚都皺起眉頭,攻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緩一緩。”劉禮沉吟一下說:“芳華,你的水軍準備的如何了?”

“還要兩、三天。”劉芳華頓了頓詫異的問:“二叔,你們在說什麼誘餌?”

“為了避免全軍對決,我們必須將對方部分兵馬誘來蠶食。”劉禮說:“可是這裡一片平野、一望無際,很難佈下陷阱。”

白浪一點即透,他恍然大悟地想,難怪劉禮不顧損兵折將,在“玄槍部”未露敗象而便下令後撤。說起來,以唐贛作誘餌確實沒什麼吸引力,若要有效……白浪忽然一怔,目光忽然轉到劉芳華身上。

劉芳華不愧聰穎,在同時間也想到了一樣的事情,她一挺胸,堅定地說:“二叔,若需要誘餌,可以讓芳華出面。”

劉禮怔了怔,搖頭笑說:“不行,芳華的輕功妙絕天下,蛇人自然知道沒機會成功,除非……我親自出馬。”

“萬萬不可。”何威凡沉聲說:“衛國使乃一軍之主帥,不能如此。”

“屬下也認為不大妥當。”易嵐跟著勸阻。

劉芳華沒想到自己當日露了一手,今日卻成為阻礙,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白浪卻忽然輕噫了一聲,劉芳華目光轉過,疑惑地望著白浪問:“怎麼?”

“沒什麼……”白浪回過神來,低聲與劉芳華商議說:“既然蛇族進退兩難,他們應該不斷地想辦法才是,怎麼會這麼有耐心?”

白浪話聲雖低,但高台上人人功力深厚,加上白浪也不是刻意壓低音量,自然人人聽的一清二楚,只見劉禮猛然站起,望著前方的東極城,虎目中閃動著疑惑的光芒,似乎對這件事也起了懷疑。

易嵐與白浪較熟,他開口問:“白小兄弟有何看法?”

“不敢當。”白浪也沒想清楚,本來一時間也只是覺得奇怪而已,沒想到眾人居然重視起自己說的話,搖搖頭說:“我也沒有什麼合理的解答。”

“小心為上。”劉禮忽然沉聲說:“芳華,出海之事暫緩,且等探清東極城內蛇族軍力再說。”

莫非劉禮懷疑城內蛇族不只七千人?想到這裡,眾人的心情不由得緊繃起來,一時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一日輸給徐定疆的第二天,趙才等人開始用陣法對付,而且從這天開始,徐定疆居然只讓歸勇出手,說是若有需要他自會下場,只不過眾人能力太差,可能五天過去都輪不到他出手云云。

一打起來,清楚陣法變換的歸勇總能在最適當的時候穿出包圍圈,依然是不到二十分鐘就把眾人打翻。等徐定疆與歸勇揚長而去之後,眾人自怨自艾了半天,最後把責任推在趙才身上,怪他操作陣勢不熟練,這才會又敗了一場。

不過針對這一戰來說,整體的戰力確實提高不少,連鍾名古等人也感受到了,這下子大家再無異議,乖乖地讓趙才練習變化。

第三日的清晨,趙才正指揮著眾人練習陣法,他自知能力不足,整個部隊只同時練習一種陣法,雖說這麼一來並沒有對戰的效果,趙才地只能這麼練下去。

眾人這時正練到困陣之三“勾合”,眼看前方五十餘人穿梭變化,趙才腦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應該如何變化下去,索性隨口叫:“轉‘蛇回’!”

眾人聞令正要變陣,就在這時,忽聽西面上方傳來一陣輕笑聲,趙才一怔之下,停止了號令,眾人陣勢也緩了下來,抬頭上望,卻見一個三十左右的清朗青年上族站在樹梢,正遠遠望著眾人。

“你是幹什麼的?”鍾名古的大嗓門首先發難。

“怎麼會這麼使用呢?”青年人搖搖頭嘆息說:“‘勾合’想轉‘蛇回’,至少也要千名以上的部隊才順暢,幾十、幾百個人反而不順,定疆沒告訴你們嗎?”

“你認識徐……小王爺和這些陣法,閣下是誰?”趙才差點說出徐瘋子。

“我叫陳東立,這十八套陣法就是我和定疆創的。”

青年人陳東立一笑躍下,打量著眾人說:“你們怎麼都是貴族?我記得定疆不曾這麼選兵的。”

這可說來話長了,何況這件事本不光彩,眾人可不大愛說,這麻煩陣法原來是這傢伙和徐瘋子創的,趙才一皺眉說:“陳東立?閣下從那兒來的?”

“都城。”陳東立笑笑說:“半夜剛趕到這裡,先去海邊欣賞了一番日出奇景,這才望南角城走,沒想到居然見到有人在練這些陣法。”

說到這裡,陳東立忽然眉頭一皺,露出擔心的神色說:“你們怎麼自己在此練習?定疆傷還沒好嗎?”

“小王爺早已痊癒。”杜給忽然接口說:“我們是小王爺的親兵疾風騎隊,與小王爺打了一個賭。”

“打賭。”陳東立睜大雙眼,驚喜地說:“打什麼賭?你們居然敢和定疆打賭?”

“小王爺賭我們五天之內贏不了他和歸總管聯手,今天是第三天了。”杜給不顧趙才的示意,有條不紊地說。

“打賭從沒人贏過定疆……”陳東立這麼一說,所有人心裡無不一沉,怎知陳東立忽然一拍手笑說:“不過他怎麼算也不知道我會來,我幫你們!好歹讓定疆輸這麼一次。”

這可是意外的驚喜,居然遇到陣勢的原創人之一幫忙,這下子獲勝的機會豈不是大增?趙才等人互視一眼,心裡重新燃起了希望,就看陳東立怎麼幫大家了。

陳東立見眾人高興的模樣,也笑嘻嘻地說:“別太高興……對了,你們很奇怪唷,明明都是貴族,怎麼功夫都這麼……這麼……”這話雖說到一半,話意即十分明顯,眾人的臉不禁垮了下來。其實這件事情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從沒人這麼自然地當面說出來,就算徐定疆、歸勇等人也不曾如此說過;不過此人卻有種奇怪的親和力,雖說了這種話,眾人卻又生不起氣來。

陳東立見眾人不答,他搖搖頭笑說:“咬呀沒關係,我們人多嘛,好啦……嗯這位是……?”

他目光望向趙才,趙才尷尬地笑了笑說:“在下趙才……”“是我們的‘校騎’。”

鍾名古嘴快地接著說。

趙才瞪了鍾名古一眼,回馬一槍說:“這位是鍾名古‘鍾領軍’。”鍾名古被反將一軍,不禁瞪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池路可學乖了,馬上跳出來自我介紹說:“我叫池路。”他們一向都認為“領軍”這個職務實在是個笑話。

跟著袁業家、吳平、杜給也依序自我介紹,陳東立點點頭笑說:“原來幾位是這裡的領導人物,真是失敬了。”

這人是好人,眾人心裡都感到舒坦,也不計較自己的官職低微了。

陳東立接著一收笑臉,正色說:“好吧,我們別浪費時間了,就由趙校騎先指揮一下,我看看大家對這十八個陣勢的熟練度。”

又是趙校騎?趙才微皺了皺眉,轉回頭對眾人說:“好了,大家提點起精神來,別讓客人笑話了,整隊!”

所有人依著各自的位置排好,趙才地開始依著自己的想法操練,陳東立則面帶微笑,又翻到樹上觀看著眾人排練。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趙才正由“旋衝”轉“錯行”的時候,陳東立忽然一躍而下,落到趙才身旁說:“趙校騎,可以讓大家休息一下了。”

趙才一怔,點頭說:“大家休息一下吧。”

眾人聞聲四面一散,各自坐下、躺下的散成一片,順便抹去額上的汗珠。

陳東立見狀不禁皺眉,他望向趙才說:“趙校騎,你……你們都是這樣收隊的啊?”

趙才一愣,詫異的說:“不對嗎?”

“這樣容易岔了氣。”陳東立搖頭笑說:“劇烈動作後不能立即坐下或躺下,總該要有一點舒緩的動作。”

“對對……”趙才拍著腦袋說:“你說的對,是我忘了……,大夥兒起來活動活動再休息啦!”其實歸勇以前訓練眾人都有這麼作,趙才確實是有些偷工減料。

且不管眾人起不起來,陳東立跟著對趙才說:“其實大家對於陣勢的轉變幾乎都已經很熟練了……”“真的嗎?”趙才興奮地說:“這樣就夠了?”

“勉強吧。”陳東立沉吟了片刻才微笑說:“不過趙兄,我說一句話你別生氣,陣勢轉換的原理你還需要多用心。”

趙才的老臉難得紅了一下,他尷尬地說:“還請陳兄指點。”

“舉例來說吧。”陳東立說:“比如剛剛最後的‘旋衝’轉‘錯行’,就有點問題,‘旋衝’乃殺陣,‘錯行’乃盾陣,盾陣轉殺陣極為正常,殺陣轉盾陣氣勢上卻大有窒礙難行之處。”

不知是因為急於獲勝,又或是因為陳東立十分可親,趙才破例地虛心說:“請陳兄指教。”

陳東立也不吝惜,仔細地說:“這就要從六大基本陣法解釋了,殺陣主攻、盾陣主防,衝殺到一半忽然收勢防守不是不行,但一定是殺的有點問題,所以除非指揮有誤,不然應該在問題出現前先將殺陣轉換,無論是轉成錐陣、蛇陣、困陣,都還算正常。”

“原來如此……”趙才茅塞頓開,點頭說:“那麼說來,錐陣、蛇陣等等也有適合與不適合轉換的陣勢了?”

“孺子可教。”陳東立呵呵笑說:“有一基本口訣,趙兄聽了──‘錐殺擅於攻,因盾謹於防,蛇凹利於陷,轉換有秘方;防可換攻陷,陷可轉攻防,急攻換為守,陷字其中藏;敵勢若金湯,錐殺不宜揚,因盾示敵弱,蛇凹使敵傷;雙方勢相若,各陣變換忙……’”一下子,陳東立竟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串,唬的趙才一愣一愣的。

趙才等陳東立說完,這才咋舌說:“陳兄,您居然還創出了兵法?”“不是。”

陳東立笑了起來,搖頭說:“這是六大基本陣的使用口訣,也是人家教我們的,雖然我們現在的陣勢一共有十八種,但還是脫胎於六大基本陣,你可以從這裡先體會。”

趙才只能訥訥以對,聽陳東立一句旬地解釋,才知道自己過去果然都是胡亂施陣,確實該被破的體無完膚,當下虛心學習、仔細詢問,好好向陳東立請教。陳東立倒也誨人不倦,耐心地跟趙才細說,說到後來,連杜給、吳平等人也湊過來聽。

至於鍾名古與池路兩人對此並無興趣,便帶著部隊揮舞起大刀,袁業家又是東望望西望望不知自己應該去哪邊,過了片刻才決定還是少動腦筋、多練練功夫,這才與鍾名古等人一起練起大刀,不過偶爾還是會偷瞄陳東立幾眼,露出佩服的表情。

練功的練功、上課的上課,很快的,轉眼到了日落時分。這時鐘名古等人正為了下一戰養精蓄銳,一面眼睛直望著圍著陳東立的一群人,卻見陳東立拍手一笑說:

“差不多了!趙才,可是憑你今天所學的,想勝利是不可能的……”啥?趙才霎時苦了臉,自己豈不是白當了一天好學生?正要開罵的時候,卻聽陳東立緊跟著說:

“不過你別急,今天只大略學完基本六大陣的運作方式,明天我們開始練習十八陣,後天一定能勝。”

還要拖到後天?所有人的臉霎時都苦了起來,望著陳東立信心十足的模樣,趙才等人實在不知道是否該相信此人,不過病急亂投醫,此時不信也不行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日果然連著兩天,徐定疆與歸勇都獲勝而返,而且這兩天徐定疆仍然沒出手,只讓歸勇對付這群毛躁的年輕人。

歸勇功力本就高強,就算他對這十八陣的瞭解未必比趙才等人高出多少,但也總是教授趙才等人陣法的師傅,對每個陣法的變化與方向有一定的認識,所以雖說趙才等人的熟練度已經提高不少,仍無法擒下歸勇。

這些夭,徐定疆的一身紅依然未退,反正他也不大在意,依然大搖大擺地四面亂走,倒是讓躲在一旁的陳東立看了暗暗訝異。昨天徐定疆走後,他便私下問過趙才,不過趙才也是弄不清楚,自然是語焉不詳。

這日獲勝之後,隨著漸暗的天色,徐定疆與歸勇兩人在山林中向著南角城飛掠,樹木草石快速地向著兩人的身後閃過,此時徐定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正在思忖著什麼事情。

“小王爺……”歸勇忽然轉過頭來,見徐定疆似乎沒聽到的模樣,他詫異地又叫了聲:“小王爺!”

“嗯?”滿面紅的徐定疆回過神來望著歸勇,似乎有些意外,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歸勇自然跟著放慢腳步,一面說:“小王爺,你在想什麼?”

“也沒什麼……”徐定疆頓了頓說:“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看錯了趙才。”

歸勇臉色一正,點頭說:“我也是在想這件事,小王爺,他們這麼進步下去,明天你不出手可不行了。”其實今天歸勇已經算是險勝,對於明天他沒什麼信心。

“其實歸大叔也不會輸的,只不過我們不打算傷了他們,這才有些縛手縛腳。”

徐定疆沉吟說:“問題是……因為時間的關係,我本來有許多變化還來不及告訴他們,沒想到趙才居然能自己領悟出來?”

歸勇對這十八陣的認識並不會比三天前的趙才等人多多少,他搖搖頭說:“若不是小王爺在緊要的時候傳音,我可能今天就輸了。”

徐定疆點點頭說:“看來我明天是非下場不可了……歸大叔,你到時候真的不跟我走?”

歸勇搖搖頭笑說:“小王爺,這件事我們已經爭論過好幾次了,歸勇不會離開南角城的。”

徐定疆似乎不好勉強,苦笑說:“那也沒辦法了……唉,白浪跟著芳華去了,趙才又還不夠格當個龍將,我可煩惱了。”

“小王爺都城學藝二十年,難道沒有什麼知心朋友嗎?”歸勇微笑問。

“沒這麼丟臉啦。”徐定疆呵呵笑說:“說起好朋友,除了芳華之外倒是還有一個,那傢伙現在……跟他爹比較不可能……不知道會不會被派去他外祖父那裡,反正我們在一起的機會不大。”

“他外祖父?”歸勇莫名其妙的問:“那是誰?”

徐定疆微笑說:“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

歸勇自然早聞北域王的大名,沒想到徐定疆恰好與他的外孫結交;聽說北域王獨生女嫁給“神慧衛國使”陳慕凡,想來那人正是陳慕凡之子,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人家學淵源,功夫想來不弱,日後必定也是柱國的棟樑。

兩人一面聊一面走,南角城慢慢已經近在眼前,城門守衛見到兩人奔回,把門的領軍立即往前奔,迎著兩人說:“小王爺,您回來了?”

“有事嗎?”徐定疆意外的說。

“芳華郡主派人送來十來個蛇人。”領軍恭謹地說:“趙龍將已經將他們帶去巒圭殿了,吩咐屬下轉告小王爺。”

“我知道了,忙你的吧。”徐定疆臉上露出喜色,轉頭對歸勇說:“芳華真幫忙,這可是大好消息,可惜晚了幾天……”歸勇皺皺眉,似乎不怎麼認同的說:

“小王爺,蛇人捉來幹麼?一刀殺了不是很好?”

徐定疆也不多作解釋,興沖沖地加快腳步說:“我們趕兩步。”兩人加快了速度,向著宮城飛掠而去。

徐定疆趕回巒圭殿,見到的自然是化名陳彤的白彤等人,那批蛇人則被關在以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成的囚車中,一個個神色灰敗地蜷縮在囚籠內。一旁,趙才的父親“天猛龍將”趙平南正與一個老人敘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姓皇族唯一的遺老──白旭。

一見到徐定疆與歸勇趕回,趙平南立即有些討好地說:“小王爺,我來幫你引見,這位老先生就是白浪的師父──包九日包老先生。”

白旭見到滿臉紅的徐定疆先是微微皺眉,隨即臉上一團和氣地向著徐定疆作了一個揖說:“參見小王爺。”

白浪的師父?徐定疆大吃一驚,連忙迎過去回禮說:“白賢弟與晚輩堪稱莫逆,包老先生折煞我了。”

白旭哈哈一笑說:“小王爺果然毫無架子,我大徒弟能與小王爺為友,那是他的造化。”

“這幾位是……?”徐定疆一眼望去,見白旭後方一些年輕人雖然官階低微,但體態沉凝、氣勢不凡,一看即知功力不弱,他不禁有些好奇地問。

“呵呵……”白旭一笑說:“這是白浪之後,老夫又收的幾個徒弟┅┅他們知道白浪加入軍旅,一心想湊一腳,老夫數十年未離西滄揚池,沒想到晚節不保,被這幾個徒兒慫恿出山……”“包老先生言重了。”徐定疆連忙說:“現外患頻仍,正值多事之秋,包老先生能出而為國效力,實乃人族之幸。”

“小王爺果然會說話。”白旭點頭說:“芳華郡主交代送這批蛇人來,我們既然到了,也該離開了。”

徐定疆一驚,連忙說:“怎麼可以?諸位連一晚也不休息?”

“東極城軍情緊急,白浪交代他們除非必要,不準有絲毫停留。”白旭漫天撒謊地說:“老夫雖然臨時加入他們的行列,也不能不服從軍令行事。”

抬出軍令徐定疆可不好多說了,只能點點頭說:“既然如此,至少要在巒圭殿略作進食……”“多謝小王爺的關愛。”白旭依然微笑說:“不過我們還是心領了。”

對方是長輩,徐定疆不好蠻來,只能再多勸了幾次,不過白旭依然堅特依軍令行事,僵持到最後,徐定疆還是隻好將眾人送離,不過對於白旭這麼一絲不苟,倒是有了很深的印象。

徐定疆、歸勇、趙平南迴到巒圭殿,一路上趙平南不死心地旁敲側擊打探趙才的去向,徐定疆卻是半敷衍地說:“快了、快了。”弄的趙平南心急又不敢發作。

三人踏入前院,走到那十幾個關閉蛇人的囚籠外,徐定疆打量蛇人片刻後,滿意的點點頭說:“好,讓他們好好養個幾天,等氣力恢復後,我有大用。”

“小王爺,您要怎麼用……?”歸勇還沒問,趙平南已經搶先發問,他心裡有個預感,這堆蛇人搞不好與自己兒子有關,還是間個清楚。

轉回頭的徐定疆還沒答話,忽然身後一聲暴響,歸勇、趙平南同時一聲驚喝,徐定疆只覺勁風襲體,連忙一回頭,卻見十二名蛇人同時一彈蛇尾,轟隆一聲撞開囚籠的門,迅若電閃地向著自己衝來。

他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徐定疆來不及罵出口,猛然一喝,回身急提真氣,兩掌同時轟了出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6:09

第二十三章 三小佐翼

十二名蛇人一掃剛剛委靡不振的模樣,破籠而出,他們雖然都空著手,不過蛇人的長尾、利牙、銳爪依然是極具殺傷力。徐定疆雖猝不及防、首當其衝,但他翻身一揮掌,掌力立即洶湧而出,轟然將衝來的兩名蛇人打翻。

不過敵人可不只兩個,徐定疆揮掌的同時,另有一名蛇人的長尾已經向著他下盤掃來,徐定疆掌力剛出,眼見閃躲不及,只能猛然一沉身子,右腿硬生生地與蛇人巨尾碰上一下,啦的一聲,蛇人的長尾立即纏上徐定疆的小腿。

這時趙平南、歸勇已經反應過來,倆人立即往前衝,趙平南還大聲嚷嚷:“他孃的……快來人!”話未說完,已經與兩、三個蛇人碰了起來。歸勇功力更高於趙平南,他見徐定疆被困,第一時間往徐定疆身旁直衝,眼見一個撿便宜的蛇人向著著徐定疆身後抓去,歸勇驀然欺到那名蛇人身後,一掌無聲無息地按到蛇人背心,掌力一發,力道在蛇人堅厚的皮肉下猛然爆發,蛇人慘嘶一聲翻倒,不斷地翻滾,看來是不能活了。

徐定疆這時正被蛇族一扯,他先是穩穩地站定,揮掌又推開兩個衝來的蛇人,跟著抬腿旋身一踢,將纏住他的蛇人甩開,一面急叫說:“這些都是普通的蛇人,別殺了他們!”

不能殺?這下趙平南與歸勇可大傷腦筋了,歸勇更是已經宰了一個,但徐定疆既然這麼說,倆人也只好收回三分力道,與餘下的十一名蛇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糾纏了半個鐘頭,四面聞風趕來的軍隊不斷湧入巒圭殿,只不過徐定疆為了避免傷亡,下令眾人不得幫忙,四面人族軍隊也只能在一旁吶喊助威,宮城中霎時吵了起來。

“玉峰龍將”安賜滿這時也趕到了,他一見之下自然訝異,待問清詳情之後,連忙吩咐眾人將滾倒的囚籠張大了口子四面立好,一面揚聲叫:“小王爺,這樣可以嗎?”

“太好了。”徐定疆百忙中回頭一看,大聲說:“多謝安伯伯!”話聲一落,他的身法忽然加快,猛然一掌向著身前的蛇人轟去。

蛇人因為皮堅肉厚,若想空手對蛇人造成傷害,往往必須勁透掌心,讓掌力在對方體內作用,這時三人為了不傷蛇人,只能力發於外,將這些倒楣的蛇人打得滾來滾去,除了無甚大用之外,其實也十分耗費真力。這時徐定疆的掌力與之前並無不同,不過這麼一揮,恰好奇準地將這個蛇人送入囚籠中,一旁的軍士們無須等待下令,立即砰地一關上囚籠。囚籠的門鎖既然已壞,這些軍士們只好另想辦法關牢。

眼看此法有效,安賜滿也加入了戰局,歸勇、趙平南也學會了徐定疆的辦法,把一個個蛇人逼入囚籠中,只不過這時蛇人有了防備,要逼入更是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又忙了二十多分鐘,才將十一名殘餘的蛇人關回囚籠中。

眾人輕鬆了下來,眼見四面的官兵正以鐵麻線緊緊捆縛囚籠,徐定疆好笑地搖頭說:“這是怎麼回事?芳華送的好禮!”

“趙龍將。”歸勇跟著問:“那些人確實是芳華郡主派來的嗎?”

趙平南一楞,有些緊張地說:“當然啦……我查驗過令牌的……難道他們有問題?”說老實話,趙平南也只是隨便看看令牌,這時說得不禁有些心虛。

“小王爺。”安賜滿肅容說:“可要派人出城追回他們問個清楚?”“還有誰會開這種玩笑?”徐定疆搖手呵呵笑說:“不用了,八成是芳華授意的。”

四人向著囚籠走去,眼見囚籠門鎖之處似乎腐蝕了大半,難怪蛇人全力一撞之下門鎖便即斷裂,趙平南鬆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看來是意外。”

“意外?”安賜滿搖搖頭說:“這侵蝕的痕跡並不正常,一旁的金剛柱完整如新,只有這部分腐蝕成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用藥水侵蝕的。”

“喂!”徐定疆忽然與蛇人打起交道,笑嘻嘻地說:“鱗身族的大哥,你們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囚籠內,蛇人菱形的雙眼閃動著寒芒,除了噓噓地喘氣之外,根本連口也不張,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徐定疆的話。

“小王爺,他們不過是下級士兵,怎麼聽的懂人族語言?”趙平南皺眉說。

“那可不一定。”歸勇忽說:“蛇族人學話甚快,就算他們原來不會,被擒了這麼多天,也該聽的懂一些了。”

“沒關係,我換個方法試試看。”徐定疆忽然一扁嘴,噓噓咻咻地發出了一連串聲音,蛇人聽見時似乎一驚,目光凝視著徐定疆,對他忽然能說蛇族語言十分意外。

意外歸意外,蛇人依然沒有說話,徐定疆卻也是第一次試說蛇族語,對自己沒什麼信心,過了片刻也只好罷了。

歸勇見狀,沉吟說:“小王爺,我們把這些蛇人放在後院嗎?”巒圭殿可不大,後院現在的空間正是原來趙才等人居住的地方。

“就先放在那兒吧。”徐定疆笑說:“可別讓他們餓著了。”

歸勇不再多說,指揮士兵將蛇人們帶了下去。

趙平南可有些心焦,放在後院?那我兒子住哪?他連忙說:“小王爺,這些蛇人是不是……”“趙叔叔。”徐定疆先發制人的說:“你又在擔心了?”

“這……”趙平南說不出口,只好搔了搔頭尷尬地笑笑。

“放心吧。”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搖頭說:“明天晚上你就能見到趙才了,他會回家。”

趙平南一愣,這話怎麼說?連忙結結巴巴地說:“小王爺,您別開老趙玩笑了……”

“不是開玩笑。”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趙叔叔,明晚接到趙才之後,您可要好好地調教他。”

“趙才惹您生氣了嗎?”趙平南雖說急著想知道兒子的狀況,但見徐定疆如此說,卻又深恐趙才被徐定疆趕走,滿頭大汗霎時流了出來,一面說:“小王爺,無論趙才犯了什麼錯,好歹您也給他一次機會……”“您全誤會了。”徐定疆連忙搖頭笑說:“沒有的事……這樣吧,明晚您自己問趙才,這樣就清楚了。”

趙平南還要再問,一旁的安賜滿反倒有些不耐煩了,他一拉趙平南,半哄半拖的說:“趙賢弟,小王爺都這麼說了,你就明天再問嘛。”

趙平南一面被拖出巒圭殿,一面頻頻回頭偷看徐定疆,想由徐定疆的神色中看出風色,不過徐定疆始終回他一個淡淡的微笑,害得趙平南心驚肉跳,看來今晚難過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三日日落之前,人族大軍中的所有高階將領都聚集在中軍帳內,其中官階最低的正是白浪。不過眾所周知,白浪轉眼便能升任龍將,故也沒人會對這樣的安排表示意見。

四天前,劉禮首度對蛇族的表現起了疑心,因而謹慎地不敢貿然發兵攻城,至於蛇族城內戰力的多寡,更是眾人百般猜測無法解決的問題。

要知道東極城內的暗探傳遞消息,往往是將軍情縛於弓箭,趁夜向外射出,但因為城牆周圍蛇族把守嚴密,城外想要送入消息反而更加困難,要下令城內探子重新探明蛇族總人數之事也一直無法傳入。

為了此事,這幾天也不知道開了多少的會,現在仍正為了此事爭論。“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這時劉禮正沉聲說:“諸位,東極城內的虛實一定要探明,既然城內的暗探不能得到我們的消息,我們必須有人進去一趟。”

“屬下贊成這一點。”“磐石龍將”何威凡緊跟著說:“可是衛國使絕不能親身犯險。”

“何龍將說的對。”“碧戈龍將”關勝男也焦急的說:“衛國使身為大軍主帥,若出了任何意外,只會使大軍軍心渙散、不戰而敗。”

“屬下也不贊成。”“海濤龍將”易嵐跟著說:“還請衛國使下令,屬下願意走這一趟。”

“陳揚願與易兄一起暗探東極城。”“霸刀龍將”陳揚一挺胸,站了出來說。

“不行……”劉禮沉聲說:“你們各有統屬的親信部隊,若是你們出了意外,我們的戰力立刻又折損數成。”

劉禮可不是開玩笑的,東極城的軍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劉芳華這時正在一旁嘟著嘴生悶氣,她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提出由她潛入東極城,卻被劉禮一口否決,原來劉禮的意思卻是他自己要去,這自然引起所有將領的不安。

劉芳華見眾人討論不出結果,忍不住不高興地說:“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到底誰能去?”

這話一說,眾人都沉默下來,說老實話,功夫低的去自然是送死,功夫高的人卻又牽涉重大,更不能隨便陷入這種危險的地方,這麼一來還真的沒人能去。

這時,唐贛忽然望著白浪說:“若是白管帶願意跑這一趟,唐某倒是放心。”

眾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白浪身上,都有豁然而解的感覺,白浪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論起功力,他絕對比許多龍將還高,加上他現在並沒有帶什麼兵,若是出了意外,也不會影響到大局。

白浪聽到此言卻是微微一皺眉,沒有適時接話,易嵐一怔之後立即說:“白管帶剛加入軍旅不到一個月,對許多軍務都不熟悉,還是另選他人吧。”

“說的對。”何威凡也跟著點頭說:“白老弟功夫雖然不錯,畢竟太過年輕,這種事情還是不大合適。”兩人目光一對,呵呵笑了起來。

劉禮也是微笑說:“此事無須再提,既然不能潛入東極城,我們也可以試著想想別的辦法。”

白浪自然知道,他們這麼說是一片好意,因為自己沒有立即反應,這幾人怕自己為難才這麼說。雖然不知劉禮心裡想些什麼,不過他一向表現十分明理,有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易嵐與自己從南角城就建立了交情,會這麼幫忙算是正常;不過何威凡也幫自己說話就有些奇怪了。

白浪望了三人一眼,心裡暗暗掙扎,其實自己確實是潛入東極城的最佳人選,不過自己又身負重振白姓皇族的重責大任,若是為了這種事送命豈不是太�不來?

何況蛇人抓的又是死對頭劉家的皇儲……想到這裡,白浪一愣,自然而然將目光轉向劉芳華。

一轉頭,兩人目光尚未相遇,白浪便見劉芳華的視線已經垂了下去,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只有著一股淡漠的悲哀,彷彿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白浪心裡一熱,抬起頭說:“衛國使,讓屬下去吧。”

眾人又是一驚,沒想到白浪隔了片刻忽然答應,一時間也不知白浪是真心還是假意,居然沒人接話,只愣愣地看著白浪。

白浪雖然望著眾人,心神卻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劉芳華的身上,他本想故作鎮定,但實在忍不住轉頭偷眼望去,只見劉芳華目光對準著自己,臉上似喜似憂的露出為難的神色,眼中卻滿是感激之意。白浪心裡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白家其他人八成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但這又如何?一挺胸,吸了一口氣說:“既然決定了,我一個小時後出發。”說完白浪轉身向帳外踏出。

“且慢。”劉禮忽然出聲:“白小兄弟。”

白浪轉過身來,疑惑說:“衛國使?”

“不知白小兄弟打算帶多少人一起去?”劉禮臉色凝重的說。

白浪一怔,除了白壘、白玟、白靈、白敏之外,自己手下根本沒什麼好手,不過這件事最好別讓他們知道,那自己要帶誰?白浪頓了頓才回答:“稟衛國使,白浪現在正要回營挑選。”

“這件事必須十分小心,去的人若是能力不夠,不但無用,反而還會拖累其他的夥伴。”劉禮說:“小兄弟選好人選之後,帶來讓我看看,我才放心。”

白浪愣了愣,點點頭出帳,看來除了白壘之外,也沒什麼能帶出去的人了,白浪這時不禁有些後悔,當時不該讓白彤、白漢、白廣三人一起離開。

回到親兵隊的營區,白浪站在白敏與白壘的帳外揚聲叫:“阿壘!”“浪大哥?”

滿頭汗的白敏探出頭來,詫異地問:“您會開完了?”看來正在練功。

白浪點點頭,跟著問:“阿壘呢?”

“壘哥出去了。”白敏連忙說:“他見幾天沒事,說想要到四面看看。”

這可麻煩了,白浪皺起眉頭問:“什麼時候會回來?”

白敏走出帳外笑說:“浪大哥,壘哥出門總是沒個準的,不過他既然沒向你報告,明天早上應該會回來的。”

白浪自然等不到那時,他頓了頓腳,嘆口氣說:“算了……”“浪大哥……”

白玫嬌媚的聲音傳來,只見她從左側的帳幕探頭出來,輕笑說:“……煩惱什麼?”

跟著眨著大眼的白靈也伸出螓首,好奇望著白浪。

白浪本不想說,但若此行有個意外,總也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出了什麼事,何況三小八成也不會怪罪自己答應此事,思忖了片刻,這才低聲將自己新接獲的任務和盤托出。

三人聽完,白敏首先跳了起來叫:“壘哥不在沒關係,浪大哥,我陪你去!”

“你胡說什麼!”白浪這些日子與白敏朝夕相處,兩人的關係好似師徒,白浪說話無須顧忌,開口便罵,白敏沒想到又多了一個管自己的,只好認份地縮回頭去。

白靈本來似要張口,見白敏捱罵,只好閉上嘴,不過卻瞪了白敏一眼,白敏可真是更莫名其妙了。

“小敏說的倒沒錯。”白玟忽然微笑說:“浪大哥,你可不要看不起小敏。”

白浪訝異地轉頭望向白玟,只見白玟接著說:“更不要看不起我們姊妹。”

白浪轉過頭,只見白靈的大眼一亮,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白敏更是伸屈著雙手十指,絲絲的勁力從指端流洩出來,顯見確實躍躍欲試。

白浪最後目光回到白玟身上,整個人怔在當場,他們不但不怪自己,居然還真的想去?

徐定疆與歸勇,第五度來到趙才等人受訓的地方,兩人一到,只見趙才等五十餘人一個個挺立在場地中央,手中拿著一式的長刀,目光灼灼地望著兩人。

趙才等人今日與前四日完全不同,好似有著莫名的氣勢,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顯露出了無比的堅定與信心,徐定疆與歸勇兩人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訝異。趙才等人這幾日便算是進步神速,勝算越來越大,可是徐定疆卻也都未出手,今日眼看即將上場,難道他們仍然一點也不畏懼?

眼見徐定疆與歸勇出現在空地的邊緣,趙才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忽然大喊:

“部隊注意!”所有人立即同時一揮刀,跟著大喝一聲,雖然只有五十餘人,氣勢卻彷彿千軍萬馬一般。

這麼快就要殺過來了?徐定疆與歸勇一怔,兩人同時定住了腳步,自然而然的有幾分緊張,怎知趙才跟著大喝一聲:“見過安國使,行禮!”所有人立即同時耍了個行禮用的刀花,大喝:“安國使好!”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人全轉了性了?兩人怔了怔,歸勇才突然醒起什麼,輕推了徐定疆一下說:“小王爺。”

徐定疆回過神來,連忙向著眾人回了一個軍禮,一面有些迷惘地說:“大家好……”

“啟稟安國使。”趙才一臉恭謹的說:“是否即將進行部隊的驗收?”

徐定疆歪過頭,一雙眼睛直盯著趙才,左看右看卻又也看不出破綻。徐定疆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又想不出原因,便一言不發,筆直地向著趙才走去,直走到趙才面前半公尺處才驀然停止,開口說:“趙才,你們沒事吧?”

徐定疆向著趙才走去的時候,趙才的心裡可是砰砰亂跳,沒想到徐定疆走到面前卻蹦出了這麼一句話,趙才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卻不露絲毫痕跡,只肅然說:“啟稟安國使,屬下們很好。”

趙才一面說,心裡一面大罵,今天這麼作可是大違本願,不過那個姓陳的傢伙卻說一定要如此,還說什麼這樣一來保證徐定疆會一直胡思亂想,眾人的勝算大增;

不過看來確實大有道理,反正今天一定要贏,就是不願作也要作他一次了。

徐定疆看不出玄機,轉回頭望著跟來的歸勇搔搔頭說:“我可不明白了。”

歸勇自然也是一頭霧水,只能膛目以對,徐定疆回過頭來,向著趙才招招手低聲說:“趙才,你偷偷告訴我,你們在玩什麼花樣?”

趙才心裡不禁好笑,徐定疆當自己是小孩嗎?不過還是忍住笑意,逼緊臉上的表情說:“安國使,屬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定疆哼了一聲,退了兩步,望望歸勇又望望眾人,這才開口說:“好,今天歸大叔休息,就由我來驗收。”

歸勇一愣,今天情況如此詭異,徐定疆怎麼反而不要自己幫忙?

趙才等人卻是心裡暗喜,陳東立果然猜中了,他說徐定疆見到情況不在掌握之下,反而會保護他人,自己冒險,如今豈不正是如此?趙才等人本來還不大相信,現在情況正如預期,他們心裡雖然高興,卻也不由得對徐定疆多了三分佩服。

歸勇心裡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與徐定疆爭議如何上場,反而有損徐定疆的氣勢,所以他雖然皺了皺眉,心裡老大不願,還是退了兩步,沒再說話。

“好!”徐定疆目光一凝,拍拍雙手,望著趙才一笑說:“放馬過來吧。”

趙才點了點頭,正要向後退時忽然一頓,又對徐定疆加了一句:“請安國使小心。”這才退到場外。

徐定疆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這些傢伙一定有陰謀,怪了,他們在這裡與世隔絕,難不成還有什麼高人在後暗助?還是趙才果然具有大將之才?能在短短的數日內將部隊團結一心,更能體悟到十八陣中各種精妙的變化……徐定疆正疑惑的時候,忽聽趙才暴叱一聲:“散羽!”所有人立即四面散開,不規則地踏動著步法,恍若四面飄散的羽毛一般,團團將徐定疆包圍起來。

徐定疆又是一驚,趙才居然由凹陣開始?想到前些日子他們幾乎都是以錐陣或殺陣開頭。徐定疆心裡的疑念更深,全身功力運起,靜觀其變。徐定疆運功的同時,“散羽陣”的變化也同時進行,五十多人看似混亂,其實亂中有序地依著一定的方式移動,這些變化徐定疆自然十分清楚,於是徐定疆緩緩移動著腳步,在安全的區域裡移動。

趙才自然也明白,十八大陣的陣法變化絕逃不過徐定疆的眼下,不過趙才成竹在胸,一點也不著急的緊盯著徐定疆的方位,只等著機會的到來。

兩方這麼一僵持,時間緩緩在陣勢的變化中流逝,徐定疆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對,這個陣勢的變化徐定疆十分清楚,若自己不踏入陷阱,或是不打算突出陣勢,除非再做變化,不然對於陣內的敵人其實沒什麼殺傷力。徐定疆沉吟片刻,終於向著陣勢的東方踏出一步,闖入陣勢的變化中。

“啟稟衛國使。”白浪行禮之後沉聲說:“這三位是我的師弟、師妹,分別叫陳玫、陳靈、陳敏。”

“白浪,你……你要小玫他們去?”站在一旁的劉芳華忍不住叫了起來。她從剛剛會議結束之後,便留在劉禮帳中等候白浪,沒想到白浪一來,卻是帶著這三個少年男女,劉芳華詫異之餘,更是不放心了。

劉禮也是十分訝異,他站起身來,打量著白浪身後三人片刻後才沉聲說:“白浪,你應該知道,這可不是兒戲。”

“白浪明白。”白浪點頭說:“小玟、小靈、小敏功夫都不弱,相信會是不錯的幫手。”

劉禮目光望過去,只見三小一個比一個年輕,除了白玫顯得較為成熟,白靈與自敏都還是娃娃臉,劉禮目光轉向白敏說:“你,向前兩步。”白敏一楞,目光轉向白浪,白浪點點頭,示意白敏照作,白敏收起興奮的心情,先行了一禮,這才往前踏上兩步。劉禮點點頭說:“我試你兩招。”

白敏一怔,兩眼的興奮神色更濃,只見他嘻嘻一笑說:“請衛國使指點。”一面抬起雙掌,十指微屈,全身功力運起,正是白浪所授爪法的起手式。

劉禮見白敏雖然有些輕浮,但雙手一舉便功架十足,顯見功力確實不弱,劉禮暗暗點頭,輕喝一聲:“小心了!”只見劉禮右手一探,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一股沛然的掌力述然由劉禮的掌心中透出,帳內空氣立即傳出隱隱的悶雷聲,顯見其勢不凡。

白浪心中一驚,白敏怎麼擋得住這一掌?猛然踏出一步,卻又心中狐疑,眾人又沒露出什麼破綻,劉禮應該不會忽下毒手,腳步一遲疑,還是停了下來。

首當其衝的白敏知道莫可抵禦,不過他畢竟是初生之犢,依然沒露出半絲怯色,只見他身子輕靈地一閃,避過劉禮掌力的鋒銳,雙爪攔在身前破空一劃,全力向著襲來的餘勁撕去。

掌勁與爪力在空間相遇,隱隱的沉雷聲驀然一震,一股刺耳的氣嘯聲傳出,白敏十指劇震,整個人向後退了三大步,臉上霎時一片雪白,接著轉而變紅,看得出氣血有些混亂,剛站定,忍不住就先喘了兩口大氣,又多退了兩步。

劉禮掌力倏然而收,微微一笑說:“好!若是你們三人功力相當,確實是白浪的好幫手,大可一去。”

白浪在一旁看得心中暗歎。他雖知劉禮不會真傷了白敏,不過沒想到劉禮功力如此高深莫測;功力出入無蹤還沒什麼,白浪自忖現在的自己勉強還能做到,不過劉禮不但如此,居然還能恰到好處地引出對方的全部功力,在勁力交擊的瞬間控制好適當的力道,這一手自己可是遠遠不如,一時對眼前的“神山衛國使”劉禮不禁多了兩分敬意。

劉芳華這時已經移到白玟與白靈兩姊妹身旁,焦急地低聲說:“小玫、小靈,你們怎麼……”“郡主姊姊放心。”白玫甜笑一下說:“我們會帶回浪大哥的。”

劉芳華臉一紅,有些生氣地說:“小玫!”

“不說、不說……”白玟點到即止,轉頭拉拉白靈說:“小靈,你看,郡主不放心我們呢。”

白靈清麗的小臉勉強笑了一下,對劉芳華說:“郡主姊姊放心,我們會小心的。”

自從白浪上次表現出不願兩人插手的心態後,白靈對白浪與劉芳華之間的關係就興趣缺缺,不過白玟沒想到,白靈居然連笑都笑不大出來;但她眉頭只微微一皺,隨即滿面堆笑地說:“這次來不及了,等我們回來後,郡主姊姊再教我們幾招,下次不就更安全了?”

“教你們功夫不是問題。”劉芳華跺跺腳,擔心地說:“你們一定要小心……”

“芳華。”劉禮見三個女孩叨敘不休,哈哈一笑說:“這兩位叔叔我可不好意思試,你可清楚她們的功夫?”

劉芳華一怔,他可沒見過白玟、白靈施展功夫,只能搖了搖頭。白浪應聲說:

“啟稟衛國使,他們三姐弟的功夫確實相差不遠。”白浪來此之前已經試過,不然也不會把三人帶來。

劉禮目光一凝,詫異地說:“白管帶,這三位現在可有職分?”

白浪搖搖頭說:“他們剛到軍中……”“好。”劉禮目光掃過四人,點頭說:

“這次情況特殊,不得不請諸位跑這一趟,若是諸位能立大功,必定各有封賞。”

“多謝衛國使。”四人一齊致謝。

“這趟進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探查蛇族軍力。”劉禮拿出一張城內的地圖,指指點點地說:“首先要先將這個要求傳給城中的暗探……不過若是城內暗探能夠探到,他們應該早就傳出正確的消息了,若有機會,你們能私下查看一下會是更好,除了這件事以外……”等劉禮再囑咐了一番入城需注意的事情,已經又過了半個小時,這段時間中,劉芳華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似乎為了什麼事情在煩惱,直到四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劉芳華才忽然開口說:“等一下。”

連劉禮在內,五人同時詫異地望向劉芳華,只見劉芳華望著白浪說:“白浪,你把月華劍帶去。”一面從懷中取出了月華劍。

劉禮臉色一變,沉著臉說:“芳華,你胡說什麼?這種任務危險性太高,若是將月華劍失落了怎麼辦?”

“我不是胡說。”劉芳華低頭說:“以白浪的功力來說,若是月華劍在手,就算被蛇人發現了,應該也能順利地殺出東極城。”

“你太天真了。”劉禮嘆了一口氣說:“若真是如此,叔叔只要向你借來月華劍,豈不是能自由自在出入東極城?”

劉芳華一愣,她倒是沒想過這一點,只聽劉禮街著說:“就算功力再高,手中拿的武器再厲害,在數以千百計的異族圍攻下,總難免氣竭身亡,叔叔不贊成你將月華劍借給白浪。”

劉芳華沉默片刻,心裡轉過幾個念頭,這才輕輕地說:“好吧。”一面將月華劍收入懷中,一面轉身走出帳內。

劉禮目光轉向白浪,微笑說:“白浪,月華劍事關重大,加上你們本來就不是進城拼鬥的,拿了月華劍也沒用,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屬下知道。”白浪說。

“去吧。”劉禮揮手說:“一切小心。”

四人再行了一禮,這才出帳而去。

四人依著劉禮剛剛的建議,轉而向南,打算從東極河潛入東極城,剛轉過了四、五個營帳,眼前忽然閃出一人,白浪一愣,站定了腳步才看清此人居然是劉芳華。

劉芳華望著四人,忽然將藏在身後的右手往前一探,一把不起眼的短劍向著白浪就塞了過來。

白浪自然而然地接過,這才發現此劍正是月華劍,心裡一驚,劉芳華這麼做風險太大了,一時間望著劉芳華,總覺得該說些什麼,卻又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來。

劉芳華卻也不說話,只深深地望著白浪的眼睛,兩人對視片刻,白浪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瞭解劉芳華的想法,這時確實不用多說,心情平靜下來,向著劉芳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劉芳華是不是明白了白浪的想法,她見白浪微笑點頭,臉上同時也綻出了明豔的笑容,笑容未斂,輕輕一個後騰,整個人有如一團棉絮般向後飄去,飄出五公尺外忽然一個轉身,身形陡然加快,轉眼便消失在四人的眼前。

白浪回過頭,看著臉上神色各自不同的白家三小,深吸一口氣,提著月華劍緩緩的說:“我們走吧。”

說完展開身法,迅速向著南方直奔,白家三小毫不遲疑,跟著白浪的身形騰躍,開始了今晚的冒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6:37

第二十四章 破而後立

徐定疆一踏入陣勢中,整個陣勢立即靈動起來,隨著趙才不斷的叱喝,一波波的攻勢向著徐定疆不間斷的湧來,整個過程好似行雲流水十分順暢。徐定疆雖順著陣勢的空隙閃避,但這套陣法創制的起初,本來就沒打算要留下空隙,現在所以能趨吉避凶,也只是倚仗他對陣法的熟練。

不過隨著陣法運行越來越快,陣勢的空隙也越來越小,徐定疆越來越難閃避,眼看一波五把大刀從右翼掃來,左方卻也是七、八人正要補上,若往前後退卻,只會更陷入陣中,徐定疆不再閃避,左手一揮,指掌靈動變化的震開五條臂膀,跟著向左一跨,隨著退開的五人閃開了右方的攻擊。

趙才眼見徐定疆終於動手,他臉上露出喜色,立即大喝:“疊浪!”陣勢跟著翻滾變動,一層層地阻礙著徐定疆的攻勢。

居然在這時候用盾陣?徐定疆越來越有興趣,趙才今日陣勢變化主打偏鋒,與一般想法大有不同。盾陣主要在於攔阻他人的攻擊,挫傷敵人的士氣,按照陣法原理,徐定疆應該避其重厚之處,尋找淺薄處以破之,不過這時徐定疆心念一動,不但不側身讓陣,反而向前方一疊疊如浪般湧來的人潮迎了上去。

兩方一碰,第一波五人剛與徐定疆一接觸,立即向著兩方散開,順勢將徐定疆力道卸去這才向後急退,人影閃動之間,第二波的攻擊又到,徐定疆毫不畏懼,穩穩的向前踏步,掌法整個施展開來,一連破開了五疊浪,眼看第六、七疊浪繼續衝來,徐定疆驀然朗聲大笑:“就讓我見識見識!”忽然間身法加快,迅速無比的向著前方破去。

趙才吃了一驚,疊浪的原理,在於破開的前方浪潮能迅速的重新集結,所以雖然總共只有十疊浪,針對敵人來說卻是無窮無盡,這才有消耗敵人士氣的功能,沒想到徐定疆深明陣勢,居然選用了這種方式破陣。

眼見徐定疆破陣的速度比陣勢集結還快,趙才一瞬間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趙才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蟻語:“換‘旋衝’。”正是陳東立的聲音。

趙才想都來不及想,立即大喝:“旋衝!”因徐定疆速度太快,這時陣勢已經有些混亂,聽見趙才急叫,所有人連忙弧形一繞,有如一排排刀刃般的向著徐定疆殺來。

“好樣的!”徐定疆吃了一驚,眼看陣勢將亂,趙才居然能順勢把將亂未亂的陣型變換,這不只是熟稔陣法,簡直已算是自出機杼。眼看一排長刀上下左右的弧形殺來,徐定疆哈哈一笑,驀然一個翻身,居然從十來把長刀中騰身而出,向著西面的外圍刀陣殺去。

這豈不是作弊?趙才心裡暗罵,這套行軍打仗的陣法,豈有敵人會忽然整隊向著空中飛去?不過這時自然沒空與徐定疆爭辯,他正要張嘴,卻聽耳旁的蟻語再度傳來:“蛇回!”

趙才依樣晝葫蘆地發令,果見陣勢巧之又巧地將徐定疆所落下的部分化成蛇頭,整隊人迅速地向著徐定疆身側回行,一刀一刀迅疾無比地輪番斬落,霎時讓徐定疆手忙腳亂。

徐定疆這時已經明白趙才確實不可小覷,他見自己忽然間陷入刀山,只能先打點起精袖,連震開了十來把刀,才緩過一口氣向前欺近,徐定疆這時認為自己大概已經明白趙才等人進步的程度,決定先打倒個幾人,省得自己一不小心還輸了這場賭注。

徐定疆一撲,目標選定的正是第三小隊領頭的袁業家。袁業家一驚,整把刀隨身斜轉了一圈,刀光一閃即沒,將自己牢牢守住,正是五大刀招之一的“碎斬虛空”。

徐定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袁業家這一招出的倒是恰到好處,徐定疆除了硬碰硬震傷袁業家之外,一時還真的沒辦法擒下對方。不過徐定疆又還不想硬來,只好側身一讓,閃過袁業家的刀勢,向著他身後的三名士兵衝過去。

這些士兵都是貴族,雖然除小時基礎外大多玩樂度日,不過這一個月來卻在歸勇的督促下花了不少功夫,尤其這五天為了打敗徐定疆,更是好好練熟了這五招戰陣專用的刀法,只見三人同時一招“刀裂都玉”,沒頭沒腦地向著徐定疆轟來。

徐定疆不禁苦笑,這與剛剛袁業家的招式一樣,都是自己囑咐歸勇傳授的,只不過沒想到現在會用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擋過這一擊並不難,但卻可能因此被此去彼來的刀陣纏住。

但這時已沒時間細思,徐定疆掌力微推,隔空一吐,使得三人的動作慢了慢,這才從縫隙中一閃而出,閃出了這一圈包圍。

剛闖出去一回頭,只見前方翻翻滾滾地又攻來一座刀山,卻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蛇回”已經變成了“蛇盤”,徐定疆倒還不怕,不過心裡卻是一凜,陣法的變化已經能在自己不知不覺間進行,今日若不小心,只怕真的栽在他們手中。一念及此,身法迅即的展動開來,避開蛇盤陣的正前方,腳步不停的往陣後奔去。

隨著徐定疆的變動方向,蛇盤陣也不斷的變換著方位,一面等待著徐定疆停下,也算是趁機歇息片刻。

徐定疆知道,若是自己停下或是退開,蛇盤隨時會轉成蛇彈,攻擊的威力不弱於蛇回,但若是向前進擊,蛇盤的防禦力卻極大,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雖說自己這麼轉下去總不是辦法,徐定疆卻也並不停步,順便想想這些讓自己一頭霧水的狀況。

他們的陣法雖然與自己所教的大同小異,不過在細微變換處卻有些變化,有許多換陣的邏輯與部隊作戰毫無關係,反倒像是針對少數敵人所創出的陣法。這可怪了,能用還不打緊,居然能創?徐定疆可是萬萬不信趙才有這個本事,不禁偷眼望向趙才,這傢伙怎麼忽然變聰明瞭?

一旁的趙才見徐定疆已經落入下風,心裡不禁十分高興,正等著徐定疆奔到沒力,然後再一舉發動,讓徐定疆慘敗這一次,沒想到陳東立又傳音過來,焦急地說:

“快!滾折!”

趙才一怔,為什麼要“滾折”?這樣下去徐瘋子眼看就要玩完了,何必用此殺陣?不過趙才才怔了怔,卻聽得陳東立急急地又傳音說:“快,等他想通就麻煩了。”

趙才一驚,連忙開口叫:“滾折!”

眾人聽令難免有些愕然,不過他們這幾天聽令已成習慣,依然陣勢一變,左一竄右一衝的一面變換方向,一面向著徐定疆殺來。

滾折的陣法十分特殊,一組組的部隊一面衝一面換方向,但卻又能彼此配合,使得敵人沒有機會從側面進擊,徐定疆眼見眾人從三面圍來,心裡一怔,迎著前方的一小隊揮掌,打算在眾人尚未合圍之前,先將部分的士兵打倒。

首當其衝的五名士兵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一直躲避的徐定疆忽然動手,一時之間,每個人只來得及揮刀橫劈,向著徐定疆的身形殺了過去。徐定疆看得奇準,兩手一揮,同時擊中了最接近自己的兩人手臂,那兩人手一軟,長刀當然落地,而他也在同時翻身急踢,向著第三人的後臀踢去。

眼看即將踢中,剩下兩人的大刀已經劈了下來,徐定疆一縮腳,發現另一組人也已經殺來,只好一讓大刀,揮掌向著後來的一組攻去。

趙才這時安心了些,按陳東立所傳授的道理,這時殺陣已經發出,也順利將徐定疆纏入陣內,除非徐定疆還有奇怪的絕招,或是他的力量速度足以凌駕五十多人的圍攻,不然應該是必輸無疑;不過趙才想起剛剛徐定疆飛身溜開的身法,心裡不禁有些擔心,若次次如此,豈不是又要重新開始?不知到最後的那一著,能不能擒的下徐定疆?

一旁的歸勇這時卻越來越擔心,連禿頭上都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倒不害怕徐定疆輸了這一場,不過刀劍無眼,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終身之恨?可是徐定疆出場前已經明言不要他插手相助,現在若是上場,能不能幫上忙倒不打緊,若是壞了徐定疆的計劃可麻煩,歸勇不禁有些坐立不安,煩惱起來。

趙才正在擔憂的時候,徐定疆又打飛了兩柄長刀,不過這時隊伍越纏越緊,徐定疆也越來越難還手,趙才又開心了起來,看來徐定疆沒辦法脫出此厄,也不需陳東立所謂的最後一著了。

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場中如火如荼的打的更熱鬧,七、八個士兵曾被徐定疆打翻,不過他們隨之爬起,繼續向著徐定疆猛攻過去,竟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勢,而徐定疆也因為四面是敵,又不能下重手,所以沒法敲準麻筋之類的重點使士兵暫時無法動彈,也沒辦法解破這樣的危境。

就在這時,陳東立的聲音忽然又出現在趙才的耳際,趙才點了點頭,示意心領神會,目光更是注意著場中的徐定疆,隨時準備著變換陣勢。

驀然間,場中的徐定疆忽然發出一聲大笑,四面勁力一放,同時旋身騰空而起,眨眼將所有的士兵拋下,一面說:“好個趙才,你們的功夫進步不少嘛?”雙手同時一振,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輕飄飄的向著陣勢邊緣落去。

“地網天羅!”趙才立即狂喊一聲,他奶奶的,徐定疆總算中計了。這時徐定疆將要飄落,忽見五十多人中驀然飛射起十餘名,從上而下的望著自己殺來,徐定疆一個沒注意,被這些人又逼落到地面,眨眼間,四面又重重圍困起數十人,而十幾個功力較高的更是此起彼落的輪番衝來,這下可真是天羅地網,徐定疆萬難逃脫。

趙才正得意的時候,忽然場中傳來一聲長嘯,只見一股紅光驀然冒起,徐定疆的身法有如鬼魅般的陡然加快,沒有一個人掌握的住徐定疆的行蹤,只見紅光閃動,光過人倒,就在剎那之間,五十多個人倒了一地,滿身發出暗紅光芒的徐定疆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紅光才逐漸黯淡下來。

趙才整個人當場愣住,他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只能愣愣的望著徐定疆,至於徐定疆是不是打算順便把自己放倒,他已經沒心思去關心了。

不過徐定疆似笑非笑的望了趙才兩眼,驀然一抬頭大喝:“去他的‘地網天羅’!

陳東立!你這個臭小子,還不出來?”

“哈哈……”一旁樹梢上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陳東立從一叢濃密的樹叢中探出頭來,哈哈大笑說:“定疆,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的功力進步這麼多?怎麼全身發紅了?”跟著緩緩飄身而下,落到場地之中。

“你把我的陣法弄成什麼模樣?”徐定疆一把抓過陳東立,一面捶一面大叫的說:“這可不是用來私鬥的。”

“加上‘地網天羅’不是更好用?”陳東立被捶得哇哇叫,連忙逃出徐定疆的手中說:“十八大陣就是少了天空,我幫你補足還不好?”

“老子早就跟你吵過,天空用不著。”徐定疆的嗓門一點也沒小下來,他瞪著陳東立說:“千軍萬馬對戰,哪一隊能忽然飛起來?”

“這……”陳東立怔了怔,強詞奪理地說:“西方不是有鳥人嗎?他們就能飛起來。”

“去你的。”徐定疆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罵:“鳥人何必忽然飛起來?他們本來就一直是飛著的……好啦,你怎麼會來的?”

“我三天前就來了。”陳東立望著趙才,搖頭說:“實在不好意思,沒想到定疆功力如此之高,我沒能幫上忙。”

趙才見眼前兩人忽怒忽笑、忽吵忽鬧,他還沒完全恢復神智,這時忽然發現陳東立望著自己說話,愣了愣,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東立。”徐定疆忽然說:“你先歇息一下,我與他們還有話要說。”

陳東立與趙才等人相處數日,早知道他們與徐定疆的關係不大正常,聞聲點點頭,向後退了兩步,站到一旁靜觀其變。

“趙才。”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集合部隊。”

“是……”趙才自然而然的應聲,應聲完才暗罵自己沒用;不過他還是向著依然東倒西歪的眾人走去,卻不知以現在這種情形,應該如何集結?

暮色漸濃、海風襲襲,浩大的東極河上,白浪、白玫、白靈、白敏四人正載浮載沉的順著水流移動。他們必須潛游到東極河口,那裡會經過東極城對外的一個港口,那也正是蛇人大破東極城時潛入的地方。

大軍紮營之處既然與東極城遙遙相望,沿河下行自然地無須多久,四人沿著河岸的雜草潛游,港口那邊蛇族的佈置如何現在沒人知道,更不知道四人這麼闖去,會不會就此命喪黃泉。

到了港口外緣,四人倒沒見到蛇人的蹤影,只見四面一片寂然,整個港口都是雜亂與散落的船隻,腐爛的漁物臭味由港口中陣陣傳出,四人同時停了下來,誰也不願意先一步潛入這心的臭水中。

白浪望著那片汙水還沒說話,白玟一面輕輕踢水,一面拉了拉白浪說:“浪大哥,我們真要從這裡進去嗎?”

白浪也不想,但四面望夫,除了港口之外,根本沒有可以偷入城內的地方,怔了片刻,只好點點頭說:“沒辦法,走吧。”說完深吸一口氣,閉住氣往前遊。

白玟、白靈、白敏三小互視一眼,只好憋起氣、愁眉苦臉地跟著白浪身後游去。

好不容易遊過了這段滿是心臭味的港灣,四人游到岸邊,一個比一個快的探頭出海,但卻又不敢吸氣,因為四人都知道,在這裡吸氣一定不大好受。

白浪回頭見三人的臉都有些泛紅,知道三人功力不足,已經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再仔細看看,眼見四面沒有蛇人的蹤跡,白浪不再多作考慮,一個翻身上了岸邊,沿著階梯往上移。

剛探上港口的泊岸區,白浪見四面毫無人跡,也沒有蛇人的蹤影,心裡不禁有些懷疑。蛇人再大意,這種地方也不該沒放崗哨,白浪聽得身後白玫等三人接近的聲音,回過頭傳音說:“大家小心。”

三人雖然也能傳音,不過這種方式較耗真力,這裡可是步步生險的地方,三人只點了點頭,依然不發一聲。

白浪又觀察了片刻,依然不得要領,心知若是自己沒猜錯,這裡定然有敵,只不過自己沒發現而已,若因沒發現而貿然探出頭去,被敵人一發現,豈不是白跑這一趟?

白浪想了想,不禁暗歎這次白壘不在,不然以他的經驗來說,必然有更好的辦法。

白玟、白靈、白敏更沒經驗,他們見白浪停在那裡,三人誰也不敢說話,只好悶著等白浪有反應。

白浪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劉芳華,她的耳力奇佳,卻不知如何練出來的,若是這時候她在,說不定能聽出有沒有隱匿的蛇人。想到這裡,白浪自然而然的運起功力到雙耳,傾聽起四面的聲響。

這麼一來,白浪果然發現自己耳朵似乎能聽到更遠一點的聲音,城裡也似乎隱隱傳出喧鬧聲,白浪心神集中過去,發覺喧鬧聲更形明顯,似乎自己心神集中在何處,那裡的聲音就格外明顯。

白浪以前從沒有這種經驗,他微微一愣,將心神逐漸拉近,挨次四面逐漸的掃過,忽然間,白浪察覺到西面一個泥墩後,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呼息聲,白浪一驚,整個心神灌注過去,果然呼息聲逐漸增大,聽得出來那裡有人藏匿,只是從對方的聲息聽來,這到底是一般人族還是蛇人,白浪一時可無法斷定。

此時,白浪耳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浪大哥!”

白浪渾身一震,訝然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白玟傳音叫自己,他連忙將功力從雙耳散去,皺眉傳音說:“怎麼?”

白玫好好的傳音,沒想到卻讓白浪嚇了一跳,她莫名其妙地望了白浪一眼,這才傳音說:“浪大哥,有沒有敵蹤?”

白浪點點頭,傳音向三人說:“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你們稍等一下。”跟著又將內息運起,細細的傾聽各個隱蔽的角落,看還有沒有藏身附近的敵人。

又過了片刻,白浪終於確定只有西面泥墩之後有敵,他大起膽來抬頭看了看,發覺那個位置十分不錯,若是自己不知道,只要從港口上岸,不進城則矣,若要進城,隱在泥墩後的人一定能適時發現。

白浪心裡冷笑一下,向後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三人稍候,他才悄悄地移上泊岸區,向著泥墩接近。

欺到泥墩之後,白浪慢慢提起功力,這次一定要下辣手,不然驚動了城內的敵人,這趟路可是白跑了,運足了功力的白浪緩緩繞過泥墩,猛然間速度加快,轉過泥墩一爪抓下。

“大家注意──”徐定疆望著終於集結整隊、有氣無力的眾人,面帶微笑的說:

“這五天,你們雖然有外力幫助,總也算是進步神速,不過很可惜的,終於還是沒能獲勝。”

聽到了這話,趙才等人更是黯然,沒想到用功了幾天,居然合五十人之力,依然打不過徐定疆一人,他到底是什麼怪物?還會發紅?

徐定疆見眾人意志更為頹喪,他輕輕一笑說:“不過柑信你們應該已有感覺,若是你們的功力再高一些,今日之戰,恐怕還不知鹿死誰手。”廢話!趙才心裡暗罵,若是咱們功夫再高一些,還不把你這傢伙打在地上爬?只不過看來這苦日子還沒過去,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

“雖然如此……”徐定疆目光掃視過去,微笑說:“疾風騎隊,從今天開始解散!”

啥?所有人心裡同時一愣,連歸勇、陳東立都大吃一驚,每個人都像在看瘋子一樣的望著徐定疆。此人想必神經有問題,被人叫了一個多月的徐瘋子也不枉了。

在這靜默的片刻,首先打破沉寂的居然是鍾名古,只聽他有些結巴的說:“徐瘋……小王爺……安國使,你說什麼?”敢情他還不大相信。

“我說疾風騎隊就此解散。”徐定疆正色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全部都自由了,可以各自回到家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為非作歹,只要我沒瞧見,我也不會管你們。”

“這……”趙才忍不住說:“啟稟……啟稟安國使,我們這就可以走了?”八成徐定疆是說好玩的。

“沒錯,不過……”徐定疆故意拖了個幾秒鐘,等眾人心都吊到喉嚨的時候,他才一笑說:“不過我還會再徵召新的疾風騎隊,這次我要徵求一千人,論功夫、論陣法熟練,你們自然是極好的將領人選。”

那為什麼會放眾人一馬?這下連杜給都迷糊了,他遲疑地說:“這┅┅安國使,屬下可不懂了。”

“很簡單。”徐定疆一笑說:“因為你們不是自願的。”

眾人面面相覷,徐定疆這話說的沒錯,不過這傢伙真有這麼好心?

徐定疆也不再解釋,他深吸一口氣,望著沉默的眾人說:“我已出榜徵兵,為期十天,若是你們願意隨我,徐定疆無任歡迎。”話一說完,徐定疆一轉頭,領著歸勇與陳東立,迅疾地向著南角城飛掠而去。

這是什麼意思?趙才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過了片刻,趙才驀然將刀一摔,破口大罵:“去他的!什麼玩意兒?”

“我操他奶奶的。”鍾名古跟著嚷了起來:“把我們當成什麼東西?”

“回家?”池路也憤憤的說:“玩了我們十來天,現在讓我們回家?”

“其實也不錯啊……”袁業家打圓場的說:“我們不是天天盼望回家?”

話是沒錯,不過不是這麼個回法,杜給搖搖頭苦笑說:“看來……我們都被小王爺擺了一道。”

“不想回去還不簡單?”吳平冷冷的說:“徐瘋子出榜徵兵十天,想去的再去就是了。”話一說完,霎時惹來數十道白眼,吳平卻也毫不在乎。

“我才不去!”鍾名古哼聲說:“說不定他算準了我們會去,我們真的去豈不是中計了?”

沒想到吳平還有話說:“說不定他算準了我們都不會去,沒去才中計了。”

“吳平!”鍾名古又毛躁起來:“你這傢伙幹什麼老唱反調?”

“難道我說錯了?”吳平冷笑說:“徐瘋子只徵兵一千人,還怕不擠破頭?哪差我們幾個?”

這話說的可沒錯,南角王徐靖本受愛戴,南角城民愛屋及烏的自然對徐定疆也會另眼相看,何況徐定疆在剛回來的一、兩個月中,自己也闖下了不差的名聲,南角城中若說有人對徐定疆不滿,八成就是在場的這些人了。

“好了。”趙才忽然有些沒勁的感覺湧上,他撿起地上的長刀,搖搖頭對眾人說:“反正多多少少也算練了點功夫,這幾天就當一場惡夢,我們回家去算了。”

“老子就是覺得不爽。”鍾名古還不甘願,忍不住說:“真的就這麼算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種悶悶的感覺,不過就算如此卻又如何?總不能把徐定疆揪來打一頓,眼看幾位領頭的都開始移動起步伐,五十幾個人終於垂頭喪氣的返回南角城,各自回到久違的家中。

一路走來,已經是夜暮時分,隨著自己的家──“天猛龍將府”越來越近,趙才本應該越來越興奮,可是不知怎麼,他始終高興不起來,只一步一拖地慢慢走,竟有些不願回去。

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前,門前的侍衛遠遠見到趙才,立即向內通報了進去,一面往前迎接趙才說:“大公子,您回來了?”

趙才懶懶地點點頭,沒什麼勁兒回話。

“龍將已經吩咐了,您一回來馬上領您去見他。”侍衛接著說。

什麼?趙才唬了一跳,老爸早就知道自己會回來?莫非徐定疆早有預謀?他加快兩步,一面問侍衛說:“老爸怎麼說的?”

侍衛見趙才面色忽變,嚇了一跳說:“龍將沒說什麼。”

趙才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心裡更是忐忑不安,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向著屋內走入。

走到後廳,滿面嚴肅的趙平南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堂前,趙才一見連忙上前施禮,恭聲說:“爹,孩兒回來了。”

趙平南沉著臉,目光瞪視著趙才,驀然一掌揮過去,“啪”的一聲傳出時,趙平南同時大罵:“混帳!連小王爺都不要你,你還能做什麼?”趙才這一耳光挨的莫名其妙,他結結巴巴的說:“我……?”

“還我什麼我?”趙才又是一掌揮過去,一面大罵:“小王爺重新徵兵,這件事全城轟傳,你這小子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這次趙才可學乖了,連忙向後一傾,險險閃過這一掌,一面叫:“我才不是被趕回來的,我……”“他媽的!還敢躲?”趙平南怒上加怒,猛然跳了起來破口大罵:“你還不是被趕回來的?不然你為什麼能回家?”“這……”趙才連忙多退了兩步,一面急急解釋說:“徐瘋子自己要重新徵人,關我什麼事?”

“那還不是不要你們了?”趙平南火冒三丈,捲起袖子就向前走,一面罵:

“‘瘋子’也是你叫的?你這混帳活不耐煩了……”“這個……”趙才情急生智,連忙改口說:“沒有啦……小王爺只是放我們假。”

趙平南一愣,止步說:“你說什麼?”

“呢……”趙才頓了頓,眼珠子急轉了四、五圈,這才小心翼翼地說:“爹,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

“小王爺昨天就告訴我了,還說要我好好調教你……”趙平南心中疑念未除,緊跟著又問:“你別打岔,你剛剛說什麼放假?”

趙才心裡大罵徐定疆奸詐,口中卻不得不說:“其實我們五十多人也差不多訓練到一個階段了,所以……這個……小王爺也許覺得人手不夠┅┅”“原來如此。”

趙平南鬆了一口氣說:“所以先放你們幾天假,然後再銷假回去?”

趙才可不願就這麼承認了,他含糊的應了一聲,也沒怎麼肯定。

“我倒是錯怪你了……”趙平南搔搔腦袋,向著兒子歉意的笑了笑,忽然睜大雙眼說:“吸呀,十天後千人徵入疾風騎隊,你馬上就是管帶了,這可是連跳兩級,機會難得呢,當初你老子不知道捱了多久才升到管帶,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比從前了,一個個……”趙才本來還靜靜的聽,但是趙才心念一轉,想起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還要回巒圭殿?終於忍不住插口說:“爹,其實管帶也沒什麼,這十天……”“管帶也沒什麼?你這兔崽子在胡說什麼?”趙平南忽然猛一拍掌說:“難怪小王爺交代要好好調教你,你現在怎麼配當管帶?跟我過來,我們爺兒倆好好的練練功夫,等老子把看家本領‘猛鯊拳’教給你,當起管帶才不丟臉。”話一說完,趙平南轉身就向後院的練武場走去。

趙才一愣,這套功夫以前自己怎麼求,老爸總不肯教,說自己功力不足又愛偷懶,學了只能丟人現眼,沒想到今日卻主動要傳授這套功夫,趙才心裡一熱,一時顧不得辯白“實情”,緊跟著趙平南向著後院走去,至於十天之後的變化,那就只有等十天之後再說了。

回到府中,徐定疆為歸勇與陳東立彼此一引見,歸勇才知道陳東立便是徐定疆所提的都城好友,也就是“神慧衛國使”陳慕凡之子、“北域王”劉群池的外孫。

數月前的皇族大會,陳東立表現亦是不俗,獲封“排雲龍將”,只不過他尚未正式領兵,現在算是閒人一個。

自東極城淪陷之後,他在都城閒的發慌,又沒有發言的機會,後來聽得徐定疆受傷未能北援,索性告假南來,與徐定疆會面;沒想到恰好闖入了徐定疆與趙才等人的賭賽中,還差點壞了徐定疆的計劃。

三人聊到這裡,陳東立自然而然打探徐定疆在玩什麼鬼把戲,徐定疆倒是諱莫如深,一點口風也不漏,兩人正開起玩笑的時候,忽然一名隨侍從門外踏入,向著徐定疆與歸勇問候之後說:“啟稟歸總管,內宮隨侍傳訊過來,王妃請歸總管至內宮,有事相商。”

徐定疆一楞,望向歸勇,卻見歸勇微微皺眉,沉思了一下才說:“好,請來人先行傳話回去,說我馬上過去。”跟著轉過頭望向徐定疆,半詢問的說:“小王爺?”

徐定疆點點頭說:“歸大叔自便吧。”

歸勇向陳東立點點頭,起身逕自離去,陳東立知道歸勇在徐定疆心中的特殊處,也不以為異,只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南角王妃找這個巒圭殿的總管歸勇做什麼?

不過這似乎牽涉到人家的私事,陳東立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話。

徐定疆倒似是習以為常,他見歸勇離去,回過頭對陳東立說:“東立,皇上怎麼沒派你回北域城?難道要讓你去刀輪城那裡找你老爸?”

“別說我爺爺那了,連我爹那裡也沒缺。”陳東立苦著臉說:“最近都城亂成一片,皇上都好一陣子沒出現了,誰還理我?我詢問左督國王是否可南下,他想都不想就點頭了,早知道我就先問能不能回北域。”

徐定疆臉色一正,詫異的說:“皇上怎麼了?”

陳東立聲音一低,正色說:“聽說老毛病又犯了,這次似乎病的不輕。”

居然有這種事?徐定疆一怔之下便即明白,現在蛇族入侵,人心不穩,都城自然會將皇上生病的事情隱瞞起來,不過已經這麼多日子了,看來皇上這次病況十分嚴重。

眼看徐定疆發呆起來,陳東立忽然一笑說:“定疆,你不帶我見見伯父?”

“對了。”徐定疆回過神來,搔搔頭笑說:“其實我也好幾天沒見到老爸了,走,我們去找我爹。”

兩人起身,在數名隨侍的陪伴下,向著宮城北方的內宮行去,走到一半,忽見歸勇陪著一個長鬚白髮、滿面蒼桑的老人向著巒圭殿邊走邊聊的走來,兩人遠遠的望去,只見歸勇一直微微躬身應答,竟似乎十分的恭敬。徐定疆可是十分訝異,歸勇對任何人都沒這麼客氣,怎麼對這個老人這麼恭敬?

同時,那老人也察覺到徐、陳兩人,他呵呵一笑,對著歸勇似是說了什麼話,歸勇彎著腰點了點頭,提勁向前掠來,開口說:“小王爺,那位前輩是‘山老人’,他老人家想與你見個面。”

“山老人”?沒聽說過。這老人與歸大叔怎麼會由內宮是來?莫非此人與老媽也有些關係?徐定疆雖然莫名其妙,仍點點頭說:“見面?好啊。”

“我……要不要到一旁等你一下?”陳東立見徐定疆一臉霧水的模樣,他疑惑的問。

沒想到歸勇卻很快的說:“也好,陳龍將就先與歸某在那兒聊聊吧。”說著一指西面的一片花叢,拉著陳東立逕自去了,陳東立一呆,也只好跟著向西面移步。

徐定疆更糊塗了,這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又要與自己聊些什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7:48

第二十五章 潛入東極

“山老人”緩步向著徐定疆走來,到了近處一看,徐定疆怔了怔,只見這位“山老人”滿面皺紋,一雙眼睛眯成一縫,兩片嘴唇又皺又向內縮,看來滿嘴的牙齒似乎都掉光了,這位老前輩若是皇族,只怕有個百四十歲了,就算是貴族,八成也有近百歲。

徐定疆心想,且不管這人是何來歷,就算是敬老尊賢吧!當即深深一禮說:

“山老前輩,徐定疆有禮了。”

“嗯嗯……”山老人眯著眼嘻嘻笑,有些漏風的說:“很好,很好……唔……

你幾歲了?”

“晚輩今年二十九。”徐定疆說:“過了年就三十了。”

“嗯嗯……”山老人連連點頭說:“對,對,晶露說過,我又忘了,唔……晶露的孩子都有三十歲了?唉……手伸過來,讓我摸摸。”

晶露豈不是老媽的名字?這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長輩,徐定疆不敢怠慢,立即將右手伸到山老人的面前。

“山老人”又捏又摸,把脈外加摸骨,弄了老半天才皺眉說:“這……這是┅┅唔……小子,你臉也靠過來。”

臉靠過去幹麼?劉定疆一怔,反而向後仰了仰,要把自己的臉湊到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前,那似乎還需要不小的勇氣。

山老人似乎沒察覺到徐定疆的異狀,他伸起手來,向著徐定疆的臉龐就摸了過去,徐定疆自然而然的退了一步,尷尬的說:“老前輩,您……”

山老人搖搖手,呵呵笑說:“摸不掉一塊肉的,快過來。”

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回頭望望歸勇,這才將臉往前移了幾公分,山老人摸了摸,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卻嘆了一口氣說:“真是……若早來十天,也不用這麼麻煩……”

什麼沒頭沒尾的?徐定疆頭大的說:“老前輩……”

“歸勇!”山老人沒理會徐定疆,轉頭便叫:“替我準備間房間,這次閉關大概要花八、九天的功夫。”

“是。”一旁花叢中與陳東立敘話的歸勇立即應聲說:“為了方便,就請您住在巒圭殿吧。”

為什麼要住在巒圭殿?徐定疆一頭霧水,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巒圭殿裡空房還很多,這位大概是歸勇的長輩,住在巒圭殿歸勇也容易探視,徐定疆搖搖頭苦笑說:

“歡迎前輩住在巒圭殿……歸大叔,沒事了吧?”一面轉身要走。

“什麼沒事了?”山老人一瞪眼,拉著徐定疆的手便說:“要不是為了你這小子,閉關做什麼?”

山老人這麼一伸手,徐定疆身為練武之人,自然而然的向後一讓打算閃開,沒想到才剛一動,一眨眼間,自己的手已經在對方的掌握之下。

這一手可把徐定疆嚇了一跳,正想發勁掙脫,卻又覺得對方乾枯的手掌並不甚緊,似乎不蘊真力,看來這位山老人沒啥惡意,徐定疆疑惑的望向歸勇,希望他做個解釋。

歸勇見狀遠遠的發話說:“小王爺,這位前輩也算得上是王妃的師長輩,他不會有歹意的。”

老媽的師長?徐定疆大皺眉頭,自己老媽陳晶露藝自家傳,哪裡蹦出來一個師長?只聽山老人呵呵笑說:“沒想到吧?老頭要不是不收徒,你就要叫老頭祖師爺了。”

“這……”徐定疆半信半疑的說:“不知前輩閉關與我何干?”

“還不是為了你這身‘退蛇血’?”老人鬆開捉著徐定疆的手,卻又伸手在徐定疆額上敲了兩下說:“簡直是亂來,沾上一次已經夠麻煩了,你還弄了兩次?”

“退蛇”?徐定疆一驚,這老人知道那怪蛇的來歷?可是會有什麼麻煩?徐定疆立即說:“那蛇血……有什麼問題嗎?”想起劉芳華也曾碰過這種怪蛇血,徐定疆心裡暗暗不安。

“本來也沒什麼問題。”山老人哼聲說:“這蛇本不是蛇,原來是類似蜥蜴的大怪物,若是吃了什麼好東西,或是在沒有天敵的地方得享天年,就有機會轉化成蛇形,所以叫做退蛇……退蛇血蘊有靈效,正確的使用方式該是配合藥物服用,像你這樣胡亂泡進去,那就得在短時間內吸納到體內,不然會有問題……你還泡了兩次,那更麻煩。”

“會怎麼樣嗎?”徐定疆見老人說的活靈活現,心裡信了八成,不禁有些擔心的問。

“哼哼……會怎麼樣?”山老人板著臉說:“內功本不該一蹴而就,退蛇血吸附體外,雖能在瞬間提高施放內息的效果,但骨肉皮血的本質將為此大為損耗,你說嚴不嚴重?”

徐定疆大吃一驚,這麼一來,劉芳華豈不是糟糕?

只聽山老人接著老聲老氣的說:“若是隻沾到一些還好,你小子第一次是一手兩腳吧?那本來還沒什麼,多運個兩天功向內吸納,身體自然而然的就能將部分有害之物排除。可是你後來又弄了全身,這麼一來,你自己是吸納不了了,只有用藥力洗化,內外齊下,讓這些退蛇血的藥效往內浸入、排出異物,這樣才有救。”

“那……”徐定疆算了算說:“若是隻有雙足泡入退蛇血,經過一個月沒處理,有沒有問題?”

山老人一皺眉,眯著眼望向徐定疆說:“你問這幹什麼?”

“那時候還有一個朋友也泡到了蛇血,還望前輩指點。”徐定疆迅速的說,他這時自然不知道劉芳華已經誤打誤撞的將退蛇血去蕪存菁、吸納入體,早已經沒有風險。

“晶露倒沒說這麼多……麻煩……麻煩……”山老人喃喃的叨唸了兩句才說:

“這樣倒是沒什麼生命之危,不過越晚吸納,效力越差,你可要儘快送個信去你朋友那兒。”

“是。”徐定疆恭聲說:“晚輩這就去發信……”跟著回身就走,這事茲事體大,可不能拖。

“別跑。”山老人不知怎麼一把又捉住徐定疆,瞪起眼來開罵:“你小子知不知道好歹?老頭可沒這麼多時間陪你耗,這事交給歸勇就得了,再拖下去,你爛條胳臂少條腿的,晶露可不放過我。”

徐定疆一怔,點頭說:“也好。”跟著揚聲急叫:“歸大叔。”

“小王爺°°”歸勇與陳東立走回,陳東立莫名其妙的望著徐定疆與山老人,不知道兩人談些什麼,徐定疆變得這麼焦急。

“麻煩你立即送封信給芳華。”徐定疆急急的說:“要她立即運功吸納蛇血於體內,不然會功效全失。”

“好。”歸勇似已知此事,並不吃驚的點點頭說:“這事交給我辦,小王爺放心。”

“芳華怎麼了?什麼蛇血?”陳東立與劉芳華也極熟,聞言也吃了一驚。

“啊……”徐定疆望望陳東立,有些歉意的說:“東立,你不急著回都城吧?”

“不急啊,怎麼了?”陳東立詫異的說。

“這些天,請歸大叔陪你四處走走,我可能不能陪你了……”徐定疆正不知該不該從頭說起時,山老人已經不耐煩了,他哇哇一叫:“小子囉唆,歸勇,我們走了!”一把捉起徐定疆,整個人驀然飄起,旋風似的向著巒圭殿飄去,竟似乎也認得巒圭殿的方位。

歸勇與陳東立兩人一怔,自然急急展開身法急追,不過山老人的功力似乎奇高,雖然帶著一人,依然是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被捉著的徐定疆可悶了,這次捉著自己的手可是有如鐵箍一般,掙是掙不開了,總不能運足功力一掌打回去,想想只好認了,任這個古古怪怪的山老人將自己帶回巒圭殿。

白浪閃電般的繞過泥墩,果然映入眼中的正是蛇人的身影,白浪毫不遲疑,早已運足真力的右爪,刷地一聲向著蛇人後腦穿去。

爪勁破空的銳嘯一出,蛇人立即轉頭,只不過他頭轉到一半,白浪的爪力已經透到他的頭顱,只聽噗的一聲,白浪的右爪硬生生的抓入蛇人頭顱,穿入的剎那白浪同時心裡暗歎,這個蛇族哨兵算是倒楣了些。

不過萬事畢竟不是這麼順心,白浪才剛想鬆一口氣,爪下的蛇人忽然劇烈的滾動起來,砰的一聲,蛇人身旁的泥墩被蛇尾猛擊了一下,轟的一聲聲響,在半夜裡傳的老遠。

白浪心裡一驚,想起蛇人本有不易死透的特性,左爪跟著一探,猛然插入翻動著的蛇身中腰上段。這裡是蛇人全身經絡之聚,此處一斷,蛇屍不再作怪,安安靜靜的翻倒在泥塵中,不過遠處的異嘯聲卻已經傳來,似乎是較近城內的蛇人哨兵傳來問訊。

這時白家三小已經掠上地面,急奔到白浪身側,見到了蛇人的屍體,白玫目光流轉過去,臉上毫無異狀,依然帶著那一抹動人的媚笑;白靈似有幾許不忍,半轉開頭不敢多看;而白敏卻是十分興奮,一雙大眼轉呀轉的,只想再找一個蛇人試試身手。

白浪當機立斷的說:“我們向裡衝,小心別被發現了。”話聲一落,首先向著港口內騰躍。

白靈、白敏兩人跟著騰身,緊緊隨著白浪奔入,白玫臨行前心念一轉,忽然抬腳將蛇人屍體猛然一踢,這才轉身隨著三人急奔,只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水響,卻是蛇人屍體被白玫一腳踢入海中。

三人奔不多時,遠遠就見到七、八個蛇人正急急沿著大路向著港口奔來。眼見這些人來的這麼快,白浪心裡一喜,這麼一來雖然暴露出了行跡,不過這些人想來是下一、兩個哨點的蛇人,他們既然趕來,說不定更容易闖入城中。

不過白玫卻不是這麼想,她見白浪越奔越快,立即傳音說:“浪大哥,來的人既然這麼多,前面一定更多。”

白浪一怔,覺得白玫說的也頗有道理,自然而然的一緩速,與身後的三人會合,先在一旁房舍暗影中藏好身子,打算等這批蛇人過去之後,再向著東極城移動。

沒過多久,港口傳來一聲急嘯,卻是那群蛇人到港口後發出的警訊,跟著蛇族的嘶嘯聲一聲聲的向著城內傳入,果然前方還有不少蛇人。不過四人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這港口的建築區,房舍眾多,極易藏身,一時間倒也不必擔心會被蛇族發現。

遮遮掩掩的到了港口內側,這是四人的第二個難關,港口與東極城雖然本為一體,但難免有些界線,前方近四十公尺是一片極大的空地,再過去才是東極城連綿不絕的屋宇,這時因為剛剛的騷動,空地上已經到了百餘名蛇人,更另有百餘人向著港口搜查過去。

港口的屋宇極為雜亂,四人一時還不用擔心被找到,但想要前進卻很難不被發覺,白浪等四人一時間只好藏妥了身子,等候著機會。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三月四日一夜間,數十名蛇人將港口的樓房毀得殘破不堪,四人幾乎無法藏身;還好港口的房舍建築似乎格外堅固,這數百間房舍並未全然倒塌,白玫見機領著三人故意避到已經破壞了房舍中,反而沒被發現。

不久後,天色逐漸轉亮,蛇人們似乎逐漸失去耐性,空地前的蛇人漸漸減少,遠遠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人在管束。

白浪眼見四面搜尋聲逐漸減少,料想還不死心的蛇人數量已經不多,他傳音對白玫問:“小玫,這些蛇人似乎沒人管理?”

白玫年紀雖然較小,不過許多在行事裡已經展現了少見的聰穎,白浪心中有疑問,便自然而然的問起白玫。

白玫點點頭,輕輕一笑低聲說:“蛇人除了行軍打仗外,一向亂成一團,這也不奇怪。”白家族人早年定居木族,對蛇族的習性也頗有研究。

白浪點點頭,回頭一望,卻見白敏正向外探頭探腦,心裡不禁好笑,輕輕傳音一叱:“小敏,藏好些!”

白敏一驚,連忙縮回頭來尷尬的笑了笑,白靈眨眨眼低聲微笑說:“浪大哥現在知道小敏有多不聽話了吧?”

白浪見三人沒一個害怕的,不禁大是激賞,自己從小出生入死,對這種場面毫不在乎本不足奇,三小自小成長於安穩的環境中,還能如此鎮靜,那可不只是訓練能夠達到的。

“不知安全了嗎?”白玫忽然開口說:“浪大哥,蛇人好像退的差不多了,我們一會就走還是等到晚上?”

白浪回過神來,微微皺眉說:“這倒沒什麼區別,不過蛇人既然沒組織,我們想探清蛇人人數可不容易。”

白玫經白浪一點醒起此事,笑容一收,嘟起小嘴沉吟說:“這倒是個問題……”

“這裡一定也有暗樁。”白浪拋開此事,眺望屋外說:“等靜一些的時候,我再聽聽哪裡藏有敵人。”

白浪剛說完,忽然一聲咕嚕輕響傳出,眾人一楞,卻見白敏滿臉通紅,低下頭不敢望著眾人,白玫首先抿嘴一笑說:“小敏餓了。”

“小敏也真是的……”白靈大皺眉頭,卻又有些忍不住好笑。

白浪搖搖頭,以白敏的功力來說,原不該這麼忍不住飢餓,想必是心理影響生理,惹得腸胃運作,自然而然產生聲音。白浪為免白敏不好意思,不再提及此事,只依著老方法,將心神往四面散開,細聽四面有沒有敵人潛伏,仔細一聽之下,白浪不由得一怔,四面竟是處處都有細微的呼吸之聲,這是怎麼回事?

白浪正仔細傾聽、驚疑交際的時候,忽然白玫一拉白浪,低聲驚呼說:“浪大哥……”

白浪一怔回頭,卻見白玫指著朝外的洞口,睜大雙眼直瞪著。

白浪連忙轉過頭,也是大吃一驚,原來這時從空地那面的破敗房宅群中,竟躲躲藏藏的奔出了十餘人,那十餘人一探出頭,跟著發足便奔,急急向著港口奔來。

白浪等四人這時自然都見到此事,白敏詫異的輕叫:“這可奇了……”

“有什麼奇的。”白玫輕敲了白敏後腦勺一下,慍聲說:“我們想進去,裡面的人更想出來。”

白玫一說,三人都明白了,白浪想起剛剛聽見的呼吸聲,心裡一驚站起說:

“糟了!”

三人一怔之間,只見四面的屋宇中忽然衝出了數十個蛇族人,一個個嘶聲亂叫、凶神惡煞般的向著那十餘人衝去。

那十餘人見狀大吃一驚,待停步想回頭逃命,卻不知什麼時候,身後也站滿了近百名蛇人,更是目露兇光的瞪視著眾人。

眼看無路可逃,那十多人陡然站定,拔出兵刃散成一個小圈圈,似乎準備在死前撈回一點本。

從港口奔出的蛇人,一剎那間也不禁被這些人的氣勢所懾,一個個站定了腳步,竟似是不敢貿然衝上;只不過,眼看百餘名蛇人團團圍住四面,遠遠的還有蛇人趕來,這十多人的命運似乎已經決定了。

白敏年紀輕輕,滿懷一腔熱血,眼見外面眾人受困,他猛然一蹦而起,正要往外衝的時候,白玫適時一拉,將躍到一半的白敏扯了下來,低叱說:“渾小子,你又想幹什麼?”

白敏怔了一怔,自己也知道理虧,望了望白浪,囁嚅的說:“浪大哥……他們┅┅”

“我們救不得他們。”白玫不待白浪答話,硬梆梆的接口說:“他們若能吸引住蛇人,我們可能有機會闖過去。”

白浪沒白敏這麼衝動,不過剛剛他確實也為了應否出手救援而遲疑,眼見白玫這麼一說,白浪嘆了一口氣說:“小玫說的雖然沒錯,不過……”

“浪大哥。”白玫截過說:“這次你答應一闖東極城,可知小玫為何毫不怪罪?”

白浪一呆,沒想到白玫會在這時候突然翻起舊帳來,他怔了怔才說:“小玫……?”

“我可不是反悔。”白玫忽然又是一笑,她望望白敏與白靈說:“小敏、小靈為了什麼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除小皇上與大伯之外,白家現在便是以浪大哥為首,我們只能盡輔佐之責,既然話已出口、木已成舟,小玫除了一盡心力,再說什麼廢話也沒用。”

“玫姊……”白靈見白浪慚愧的模樣,不忍的說:“別在這時候說這些嘛。”

白玫神色不變,平穩的說:“我只是要浪大哥知道,我們既然來了,就要安全的回去,白家人口已經不多,每個人都十分重要,尤其是浪大哥,絕不能逞匹夫之勇。”

這一席話說的白浪冷汗直冒,噓了一口氣,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聽得空地傳來一聲蛇人的怪叫,喧嘯聲同時響起,看來兩方終於打了起來。

這麼一來,白浪要說的話自然立即吞回腹中,只見場中十餘人奮力向外抵抗,蛇人們卻似無意全力殺敵,好似戲耍一般的此去彼來,輪番上陣,一次次向著十餘人攻殺過去,卻又不打算一下子殺了眾人。

這麼一來,那十幾人自然還能抵抗,不過時間一長,漸漸就有幾人支持不住,在蛇人尾掃爪撕之下喪命;但這些人中似乎有七、八名高手,一般蛇人還不能很快擒下他們,不過想來也毋非是能支持較久一些而已,終究難免一死。

白浪在一旁觀察,看出這些人至少也有一般管帶的能力,想來是東極城陷後來不及逃出的官兵,白浪心中大感可惜,這些可都是人才啊,難道就這樣讓他們白白死了?

白浪正遲疑的時候,外面的蛇族見一直沒拿下這群人,似乎也不耐煩起來,一個粗壯的蛇人驀然一聲呼嘯,只見蛇人的攻勢立即加急了,原先的戲耍也變成狠命相搏,這些人雖然功力不錯,但眾寡懸殊,轉眼又倒下了兩人,只剩下五人還咬著牙浴血苦戰。

白浪心裡本就一直掙扎,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長身而起,目光轉向白玫說: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先退,我下場救人。”白浪心想,自己仗著月華劍,該是大有可能救出這些人,不過白玫等人可就必須先退出,至於這次的任務也只好放棄。

“且慢。”白玫忽然神秘一笑說:“浪大哥,其實要救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

“不過什麼?”白浪心裡一喜,急著說:“小玫你快說。”

白玫移到白浪身側,低聲說:“浪大哥……你仔細聽了,只要……”說到這裡,白玫忽然一爪向著白浪背心急襲。

白浪心中全無防備,大吃一驚之下功力運不到三成,白玫已運起白浪所授的爪功,勢如破竹的穿過白浪的護身真氣,眼看即將擊中時四指忽然一收,只餘下大拇指向著脊心正中央戳刺下去。

正所謂脊心經脈牽繫全身,白浪背心一痛,渾身巨震之下,整個人軟癱下來。

白玫卻也不好受,白浪雖然不能擋住她的爪力,但這時白浪的功力已經極高,受力時真氣自然而然的護身反震,當場將白玫震得氣血劇震,整個人向後連退了三步才穩下。

“浪大哥!玫姊!”白靈與白敏這時也嚇的一蹦而起,沒有人料想到白玫會忽然向白浪出手。

白靈首先撲到白浪身旁,急急扶起白浪看護,白敏卻是急急攔在白玫與白浪之間,深怕白玫再度追襲,一面無所適從,一面焦急的問道:“玫姊,你這是做什麼?”

白玫也沒再往前,她先是調息了一番,這才苦笑著搖搖頭說:“傻小敏,讓開。”

“不。”白敏連忙搖頭說:“玫姊……你怎麼可以……”

“我沒有惡意。”白玫笑容一收,沉聲輕叱:“還不讓開!”

白敏雖說一向少被白玫教訓,不過其實心裡怕白玫還多於白靈,白玫這麼一叱,白敏自然而然的讓開半步,但他隨即站定,猛搖頭說:“玫姊,你說清楚再過來,不然……”

“不然你要跟玫姊動手嗎?”白玫臉一沉,挺起高聳的胸脯,直衝衝撞向白敏的雙爪撞了過來。

白敏一楞,只好讓開,白玫經過白敏身邊時嫣然一笑,輕聲說:“這才乖。”

一面走到白靈與白浪身旁,惹得白敏漲紅了臉,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這時白靈正紅著眼睛瞪著白玫,雖然一句話也不說,但心裡的不滿完全表現在臉上,白玫嘆了一口氣說:“小靈,你真的想讓浪大哥去送死啊?”

白靈一楞,卻聽白浪嘆口氣說:“小玫,你雖然沒錯,可也太心狠了。”

原來白浪雖然一時還起不了身,但卻已經回過氣來,他自己知道,白玫這一指勁力內縮、震而不放,並沒打算真的傷了自己,現在自己只不過是一時間氣脈運行不暢,十來分鐘後自然能恢復。只不過十來分鐘後,外面那些人只怕也死的一乾二淨了。

白玫忽然撲通跪下,低著頭說:“為這幾個人壞了大事實在不值,況且在千軍萬馬中,月華劍並不足恃,小玫只好如此,等浪大哥復原後小玫聽由處罰。”

“算了。”白浪本就沒怪罪白玫,他嘆了一口氣,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對人一向心存防備,這一指就算是劉芳華或徐定疆也沒這麼容易得手,不過他打從心裡把白玫等人當作自己人,這才防備之心盡去,沒想到忽然挨這一下。

白玫頓了頓,柔聲說:“我幫浪大哥疏通經脈。”一面想扶起白浪。

眼看白玫雙手將及,一旁的白靈驀然一掌將白玫的手推開,悶不做聲的替白浪推拿起來,白玫臉色先是微微一變,隨即轉為柔和,輕嘆了一口氣,不說話的走到一旁坐下。

這時已經沒人再管外面的戰況了,白玫、白靈、白敏的三雙眼睛都盯在白浪身上,只聽屋外的嘶叫聲越來越少,終至沉寂,看來外面的戰況已經結束。

過不多時,白浪緩緩坐起,噓了一口氣低聲說:“沒想到……小玫的爪力也練到收發由心的境界了。”

白玫低下頭,輕聲回答:“論起功力,小玫實在是最差的。”

白玫說的不是客氣話,白靈與白敏個性單純,練起白浪的爪功格外適合,加上這幾日兩人別無外務,在白浪指導下整天除了練功還是練功,比起整天傷神的白玫確實進步較快。

白浪向外望了望,見除了倒臥在血泊中的屍體,又是一個蛇人不剩,想起剛剛那些人浴血苦戰的情景,心裡有些黯然,但這時也懶的動腦筋了,索然搖搖頭說:

“小玫,我們現在該怎麼進去?”

“小玫已經想妥。”白玫點點頭說:“蛇人軀體巨大,不易鑽入地下水道,我們沿著水道走,相信可以避過蛇人的查探。”

還有這種方法?三人同時一喜,不過白浪的笑容隨即一收,搖頭說:“不可能,這個方法太過簡單,不止我們想的到,蛇人一定也想到了。”若非如此,那些想逃出來的人為什麼不選水道?

“浪大哥說的沒錯。蛇人必然封死了許多彙集之處,若是硬要突破,當然會有聲響,那就逃不出蛇人的追擊,不過……”白玫俏皮的一笑說:“浪大哥既然有月華劍,想無聲無息的通過,應該不會太難吧?”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於是白浪取出月華劍,找出這間房舍通向地下水道之處,向下就挖了下去。

東極城本是計劃建築,在建城之初,所有的排水道已經事先挖掘完畢,使坐落於上的一棟棟房舍可免排放廢水的煩惱,不過既然是人工建築,總要有維修的空間,所以除了通向上方的管道之外,地下約莫兩公尺處便是一條足以容納一人行走的孔道。

白浪剛破開地面,一股惡臭便迎面而來。要知道地下水道除一般廢水之外,也必須容納東極城家家戶戶的排洩物,味道自然並不好聞;不過經過自然水流經年沖刷,按道理也不至這麼離譜,不然一般的維修工人如何下去?

四人一楞間,白玫皺眉退了兩步說:“糟糕,沒想到蛇人連進水河道也破壞了。”

白浪也覺得難過,這裡可比剛剛的港口還臭,還有一股悶久了的沼氣味,聞久了對身體說不定不大好,他轉過頭說:“小玫,可有別的辦法?”

“方法不是沒有。”白玫思忖了一下說:“只怕我們進去容易,出來困難。”

“出來的時候再說吧。”白浪想了想說:“若想出城,大不了從城頭跳下,不像進城這麼麻煩。”

“好。”白玫微微一笑說:“咱們放火!”

“這有什麼用?”白浪一楞,這裡早就沒有人住,難不成蛇人還會替人族愛惜屋子?別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跡才麻煩。

“相信我吧。”白玫神秘的一笑,轉過頭已經開始收集起碎散的易燃物。

三人見狀只好跟著收集,卻不知白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

過了片刻,四人將收集來的物品推在木牆邊,白玫點燃了火摺子,一扔之下,火苗立即竄升起來,白玫眨眨眼俏麗的一笑說:“我們快溜。”

四人立即向著其他的房舍躲,白浪這時知道空地四面房舍到處都有蛇人隱身,只好轉向靠近港口的房舍移動,這麼一來距離內城又遠了些,卻不知道怎麼能夠鑽入城中?

人族的一般平房,大多是木造的房舍,過沒多久,火苗立即竄起,火勢馬上沿著連接的房舍向著兩面燒去,這麼一來,隱身的蛇人可不敢再躲,一個個鑽出房舍,奔到空地跳腳。

白浪等人這時雖看不到,不過聽見空地傳來一陣陣蛇人的喧鬧聲,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白浪不禁搖頭說:“小玫,這麼一來空地的蛇人更多了,怎麼過的去?”

“別急。”白玫拉白浪到一扇破敗的窗戶旁向外望,只見蛇人的嘶叫聲忽然傳來,許多蛇人正繞過火場,向著港口奔去。

白浪一見,心想這可奇了,蛇人只要看緊那一大片空地,就沒有人能從東極城逃出,他們幹什麼派人遠赴港口,莫非又有人潛入?還是剛剛被自己殺的蛇人屍體被發現了?

正迷糊之際,忽見四面出現了一大堆人族,正愁眉苦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灌水救火。白浪這時才醒悟,這麼一來,蛇人只會防備有人逃出城外,四人大有機會混進東極城。

四人當即找尋了一些破舊衣物換上,繞出火場,混入救火的人群中;不過空地上還有百餘名蛇人眼睜睜盯著,若是火未熄滅便向城內走,八成會被攔阻。四人只好耐下性子救火,等待更好的時機,只不過想到這場火是自己放的,救起火來難免有些滑稽之感。

這時,城西忽然喧囂聲大起,蛇人傳令用的笛音也急急響起,空地中的蛇人見狀微微一亂,許多蛇人立即向著城西奔去,只有少部分蛇人仍留在空地監視,而留下的蛇人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定,也不再催迫人族救火。

白浪等人心下一喜,八成是劉禮算準了四人即將混入,適時在城外發動攻擊,這麼一來蛇人的警戒自然較為鬆懈,果然對四人大有好處。

東極城殘留下的居民對蛇族已經恨極,對自己的未來更是幾近死心,自然不會盡心救火,眼看蛇人管制不緊,許多人立即向著內城逃逸,白浪與白玫等人彼此一打眼色,跟著閃閃躲躲的也向著城內溜。

白敏這時忽然奔到白浪身旁,低聲的說:“浪大哥,有人替那些人收屍呢!”

白浪乍聽之下一頭霧水,詫異的轉過頭來,只見白敏指著一箇中年大漢低聲說:

“剛剛那人才偷偷揹走了一個,現在又來了。”

白浪等人這時已經奔到空地邊緣,白浪止住腳步回頭一望,只見那中年人步履輕捷,似乎身懷不弱的武技,看來與那些人必定是朋友關係,說不定還是軍中的同僚。

白浪一喜,低聲說:“我們盯著他。”

中年人見蛇人不注意,偷偷背起一條屍體,急步向著城內便奔,不過屍體畢竟不是小物,那人得逞一次已經不易,何況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果然不慎被蛇人發現,立即有兩名蛇人大呼小叫的向著這人追來。

不過當初這些人被圍捕的地方距空地北緣不遠,那人很快的便鑽入了空地北面的區域,慌不擇路的亂奔,蛇人自然不肯放棄,立即尾隨著追入。

那人眼看身後有敵,卻依然不放下身上的屍體,右轉奔入一個小巷,打算甩拖蛇人的追擊。

由於蛇人急速奔行時並不是蜿蜒而走,而是藉著蛇尾曲伸一彈一彈的飛掠,每一彈至少也有近十公尺遠,這樣的速度當然比揹著屍體的中年人還快,沒兩轉,蛇人已經追了個首尾相連,中年人眼看逃不出追擊,怒斥一聲,放下背上的屍體,猛然拔出一把大刀,霍然向著先奔到的蛇人劈去。

蛇人沒料到這人突然反噬,半空中一個旋身,蛇尾向著那人身上纏去,不過這一刀看來是逃不過去了。

中年人也許認為殺一個是一個吧?也不管蛇人纏來的長尾,向著蛇人的腦袋直劈,同時左掌一催,運足了全身功力向著蛇人的胸腹轟去。

說時遲、那時快,蛇人長尾捲到中年人的同時,中年人的一刀一掌也招呼在蛇人的身上,蛇人立即頭破血流,慘嘶一聲,不過仍牢牢捲住中年人,長尾用力的收緊,與中年人同時翻倒在地面上。

而中年人這時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刀子也不知滾到哪去了,兩掌仍不斷向著蛇人攻擊,不過威力已經減弱了不少。

只慢上半步的蛇人這時卻已經趕到,兩爪立即向著中年人抓去,眼看這人老命就要不保,就在這同時,白浪等人也隨後趕到,只見白浪立即向前直撲,探爪向著後來的其他蛇人攻去,而白玫、白靈、白敏三人卻是有志一同的合力攻擊已經重傷的蛇人。

這兩個不過是普通的蛇人士兵,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白浪四人八爪沒有一招落空的,就在這一剎那間,兩個蛇人同時被擊斃,白浪不等蛇人臨死翻騰,趁著蛇人長尾一鬆的同時,猛然將那人拉開。

那中年人這時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白浪見他好不容易站定身子,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見巷口又追來四、五個蛇人,這可沒完沒了,白浪連忙說:“你成不成?

我們快走!”

中年人見狀知道不能拖延,連忙拔步向著東面奔逃,不過他的傷實在不輕,一奔之下牽動內腑,蹌踉一下差點跌倒,白浪連忙伸手扶起他,一面說:“我扶你,你指示方向。”

中年人知道情況緊急,這時沒空道謝,喘息的說:“向前奔……前面有條巷子左拐……”白浪等人不再遲疑,依著中年人的指示迅速移動。

且不說白浪現在功力大進,就算白玫等人功力亦是不弱,四人與中年人急急繞向城內雜亂的小道奔逃,約莫五分鐘之後,好不容易終於甩開了身後的蛇人,五人這才緩下腳步,白浪等人也才好好的喘了兩口氣,四面打量。

奇了,這會兒到底逃到了什麼地方?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7:57


第二十六章 獨探西鳴

原來白浪等人隨著那死裡逃生的中年人埋頭直奔,等奔到了安全的地方,眾人才發現已經到了一處屋瓦相連、巷弄如腸、破落蕭條、人口密集的地方,四面一望,到處都是衣服破爛、骨瘦如柴的平民,一個個有如遊魂般的躺在牆角、倚著房柱,無精打采的望著奔來的五人。

白浪等人一怔之下已明其理,看來這裡是東極城的貧民窟,這裡巷弄奇小,轉折又多,只要奔到此處,蛇人的身軀龐大、轉折不便,自然不易追上。這可是蛇人治下的一個死角,卻不知蛇人怎麼沒做個適當的處理?

五人當下彼此介紹一番,那人叫做蘇星,果然是東極城尚未逃出的官兵,官階則是管帶,難怪可以與蛇人士兵一拼。

見對方坦承相對,白浪鑑於彼此同是人族,考慮片刻後,還是如實說出四人乃由城外探入,希望那人幫忙。

蘇星聽了一驚,馬上將四人帶向一處更隱蔽的處所。

又走了十來分鐘,眾人七轉八轉的走到了一間破敗的木屋前,那兒有著一塊這區域中極難得的空地,但雖說是空地,其實方圓不過七、八公尺,地上一片焦亂,說不定是哪間房子燒掉了還沒重建。

五人一到空地,只見七、八名大漢迎出,望著蘇星身洩血痕的模樣,立即圍了上來,跟著有人急呼說:“蘇管帶,發生了什麼事,遇上蛇人了嗎?”

蘇星見到眾人,哀聲一嘆說:“眾家兄弟……程裕他們都死了……”

“誰讓你跟去的?”一個五十餘歲的壯年大漢由房中踏步而出,洪聲說:“他們既然不從軍令,那是死有餘辜!”那人相貌不算英俊,左胸、右大腿都包裹著紗布,裡面還隱隱泛出血跡,看來身上有著不輕的傷,不過雖說如此,那人依然十分具有氣勢。

“龍將!”此人一來,眾人立即挺直了身子,白浪等人卻又是吃了一驚,此人居然是龍將?卻不知是那一位?

這時那位龍將的目光也掃過白浪等人,見狀有些詫異的問道:“這幾位是……?”

“這位是白浪白管帶。”蘇星連忙出來介紹說:“他們是好不容易從城外混進來的,剛剛還從兩名蛇人手中救了我……白管帶,這位是倪惕龍將,尊號‘玄玉’。”

“原來是倪龍將。”白浪點點頭說:“幸會。”東極城本有四位龍將,卻不知是不是隻剩下這一位?

倪惕眉頭微微一皺,眼前這小子不過是個管帶,沒想到挺大牌的?他沉聲說:“白管帶,你屬哪個單位?”

白浪倒沒注意到對方不大客氣,平和的說:“在下乃‘馨馥護國使’所屬,這次潛進東極城乃身負重任,還望倪龍將多幫忙。”

“馨馥護國使”?是那新出爐的芳華郡主嗎?倪惕再想起白浪等人居然能混入東極城,對白浪的輕視之意小了三分,點點頭說:“你們能混進來也是不簡單了……東極城淪陷月餘,我們這些尚未逃脫的官兵一直在等待配合的機會,不過這陣子城外似乎一直只有佯攻……嗯……不知領軍的將領是哪位?”

“‘神山衛國使’──二皇子劉禮。”白浪四面一望說:“倪龍將,你可知道東極城來了多少蛇人?”

倪惕搖搖頭說:“蛇人長的看來都是一個樣子,沒發生大戰是看不出來的……倪某隻知道蛇人每百人一組,每天少說也有四、五十組四面亂走,恐怕不只八千人。”

這已經比先前的消息多了,不過畢竟是倪惕的揣測,白浪可不能就這樣報回去。白浪想了想說:“不知龍將可有皇儲的消息?”

倪惕臉色一黯,沉聲道:“皇儲當時在圍攻下重傷遭擒,也不知現在是生是死┅┅”

這時,一直微笑傾聽的白玟忽然一笑開口說:“倪龍將,屬下有個問題請龍將指點。”

倪惕微微一怔,長官說話小兵豈可插嘴?不過看著白玫的笑容,卻又生不起氣來,他雖並不好色,但總不好對著一個笑靨如花的小美女發脾氣,於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白玟發問。

白玫目光向著四面一掃,眼睛眨了眨說:“我們看蛇人是一個樣子,蛇人看我們也是一般,龍將可知道……蛇人是怎麼認出皇儲的?”

倪惕一怔,眉頭皺了起來,沉思著沒有答話。

白浪眉頭也微微一皺,白玟這麼說,莫非是懷疑人族中有蛇族的間諜?可是除了白家人之外,還有誰會私通蛇族?

“這倒是有些奇怪。”倪惕緩緩的說:“不過當時我也不在場,也說不準……說老實話,當時在皇儲身邊的其他人,恐怕都死光了。”

白浪想起必須去找都城安排在城內的暗探,說不定知道更多的消息,於是對倪惕說:“倪龍將,我們有事到城東‘西鳴坊’一行,不知應該如何走法?”

“西鳴坊?”倪惕詫異的說:“去那兒幹什麼?那兒現在可是蛇人的大本營,那裡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這下輪到白浪等人一怔,不過白浪旋即想到,那些暗探必然已經避開,不然怎麼能不斷的送出訊息,卻不知應該如何找起?

倪惕見白浪思索著不說話,他一揮手說:“好了,小兄弟,既然好不容易來了,先到裡頭歇歇腿,吃點東西,我們再好好合計……”一面說,一面向著門內一比。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四人倒是都覺得餓了,白浪一笑說:“既然如此,先謝了。”話畢,白浪便領著白玟等人向著木屋走入,且不管這趟能不能探出軍情,先填飽肚子總是對的。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六日

徐定疆被山老人捉回來閉關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可不好過,徐定疆被剝個精光,每小時換著不同的藥物塗抹推拿一次,中間還不準移動身體,整個房間變得充滿藥味,連隨侍也不能任意進來,只有已經如同徐定疆小妾的玳音獲准定時送餐,不過她也不能逗留過久,只要在房中多待上一會,馬上就會被山老人拉出房外。

這時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上用力搓揉,徐定疆齜牙裂嘴的十分辛苦,額上更是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忍不住嘶啞的叫:“前輩……我……我……”

“忍下去!”山老人叱了一聲,雙掌絲毫未停。

可是徐定疆被那股熾熱灼得十分難過,身體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山老人一面大皺眉頭,一面運起功力震住徐定疆的身軀一面說:“記著不能動,一動就白累一場!”

徐定疆心裡只能苦笑,他現在反正也沒力氣動了,山老人倒是不用擔心。

其實徐定疆還算蠻有自制力的。一開始時,他的肌肉雖然忍不住不斷抽動,不過總算是沒有運功掙脫,否則他這麼一來,加上退蛇血的幫助,山老人功夫雖高,想要制住他也不容易。

不過這麼三天下來,徐定疆的內息也磨耗了七七八八,現在要他掙脫,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山老人雙手緩緩的由徐定疆胸腹移往丹田,眼看著雙掌揉動過去的地方顏色逐漸轉淡,原來經過了這三天,徐定疆身上的暗紅色已經淡了三成,看來這個山老人還真有點學問。

好不容易山老人從徐定疆身上收回手掌,本就十分衰老的他這時似乎顯得更沒精神,滿頭大汗的徐定疆卻是連連喘氣。

山老人的掌力配合上藥物,揉動在身上時忽寒忽熱、忽癢忽麻的,幾次都讓徐定疆差點陷入昏迷,而且一次比一次難涯,徐定疆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捱不捱的過去,還好這次算是又衝過了一關。

山老人稍稍休息了片刻,這才揚聲叫:“可以進來了!”

房門立即應聲打開,只見一個眉宇含愁,俏生生的身影急步走了進來,正是與徐定疆關係最為密切的玳音,她左手提著一組層層疊疊的木製食籃,右手卻是一小桶清水。她先向山老人施了個禮才說:“老前輩,小王爺好些了嗎?”

“還早呢。”山老人哼了一聲,他接過食籃,探手取出一隻山鳳腿撕咬了起來,一面含混的說:“總算這小子根骨不錯,但至少也要八天,少一天也不行。”

玳音不敢再說,走到床前扶起徐定疆,一面從水桶中取出毛巾,溫柔的替徐定疆拭身,徐定疆反正渾身無力,索性一面享受溫柔滋味,一面搖頭苦笑說:“音兒,這些天麻煩你了。”

“這是我該做的。”玳音溫柔的笑說:“一點也不麻煩。”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說:“還是讓歸大叔替你另外安排個房間吧?”前些日子玳音自然是在徐定疆的房中歇息,一些徐定疆的貼身事務就由她一手包辦,不過這幾天玳音被山老人趕了出去,只好回去與玳姿等人一起居住。

聽徐定疆這麼一說,玳音的笑容忽然微僵,隨即低下頭說:“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先回去住個幾天也沒什麼。”

“你別騙我了。”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以前再怎麼好,現在難免有些疙瘩,何苦如此?”

徐定疆心裡明白,四婢對他都是情深意重,他卻獨選了玳音一人,其他三婢縱不吃味也難免心裡不快,玳音這幾天日子豈不是難過?

玳音一面繼續擦拭徐定疆的身子,一面輕輕搖了搖頭說:“其實姿姐與甜甜都還好,只有香妹不大肯和我說話,不過她的性子我明白,過一陣子就好了。”

“委屈你了。”徐定疆暗暗自責,自與玳音共赴雲雨之後,他一直沒空好好化解三婢的心結,沒想到這麼快玳音就面臨了這樣的問題,自己卻沒法分身幫忙。

玳音溫柔的搖搖頭,待擦拭好後,她走到桌旁,將替徐定疆預備的一份食物捧過,小心翼翼的服侍徐定疆進食,一副深怕他嗆到的模樣。

另一邊的山老人吃起飯來一點也不像年登古稀的老人家,他這時已經狼吞虎嚥的進食完畢,正擦擦自己嘴邊的油水,挑著牙縫說:“徐小子,這退蛇血一泡,你可不只是功夫變強了,那三個一起納入房中也沒什麼……反正這小女孩一個人八成也應付不來。”感情他默不作聲的看了幾天,也明白了幾分四婢與徐定疆的關係。

這話一說,徐定疆還好,玳音卻不由得羞紅了臉,不過一雙妙目卻期望的望著徐定疆,看他如何答話。

徐定疆尷尬的笑了笑說:“前輩……這種事與能力無關吧?”

“隨便你小子。”山老人說過就算了,他有氣無力的拍拍肚皮起身說:“小女孩,去叫歸勇來,這剩下的五天你也不用來了。”

玳音一楞,莫非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忘了山老人還有吩咐,怔怔的站起,想問又不敢問,眼眶卻先泛紅了起來。

徐定疆連忙輕拉玳音的小手意示撫慰,替她發問說:“前輩,為什麼不用音兒送飯來了?”

“老頭沒空吃飯。”山老人哼了一聲說:“你小子則是不用吃飯,連抹身都不必了。”

這怎麼可以,豈不是髒死了?玳音心裡大是不解,不過她個性溫娩,就算是與玳姿等人也向少爭辯,何況是山老人?於是她低下頭,不發一言的告退出門。

徐定疆心裡大感憐惜,忍不住埋怨的說:“前輩,您老是要餓死我啊?”他也只是說說而已,事實上,五天不吃飯還餓不死他。

山老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瞪了徐定疆一眼說:“別捨不得,這幾天包你沒心情想那些。”

徐定疆瞠目不知所謂,兩人相對沉默片刻,門外卻傳來歸勇的聲音:“山前輩,晚輩歸勇。”看來玳音還是記得傳遞訊息給歸勇。

山老人雙目一亮,單掌一揮,兩扇門無風而開,只見門外正是歸勇,身後還隨著數名隨侍,除了挑著一擔擔的藥材外,還挑著一個半人多深,冒著熱氣的大鐵缸,似乎裡面盛滿了熱水。

山老人連連點頭說:“都齊全了嗎?快進來!”

“多虧晶露……”歸勇說到一半,忽然警覺不對,連忙轉口說:“多虧王妃平時�集的藥材十分完備,應沒什麼問題。”一雙眼睛卻偷望著徐定疆,擔心徐定疆發現自己失言。

徐定疆聽了果然大吃一驚,他早就知道歸勇與自己母親有特殊淵源,只不過沒想到歸勇居然會直呼自己母親的名諱?徐定疆心念電轉之下,當即佯裝沒聽見歸勇剛剛的言語,只瞪著門外的鐵缸嚷著說:“這缸水又是幹什麼用的?”

歸勇見徐定疆沒注意到自己的失言,鬆了一口氣笑說:“這是讓小王爺排出異物的法寶,不過卻是有些難捱。”

徐定疆本來只是轉個話題,沒想到那鐵缸居然與自己有關,眼看後進來的隨侍居然挑著一根根的柴火,莫非要用這鍋子來煮個人肉湯?徐定疆一蹦而起,哇哇叫的說:“用這東西……不會吧?”說完卻又覺得全身無力,碎的又摔回床上。

“別廢話了。”山老人指揮著隨侍說:“來,快把東西放下……唔……這個鐵桶放這兒,柴火別放遠了……藥材放這,啊!這些交給我……”

眼看著山老人十分精神的四面指揮,徐定疆這下可頭大了,卻不知這瘋瘋癲癲的山老人醫術靈不靈,別把自己搞掉半條命才好。

這幾天,白浪等人若是要離開城南的貧民窟,往往是一個年輕的士族小夥子帶路,不然開始兩天白浪等人八成會找不回來。

這位士族小夥子叫做左方,功力雖然不高,不過人挺精明,長得白白淨淨、普普通通,沒什麼十分顯眼的特徵,白浪一見到他,就想起一樣沒什麼特徵的白壘,這個左方莫非也有幹間諜的天份?

白浪等人在左方領路下四處尋覓,卻是一點也找不到東極城暗探的行跡,不過這也不奇怪,大夥兒怎麼逛就是沒敢逛到西鳴坊去,據左方說,那裡已經全無人族的蹤影,滿街都是蛇人,跑去那裡才真的叫做自投羅網。

這時白浪正與倪惕敘話,倪惕正說:“白管帶,我看你還是依我的,先想辦法逃出去便是,既然暗探不知道躲那兒去了,東極城的動靜就交給我們好了……城裡的弟兄還有將近一千人,等城外真的要打進來,我們來個裡應外合,豈不是好?”

白浪心中卻是另有主意,雖然找不到暗探,自己也要試試找皇儲,既然蛇人的巢穴在西鳴坊,怎麼樣也要去試試看,不過白浪感到麻煩的倒不是說服倪惕,白浪煩惱的卻是怎麼瞞著白玟等人,那裡既然這麼危險,讓白玟等人跟去豈不是縛手縛腳?

何況白浪心裡還有一重原因,皇儲劉然可是劉芳華的父親,自己好不容易已經溜進東極城,若是沒得到一點劉然的消息就離開,可以想見劉芳華失望的表情。

白浪心裡想著心事,對倪惕說的話自然是唯唯諾諾不大專心,倪惕見白浪似乎沒聽自己說話,他臉上可有些掛不下去了,哼了一聲說:“倪某倒是白替白管帶操心了,看來白管帶心裡似乎還有其他的計劃?”

白浪一怔回過神來,但卻不知應該如何答話,一旁的白玟連忙微笑說:“倪龍將誤會了,管帶必然是怕出城後無法交代,才會若有所思的。”

“這樣?”倪惕半信半疑的搖搖頭說:“反正倪某言盡於此,白管帶若是還有需要倪某配合的地方直管說。”

“多謝龍將。”白浪說:“過幾天若真沒消息,白浪再想辦法離開。”

“好。”倪惕起身說:“反正現在只有一個地方危險,也就是西鳴坊,別的地方多逛逛沒關係。”說完,他也懶的再理白浪,自顧自的向著內進走去。

西鳴坊現在是蛇族的大本營,本來白浪還在懷疑,蛇族人為什麼不乾脆盤據宮城?後來左方帶白浪等人逛過去才知道,原來當時東極城失守,城內兵敗如山倒,直到宮城那兒才稍稍擋住了蛇人的攻勢。

也因為如此,現在宮城已經是殘破不堪,彷彿鬼域,加上當時幾把無名火,更是把宮城燒的面目全非。現在的宮城,別說是蛇人了,連人族的蹤影也看不到。

左方這時從門外走進,對著白浪微笑說:“白管帶,今天想往哪裡定是?”

白浪心念一時未定,沉吟說:“今天上午就先歇歇,下午再麻煩左兄弟。”反正一時還想不出如何不動聲色的撇開白玫等人,不如靜下心想想。

“這也好。”左方說:“咱們就先吃些東西,下午再出門。”

談到吃飯,白玫、白靈還好,白敏卻不禁嘆了一口氣,左方詫異的望白敏說:“陳兄弟怎麼了?”左方自然以為白玟等人姓陳。

“沒什麼……”白敏尷尬的笑笑說:“最近老是魚肉,實在有些吃怕了。”

左方有些不理解,但仍點點頭說:“我會盡量找些青菜的,這陣子城內外不能進出,菜類不好找。”東極城內尚有河道流通,偶爾也會讓部分漁民在蛇人監視下出海捕魚,所以魚類較不缺乏。

白敏連忙說:“我明白、我明白,左大哥費心了。”

左方點點頭,逕自出門安排了,白靈這才瞪了白敏一眼說:“你就是嘴饞,少吃兩天菜又怎麼?”

白敏雖然乖乖受教,但卻忍不住說:“靈姐、玟姐不會難過嗎?”

“當然會。”白玫微笑說:“反正說也沒用,不如把心念藏些點兒,省得多添別人的煩惱。”

白敏唯唯諾諾以對的時候,白浪卻忍不住產生疑問,一般人可不會有這種反應,白浪詫異的問:“你們都不喜歡吃肉嗎?”

白家姐弟互視一眼,白敏不好意思的笑說:“浪大哥,我們以前就吃了十幾年的肉,早就吃膩了。”

白浪一怔說:“怎麼會?”木族那兒草木豐盛,土壤肥沃,正是場物生長的好地方,莫非白家沒有一個會種菜的?

“也不是。”白玟搖頭笑說:“不過木族認為草木有靈,鳥獸低下,我們要在木族的地域過日子,可吃不得菜。”

這話可奇了,白浪皺皺眉頭說:“這麼說,豈不是谷稻禾黍之類也都不能吃了?”

“當然啦。”白靈微笑接著說:“一吃可就犯忌,不只這樣,連熟透自然落下的瓜果也不能吃,我們只有回到‘復興島’的時候才能吃到蔬果,在那裡可都沒人願意吃肉了。”“復興島”便是白家在海外的基地,也就是白浪沿著地底暗道到達的島嶼。

白浪好奇的間:“我可弄不懂了,就算草木有靈,為什麼不能吃?”

白玟解釋說:“木族人認為場物未化為塵泥之前都具有知覺,其不過一般的場物無法適當的表達而已,我們若是取它們進食,十分殘忍,既然我們非吃不可,他們寧願我們吃比較低下的飛鳥走獸。”

“這麼說來……”白浪莞爾的笑說:“吃草的動物豈不是都被木族人殺光了?”

“這又不會。”白敏一撇嘴說:“他們說什麼這是自然天道,萬物循環之理,我們人族不屬天道之中,所以不能吃。”看來他還頗覺有氣。

白浪弄不懂木族人的想法,換過話頭不再追問,眾人談談說說,過不久,左方與數個小兵便將食物送來,果然沒讓白敏失望,其中有一大碗紫光粲然的紫筍,左方有些惶恐的說:“這紫筍……”紫筍是極低賤的食物,左方端來還有些不好意思。

白浪點點頭截斷左方的話說:“很好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白浪明白左方的意思,不過據白敏剛剛這麼說,他們應也把紫筍當作美味才是,為避免左方擔心,白浪主動取起筷子向著紫筍夾去,白敏也立即跟進,左方這才放心的退去。

眾人一輪吃喝,轉眼紫筍便成空,白浪心中轉著念頭,忽然放下碗說:“好了,我四處去看看,你們慢慢吃。”

白敏還在成長,食量正大,嚼到一半聞聲一愕,口齒不清的說:“浪大哥……你要去哪裡?”

“只是四處看看而已。”白浪說:“沒什麼特別的,你們慢慢吃。”

白舞這時已經放下碗筷,站起身來說:“浪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浪不願虛言矯飾,話畢飄然起身,閃出門外。

白靈一怔,也不知道該不該追去,她回過頭來看著白玟,只見白玟收起笑容搖搖頭說:“算算也差不多了,我們追不上的。”

“怎麼?”白靈心裡一驚。

白敏一大口飯正要吞下,聽見白玟這麼莫測高深的一說,他差點將飯卡在喉嚨,咿唔了半天才叫:“玟姐,你說什麼?”

“你吃完了沒?”白玟橫了白敏一眼。

“吃完了、吃完了。”白敏不敢再吃,把碗一堆就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向外走,但見白玟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白敏只好又站定了身子,皺眉問:“玟姐……?”

“小敏,你先去請倪龍將。”白玟轉頭又對白靈說:“小靈,你去把我們的長劍都取來。”

白敏正要走,卻見白靈臉上罩了一層薄霜,沉聲說:“玟姐,你先說清楚發生什麼事了,浪大哥有危險嗎?”白敏可也頗想知道,又一次的停下了腳步。

白玟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小靈,浪大哥若不是往探西鳴坊,怎麼會想要撇開我們?”

白靈可大吃一驚,她幾乎要蹦了起來,大聲說:“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攔著他?”

白敏也緊張起來,西鳴坊有數千蛇人,白浪這可不是自投羅網?他雖不敢同白靈一樣罵白玫,不過眉頭也皺了起來,心裡大是不滿。

“浪大哥想定了的事情,勸是沒用的。”白玫苦笑說:“就算我想再暗算他一次,想來他也已經有了防備,除非是你出手,你肯嗎?”

“我……”白靈一楞,猛一跺腳說:“就算是這樣,我們也該跟去。”

“西鳴坊數千蛇人,我們跟去反而礙手礙腳。”白玟神色一凝的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在西鳴坊外埋伏守候,隨時支援,你們兩個還有疑問嗎?”

白靈雖還是覺得不對,可是她說不過白玫,只好憤憤的瞪了白玟一眼,轉頭回到四人歇息處取三人的長劍,這些日子四面亂逛,三人的長劍自然不能大搖大擺的帶在身上,只有白浪的月華劍可以隨身攜帶。這趟是準備應援,長劍可非帶不可了。

白靈一動,白敏當然乖乖的去請倪惕,白玟望著白靈隱沒在門外的背影,搖搖頭深嘆了口氣,臉上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憂色。

白浪一離開七轉八繞的貧民區,看準方向就朝著城東直奔,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西鳴坊,不過這算是他首次一個人在東極城中活動,少了熟悉東極城的左方帶路,白浪只有更加小心。

這三天來,左方帶著四人四處移動時,總是儘量避開蛇人,當然也有幾次狹路相逢,其中就有四、五次遇到蛇族百人小隊,每次遇到時,五人只要低下頭,垂著臉望著地下,總也還能相安無事,白浪心裡不禁懷疑暗探所傳出的蛇族吃人慘事不真,要不然東極城內哪會這麼平靜?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疾行,猛然見前面的巷口轉來一隊蛇人,心裡微驚,連忙減緩速度,低下頭緩步而行。白浪眼角餘光瞄著四人一組從自己身邊蜿蜒行過的蛇人,心裡不禁感嘆,以人族的人口來說,其他五族根本遠遠不如,若非士族天生較上族孱弱,無法修得高深的武藝,哪會有蛇族入侵的事情發生?不過白浪一想卻又覺得自己矛盾,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尋求熊族的幫助,白家人更沒有一處逃生的地方了。

轉過了數條長街,白浪走到了東極城一條東西向的大道,這條大道便叫做日升大街,白浪知道,沿著日升大街再往西走過五個較大的街口,馬上就進入了西鳴坊的區域,遠遠的,已經可以見到西鳴坊外守衛的蛇人。越接近西鳴坊,人族的活動自然越少,自己這麼大搖大擺的晃過去是絕對不成的。

白浪再走了兩條街,當即向著右邊的一條小巷子轉去,深入巷內約莫百餘公尺後,見四面無人,他輕輕一個騰身,向著東面一戶兩層的樓房飄去。

白浪躍上前已經觀察過這戶樓房,只見房舍破敗、窗瓦零落,白浪心下認為此處應該已經無人居住,當下斜斜穿入一扇隨風振動、半開半掩的向街大窗。

白浪落地後四面一望,見屋內滿是塵埃,血跡處處,不過並沒有什麼腐臭的屍體,看來這兒已經有人略作清理了。白浪想起當日蛇人侵入時,東極城內必定各處都有零星而無望的抵抗,也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想到這裡,他驀然間雄心大起,心中暗下決心,若有朝一日白家重掌政權,決不能再讓此事重演。

待白浪壓下心申激盪的熱血後,立即穿房過戶的直往西行,到了這間樓房的最西處,下面便是到西鳴坊前倒數第二條大街,再過去,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人族的蹤影,相對的,下方倒是不斷的有一隊隊巡邏的蛇人,看來蛇人巡邏部隊的安排是越接近西鳴坊越密集。

白浪看了心中有些遲疑,自己想要飛躍過這條大街本不為難,不過下方到處總有蛇人的蹤跡,若是恰好有個蛇人目光稍稍往上一斜,自己的行蹤立即暴露,更別提打探西鳴坊的情況了。他沉吟了片刻,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忽然聽得下方傳來“喀”的一聲輕響,白浪一驚,下面居然有人?白浪連忙功聚雙耳,細細的傾聽下方的聲息。

白浪這麼一集中精神,馬上聽到下方傳來輕如蚊蚋的話語正說:“老古,你說真的還是假的?看起來這裡已經被搜過了。”

“來了就找找看嘛……”被喚作老古的人聲音有些蒼老,他也壓低聲音說:“孟胖子官職不高,可卻算是家財萬貫,這裡是他一個藏嬌的金屋,總有些值錢的寶貝。”跟著便傳出幾許輕微的翻動聲。

白浪眉頭一皺,原來是兩個發國難財的下流傢伙,聽聲音他不像有什麼功夫,這種傢伙死不足惜,白浪正想下去教訓教訓兩人的時候,忽然間想起白玟闖入東極城的方法,現在有這兩個替死鬼,相信會更容易成功。白浪微微一笑,輕手輕腳的將一些易燃物聚集,再將懷中的火熠子取出,一劃之下,一些布匹立即燃燒了起來。

眼見火勢迅速,白浪不敢遲疑,立即退回西面的窗戶。好在這個巷子少人進出,既然下方無人,白浪一個騰身躍出,在小巷的左右牆壁連點了數下,轉眼便掠過了十來戶建築物,重新由另一戶破落的樓房中潛入。

等白浪再穿過房舍到達另一頭的大街時,剛剛那戶房舍已經開始冒出了濃濃黑煙。

下方的蛇人自然立即大驚小怪的喧囂起來,分由長街的兩端向著那戶房舍集中,其中五、六個蛇人無懼火焰向下延燒,第一時間便衝入了樓房中。

白浪當然不能等待觀看那兩人的下場如何,眼見所有蛇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立刻運起全力向著西面直衝,倏忽間躍過了大街,直穿入另一戶兩層樓高的房舍。

白浪一面向西移動,一面心中估計,到西鳴坊之前還有兩個巷弄,一條大街,若一直這麼搞下去,蛇人不懷疑也難了。不過白浪雖想及此,但卻苦無妙策,只好見一步行一步,遇上了再說。

這時徐定疆眼睜睜的看著山老人一樣樣的安排,鐵缸放在屋子正中央,下方還放了一個穩穩的鐵架子,一束束的乾柴也塞向鐵架子下面,幾個隨侍正忙碌的生起柴火,看來自己這次是被煮定了。

這時歸勇已經離開了房間,徐定疆可是求助無門,他只好掙扎說:“前輩,沒有別的辦法嗎?”

“你別吵!”山老人正檢視著藥材,理都不理他。

徐定疆只好閉嘴,又過了片刻,眼看鐵缸中的水已經逐漸冒出熱氣,徐定疆額上的汗也跟著冒了出來,若是以自己原有的功夫,當然能抵禦一陣子沸水,現在被山老人揉了三天,什麼力道都不見了,徐定疆想起等一會兒的苦狀,忍不住又叫:“前輩……”

“好了、好了!”山老人笑嘻嘻的回頭,手拿著一大把藥材扔入鐵缸中,一面笑說:“虧得你娘東西準備齊全……”轉頭又去遴選藥材,害得徐定疆只能瞪眼。

“山前輩!”歸勇忽然又出現在門外,沉聲說:“南角王駕到。”話聲一落,歸勇閃開大門,只見徐靖在數名隨侍的陪同下,從門外小花園的一側緩步而來,他眼見房中的景象,眉頭微微一皺,不過依然沒有加快腳步,直到門前才發話說:“這位便是山前輩?”

山老人也不回話,自顧自又扔下一把藥材到鐵缸中,才回頭說:“你就是晶露丫頭的老公?”跟著謎著眼上上下下打量徐靖,似乎想看清楚徐靖有些什麼本事。

“晚生徐靖。”徐靖行了一禮說:“晶露早年多蒙前輩教誨,徐靖特來面申謝意。”

“哦?”山老人哼了一聲說:“不是放心不下兒子?”

徐靖自任南角王后,除天定皇之外,哪裡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其實就算是皇上當面,對徐靖依然是客客氣氣的,不過徐靖看在山老人身在草莽,加上與自己髮妻又有特殊的關係,他也只好乖乖的回答:“不敢。”

“那就好。”山老人走到床前,一把兩把的將徐定疆身上衣服剝光,抱著徐定疆就往鐵缸走,徐定疆忙叫:“慢點,慢點……”

“山前輩。”徐靖終於忍不住飄到山老人與鐵缸之間,微微一揖說:“除此之外,真無別法了嗎?”

“你的兒子你做主。”山老人不在乎的將徐定疆扔回床上,拍拍手說:“若是信不過老頭,老頭現在就走。”話聲一落,向著房外便走。

“前輩留步。”徐靖一移,堪堪擋住山老人的方向。

山老人反倒吃了一驚,他打量打量徐靖,點頭微笑說:“不愧是南角王……”話說到一半,山老人忽然一個閃動,整個人的身影似乎模糊了起來。

徐靖兩手依然背在身後,不過就在同一個瞬間,他的身體也似乎模糊了起來。徐定疆雖然無力的躺在床上,不過眼睛可沒有罷工,他眼睜睜的看到兩人好似幻影一樣的閃動,滿腦子可都糊塗了。

歸勇自然也在門外觀看,他的臉色比起徐定疆正常許多,不過也有幾許詫異之色,卻不知他心裡的想法又是如何?

徐定疆詫異不了多久,倏忽間,山老人與徐靖的身形又恢復了鮮明。徐定疆一時間不由得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他努力的抬起右手揉揉雙眼,果然看得十分清楚,莫非適才真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8:36


第二十七章 以人為食

這時山老人忽然呵呵一笑,歪著頭說:“功夫果然不錯。”

“徐靖失禮。”徐靖沉穩的站著,拱手說:“晚輩沒有信不過前輩的意思,還請前輩盡力而為。”

山老人一撇嘴,手一揚輕哼說:“論身法老頭沒能贏你,可是這樣就要留下老頭……”

“前輩誤會。”徐靖退了一步接口說:“適才晚生不過是心急兒子的病勢,這才無禮阻路,還請前輩見諒。”

徐定疆這才知道,原來兩人剛剛已經比過身法,自己可真是白生了一對眼睛。

“王爺,您怎麼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同時一陣破風聲傳過,只見一名宮裝中年麗人皺著眉落在門外,正是原名陳晶露的南角王妃。

徐靖回過頭苦笑說:“晶露,我得罪了山前輩,你來幫忙說說話吧。”

“得罪就得罪了。”沒想到陳晶露進門向著山老人瞪眼說:“山老頭,你真的不幫忙嗎?”

“我……這個……”山老人瞪大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幫就不幫。”陳晶露一哼聲說:“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不過你以後也別來跟我要祁玉靈和衛天茭。”

聽陳晶露提到祁玉靈和衛天茭這兩物,山老人馬上軟了半截,尷尬的說:“晶露丫頭,別說的這麼絕嘛,老頭可沒有說不幫你兒子治病。”

“要幫就好。”陳晶露回過頭來,眨眼又恢復了慈母的模樣,向著徐定疆柔聲說:“定疆,你可要忍著點。”一面輕撫過徐定疆微帶汗水的額頭。

徐靖聽了可是微楞,他自然知道,祁玉靈和衛天茭是生長於都城皇宮中的兩種奇異芝果,這兩樣物品對於功力尚未大成者極有幫助,所以每年四月都城都會派人送下四朵祁玉靈、兩支衛天茭,讓各王運用,看是要賞賜諸將或是自服。

而每年徐晶露都會向徐靖各要一份,徐靖從來沒過問徐晶露的用途,沒想到是送給山老人,不過此人功力極高,這兩樣物品對他也沒有大用,何必如此緊張?

想到此處,徐靖叉憶起當年的一件事,聽說陳晶露曾向一個醫術極高的貴族隱士求教,莫非便是此人?不過那可是兩人成婚前的往事,距今也有四、五十年了,若真是此人,這人在貴族中可算得上是長壽了。

徐定疆這時可是光溜溜的,雖說眼前的是自己母親,他還是難免有些尷尬,眨眨眼說:“娘,您就先出去吧。”

陳晶露向著徐定疆身上瞥了一眼,啐了一聲失笑說:“現在懂得害羞了?當年替你換尿布的時候怎麼不會害羞?”徐定疆只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好啦。”一旁的山老人認份的說:“既然非治不可,那就早點下水,反正越晚下越難捱。”

話一說完,山老人將徐定疆一抱,整個人扔泡入水缸中,徐定疆自然立即齜牙裂嘴,滿臉漲的通紅,還好徐定疆一進入水缸就發現底下有墊上一塊木板,不然屁股不烤焦了才怪。

“就麻煩您老了。”陳晶露又換了一個嘴臉,對著山老人笑眯眯的說:“您老幫了這個大忙,明年四月祁玉靈、衛天茭送來,王爺一定會留您老那一份的……是不是,王爺?”

徐靖一哂頷首說:“沒有問題。”他這時已經弄清楚,陳晶露對付山老人有自己一套法門,他也就樂的旁觀。

“王爺,我們先走吧。”陳晶露走到徐靖身旁,微笑說:“別打擾了山前輩的工作。”

“你這個臭丫頭。”山老人忍不住開罵:“翻臉跟翻書一樣,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還不是跟您學的?”陳晶露吐吐舌頭作了一個鬼臉,拉著徐靖逕自去了,徐靖忍不住莞爾,山老人果然有這種毛病,難得陳晶露將他克得死死的,既然自己老婆放心,徐靖便放下此事,不再煩惱。

山老人見兩人走遠,他忽然望著一直在門外侍立的歸勇說:“歸勇啊,我看你還是死心吧……”

“前輩?”歸勇一怔。

山老人瞥了缸中的徐定疆一眼,似乎有些顧忌,只搖搖頭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多謝前輩……歸勇心裡有數。”歸勇竟似是不願多提,說完後立即躬身行禮退去。

“算了!我也懶得管你。”山老人一揮手,氣流激盪之間,兩扇門碎的一聲關了起來,山老人一面喃喃自語的念:“死心眼的笨蛋……”

徐定疆雖然熱的難過,不過他還是大感好奇,山老人要歸大叔死心什麼事?山老人、歸大叔與自己母親原來是什麼關係?莫非歸大叔暗戀自己老孃?這可有趣了……父親知道此事嗎?

徐定疆眼珠轉呀轉的開口說:“前輩,您與我娘……”

“小子少囉唆!”山老人忽然發起脾氣,回頭一掌就把徐定疆的腦袋押入水中,徐定疆說到一半,噗的一下差點嗆了一大口水,只聽得山老人的聲音從水面上清晰的傳入:“腦袋也要泡,你小子可不準探出頭來!”

這豈不是憋死自己了?徐定疆一楞之間,卻見一根生成斜角的空心木枝幹正伸到嘴邊,他連忙一口咬住,先噴出一口水,再用力吸了兩口氣。這時候,縱有滿腹的問題,也只能等到探出頭來的時候再說了。

白浪好不容易又闖過了兩個巷弄,過了眼前的大街,便是長約一公里半、寬約八百公尺的西鳴坊,西鳴坊本是東極城中達官貴人聚集居住之處,區域中處處是超過兩三層樓的富麗建築,白浪這麼探頭一望,除了眼前的幾戶大宅之外,裡面的狀況是絲毫看不見。

白浪縮回身子細想,西鳴坊北面便是原來東極城的宮城,東面直到城牆則是整片的軍營與校場,這兩處所在現在都變得十分空曠,也就是說,西鳴坊的蛇人重點軍力自然會放在西、南兩面,自己恰好在西面,下方的蛇族巡邏較為頻繁,想闖進去可能大是不易。

這時,西面的喧鬧聲也逐漸低了下去,看來蛇族已經順利的控制住了火勢,問題是自己該怎麼進去?想到這裡,白浪心裡不禁有些後悔,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該與白玫等人商議之後再來?白玫心思機敏,必然有好辦法混入,自己可沒這麼聰明。

就在這時,西鳴坊裡傳來一聲長嘶,白浪一驚,將身子隱的更嚴密了,過不多久,只見一隊隊的蛇人從西鳴坊向外的大街上列隊而出,整隊精神充沛、虎虎有威,正符合他們勝利者的模樣。這些蛇人一出大街,立即分成兩路前進,遠遠的到了長街的街口,兩路蛇人又再度分成四組,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白浪下方的整條大街上滿布著向外前進的蛇人,各自向準了方向前進。

白浪心裡暗暗咋舌,以這些蛇人的數量來說,要守城算是綽綽有餘了,卻不知他們分路而行又是為了什麼?總不會忽然想在東極城中四面巡邏一遍吧?還是到各處換班?

想到這裡,白浪心中靈光一動,莫非蛇人的目的便是讓人摸不透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不過他們沒想到就在出口附近有自己的存在,白浪打點起精神,心裡暗暗計算著離開西鳴坊的蛇人究竟有多少。

沒片刻,居然有將近三千人的蛇人走出了西鳴坊,才不再有一列列向外移動的隊伍,白浪算清楚後卻是吃了一驚,在四面巡邏的、守城的、加上這三千人,怎麼樣也有六、七千人了,若是蛇族當真只來七千人的話,現在的西鳴坊豈不是空城?那可是大好機會。

想到這裡,白浪不再遲疑,全身功力運起,迅如電閃的一個騰身,剎那間飄飛過大街,落到了西鳴坊南面一戶三樓大宅的陽台。

落地時白浪輕輕一拍,陽台門立即被白浪無聲的撞開,白浪盡己所能的以最高速閃入房申,立即將房門掩上,省得讓街上蛇人注意到。一穿入樓房中,白浪立即屏息細聽,看看剛剛自己這麼一個大膽的舉動是不是被蛇人發現了。

過了片刻,四面依然寂靜無聲,白浪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沒這麼倒楣,他四面微一打量,見這個房間擺設的還算清雅,只不過一旁幾個半開的衣櫃顯現主人離開時的忙亂,白浪不再遲疑,沿著房舍內繼續向前奔進。

一面奔走,白浪一面將所有的精神灌注在聽覺上,他知道,現在能信賴的只有聽力了。

白浪奔出房間,順著眼前的走道直奔,這房子可不小,西面與東面居然有著二、三十公尺的距離,白浪走到盡處一拐,折入了另一間沒有關門的房間,這裡比起之前的房間大了許多,房內的一角還有一個垂簾的小房,八成是附在主人房中的澡間,白浪對那可沒有興趣,一轉頭,向著東面的窗戶便奔,準備拉開來看看下方是何光景。

正要拉開的時候,白浪心裡陡然一驚,隱隱感到不對,他的手驀然停住,聽覺向前方延伸出去,果然有異狀;前方的空氣呼嘯聲,竟不似是城市中的感覺,彷彿有個極為開闊的廣場,裡面還有極細微的聲響,這莫非是蛇人的聲音?

白浪停了片刻,終不敢貿然將窗戶打開,遂右手食指虛勾,向著床旁的牆壁一抓,噗的一聲輕響,木製的牆壁立即穿出了一個小洞,白浪這才將眼睛附在洞前,向著洞外看去。

一看之下,白浪大吃一驚,本來以為不過又是重門疊戶,一戶戶富麗堂皇的房舍排將過去,沒想到出現的景象居然與白浪想像的西鳴坊完全不同。只見下方一片空曠的廢墟,整個西鳴坊除了最外面的一、兩排之外,所有的房舍都已經被夷為平地,碎散的木材、傢俱,雜亂的散在周圍。正中央方圓七百公尺處,一部分變成一個個隆起的土堆,還不斷的有蛇人在其中穿梭,另一部分卻有著千多名蛇人在暗紅色的場地上操練。

白浪怔了片刻,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城內的蛇人至少也有八千,會不會更多還很難講,現在的狀況是,城外的數萬大軍沒有城牆的掩護,若蛇人一下子傾巢而出,恐怕真會兵敗如山倒,讓蛇人一路打到都城。

這已經算是探得了極重要的消息,其實白浪就這麼離開也極為合理,不過一直沒有劉然的消息,就這麼離開豈不可惜?可是下方已經全無房舍的遮掩,想憑運氣混進去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剛剛雖然幸運的沒被發現,這樣的運氣又能用到幾時?

白浪正遲疑的時候,卻聽見一陣騷亂聲,只見一隊隊的蛇人又蜿蜒的游回,怎麼又回來了?白浪先是一怔,跟著便想到這些必然是換班回來的,難怪剛剛一出去就出去了三千多人,看來蛇人算盤打的十分如意,他們倚仗城牆之利,三千蛇人足可應付大部份的騷亂與佯攻,其他的蛇人自然能好好的休息,這樣的仗,打上幾年也不會累。

這時,場邊操練的蛇人忽然停了下來,團團的在蛇人的校場中圍成了一個大圈圈,跟著從那一堆堆土堆中居然走出了數百名赤手空拳、衣不蔽體的人族,其中自然是以士族居多,這些人在蛇族士兵的驅趕之下,你推我擠的向著蛇人圍好的圈子走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惶恐與憂心,一副大難當頭的模樣。

白浪可有些糊塗了,蛇族人便算要練兵,找這些普通的平民有什麼好練的?這些人的戰力根本不足以與蛇人一對一的相峙,何況是千餘蛇人?

他的問題馬上就獲得瞭解答,就在這時候,剛剛才回來的三千蛇人一個個跳入圈中,呼嘯一聲下,隨手提起一個士族就撕咬了起來,一下子,慘嚎聲、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落,更多的卻是臨死前的哀嚎。

白浪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當場傻在那兒,只見場中血肉橫飛、殘屍肉塊散落一地,每個人族至少供給七、八個蛇人大嚼,有的蛇人的吸食著紅紅白白的腦漿,有的蛇人大口吞食著內臟;蛇人的牙齒本不是用來嚼食的,他們大多將撕下的肉塊一吞入腹,連骨頭都不吐。

轉眼間,數百人族進入了蛇族的腹中,四面的血水也逐漸的滲入土壤之中,使得本就呈現暗紅色的場地顯得更紅了。

渾身都血淋淋的蛇人們,飽食之後顯得興致十分高昂,不斷的發出索索的感嘆聲,旁觀的白浪卻是渾身發冷,腦海中一團混亂,直到三千蛇人大搖大擺的回到土堆中休息,這才回過神來。

白浪這時才知道,原來暗探傳來的消息並沒有錯,蛇人果然是以人族為食,剛到東極城內時,白浪也才曾向倪惕詢問過此事,倪惕卻懵然不知,白浪還以為消息有誤,沒想到蛇人卻是私底下幹,也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原來西鳴坊的居民。

他轉念又想,皇儲劉然若是還活著,必定也像那些人一般,被蛇人藏在他們土堆般的巢穴中,自己若是潛進去救人,可以說是找死,白浪再傻也沒有這麼衝動。眼見無望,白浪才想轉身,腦海中又浮起劉芳華將月華劍交給自己時的神情,他頓了頓,咬牙回頭,心裡暗下決定,自己便再等上半天,若確實沒有機會再說。

徐定疆這時卻是十分的痛苦,原來剛剛過不了多久,鐵缸裡的水溫度果然越來越高,山老人本是忙碌的煽風,片刻後卻又開始抽去柴火,過了不久,山老人卻又開始加柴添火、煽風加熱,好像就是要將溫度維持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

徐定疆本來好不容易逐漸習慣,雖然難過也還能支持,沒想到過不了多久,忽然有一絲絲的燥熱之氣順著全身的毛孔滲入,這可是熱辣辣的燒灼,彷彿千百支燒紅的針同時從四面八方穿入體內。

這下子徐定疆可忍受不了了,他猛然一蹦,卻是躍不出水面,原來山老人有先見之明,一隻大手適時的壓了下來。徐定疆衝不出去,心裡頭直將山老人的十八代祖宗一一罵過,可是這畢竟沒用,他依然埋在水中,動彈不得。

過了不知道多久,山老人的聲音恍如雷震般的又傳了進來:“小子,你可千萬別探出頭來,現在藥性正往裡衝,若是一斷,毒素立即隨之而入,你哪裡露出水面哪裡就廢定了,懂不懂?”

這麼恐怖?徐定疆只差沒能大聲抗議了,不過他總算還有理性,勉強的點了點頭,示意山老人自己知道了。

山老人滿意的放開了徐定疆的腦袋,他可也忙的很,轉身又挑揀起另一堆藥材,嘩啦一聲又扔進了鐵缸之中。

徐定疆這時其實已經較為適應,所以還能強忍住,剛剛藥性開始滲入之時,實在是受不了;現在習慣了些,全身的毛孔似乎也比平常大了數倍,雖然藥性熟門熟路直往裡竄,總還勉強能夠忍受。

其實山老人剛一取回藥材,馬上就準備伸手壓制徐定疆,沒想到徐定疆居然真的能耐得住這樣刺骨的折磨,他緩緩的收回手,難得的面帶微笑點了點頭,不過他旋即笑容一收,臉色又沉了下來。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山老人在想些什麼東西,他只是盡力的忍住往上蹦跳的意念,其他的這時都已經沒空思索了。

山老人思索了好片刻,似乎有什麼事情一直拿不定主意,過了數分鐘,山老人忽然一笑,眨眨眼說:“這樣豈不是省事多了?恰好拿你試試,算你這小子運氣好……”他驀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向著不斷冒著蒸氣的鐵缸一傾,只見一道碧綠如玉的瓊漿從瓶中流出,毫無聲息的注入鐵缸中。

這一瞬間,原本已經逐漸呈現褐黑色的整缸水忽然間清澈如泉,原來還漂浮在水面上的藥物也沉沒了下去,整缸水清可見底,一點也不似放了這麼多藥材熬煮的水缸。

缸中閉著眼的徐定疆卻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他只覺得忽然間,燥熱的感覺轉化為一股綿綿密密的熱流,雖然一樣難涯,但是已經沒有了那股令人心裡發火的躁動感,他覺得較為舒服,悶在水裡的身軀總算是放鬆了些。

沒想到舒服不了多久,整個水缸的溫度居然再度提升,那股綿密熱流的勁道也跟著加大,一股腦兒的向著自己身體鑽入,徐定疆這下可清清楚楚,這必定是山老人將溫度又提高了,他苦於無法出言阻止,只好糾結著一張臉,繼續堅持下去。

就在這時,徐定疆忽然聽到山老人傳來的話:“小子,你現在試著運行這套心法,能記得多少、能懂得多少、能有多少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徐定疆一楞之間,只聽得山老人緩緩的說:“氣聚內而靈乎外,引靈旋順入九關;散入內海靈化氣,骨筋臟腑為之安……”唸到最後是“……氣沖斗牛無所抑,神來一點天靈閃;神靈相合無所止,蛻化凡竅入仙班。”一段近百字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口訣,山老人連唸了兩遍,這才說:“你一共該有五天的時間體悟,就看你的悟性如何了。”

徐定疆第一遍就背了起來,第二遍的時候他已經大略知道,這套功夫應該就是所謂的後天真氣轉先天真氣的功夫,也就是所謂的“蛻化凡竅入仙班”,只不過這樣形容有些誇張而已。

其實徐家自己和皇室都有這種功夫,而且各家各派對此都有所謂的秘訣,只不過各有法門不同,徐定疆雖然功夫不錯,不過功力未至,一時還沒能修煉,沒想到山老人忽然要自己這時候修煉?徐定疆不禁好笑,自己現在什麼內力都沒有,怎麼練起?而且五天也未免太短,這個糊塗老人肯定是在說笑話,還是別理他為上。

徐定疆正在思索的時候,山老人微帶震怒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不知好歹的笨小子,絕世福緣不知掌握,真的要白白糟蹋嗎?”

徐定疆一驚,身子一動,奇蹟似的忽覺有股不大熟悉的怪異的力道來自丹田,徐定疆嚇了一跳,連忙定下心來,仔細內觀這條氣脈的來路,這才發現剛剛穿入體內的熱流,有部分正隱隱然化成體內真氣,卻又在自己體內運行的過程中消散無蹤,不過只要這股真氣經過的地方似乎都感到格外的舒暢。徐定疆自然而然的起心動念,將這些四面八方而來的能量加速匯入,轉而為自己體內的能量。

一面運作,徐定疆猛然醒起,這不正是山老人所說的前兩段話?莫非這功夫還真的只有這時候能用?這時也沒辦法求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自己瞎蒙的對不對了。

白浪等候了半天,一直沒再見到新一批蛇人換班,白浪自忖,也許蛇人每隔幾天才換一次班,自己在這裡傻傻的等候可不�算,正想離開的當兒,白浪觀望了望,忽然間發現右斜前方的一戶高樓頂,竟有人在那兒探頭探腦。

白浪見狀心裡一驚,莫非是白玫等人找了來?這實在太危險了,若被蛇人發覺可是凶多吉少,白浪連忙向著那方移動,打算拉著他們一起回去。

說起來兩方距離並不算遠,白浪若是能露出行跡,最多幾個騰身便可到達,可是現在身入敵陣,白浪只好在一戶戶相連的樓房中間覓路,好不容易這才接近了剛剛發現有人影的樓房。

到了位置,白浪輕巧的一個翻身騰上屋簷,卻沒見到半個人影。白浪怔了怔,這才發現這個屋頂是兩面下斜的形式,自己上的這一面與剛剛見到有人的那一面不同,白浪凝神一聽,果然不遠的前方有數人輕緩的呼吸聲,於是白浪小心的低下身形,向著前方高聳的屋脊行去。

剛探上屋脊,白浪忽聽前方數人的呼吸聲陡然急促了起來,白浪心裡一驚,連忙探頭望去,沒想到眼前是五個中年大漢,竟然沒有一個認識的。白浪本來已經聽出白玟等人不在其中,不過沒想到居然都不認識,轉念一想,八成白玟向倪惕求援,倪惕手下眾多,自己自然未必全都識得,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白浪往前又移了兩步,想與這些人招呼一聲。

白浪步履輕捷,行動無聲,這些人絲毫沒察覺到身後的異狀,不過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似乎心裡十分緊張,白浪心覺不對,自然而然的順著這些人的目光望去,一望之下,白浪不由得也嚇了一跳,腳步自然而然的重了些,發出極輕微的“啪”的一聲。

這一聲不打緊,前方的五人全身一顫,心膽俱裂的急急回過頭來,見到身後忽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人影,五人只差沒叫了出來。

白浪見狀連忙比個噤聲的手勢,反正在現在這種狀況,只要同屬人族,唯一的敵人自然是蛇族,這些人雖然不知白浪是何來路,另一面的事情卻更要緊,他們只好先不理白浪,轉回頭繼續向著下方望去。

白浪這時也沒空理會他們,剛剛居然見到下方蛇人的巢穴中,似乎有個人族探出頭來四面張望,這可是匪夷所思,蛇人的巢穴中居然能有人混的進去?白浪自己的腦袋轉了半天也沒想出辦法,這傢伙怎麼做到的?

白浪這裡在胡思亂想,地面上的那人卻又從蛇穴中閃身而出,這次他可不是一個人了,身上居然還揹著一個人,白浪遠遠的望去,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出那人動也不動,不知是失去了知覺還是如何。

這時,白浪身前的五人更是緊張,似乎全身的功力都已運起,每個人的右手部抓著肩頭露出來的刀劍把,似乎隨時準備衝下去,偶爾回過頭瞥一眼白浪,眼中又不由得冒出了戒備的神色。

白浪這時早將白離亂的功力吸化圓融,眼力更是提高不少,已經看出眼前這五人的功力都不算弱,比之白玟等人雖然稍差,但已經較一般的管帶功力還高,而下方那人的功力更是不弱於一般的龍將,這些人不該是倪惕的部屬,莫非他們正是自己久尋不見的東極城暗探?

想到這裡,白浪心中暗暗點頭,這些人必定一直潛伏在西鳴坊,這才能將消息正確無誤的傳出東極城,自己三天來一直在西鳴坊外尋找他們,自然是找不對門路,沒想到他們之中居然有人能混進去,這可真不簡單。

其實各城的暗探系統,是在劉姓皇朝推翻白姓皇朝之後才建立的,直屬於都城的監察閣,主要的任務便是監視各地諸王的行動,其中首領的功力更不弱於一般龍將,平時一直都是隱於暗中,沒想到在這次東極城淪陷,暗探還發揮了刺探敵情的效果。

既然身負監視諸王的任務,這些暗探自然都是對劉家皇朝絕對忠心的人物,早年劉姓家族為了奪位,訓練了數百名皇族、貴族高手在全族各城行事,成功之後,這些人自然而然變成暗探組織的骨幹,也為劉姓皇朝後來的屹立打下了基礎。

若不是這批人,白姓皇族未必會敗的這麼慘,因為暗探機構有這樣的背景,白浪對他們的印象自然不會太好,所以若不是劉禮一直交代白浪必須找到他們,白浪才沒什麼興趣管這些人,也因此這幾日雖沒找到暗探他也沒多焦急。

現在眼看這批人似乎有什麼計劃,白浪其實也沒怎麼想幫忙,若不是他對蛇族已經起了很大的反感,也不會站在這裡等著看結果。

這時下方的人正東閃西躲、小心翼翼的向外移出,直到了外圍的土堆旁,方向正是向著白浪等人,白浪這時自然更加確定,這五人是來接應此人的,只不知道他們的訊息是如何傳遞的?

到了這兒可是一重難關,蛇族在外一定有監視的人,土堆群距離外圍的房舍又還有一大段距離,想通過這段距離而不被蛇人發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這時向著白浪等人所在的屋頂揮了揮手,五人中的一人取出了一面鏡子,向下閃動著發出一連串的訊號,白浪當然是有看沒有懂,不過就在這時,白浪忽然有種沉悶的感覺湧起,似乎四面有著許多人盯著自己,白浪心裡湧起一陣不吉之感,他想了想,終於傳聲對著前方五人說:“小心些,可能被發現了。”

五人一楞,同時回過頭來,四面張望了望,卻又沒見到任何異狀,他們有些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一個人傳音說:“你是誰?哪個單位的?”

白浪頓了頓,這才不大情願的說出暗號:“扶劉撐天赤膽心。”

“埋名求得四海平。”那人說完大喜說:“你是都城派來的?”這兩句正是暗探組織人物相見的暗號,劉禮為了讓白浪來與暗探會合,破例告訴了他這兩句。

“不,我是‘神山衛國使’派來的。”白浪一面說,一面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再度四面掃視片刻後才傳音說:“那人救的是誰?”

不過那人聽見“神山衛國使”後卻是微微一怔,遲疑了片刻才說:“沒什麼……那是我們組織裡的重要人物。”

白浪見那人吞吞吐吐,他本對暗探組織沒好感,這時更是不耐煩,何況這時四面說不定四面早已圍上了上千名蛇人,自己在這裡跟他們耗實在無聊,白浪搖搖頭說:“我不管你們的事……你可知道蛇人來了多少人?皇儲在何處?”白浪打算問完這兩句就走。

“至少九千人。”那人瞄了白浪一眼後說:“你快走吧。”

九千人?白浪可吃了一驚,這些蛇人若是翻臉,城外的人族未必是敵手,白浪轉身要走,忽然想起這人沒回答自己後一個問題,白浪皺皺眉止步說:“兄台,皇儲呢?可還活著?”

那人卻是瞪了白浪一眼,口氣不大好的說:“不勞費心,皇儲好的很。”

這是什麼態度?白浪一瞪眼,正不知該不該修理一下眼前這不知死活的暗探,這時下方的那人忽然一個往外撲,提起最高速向著這裡直衝了過來,白浪一見,也顧不得責怪,屏住聲息看此人能不能安全的脫出重圍。

忽然間,白浪剛剛的不安感更強烈了,白浪自己知道,自從前些日子將白離亂功力完全融合之後,自己功力又到了另一個層次,對四面的感覺除了眼耳等五識提升之外,還有種類似靈感的神覺,而這時他幾乎已經確定,四面一定有蛇人正逐漸地向著這片屋頂合圍,白浪雖然不能完全確定蛇人的行蹤,不過他可不願在此冒險,於是搖搖頭傳音說:“危險了,你們最好別留在這裡。”一說完,白浪立即閃身向後暴退。

白浪這麼一退,彷彿引爆了火藥一般,尖嘯聲響起的同時,立即有數十名蛇人率先從四面翻起,不過白浪這時功力十分深厚,便算是不如劉芳華的迅如電閃,也是十分的迅快,只有三人來得及擋在白浪身前。白浪毫不客氣,單是一點,身子驀然左閃讓過一個蛇人,兩爪同時插入另兩名蛇人攻過來的長尾前段,一甩之下兩名蛇人分向兩邊翻滾而出,白浪則毫不停留的衝出包圍。

剛奔出包圍,白浪心裡一鬆,只要沒被圍住,以蛇人的速度來說,應該追不上自己,白浪臨去時回頭一眼,眼看那五人已經被數十名蛇人圍住,四面還有無數的蛇人翻出,想來下方那人八成也上不來了。白浪心裡一軟剛想回頭,隨即想起白玫的話,白浪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放棄援救這些人,飄身就往外衝。

就在白浪轉回頭的那一瞬間,揹負一人的那名中年大漢居然翻上了屋頂,只聽他大叫一聲:“你們帶皇儲先走,讓我斷後。”後面的廝殺聲立即大做了起來。

皇儲?白浪一怔,那人背的是皇儲?這……白浪停下腳步,回過頭,見那些人被團團包圍著,絕無可能衝出,被稱為皇儲的人則垂著頭,無力的讓那人揹著,那人一雙肉掌四面揮起一面面掌影,殺的蛇人一時近不了身,但也沒空將皇儲交給另五人。

那五人雖然拼命的想減輕那人的壓力,但他們的功力畢竟又弱一層,現在又是以少對多,他們真可以說是自身難保。

白浪腳步一慢,四、五個蛇人立即追了過來,若是被這些蛇人纏上,那就不用走了,營裡至少有四、五千蛇人,自己便是用月華劍也殺不出去,白浪正要加速,忽然間,腦海中清晰的浮現臨別時劉芳華的眼神。

白浪一咬牙,終於速度一緩,驀然翻身掀起一道冷光,只見那幾名蛇人忽然分成十來塊碎散的血肉,在這一瞬間,白浪不再迷惑,猛然霹靂般的大喝一聲,帶著月華劍長達三公尺的長虹,回頭向著戰團殺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09:25


第二十八章 死中求活

白浪這麼一翻身殺入,還真的大出蛇人的意料之外,按照道理,此人既然已經逃出包圍圈外,絕不會傻的再衝回來送死,沒想到白浪不但衝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功力更是少見,一轉眼間,將圍著六人狠殺的蛇人宰殺了數十名,其他的蛇人才來的及退開。

蛇人的包圍圈一拉開,白浪立即對著那些人大喝:“你們還不快走!”

這時那名被揹負著的人依然是昏迷不醒,被散著的頭髮掩蓋住他的臉孔,白浪也沒法看清他的面容。

至於那個中年人卻是一臉汙穢,渾身泥汙,他的手中連兵器都沒有,單憑著一雙肉掌將身旁的蛇人轟的近不了身,連白浪都有些佩服。

這時他奔到白浪身旁,大聲說:“小兄弟,你開路!”這人見到白浪其實心中滿是疑點,不過這時沒空詢問,只好先忍住。

白浪哪需此人吩咐,見六人已經集合在自己身旁,轉頭隨意選了個方向就殺了出去。

不過蛇人這時已經知道白浪手中的寶劍是人族至寶,他們雖然見到劍芒便閃,但卻不斷的向著白浪投擲巨大的石塊或磚瓦。白浪初時不以為異,長劍在前方灑成一片光華,所有東西都被月華劍的光華化成粉末,向著四面飛濺,但過不了許久,白浪便發現右手開始逐漸的痠麻,而內力也正迅速的流失。

白浪一驚之下,這才想清楚,一塊塊巨石被月華劍分裂的那一剎那,難免產生震盪傳來手臂,何況敵人擲來的物件都蘊含了極大的力道,就算被月華劍破去,分裂後的物件還是有殺傷力,若沒能在一絞之下將物件裂成粉碎,並不能保證安全,而運使三尺光焰更是耗費內勁。這麼下去,只怕尚未闖出重圍,自己已經力盡而亡,白浪念頭一轉,不再一招招硬拼,開始閃避著敵人的攻擊。

可是這麼一來,蛇人包圍的圈子便逐漸的接近,身後的六人可就累了,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一聲臨死的慘呼,白浪頭都不用回,知道八成已經死掉一人,這麼糾纏下去一定逃不出去的,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白浪等人已經殺出了西鳴坊,雖然四面的房舍開始雜亂了起來,但是蛇人更是重重疊疊的圍了數百圈,似是決不放他們逃走,就算是白浪穿房過舍的奔逃,所有的方位幾乎部是蛇人。而白浪又不願見到無辜捲入的平民死在蛇人的爪下,不再衝入民房,只沿著大街移動。

片刻後東極城整個東面已經大亂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蛇人正在追捕幾個高手,不過怕死是人的天性,一般的平民躲的躲、逃的逃,早就不見了蹤影。

而白浪見蛇人這麼大陣仗,更肯定那人背上的一定是皇儲,只不過他怎麼能夠將皇儲救出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這時,白浪已經殺出了近一公里,但身後的數人幾乎都已經死盡,只剩下揹著皇儲的那人還在捨命支持,白浪自然不能讓此人倒下,多多少少的也有回身揮劍掩護,兩人前進的速度卻是更慢了。白浪雖想逃到西南邊的貧民區,但就算是逃到那邊又如何?在數千蛇人的包圍下,那裡絕對會被夷為平地,更別提倪惕那近千個手下能有何用途了。

白浪一面殺,心裡更是暗暗焦急,這時雖然還沒有敗象,可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內力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月華劍也早已交到了左手又換了回來,只怕不等殺到貧民區,自己就要倒下。白浪這時可是暗暗後悔,剛剛若是直接向著東方衝說不定能衝出城東,雖說城東牆外便是大海,更難逃蛇人的追擊,但恐怕還是會比現在多些機會。

白浪心裡正亂的時候,忽然之間,大街南面兩百公尺外的整區房舍忽然轟的一聲爆出火苗,方圓近百公尺的房舍同時騰出了熊熊的烈焰,還有許多慘呼、求救的哀鳴。

這火冒的十分怪異,可是正在捨命拼搏的白浪可沒空注意,這火雖然不像是蛇族放的,但對自己也一樣沒什麼好處,白浪自然而然的由西南轉而向西,而那一面的部分蛇人也跟著向東西兩方散開。

這時一個宏大的喊聲忽然由火場中傳來:“白管帶,這裡來!”

白浪一怔,這正是倪惕的叫聲,只聽另一聲呼喚穿過鬥場:“浪大哥,快來!”沒想到卻是白靈?白浪聽的有些意外,沒想到白靈的功夫進步的這麼快,在數千人拼殺的場合中,她的聲音也能傳的進來?

那個暗探首領也不是平凡人,他聽見這兩聲呼叫,驀然爽朗的大笑一聲說:“你只是管帶?管帶用月華劍?別開玩笑了。”話聲雖然豪氣,不過中氣卻已經有些不足,看來他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時白浪不及多想,一拉暗探首領便說:“向火裡走!”一面揮劍向著火場殺去。

“聽這人的……”一聲微弱的聲音從那人身上傳來,白浪心裡一動,原來皇儲並沒有昏死,不知是不是身負重創無法動彈?

“是!”暗探首領強笑說:“沒想到突逢強助,皇儲放心,我們一定能逃的出去。”一面說,他同時兩手同時向旁轟擊而出,轟然一聲將兩名蛇人的長尾震爆,自己卻蹌踉的退了兩步。

白浪心裡微微一驚,此人這時忽然用這麼大的力道,八成是內息已經不足,控制不能由心的竭澤而漁,這樣下去,他可能連逃走的力氣都會不夠,白浪猛然一頓,回身一攙那人說:“撐著點!”長劍一穿化成一面光華,硬生生的直線向火場殺去。

蛇族雖然不敢接近火窟,但也聽到了倪惕與白靈的聲音自那大片火傳來,於是剛剛才散開的蛇人們又迅速的聚集在白浪與火場之間,阻止白浪前進。

可是白浪這麼一拼命,可沒有蛇人敢硬攫其鋒,不過白浪也只順利的衝出數十公尺,蛇人又重新整理了陣勢,只見亂石、雜物、木材甚至土塊有如雨點般的飛來。白浪越衝越是無力,便算是“破天真氣”別具一功,在這麼毫不停歇地消耗下,白浪也是承受不住,眼看火場距離自己不到八十公尺,拉著兩人的白浪卻越來越舉步艱難,速度越來越慢。

這一剎那,白浪若是放下兩人獨自逃生,相信獲救的機會更大,不過白浪卻壓根沒想到這個問題,只不斷的揮舞著月華劍,一步步的向前開路。

眼看著月華劍的光芒越來越淡,前方火焰燃燒的越來越是劇烈,白浪再不趕過去,就算是有路也會變成無路,白浪身後的中年人一咬牙,一拉白浪說:“小兄弟,你帶皇儲走,不要管我了。”

白浪理都懶的理他,左手扯著步伐已經逐漸散亂的中年人,右手長劍則將三人團團包裹在劍芒之中,但是要移動卻是不容易了。

就在這時,火場那方忽然衝出四人,手中拿的不是刀劍,竟然都是冒著熊熊火焰的木柱,四人同時向著白浪衝來,白浪看的清楚,那四人正是白玟、白靈、白敏以及倪惕。四人幾根火柱一逼,將遠遠圍著白浪的蛇人破開一個缺口,白靈則一面急叫:“浪大哥,快過來!”

白浪不由得苦笑,他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眼前不過是數十公尺的距離,若是平常,不過是幾個蹤躍就能掠過,現在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白浪內息眼看終於要消耗殆盡,月華劍也只能勉強護身,還不時有碎散的木石土堆碎末濺灑到三人的身上。

白靈見狀驚呼一聲,她將手中的火柱一揮,向著圈中便衝,白敏雖然有些膽怯,不過見白靈率先奔出,他立即緊咬著白靈的身後,同時間著白浪奔來。

白玫一見吃了一驚,她只遲疑了一瞬間,便轉頭對著倪惕大聲說:“倪龍將,這裡拜託你了!”跟著將火柱四面揮動,向前搶去。

倪惕這時卻是心生退意,他雖也是勇將,但在必輸的戰場上,卻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東極城雖失守,他卻不單能存活,還能在貧民區招集官兵,重新結合出一股力量。不過眼前可是數以千計的蛇人,若不是聽白玫的計策十分有效,他也不會過來淌這灘混水。

現在計劃卻已經大亂,不單白玟等人已經衝入戰團,自己更是傻呼呼的一個人把關,眼看數百名蛇人擁了過來,倪惕想了想,嘆了一口氣,猛然一甩火柱翻身穿回火場,不再管這裡的事情。

白靈首先衝到白浪身旁,纖纖玉手向著擋路的蛇人長尾一揮,只見那名蛇人的長尾立即破了五個指孔,白靈五根如玉筍般的指頭同時洩上蛇族的鮮血,蛇人狂嘯一聲,長尾一振之間,向著白靈的下盤急卷而來。

白靈這一下除了有些攻其不備之外,主要因為剛剛月華劍威力過盛,蛇族中一些首領都沒有接近廝殺,在白浪周遭的都是蛇族中的一些小嘍羅,他們自然不是白靈的對手。

不過白浪這時已經逐漸脫力,月華劍也慢慢的無法揮動,一些蛇族中階、高階的將領也逐漸的欺近,白靈以及剛趕來的白敏漸漸地有些手忙腳亂,護不住已經止住腳步的白浪等人。

而白玫卻是趕到一半已經被攔住,她的狀況也不曾比白浪等人還好,在數十個蛇人圍攻之下,白玫只靠著火柱勉強與對方維持著距離,想來援助白浪等人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現在情況,蛇人已經逐漸掌握了情勢,蛇人似乎有戲弄獵物的習慣,眼看大局已定,進攻的速度卻又慢慢的緩了下來,似乎是藉著與敬人的打鬥來訓練士兵,一轉眼間,已經將火柱扔掉的白靈馬上就被蛇人抓傷兩處,還好都不是在十分要緊的地方,不然她反而會第一個倒下去。

就在這時,白靈只覺身後光芒突盛,已經力盡的白浪不知從哪裡生出了力道,驀然躍到白靈、白敏的身前,月華劍一揚,殺傷了七、八個接近的蛇人,白浪跟著說:“小靈、小敏,你們扶著他們。”隨即大吼一聲:“走!”率先向著火場殺將過去。

白靈、白敏沒空訝異,他們立即各背一個人,混亂中,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背的是誰,只見白靈恰好背的是皇儲,白敏背的卻是那名中年人,兩人加快腳步,隨著白浪身後快速的向前趕,只不過白敏功力較次,速度還是慢了一些。

還好白浪內力一復,一轉眼間已經勢如破竹的衝到白玫身旁,白玟自然無須吩咐,立即往後一墜,將白敏背後的中年人背過,隨著白浪往火場殺過去。

白浪剛剛確實已經油盡燈枯,正打算把月華劍託白靈帶走,沒想到就在這一剎那,白浪忽然覺得體內湧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這股力量並非由丹田而出,竟是由四肢百骸反送丹田,再由丹田送出全身運行。

白浪不及多作思考,又眼見白靈已經負傷,猛然一躍,將月華劍捧成光球,直殺出一條血路。

白浪這麼一來,蛇族不明所以,只覺得人族果然陰險,眼看這時指揮變陣已經不及,白浪等人似乎能夠順利的逃入火場。雖然按道理說,投入火場是自掘墳墓,但看白浪等人一直向著火場衝,蛇族再笨也知道一定有什麼蹊蹺。在這一瞬間,本來一直遠遠站在上方的一個壯碩的蛇人驀然騰空一躍,手持一支短棒劃過十餘公尺,向著一馬當先的白浪轟了下來。

白浪聽這個破空嘯聲,心裡猛然一緊,對方絕非一般的蛇人可比,白浪拼命大喊一聲:“你們先走!”同時將月華劍三面一掃,把身旁的蛇人趕出數公尺外,跟著騰空一躍,將月華劍舞成一朵向上的光屏,向著落下的蛇人迎去。

白浪與蛇人半空一對面,只見這名蛇人身長接近四公尺,身上的鱗片在火光掩映下閃動著妖豔的綠光,綠光中又隱隱帶著點點白斑,雙臂前端尖銳的長爪伸出近十五公分,看來十分的嚇人,不過這時害怕無濟於事,白浪一咬牙,功力提升到極限,準備小心應付這傢伙。

而蛇人眼見白浪殺了上來,他可不敢直接面對月華劍的鋒芒,只見他陡然一閃,驀然間懸空足足偏開了三公尺餘,手中的短茅一封,長尾同時一翻,一上一下的向著白浪攻來。

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白浪月華劍顧得了上顧不了下,只好揮劍破開上方的短茅,下方兩腿一屈,在毫釐之間險險閃過對方長尾一掃。

這招一過,白浪心中暗暗驚心,這個蛇人比那個叫做塔倫斯的副將能力還強得多,莫非是這批蛇人的首領,自己若非靠著月華劍,萬萬不是這個蛇人的對手,而現在功力大幅減退,就算月華劍在手……八成也未必是對方的敵手。

白浪心念轉動間還沒想清楚,那名蛇人驀然狂嘯一聲,雙爪同時一吐,兩道洶湧的爪力撕裂空間的向著白浪胸腹急襲而來,白浪一驚,這時他連月華劍都來不及縮回了,只來得及力聚胸腹,硬生生的捱了這一下,只聽轟的一聲,他被擊出了五、六公尺,胸前更是出現了七、八道交錯的爪痕,傷口深陷入骨,也不知道肋骨斷了沒有。再也無力支持,剛剛莫名而來的內力剎那間盡散,猶如無主風箏般的飄然墜地,連月華劍都自手中鬆開。

白靈一直注意著白浪的安全,她將皇儲換到左手夾緊,拼力往上一騰,右手接住已經昏迷的白浪,想也不想的點地而逃。

白玫可沒這麼衝動,她雖也揹著一人,但卻是在第一瞬間向著月華劍直撲,那名蛇人一擊成功,哪裡肯讓白玟取得月華劍?只見蛇人還沒落地,又是一道爪力向著前方激射,打定主意要將白玟也轟倒。

而這時另一方兩手空沒多久的白敏,立即幫忙接過白靈手中的皇儲,眼看火場已在眼前,他卻與白靈同時被七、八名蛇人攔住,再也無法前進。

半空中的白玫見避無可避,她猛然一咬牙,將身上已經陷入昏迷的中年人猛然向著蛇人爪力拋去,只聽轟然一爆,那個倒楣的暗探首領活生生的被蛇人掌力開膛破肚,看來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了。

白玟卻藉此一瞬間抓住月華劍,一個回身逼開那名壯碩蛇人,跟著飄身到白靈、白玫身前,只見月華劍破空直揮,白玫一劍將攔路的蛇人逼開,三人不再遲疑,揹著昏迷的白浪與皇儲,一頭栽入了火場。

玳音知道之後幾日不能去探視徐定疆,心情自然好不起來,她通知歸勇之後,便在巒圭殿內無目的的逛了逛,不過最後還是隻能回到舊日四人同住的小屋。

剛打開門,只見玳姿、玳香、玳糖三人都坐在前廳裡,正面色不豫的談著話,一見玳音回來,正說話的玳姿立即停了嘴,六隻眼睛一齊望著玳音。

玳音勉強一笑,問候三人:“姿姐,香兒,甜甜,你們都沒休息啊?”

“沒有。”玳姿也回了個淡淡的笑容,倒看不出勉不勉強。

“有什麼好休息的?”玳香卻衝口而出說:“又沒有我們能做的事了。”

玳音一滯,答不出話來,玳姿先責怪的望了玳香一眼,跟著和氣的說:“音兒,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玳音本想說出自己後幾日無須過去,但又覺得說出後三人也未必高興,欲言又止了片刻後還是隻點了點頭,向著後進走去。

“音姊姊。”玳糖忽然跟了過來,有些忐忑的說:“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這可是意外之喜。玳音連忙點了點頭,微笑說:“當然。”

“甜甜!”玳香忽然開口,兩人一起回過頭來,只見玳香頓了頓才說:“你別吵音姐,音姐累了知道嗎?”

玳糖眼珠轉了轉,咬咬嘴唇說:“那……音姊姊,你還是先休息吧。”

玳音心裡本有些失望,忽然一轉念想,若是四人從此處不好,又要擾的徐定疆操心,他現在有多少事要思索,難道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一念及此,玳音停下腳步,破天荒的首次說:“我還是跟你們一起聊吧……我也不累。”

玳音這麼一說,玳姿等三人都呆了呆,從以前玳音便少與三人閒聊,有空時大多是奏琴自娛,除非三人硬拉,玳音多半不會主動加入閒聊的陣容,沒想到今天忽然轉性,不由得三人不楞在當場。

沒過多久,最小的玳糖首先拍手笑說:“好耶、好耶,音姐一起坐。”

玳姿也有些意外的說:“玳音,你不是忙了整天嗎?真的不用休息?”

玳音搖搖頭,溫婉的說:“也不是,其實我這幾天都是守在門外,見到小王爺的時間也不到一個鐘頭。”

“什麼?”玳香蹦了起來,瞪著眼叫:“那誰服侍小王爺?”

“那位老人家不讓我進去。”玳音有些難過的說。

“怎麼有這種事?”玳香大感不滿,一雙杏眼瞪著玳音說:“你就這樣算了?”

“我……”玳音微感委屈,低下頭答不出話來,還是玳姿解圍的說:“音兒,你先坐下。”玳音才緩緩的落坐,但仍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時玳糖似乎有些打抱不平的說:“香姐,我想音姐一定也不願意的,不過音姊姊這麼溫柔,也不會和人家吵啊……”

“是啦、我最兇了啦!”玳香瞪向玳糖說:“這不該吵嗎?”

“這一定是小王爺吩咐的。”玳姿畢竟是大姊,只聽她緩緩說:“就算不是,小王爺也一定沒有反對,不然音兒不會這樣的。”

玳香一想,玳姿說的也有道理,她火氣一消,對玳音不禁有些歉意,不過見玳音盡低著頭不說話,玳香又不開心的說:“如果是這樣音姐就說嘛,幹什麼悶著不吭聲?”

玳音本不擅與人爭辯,見玳香的話中還有幾許怪罪自己之意,她聲如蚊蚋的說:“對不起……”

“你又在對不起什麼?”玳香猛然站起跳腳說:“怎麼老是我在欺負人?不聊了,我去休息!”

眼看玳香憤憤的離開,玳音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我又惹香兒生氣了。”

“唉呀!”耿香一不在,玳糖就活潑起來,笑嘻嘻的說:“香姐就是這樣的嘛,過一會兒就好了。”

其實以前玳香對玳音並不會這麼易怒,大半時間是對玳糖發脾氣,反正玳糖也不會計較;不過自從玳音被徐定疆收入房中之後,玳香似乎見玳音哪裡都不順眼,雖然還不會過分,但卻少有好臉色,玳音見玳糖這麼說,可真是無言以對。

“這麼說來,你這三天都是一直守在門外,等裡面呼叫才能進去?”玳姿關心的問。

玳音點點頭,但隨即臉色一沉,憂心的說:“姿姐,那位老人家說,明天起我就不要去了。”

這下玳姿也沉不住氣了,她皺著眉說:“這件事,小王爺知道嗎?”

“知道……他便是在小王爺面前說的,小王爺還與他爭辯了幾句……”說到這裡,玳音只覺滿腹委屈,眼眶發紅的說:“我真恨我不是香兒,要不然我也不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玳糖連連點頭說:“嗯嗯,若是香姊姊一定會臭罵那老頭一頓的。”山老人做出這種決定,在玳糖的口中馬上由“老人家”變成“老頭”了。

玳糖說的挺高興,沒想到玳香卻沒有真的離開,她躲在一旁聽到玳香這麼說,猛然跳了出來罵:“死甜甜,你這樣說我?我是有多兇啊?”

“啊唷!”玳糖嚇了一大跳,猛拍著胸脯說:“香姐,你嚇壞甜甜了。”

玳香不再理會玳糖,轉頭望向玳音說:“音姐,我陪你去找那個臭老頭理論。”在玳香的口中更差一級,“老頭”變成“臭老頭”。

現在可不能進去打擾,玳音一楞,正不知該如何拒絕,還是玳姿皺眉輕叱說:“胡鬧,那位前輩現在與小王爺正在運功驅毒,你這麼一去要是捅出漏子,誰能負責?”

玳香沒話好說,望著泫然欲泣的玳音,她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音姐,我其實一直都沒生你的氣,這幾天你別怪我。”

玳音一楞,有些結巴的說:“沒……沒有啊。”

“不用客氣了,我自己知道。”玳香索性坐下,一臉悶氣的說:“只不過我每次見到你,就想到自己這個壞脾氣,要不是這樣也不會……算了,反正我是生自己的氣,而且越想越氣,所以口氣不大好,你別見怪。”

“對嘛。”玳糖高興起來說:“我就說香姐人最好的。”

“你什麼時候說過?”玳香一瞪眼說:“少拍馬屁!”

自己似乎真的沒這麼說過,玳糖也不在意,吐吐舌頭、晃晃小腦袋又笑開的說:“其實我也好羨慕音姐,香姐大概也是羨慕吧?”

“去你的小鬼頭!”玳香的臉莫名紅了起來,她惱羞成怒的說:“羨慕個鬼,有什麼好的?”

兩人吵吵鬧鬧,玳音卻注意到沉默下來的玳姿,只見玳姿神色間似乎有著無限的蕭索與無奈,眼睛雖似是注視著爭吵的兩人,目光的焦點卻已經浮游到極遠的地方了。

玳音心裡一動,稍稍放大音量說:“其實,我曾要求小王爺也收了你們……”

她這話說的其實也不算太大聲,至少比玳香罵人的聲音小多了,不過她這麼一說,三個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了過來,玳音這才接著說:“可是……小王爺說……說這樣太荒淫了。”

玳姿的神色立即黯了下來,玳香卻是一咬牙,哼了一聲說:“有什麼……什麼了不起?”

玳糖卻睜大雙眼,望望三人後才說:“音姐,什麼是荒淫啊?”

這句話自然沒人向玳糖解釋,玳音接著又說:“不過那位老人家卻建議小王爺如此……因為……因為……”說到後來,玳音不只說不下去,連臉也忍不住漸漸的紅了。

三人這下可就急了,百無禁忌的自然是玳糖,只見她連忙問說:“什麼?因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玳音有些忸怩的說:“反正好像……這次練完功,小王爺……唔……我一個人服侍他不夠。”說到後來,玳音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無聲。

這時,玳姿與玳香的心都砰砰跳了起來,玳音也羞紅著臉說不出話,玳糖似懂非懂,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這才奇怪的說:“本來就不夠嘛,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以前就是四個人服侍小王爺的呀?那個老人家說的對。”一轉眼又從“老頭”變回“老人家”了。

“甜甜!”玳姿、玳音、玳香同時開口斥責,說完三人一怔,忍不住又同時笑了起來,前嫌盡釋。三人輕笑了一陣,玳姿這才忍住笑說:“甜甜,你不懂就別亂說話。”

“喔……”玳糖不求甚解,聳聳肩問玳音說:“音姐,以前學的那些東西,小王爺喜不喜歡啊?”

忽然這麼一問,玳音哪知道小丫頭片子在問些什麼?她回過頭,微笑的說:“你說什麼?”

“那些技巧啊?”玳糖眨眨眼低聲說:“你們……一直說不準說的。”

玳音忽然會過意來,臉霎時又紅了起來,不過她還沒說話,玳香已經一個虎撲捉住玳糖,猛搔癢說:“你這個不要臉的心混蛋,你再問!你再問!”

“不要啊……救人啊……饒……饒了人家嘛……”玳糖連忙求饒,整個人扭到地上,翻來翻去的又逃不出玳香的魔爪,還好這附近沒有別的隨侍或侍衛居住,不然她那黏黏膩膩的聲音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兩人正亂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玳姿忽然低下頭說:“其實……我也想知道……”

這一下,玳香的魔爪不由得停了下來,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玳姿的身上,整個前廳中,只剩下玳糖嬌喘的聲音。玳姿這會兒也雍容不起來了,她坐不住的站了起來,轉過身揹著大家片刻,這才回過頭來,下定決心的說:“只要小王爺不討厭我們,我……我也要主動爭取。”

“對!”玳糖還沒喘完氣,忙著起鬨說:“我早就這麼說了……”

“姿姐……”玳香愣了愣,忽然一跺腳說:“我不跟你們瞎鬧了!”轉身又離開了前廳。

“音兒。”玳姿不管玳香怎麼說,堅定的目光望著玳音。

玳音見玳姿真的要問,也顧不得害羞,終於還是半喜半羞的將兩人床闈間事托出,只聽的玳姿與玳糖滿臉通紅,當然,躲在一旁偷聽的玳香也好不到哪裡去。過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出來參與討論,大夥兒有志一同,商量該如何對付不解風情的小王爺。

這會兒趙才正苦練其父趙平南傳授的“猛鯊掌”。

他這才知道這套掌功不好練,猛鯊掌與一般粗淺的掌法不同,著重的並不是招式,重點在於運勁送力的法門,趙才現在功力不足,往往需要運勁好半晌才能劈出一招,弄得他心煩氣躁,直想停住不練,可是趙平南只要一有空,馬上就飛奔回家,考較趙才的進度,弄得趙才又不敢不練,只好有一下沒一下的應應景。

趙才又揮動了兩下手腳,眼看自己渾身汗溼,就算父親回來想來也交代的過去了,於是趙才拍拍屁股坐在演武場的一端,向著一旁侍立的隨侍叫:“喂!怎麼不弄杯茶來?”

這名隨侍也是個相貌清純的婢女,她聽趙才呼喚,連忙小心翼翼的說:“少爺,老爺吩咐的透骨茶應該已經好了,小綠這就去拿……”

“我不要那個。”趙才揮了揮手,不耐的對名為小綠的婢女說:“拿涼茶來就好了。”透骨茶對剛練完功的身體雖有助益,但也只有在高溫的時候喝才有效,這時正當炎夏,喝透骨茶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

“小綠不敢。”小綠慌張的搖頭說:“老爺吩咐了,少爺練功後決不能喝涼的┅┅”

“你少囉唆!”趙才變了臉色,開口叱說:“要你拿什麼你就拿什麼,怎麼這麼煩啊?”

“少爺……求你饒了小綠,老爺知道會打死我的。”小綠說到後來,乾脆撲通一聲跪下,這個少爺一向脾氣大,這件事自己又不能從命,卻不知道會受到怎麼樣的處罰?

沒想到趙才這會兒也沒勁發脾氣了,事實上,在巒圭殿磨了這一個多月,確實已經將他的脾氣磨掉了一層,他只好搖搖頭索然說:“算了、算了,那就拿來吧,不然你想渴死我啊?”

小綠這可真是喜出望外,她一蹦而起,抹乾了眼角的淚水,一面奔一面說:“少爺等等,小綠這就拿來!”

趙才見到小綠一臉驚喜,不禁有些意外,他從來沒見過隨侍有這樣的表情,這時忽然見到,心裡一楞,彷彿想到了什麼,又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轉眼間,小綠端著一大杯還冒著輕煙的茶,娉婷的走到趙才的身邊,隨即躬身說:“少爺,喝茶。”

“嗯。”趙才皺著眉拿起那杯茶,一面瞄著偷望著自己的小綠,一面緩緩的喝下了那杯透骨茶,在小綠的注視下,不知不覺間,趙才心裡冒起了一股奇怪的感受,彷佛這杯透骨茶格外的好喝,趙才這時也想不出原由,只點了點頭說:“還不錯。”

小綠難得聽到趙才的讚美,一怔間差點將茶盤摔落,好不容易才穩下來,結巴的說:“多……多謝公子。”

“兔崽子!練的怎麼樣了?”趙平南的叫聲忽然由前院傳出,轉眼間他雄壯的身影已經掠進了演武場。

趙才連忙將手中的茶盞交給小綠,一面施禮說:“爹。”一面心裡暗自慶幸,若剛剛真的堅持要喝涼茶,現在不免捱揍。

趙平南眼睛掃到小綠的茶盞,鼻中聞的是透骨茶的藥香,趙平南點點頭說:“臭小子當真改性了。”

趙才可有些慚愧,他尷尬的笑了笑說:“爹,孩兒剛剛才練完。”

“我看看。”趙平南一揚首說:“全力一掌向我轟過來。”

趙才自然知道自己傷不了父親,只怕功力不足鬧出笑話,他點點頭,沉氣在丹田中一轉,揉合片刻後,這才兩掌一收向內蓄勁。

趙平南見了自然大皺眉頭,他不待趙才運勁外送,猛的大吼一聲說:“你今天到底練了幾次?”

趙才大感不妙,結結巴巴的說:“八、九……差不多十次吧?”其實頂多六次,趙才多報了將近一倍。

“十次?”趙平南一個巴掌揮了過來,啪的一聲,趙才的臉上又多了個紅紅的掌印,趙平南才大吼說:“我怎麼跟你說的?你現在內力不足,所以開頭較難,可是隻要持續練下去,也一樣能練通經脈,發掌而出。你一天練不到二十次,怎能在十天內練成?”

趙才自知理虧,只捂著紅紅的臉,一句話都不敢說,趙平南見狀消了一半的氣,他嘆口氣說:“傻兒子,作老子的會讓你吃虧嗎?你卻不知道,若是你以現在的功力練成,雖然累了一些,至少可因此增加五成功力。”

有這種事?趙才傻眼了,他結結巴巴的說:“五成?這麼多?”

“多個屁!”趙平南哼聲說:“你這種功力多加個五成算什麼?根本就不成氣候,當個管帶都有些勉強……你老子手下的管帶可沒這麼弱的。”

這話一說,趙才又不敢吭聲了,正搔搔腦袋無言以對的時候,趙平南沉聲說:“以前知道你吃不了苦,老子也不敢傳你這套功夫,只不過看這些日子你總算打下了一些基礎,算是勉強可以修煉,何況小王爺對你十分看中,咱們更是不能丟臉……這功夫前幾天的關卡最難過,依你現在的功力是更難,可是也不是沒有希望,若只斷斷續續的練,那是一定沒用的,到最後也只是浪費時間。”

趙平南還有一句話沒說,若是趙才真能練成,不只目前對功力有益,日後不斷修練,功力的增進速度與現在又不相同──只不過趙平南作嚴父比較習慣,不大熟悉如何循循善誘。

“公子……啊,龍將。”一個隨侍奔入演武場找趙才,見到趙平南連忙施禮。

“幹什麼?”趙平南哼了一聲。

隨侍回答說:“啟稟龍將,有幾位公子的朋友來訪。”

“若來的是那些狐群狗黨就叫他們滾。”趙平南破口大罵說:“就說你家公子要練功,沒空見人。”

隨侍可不知道哪些人算是狐群狗黨,只好一一報名:“是杜給杜公子、吳平吳公子、鍾名古鐘公子……”

趙才一聽就知道,八成吳平、杜給、鍾名古、池路、袁業家五個人都來了,他眼見趙平南神色越來越是不耐,連忙插口說:“他們也是‘疾風騎隊’的。”

“這樣……”趙平南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說:“好吧,你們就在這裡談談……可別聊太久,記得練功!”

“是。”趙才連忙作出一副孝順兒子的模樣,恭送父親離開。

過不久,杜給等五人果然在隨侍的引領下到了演武場,五人首先看到的不是別的,正是趙才臉上紅紅的掌印。鍾名古立即哈哈笑了起來,指著趙才的臉說:“看來你也不好過嘛。”

趙才這才驀然驚覺,他捂住自己的臉,半罵的說:“你少管……咦,你們……”原來趙才卻發現五人也多半鼻青臉腫,雖然已經整束過,看來仍有些狼狽。

“大家都一樣啦。”杜給苦笑說:“我老爸非要我再去應徵一次,這幾天抓著我特訓,要不是池路來找我,我還真的溜不出來。”

“他奶奶的,我是偷溜出來的。”池路眼一瞪,咋舌說:“快被逼瘋了……”

“我還寧願沒解散,回家的日子更苦。”袁業家苦著臉說:“還是杜給腦袋靈,編了個要來向你報告的理由,不然我也出不來。”

“要不是剛好池路過來,我也編不出來。”杜給搖搖頭說:“我們想的太簡單了,趙才,你也一樣吧?”

趙才吐吐舌頭說:“我沒敢說解散,只說放假。”

其他五人一起瞪大眼睛,鍾名古更是一拍手大聲說:“還有這方法?他媽的你又不早說?”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0:05


第二十九章 地底奇遇

“還不是一樣?”見眾人同聲責難,趙才瞪回去說:“你們看我輕鬆嗎?”

這話也沒錯,連趙才在內,六人霎時沉默了下來,杜給過了片刻才輕笑一聲說:“沒想到被小王爺套住了,我們還是非回去不可……”

其餘五人同時嘆了一口氣,專說洩氣話的吳平這才搖頭說:“我早就知道沒這麼簡單,果然吧?”他回家倒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被眾人拖了來。

大家也懶得理會吳平了,只見杜給接著說:“趙才,我們來是想與你商量,既然我們都非去不可,乾脆把話傳出去,叫當初一隊的大夥兒都去。”

趙才一聽覺得大有道理,連連點頭說:“對,沒理由只有我們倒楣。”

“不怕他們不肯。”鍾名古哼聲說:“我們各自負責自己那一隊,原班人馬重新集合,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趙才忽然一楞,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沒事做?他連忙問:“那我呢?”

池路呵呵大笑說:“你當然也有事。”其他四人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幹什麼?”趙才大起疑心,眼睛瞅著眾人。

杜給頓了頓才忍笑說:“請你去向小王爺說一聲,看能不能收回解散的命令,讓我們回去。”

這也太丟臉了吧?趙才連連搖頭說:“不行,到時候去應徵就是了,哪裡需要向徐瘋子低頭?”

“這你就不懂了。”池路哈哈笑說:“既然非回去不可,當然要與那些新人有些不同,不然豈不是被比了下去,我們先去一步,到時候不但省了測試,說不定還有升官的機會。”

見池路說的這麼頭頭是道,趙才倒是一楞,不過他旋即明白的哼了一聲說:“你這老粗少賣弄了,杜給,是你教他說的吧?”

杜給眨眨眼笑說:“有一點點啦……”六人同時笑了起來,果然是好朋友,誰也騙不了誰。

眾人正笑著的時候,趙才忽然一收笑容搖頭說:“嘖……不行。”

“怎麼不行?”鍾名古瞪眼問。

“這幾天我被逼的可緊。”趙才搖頭說:“若是這幾天沒練成,老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還有這種事?”袁業家也焦急起來,愁眉苦臉的說:“你老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嚴厲了?”

“也不是啦。”趙才忽然收小聲音,一臉神秘的說:“老爹終於教我‘猛鯊拳’了。”

“什麼?”五人同時驚呼一聲,“猛鯊拳”可是趙平南揚名南域的絕招,趙才苦求了數年一直沒能學會,沒想到這次居然轉了運?

趙才一臉得意的點了點頭,跟著神色一緊說:“不過真的很難,我實在沒空……”

“算了吧。”吳平搖頭嘆了一口氣說:“大不了不入選嘛,真麻煩。”只有吳平家中對他是否入選似乎不大在意。

“你胡說什麼?”鍾名古瞪著眼罵:“憑我們的功夫怎麼樣也不會落選,只不過那些傢伙可未必打的進來。”鍾名古說的是其餘五十人,大家都是好朋友,若有幾個人沒被選上可傷感情。

“而且我也不大想求徐瘋子。”趙才搖搖頭說:“我現在倒也不恨他了,不過想到必須求他,我可就滿肚子火。”

“有了。”杜給神色一轉說:“可以拜託陳公子。”

“陳公子?”趙才怔了怔才說:“陳東立?”那位都城來的貴客?

“當然。”杜給輕鬆的說:“難不成與他說話你也有氣?”

趙才一怔說:“這倒不是……”

“不是就好。”杜給截過說:“陳公子待人和氣,在小王爺面前又說的上話,而且那幾天教我們陣法也真是盡心盡力,向他低低頭也沒有什麼。”

“這……”趙才還在遲疑,鍾名古已經不耐煩的說:“顧東怕西的,你這傢伙乾的是什麼領軍?”

這傢伙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趙才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給鍾名古來一記“猛鯊拳”。

眾人正爭執的時候,一名隨侍忽然匆匆走來,向著趙才一禮說:“公子,有位陳東立公子來訪……”

“什麼?”趙才一楞間,鍾名古已經叫了起來:“豈不是太巧了?快請!!”

“喂!”趙才火了:“這裡是你家還是我家?”

“難不成你不肯見他?”鍾名古得理不饒人,哼聲說:“陳公子可是身為龍將,你拿什麼翹?”

趙才自然沒有理由不見陳東立,只不過是不滿鍾名古多嘴,他哼了一聲說:“見不見不用你多口,善農,去請客人進來。”

“是。”名為善農的隨侍見趙才終於吩咐,這才趕忙著轉身而去。

過不多久,陳東立在善農的引領下,緩步的向著演武場而來,一見六人,陳東立目光一亮,哈哈笑說:“沒想到你們都在?”

“陳龍將。”當著人家面可不好失禮,眾人一起行了個制式軍禮,倒是誠心誠意的。

“別客氣。”陳東立微笑說:“這些日子悶得慌,想到只認識諸位,所以冒昧前來趙府拜候,真是打攪。”

“不曾、不曾。”鍾名古一臉奸笑的瞄著趙才說:“趙才正想去找龍將呢。”

“哦?”陳東立目光轉向趙才說:“趙兄有事?”

趙才狠狠瞪了鍾名古一眼,強忍住一肚子髒話,對陳東立尷尬的笑說:“也沒什麼,只不過想到龍將的照顧,實在想面致謝意。”

“那兒的話。”陳東立信以為真,開心的說:“當時沒幫上諸位的忙,在下已經十分愧疚,哪裡當的起這個‘謝’字?”

“不、不、不……”趙才說到一半,鍾名古忍不住撞了他一下,要他少說廢話,趙才一頓,這才不情不願的說:“龍將……關於疾風騎隊……”

“嗯……”陳東立點頭說:“還好最後定疆還是讓大家自由離開,雖然不算美滿,總也了了大家的心願……”

“倒也不是。”趙才搔了搔頭,吞吞吐吐的才逼了一個理由說:“其實我們已經習慣軍旅生活,這幾天反而有些不償。”

陳東立一楞,他倒沒想到趙才會說出這一番話,他眼光轉向其他眾人,見大夥兒都一臉贊成的神色,陳東立這才嘖嘖稱奇的說:“真沒想到……有了,諸位與定疆雖頗有不睦,但若真的有心從軍報國,依各位的實力一樣也能在南角城的部隊中大顯身手……”

見陳東立又會錯了意,趙才只好老實說:“其實……其實我們還想回到小王爺的部隊裡。”

“當真?”陳東立可是大喜過望,他忽然緊緊抓著趙才的手說:“你們真的想回去?”

趙才可有些慚愧,陳東立雖然聰明,可是待人卻是直肚直腸,沒什麼心機,自己這麼騙了他實在不該,可是見他這麼高興卻又令趙才十分感動,他一時不知應如何措詞,只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心意。

“好!”陳東立哈哈大笑說:“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定疆那時還不是想磨練你們,你們若是自願回來,他一定十分歡迎。”

“我們五十六個人的想法都一樣。”杜給見大事底定,這才插口笑說:“希望能儘快回到小王爺的身旁。”

趙才這可傻眼,自己的功夫還沒練完,若是這時就去,“猛鯊拳”豈不是落了個半途而廢?他可不大願意。

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聽陳東立說:“這更難得了……”陳東立大喜之餘,拍著眾人的肩頭說:“我真想立即告訴定疆這個消息,可惜這幾天定疆閉關,連我都見不到他。”

除趙才大喜之外,眾人都一陣失望,池路莽莽撞撞的開口便問:“徐瘋……咳┅┅小王爺怎麼了?”

“似乎與一條怪蛇血有些關係。”陳東立不見怪的搖搖頭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說不會拖的太久,應該能在徵兵之前出關。”

“不知到時候是不是能麻煩龍將美言幾句?”趙才笑問。

“當然。”陳東立一口答應,跟著笑說:“等定疆出關,聽到這好消息一定十分高興。”說完七人面對面仰天而笑,只不過每個人笑的原因多多少少有些差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佔了便宜。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七日

赤焰灼天、熱浪翻騰,白浪眼見四周有數不盡的蛇人向著自己殺來,忽然間,每個蛇人都化成熊熊的火焰,一股的向著自己急撲,白浪正想閃避,但卻赫然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動彈不得,一股股火苗轟然向著自己胸前灼燒,他滿頭大汗,想呼痛又叫不出聲,掙扎了好片刻,好不容易聲音才從喉嚨迸了出來。

這麼一叫,白浪眼前一變,只見頂上是一大片黃褐色的石磚,在昏暗的火光之下不斷的閃動著,白浪這才發現剛剛自己在作夢。不過現在雖然清醒,四面依然是陣陣熱浪湧來,胸口的疼痛也依然是痛入骨髓,白浪正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時,卻聽身旁一聲輕呼:“浪大哥……你醒了?”

“唔……”白浪微微一側頭,只見一個嬌美的小臉,一雙大眼正擔憂的注視著自己,白浪微弱的說:“小靈?”

“是我。”白靈的手緊握著白浪無力的手,跟著有些焦急的低聲說:“浪大哥,你沒事了嗎?我……我……”似乎急的說不出話來了。

“浪大哥……”白敏的臉也湊了上來,他滿臉興奮的說:“浪大哥你剛剛好神勇唷……”

“你……你們……”白浪一口氣接不上來,正在發急的時候,卻聽得一旁又是一個女子聲音平靜的說:“浪大哥,我們三個沒事,皇儲也救出來了。”卻是白玟在一旁回答。

白浪精神一振,深吸一口氣說:“皇儲……皇儲沒事吧?”

“本王沒事。”白玟那一角傳來陌生而略顯衰弱的聲音,聽來正是劉然,他正緩緩的說:“多虧白壯士相助……”他們正坐在火光之旁。

“皇儲請多休息。”白玫緊接著說:“我們尚未脫離險境,兩位也都必須養傷,其他的事情儘可日後慢慢談。”

白浪聽了心裡微微一驚,白玫對劉然怎麼這麼說話?沒想到劉然卻輕笑著說:“好……好……就聽你的。”白浪這才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白玟居然已經把劉然搞定?

白浪忽然想起那個暗探首領,忙問:“還有……還有一個……”

白玟微微皺眉,插口說:“我們當時已經無能為力,沒能將他救出。”

白浪一怔,心中萬分惋惜,他雖對暗探沒有好感,不過那個暗探首領卻是十分豪氣,頗令白浪心折,沒想到還是沒將他救出。

這時白靈湊到白浪耳邊柔聲說:“浪大哥,你胸口受了重傷,再好好休養一下┅┅”

白浪略一運氣,只覺得體內的內息又開始源源不絕的運轉起來,他精神一振,雖然莫名其妙,但仍開始行功,只不過內息一運到胸口,果然遇到阻礙。白浪心知,自己除了內傷之外,至少還斷了兩根肋骨,他微微皺了皺眉,屏氣凝神的療傷起來,只不過白浪心裡卻一直不解,自己的功力怎麼似乎比之前還要更高了?

這也怪不得白浪,其實一直以來,大多數的人都認為,“破天神功”固然有將功力傳遞的特效,卻不能將所有的功力全部送入受傳者的體內,所以雖然經過這種傳遞可以造出一個高手,卻不能比原先的傳功者還高明。

現在會出現這種狀況,不只白浪不知,先後為他傳功的白家人也都不知道。主要原因在於破天真氣內息傳遞之際,受傳著的功力自然逐步提升,但隨著受傳者功力越高,許多的內息精粹與受傳者本身功力相斥,只能隱於百脈之中,不能立即迅速的吸收,需經過數十年後才可能慢慢的滲出,而這時受傳者只以為是自己修煉的結果,當然不明白還有這些因由。

不過白浪適才卻是功力耗盡,這些精華在白浪危難之際一擁而出,除了一瞬間將白浪等人帶出危局,也自然而然的與白浪本身內息融合,若不是融合之際白浪受了蛇族高手的一掌,所有內息在那一瞬間盡散,白浪現在的功力將會更高,不過就算現在,白浪的功力已經不弱於傳功與他的白離亂了。

白浪運功兩個鐘頭,傷勢其實已經好了大半,額頭的熱度也降了下來,除了還有些內腑的創傷之外,只剩下一些筋骨的傷損。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挺直身軀說:“我們在哪裡?”

白靈、白玟與劉然全部吃了一驚,白靈伸手扶著白浪說:“浪大哥,你怎麼起來了?”

“我好多了。”白浪沉聲說:“小玫,多虧你們了。”白浪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白玫計劃的救援行動,不然自己再神勇十倍,也衝不出數千蛇族的圍攻。

白玫有些不敢相信白浪這麼快就復原,她怔了怔苦笑才說:“浪大哥,其實我也沒做好,我沒想到倪惕這麼沒用,居然先溜了。”

白浪這時內力復原大半,頭腦也比較清醒,發覺那一股般的熱浪正是由頭頂傳來,而且四面還有一股悶悶的臭味,白浪點點頭說:“我們是在地底了?”看來這就是那時想試卻沒試的地底水路,這裡現在也是涓滴全無,只不過倒是沒上次聞到的臭。

“對。”白玫說:“這是倪惕他們後來根據地底水道略加增擴而成的,本來他應該帶我們離開的,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了……你剛受重傷,不適合搬動,我們就休息了一下。”

白浪心裡有數,自己那時功力已散,若是不斷的受震只會傷勢更重,不停下來確實也不行。白浪思忖片刻,忽然一驚說:“月華劍呢?”

“在這裡。”白靈早知道白浪會問,他將月華劍伸到白浪手中,一面輕聲說:“是玟姐搶回來的。”

白浪接過月華劍,心裡剛踏實了些,卻聽白玟輕笑了聲說:“不過浪大哥卻是小靈救回來的。”她這話一說,白靈轉過了臉,竟似有些不敢望向白浪。

“白壯士。”劉然忽然開口說:“我不明白,你真的只是管帶?怎麼可能獲賜月華劍?”

白浪一楞,他這時忽然意識到劉然正是劉芳華的父親,白浪立即結巴了起來,有些尷尬的說:“這……這是芳華郡主從南角城帶回來的。”

“啊。”劉然點頭說:“沒錯,那時芳華正帶著月華劍去南疆,她一定急的很了……她沒事吧?你也認得她?”

“是……郡主很好。”白浪深怕劉然繼續問下去,劉芳華借劍一事他可不知如何解釋,連忙站起說:“我們可以走了……咦,小敏呢?”白浪這才發現,怎麼出定後一直沒見到白敏?

“小敏去探路了。”白玫神色微沉的說:“還沒回來。”

“去多久了?”白浪驚訝的問。

“一個小時了。”白玫稍低下頭。

一個小時?以白敏的功力來說,一個小時可以去很遠的地方了,怎麼會還沒回來?白浪有些不滿的說:“怎麼會讓他一個人去?”

“小敏自己要去的。”白玫低下頭說:“我和小靈又分不開身……”

白浪心裡微微一沉,這裡需要人照顧固然沒錯,但絕不需要兩個人都留在這裡,白靈可能是為了照顧自己,白玫呢?難道她真的在打劉然的主意?不過這時自然不是爭論此事的時候,白浪只瞄了白玫一眼,轉過頭對劉然說:“皇儲,您可以起身嗎?”

“當然……”劉然強打精神挪動身軀,不過剛一站起,身子還是不禁搖晃起來。

“我扶著皇儲吧。”白玫顧不得白浪的目光,輕輕扶著劉然,他被擒時已經受了重傷,囚禁時更被折磨的沒辦法休養,自然不可能像白浪一樣轉眼就恢復大半,若沒有好好休息數日是不可能行動自如的。

白浪剛要轉身向前走,忽然停步一怔輕聲說:“有人……是小敏嗎?”

“浪大哥,你全好了?”果然是白敏,只見前方忽然出現一點光華,隨著光華的逐漸明亮,可以看出數十公尺外有著一個轉角,白敏這時正轉過那個轉角,向著眾人飛奔過來。

“怎麼樣?你沒事吧?”白浪見白敏無恙歸來,剛剛的擔心立即消失。

“沒事。”白敏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古怪的說:“我遇到了一個人。”

遇到人?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在這裡遇到卻有些怪異,連劉然都皺起了眉頭。

只見白玫惑然說:“不是倪惕的人嗎?”白玫自然知道,若是倪惕的人,白敏不會這麼說話,只不過她還是不大相信會有其他的人在地道中。

“不是。”白敏雖然仍一臉茫然,但這話卻說的十分肯定。

“為什麼?”白玫毫不放鬆。

白敏搔了搔頭,似乎不知如何作答,他頓了頓才說:“反正沒有路了,浪大哥,你們還是趕快跟我來吧。”

這話更是沒頭沒尾的,若是沒有路,眾人還能到哪裡去?不過這時白敏已經轉身先行,白浪等人也來不及問,只好在白敏身後跟著。

白敏拐了兩個彎道,到了下一個分岔點之前,他速度緩了下來,上下打量片刻,才高與的一笑說:“對了,左邊。”跟著往左方的彎道便拐。

眾人跟著白敏的身後移動,也跟著一面走一面上下打量,眼看牆邊有著一道短短的刻痕,看來便是白敏認路的方法了。不過白玫看來看去,總覺得與來時的道路不同,又過了兩三個彎道後,她終於忍不住說:“小敏,我們不是走這條路進來的。”

“我知道。”白敏回頭有些無辜的說:“倪龍將一出去,就把那條路封了。”

“什麼?”白靈也忍不住了,她輕斥說:“那你要帶我們到哪裡去?”

“我也不知道……”白敏回頭說:“不過老爺爺說,這樣才有路。”

“什麼老爺爺?”白玟停下了腳步,眼睛瞪著白敏說:“你剛剛怎麼沒說?”

“老爺爺說要趕快帶你們過去的。”白敏不想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有些發急的說:“到了不就知道了?”

“小敏,你還是先說清楚。”連白浪都覺得奇怪了。

“噢……”白敏遲疑了一下說:“能不能到了再說?老爺爺說這裡燒的厲害,就快塌了。”

眾人一驚,怎有此事?白浪皺眉說:“這裡不都是泥石所築?火再大也不該塌。”

“不、不……”白敏連連搖頭說:“老爺爺說,有些岔道有向上通路,整個通路連頂蓋都是木質的,只不過不易燒到而已,久了還是會垮下來,一垮下來路就被封住了。”

眾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了望,果然見到岔道上方一個向上的孔道正有熱氣不斷的向下傳,雖然因為一片漆黑而看不出是不是木築的,但這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白玟頓頓腳生氣的說:“你又不早說?我們快走,你一面說。”

白敏皺皺眉,有些為難的說:“有什麼好急的,我們快走就是了。”

白玫微微一怔,心知有異,也不再催促白敏說明,一群人默不作聲的尋跡而去。

原來剛剛白敏見白浪行功休養,白玫照顧著劉然,而白靈卻又盯著白浪一言不發,他悶著實在無聊,見一時又沒有危險,於是提出往來路一探的想法。白玟早知道倪惕為了防止蛇族人跟來,可能會將通路封住,現在正是死馬當活馬醫,便也不阻攔白敏。

白敏點起磺石棍離開之後,首先依著原有的印象移步,但轉過了四、五個岔道之後他就越來越沒有把握,他一面在牆上刻下記號,一面向前快步而走,忽然間,白敏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乾咳。

這一聲,在幾近無聲的地道中格外的清晰,而且又似乎近在咫尺,這可讓白敏大吃一驚,他的功夫雖然稱不上一流,但也絕少有這麼無聲無息被人欺近的經驗,所以,在這一瞬間,白敏竟然忘了防禦,反而楞在當場,不知自己該不該回過頭去。

其實白敏這時的反應十分的奇特,他一方面不相信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一方面卻又聽的清清楚楚,在兩種情緒的糾葛下,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也只能怔著發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敏怔沒有多久,身後又傳來一聲輕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孩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白敏終於確定身後確實有人,白敏身子忍不住抖了起來,不過他雖然害怕,依然忍不住回過頭來,只見眼前是一個身高不過一百五十公分左右、鬚眉全無的禿頂老者。

白敏嚇了一跳,本來他以為身後是山精鬼怪,還是什麼特殊的妖物,聽到了對方說話,白敏這才肯定一個是個功夫極為深厚的高手,沒想到轉過來一看,這根本是個原民嘛,可是……一個原民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背後?

白敏這還沒想清楚的時候,那個老人仰著頭望著白敏皺眉說:“怎麼回事?上面好端端的怎麼燒起來了?還這麼大片?”

白敏歪著頭,一時不知該不該說,不過他得快的作了決定,點點頭尷尬的說:“是我們放的火。”

老人臉上現出了一個詫異的表情,隨即搖頭說:“你在找剛剛過去的那批人嗎?”

“是的。”白敏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問路?連忙大喜的問:“老爺爺,你有看到嗎?他們往哪裡走?”

老人搖搖頭說:“那兒沒路走了。”

“嘎?”白敏一驚,詫異的重複老人的話:“沒路走了?”

“嗯……”老人遲疑了片刻,這才點點頭說:“他們封住了去路,讓我帶你出去吧,這裡再過幾小時也會封住了。”

白敏又是一驚,詫異的說:“老爺爺,為什麼?”

“你看看。”老人向上指了指說:“無論大小,許多向上通的部分都是木質,上面又是木屋,等上面燒燬大半,一塌下來還不是沒路走?”

白敏這才好好的向上打量了一番,其實地底通道的興建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人行走,所以除了幾條主要的渠道之外,其他的支道孔洞最多隻能容納兩個人並行,白敏與老人這時正在一條支道之中,而白浪等人稍歇的地方卻正是西鳴坊的一條主要渠道,現在地道中完全沒有水流,自然是因為蛇人將水源破壞的關係了。

白敏看沒有多久,立刻就認清了老人說的是實話,他這下可著急了,連忙說:“老爺爺,我還有好幾個親人在那裡,我帶他們一起來好不好?”

老人臉一沉,瞪了白敏一眼說:“他們我不救。”

這可真是匪夷所思,白敏跳起來說:“什麼?”

“你愛來不來。”老人橫了白敏一眼,轉身向前走,一面走一面哼聲說:“小小年紀就知道撒謊,那些都是你的親人嗎?”

白敏一怔,白玟、白靈、白浪自然算的上是親人,唯一的例外只有皇儲劉然,這老人又是怎麼知道的?白敏連忙追上兩步說:“只有一個不是啊……”

白敏說到一半已經說不出話了,原來他見老人身形忽然飄起,彷彿風吹柳萍般的向前掠去,這可是神乎其技的功夫,白敏曾見過大伯白旭、二伯白離亂兩人施展過類似的功夫。據三哥白廣說,這是內功練到極為高深後,一種御氣而行、速度極快的功夫,只不過大多不能持久,若能支持個四、五十公尺已經十分不簡單,可是這個老人不但以普通的速度前進,而且毫不喘氣地已經飛出了六十餘公尺,白敏目瞪口呆之餘,再也叫不出聲,還好他還記得急急追去。

那時白敏提起了全身的勁力,以最高的速度遠遠隨著老人狂奔,老人卻是毫不理會,只一股勁兒的在前方飛掠,白敏後來才看出來,老人大約飛出七十公尺便會輕輕下落一點地,隨即再度騰起,倒也不是一直這麼的飛著,說老實話,快也不是多快,至少自己還追的到,只不過這功夫還是十分匪夷所思,白敏一時之間,還真的忘了白浪等人,只一心想追到老人,而這老人也是古怪,他手中似乎也沒有什麼照明的物件,又怎麼能奔的這麼快?

兩人這一前一後,東轉西轉的又奔出了不知多遠,白敏這才猛然想起白浪等人,他心裡一緊,連忙停下腳步,只這麼一停,前方的老人立即不見蹤影,白敏正想回頭,忽然又想到剛剛這麼連續轉了這麼多次,自己怎麼能回的去?白敏心裡一涼,整個人傻在當場。

楞了不知多久,白敏無可奈何之下,終於還是決定往回走,誰知他剛轉過一個彎,眼前居然又出現了一個人,白敏整個人猛的跳了起來,這不正是剛剛那個老爺爺嗎?

老人望著白敏,皺眉說:“小子,你真的不想活了?”

“老爺爺。”白敏腦袋轉過來轉過去,一頭霧水的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別管這麼多。”老人哼了一聲說:“我不過是看你年紀還小,這才想幫你個忙,你若是真的想回去找死,我也不管了。”

白敏這才想起還有白浪等人,他連忙說:“老爺爺,他們真是我的親人,只有一個不是……”

“我就是那個人不救。”老人瞪著眼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誰?你以為救了那叛賊之子可以享受榮華富貴?我就要你們扔下他!”

稱皇儲為叛賊之子?白敏這下可愣住了,這老人的口氣不大對呢?怎麼好像是白家人的口吻?白敏差點就說出自己的身分,但這畢竟茲事體大,白敏吞了吞口水說:“老爺爺,您跟皇儲有什麼仇啊?”

“不共戴天之仇。”老人瞪著白敏說:“你年紀輕什麼都不知道,更別管這麼多,只問問自己想不想活下去就是了。”

白敏當真是說不出話來,正膛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接話時,又聽得老人接著說:“只要你們放下他,以後也不再當劉家人的走狗,我才帶你們出去。”

白敏眼睛瞪的更大了,若不是白家人,怎麼會這麼說話?但白敏又實在不大敢相信,若這老人是個上族也罷了,這老人明明是個平民,怎會與白家有關係?可是平民又怎麼會有這麼高深的功夫?

滿腦袋都是問題的白敏實在忍不住了,他眨眨眼,吞吞吐吐的說:“老爺爺,您……您和白姓皇族有關嗎?”

老人一怔,目光忽然一厲,瞪視著白敏說:“你也知道白家?”

反正也沒路了,白敏心一橫,索性一挺胸膛豁出去說:“其實我叫白敏,正是白姓皇族。”

老人一驚,整個臉驀然扭曲起來,勃然大怒說:“白家人居然作劉家的走狗!你對的起列祖列宗?”話未說完,只見他右掌一翻,一道勁流嘯然而出,向著白敏胸前直湧了過來。

白敏只覺得那股勁力避無可避、沛然難御,自知不是敵手,他也不知來不來的及,只連忙慌張的大叫:“等……”說剛出口,一口氣卻似是被那股勁力逼了回來,白敏一滯再也說不出話,只好瞑目等死,不過身體卻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功力,準備挨這一下。

哪知那道掌力近身前卻又瞬間消散,白敏一睜眼,卻見老人的手停在自己胸前,臉上滿是矛盾,白敏正想解釋,卻聽老人廢然的說:“果然是破天真氣……到這種時候,總不能讓白家人死在我的手上……算了,你自求多福吧。”說完轉身又要離去。

“我們是有苦衷的!”白敏忙叫:“我們只是混進去,打算有機會再復國。”白敏這時再無懷疑,世上修煉之法成千上萬,若非同樣修煉破天真氣,再加上功力極為高深,很難感應出對方也是修煉同一種內功,這個老人必定不是平民,他必然是自行剃去鬚髮的白家人,卻不知是不是天生長的矮?

老人聞聲霍然轉回,白敏不待老人詢問,連忙將白浪與眾人的事情一股腦的說出,再說明眾人要救出劉然的苦衷。

老人聽完之後似乎半信半疑,不過無論他信與不信,老人對救出劉然還是不大願意,最後還是白敏福至心靈的說:“劉然死了天下可還是劉家的,但若是我們救了未來的皇上,對大事必定大有幫助。”

這話一說,老人終於勉強同意,這才將白敏一路往回帶,直帶到白敏認得的地方,再交代了一路尋來的辦法,這才飄然離去,那些通道上的短刻痕,自然也是老人弄出來的。

這會兒白玫、白浪等人問起,白敏一時想不出該如何瞞住劉然,只好硬是不說,不過白敏心裡卻也是暗暗擔心,這老人若是忽然不信自己的話,或是另打什麼主意,自己這一行人可就糟糕了,可是現在又別無去路,他只好硬著頭皮順著刻痕走,一面期待列祖列宗保佑。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2:03


第三十章 白氏遺老

徐定疆自從開始照著山老人的口訣修煉,很快的一絲絲綿長不絕的真氣便從那個大鐵缸中迅速的順著徐定疆的心意內竄,他不敢遲疑,一面引氣歸元,一面思索著山老人所說口訣的涵義。

現在的徐定疆,體內的內息本已涓滴無存,當這一絲絲的內息向內湧入,徐定疆自然而然的依著原有的路勁引領,也照著口訣的前兩句運行,不過,這股內息雖然納入了丹田,卻似乎不大聽話,只自顧自的在徐定疆丹田內盤旋不休。他一面吸納,一面向外發散,一面嘗試著整理內息,可是一直以來,隨著心意變化施展的內息首次不理會徐定疆,徐定疆一心分二用,吸納內息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徐定疆這麼一緩,內息經絡運轉不順,所有卡在半道的內息立即造反了起來,心裡微微一驚,連忙不再管丹田內的狀態,專心的吸納內息。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由外而內湧入的內息越來越快,氣海中內息的含量自然而然的也越來越豐厚,徐定疆心裡微微一喜,但隨即覺得不對,丹田中的內息從一開始就沒有平靜過,剛剛內息不足還沒什麼,現在卻是越來越是激烈,似乎打著轉兒般的旋動著,若這麼順著這些外來內息湧入,自己丹田不要被傷到了才好,可是剛剛又已經有過經驗,強分心神去控制不但無效,對自己的內息運作似乎也沒有好處,徐定疆只好在心裡默唸山老人傳授的口訣,想找出一個解決的方法。

可是徐定疆從頭至尾、翻來覆去的唸了不下五遍,就是找不到一句與現在狀況有關係的口訣。他心中逐漸的發急,現在的內息雖然比之前還要提升,但若是因此傷了內腑可是得不償失,徐定疆心念一轉,開始抑制由外而內的內息,不再照著山老人所傳授的方式吸納內息。

就在徐定疆以心念控制著吸納的速度峙,丹田內不斷旋動的真氣氣旋忽然加速起來,不但速度大幅提升,還在一瞬間將滯留於經脈內的內息霎時扯入丹田,徐定疆百脈中的內息一下子空空如也,這一下週身少了護持,一股熾熱的感覺立即從四面湧上,全身的肌膚彷彿被灼傷般的疼痛,徐定疆一個忍不住,差點從鐵缸中蹦了出來。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忽覺頭頂傳來一股大力,跟著又聽見山老人沉著聲說:“你在幹什麼?一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前功盡棄就前功盡棄吧,自己可不能這麼活活的燙死在裡面,徐定疆一面齜牙裂嘴,一面掙扎的想脫開山老人的掌力籠罩範圍。這一瞬,徐定疆猛然忘了自己體內的狀態,更別提以心意控制全身氣勁的流向,忽然之間,那股燥熱感又瞬間消失,徐定疆一楞,也不再掙扎,不過卻是滿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終於有些明白,看來自己體內正不斷的吸納內息,越來越快的原因就在於丹田內那快速旋轉的氣勁,若是自己專心穩定那股內息,刻意停止吸納,只要一瞬間,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中的內息立即被那股極大的吸引力扯入丹田,自己的軀體馬上變成不設防,在這接近沸騰的鐵缸中,可會死的非常難看。徐定疆腦海中一陣糊塗,這樣一直吸納內息的功夫有什麼用?除了在丹田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大漩渦之外,真的要對敵時也不知道能不能運出內息攻擊?

可是現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徐定疆只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認份的繼續吸收那莫名其妙、不明由來的外來內勁,至於之後該怎麼作,只好等之後再說了。

山老人見徐定疆終於穩定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他昨日倒下的碧綠瓊漿其實是他經過數十年辛苦,濃煉出一種尚未取名的奇異藥物,這種藥物的原料除了自己�集之外,最重要的兩味主藥便是祁玉靈和衛天茭。

數十年前,山老人知道了這兩味藥物的神奇之處,但對祁玉靈和衛天茭為什麼只對功力尚未大成者有幫助卻是疑惑不明。按照道理來說,若是對於功力提升有幫助,應該不會分功力高低才對,山老人對藥物醫術本有獨到的瞭解,對於這兩樣東西一產生疑念,滿心就是想弄來研究研究。可是這東西只有皇宮中有,他想尋也不可得,直到後來才在陳晶露的支援下,能有固定的數量試驗。

這麼多年來,山老人自然也沒有白費工夫,他發覺這兩味藥物雖然都能提升功力淺薄者的功力,但其內在性質卻是完全不同,祁玉靈對清心順氣大有幫助,在剛服下的十餘日內若是靜坐練功,會比平時增益許多,幾乎能抵的上近半年的修煉。

而衛天茭卻全然不同,衛天茭能從內在引發本身的潛力,對身體尚未活化的部分能有效的增益,就算是內力不能因此提升,對於行動的敏捷、身法的靈活、頭腦的清明都有極大的效果,在整體上,自然也像是提升功力一般。

可是這兩樣藥物一遇到功力已成、也就是內息已經與天地相通的人,無論是清心順氣、或是本身的潛力幾乎都沒有提升的機會,所以這兩味藥物對這種人自然無效,可是內息與天地相通並不代表已經到了終點,依然有繼續提升的必要性,這也就是山老人這數十年來主要研究的問題。

至於山老人是不是已經研究出成果,這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悶在水中的徐定疆更是弄不清楚,只見山老人望著鐵缸中的徐定疆低聲說:“至少應該不會有壞處┅┅”

徐定疆這時心無二用,根本聽不到山老人的話,他只專心的吸納著內息,這麼一專心,內息吸納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不用多久,徐定疆的內息便已經趨近飽和,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現內息的湧入似乎毫不停歇,依然向內擠個不停,而丹田盤流的氣旋也跟著越來越是激猛,直讓徐定疆渾身震動不休,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徐定疆忽然想到昨日山老人的口訣,現在的狀況算不算是“散入內海靈化氣”呢?內息聚集於丹田,心念引導著外來的內息……徐定疆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引著內息向著各臟腑百骸前行,果然內息依然打著漩渦在經脈中移動,一路行去,有些動盪不安的經脈內腑一個個的恢復平靜,還感到十分的舒適,正是“骨筋臟腑為之安”。徐定疆不再遲疑,立即依著一句句的口訣而運氣,那股奇異的內息立即隨著徐定疆的心意移動,同時由外而內的吸納也毫不停歇,加上這時丹田有了出路,由外而內的速度更是立即提升。

山老人雖然不明白徐定疆的進度,不過他眼看徐定疆氣色平和,臉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他鬆了一口氣,正想坐下休息時,忽然缸內紅光一亮,剛走開兩步的山老人一驚回頭,連忙奔回缸旁。卻見徐定疆皮膚上的暗紅雖然越來越淡,不過這時整個人卻冒出了淡淡的紅光,山老人傻了片刻,這才猛然想起這次本是為了替徐定疆消除“退蛇血”的毒素,並不是幫助徐定疆練功。

那段口訣與那玉瓶中的藥物本是絲絲入扣,現在加上退蛇血以及除去毒素的配方,卻與山老人以前設想好的狀況有些許不同,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有意外的變化?山老人想到這裡,額頭上不禁出現了幾滴汗珠,再也不敢離開鐵缸半步。

白浪等人奔沒多久,地道中的空氣就越來越是悶熱,這時每個人的心裡都擔心著管道封死的可能性,也沒人有心情說話,白敏更是額上冒汗,焦急的尋找每個岔道的刻痕,想快點帶大家到安全的地方。

不過以速度來說,白敏本是最慢,何況還必需不時的停下觀察,不過現在白浪傷勢尚未完全痊癒,劉然又是由白玫扶持著前行,所以倒也沒人催促白敏。可是上方的房舍畢竟已經燒了許久,一絲絲的木灰炭屑不斷的飄落,白玫一面扶著劉然奔走,一面在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倪惕不能信任,但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臨陣退縮,若是有機會逃出,非得與他好好算帳不可。

白靈卻是一直注意著白浪,白浪身上的創傷她算是最清楚,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白浪調息沒多久,很快的就好似沒怎麼帶傷般的移動自如,若說白浪的功力到了這種程度,豈不是比二伯白離亂還要高深?這可不合理了,白靈心裡忍不住暗自嘀咕,不過只要白浪沒事,她也不會十分在乎,便不再為此事多作細思,只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白浪的身上,預防白浪的傷勢忽然發作。

至於一直由白玟攙扶的皇儲劉然,他本已自份必死,只怕死前還被蛇人凌辱,或是被藉自己的名義圖利,沒想到還有機會死裡逃生,照白玫等人所說,這些年輕人都是來自荒野鄉村的貴族,似乎還有著同樣的師承,卻不知他們師傅是何等樣人?怎麼能培育出如此優秀的貴族人才?

不過話說回來,那叫做白浪的領頭小夥子,功力似乎遠出儕輩,何況他又姓白?莫要是五十年前的白家餘孽才好……不過白家人應該不會為劉氏皇族出死力,這個小夥子為了救自己而身負重傷,那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事實,劉然想到這裡,對於白浪的疑忌又少了三分。他轉過頭望向白玟,見白玫一臉凝重的望著前方去路,劉然不禁心生感激,跟著在自己心中暗暗許下諾言,若是能逃出生夭,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幾位年輕人。

白玫發覺劉然轉過頭望著自己,她自然而然的浮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溫婉的說:“皇儲,您還好吧?”

見到白玫的笑容,劉然心中微微動情,心想這個叫陳玫的女孩兒生的十分甜美,若是能收納為妾,豈不十分美滿?可是劉然心裡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女孩不是士族,不能當個婢女來處理,而自己日後將即位為皇,若自己的嬪妃中也有貴族,先不管皇族大臣會如何反對,日後若有子嗣也是麻煩,劉然想到這裡,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沒回答白玟的話。

白玫卻也不是打定主意要施美人計,只不過她心裡明白,自己的笑容對於大部分的男人極有魅力,為了日後的大計能成,她自然而然的主動接觸將成為帝皇的皇儲劉然,不過她畢竟還是少女,對於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是十分明瞭,她這時見劉然嘆氣,自然不知道劉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她抿嘴一笑說:“這時候還想什麼心事?”

劉然也算是拿的起、放的下,他心念一定,搖搖頭微笑道:“陳姑娘,還不知道你今年貴庚?”

白玟不直接回答劉然的話,只輕輕一皺鼻子,愛嬌的說:“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一見白玫的媚態,劉然心中又是微微動情,不過他強自收斂的說:“我只是想,你應該比我女兒芳華還小。”

這話一說,白玟微微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劉然也不再說,倆人便這麼沉默下來。

而殿後的白浪心中卻沒這麼複雜,他這時心中只湧起一個人影,那就是在東極城外軍營中守候的劉芳華,若是自己真能把她的父親救出,她會怎麼對待自己?白浪想起劉芳華臨行前交給自己月華劍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發熱,他又想,劉芳華若知道自己不是貴族,會不會大吃一驚?若是自己終有一日能推翻劉氏,她會多恨自己?想到這,白浪心中又是微微一痛,自己莫名其妙的產生了情愫已是萬萬不該,日後還是應該與她保持距離,以免誤人誤己。

正當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忽然前方轟然一聲,一股熱氣猛然從前方衝了過來,五人同時止步,白敏慘呼一聲:“糟了,前面要封住了。”一面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其他四人自然也加快了腳步,跟著向前急奔。

轉過了一個彎,只見前方有個發出暗紅色的小小火堆,正是由上方掉落下來的,這還沒什麼大礙,眾人一躍而過,正要加速前行時,又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更大的聲響,只見前方轟然掉落了一大片的木塊,這些木塊剛剛還在燃燒木屋的底層,本已經燒得發紅,這一落下,整個通道立即被封住,眼看無路可進,五人不禁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喂!”五人身後忽然傳出人聲,眾人一驚回頭,卻見一個頭面無須的老矮人站在眾人身後,連白浪都沒發現此人是怎麼來的。

白敏一見大喜,連忙奔過去大叫:“老爺爺,你過來了?路封住了耶……”

“我知道。”老人瞪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在劉然身上集中了好一陣子,這才哼了一聲說:“跟我來!”隨即轉身就往原路走。

這下眾人可傻了,剛剛才從那兒來,怎麼現在又要往回走?正疑惑的當兒,卻見老人走沒幾步,忽然停下在牆邊摸索片刻,跟著移下了一片石板,露出一個長寬近一公尺半的空間,老人一躍而入,一面還說:“最後進來的人,記得把洞口封住。”

五人對視片刻,不禁都有些愕然,這個地下通道平時根本沒有人會使用,若說有人能在此行動自如已經十分怪異,沒想到地道中還有地道?可是這時也無路可走,白敏首先跨入了洞道中,接著是劉然與白玟,最後的便是白浪與白靈,白靈還記得老人的囑咐,將洞口石板又牢牢封住,這才緊跟著眾人而去。

這裡的通道雖然沒這麼熾熱,但空氣卻更悶,老人帶著眾人東拐西彎,也不知走了多遠,眼看到了一個還不算小的空間中,老人這才停步回頭說:“你們想去哪裡?”

“離城。”白玟立即回答。

“沒這麼簡單。”老人看著白玟緊緊扶著劉然,似乎十分不順眼,他瞪了白玟一眼,便不再看白玟與劉然,轉過頭對其他三人說:“這裡沒有通道可通出城外……”

劉然一開始就覺得這老人對自己不怎麼和氣,他當了幾十年皇儲,除了被蛇人擒捉之外,從沒受過這種悶氣,他見老人不理會白玫,忍不住插口說:“老先生,若是你能助我們出城,本王當盡力相謝。”

老人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大不高興的瞪了劉然一眼,哼聲說:“你能給我什麼?榮華富賈還是權力地位?”

劉然雖覺對方口風不對,仍硬著頭皮說:“本王願盡一己之力。”

“你省省吧!老夫若是稀罕,也不會待在這兒了。”老人不再理會劉然,轉過頭說:“這裡的地道可以通到東極城中大部分的地方,就是不能通出城外,你們選個方向吧。”

白浪還不及回答,白玫已經開口說:“城南的貧民窟。”

老人目光轉向白玫,臉上難得了露出一絲微笑說:“你想回去尋那個龍將的晦氣?”

“不。”白玟微微一笑說:“想出城還要靠他幫忙。”

“也對。”老人對白玫的機智似乎頗為讚賞,神色不再這麼嚴竣,只不過忍不住又瞪了劉然一眼,目光這才轉向白浪說:“聽說你是領頭的?”

白浪一怔,劉然在此,自己怎能說是領頭的?白浪只好搖搖頭說:“不,有皇儲在此,當以皇儲之令為主。”

劉然這時已經確定這個老人八成與自己有仇,只不知道仇從何來?反正這時自己也無能為力,劉然乾笑一聲說:“白管帶,就由你做主吧。”

“是。”白浪向劉然回了一禮,轉頭對老人說:“老人家有話請說。”

“你們之中,我要留一個人下來。”老人沉聲說:“由你決定,留下誰?”

這話一說,劉然心中自然猛跳,此人看似與自己有仇,豈不是打自己的主意?不過他既然問白浪,諒白浪也不敢留下自己,劉然轉念一想,對自己這個想法又不大有把握,他們可是師兄弟、師兄妹的關係,若此人出困後不提曾救出自己,也無人能拿他治罪,劉然不禁擔心起來,希望白浪比較重視榮華富貴,這樣自己還有機會出困。

白敏心裡更是緊張,剛剛沒機會與眾人說明老人的事情,本以為老人已經同意眾人的作為,沒想到他還是想把劉然留下,那大家不是白走一趟?白敏在一旁搓著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白浪卻是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對他來說,任何人留下都不行,白浪立即搖頭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老人面色一變,揚起頭來說:“就算我不出手,你們也只能全部餓死在這裡,還是考慮考慮吧。”

白浪再遲鈍也能注意到,這老人似乎是想留下劉然,話說回來,白浪若能選擇,自然也是先選劉然,不過這麼一來怎麼向劉芳華交代?白浪還要說話,白玫已經先一步開口說:“不知老前輩留下一人所為何事?”白浪當即住口,聽聽這個老人想幹麼也好。

老人目光向著五人掃過,頓了頓才說:“這件事不用你們操心。”

這下子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白浪臉色一整,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勞前輩帶路了。”

老人目光一凝,神色中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訝異,只是仔細凝望了白浪片刻,跟著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白玫急叫:“前輩,請稍候。”總不能當真讓大家餓死。

“怎麼?”老人目光望向白玫說:“小妮子想留下來嗎?”

眾人微微一驚,原來此老並不只是想留下劉然,而是誰留下都可以,劉然心裡剛鬆一口氣,白敏卻是一頭霧水,老人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白浪、白玫、白靈雖弄不清楚狀況,不過這麼一來,似乎是不能善罷了,白玫將劉然靠在牆邊,往前兩步說:“雖然有些冒犯,但小女子想向前輩討教幾招。”

白玟這麼作其實有些無賴,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若是眾人能拿下對方,說不定能逼出正確的路線來,最不濟也能與對方同歸於盡。

白敏可緊張了,他連連搖手打眼色,要白玟收回這句話,這個老人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了,除了白浪也許還能過個幾招,其他人連提都不用提,現在白浪又身負重傷,此事毫無指望。

白玟心知白敏打手勢的用意,正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時,老人忽然呵呵一笑說:“好,若是你們當中有人能贏得我一招半式,老夫無條件帶你們出去。”

這可就不試白不試了,白玫正要向前,哪知白靈忽然一個縱身而出,擋在白玟與老人之間,向著老人說:“老前輩,我先來請教。”白靈雖然只比白玫小上兩歲,但這一陣子她心無旁騖的苦練功夫,其實已經超越過白玫,在三小中可以說是功夫最高的。

白玟自然明白自己手底有多少功夫,見白靈出場,她一怔之下只好止步,只見老人似乎更是高興了,他上下打量了白靈片刻,呵呵一笑說:“好,出手吧。”

白靈二話不說,右足踏出半步,兩手同時一揚,一上一下的向著老人胸腹便抓了過去,勁急的氣流同時縱爪端發出,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一下來的好快,老人吃了一驚,雙眼精光大盛,他驀然一吐氣,胸腹同時縮了進去,這才來的及移身讓步,險險閃過這兩爪。

白靈毫不遲疑,左足施勁一彈,整個人向著老人斜掠,左爪原式不變的追擊,右爪卻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弧形,整個罩住老人左半邊的退路。

老人沒想到白靈變招如此之快,不過老人的功夫畢竟高強,在這一瞬間,他驀然滴溜溜的一個向右旋轉,先閃開了白靈左爪的氣勁,跟著順著白靈的左臂旋繞,向著她左肩欺了過來。

白靈沒想到這一下還能讓老人避了開去,若是被老人欺近只怕凶多吉少,白靈臨危不亂,左爪不待招勢使老,驀然一勾右肘,想將老人撞開,同時正在劃出弧形的右爪跟著一變式,向著右側老人的面門抓去。

老人在白靈左肘一撞時,軟綿綿的受了這一擊,卻在右爪將近時驀然發力,整個人向後彈了開去,白靈正想追擊,哪知老人發出的力道雖不大,自己的身法卻無法運轉靈活,終於還是頓了一下。

老人喘過一口氣,忽然仰天大笑說:“好!本想先讓過三招,沒想到最後一招還是被逼的出手了,真是後生可畏。”

白靈本要追擊,見老人這麼一說,她不禁停了下來,原來老人剛剛不是無法還手,居然只是忍著不出手,白靈心中微慄,兩手拿穩架勢,等待著老人的進攻。

老人目光望著白靈,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動作,老人忽然和藹的一笑說:“來吧,我不會傷了你的。”

白靈見老人溫和的笑容,心裡去了三分敵意,她嬌叱一聲,驀然一躍,整個人頭下腳上向著老人抓去,兩爪翻間,數十道爪影四面發散,向著老人整個上三路籠罩過去,這是將白浪傳授的爪功與一些些白家新創掌法揉合而成的功夫,也是白靈最近苦練的招式,這可連白浪都不會。

老人左手向上一揚,輕笑一聲搖頭說:“力多而散,不如剛剛那幾招。”說話之間,一股沛然大力向上緩湧,白靈一驚,雙爪加快了速度破開對方的勁力,可是果然如老人所說,白靈左探右探似乎總是有有力難施的感覺,白靈也算是反應快的,她猛然一收勢,兩爪聚合一凝勁,猛然將老人的勁力破開一個口子,向下穿了過去。

老人見白靈一點就醒,似乎更開心了,他也不趁隙而攻,忽然向後退了兩步,點頭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白靈安然翻身落地,見老人讓開兩步,她這時已經知道自己遠遠不是對方的敵手,正不知道該不該認輸退下時,老人忽然兩掌一拍,呵呵笑說:“輪老夫攻了,小心點。”話聲一落,整個人向著白靈直捲了過來,兩手一揮,似有十來條手臂同時欺近,白靈一驚,連忙施展渾身解數應付,兩人立即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靈根本不是對手,不過老人似乎也沒有惡意,過不多久,只見老人越來越是輕鬆,掌拍指點的就把白靈迫的團團轉,白靈嬌小的身軀比老人也高不了多少,在老人掌力籠罩下,白靈只能迅速的騰挪閃避,更別提反擊了。

白浪看的心中暗暗打鼓,比招式、比技巧自己是遠遠不及了,遇到了這樣的對手,自己除了運足內勁硬拼之外,看來也沒有別的方法,不過就算自己全力以赴,是不是對方的敵手都還是未定之數,何況現在身負重傷?白浪自忖絕無勝算,可是總不能答應留下一人,白浪無法可想下,只好決定,等白靈戰敗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拼上一拼,若是打輸,自己留下便了,總不能讓這些人留下……白浪心中隱隱在想,若是能就此關在地下,不再煩惱劉白之爭,也是一件蠻快樂的事情。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白靈已經滿頭大汗,動作越來越是遲緩,也明白自己絕無取勝的機會,可是她雖然外表溫婉,內心卻是極為倔強,依然硬著頭皮在老人的攻擊中求個不敗,話說回來,她想安然脫出老人的攻擊圈,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就在這時,眼看老人兩掌一抖一滑,迅疾的穿過了白靈的防禦,一左一右的就要拍到白靈的肩頭,這還得了?若是讓對方同時擊中雙肩,那可是奇恥大辱,白靈全力後撤,一面將已散到外門的雙手急速拉回,但這似乎也是徒勞無功,想要挽回可比登天還難。

說時遲、那時快,老人的雙掌就要拍到白靈身前時忽然一頓,兩掌有如電閃的又收了回去,白靈心裡一鬆,一個氣息不穩,整個人後退了三、四步這才穩定下來。老人卻是笑嘻嘻的點頭,似乎一點也沒有追擊的意思。

打到這裡,白靈也沒話可說了,她連深呼吸了幾口,調勻了氣息才開口說:“多謝前輩指點,晚輩認輸。”

“嗯。”老人的臉色更好看了,他點點頭說:“能練到這樣不簡單了。”

白浪一個踏步向前,正要出言挑戰時,白敏忽然跳出,開口就說:“我留下來!”

白浪一怔,皺眉望向白敏說:“你胡說什麼,住口!”

白敏不敢不住口,但他心裡知道,老人留下自己,一定不會有壞事,何況白浪傷勢未愈,若是一場拼鬥下來傷勢復發,那可是得不償失,問題是這件事不能在劉然面前說,白敏急的跳腳,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白敏安靜下來,白浪向老人拱拱手說:“老前輩,白浪討教。”話一說完,白浪立時運起了全身的勁力,不過氣息一運到胸前還是有刺痛的感覺,白浪忍不住微微一皺眉,說不太出話來。

“還是不要吧?”老人明察秋毫的微笑說:“你現在一動手,只怕就要抬著出去了。”

白浪正要強忍疼痛的說無妨,只見剛抹完汗的白靈忽然大聲說:“浪大哥,我留下。”

白浪一怔,他可不好意思對白靈叱喝,只沉著臉說:“小靈,你等我打完再說。”

“不。”白靈搖頭說:“沒有這個必要,我留下就是了。”

白浪一急,胸口的疼痛更厲害了,額頭上的汗珠跟著冒了出來,白玟見狀開口說:“小靈,你想清楚了?”

白靈緩緩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望向白玫,依然關心的望著白浪。

什麼話?白浪更是發急,他們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白浪強抑疼痛掙扎的說:“你們……你們都住口。”

“浪大哥,我們不是這位前輩的敵手的。”白玟冷靜的說:“你若是不希望小靈留下,我留下也可以。”

“還是我留下吧?”白敏不識趣的嚷,只有他知道留下毫無兇險。

“你別說話!”白靈一轉頭向著白敏叱說:“什麼時候輪你做主了?”

白敏畢竟還是怕白靈,只能瞪眼吞了兩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白浪怎能讓這種事發生?他一咬牙,強運真氣說:“你們全都住口……大家一起進來,就要一起出去,若我真的輸了,我留下便是……前輩,請指點。”白浪兩爪同時提起,連集了全身真力,自己現在不耐久戰,若想勝得一招半式,一定要在開頭幾招才有機會。

老人目光轉到白敏身前,見他滿頭大汗,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他心中已經明白大概,於是他輕輕一笑說:“小夥子,看來你的功力不弱,老頭不想害了你,這樣吧,我玩個功夫,若你能照樣作一次,就算我輸了。”

“什麼功夫?”白浪可不敢貿然答應,對方若是提出比腳程之類的功夫,自己現在的身體絕對無法應付。

“就是這樣!”老人轉向一側的泥壁,右掌忽然一縮,同時手腕在半空中劃了一個絕妙的弧度,同時一股氣嘯聲倏然響起,就在這一剎那,老人的右掌忽然又推了出去,突然間只見前方泥牆整片近兩公尺方圓同時向內凹了進去,好似冰雪消融般,無聲的直陷入了近五公尺深,老人這才一收掌,卻聽四人的泥壁忽然傳出了一連串輕輕的“噗噗”響聲,許多細如粉末的小泥沙從這新鮮的洞口坍洩出來,直堆到老人的腳前。

這時眾人已經嚇的目瞪口呆,只見老人已收勢的右掌又輕輕一揮,將那堆細砂整個向外掃開,剎時,原本光整的泥壁上出現了一個長寬兩公尺餘,深達五公尺的大洞窟。

白浪還來不及認輸,劉然已經驚訝的大叫:“‘陰爆掌’……你……你是白家餘孽!”

“說的對。”老人神色一沉說:“姓劉的,你可想留下?”

“陰爆掌”乃是白家皇室絕傅,除了帝皇之外,連一般的白家皇族都沒機會學到,據傳陰爆掌出手無聲無息,以陰勁迫入人體,卻又內含性質相反的爆裂力道,中掌之處無論皮肉骨血全化粉末,厲害非常,白浪等人自然曾有聽聞,不過他們都以為“陰爆掌”早已失傳,怎知還有人會這種招式?

不過此人必是白家遺老無疑,白浪、白玟、白靈霎時間明白了白敏吞吞吐吐的原因,可是在劉然面前,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傻在那裡。

白玟的心念動的最快,她一轉念頭立即說:“前輩,剛剛的提議還算數吧?我們只要留下一人便可。”

“沒錯。”老人惡狠狠的望著劉然說:“你們當然知道我希望留下誰了?”劉然嚇的不敢接口,他自然不知道,老人這話倒是作戲的成份居多。

白浪心裡一陣遲疑,自己是絕對作不到這樣的功夫,便算是自己全身無傷,運集全力,最多轟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大洞,要達到這種狀態,不只是內力充沛就能辦到的……可是真的要留人下來嗎?

白靈心念轉了轉,望著白浪堅定的說:“浪大哥,不用想了,還是我留下吧。”

白浪現在已經知道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讓白靈就這麼留下,他也是十分擔心,正不知如何決定時,白浪耳邊忽然傳來老人的傳音:“傻小子!別囉唆了,讓我造就一下這小妮子,三個月後老夫放她出去,豈不是你的一大幫手?”

白浪心中一震,再無遲疑,向著老人一個躬身說:“請前輩多加照拂晚輩師妹。”

“這就說定了。”老人又瞪了劉然一眼說:“算你運氣好,有人肯替你送命……”

劉然心中自是認為白靈留下必死無疑,他也不是無恥之人,只見他考慮半晌,終於一咬牙說:“想要我的命就直說,何必玩此花招,本王留下便了。”

這一說大家都傻了,這豈不是弄巧反拙?這下連白玫都沒了主意,不知該怎麼收尾才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2:59

  
第三十一章 重見天日

老人聽劉然自願留下,有些訝異的望著劉然片刻,這才臉色一沉說:“你真想送死?老夫成全你。”跟著一揚掌,就要向劉然揮擊過去。他早想把劉然宰了,只不過顧忌著白浪等人的計劃而放他一馬,現在這傢伙不知死活強出頭,老人自然不願客氣。

白玫眼見情況危急,連忙攔到劉然身前,對著老人大聲說:“不可,皇儲乃萬金之軀,若要留下皇儲,我們只能一死相拼。”她的口氣雖然激動,臉色卻十分輕鬆,眼珠子還轉來轉去,反正劉然也看不到。

其他人看的自然清楚,白浪忍住笑,踏前一步說:“正是,前輩儘可任選一人,但絕不能留下皇儲。”

老人心裡暗贊眾人聰明,只見他神色一板說:“你們對這傢伙倒是忠心……”

“前輩不可出爾反爾。”白靈也開口:“剛剛已經說定,由我留下便是。”白靈不善作偽,聲音依然十分平靜,沒白玫這麼激動。

“靈姊,還是我留下吧?”白敏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小敏,你別跟我爭。”白靈也不罵了,輕嘆了口氣低聲說:“就讓我留下吧……”

白敏其實也有些捨不得離開白浪,見白靈如此堅持,加上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也不再爭論,閉上嘴不再表示意見。

其實剛剛老者傳音給白浪的內容白靈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老人八成沒有惡意,不過在她的想法中,這一來也可能從此無法重見天日,她自然不願讓白敏犧牲;何況她心中一直有番困擾,頗想就此躲在地底,不再為世俗之事煩心。

老人不再刺激劉然,橫了白靈一眼說:“好,小妮子就在這裡等著,我先帶他們出洞。”

劉然剛剛一時衝動出頭,話一出口就有三分後悔,還好白玫等人適時的替他轉圜,這一來劉然對白浪等人不禁大為感激,這倒是一個事先沒料到的收穫。

既已決定,眾人不再多言,老人率先向著一個支道行去,白浪等人自然緊隨其後,一行人大步離去。

這時東極城外的營帳內,劉禮、劉芳華以及一干將領都聚集在內,眾人正為了要不要等白浪的消息而大起爭議。

白浪入城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幾天不只沒有白浪的消息,連一向都多多少少會傳來一點消息的暗探組織也毫無訊息,眼看大軍駐守城外已經三十餘日,卻一直只能按兵不動,部隊的士氣難免低落。

所以有些將領認為應該立即攻打東極城,當然也有些將領提出反對的意見,會議中就這麼分成兩派,各自表達他們的想法。

對於白浪等人,因為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無消無息,多數人都認為他們凶多吉少,甚至對於皇儲劉然是否存活也不表看好,所以“霸刀龍將”陳揚、“玄槍龍將”唐贛及其妻“碧戈龍將”關勝男,都贊成立即攻擊。

但仍有幾位不贊成攻擊,主要有“海濤龍將”易嵐、“磐石龍將”何威凡,當然也包括還沒對白浪等人死心的劉芳華。

除劉芳華外,易嵐與何威凡所持的主要理由是敵方軍力不詳,知己不知彼十分危險,而且他們較為持重,鹹認應先探明皇儲生死再作舉動。

兩邊各有三人贊成,也就是說,“神山衛國使”劉禮的想法將直接決定大軍的動向。

眼看劉禮遲疑未定,一臉橫肉的唐贛大聲說:“衛國使,大軍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對方人數真的超過七千人,現在被我們由外而內的反包圍,他們人數再多也沒用。”

何威凡轉著念頭,沉聲說:“唐龍將說的當然也有道理,不過現在我們的軍隊四部加起來不過五萬人,就算加上芳華郡主的兩萬餘人,也不過七萬多人,豈能有效的將東極城封住?以屬下看來,至少海路就封不住。”

經過近月的征戰,各部兵力本來就都略有損失,只有劉芳華手下兵源充足,所以前兩天經過調配,將她麾下部分的士兵移入五部內,再加上劉芳華本就想去蕪存菁,又對所屬做了一些汰換,現在實際受她支配的部隊大約只有兩萬五千人。

見何威凡不贊成,易嵐跟著說:“他們其實也不怕我們封城,蛇人既然拿人族當食物,支持個一年半載也沒有問題。”

“就算東極城民都被吃光了,海路未封也是沒用。”持攻擊意見的陳揚搖頭說:“這麼一來,豈不是把東極城讓給了蛇人?這可是人族的奇恥大辱,而且從此東面門戶大開,蛇人隨時可以西進,都城十分不安全。”

“我們應該要求南角城派兵支援。”何威凡說:“雖說南角城身負防禦蛇族的重任,可是既然蛇族在這裡就有七千人以上,南角城派個兩萬人來支援應該無妨……何況新任‘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擅於戰陣,若有他來相助,成功的機會大增。”

何威凡說完,目光望向劉芳華,在都城的人都知道劉芳華與徐定疆交情極好,何威凡也正想要劉芳華幫腔。

劉芳華當即點點頭說:“是的,定疆一個多月前曾以一萬軍力大破兩千蛇人,只損失了不到五千人。”

“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關勝男板著一張凹凹凸凸的臉皮尖聲說:“何況我們也沒有確證,若是蛇人現在只剩六千人,我們豈不是貽笑天下?”

說來說去依然沒有結論,眾人又沉默下來,等待著劉禮的決定。

劉禮一直不置可否的盤算。一開始,自己這一邊近十萬人,現在經過了一些傷亡及淘汰,差不多還有七萬多的精銳,其中大約七、八千人是在戰陣中傷亡,東極城殘兵也溜走了數千人,另外,被劉芳華淘汰約四千人則在後路擔任補給支援的任務。而蛇族總人數雖不知共有多少,但想來也損失了近千人,算起來人族還頗佔便宜,而自從上次談判之後,蛇人一直沒有試圖出城,這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莫非他們還在等援軍?這麼說來,他們應該軍力不足才是。

劉禮想到這裡,心中又轉念,便算有近萬蛇族人盤據在東極城內,現在既然已經被大軍包圍,他們也很難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也就是說,就算己方的七萬大軍大敗,蛇族人最多也是慘勝,就算他們還剩下三千人,也不足以動搖人族都城的平安。

那麼,蛇族人在等待什麼呢?難道還有蛇族人會過來支援嗎?

劉禮心裡一驚,若真是如此,實在不能這麼等待下去,可是由城外攻入又沒有勝算,想封住蛇族退路也力有未逮,到底應該怎麼作呢?

見劉禮一直沒說話,唐贛忍不住叫:“衛國使……衛國使!”

劉然一楞回神,目光轉向唐贛,唐贛雙眼一凝,意有所指的說:“衛國使,現在可是大好機會,時機稍縱即逝啊。”

唐贛這話一說,何威凡、易嵐、劉芳華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連支持出戰的陳揚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又算是什麼好時機了?還稍縱即逝?

其實這話只有劉禮、唐贛、關勝男明白。唐贛的意思是,若現在揮軍攻擊,皇儲劉然必死無疑,劉禮威望早著,必然能順利成為下任帝皇。

劉禮瞪了唐贛一眼,思忖了片刻終於說:“就算我們全軍進攻,可有必勝之算?”

這話一說,劉芳華等人終於知道,原來劉禮心中想全面攻擊。他們還來不及出聲反對,陳揚已經站出來大聲說:“屬下願為先鋒。”

“別急。”劉禮皺起眉頭說:“尚未定出決戰策略,哪裡談的到誰當先鋒?”

“二叔。”劉芳華遲疑的說:“若真要出戰,芳華的部隊也願為前鋒,不過希望二叔三思。”

何威凡見議題一轉,已經由是否出戰變成如何攻擊,他嘆了一口氣,沉吟著說:“啟稟衛國使,若真要出擊,首先不能讓蛇族倚仗東極城堅固的城牆,我們必須將城牆開一個出口,才有機會攻入……只不過,以現有兵力來說,可能不易殲滅蛇族,最多將他們趕回大海。”

“這樣總比蹲在這裡發呆好。”唐贛與其妻關勝男忽然對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說:“啟稟衛國使,屬下派人挖掘通向城西的地道,估計明日就能挖至城牆下,只要到時安排下炸藥,包準城牆一轟便垮。”

唐贛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目光轉向劉禮,原來他早已計劃好此事?

劉禮卻是吃了一個悶虧,他確實不知此事,不過現在的情況下,推說不知看來也沒用。

劉禮目光凝住了唐贛、關勝男片刻,兩人自知理虧,不由得低下頭去。劉禮何嘗不知他倆的想法,說起來也是為了自己好。劉禮嘆了一口氣,搖頭說:“不急著安放炸藥,既然挖到了城牆下,想必也能挖到東極城內的地下水道中,這樣豈不是能探聽出城內的情形?”

這話一說,眾人目光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哪知關勝男卻搖搖手,不表贊同的說:“衛國使,若是一打通至水道,水道內的水會立即倒灌入地道,不但不易放置炸藥,也容易被蛇人發覺。”

當然,眾人心裡都明白,這個問題不是不能解決,只不過若要同時完成這兩種任務,那絕非一兩天之內能達到;至於現在大部分的水道其實已經被蛇人封閉,在場的人卻是毫不知情。

劉禮思索片刻,忽然抬頭說:“芳華!”

“請二叔吩咐。”劉芳華立即應聲。

“東極舊部什麼時候可以出海?”劉禮說。

劉芳華一怔,隨即有些黯然的說:“整編均已完成,隨時可出海。”

這時眾人皆已明白,既然東極城牆可破,不但蛇人失去地利。城內居民也有機會逃出,大不了就此放火毀了東極城,這樣反而變成人族佔了地利。不過這麼一來,蛇人必定往海外逃,海面上務須有軍隊追擊,能殺得一個是一個。

“好!”劉禮倏然站起身來,沉聲說:“明日整頓軍伍,我們後日便炸破城牆!待居民撤出數日,立即放火焚燒東極城,此時蛇族必將出海逃逸,就由東極舊部率軍追擊。”

“是!”眾人轟然應諾,不過劉芳華應聲的同時,心中卻是黯然神傷。這麼一來,父親劉然再也難保安全,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至於白浪等人她倒不這麼擔心,只要城破前他們還沒事,自然更容易逃出,只希望白浪不要把月華劍弄丟了就好。

倪悌昨日拋下白浪等人自行逃走,若說沒有一絲愧疚也太不公平,只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倪悌算是已拖到了最後一刻。若不是後來白浪忽然奮起神威,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道,白浪等人確實沒有能力再度逃入火場。

但這些事情倪悌自然不知,倪悌心中只轉著念頭,等城破之後,這件事是瞞不住的,倒要先想個好理由,還好白浪不過是個管帶,想來也沒什麼人會替他出頭。

可是從昨晚到今天,不知道有多少蛇人到處搜尋,還殺了不少人,按道理白浪等人應該早就死乾淨了,蛇人莫非是感到什麼蛛絲馬跡,發現城中有人幫忙,正到處洩恨?倪悌搖搖頭,暗歎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從昨晚到今晨至少就來了三組蛇人,到處破壞還兼燒殺,若不是自己躲的快,豈不是殃及池魚?

不過剛剛傳來消息,蛇人不知為何忽然將四面搜尋的蛇人都召了回去,自己才趁機趕回窩裡休息片刻,想來暫時應該不會有事了。

倪悌正放下心事,想好好打個盹的時候,忽然一個士兵急急的奔入,對著倪悌滿臉訝異的說:“啟稟龍將,城外又有人進來了。”

倪悌一怔,站起說:“又有人來了?有多少個?”

士兵吞吞吐吐的說:“只有一個,不過……”

“不過什麼?”倪悌不耐煩了。

“這人……”士兵頓了頓,吞了一口唾沫說:“似乎並沒有官職在身,可是又是個貴族。”

又是什麼人?倪悌糊塗起來,東極城這麼容易闖入嗎?才過沒幾天又闖來一個,卻不知與上一批人有沒有關係?

倪悌不再發問,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前廳,倪悌見到一個渾身髒汙、面相平凡、身形頗高的青年,正對著自己施禮說:“這位想必是倪龍將了,卑職陳壘,隸屬於芳華郡主親兵隊內。”此人正是白壘,卻不知他怎麼混進東極城的。

倪悌一怔,又是芳華郡主的人?點點頭說:“城外有什麼訊息嗎?”

白壘怔了怔,不答反問的說:“請問龍將,可知在數日前,城外曾另派四人入城,是由白浪管帶領……”

倪悌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編好謊話,他頓了頓才說:“當然,白管帶曾在這裡待過數日,不過後來他去了西鳴坊,一直還沒回來。”

白壘眉頭緊鎖,沉聲說:“西鳴坊,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倪悌心裡暗暗不爽,這個小子以為他是誰?一句緊逼一句的問個不停,不過他仍耐下性子,回答說:“那是蛇人聚集的地方,靠東。”

“可否請龍將指引路徑,卑職想去那裡一探。”白壘立即說。

倪悌總還算是有良心,揮揮手說:“算了吧,那裡早無人蹤,白管帶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話說回來,你到底怎麼進來的?還出的去嗎?”

白壘可不想放棄,他仍堅持的說:“卑職是一定要去的,還請龍將成全。”

倪悌站起身來,往白壘走了兩步,皺眉冷聲說:“本將說的話你聽不懂啊?”白壘一怔,只見倪悌接著說:“我問你的話你不答,你倒是問個不停?”

白壘連忙躬身說:“龍將恕罪,白浪等人乃卑職師兄,卑職心中擔憂故有失態,還請龍將恕罪,若龍將不願告知,卑職可以自行找人探問。”

說了半天,這傢伙還是要去?倪悌心想,乾脆把這傢伙抓起來,省的他去送死。

想到這裡,倪悌故意一沉臉色說:“在本龍將面前豈可如此?你好大的膽子!”話一說完,倪悌右手一伸,向著白壘的肩頭抓去。

白壘一見,雙腳一錯之間已經飄退了一公尺,一面驚訝的問:“倪龍將?”

“好身法。”倪悌一驚,閃身已經追了過去,右掌去勢不變的追擊白壘的肩頭。

若是平常,以白壘的個性可能還不會反擊,大不了讓對方捉住便了,說不定還能打探出一些隱密的事情;可是現在白浪等人身死未卜,可不能在此虛耗時間,白壘雙目一凝,左掌虛空一抓,驀然向著倪悌的右腕抓了過去。

倪悌見白壘左爪一凝,一股勁流立即向著自己手腕衝來,其勢甚為鋒銳,倪悌一驚,沒想到白壘有這樣的身手,連忙轉腕變招,閃過白壘的爪擊,跟著左掌探出,向著白壘的前胸擊去。

倪悌並沒打算真的打傷白壘,而白壘也不想結這個仇家,兩人都留了幾分勁,一轉眼間,乒乒乓乓的過了數招,白壘運勁一激,兩人同時震退兩步。白壘立即飄身後退說:“倪龍將,恕我打擾了!”

倪悌沒想到自己連白壘都攔不下來,正發怔的時候,卻見飄到一半的白壘忽然一個旋身落地,探爪向外便抓,倪悌這才注意到,一個不知死活的士兵正急匆匆的奔了進來,倪悌連忙叫:“手下留情!”

白壘一出爪,這才發現那士兵似乎是適逢其會,並不是打算攔下自己,連忙一撤爪力,指端恰好撫過已經呆愣住的士兵喉間,白壘收爪搖搖頭,閃身出門。

“又怎麼了?”倪悌遷怒到士兵的頭上。

白壘雖然已經撤去爪力,還是有一絲餘勁撞到士兵喉頭,士兵呃了半天,這才斷斷續續的說:“龍將……外面白管帶……還有皇儲……”

什麼?倪悌一楞,白浪怎麼與皇儲扯上關係了?倪悌還沒搞清楚,已經聽到屋外傳來驚呼聲:“壘哥!你也來了?”卻是白敏的聲音。

“浪大哥,你受傷了?”這是白壘的聲音。

倪悌一皺眉,連忙闖出門口,只見白浪一行人,頗為狼狽的站在屋前空地,白浪正向白壘說:“你來了很好,先見過皇儲。”

“是。”白壘立時說:“卑職陳壘,見過皇儲。”

什麼?倪悌順著白浪示意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白玫扶著一個面容憔悴,臉色蒼白的中年人,那不是皇儲是誰?

倪悌顧不得白壘在一旁施禮,慌慌張張的奔過去行禮說:“恭喜皇儲,還好您安然無恙。”

“哼!多虧沒被你害死。”劉然才剛被地底老人放生,心情十分糟,想到若非倪悌,自己也不用受這個氣,由不得他不發火。

倪悌可有些冤枉,他當時根本不知白浪背的是皇儲,不過他再笨,心中也明白了大半,一楞之間,想不出該如何辯解,冷汗一冒,噗通就跪了下去。

白壘向皇儲行過禮,這才發現不見了白靈,他驚訝的問白敏:“小靈呢?”

“呃……這個……”白敏一怔,現在當然不能老實說,但說假話又會讓白壘白擔心一場,他可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一旁劉然聽的心中更火,他恨恨的瞪了倪悌一眼,轉頭便向著屋內走去。

白玫向白壘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莫問,一面扶著劉然向內走,白浪等人自然跟著入內,只留下倪悌一人跪在屋外。

在自己手下的注視下,倪悌更覺尷尬,可是他可不敢起身,只好這麼跪著等待皇儲旨意。這次明哲保身保出了大漏子,不知道活不活的過今天。

眾人進入屋內,白浪首先對白壘說:“阿壘,你一個人混進來的?”

“是。”白壘點點頭平靜的說:“我獲得了一些消息,沒想到回去卻沒見到你們,我知道你們進來了,也進來看看有沒有幫的上忙的地方。”

白玫一笑說:“早知道壘哥這方面最在行,當時若不是找不到你,浪大哥還不要我們跟來呢。”

白壘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劉然對於白浪等人可是刮目相看,他點點頭說:“本王這次算是虧欠了你們,等我們出困,本王必當補報。”

“多謝皇儲。”眾人齊聲答謝,劉然這才向白壘說:“有什麼消息?”

白壘望望白浪,這才恭聲說:“啟稟皇儲,唐贛、關勝男兩位龍將暗中挖掘地道直通西城牆,依卑職估計,這兩天就能炸破城牆攻進來了。”看來前些天他便是去探查這件事情。

“哦?”劉然大喜的說:“這可太好了,本王正在想該怎麼出困呢。”

“啊……”白玫忽然拍拍胸口輕呼說:“還好皇儲已經脫險,不然可不得了。”

這話一說,白浪立即皺起了眉頭,白玫這話會不會太明顯了?白浪明白白玫的想法,若是人族有內爭,對白家有好沒壞,只是這種伎倆白浪實在不大喜歡。

劉然的笑容果然立即收了起來,他停了片刻,才沉聲向白壘說:“你怎麼探到的?”

白壘恭聲說:“在白管帶指示下,卑職在軍伍中巡視,發現‘玄槍’、‘碧戈’兩部行跡詭秘,卑職便想辦法混入,經過了這幾天,終於混入地道中。”

白浪眉頭皺的更濃了,自己可沒有這種指示,白壘口中用“行跡詭秘”四字形容,簡直是把唐贛、關勝男判了死刑。

“很好。”劉然閉上眼,思忖了片刻才睜眼說:“城破我們便能出去,這件事等城破了之後再算。”

“這樣好嗎?”白玫眨眨眼說:“據我知道,唐贛夫妻可是先鋒,城一破,先進來的應該是他們的部隊。”

劉然一怔,驀然哈哈大笑說:“好!好!”

眾人一下都愣住了,不知劉然在笑什麼,只見劉然忽然轉向白浪說:“白管帶,你的意見如何?”

白浪目光向白玫、白壘兩人望過去,無奈的說:“若有辦法,我們應該現在潛出,等與郡主會合後可保萬全。”

“如何出去?”劉然接著問。

白浪以詢問的目光望向白壘,白壘會意的接口說:“啟稟皇儲,屬下該可以從港口帶大家出城。”

“好。”劉然站起點頭說:“芳華有眼光,你們更是難得的人才,沒想到才一、兩個月沒見到她,她就有了你們這些好部屬,我們休息一日,明日從港口出城。”

“是。”白浪等人躬身應是。

“白管帶。”劉然忽然一頓笑說:“聽小玫說,芳華現在的部隊中並沒有龍將,你就勉為其難一下吧,白龍將。”

劉然絕對有權利任命白浪成為龍將,只是白浪沒想到會這麼快。白浪愣了愣,望了白玫一眼,才一躬身說:“多謝皇儲。”

“既然這樣,這幾位的職務就交給你安排了,以後再呈交給芳華或本王確認就是了。”劉然笑了笑,目光向門外一轉說:“至於那個倪悌……”

白浪心念一轉說:“啟稟皇儲,卑職認為應先把城將破的訊息散出,讓人民集中在城西,這樣到時候撤退的速度會快一些。”白浪其實不知劉禮的戰略,不過他的想法與劉禮倒是不謀而合。

“哦?”劉然沒想到白浪還有時間關心這些,他搖搖頭一哂說:“那麼你覺得該怎麼作呢?”

“這件事就交給倪龍將吧。”白浪說:“現在城內殘餘的軍隊也是倪龍將整理起來的,城破之際他們應該能幫上忙。”

劉然沉吟好片刻,這才爽然一笑說:“算他運氣。白龍將,你叫他進來。”

白浪一施禮,轉身走到門外,對倪悌說:“倪龍將,皇儲請您進來。”

倪悌功力不弱,跪這麼一下本沒什麼,不過這段時間他可是度日如年,誰知道皇儲將怎麼發落自己?聽白浪一叫,他連忙蹦起,緊繃著臉隨著白浪入內。

劉然見到倪悌,整張臉立即沉了下來,沉聲說:“倪悌,你可知罪?”

“屬下知罪。”倪悌慌忙跪下。

“我本應將你處以極刑。”這話一說,倪悌頭上不禁都是汗水,只聽劉然慢條斯理的說:“不過白龍將替你說了不少好話,我決定讓你將功折罪。”

倪悌喜出望外,連忙大聲說:“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白龍將,就由你交代他吧。”當白浪應是之後,劉然和聲說:“倪悌,你這兒可有休息的地方?”

“屬下該死,皇儲請稍後……”倪悌慌忙的叫人服侍劉然,一面心中暗暗訝異,這個叫白浪的年輕小夥子升龍將了?看來他日後必然是皇儲跟前的紅人,自己可要痛改前非,好好的應對才是。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三月八日

昨夜閒聊,眾人才知道白壘進城的方法實在太過奇妙,居然是隨著碼頭捕入的漁獲混入,虧得他不怕惹得一身腥味,不過也讓眾人更相信白壘應有辦法送眾人出城。

今日天矇矇亮,白浪等人便隨著白壘而行,沒多久,白壘便帶著眾人到一處民房中,屋中充滿著魚腥味,還有各式各樣捕魚用器械,眾人對此多半沒有研究,看了也不大明白那些器具是幹什麼的。

眾人還在疑惑的時候,門口一開,進來了七、八個士族漁夫,那些漁夫見到一群不知是皇族還是貴族的人在屋中等候,可是吃了一驚──現在的東極城中還有這麼多上族嗎?

他們楞了片刻,才有一個年老的士族膽怯的問:“各位大人……”

白壘站上前和聲說:“我們必須混出東極城,需要你們的幫忙。”

士族老人望望眾人,滿臉疑惑的說:“小人……小人不知能幫的上什麼……”

“你不用煩惱。”白壘說:“我們只要換上你們的衣服出海捕魚,其他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

有這麼簡單嗎?白浪等人不禁產生疑問,只見老人果然搖頭說:“這……不可能的,我們每次出海,船上都有五、六個蛇人跟著,不可能逃脫的。”

這話一說,所有人立即大喜,白壘果然厲害,這確實是一條逃生的路。一般說來,一艘小漁船上頂多只有不到十個士族,五、六個蛇人跟著照理說不會出紕漏,但若是換上了白浪等人,那些蛇人自然是倒大楣了。

士族對於上族的命令也是服從慣了,老人雖想不明白,仍依照白壘的吩咐,取過了一些衣物讓眾人更換;不過士族的服裝畢竟小了兩、三號,大家穿的十分別扭,不過為了逃命,也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正更換的時候,白玫將白壘拉到一旁,有些擔心的低聲問:“壘哥,我還好,你們體型與士族全然不同,大家又都有頭髮,不會被發現嗎?”白玫體態嬌小,但可不想剃光頭。

“應該沒問題。”白壘點點頭說:“漁夫出海都頭罩布巾,只露出一雙眼睛,至於身材的問題,只要我們別挺起身子,蛇人看我們都差不多,不會看這麼清楚的。”

實在有些危險。白玫嘆口氣心想,不過也許就是該冒一些風險吧?自己雖自負聰穎,但在臨機決斷上,還有許多要加強的地方。

過不多久,白浪等五人加上五名士族,十個人一起向著港口而去,遠遠的,只見數百名漁人正擠在港口前,不知為了什麼事情耽擱住了。

白浪等人心知不妙,但還是硬著頭皮往前擠,剛擠過去,就聽到許多人正竊竊私語著:

“看來快打起來了……”

“對啊,不然怎麼不準出海?”

“港口的蛇人好像變少了……昨天一大堆蛇人都被叫去城西。”

“蛇人一定是要向西打了……”

五人聽在耳裡,心裡吃了一驚;莫非是蛇人失去皇儲,終於也失去了耐心?這麼一來還真是非得趕快出去不可,白壘望著港口前方擋路的蛇人,眉頭微皺,計算著硬闖出去的機會有多少。

白玫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她一拉白壘說:“壘哥,不行,一定還有蛇人隱伏著。”

白壘心念一轉,點頭說:“沒錯,小玫,你和浪大哥見機行事,我把他們引出來。”

一旁的白浪吃了一驚,一把抓住白壘說:“阿壘,你說什麼?”

白壘平凡的面容朗然一笑,輕輕掙脫白浪的手說:“浪大哥,你該放心的,蛇人還捉不住我。”

白浪連忙搖頭說:“不,若說要逃出蛇人的追捕,我應該更合適。”

白玫卻搖頭說:“浪大哥,你說錯了,還是壘哥合適。”

白浪一怒回頭,卻見白玫低下頭沉聲說:“浪大哥,也許你功夫較高,不過論起藏匿隱蹤,壘哥還是第一高手,何況城外大戰將起,郡主姊姊還需要你的幫助……”

白浪一窒,目光望向白壘,白壘點點頭,轉身就要向前擠去,白浪猛的一伸手,將白壘肩頭牢牢抓住。

白壘一怔回頭,只聽白浪沉聲說:“阿壘,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回來見我。”

白壘微微一笑,轉回身子,繼續向前擠去,也自然而然的離開了白浪的右手。

而一旁的劉然對這群人年輕人越來越欣賞了,不但合作無間、智謀高強、各具奇能,最重要的他們似乎都不怕死……劉然自然知道自己父親命不久長,待得自己即位之後,手下有這樣的一群心腹,天下豈不是十分穩固?

白浪自然不知劉然心中作何打算,不過眾人知道白壘不久後就會引起蛇人的注意,也就是說,等一下就有機會逃出港口,一行人自然而然也向前擠去,隔著幾排人牆,在數公尺外看著白壘。

這一瞬間,白玫心裡一動,伸手把小弟白敏拉在身邊,低聲的囑咐了一番,白浪心神全部都在白壘的身上,也沒注意白玫在說些什麼。

很快的,白壘已經擠到了最前面,港口的入口處,正有著五名蛇人手挺短矛擋著眾人,他們也不驅散人眾,反正一般的人族也不敢責問他們。

只見白壘佝僂著身形,走到中間兩名蛇人面前,顫抖著聲音說:“鱗身族的大爺……能不能讓小人的船出海……我們家裡都沒東西吃了……”

蛇人沒想到他們說出命令之後還有人族敢來討價還價,白壘面前的一個蛇人眼中兇光一閃,驀然一聲怪嘶,短矛向著白壘就刺了過去。

就在這時,白壘忽然間一挺胸,迅疾的閃過蛇人的短矛,兩手左右一伸,向著兩名蛇人的頭顱抓去。

那兩個蛇人猝不及防,連閃避的念頭都來不及出現,一瞬間,兩顆腦袋同時迸出藍白色的腦漿,巨大的身軀一翻,在地面上翻滾起來。

白壘毫不停留,騰身越過左首倒地的蛇人,兩爪一上一下的同時穿向最左側的那名蛇人。

那個蛇人似乎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只來得及險險一讓,閃過白壘攻向他腦袋的一擊,不過穿向前胸的一擊卻未能躲過,只聽噗的一聲,白壘染滿蛇血的右爪正從蛇人的胸前抓下,蛇人的內臟立即翻了出來,整片腥藍色的蛇血同時飛濺而出,看來也是不活了。

白壘毫不遲疑,一翻身,回頭向著那兩個蛇人便衝,這時右側的兩個蛇人已經發現不對,兩人同時急嘯一聲,向著白壘急撲而來。

白壘眼看就要與兩蛇人相遇,但在將要接觸的一剎那,白壘忽然兩腿一彈,整個人飛越過蛇人的上方,一面回頭向人堆逃,一面哈哈一笑大聲說:“不知死在眼前的笨蛇,你們別想活著離開人族!”

同一瞬間,港口大門附近飆出了十來名蛇人,同時向著白壘的身後追去,白壘幾個蹤越,難免踩到了幾個倒楣士族,不過看來也沒什麼大礙,但這時十幾個蛇人也正惡狠狠的向著人群衝來,這些漁夫都是苦哈哈,當場嚇的四面奔竄,逃命不迭。

還好蛇人的目標不在漁夫們,雖然難免有幾個士族被蛇族半出氣的誤傷,總歸是還好,白壘一面跑還一面叫:“你們這些爹孃不分的蛇皮怪物,渾身都是噁心的臭血,離大爺遠些……”

白浪不禁傻眼,看不出來白壘還頗會罵人的?而且還不是亂罵,罵的還有些道理!

蛇人本為卵生,每二十一個月產一次卵,隨後同族之卵會集合在一處,自然不知道誰是爹孃。不過換句話說,一般普通的蛇人八成也聽不大懂白壘在罵什麼。

正當此時,白敏忽然拉著一個同來的士族開心的叫:“爹,我們可以去捕魚了,快走……”跟著半推半拉的簇擁著那些士族往前。

一有人開頭,漁民自然而然的跟著往前便走,白浪與白玫則護衛在劉然身旁,隨著人潮向著港口湧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4:11


第三十二章 蛻化凡竅

渭晨,東極城外的人族大軍西面營地。

“馨馥護國使”劉芳華心知,明日炸破城牆之後,必先經過一連串的戰鬥,等蛇人不支敗退,才有可能用的上東極舊部出海。可是難道沒人想過,若是蛇人的兵力確實較估計為多,傾巢而出之下,不只東極舊部需要上戰場,還未必有勝算。

可是不打又不行。東極城是個濱海據點,若是任蛇人佔住此處,等於在東方給蛇人開了大門戶,日後蛇人源源不絕的攻來,如何防禦?劉芳華心裡也有懷疑,那時在南角城忽然消失的四千蛇人,說不定就是佔領東極城蛇人的一部份!

過去千年,蛇人從未攻向東極城,莫非是那些白家餘孽告訴他們這個方法?若真是如此,日後東極城可就多災多難了。

劉芳華正在發怔,門外傳來親兵的呼喚:“稟告護國使,南管帶、孟管帶到。”

南蘇和孟啟到了?劉芳華揚聲說:“請他們進來。”

“參見護國使。”俊朗的南蘇與略嫌肥矮的孟啟入內行禮。接著南蘇恭聲說:“啟稟護國使,隊伍已經整備完畢,唐靈、楊失兩位管帶則留在那裡看管。”

一旁的孟啟卻是輕哼一聲,撇撇嘴不說話。

劉芳華看了眉頭一皺,沉聲說:“孟啟,你又怎麼了?”這個胖子問題最多,劉芳華漸感不耐煩,可是在情在理又不能不問一聲。

孟啟連忙哈腰說:“護國使恕罪,沒事,沒事。”

沒事才怪!劉芳華心知肚明,過一會兒得空,孟啟八成會告訴她其他三位管帶的壞話。看南蘇一臉無奈的神情,八成他也知道這傢伙難纏,劉芳華不禁微覺好笑,還好自己是主管,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他出賣了。

劉芳華心中一面轉著念頭,一面起身說:“好,我們一起去看看。”說完劉芳華率先出帳,南蘇、孟啟則在後緊跟。

劉芳華來到北面的大片空地,這裡正是東極舊部,全軍兩萬五千人共同集合操演的地方。一般的時候,並不會將整個部隊搬出來同時操演,但因預計明日炸破城牆,所以神山衛國使下令今日全軍操演,是故劉芳華才下令集合全軍,準備向全體官兵說說話,提振一下士氣。

現在正是炎夏,雖然尚未日正當中,但太陽依然盡力釋放著威力,幸好凜冽的海風也一直不斷刮動著,也讓空氣中帶著一些些溼意。

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東極城外的良田,但現在在戰火的侵襲下,不單蟲鳴鳥聲早已遠去,連一排排整齊的作物也早被數萬不斷操練的官兵夷為平地。兩萬五千人集合起來,匯聚成一個長寬百餘公尺的大方陣,同心而無聲的等候著,等候部隊的統帥──“馨馥護國使”劉芳華的到來。

劉芳華一出現在空地前,所有的官兵立即肅然而立,戰鬥的消息雖然還未傳出,不過敏感的人早已經喚出空氣中不同的氣氛,何況不只軍營,前兩天,城裡一直傳出許多喧鬧聲,似乎蛇人又在殘害人民了。也許一般的部隊聽了沒什麼,但這群被稱為“東極舊部”的士兵感受可大不相同,他們許多人的妻兒都還留在城中,對於收復東極城的心可說比誰都迫切。

劉芳華自然知道這種情形,姑不論別的,這可是她第一次帶領的部隊,對這些官兵,劉芳華已經產生了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她站到隊伍前面,目光由左至右,一個一個慢慢的掃視過去,在眾人的臉上沒有恐懼,有的只是期待與激動,劉芳華心裡不禁一陣心悸,他們難道不知道,大規模的戰事一開始,不知道有多少袍澤、多少好友會在戰爭中倒下?他們難道完全都不懼怕?想到這裡,劉芳華首次對於帶兵產生了畏懼。

這真是個奇妙的變化。劉芳華心想,若足一個月前有人告訴自己,自己終會不想帶兵,自己一定以為那人在胡說八道,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確實莫名的興起了這種想法。

劉芳華目光又轉向唐靈與楊失兩人,滿身傷疤的唐靈、面目陰沉而不愛說話的楊失雖然與自己少有溝通,不過對於交辦的事情卻總能一一達成,只足他們畢竟不像大將。

白浪將成為龍將是不爭的事實,還有一個缺看來就只能在這四人中選擇了,劉芳華回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孟啟和南蘇。孟啟這多嘴多舌的胖子是不用說了,南蘇看來還不錯,只不過人還是要遇到大事才知道本性,也只能慢慢看了。

劉芳華不爭氣的想,若是白浪趕回來就好了,又或者定疆能在這裡……這時劉芳華暗暗嘆了一口氣,真的需要他們的時候,這兩人偏偏都不在……劉芳華又深吸一口氣,將這些胡思亂想拋開,目光轉回到官兵的身上。

劉芳華的不安似乎感染到了官兵身上,官兵們也正遠遠看著這個年輕的領導人,她有著高強的功夫,輝煌的家世,可是會不會太嫩了?自己的性命交託在她的手裡,會不會有問題?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股懷疑的氣息,在嚴厲的軍紀下,每個人都不發一言,可是神色間,卻難免有些許疑惑,尤其部分因見到劉芳華與白浪展現功夫而留下的人,現在不由得有些後悔。

劉芳華不算十分敏感的人,但也感到這些官兵對自己似乎不十分信任,她深吸一口氣,連足真氣開口朗聲說:“各位,東極城淪陷至今,已近四十日,這段日子裡,東極城的軍民大都過著痛苦而悲慘的生活,我們僥倖躲過這一劫,但我們能為城內的人們做些什麼?”頓了頓,劉芳華接著說:“你們是原來東極城中的精銳,但東極城也是在你們手中丟掉的……你們希望拿回東極城,還是任它在蛇人的手中哭泣?”

這話一說完,兩萬多名官兵的呼吸立即急促起來,孟啟、南蘇等人更是吃了一驚,劉芳華這話會不會太直接了?莫要造成反效果才好。

只見劉芳華咬了咬牙接著說:“當我們大舉反攻時,你們要不要一雪前恥?要不要展現東極軍的氣魄讓蛇人看?要不要趕走蛇人?要不要收復東極城?”

隨著劉芳華一個一個的問題,東極舊部的官兵忍不住越來越是激動,隨著幾個人忍不住的應答,回答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到最後一句,幾乎是兩萬五千人同時大聲喊著:“要!”聲勢可稱驚天動地。

最後,劉芳華頓了片刻,目光掃過眾人大聲說:“我們今天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回大家的東極城!明天就是決戰日,你們要不要出戰?”

“要!”這時眾人的情緒已經沸騰,每個人將手中的兵器舉起,向著劉芳華大聲的叫喚。

說起來,劉芳華這番話算是很成功,不過南蘇等較熟於戰陣的人都暗暗搖頭,這番話不該在出戰前一天說,應在出戰前那一剎那再說,現在就把眾人的士氣鼓起,卻又無處宣洩,今天這群人會很難管理。

就在這時,前軍忽然傳來一聲尖銳而急促的號角聲,所有人同時一愣,聽聲音與之前的傳訊完全不同,這是敵軍來襲的急報,莫非蛇人大舉來襲?

劉芳華心裡一驚,驀然一彈,雙足帶起一道紅光,整個人有如脫弦之箭般向上竄起近二十公尺。

在半空中,劉芳華只見遠遠的東極城西門大開,數千名蛇人正向著城外迅速湧出,前鋒兩部的兩萬人正慌亂的向前迎,中軍數萬人則有些混亂的集結。

劉芳華目光四下一掃,現在最整齊的部隊就是自己這一隊,她轉瞬間做了決定,當即在半空中猛一吸氣,大聲說:“南蘇、孟啟、唐靈、楊失,將隊伍分成四隊急行,由北面繞過中軍迎敵!”話落,劉芳華同時飄然落地。

南蘇等人雖不知東面的狀態,但既聽得劉芳華髮下號令,四人立即分頭指揮,領著數千名官兵向著東面使衝──沒想到劉芳華剛剛那一番話說的正是時候,卻不知是不是天意?

日前,徐定疆丹田中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漩流,自此,徐定疆依著陷山老人的傳授,運行著那所謂“蛻化凡竅”的功夫。

兩天的時間內,徐定疆體內已經充滿了滿漲的內息,這是自三歲築基之後,從沒遇過的經驗,不單吸受內息十分快速,而且這些無窮無盡的內息,竟似乎沒有止歇似的不斷湧入,徐定疆本來打著順其自然的主意,所以也沒怎麼理會,不過慢慢的體內似乎沒有安置的地方了,但內息還是不斷的湧入。

徐定疆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這樣下去會怎麼樣?是自然而然的停止,還是有什麼奇怪的狀態?

就在內息再也沒有容納的地方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發現丹田內息忽然穿過會陰、跟著循著背脊而上,緊接著向著頭頂直湧過去。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受,這部分本是內息運作的主要經脈,在這麼有如怒濤般的吸納下,早已經充滿了內息,可是現在這麼一擁,內息自然而然的又從額前延胸部經脈擠回丹田;也就是說,只不過又回到了原點,徐定疆整個內息小周天循環可說是快擠爆了。

徐定疆這時正開始試驗陷山老人所說的“氣沖斗牛無所抑,神來一點天靈閃”,他知道陷山老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將暴漲的內息由天靈散出,而在奇異藥物的催動下,可以有極大量的內息向外湧,對於所謂的後天轉先天有很大的幫助。

而陷山老人這時也在一旁焦急的觀望,鐵桶中的徐定疆全身泛出一大片的紅光,整片光華在鐵桶中反射後向上射出,煞是好看。問題是按照道理,徐定疆這時若能將內息散出,紅光應該越來越淡才是,怎麼不衰反盛,越來越亮?

陷山老人心裡越來越是擔心,原來這個藥物是計劃單獨使用的,看來與那些驅除退蛇毒素的藥物起了反應,自己這下八成難以交代,不知徐定疆能不能邁過這關?

沒錯,徐定疆怎麼衝,內息就是不會順著天靈散出,而且天靈處也一樣不斷吸納著外來內息。徐定疆可急了,平時要將內息從那兒散出還不太難,怎麼現在反而做不到?這麼下去,豈不是會經脈爆裂而亡?在徐定疆心焦的同時,丹田內盤旋吸納的內息卻也越來越多,這時不只外部燥熱,連體內也是充滿了焚身之火,兩下一比,鐵桶的溫度又算不了什麼了。

徐定疆忍無可忍之際,正想衝出鐵桶,忽然間全身一舒,竟是有部分的內息自然而然的向著四面各個毛細孔散出,這麼一來,體內的內息有了出路,經脈也漸漸地感到一陣舒暢。

徐定疆鬆了一口氣,腦中卻十分迷惑,無論是吸納或是排出,內息能夠運行的一向只有那些通路,也就是所謂的穴脈,這會兒怎麼會從毛細孔進出?他百思不解,也只好罷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向外溢出的內息越來越多,終於緩緩達到一個平衡,也就是說,湧進來的量與送出去的量相等。

徐定疆知道,若這次衝出內息的是天靈而不是全身氣孔,自己這時不該是停止的時機,而且應該加把勁把更多的內息送出,以嘗試與先天真息結合;可是……現在卻是由全身數千萬個毛細孔中送出,那麼還該不該這麼做呢?

牧固圖大陸的皇族對於內息的後天轉先天早有研究,徐定疆雖然程度不到,但對這一類的修煉門道並不陌生。也因此,徐定疆更是不敢貿然嘗試,千餘年來,從沒聽過利用毛細孔轉修先天真氣的,可是陷山老人那時說的煞有其事,雖然練到後來有些不對,但到底該不該堅持下去呢?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陷山老人,眼看徐定疆從全身泛紅,漸漸地淡了下來,也漸漸地放心,看來徐定疆終於找到了氣散出頂的方法,若是能順利的引入先天真氣,退蛇毒不過是小意思而已。可是陷山老人越看越不對,若是徐定疆確實將真氣引出天靈,徐定疆頭上的水該會不斷的波動,可是現在鐵桶中的水卻是全部一起微微的震盪,這其中一定有哪裡不對,陷山老人冒著汗,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緊張的當口,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歸勇的聲音傳來:“前輩,歸勇可以進來嗎?”

陷山老人先是有些生氣的說:“幹什麼?”隨即又一轉心意,說:“進來就進來吧。”

歸勇輕輕推開房門,皺著眉說:“前輩,我只是送個茶水來,若是不方便……”

“別囉唆了。”陷山老人搖頭說:“進來把門帶上。”

歸勇手中拿著一壺茶,他進來後將茶水放在桌上,走到熱騰騰的鐵桶旁說:“前輩,小王爺還好嗎?”

陷山老人瞪了歸勇一眼,一招手,將桌面上的茶水吸到手中,昂首咕嚕嚕的灌了一大口,這才說:“好像不大好。”

歸勇一怔,望望鐵缸中徐定疆安祥的面容,有些尷尬的強笑說:“前輩說笑了……”

陷山老人哼了一聲,眨眨眼忽然說:“歸勇,晶露丫頭要你來的嗎?”

“呃……”歸勇一忙,嘆口氣點點頭。

“哼!”陷山老人望望缸裡的徐定疆說:“若是把她兒子搞壞了,晶露一定不會放過我。”

“晶露也只是愛開玩笑而已。”歸勇苦笑說:“這麼多年了,您又不是不瞭解她。”

“我當然瞭解。”陷山老人哼了一聲,睨了歸勇一聲說:“問題是你了不瞭解?”

歸勇也只能苦笑,不知如何作答。

這時,陷山老人往門的方向一瞥,皺皺眉沒說話,歸勇注意到陷山老人的神色,注意力一集中,跟著低聲說:“前輩,她們也是一片忠心,您就別見怪了吧。”

“忠心?我看是痴心吧?”陷山老人雙手一招,兩股氣勁分別將兩扇門向左右拉開,只見玳怔忙在那兒,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進來吧。”陷山老人嘆了一口氣說:“小丫頭有事沒事就來一趟,以為老頭不知道嗎?”

原來玳音自與三位姊妹言歸於好,有機會時總會過來這附近走走,但她可不敢敲門問問能不能進去,只能在門外徘徊片刻,跟著才無奈的離去。這當然瞞不過陷山老人,他只是一直不說破而已,今天陷山老人見徐定疆狀況不大對,心念一轉,還是讓玳音進門。

玳音沒想到陷山老人會開恩讓她進來,一怔之間,只覺鼻頭一酸,眼眶霎時紅了起來,連忙深吸一口氣,忍住激盪的情緒,有些哽咽的躬身道謝說:“多謝老人家……”

“幹什麼啊?”陷山老人連連揮手說:“讓你進來還難過?”

“小婢……小婢是太高興了……”玳音低下頭,有些羞慚的不敢面對房中的兩人。

歸勇也不管玳音,他望望鐵缸說:“前輩,小王爺不知何時能出缸?”

陷山老人頓了頓,一時間似乎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望望歸勇、望望玳音,搔搔頭說:“要是順利的話……呃……再兩、三天吧?”

歸勇與玳音心裡都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直以來,陷山老人說起時間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今天怎麼有些怪?

歸勇目光掃向一旁的藥材,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一時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腦海中思忖半晌,還是想不出來哪裡不對。

玳音對陷山老人認識不深,她雖然有些訝異,但仍十分恭謹的說:“老人家,要不要小婢替您準備一些吃的?”

陷山老人咂咂嘴說:“也好。”

陷山老人本來預計這幾天好好看著徐定疆排毒,可是自己那罐藥物一倒,似乎也不用這麼注意了──反正若是能順利的轉換內息,徐定疆體內的退蛇毒素自然會清的乾乾淨淨,自己無須陪著捱餓。

玳音本也是問問,沒想到陷山老人會爽然應好,玳音愣了愣,依然溫順的說:“小婢去準備。”

“音姊姊,還是我去準備好了。”一個嬌美的聲音從門外傳入,只見玳糖探出一顆小腦袋,笑嘻嘻的說:“老人家,可不可以啊?”

“甜甜?”玳音唬了一跳。

歸勇一皺眉,正想責備,陷山老人已經先一步揮手說:“隨便,你這愛笑的小丫頭老是偷偷摸摸的跟來,不讓你做點事是不會甘願的。”

玳糖一喜,站到門前一揖說:“您老真好,小婢一定幫您準備一大堆好吃的。”臉上的笑容是更甜了。

陷山老人大是受用,呵呵笑說:“去吧,少拍馬屁了。”

玳糖這一打岔,玳音才有空走到鐵缸旁探視徐定疆,只見徐定疆身上泛出淡淡紅光,缸中藥水雖然並未煮沸冒泡,但卻好似煮沸般的不斷翻滾,這麼一來卻有些看不清楚徐定疆的臉色。

玳音看了半天,見徐定疆臉上露出的似是祥和的表情,總算放了一半的心,打量了片刻才回過頭輕聲問:“老人家,那些藥材都沉進去了,沒關係吧?”

玳音不過是隨口一間,歸勇卻是一震,他總算想出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那些藥材經過了這兩、三天,剩下的應該不到一半,怎麼還這麼多?他的目光望向陷山老人,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問起。

陷山老人見歸勇目光怪異,他望著歸勇眨眨眼說:“怎麼?”

“這……”歸勇望著藥材,頗為艱難的說:“這些藥……還剩這麼多?”

“呃……咳咳……”陷山老人乾咳了兩聲才說:“我換了另一些藥了。”

“前輩?”歸勇瞪大雙眼,他當年曾追隨老人一段歲月,雖不是專門學習這些,但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藥理,依老人先前所說,退蛇血處理起來十分麻煩,豈能隨便換藥?老人身上又能放的下什麼藥物?想到這裡,許多的問題一一浮現在歸勇的心中。這些藥物放入缸中,水豈會如此清澈?這時已經是緊要關頭,老人不但有時間與自己閒扯,還有空進食?最奇怪的,他居然連徐定疆什麼時候能出缸都沒有把握?

歸勇心裡越想越是不安,終於想到了一個他最害怕的可能,歸勇有些結巴的說:“您……您不會……又作什麼實驗吧?”

“沒……沒有……沒有啊。”陷山老人雖然老臉不紅,但說話總沒有原來順暢。

“前輩!”歸勇急了。

“好啦、好啦。”陷山老人將歸勇推出門外說:“你別管這麼多,沒事,沒事的。”跟著將門啪的一聲關上。

陷山老人一回頭,這才發現一臉驚慌的玳音還站在屋內,正向著自己撲通一聲跪下說:“老人家,您一定要救小王爺……”

陷山老人心中發虛,也不好意思發脾氣,只好連聲說:“你放心、你放心,沒問題的,快起來。”

玳音對這些事也不甚懂,不過她可從來沒見過歸勇總管這麼擔心的神色,她不肯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說:“老人家,小婢……小婢……”

“好啦!”陷山老人感到門外又有人來,心想八成是那個滿臉笑容的小丫頭回來了,陷山老人不耐煩一個個解釋,隔空一掌把玳音扶起,跟著故意一正臉色說:“你也出去,不然老頭不治了。”

玳音一怔,不敢不從的往外走,門還沒開,只見玳香有如一陣旋風般衝了進來,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便罵:“你這死老頭在說什麼?小王爺好端端的若是被你治出問題,你不負責誰負責?還敢威脅人?告訴你,音姐吃你這套我可不吃,我們就要在這裡看著你治,誰知道你會搞什麼把戲?”

這時歸勇還沒離開,他一出門見到玳香,本來轉身就要走,沒想到玳香聽到門內的對話,二話不說的衝進去發飆,他雖然身為巒圭殿的總管,一時之間不由得也愣住了。

玳音算是最熟悉玳香的人了,她一見玳香就知道要糟,連忙拉住玳香說:“香兒,你胡說什麼,快陪罪。”

“陪什麼罪?”玳香見歸勇沒進來阻止,膽子又大了幾倍,跨前一步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說:“老頭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治好小王爺?”

陷山老人哪裡想到一個婢女竟然氣焰如此之大?他一下子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玳香得理不饒人的說:“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眼,音姐!我們怎麼能聽這老頭的,若是他害死了小王爺怎麼辦?”

“你……你這丫頭……”陷山老人好不容易找到空檔,正要插嘴,玳香已經轉回頭來怒斥說:“我沒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

“呃……?”陷山老人又吃了一次鱉,只好吞了一口口水,不敢說話。

歸勇見狀反而頗為好笑,這個玳香頗似年輕時的陳晶露,看來對付陷山老人是剛剛好,可是婢女畢竟是婢女,就算克得住陷山老人,應該也拿不定主意,這件事還是要陳晶露做主,歸勇心念一轉,不再停留,轉身就飄出了庭院。

玳香見陷山老人終於不敢說話,她不為己甚的點點頭說:“好吧,老頭你老實說,到底對小王爺作了什麼事?”

“沒做什麼啊……”陷山老人一雙手似乎沒處放,身前身後揮舞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敢說?我剛剛都聽到了。”玳香怒氣又起,斥聲說:“你不是說換了藥?換了什麼藥?”

難道你也懂藥材?陷山老人自信心重新揚起,昂頭說:“說了你們也不懂。”

“你懂?”玳香嗤之以鼻的說:“懂又沒把握?我問你,小王爺什麼時候能治好?”

“呃……”陷山老人這下可沒話說了,他退了兩步,乾笑說:“小丫頭,別這麼兇成不成?”

“當然。”玳香杏眼一瞟,冷著臉輕哼一聲說:“只要你老實說,姑娘怎麼會兇?”

“這個……”陷山老人望望一旁一臉尷尬的玳音,苦笑說:“我只不過是換了一種藥,那藥可是稀世奇寶,求都求不到的。”

聽到這話,玳香的臉色好看多了,她點點頭說:“然後呢?”

自己怎麼變成犯人了?陷山老人又吞了一口口水,才有些遲疑的說:“這種藥,主要不是用來治療退蛇血,可是卻應該能幫助徐小子脫胎換骨,這樣一來……”

“等一下!”玳香猛然走近兩步,瞪大眼睛說:“什麼叫應該能?沒試過嗎?”

眼看香噴噴的玳香距自己太近,陷山老人又退了兩步。掙扎片刻,陷山老人終於還是搖搖頭說:“沒……沒試過。”

“什麼?”玳香驚叫起來:“沒試過的東西你用在小王爺身上?”

“香兒!”玳音攔住玳香,有些焦急的問:“老人家,您有多少把握?”

還是這個小妮子比較好說話,陷山老人吐口氣,擦擦額上的汗珠,謹慎的說:“其實,就算沒成功,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壞處,只不過……當時的設計與現在的狀況有……那麼一點點的差異,所以才不知道……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完全好。”一面說,陷山老人一面偷眼看著玳香,深怕玳香什麼時候又發飆了。

“這麼說來,應該沒什麼風險吧?”玳音一廂情願的接著問。

“不會、不會。”說老實話,陷山老人其實也沒這麼有把握,不過他畢竟對醫術十分有自信,料想只要自己在此坐鎮,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頂多是藥效失去效用,只要徐定疆沒出缸,缸水溫度沒退,到時再讓徐小子多泡個四天,還不是把退蛇血毒清的乾乾淨淨?只不過這樣一來,難免有些丟臉,給陳晶露知道了更是麻煩,陷山老人才會這麼支支吾吾的。

玳音放下了心,轉過頭望向玳香。

玳香倒是沒再罵人,她走到鐵缸旁凝視著缸中的徐定疆,眼看他神色祥和,心裡鬆了一口氣,不過玳香旋即又覺得徐定疆十分可憐,整個人泡在水中,連呼吸都需要靠個空心木枝幹。

玳香雖然脾氣大,卻看不得別人痛苦,她忍著心疼,不管缸中不斷傳出的熾熱霧氣,靠近著空心木管,想感受一下徐定疆的氣息。

可是,玳香怎麼聽,卻一直聽不見徐定疆的呼吸聲,更別提感到他的氣息了,玳香心裡一驚猛然轉回身,紅著眼睛瞪著陷山老人說:“你……你……”

又怎麼了?陷山老人大吃一驚,連忙搖手說:“別罵,別罵,有話好說……”

玳香緊咬著下唇,好片刻才迸出一句:“小王爺……怎麼……怎麼沒氣了?”

只聽嘩啦一聲,剛到門口的玳糖將整盤食物摔落在地上,整個人目瞪口呆的,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玳音一聽,卻是整個人渾身一軟,向後便倒了下去。

陷山老人急著要扶,卻見玳香已經惡狠狠的撲過來,一面撕心裂肺的喊:“你害死小王爺,我要你償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4:55


第三十三章 大戰初起

玳香的功夫在陷山老人眼中自然是雕蟲小技,他一閃身,將昏倒的玳音塞在玳香手裡,趁著玳香一楞間,人已經飄到了鐵缸邊,觀察著缸中的徐定疆。

玳香沒想到眼前的陷山老人忽然沒了蹤影,眼前只剩下剛要滴出淚珠的玳糖,手中卻多了一個已經昏倒的玳音,她一回頭,見陷山老人正在鐵缸前探視徐定疆,想再撲過去,卻又不能扔下玳音不管,玳香心裡發急,望著玳糖便嚷:“甜甜,你還不去請王爺?”

玳糖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早就不像個美人了,她聽見玳香向著自己吼,一時還不明白玳香說什麼,怔了怔才轉頭要走,卻聽得陷山老人大吼一聲說:“站住,你們小王爺沒事!”

玳糖一楞停步,只見陷山老人倏忽間已經閃到了自己面前,也不知自己身子怎麼一輕,已經站到了門內,隨後門砰的一聲被關了起來。

玳糖可不比玳香,她一驚,立即大聲叫了起來,玳香這時也把玳音放下,指著陷山老人的鼻子便罵:“死老頭,你想幹什麼?”

陷山老人一陣頭大,忙著揮手說:“沒事,沒事,你們都誤會了。”

玳香雖然脾氣大,倒不會不講道理,她一聽陷山老人這麼說,回過頭望著鐵缸,轉過頭有些懷疑的說:“你……”

“你們小王爺真的沒事。”陷山老人笑嘻嘻的說:“只不過是正由外氣換內氣,氣息若有似無而已。”

玳香與玳糖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半信半疑,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聲音:“陷山老頭,我兒子怎麼了?”

“晶露丫頭?”陷山老人一怔,有些手忙腳亂的回頭。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只見南角王妃陳晶露出現在門口,她目光掃過屋中紅著眼的玳香、玳糖,還有昏迷不醒的玳音,再轉回陷山老人,臉色一沉正要開口,陷山老人就先忙叫:“晶露丫頭,你聽我解釋……”

陳晶露發起脾氣來可是夠兇的,她目光掃過沒怎麼減少的藥材,沉著臉說:“好,就聽你怎麼解釋。”

陷山老人搔搔頭,似乎一時沒想到該怎麼解釋,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乾笑說:“晶露丫頭,怎麼說我也算是長輩,別這麼兇嘛……”

“你到底說不說?”陳晶露前踏一步,瞪著陷山老人。

“好……”陷山老人尷尬的說:“我……我不過是換了一種藥而已。”

“什麼藥?”陳晶露走到鐵缸旁仔細看了看,看不出什麼玄妙,回過頭皺眉說:“那時不是說只有一種方法嗎?”

“這個……”陷山老人咳了咳,正色說:“若是能由後天轉先天,由外氣轉胎息,自然會同時易筋洗髓,退蛇毒當然也會一乾二淨。”

陳晶露眉頭皺了起來,她可從沒聽過這種藥,她凝視著陷山老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陷山老人見陳晶露說不出話來,他可得意了,哈哈一笑望門外叫:“歸勇,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小子,還躲?”

歸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從草木叢中閃出,還沒回話,陳晶露已經開口主持正義的說:“別怪他,你還沒告訴我用什麼藥物?”

“呃……”陷山老人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結巴的說:“那……那東西還沒取名字……”

“這麼說……”陳晶露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就是沒用過了?”

陷山老人無可抵賴,終於點了點頭。

陳晶露臉色發白,似乎是氣急了,咬牙說:“你這個……”

“等一下。”陷山老人忙說:“那可是數十種珍貴藥物集合而成的,而且我經過縝密的推算,成功率可達八成,就算失敗了也沒有壞處。”

陳晶露的臉色這才放鬆了些,噓了一口氣說:“陷山老頭,你差點把我嚇壞了……那藥物的原理是什麼,怎麼有這麼神奇的功效?”陳晶露一放了心,便問起藥物的性質起來。

“哈哈……”陷山老人得意的一挺胸說:“主味就是祁玉靈和衛天箁,祁玉靈能清心順氣,衛天箁卻能引發全身的潛力,這本來地無甚大用,但這兩位藥若是經過……嗯……老夫的秘密可不能說……反正這樣一來,全身狀態處於極適合交換天地能量的狀態,而又能持久不走火,自然機會極大。”

陳晶露明白陷山老人的個性,她也不追問,自行低頭思考片刻後才說:“這麼說來……該有相關的修煉法門吧?”

“當然。”陷山老人接著說:“老頭可沒有藏私,把早想好的心訣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你的寶貝兒子,夠意思吧?”

陳晶露點點頭,忽然臉色一凝,詫異的說:“什麼時候倒入那新藥的?”

陷山老人好似嘴裡突然被塞了一個饅頭一般,吞吞吐吐的說:“這個,就是兩……兩天前的傍晚……”

“那時不是才剛開始引入藥性不久?”陳晶露霍然轉身,瞪著陷山老人說:“那時全身毛孔大開,內外互通……不會有問題嗎?”

這下陷山老人可說不出話來了,這正是他之前擔心的問題,那時不知怎麼一時鬼迷心竅,居然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現在徐定疆是否會成功,實在是未定之數。

陳晶露見陷山老人的模樣,她這時已經沒空怪罪了,她轉過頭,奔到鐵缸旁向下望,跟著又伸出手想向水中探去,剛要接觸水面,陳晶露頓了頓又縮回手,跟著焦急的一躁腳,回過頭瞪著陷山老人。

陷山老人正暗叫完蛋的時候,玳音嚶嚀一聲醒來,玳香一直插不上嘴,這時她忙將玳音交給一旁掉淚的玳糖,站到陳晶露旁問:“王妃,小王爺……小王爺……”

她這麼一急,陳晶露反而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思忖了片刻才說:“陷山老頭,若是無效,追加藥材可以嗎?”

連歸勇在內,這一瞬間房中五雙眼睛同時集中到陷山老人的身上,陷山老人腦海連轉了七、八種可能,卻也拿不準到底會不會沒事,只能乾瞪眼,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兩萬五千東極舊部剛由北方繞過軍區,遠遠的前方只見殺聲震天、塵煙滿天,前鋒旗幟散亂,被近三千蛇人殺的節節敗退,眼看陣腳就要穩不住,而左右兩翼又各有一千五百名蛇人繞過來。

眼看“玄槍”、“碧戈”兩部就要被蛇人聚殲,劉芳華這時可管不了自己對唐贛夫妻的不悅,拔劍嬌叱一聲:“唐靈、孟啟左翼,楊失、南蘇右翼,殺!”

四人聞令,且不管兩邊各萬餘人能不能擋住兩千蛇人,且先殺過去再說,這時也不適合用弓箭,當下四人率領官兵,揮舞著刀劍向著左右兩方殺去。

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心中突然一怔,自己呢?自己該向哪個方向殺去?劉芳華眼前前方旗幟飄搖,數萬名官兵、蛇人正捨死忘生的拼鬥著,場中遍地灑滿紅藍交錯的血跡,每個人都在拼命,每個人臉上也都充滿著殺氣,紅著眼睛揮舞著兵器,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還會不會活著。忽然間,劉芳華產生了一種整個戰場的動作似乎都慢了下來的錯覺,一種從心底深處產生的恐懼感泛出,在這一剎那,劉芳華只能這麼睜眼觀看著戰局,動彈不得。

這時蛇人的前鋒已經衝到了戰團的中心,數千名蛇人不斷在戰陣當中躍動。蛇人一蹦數公尺高,落下時便藉勢揮舞著堅韌的長尾向下猛掃,正所謂當者披靡,不過人族畢竟佔了大多數,每個蛇人身旁都有七、八個人圍攻,往往在五、六個人犧牲之後,蛇人也跟著失去了戰鬥力,何況隊伍中還有許多足以與一般蛇人力拼的將領?

當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加入戰場,“碧戈部”與“玄槍部”士氣一振,旋即勉強穩住了陣腳:不過東極舊部的兩隊卻是有些不支,南北兩邊的隊伍分別只有萬餘人,但遇到的蛇人卻有一千五百名,雖憑剛人戰場的銳氣抵擋了片刻,但不久後便不斷的向後退,似乎是越來越難招架。

劉芳華這時距離戰場極近,反而看不清楚整個戰場的變化,眼看著殺聲越來越清晰,戰團離自己越來越近,劉芳華忽然一驚,人族豈不是越打越退?被這殘酷的戰場所吞噬的生命也跟著越來越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心底驀然一清,整個人鎮定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清嘯一聲,不向南也不向北,拔劍騰空,猛然向著中央的戰團衝去。

“芳華郡主且慢!”遠遠的後方傳來一聲呼喚,卻是隨之趕到的“霸刀龍將”陳揚率領的“霸刀部”。

陳揚眼見劉芳華一展身法,轉眼間已經飛掠過二十餘公尺,跟著一落一騰,又是有如一道閃電般向前閃去,沒過多久,已經衝入了最前線,跟著便沒入了人群中,看來是沒聽到自己的叫聲。陳揚一皺眉,嘆了一口氣,這才大喝一聲說:“五風旅向北、五水旅住南,支援東極舊部!”

陳揚可是久經戰陣,他眼見中路已穩,也跟著調兵遣將向著南北分道,以眼前的狀況來說,“碧戈部”與“玄槍部”應已無虞,反倒是東極舊部有些危險,自己的隊伍加入後應可穩定,陳揚與自己的數百親兵站在戰場外,這一清閒下來,不禁為劉芳華擔上了心。

這時的戰況十分混亂,將領進入戰場除了多殺幾個敵人外,沒有多大的好處,反而失去了靈活調度的優點,所以陳揚不會一頭衝入戰場。他本來見劉芳華遠遠站在戰場之外,還感到幾分安心,沒想到劉芳華只呆了片刻,忽然又衝入戰場中!陳揚心裡可是直搖頭,大是不以為然,這些皇室貴人縱然功夫夠高,不懂得如何打仗又有什麼用?

劉芳華一飛躍起來,馬上便看出前方百公尺外,蛇人正不斷的往前突破,唐贛、關勝男兩夫妻各守一方,身旁的士兵正不斷的傷亡,兩人也不貪功,一步步的往後退,維持著陣型的完整。劉芳華這時去勢已盡,她落下後一彈,向著正中央,也就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之間的真空地帶掠去。

這裡本是“碧戈部”與“玄槍部”的交接處,不過現在兩方的軍伍早已經混成一片,分不出界線,也因為兩方的龍將都在各自部隊的中線,交接處自然而然的較弱,後退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劉芳華遠遠的看到這種狀況,她也沒有多想,騰身就向著這裡直衝。

劉芳華眼看最後一躍,自己就能穿到最前線,沒想到這時下方驀然一陣勁風穿過,一支短矛向著自己飛射而來,劉芳華百忙中一揮劍,剛把這支短矛震開,只見一個蛇人正從下方衝起,向著自己惡狠狠的撲來。

一般的蛇人劉芳華自然不放在眼中,她在半空中一個折腰,頭下腳上的揮劍向著蛇人腦門直刺。

這個蛇人算是這群蛇人的小隊長,他眼見一個人族少女勢若流星的飛掠而來,看起來功力不低,於是他一面扔出蛇矛,一面向上衝,打算半路就把這個女人解決掉;蛇矛被激飛不算意外,不過劉芳華這麼快轉身攻擊,劍法又如此迅捷,倒是讓他有些驚訝。蛇人當即右爪一揮,從側面推開劉芳華的長劍,左爪毫不停留的向著劉芳華面門抓去。

劉芳華卻是有些大意輕敵,她沒想到若非將領,怎會有時間注意到她的到來?所以這一劍只用了五成勁,不過劍一出手,劉芳華見到對方出手迅捷,立即有所警覺,長劍順著對方的力道一轉,劍光一閃,變勢向著對方襲來的左爪攔去。

這一下,蛇人明白對方不好對付,若是硬要與對方硬拼,自己未必能討好,何況現在身在半空,最有威力的長尾不易施展,蛇人心念一轉,左爪一撤,險而又險的讓過劉芳華的攻擊,兩人半空中一個交錯,各自落到下方的戰團。

劉芳華這一落下,兩條蛇人的長尾立即轟了過來,她這時不敢大意,只見劉芳華雙足自小腿以下突然泛出紅光,一閃之間已經閃出了蛇人的攻擊,長劍一揮,一個蛇人被劉芳華開膛破肚,當場血肉橫飛。

不過這時戰線又退了數公尺,劉芳華一穩住,發現自己已經被七、八名蛇人圍住,這可不好受,劉芳華立即向外翻,可是蛇人哪肯這麼放過劉芳華?就算劉芳華身法極快,在一瞬間仍有三、四個蛇人分別以長尾、爪、牙攻來。

在這一瞬間,被圍攻的劉芳華手中忙著,腦海中卻忽然回想起當初與白浪、徐定疆同闖木族的往事,可是……這時卻只有自己一人……

他們呢?劉芳華忽然有種寂寞交雜著氣憤的感覺湧起,她銀牙一咬,勁力直催,長劍四面一揮,與四面的蛇人拼鬥起來。

這一下可是大大不智,隨著人族士兵越打越退,劉芳華離人族官兵也越來越遠,雖然一時間還沒有大礙,但卻是越來越危險,也越來越難支持,若不是劉芳華因退蛇血而發揮出來的身法,只怕還撐不到這個時候。

這時攻擊劉芳華的蛇人越來越沒有後顧之憂,動作也跟若越形迅捷。劉芳華一直運足了全力閃避,慢慢的速度也緩了下來;眼看四面戰場的狀況一片混亂,不由擔心起東極舊部的兩萬五千人。劉芳華心有他顧,注意力難免不夠集中,就在一個閃身的同時,背後忽然一股勁風湧來,劉芳華這才警覺到,避過這次的攻擊固然不難,但四面卻已經沒有可閃的區域,但這時已沒有的選擇,長劍一翻,左手往前一催力道,逼開了兩個蛇人的攻擊,右手長劍後翻,與敵人的長尾硬生生的碰了一記。

蛇人的長尾最是堅韌有力,便算是一般蛇人的尾巴也不容易切斷,何況現在劉芳華有一半的力道用來防禦前方?這一碰,劉芳華受到力道所逼,整個人往前順勢彈了出去,不然長劍被激回到自己背後,豈不是自己傷了自己?

這麼一個不穩,劉芳華可是又闖入了另一個危險中,眼前有三名蛇人正等著她送上去,劉芳華無計可施,長劍往前一掃,但心裡卻知道不妙,蛇人力大無窮,自己與他們耗到現在,多半靠的是靈活的身法,這樣硬碰硬下去,能支持的時間更少了。

果然兩方一撞,劉芳華又被撞開,這一來,從身後襲來的一爪卻是再也避不過了。

劉芳華背後一痛,她猛然一個翻身,將對方的手爪砍了下來,但背後的創傷熱辣辣的刺痛著,劉芳華動作就更慢了。

沒片刻,那名斷臂的蛇人已經失去了蹤影,看來蛇人為了捉住劉芳華,也下了不少的功夫,隨時都會補上精力充沛的生力軍,被圍攻的劉芳華左支右絀,沒多久又從右面受了一名蛇人長尾的攻擊,劉芳華蹌踉的往另一側移動,眼前又是四個蛇人的攻擊,這下可能真的完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東極城頭忽然傳出了一聲蛇人的長嘶,這一下,攻擊劉芳華的幾個蛇人似乎是微微一楞,同時手腳忽然緩了下來,這可是一線生機,劉芳華這時右手劇痛,無力舉起,她咬牙運足了功力,猛一彈身揚腿,雙足迅如電閃向著楞著的四名蛇人掃去。

這一剎那,劉芳華才忽然注意到自己冒著紅光的雙足速度異常的快,蘊含的力道更是不小,也就是說,用來攻擊十分有用,果然那個四個分了心的蛇人來不及招架,當場砰、砰、砰、砰四下,四個蛇人分別摔開,倒在地上翻滾。

劉芳華一站定,心想這時身後應該又有蛇人撲來,而自己的腿功這麼好用,不用實在太可惜了。劉芳華一個左足支地旋身,提起右腿蓄勢待發,沒想到眼前反而沒有蛇人攻來,劉芳華一楞之下四面一望,只見到蛇人正有如潮水般的向東極城湧回,看來剛剛是蛇人發出撤退的訊號,所以那些蛇人才會愣了一下,這次可是死裡逃生。

蛇人既然收隊,人族兵馬自然追擊,東極舊部兩隊兵馬無人指揮,一時間有些混亂,而之後的“霸刀部”被兩隊阻住,也是無路可進,只有“玄槍部”與“碧戈部”順勢推移,往前直追。

劉芳華眼看兩部兵馬向自己衝來,忽然想起自己的部屬,她一個騰身,見到兩側的亂狀,劉芳華揚聲叫:“東極舊部,向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叫完她跟著騰身向著北面掠去。

眼見自己隊伍無路可進,正大皺眉頭的陳揚一聽,跟著發令:“霸刀部,向南面彙集,進攻東極城!”話說完,陳揚才醒起,這個芳華郡主可不簡單,一個人攻入蛇人群中居然沒事,看來不能看輕這些年輕人。

兩人的聲音遠遠傳出,兩隊地分向南北彙集,連玄槍、碧戈兩部在內,全部四萬餘人向著東極城湧去,劉芳華這時已經穿到自己隊伍中,看來隊伍的損失並不太多,其實交戰的時間也並不長,卻不知道蛇人為什麼突然撤兵?

奔出片刻,劉芳華已經明白,原來剛剛兩軍纏鬥時,何威凡率領的“磐石部”、易嵐率領的“海濤部”兩萬人,在兩位龍將的領導下,分別向著東極城的西南、西北撲去,這一下大有可能截斷出城蛇人的退路,蛇人若足不退,那就必須派出更多的兵力出城,這麼說來,難道蛇人的兵力確實不多?

劉芳華想到這裡,已經與東極舊部會合,只見唐靈、楊失、南蘇、孟啟四人奔在最前方,整隊向著東極城急奔,看來四人也沒受什麼傷害,劉芳華頗為欣慰。這四人能從東極城逃出,看來確實有他們的一套,就算是不能當龍將,做個副龍將該也夠資格。

而南蘇等四人的心裡卻都是怪怪的,剛剛沒見到劉芳華,本來以為她加入了另一邊的隊伍,沒想到打到最後,居然見到她從中央的戰團飛躍起來,這個“馨馥護國使”的個性可有些奇怪,卻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

驀的一聲長號急響,中軍旗號急飄,正是劉禮下令,要七萬兵馬聚殲回頭逃竄的五千餘蛇族。正在御尾急追的四萬人不用提,佯作攻擊東極城的兩萬兵馬也立即回頭,向著奔逃的蛇族殺去。

首先接觸的自然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打定了聚殲的念頭,隊伍已經排成個厚厚實實的方陣,硬是頂著回沖的蛇人,兩方陣勢一碰之下,殺聲大作、兵戈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磐石與海濤兩部都是久練戰陣,穩穩的排著隊伍,抵擋著蛇人一波波的攻勢,等待著其他部隊的到來。

緊接著咬到蛇人後路的自然是“碧戈部”與“玄槍部”,唐贛與關勝男似乎憋的久了,兩人領著自己的兵馬,有如一對箭頭般的向著蛇人後隊殺去,這一下前後夾擊,蛇人的陣勢雖微微一亂,但隨即分成兩面抵禦,似乎是怡然無懼。

這時,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已經繞到北面,由左翼向著蛇人包去,正要包上時,猛然一聲嘶鳴由東極城傳出,卻見前方東極城城門大開,又是一波波的蛇人湧出,算算至少超過三千人,劉芳華心中狂震,這下豈不是中了計?蛇人有這麼多?

中軍高塔上的劉禮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他猛然站起,立即發下號令:“快!要磐石、海濤分別往南北退卻!”若是來得及與南北兩路兵馬結合,還能擋住蛇人的衝擊。

何威凡與易嵐自然不是傻瓜,號令一到,兩人立即率領著官兵分向左右翼撤退,分在南北的劉芳華與陳揚自然也知道大事不妙,兩人指揮著隊伍向著北面殺過去,準備接應磐石與海濤兩部。

這時號令一連串的發下,“磐石部”往北、“海濤部”往南,若是能分別與東極舊部、“霸刀部”會合,可以連同“玄槍部”、“碧戈部”將蛇人從外圍圍住,可是蛇人的機動力本就十分強,何況“磐石部”、“海濤部”本來已經與回頭的蛇人接觸,這麼一亂,兩部當即被前後夾攻,無法順利的撤出,只能慢慢的向外推動。

眼看磐石與海濤死傷慘重,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陳揚率領的“霸刀部”、唐贛的“玄槍部”、關勝男的“碧戈部”四大隊圍成三面,向著中間包夾過去,搶救“磐石部”、“海濤部”。

現在東極城的西牆外側,共有七萬士兵與八千餘蛇人纏鬥,其中損傷最重的自然是磐石與海濤兩部,即使被包著殺的五千蛇族死的也不少,但兩方這麼互耗下去,自然是人族的軍隊較吃虧。

在中軍高塔遠觀的劉禮心中暗自估算,蛇族攻佔東極城月餘,只有一開始那幾天有蛇族從外海進駐,之後一個月一直沒有支援,想來蛇族派來的數目就是這麼多了,只要不是無可救藥的潰敗,在人族兵馬的不斷支援下,總會將這些蛇族殺光。

問題是千兵易得,一將難求,若是將領出了什麼意外,可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劉禮沉吟了片刻,終於發下號令:“傳令,要磐石部、海濤部立即全力分向南北撤出!”

號令兵立即揮舞著旗號,一面發出急迫的號角聲通知部隊。

號角一響,幾名將領白忙中回頭,見到中軍劉禮的指示,何威凡與易嵐都是一楞,兩人心裡都明白,若是這麼一來,自己的部屬只怕會損傷大半,可是軍令如山,兩人遲疑了片刻,還是依令行事。

這時劉芳華領軍的北面軍隊,因為人數較多,已經與“海濤部”接上了頭,跟著逐漸將“海濤部”存留的七千餘人接出戰團,而南面陳陽的“霸刀部”卻只有近萬人,離何威凡的“磐石部”仍有一段距離。

何威凡在軍令之下,帶隊往南直衝,在兩方隊伍相遇的時候,“磐石部”只衝出了五千餘人,還有大約四千人留在戰團中,無法脫身。

何威凡脫出險境,回頭一望,不由得心中悲痛,連忙聯合著“霸刀部”重新向內衝殺,打算救出殘留在蛇人群中的部屬。

被數千蛇人圍住的三千餘人,隊伍中的將領也大多隻是普通的管帶、領軍,與當初有白浪、徐定疆鎮守的隊伍全然不同,沒過多久,人數就迅速的減少,眼看隊伍還來不及殺入,那些官兵就要死傷殆盡時,忽然空中傳來轟轟然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戰場中本來是捨死忘生的激鬥,自然沒什麼人去注意這聲音是從那兒出現的,可足劉禮以及留下備戰的一萬兵馬可還有空,他們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一個大火球正劃過天際,向著陸地斜衝而來,這是什麼東西?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該如何反應。

東極城樓上的蛇人首領自然也發現此事,他們與劉禮一般,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只見那大火球一層層的穿過雲層,跟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方向竟似乎正是激戰中的一群人。

這下可麻煩了,雖然沒人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是想也知道,若是給那團大火球砸上,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也不知道哪一邊先開始的,只聽得蛇人的長嘶、人族的號角同時響起,都是下令撤退,這一瞬間,戰場中的蛇族與人族才發現異常,誰也沒心情纏鬥了,各隊分頭撤回,蛇人也連蹦帶爬的往東極城逃命。

這一戰,若不是這莫名其妙的火球出現,蛇族與人族八成都會損傷三成到五成的戰力,而人族在錯估對手數量的情況下,更有可能落居下風。沒想到這麼一來,倒是拖延了決戰的時間,戰場中每個人一面急奔,一面盯著那顆大火球,卻不知它會落到哪裡?

白浪等人順利隨船隻出港,因為剛剛的大亂,船上少了隨船而出的蛇人,所有的漁船似乎都忘了本來的目的,一出海就是有多遠逃多遠,根本不打算回來。

白浪等人自然不能如此,他們出海之後不久便即棄船,準備靠著泅泳遊入東極河,避過守望的蛇人,混到西方的軍隊之中。

可是下海不久,眾人便聽到東極城那方傳出了廝殺聲,這麼說來,蛇人果然開始向外衝殺,東極河口的守備應該也會鬆散了些,比較容易安全遊入。不過這時卻似乎不適合回到隊伍中,眼看各有利弊,眾人也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

這時皇儲劉然身體尚虛,尚未完全復原,白浪更是身負重傷,都需要他人幫忙,自然而然的,劉然是由白玟攙扶,白浪則是由白敏負責。

白浪自運完內息之後,內腑的創傷已經平復大半,主要是一些肋骨挫傷以及經脈的淤傷,在白敏的扶持下,行動還算是頗為順利。

但白浪想起留在地底的白靈、引誘蛇人的白壘,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們如此犧牲,為的是什麼?自己能不能幫他們達成願望?若是終於失敗,這一切豈不足白費?

劉然想到的卻完全是另一些問題,他被白玟攙扶著,浮沉於河海之間,白玟軟綿綿的嬌軀緊緊與他貼著,就算他身體虛弱,也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還好劉然一向堅決,剛剛他已經決定不納白玟為妾,也就不會趁機毛手毛腳,總算是沒做什麼逾矩的動作。

白玟卻是有些意外,她自與劉然接近,早就有犧牲自己身體的覺悟,沒想到這個未來的皇上卻是不怎麼好色?白玟心裡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自己若再以色誘之,恐怕是自討沒趣,說不定還會惹人輕視,白玟心裡轉著念頭,想著應該如何獲得劉然的歡心。

白敏卻沒想這麼多,這趟犯險入城,算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沒想到居然能順利救出皇儲,至於救出皇儲之後能幹啥?這就不關自己的事了,反正一切的事情就交給這些兄姊去決定,自己只要不壞事就對了。

剛入河口時,順著海潮的湧入,還算是頗為順利,可是不久之後,滾滾而出的東極河水就不斷向四人湧來,使四人更加費力,何況其中還有兩個使不上力?四人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空中的火球劃過,四人看的更是清楚,也聽到城西傳出撤退的號令。這顆火球十分明顯,遠遠望去也不知大小,四人這時都停止划水,眼睜睜的望著火球衝來。

過不多時,火球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少說也有個十來公尺寬,看樣子似乎就是往東極河衝來,白玫首先恢復鎮定,揚聲叫:“小敏,帶浪大哥下潛。”話一說完,她首先便拉著劉然向下潛去。

白敏回過神,自然知道事態嚴重,這麼個大東西從空中掉落,若是落在四人周圍,這片河水不翻了過來才怪,他不敢遲疑,馬上隨著白攻下潛,有多深就潛多深。

這一段說來話長,但實際上大火球從出現到落下也不過是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四人下潛不到十公尺,驀的波浪翻湧,湍急的水流一瞬間將四人遠遠的向外送了出去,周圍的河水在同一瞬間似乎也溫熱了起來。

眾人知道,那顆大火球已經落到附近,河面上一定立時激起了大浪,若不是早已經潛入河中,這時早不知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但現在應該已經穩定許多,白敏白玟同時踢水向上,打算浮出河面。

白浪這時有心無力,在白敏攙扶下,他一面向上遊,一面回頭向下望,想看看那顆火球的蹤影,不過火球離他們畢竟有一段距離,白浪打量半晌,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放棄。

四人浮出水面,看看四周,發覺託火球之助,與北岸又拉近了些,四人正急急往北岸遊,忽然身後嘩啦一聲,似乎有什麼異物從水中衝出,四人自然回頭張望,卻是什麼都沒看到,正懷疑的時候,忽聽得上方傳來一聲驚叱:“這是什麼鬼地方?”

四人一驚,同時抬頭上望,卻見身後近百公尺外,一個全身赤裸的微胖人影,正手腳亂揮的從十餘公尺高處向下摔落,只聽嘩啦一聲,在水花四濺中,那人又落入了東極河。

這人從哪裡來的?四人都瞪大了眼,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情況,這裡是東極河中,雖說較為偏北,距岸邊也還有兩、三百公尺,這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忽然出現在附近?莫非……四人心中同時湧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莫非此人是隨著大火球來的?

就在這時,那人又浮出了水面,卻是一個全身毛髮皆無的中年人,莫非是平民?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人猛的深吸一口氣,哇哇叫:“好運道,有空氣!”這又是什麼話?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處理。

劉然畢竟是未來的帝皇,他皺皺眉,遠遠的沉聲發話說:“閣下何人?”

那人似乎這時才發覺河面上有著其他人的存在,只見他瞪大了眼,似是悲喜交集的叫:“你們……你們也是人?沒錯吧?”

這人是瘋子。白玟與劉然互視了一眼,同時下了這個判斷,看此人能從水中一躍近二十公尺,這份功力已經不低,沒想到居然瘋了?只不過,功夫如此高明的人,就算是瘋子,也不該沒聽說過,劉然心裡不禁暗自懷疑,此人莫非又是殘留的白姓皇族後代,練成高深武技之後卻成了瘋子?

白敏卻是少年心性,他好笑的接口說:“我們當然是人,難道你不是?”

“我是、我是。”只見那人手腳未動,驀然平貼著水面浮著,咻的一下,整個人滑了過來。

這下可把白玟嚇了一跳,白玫揮掌一擊水面,一股波浪向著那人直湧了過去,跟著嬌叱說:“且慢,說清楚了再過來。”

那人一楞,整個人瞬間止住了衝勢,白玫激起的波浪也同時湧到,那人只順著勢子一浮,輕描淡寫的讓過了這一擊,跟著皺眉苦笑說:“小妹妹怎麼這麼兇?要說清楚什麼?”

四人見此人讓過波浪的身法都不由得微驚,白浪與劉然自忖,若自己身上無傷,雖也不懼白玫這一掌,可足卻未必能這麼輕鬆而不帶火氣的閃過,看來此人的功力還在自己之上。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白玫可沒看出這麼多,她只知道這人的功力遠勝於己,現在四人可是打不過此人,若非此人看來年歲不大,白玟還真有些擔心又冒出個白氏遺老。

“我?”那人眨眨眼笑著說:“我叫周廣,來自地球,你們不也是?”

什麼球?這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下連白玫都說不出話來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5:54


第三十四章 遠方來客

自稱來自地球的周廣,望望眾人詫異的模樣,似乎也有些意外,搔搔光禿禿的腦袋說:“不是過不到幾百年嗎?啊,難道我又來錯地方了?”

劉然雖然還沒完全信任此人,但他見此人似乎並沒有惡意,於是發話說:“一直泡在水裡也不好,上岸再說。”

周廣似乎頗好說話的,笑嘻嘻的點了點頭說:“對呀,咦,你們又是為什麼到水裡來的?”

這可是說來話長了,一時間沒人理會周廣,周廣也不在意,輕飄飄的隨著眾人泅泳,好不容易上了岸,白玟扶著劉然回頭,卻是不由得臉一紅,別過頭去。

劉然一楞之下立即明白,那人不但毛髮俱無,全身也是赤條條的不著寸褸,雖然一開始已經知道,不過大夥兒一直在水中,也看不清楚,現在可是十分清楚明白。

劉然不禁搖頭說:“閣下向來作此打扮嗎?”看來此人一定來自個很古怪的地方。

“不。”周廣乾笑兩聲,拍拍腦袋說:“衝進來的時候太熱了,什麼東西都燒光了,連頭髮都沒了。”

原來此人本來是有毛髮的?大家的疑惑才降了些,看他身高少說有百七十公分,看來也不像是平民,白敏見了好笑,脫去上衣扔過說:“周大叔,先遮一遮吧。”

“謝啦。”周廣綁了綁,將白敏的上衣圍在腰間。

白浪一直沒說話,這時忽然說:“這位……周大叔,您是隨那個大火球落下的?”

周廣反而微楞,想了想才點頭說:“對……對、對,當然變成顆大火球了,你們不知道,我的卓卡好不容易才撞上一顆小的,沒想到卻一傢伙撞歪,偏離了軌道,卓卡都差點毀了,我們就藏在那個小衛星裡摔下來,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內息會不見耶。”

四人面面相覷,沒人聽的懂周廣在說什麼,周廣說了半天,才見狀停下說:“你……難道你們不是地球人?”

四人一起搖頭,人就是人,還分什麼地球人不地球人?白玫這時回過頭來,見周廣怪異的打扮,輕笑說:“周大叔,你還是應該叫做火球人的。”

火球人?我還火星人呢?周廣一愣,卻見白玟掩著口笑說:“你不是隨著那顆大火球掉下來的嗎?”

原來如此,周廣呵呵笑著說:“不是就算了……咦,那我們的語言怎麼一樣?”

劉然皺眉說:“人族語言當然一樣,就算你是來自地球,那也該在牧固圖大陸上吧?”

“哈哈哈……”周廣似乎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手拍著大肚子,一手指著劉然哈哈笑了起來。

白玟見狀沉聲一喝說:“在皇儲面前,不得無禮!”

“皇儲?”周廣止住笑聲,歪著腦袋看著劉然,隨即又忍不住輕笑說:“這裡也有個皇儲?我也認識個皇儲,後來也當上了皇帝。”

這人到底在胡說什麼?四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周廣笑沒多久,搖手說:“好啦,不提那些,就算你是皇儲,皇儲大人怎麼沒事跑來泡河水?莫非也是落難了?”

這人猜的倒挺準的,不過這麼說來,此人莫非不知自己曾身陷蛇族手中?劉然滿腹疑竇,但這時沒空多問,還是應先與人族大軍會合為要,於是劉然咳了咳說:“閣下功藝非凡,無論來自何方,一樣當入皇朝效力,現在便隨本王同行吧。”暫時也不追究此人對自己無禮的過錯了。

周廣聳聳肩,無所謂的笑說:“好吧,就先隨你們走走。”

五人不再多說,認準了方向,向著大軍的方向行去。

這時東極城外人、蛇兩方都在救死扶傷,幾名將領也都匯聚到中軍帳前的高台上商議。

今日這場大戰,除了皇儲手下的萬餘人未投入戰場,其他的部隊幾乎都已經出動,受損最重的便是“磐石部”與“海濤部”,兩部損傷都超過了三千人,至於一開始陷入苦戰的“碧戈部”與“玄槍部”反而因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救援得時,損失只有千餘人。

至於蛇族,估計傷亡應低於七百人,兩方這場交戰,對於整體戰力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先鋒部隊這次怠忽職守,理應受罰,但征戰在即,希望兩位能戴罪立功。”劉禮正在訓示唐贛與關勝男夫妻。

兩人心裡明白,這次蛇族突然突圍,若是兩先鋒部隊早預備好弓箭,也不會打上這麼一場混戰,兩人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磐石龍將”何威凡見狀說:“啟稟衛國使,蛇人這次似是全軍突圍,若非那顆莫名的大火球,現下應該還沒打完。”

“天降異兆……”劉禮沉聲說:“這不知主吉主兇……”

“蛇人一定也從沒看過此事。”易嵐沉吟說:“不然不會跟著退軍。”

“那顆火球不知從何而來……”劉禮點頭說:“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過不久應該會有回報,奇怪的是……蛇人藏於城中已經超過月餘,怎麼會突然大舉進攻?莫非我們明日即將攻城的事情洩漏了?”

這就太奇怪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連軍伍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這時易嵐望望劉芳華,沉聲說:“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讓蛇人留在東極城的原因消失了。”

劉芳華一驚,這是什麼意思?莫非父親出事了?

陳揚揚聲發話:“無論是否如此,蛇族有九千大軍,我們不過七萬兵力,若是蛇人再衝出來,情勢十分兇險。”

“這倒無妨。”劉禮搖頭說:“除非被數面圍攻,單隻正面對沖,弓箭可補這兩萬人的差距,不過想要殲滅蛇族……”

劉芳華忍不住說:“二叔,明日我們還炸不炸城牆?”劉芳華想到自己父親可能已出意外,她不由得急了起來。

劉禮目光望向劉芳華,卻未能立即回答,現在蛇族人數與原先估計的大不相同,攻城成功的機會渺茫,城牆反而可以限制蛇族出入的速度,若將城牆炸破,似乎並沒有立即的好處,劉禮思忖片刻,嘆了一口氣說:“可惜將領不夠多,我們暫時還掌握不到這個機會。”

這是人族與外族爭鬥時普遍的隱憂,人族雖然全民練武,但可與異族一對一的大多還是上族,偶有幾個士族能力較強,那樣的人才也不多,所以人族向來避免與對方在關口類的地形衝突,當然,現在蛇族人數過多也是原因之一。

“衛國使的意思是……”何威凡說:“我們現在只能防禦,另外要等援軍到了才進攻?”

“那我爹爹怎麼辦?”劉芳華急了,大聲說:“要是會有援軍,為什麼現在還沒到?”

話一說完,劉芳華自己也想通了,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都城派出何威凡、易嵐、陳揚的三部兵馬已是極限,現在都城的大軍不到四萬人,若是平時自然會源源不斷的開來,現在祖父“天定皇”臥病在床、時日無多,自己父親劉然又是生死不知;為防有變,都城自然不敢再派軍隊出城,劉禮、唐贛、關勝男雖說來自習回河城,但現在要習回河城加派卻又似乎太遠……想到這裡,劉芳華大聲說:“南角城呢?為什麼沒讓南角城派兵?”

劉禮搖搖頭說:“這次蛇人是大舉進攻,南角城是南方唯一的防線,決不能任意調派官兵撤守,我們還是要靠自己。”劉禮頓了頓,忽然疑惑的說:“芳華,月華劍呢?怎沒看到你用?”

劉芳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正不知該找什麼理由時,忽然有個管帶急匆匆的奔上高台,先望了唐贛、關勝男夫妻一眼,臉色不大正常的說:“啟稟衛國使……皇儲……皇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人身上,唐贛大聲說:“焦人仲,發生什麼事了?”

焦人仲是“玄槍部”下的將領,也就是直屬唐贛管理,焦人仲臉色不大好看的說:“屬下去追查那個火球,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從東極城逃出的皇儲,現在正由自……白龍將,還有他的部屬三百餘人護送前來。”

“白龍將?”劉禮詫異起來,那是誰?

焦人仲知道眾人的疑惑,連忙解釋說:“就是白浪管帶,他這次立下大功,皇儲擢升他為龍將。”

白浪升龍將了?但是他哪來這麼多部屬?劉芳華這時沒空想這些,她急急的問:“他們人呢?”

“正由南面過來。”焦人仲向外一指說:“應該快到了。”

劉芳華眺目遠望,果然見到南面一隊數百名的官兵正向著大軍行來,劉芳華哪裡還站的住,立即一躍飛射下高台,提起全身功力,向著那方飛掠過去。

只見劉芳華足踏紅雲,一點地飛掠數十公尺,向著南方急奔,許多官兵瞧見不由得騷動起來,好奇的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芳華掠出不到數公里,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父親正與一個老人騎著龍馬同行,一面開心的敘話,劉芳華雖然一心想救出父親,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她驚喜交集下,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

這時劉然正在哈哈大笑,忽見遠遠的從中軍掠來一個人影,速度竟是少見的快速,仔細一看,那竟是自己的三女方華?劉然不禁詫異起來,芳華的功夫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這時他身旁的老者呵呵一笑說:“想必這就是芳華郡主了,沒想到功夫一精若斯,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包老過譽了。”劉然回頭笑說:“哪裡比的上您這群高徒?”

原來此人正是白炰旭,他自認經過了五十年,自己形貌大變,應該沒有人認得出自己,於是化名包九日,先招集了這五十年來散佈在人族中的白姓貴族後人共三百餘位,再與白彤、白廣等人會合去了一趟南角城,這才一路趕回東極城,沒想到過河不久,就碰上了正狼狽而行的白浪等人,眾人大喜下相伴同行,向著大軍而來。

這時劉芳華已經趕到,她騰身一撲,牢牢的捉住了劉然的頸子,嗚咽的叫著:“爹……”

“好……”劉然輕撫著劉芳華的頭髮,和聲說:“爹沒事了,爹沒事了。”

“參見皇儲,恭喜皇儲脫困。”劉芳華身後傳來眾人的呼喚,卻是劉禮為首的一群將領,劉芳華也才放開了父親。

“好,諸位免禮。”劉然目光轉向劉禮,目光有些複雜的說:“二弟,你也來了?”

“大哥。”劉禮的目光也有些複雜,他強笑說:“您出困就一切好辦了。”

“嗯。”劉然也不再多說,他轉過頭望向前方哈哈笑說:“快回中軍吧,這陣子讓蛇人招待了不少,本王可要他們一一償還。”

眾人轟然應是,除了幾個心中另有念頭的人以外,見到劉然無恙歸來,所有人士氣都為之一振,如今別無顧忌,可要好好與蛇人算帳了。

劉芳華目光轉開,倏然間望見了一雙堅定的眼睛,劉芳華淚也未抹,深吸一口氣,有些顫抖的說:“白浪,你們總算回來了。”

白浪點點頭,望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劉芳華,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感觸,這次潛入東極城雖然沒有多久,但卻是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了好幾回,好幾次,若不是想到劉芳華,自己未必會作出相同的決定……這一瞬間,白浪霍然醒悟,劉芳華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在自己心中佔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了。

劉芳華沒想到白浪居然真的能將自己父親救出,雖然她也曾自我安慰的這麼幻想過,可是一旦成真,卻又難以相信。這個白浪……這個白浪……

兩人對視了好片刻,一直沒說第二句話,過了片刻,扶著白浪的白敏才忍不住開口說:“郡主、浪大哥……”

兩人一驚回神,目光同時轉向白敏,白敏伸了伸舌頭才說:“我們該跟過去了。”

兩人這才發覺,大部分人隨著劉然、劉禮,已經走了好一段距離,留下來的除了劉芳華外,只有白氏一族的數百人,當然還有那個腰間套著白敏上衣的怪胖子──周廣。

劉芳華沒想到父親居然不招呼自己一聲,她皺皺眉頭,才發現白敏扶著白浪,劉芳華吃了一驚,走近兩步問:“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白浪搖搖頭說:“休養幾天就好了……對了,謝謝你的劍。”這趟若不是帶著月華劍,別說救回劉然了,根本逃不出來。

劉芳華將劍收回,回頭望了望,見劉禮已經去遠,她輕笑一聲,籲口氣說:“還好,剛剛二叔正在問我呢……咦,小靈呢?”劉芳華忽然發覺少了一個人。

白浪搖了搖頭,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可說來話長了。白浪望向白玟與白靈,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卻聽得旁邊傳來一聲招呼:“這位想必是芳華郡主了?”

劉芳華轉過頭,認得是剛剛與自己父親敘話的老者,正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時候,白浪適時的說:“這位是我師父,姓包。”

白浪的師父?劉芳華肅然起敬,行禮說:“見過包前輩。”

“不敢、不敢……”白炰旭一臉和藹的說:“老夫該向郡主見禮才是。”

劉芳華立即說:“前輩太謙了,晚輩是誠心誠意的。”

白炰旭微一沉吟,點頭微笑說:“既然這樣,老夫就生受了,實在慚愧。”

劉芳華望望其他的人,見眾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望著自己,人群中有男有女、有長有少,十來歲到四、五十歲都有,她認識的自然只有白彤等人,於是詫異的問:“白浪,這些人是……?”

“呃……”白浪一頓,老二白廣適時的踏前一步說:“啟稟芳華郡主,這些人大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募的。”

白浪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曾要白彤等人招募郡主的親兵,沒想到卻全是白家人?這不知是不是預先計劃好的?而白家的貴族不是隻剩四十多位嗎?哪有這麼多?

他卻不知道,當初復興島上確實只有四十餘位,其他的人那時則已經先一步散入人族南疆邊境,畢竟復興島不容易養這麼多人,白離亂雖已相信白浪是白氏一族,但心挫仍有一絲防範,並沒有完全據實以告。

白浪正轉著念頭時,白廣一頓,暗暗推了身旁的白彤一下,白彤這才有些不甘願的接口說:“原……原本浪大哥囑咐我們找五百人,但是時間緊迫,加上我們也希望寧缺勿濫,所以才只找了三百多人。”

劉芳華望過去,點點頭又有些訝異的說:“這也不容易了,居然都是貴族……嗯……那位……”

眾人順著劉芳華的日光望去,卻見到那個上身精赤的周廣,正裂嘴對著劉方華眨眼,白浪不禁為之莞爾而劉芳華一時也不知該不該發作,只聽那人呵呵一笑說:“我叫周廣,不是他們一夥的。”

“那你是誰?那兒來的?”劉芳華自然而然的問。

“地球。”周廣呵呵笑著說。

什麼地方?劉芳華忍不住皺起眉頭,詫異的望著白浪等人。

白玟苦笑著說:“郡主姊姊,這人……這人似乎是跟若那個大火球一起掉下來的。”

有這種事?劉芳華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禁有些懷疑的望著周廣,周廣揮揮手說:“算了,你們不信就算了,唔……你們這麼多人,可以借件衣服穿吧。”

剛剛倒是忘了這件事,白浪望向白漢說:“阿漢,你送他一套衣服吧。”白漢身材較為壯碩,那人可能能穿。

白漢沒有異議的從腰間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套薄衣,轉身交給了周廣。周廣接過,笑嘻嘻的便穿戴了起來。

劉芳華自然不好多看,轉頭向白浪低聲說:“這人真是隨著火球來的?”

白浪點了點頭,白炰旭在一旁皺眉說:“芳華郡主,這不知是哪兒來的野人,要不要趕他走?”

這人可聽的到……白浪還來不及說出這人功夫不弱,周廣已經半笑謔的叫:“喂,姓包的,你說什麼都沒關係,可不能說我是野人。”

這下眾人都嚇了一跳,這人距白炰旭可遠的很,他竟能聽到白炰旭的話?可見功力不低。

白炰旭眼中精光一閃,望向周廣說:“老夫倒是走了眼,沒想到閣下的功力如此高深?”

“不敢、不敢。”周廣貶眨眼說:“您客氣了。”

白炰旭思考了一下,自忖剛剛一路上沒說什麼不能給人聽到的東西,這才較為安心的說:“剛剛是老夫失言,不過閣下的言行確實令人側目,老夫才自然而然的作此評論。”

“怎麼老是這些批評?”周廣搖頭嘆息說:“沒想到哪裡都一樣,不跟你們囉唆了,我還要去救卓卡呢。”周廣說完,搖搖頭轉過身向著南方走。

白玟目光一凝,對著白浪焦急的說:“浪大哥,皇儲不是要這人留下嗎?”

白浪瞪了白玫一眼,這人明擺著不慣皇室禮教,便拉他留下不是害了他?

白玟見了白浪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緩緩的低下頭去,不再吭聲。

白炰旭卻誤以為白浪因身負重創,無法攔下此人,他呵呵一笑,也不與白浪多說,驀然半空中一騰,向著那人飄飛而去,一面輕喝說:“閣下留步。”

周廣胖胖的身軀霍然一轉說:“包兄,有何貴幹?”

“請閣下暫且留下。”白炰旭著地後又一個騰空翻身,落到了周廣之後,攔住了周廣離開的去向,微笑說:“皇儲還有吩咐。”

周廣見對方在自己面前翻來翻去,只好又轉回頭說:“唉,我跟你說,那個皇儲八成已經忘了我,你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嘛。”

“不成,除非閣下能從老夫眼前走過。”白炰旭頗有心在劉芳華面前露一手,可惜皇儲已經遠去,不然效果會更好。

周廣露出笑容說:“不好吧,這樣多傷感情?你們還送我衣服穿……”

“閣下可以先留下。”白炰旭收起笑容,沉聲說。

周廣依然帶著笑,目光東邊瞟瞟、西邊瞟瞟,一臉無所謂的說:“可是我向來想去哪……就去哪!”話一說完,周廣寫然一個閃身,迅疾無比的斜向東南方飆過去。

這麼快?白炰旭吃了一驚,自己來不及以身法攔住此人了,白炰旭心一狠,右手凝爪急推,一股迅利的爪勁破空而出,向著周廣的側面轟去。

白浪看了卻是頗為意外,他早知白炰旭必然會修煉自己教給白彤等人的功夫,但沒想到由他手中施出會這麼有威力,這種狀況下,周廣想無恙的閃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知在這一瞬間,周廣忽然抬起了左手,向著那道爪勁揮了過來,白炰旭心中一喜,這人若是以普通功夫硬碰,包他一招內受創,以白炰旭百餘歲的經驗來看,還沒見過幾個能與白浪這種獨門爪力抗衡的功夫。

誰知就在周廣手掌將與白炰旭爪勁接觸的同時,白炰旭驀然發現,周廣的左手臂前端竟在這一剎那猛然漲大一倍,勁風激流一擁而出,那股勁力之沛然博大,已接近不可思議的境界,白炰旭的爪勁當場逆向回激,向著自身湧去。

白炰旭大吃一驚,身子向後急讓側閃,卻似乎是讓不過這一掌。

白炰旭正想著糟糕的同時,卻見周廣手掌向下一蓋,那股勁力立即變了個方向,轟然往地面砸去,只聽轟然一聲巨震,整個地面為之晃動起來,白炰旭急著穩定身子的同時,卻見漫天塵埃飛灑之際,周廣的人影一閃已經掠過自己,一面呵呵笑說:“這裡好、這裡好,這樣也不會把地方砸爛……”

話還沒說完,周廣的身形已經飄移到了數百公尺外,似慢實快的冉冉而行,只留下渾身冒著冷汗的白炰旭,眼睜睜看著這古怪的“地球人”飄然而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十一日

數日前,徐定疆在不斷冒出蒸氣的鐵鍋中凝神運息,壓根不知道鍋外發生的事故。他雖然一開始有些疑惑,但後來一心以為自己的狀況都在陷山老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也不太擔心。既然內息這時想從周身數千萬個毛細孔散出,那就照做吧,徐定疆很快的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將內息向外源源不絕的送出。

良久、良久,徐定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疑惑,自己內息不斷的發散,越散越遠,怎麼會一直夠呢?這可是與自小的經驗不合,莫非陷山老人真的在水裡加了什麼東西,對這麼修煉大有幫助?徐定疆越想越對,修煉的信心更高了。

過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一直向外發散內息,但同時丹田內的盤旋內息卻也從頭頂不斷快速的將體外能量糾結引入,徐定疆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將自己內息送盡,而一直這麼作的過程中,徐定疆逐漸發覺自己的經脈、臟腑正緩緩的改變,全身如沐甘霖,卻似是傳說中後天轉先天的狀態。

這樣對嗎?傳說中後天欲轉先天,不是必須在自己體內真氣耗盡,體外內息似有似無的階段才有機會嗎?這時與一般所說完全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功效?

徐定疆這麼一思忖,真氣向外湧出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全身經脈、臟腑由舒適轉為燥熱,立即難過了起來,徐定疆唬了一跳,連忙專心向外急送,不敢再胡思亂想。

就這麼過了數日,徐定疆頭頂湧入的內息終於逐漸減少,也就是說,這時才有機會將內息送光。可是現在應該這麼作嗎?

徐定疆糊塗起來,從內息由毛細孔散出開始,所有的過程就與陷山老人所提的方式不同,更別說自己以往的運行之法了,徐定疆心裡不斷的思索,等外部內息停止湧入的時候,自己到底還需不需要繼續向外發散內息?

不過徐定疆並沒有許多的時間可以思考,過不了多久,由頭頂湧入的內息便逐漸越來越少,逐漸恢復為自己原來修煉時吸收天地能量的速度,也就是說,徐定疆若是繼續這麼發散下去,不用多久便會將內息散盡。

徐定疆在這一剎那,面臨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重要性的重大決定。徐定疆心念電轉,終於決定繼續下去,一方面自己似乎還沒達到應有的境界,另一方面,就算是氣息散盡,既然有陷山老人在此,也應該無甚大礙,於是徐定疆不再遲疑,將內息毫不剋制地向外鼓送出去。

這時,丹田的吸力就產生了,徐定疆將內息散出體外並不是十分容易,這又使徐定疆想起了之前的疑惑,若這麼難以推出勁力,日後怎麼對敵?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彷彿觸電般的渾身一震,渾身的毛細孔倏忽間忽然收縮了起來,內息的送出立刻遇到了困境。這一瞬間,徐定疆體內的內息與體外的內息若斷若續,整個人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這時徐定疆大是後悔,若是自己剛剛不要持續的送出內息,也許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急忙收束內息,卻發現內息剛剛明明不易向外散,現在雖依然迅疾的由頭頂向內吸引迴旋,而且穩不住的仍往外走,運行到皮膚表面時卻又自然而然的不往穴脈運行,轉而自尋方向的向著無數的毛細孔鑽去,到了那兒,內息卻又停滯不前,徐定疆整個人便被自己的內勁逼的渾身肌膚鼓漲欲裂、全身通紅。

這時徐定疆已經沒空思索陷山老人怎麼不來幫自己,又或是這種情況下應不應該忍耐下去,猛然一迸,整個人翻了起來。

這一動,徐定疆立即發貿自己的內息迴旋得更厲害了,許多的內息不斷由天靈向著氣海湧進,而氣海內的內息含量越多,向外擠爆的力量就越大,徐定疆猛睜雙眼,只見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他忍無可忍,猛然大喝一聲,手腳亂舞了起來,想把全身上下那股無處可去,又四處尋覓出路的內息送出。

而一旁守候的陷山老人都事先看到鐵缸內水流波動越來越大,他正忐忑不安的時候,見徐定疆全身又紅又腫,猛一看還以為他是中了毒還是怎麼。

陷山老人卻則道徐定疆不是中毒,八成是氣運周身難洩,才造成這種氣腫的現象,若是一般情形,陷山老人當然有辦法解決,不過現在徐定疆正在練功,若是自己貿貿然的出手,會不會反而誤了徐定疆的修行?

陷山老人遲疑沒多久。只見徐定疆猛然一迸,整個鐵缸被徐定疆一撕兩半,整缸藥水流瀉一地的同時,徐定疆撲了出來,彷彿瞎了眼似的四面狂胤的揮舞手腳。

事情鬧大了!陷山老人顧不得徐定疆在練什麼功,他臉色一凝,向前一撲,雙手向著徐定疆的雙腕拿去。

只見徐定疆絲毫不知躲避,陷山老人手到擒來,一招之間,迅速捉住徐定疆的雙腕,沒想到看似無事的一下輕碰,只聽轟然一聲,陷山老人兩手一震,卻是被徐定疆皮膚上澎湃的內息轟然震退。

陷山老人瞪大雙眼,傻在一旁,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這時,小王爺寢室大亂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除了一些隨侍之外,首先趕到的自然是巒圭殿的總管歸勇,他遠遠瞧見徐定疆一個人光著身子、紅著雙眼瘋狂的亂揮手腳,陷山老人一個人怔怔站在一旁,他急叫:“前輩,發生了什麼事了?”

陷山老人不是沒聽到,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吞了吞口水裝傻,不敢作聲。

歸勇見陷山老人不回答,他目光急急轉回徐定疆的身上,卻見徐定疆蹌踉的退了兩步,右足也不似多用力的碰了床根一下,只見那張紫木大床,轟的一聲向著後方炸裂,徐定疆又向前跌去,右手揮到屋中的一張圓桌,桌子也碎的一聲破空飛起,桌子炸裂破碎的同時,一片片的碎片毫不客氣的鑲嵌在寢室的牆壁上。

眼看這股威勢,歸勇膽子再大,也不敢過去碰碰徐定疆,正著急的搓手時,第二個趕來的卻足徐定疆的都城好友──陳東立。陳東立這段日子本居住在巒圭殿,前幾日還常往外跑,這些天算算徐定疆差不多該出關了,他也不再離開,等著要告訴徐定疆趙才等人的“好消息”,沒想到卻聽得徐定疆寢室那邊傳來一聲聲的轟隆聲,一堆隨侍有如無頭蒼蠅般的四面奔走。

他好奇心起,趕來一看,只見徐定疆寢殿的四面牆壁已經被拆了三面,所有的傢俱物品四面碎裂飛散、不成模樣,陷山老人、歸勇正在一旁愣愣的觀看著。

陳東立也沒想想這兩人怎麼楞著,他嚷著說:“定疆,你瘋了?”只見他速度陡然加快,向著徐定疆衝去。

衝到一半,陳東立忽覺身前傳來一股柔和的勁力阻著自己,陳東立詫異一望,卻見陷山老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正皺著眉頭沉聲說:“別輕舉妄動,退開!”

這一下,陳東立自知差眼前的老人老大一截,只好乖乖的停下,但卻忍不住問:“這……這是怎麼回事?”

陷山老人也不理陳東立,驀然目光轉向西方,沉聲說:“王爺且慢!”

他話沒說完,場中的徐定疆驀然發出一聲大叫,整個人渾身上下同時爆出一大片血霧,勁急的血霧同時向四面八方飛灑,竟是蘊含著不小的勁力。

陷山老人一驚,左臂一面迅疾的連震七下,一面急急抓著陳東立向著歸勇的方向暴退。

另聽一聲足以讓全南角城聽見的爆響轟然傳出,陳東立不由自主的隨著陷山老人飛退了十餘公尺,只見前方一片灰沙彌漫,塵霧滿天,一瞬間什麼也看不清楚。

陳東立下意識的揮了揮手,等到塵埃落定,只見四面卻是被狂風所卷一般,二十餘公尺內竟是被颳了一層地皮,也灑下了整片的血紅,只有兩個方位大約十餘公尺的範圍,各有一段圓錐形的區域似是被防護住、未受影響。

這一面當然是被陷山老人施勁護住,另一面也站著面色鐵青的兩個人,正是徐定疆的父母──南角王徐靖以及南角王妃陳晶露。

而徐定疆這時正萎靡的倒在地上,好似整個人幹縮了一圈,看來是非常嚴重的失血,陳晶露只來的及瞪了陷山老人一眼,便急急的向前奔去,要探視徐定疆傷勢如何。

陷山老人自知這次禍闖大了,他苦著臉,正打不定主意該不該溜,沒想到陳晶露還沒碰到徐定疆,忽然風雷驟起,空中竟隱隱傳來輕微的震爆聲,彷彿有無盡的能量向著中央湧去。

陳晶露被這鼓力道一堆,自然而然的運勁穩住身子,只敢緩緩的前進,只見場中的徐定疆忽然全身發紅,紅光閃現之間,一波波的能量似是向著他不斷的湧去,這可算是奇景,陳晶露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腳步,詫異的觀察。

只見慢慢的,徐定疆剛剛緊縮下去的皮膚又逐漸飽漲了起來,過了片刻,慘白的面容又恢復了血色,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身上放出的紅光逐漸的消褪,竟似是沒事人一般的躺在那兒。

陳晶露正要往前走,卻聽得兩人同時叫:“慢著。”

陳晶露一楞抬頭,只見一個人是陷山老人,另一人卻是自己的夫君,陳晶露詫異的望著徐靖說:“怎麼了?”

徐靖臉上已經沒有擔憂的神色,這時卻是充滿疑惑與驚喜,他搖搖頭說:“再……再等一下。”

徐靖知道,場中現在只有自己與陷山老人有能力察覺,現在雖然威勢不再,但仍有許多能量不斷的向倒地的徐定疆湧去,而他體內的狀態也因此不斷的改變,正是自己四十餘年前經驗過的內息轉外息。沒想到這個小子比自己還早了十幾年,不過……為什麼那些能量是向著定疆這笨兒子的全身湧去呢?而且湧入的速度與威勢也與一般大不相同……這兩件事徐靖可想不通了,無論是各家各派的修煉法門,只要是內息轉外息,一定是由頂門灌入,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好事?

而這半邊陷山老人目光轉了轉,忽然哈哈一笑說:“好了,一切搞定,沒老夫的事了,走也、走也……”驀然身子一騰,向著宮城之外掠去。

怎麼能這樣就走?陳晶露瞪大了雙眼,跺腳急叫:“陷山老頭!你別跑!”陷山老人卻是理也不理,依然十分迅疾的向外急掠,歸勇見狀,轉身就要追。

“歸勇!讓前輩去吧。”南角王眼見徐定疆氣色越來越好,他搖搖頭說:“似乎真的沒事了……沒想到這位前輩獨出機杼,利用藥物創出了一門從未聽聞的武學,定疆受益匪淺。”

歸勇與陳晶露望了四面殘破的屋瓦一眼,心裡都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依陷山老人的性子,八成會留下來吹噓好幾天,怎麼會這麼就跑了?何況練這種功夫還必須把屋子毀成這付模樣,說陷山老人事先知道,那可說不太通。可是畢竟徐靖說話有其份量,兩人半信半疑的卻都不好再說,只好在心裡暗暗擔心。

南角王確實錯讚了陷山老人,原來陷山老人眼見徐定疆似乎已經無事,雖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但這時不溜更待何時?等一下若是被問到這些狀況的來龍去脈,自己可只能膛目結舌無言以對,所以陷山老人當機立斷,馬上腳底抹油,迅速的逃離現場。

至於徐定疆會不會腦袋燒壞,醒來後變成一個武功高強的白痴,那倒可以日後慢慢打聽,而那個藥以後倒要好好考慮,說不定有些副作用自己沒料想到,還好這次先拿這小子一試,不然將來倒楣的人可是自己。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6:43


第三十五章 功力全失

在南角王的嚴令之下,徐定疆赤裸的身子依然萎頓在一片血泊中,沒人敢動。

只見他平靜而極緩慢的呼吸著,看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周園的人雖然放了一半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焦急,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醒來?

這段時間,玳姿等四婢自然已經來到一旁首候,而陳東立、歸勇、陳晶露也一直在一旁,徐靖畢竟公務繁忙,待了片刻後便即離去,只交代若有事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

過了近兩個小時,徐定疆全身一舒,所有人酌心都提到了喉嚨,只見徐定疆驀然一睜雙眼,終於醒了過來。

這一下所有人立即圍了上去,徐定疆從渾身燥熱難當後,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懵懵懂懂的,這時回過神來,忽然發現剛剛的痛苦全失,身體還涼颼颼的頗為舒暢。

徐定疆才笑著睜開眼,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了這麼多人,徐定疆一楞,四面的景物乍看之下卻是極不熟悉,他望著眼前出現的眾人臉孔,詫異的說:“怎麼了?”

話一說完,徐定疆立即覺得全身溼溼黏黏的不對勁,低頭一看,啊呀,自己全身赤裸著,還沾染著整片的血漬,徐定疆一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在鐵缸中嗎?

陳晶露手握著徐定疆的脈門,仔細觀察著徐定疆脈象的狀況,卻發現自己兒子的脈息若有若無、緩而且沉,似是功力極為高深之人方有的脈象。

陳晶露鬆了一口氣,再觀察了一陣子後,這才放開徐定疆的手,吁了一口氣說:“還好……還好沒事。”

“呃……”徐定疆坐起,兩手略為遮掩自己的重要部位,有些尷尬的說:“有衣服穿嗎?”

“啊……小王爺。”玳音這才想起自己手中準備的衣物,連忙向著徐定疆身上披了過去。

“音兒,謝啦。”徐定疆搔搔頭,望著眾人說:“我幹了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陳東立見無人答話,聳聳肩笑說:“只不過拆了自己的房子,外加噴了一大片血而已。”

徐定疆聽了不由得一怔,他知道,陳東立雖不算古板,卻也不愛以謊言誆人,他四面望了望,見周圍雖然不成模樣,卻又似乎真是自己原來居住的地方。

徐定疆搖搖頭站起,滿頭霧水的說:“怎麼會這樣?”

“沒事就好了。”陳晶露岔入說:“定疆,你運運功,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這話一說,徐定疆這才有空注意到自己內息的變化,現在自己的內息不再如剛剛一般猛烈的盤旋,不過卻也不是靜靜的收束在丹田內,似乎一直緩緩的旋動著,徐定疆想到自己剛剛的擔心,心裡一驚,連忙動念起心,將內息輕輕的依著以往運行的經脈向外送出。

徐定疆這一運勁,丹田內的內息馬上迅速的盤旋起來,引著周身的經脈內息向內急收,丹田一鼓漲,那股內息向下繞過會陰,沿著脊背而上,直衝天庭,根本不理會自己心念的方向。

徐定疆愕然收功,望望四周關懷的眼神,吐了吐舌頭,重新運起勁,這次徐定疆心念更是專注,丹田旋轉的也更是激烈,徐定疆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無數細微的能量由周身毛孔直鑽入體內,隨即順著大部分的經絡逆向直衝丹田,跟著在丹田急旋之下,滿溢的內息無路可去,馬上依著剛剛的路子向著天靈衝去。

這一次徐定疆用的勁力更大,這一衝之間,只見他腦門上方隱隱衝出一道紅光,向上直衝十餘公尺,這才一面擴大,一面逐漸的散發無蹤。這可是奇景,每個人不由自主的向上望著,看著那道沖天而起的紅色氣柱。

大家都看的到,可是徐定疆自己卻看不到,徐定疆見眾人一起抬頭,他詫異之下,也沒停止運行功力,跟著一仰頭,往天空看去。

這下子,那根氣柱自然而然的轉換方向,以奇快的速度向著徐定疆身後的歸勇直轟了下來,歸勇驀然發現那股勁力向著自己轟來,他吃了一驚,慌忙的往後飛掠,可是徐定疆這道氣柱的威力長達十來公尺,而且越遠範圍越寬,一瞬間歸勇也無法閃出氣柱的威力下,只好在五公尺遠處猛的定下樁,雙掌同時運勁一揚,向著那道氣柱格去。

兩方一接觸,只聽沉鬱的一聲氣爆傳出,歸勇渾身一震,竟是頂不住那股氣柱蘊含的力道,整個人猛然向後急摔。

站在對面的陳晶露自然看的清楚,她忙驚呼了一聲:“定疆!”

而徐定疆卻是也發覺有異,他聽的一聲氣爆,也不管自己腦袋那兒也傳來些奇怪的感覺,連忙轉回頭往後看,卻使得氣柱自然而然的一轉方向,不再追擊歸勇。

這些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人看的清楚,問題是徐定疆卻一直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滿子疑惑,忍不住側著頭思考,沒想到這一下卻換成陳東立倒楣,那股氣柱一轉方向,變成向陳東立砸去。

陳東立可是看過歸勇狼狽的模樣,他連忙一個側身讓避,一面急叫:“定疆,拜託你腦袋別動好不好?”

啥?這是什麼鬼話?徐定疆感到陳東立急施身法挪移,正想轉頭望去,卻沒頭沒腦的聽到這一段話,他雖然不明所指,但一瞬間確實也是不敢再動,只好斜側著腦袋苦著臉說:“到底怎麼了?你們見鬼了?”

歸勇連喘了兩下,這才抹抹汗說:“小……王爺,您先別運勁……”

徐定疆一聽,連忙平心靜氣的抑制住丹田內氣旋的動盪,吸納的力道終於不再出現,那鼓氣流自然也不再從腦門冒出,紅光才逐漸的消失。

這一下眾人全部都鬆一口氣,而徐定疆都還是不敢將頭轉回,此情景實在是怪異莫名,陳東立先是皺著眉頭,驀地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眾人也發覺徐定疆模樣確實古怪,四婢一個個低下頭輕掩著嘴,歸勇卻是一面嘆氣一面搖頭,陳晶露也忍不住莞爾,只有徐定疆一肚子氣,向著陳東立一瞪眼說:“到底怎回事?”

陳東立見徐定疆腦袋還是側著,他卻是笑的更收不住了,只能斷斷續續的抱著肚子說:“定疆……定疆,你……你的腦袋可以動了。”

徐定疆把腦袋轉回正常的模樣,眼見眾人總是往自己腦門打量,徐定疆忍不住向著腦袋摸了摸,卻又什麼都沒摸到,可真是搞不懂了。

陳晶露畢竟是作孃的,她見徐定疆詫異的模樣,忍住笑意,將剛剛的狀況向徐定疆略為解釋,說到一半,陳東立跟著岔過來,笑嘻嘻的說:“定疆,你可是創出了一門獨門絕技了。”這話說的可沒錯,徐定疆不過是微運勁力歸勇就無法承接,若是全力以赴,豈不是威力極大?

徐定疆臉色卻沒這麼好看,他思忖了一下,臉色一沉說:“糟了。”

這下眾人都嚇了一跳,哪裡糟了?

徐定疆面色沉重的說:“如今……我的內息只能從頂門外送,豈不是變成廢人一個?”

這話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徐定疆說的沒錯,若是如此,不只是揮拳揚腿沒用,連奔跑的速度只怕都不如玳姿等人,這算是什麼獨門絕技?……甩頭絕技?

陳晶露再也沉不住氣,她立即說:“歸勇,你幫我把陷山老頭找回來。定疆,我們去找你爹。”話一說完,陳晶露立即拉著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徐定疆向宮城內殿急奔,要與自己老公算帳。

一面奔,陳晶露一面十分擔心,這時的徐定疆完全不敢運勁,更別提提氣輕身,身軀自然是十分蠢重。陳晶露越奔心越急,猛的回身將徐定疆腰一摟,就這麼提著向前急掠,也不管雅不雅觀了。

陳晶露年輕時雖然十分率性,但自三十餘年前嫁入南角城後,一直以來都將王妃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更不會微露一點有失儀態的模樣,這時捉著徐定疆這麼在宮城中飛掠,一路上隨侍們不禁都瞪大了雙眼發愣,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徐定疆莫名其妙中又覺得十分滑稽,苦笑著叫:“娘……娘……喂喂……”

“幹什麼!”陳晶露毫不停留,頭也不低的問。

“慢些也沒關係嘛……至少先讓我去洗洗這一身……”徐定疆尷尬的說。

“別囉唆!”陳晶露倒也不是在乎徐定疆失去一身武功,本來若是一切依照計劃那還沒什麼,但陷山老人這麼別出心裁的一變,會有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陷山老人畢竟是她找來的,他的個性陳晶露也知之甚詳,若是陷山老人沒溜,她還不大擔心,現在她可是嚇壞了,說不定還有什麼壞處沒發現,還是快把老公找來商議為是。

很快的,陳晶露便趕到徐靖的書房外,書房外的兩名輪班隨侍,遠遠見到南角王妃提著小王爺飛掠而來,只知道瞪大了雙眼,連問安的話也說不出來。

陳晶露這時也不計較這些了,她急匆匆的說:“王爺呢?”

“王爺……?”隨侍說不出話來,不過還記得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嘖!”陳晶露一轉身,遠遠的見到大總管貴華正瞪著一雙眼睛望著自己。

陳晶露一皺眉,沉聲說:“大總管!”

“是。”貴華慌張的站定說:“啊……參見王妃、小王爺。”

“王爺呢?”陳晶露問。

貴華連忙說:“現在應該在議事廳。”

議事廳?陳晶露詫異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貴華的神色恢復了些,比較流利的說:“東極城、都城都有天鷹急報送來,王爺召集了龍將商議。”

兩邊一起來……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管什麼事,反正都沒有兒子的事重要。陳晶露二話不說,認準了議事廳的方向,飛掠而去。

“砰!”陳晶露不待通報,提著徐定疆由側門闖入了議事廳。

議事廳中,除了南角王徐靖之外,自然是南角城的四大龍將──“玉峰龍將”安賜滿、“鐵雁龍將”杜如卡、“天猛龍將”趙平南、“狂虎龍將”徐牙四人。

五人聞聲同時轉頭,見到陳晶露提著徐定疆的模樣,徐靖是一皺眉,安賜滿、杜如卡兩人微微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而趙平南與徐牙卻是同時張大了嘴巴,訝然的望著陳晶露。

徐定疆這時雖然已經披上了一件長袍,但也沒空好好穿,在這麼一輪疾馳下,自然是一團凌亂,不過他已經漸漸習慣眾人的目光,乾笑著揮揮手說:“老爸,四位叔叔伯伯,大家好。”

徐靖望了徐定疆一眼,沉聲說:“晶露,你應該知道我正在商議……”

“我管不了這多了。”陳晶露杏眼一瞪,大聲說:“你剛剛不是說沒問題?也說發生狀況就立刻找你,我當然就來了。”

徐靖見兒子被老婆提來,心裡早覺得怪異,可是看氣色,徐定疆明明不只正常,還一副神完氣足的模樣,這是什麼意思?

而徐定疆這時已經掙扎著站定,轉過頭來便問:“爹,東極城和都城發生了什麼事?”

“好。”徐靖點點頭,頓了頓才說:“先關心國家大事是對的,東極城那邊有個好消息……白浪冒險混入東極城,在兩日前救出了皇儲,現在已經晉升為龍將,暫時仍配在芳華郡主之下統帥東極舊部,而一直龜縮在東極城內的蛇人終於耐不住性子,與我們打了起來。”

“真的?”徐定疆一拍手掌,哈哈大笑說:“好樣的,他沒白去東極城。”

徐靖也點點頭說:“你這個朋友還真的不錯,想必日後也是國之棟樑……”

陳晶露可忍不住了,這對父子倆居然聊起國家大事了?陳晶露氣的一推徐定疆說:“你這混小子倒是不急?”

這麼一堆,徐定疆腳步不穩的移動了兩步,這下徐靖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過來,連四位龍將都大感稀奇。剛剛陳晶露那一推也沒多用力,莫說徐定疆了,便算是一般的管帶或士兵也未必會站不穩,看來真的有些奇怪了。

除靖雙目一凝,牽起了徐定疆的左手,體察著徐定疆脈門的狀態,雖然在老婆面前有班門弄斧之嫌,但也不得不如此了。

摸了半晌,徐靖眉頭越皺越深。徐定疆雖然自小離開南角城習藝,但基本心法應該還是不脫家傳的心法,怎麼現在卻全然不同,周身的經脈位置雖然沒變,但結構卻似乎全變了個模樣,還有部分的經脈流向大異。

可是徐靖再仔細查探下去,發現徐定疆的脈象穩而且沉,氣息連綿不絕,怎麼看都是功力大成的模樣,怎麼會沒功夫了?

徐靖細查片刻,不得要領,抬起頭來說:“陷山前輩呢?”

“你不是讓他走嗎?”陳晶露生氣的說:“現在到哪裡去找?”

徐靖這下可真是無言以對,倒是徐定疆縮回手說:“既然已經這樣了,先不管這麼多……老爸,你剛剛只說了東極城的消息,都城的呢?”

徐靖望著徐定疆,沉吟了片刻才說:“這是極秘件……雖然按照位階你也應該能知道,不過你不屬南角城體系,按理不能由我告訴你。”

徐定疆一震,腦海中閃過一個擔憂已久的念頭,他望著自己父親,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莫非……莫非……”

徐靖一揮手,止住了徐定疆的話,沉聲說:“按照道理,都城給你的通知應該同時到達,可能在慌亂中漏了,你再等五天,若是還沒有訊息,你就立即趕回都城。”

這對父子是吃錯藥了?陳晶露忍了許久,忍不住開罵:“你們父子倆到底在說什麼?”

徐定疆轉過頭來,臉色忽然轉為輕鬆的說:“娘,您別擔心了,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

哪有這麼好?陳晶露一跺腳說:“你倒是沒事人一樣,我去問問歸勇找到沒有。”話一說完,陳晶露轉身飄起,向著廳外掠去。

這時陳東立已經趕到廳門外,正向著裡面張望,不知道該不該發聲探問,沒想到南角王妃這麼咻的一下闖了出來。

陳東立連忙行禮說:“王妃……”話沒說完,陳晶露已經飛掠而去,轉眼不見蹤影。

陳東立剛轉回頭,卻見徐定疆正緩緩的向廳外走來,一面笑說:“東立,冷落你這麼多天,會不會無聊?”

“當然是無聊透了。”陳東立哼了一聲跟著徐定疆走,一面說:“若不是有事要跟你說,我早就溜了。”

“哦?”徐定疆詫異的說:“什麼事?”

“還不是……”陳東立念頭一轉,忽然一正臉色說:“你的功夫是怎麼了,還能不能用啊?”

“看來暫時是不能用了。”徐定疆聳聳肩說:“有空的時候再想想該怎麼辦。”

“那……”陳東立眉頭皺了起來說:“你的親兵隊還要不要招集起來?”

“當然。”徐定疆一笑說:“今天是幾號了?”

“十一日。”陳東立說:“當時你出榜徵兵,言明十日,現在只剩下兩天了。”

“還好、還好。”徐定疆嘻嘻笑說:“這麼說還來的及,東立,你知道有多少人報名嗎?”

陳東立佩服起徐定疆了,失去功夫也不擔心?他搖搖頭說:“已經有數千……嗯……近萬人報名了……定疆,我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哦?”徐定疆搔了搔頭,不知道陳東立想說什麼。

“被你解散的疾風騎隊……”陳東立微笑著說:“……他們都願意回來,這次可是自願的。”

“他們居然是跟你說?”徐定疆哈哈大笑著說:“算他們聰明,卻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回來?”陳東立瞪眼說。

“呃……”徐定疆笑聲收了起來,不大好意思的說:“也不是這麼說,只不過他們回去家裡壓力八成不小,就算有人挺的住,也難獨善其身……”

“喔……”陳東立搖頭說:“好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你只是要他們自願而已嘛。”

“別這麼說。”徐定疆一拉陳東立,停下腳步說:“東立,他們這群就交給你了。”

“什麼?”陳東立一楞。

徐定疆嚴肅的說:“東立,若是你願意,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建立起這支隊伍。”

“你怎麼這麼說?”陳東立急了,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我難道會不願意與你合作?只不過分配到哪裡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先別擔心這些。”徐定疆搖頭說:“人族即將有變,這支兵力必須立即建立起來,便算是日後你我不能共事,這隊官兵就交給你又何妨?”

“發生什麼事了?”陳東立嚇了一跳。

“還不確定。”徐定疆不談此事,重新舉步,轉個話題說:“你剛剛說報名的近萬人?”

“沒錯。”陳東立也不追問,接著話題說:“小王爺的魅力果然不低,十個人裡面選一個,那還怕不能挑出一隊精英出來?”

徐定疆連忙搖頭說:“不,除了確實不適合入軍伍的可以淘汰,其他的就儘量收容,東立,你就找趙才他們幫忙,快一點整隊完成。”

陳東立也不囉唆,他立即說:“好,我就讓趙才當副將,池路、杜給他們五人就當五名管帶,其他五十人各派任為校騎或領軍,把隊伍先建立起來。”

“嗯……”徐定疆想了想說:“趙才恐怕還不能當副將,暫時還是當管帶好了,讓他來統帥我的一千親兵。”

倆人針對軍伍的建立,彼此又交換了一下意見,一面安步當車的緩行,眼看巒圭殿將至,徐定疆才語重心長的說:“就這樣吧,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咱們提早兩天開始審核,看能不能在兩日後將編制定案。”

既然倆人已經說定,在身分上,徐定疆等於是陳東立的頂頭上司,陳東立當即點頭說:“我馬上把趙才他們請來幫忙,兩天完成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編伍造冊之後就要發餉供糧,還有訓練時的一般開銷,萬人與千人差了十倍,這些經費能申報嗎?”

“先請南角城代墊吧。”徐定疆吐吐舌頭說:“我明天去拜託安伯伯。”南角城中經費的控管是由“玉峰龍將”安賜滿負責,自然必須與他打商量。

陳東立沒再說話,心中卻有隱憂,這麼一來,這批編制外軍隊的主事者是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出錢的又是南角城,若被人認成是南角王私蓄兵力,那可就麻煩了。

這時玳姿等人已經迎了出來,陳東立眼見徐定疆在四人簇擁問候下進入巒圭殿中,陳東立在殿門前止步,想了想一轉身,又向著議事廳掠去。

在東極城,這兩日來,兩軍皆未交戰,蛇族倒是試圖衝出過兩次,不過人族自然不能讓錯誤重複發生,蛇族雖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但只要一出城,就會被數以萬計的弓箭射了回去。

自劉然安然返回人族大軍後,劉禮立即將指揮大權交出,劉然也不客氣,當即將軍隊分配,從三面將東極城團團圍了起來。在此三面圍繞之下,若是蛇族撤軍,必定是向東面出海,劉芳華率領的東極舊部自然必須立即追擊,也就是說,東極舊部應安排在南方,這才方便由東極河乘船追擊。

而城西的地道既然是“玄槍部”、“碧戈部”挖掘出來的,這場戰功自然不好讓給別人,所以習回河城的支援部隊便安排在西面;至於都城的“磐石”、“海濤”、“霸刀”三部,當然只好排到北面去了。

這麼一分配,與之前東西對峙的情況便大不相同,蛇族也知道人族即將大舉進攻,出城的次數自然也更少了,不過許多人心中卻難免有疑惑,以七萬大軍攻擊躲在城牆後的近萬蛇人可有勝算?這麼作會不會太冒險了?

劉然卻是另有想法,一來城西已有地道隨時可炸破城牆,二來城內尚有數千殘存部隊準備接應,三來蛇人以人為食,要等到他們自行退出東極城,哪不知道還要拖過幾年,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劉然認為,只要城破,東極城的殘留軍民自然能逃出東極城,到時候蛇人無利可圖、無糧可食必退無疑,所以只要被城之後佔據了一定區域放人出城,那就無須與蛇人繼續纏鬥,蛇人也必然出海南逃,那時候東極舊部的追擊才是重點。

以兩萬餘人追擊近萬蛇人自然是笑話,更別提蛇人本就較人族擅於泅泳,所以怎樣能創造出最大的戰果才是最重要的。

基於這個因素,劉然留於東極舊部之中,東極舊部也從一開始的殘敗軍伍,一躍而成為指揮中心。

南、北兩面的大軍心裡有數,這次出擊,南、北兩面算是配角,西方才是主角,所以創傷未愈的白浪及其名義上的師父白炰旭兩人,便陪著劉然在南面新設的高台上遠觀。

因為才到兩天,白氏一族的三百餘人並沒有時間混入東極舊部中,白浪索性安排白彤等人率領一半的族人專門護衛著移動迅速的劉芳華,另一半則由白廣率領,與兩千士兵在高台下防禦,暫充皇儲劉然的親兵。

而東極舊部中實際領軍的四位管帶便依照著高台傳出的旗號行動。

炎熱的熾夏,沉悶的空氣籠罩在整個東極城四周,四面一片寂靜,無論是城內城外,都充滿著緊繃的氣氛,每個人都有種感覺,決定性的大戰即將要開始了。

城頭的蛇人,隨著太陽向西方偏移的腳步而越來越多,蛇人身上獨特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青綠色的閃閃光華,遠遠的望去,整排蛇人竟是亮晶晶的,面對著人族軍容嚴整的大軍,一個個蛇人面無表情,彷彿城牆上的裝飾口出股。

南面高台上,劉然遙遙望著北面的東極城。自從下了全軍準備的號令後,劉然就一直遙望著東極城不說話,現在各級將領都在各自的隊伍之中,高台上除了劉然外,只有白浪與白炰旭了。

兩人自然也感到了局勢的緊繃,在這種氣氛之下,誰也沒有心情說話,白浪望著下方整齊的軍容,只見劉芳華穿著一身火紅的戰袍,背後斜揹著月華劍,英姿爽俐的站在隊伍前端,不時還會回頭望了望高台,對台上的劉然等人露出微笑,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對劉芳華來說,這次父親出困,使她擔心了一個月的心事霎時放下,而現在整個東極舊部的指揮權也交由父親負責,她更是輕鬆許多。她自從上一次殺入戰場,發覺到自己並不喜歡掌握所有軍隊的一舉一動,反而較喜歡自由自在的在戰場中縱橫,這雖然有些不符合將領的特性,不過現在反正無須為此煩惱,她樂的不去思索。

她望望父親,目光轉到一旁的白浪,就是這個男人救回了自己的父親……雖然因此他晉升為龍將,但這是父親的意思,自己不知應該如何報答他?想到這裡,劉芳華忽然念起自己與白浪間若有若無的情愫,劉芳華臉微微一紅,心中暗罵荒唐,就算感激對方,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報答。

白浪見劉芳華忽然急急的轉回頭,他自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轉過頭來,卻見劉然正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以身分來說,白浪自然不能與劉然對視,白浪心裡一楞,詫異的微微低下頭,不知道劉然有什麼話要說?

一旁的白炰旭,自然將這些事情都看在眼內,白炰旭思忖片刻,忽然開口說:“啟稟皇儲,老朽有一言相詢。”

劉然回過神來,微笑說:“包老請說。”

白炰旭咳了一聲之後才說:“老朽冒昧的問……皇儲與‘神山衛國使’的關係可好?”

劉然一怔,望著白炰旭片刻才說:“包老為何會如此發問?”

“聽小玟他們說……”白炰旭笑笑說:“……‘玄槍部’與‘碧戈部’的許多行為,似乎與營救皇儲的目的背道而馳,老朽擔心皇儲不防,忍不住問上一間。”

劉然臉色沉了下來,也沒直接回答白炰旭的話,轉過頭望著白浪說:“白龍將,你們真是這麼認為嗎?”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心裡暗歎了一口氣才說:“‘玄槍部’與‘碧戈部’自行挖掘地道、私設天鷹傳訊……屬下認為皇儲確實該小心,不過‘神山衛國使’其實並沒有明顯的……”

“不。”白炰旭打斷白浪的話說:“‘神山衛國使’駐守習回河城已經十餘年,與‘習回河王’關係匪淺,唐贛夫妻的事情他脫不了干係。”

劉然思考片刻,忽然皺眉苦笑說:“包老,說老實話,若二弟真有反意,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們初入軍伍,若是投效到二弟的旗下,他想必會重用,為什麼反而提醒本王此事?”

白炰旭沒想到劉然會這麼說,他正要說話時,卻聽劉然街著又說:“別說什麼正統存續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本朝本是武力奪來的天下,佔有不過五十餘年,我相信對包老來說,劉氏皇族並不是您一向效忠的對象。”

白炰旭自然知道,自己的回答若是不能說服劉然,只怕日後再也不能獲得信任,他思索了半天才說:“皇儲說的沒錯,若老朽寄望功名富貴,只怕也會選擇‘神山衛國使’……”待劉然微微頷首了之後,白炰旭才接著說:“……不過,老朽確實已經無意於此,這次出山,只是為了看看白浪他們是否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據老朽所知,我的這幾名徒弟……尤其是大徒弟白浪,他們絕不會背棄皇儲投靠二皇子,老朽只好支持他的決定。”

怎麼扯到自己頭上來了?白浪瞪大雙眼望著白炰旭,卻見劉然也正轉過頭來,白浪連忙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

劉然望著白浪片刻,點點頭說:“白龍將,真有此事?”

“屬下自然對皇儲效忠。”白浪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先說這種言不及義的話。

“其實我也在疑惑。”劉然沉吟著說:“芳華願意借你月華劍,對你的信任程度不言可喻,不過這兩天軍務繁忙,我還沒空了解……你們的交情是如何建立的?”

白浪總不能直說──因為自己對劉芳華不大客氣,所以她把自己當成朋友?這時也不是慢慢交代兩人認識過程的時候,白浪只好說:“其實我是先認識徐……呃……定疆小王爺。”

“定疆?”劉然一怔,詫異的說:“原來你也認識他?”

“我與郡主便是在南角城因定疆小王爺介紹而結識。”白浪點頭說:“後來東極城出了事,都城急令郡主與小王爺北上,當時小王爺身負重創,所以只有我隨郡主前來。”

劉然倒是頗為疑惑,徐定疆是怎麼身負重創的?不過這時沒時間細問,劉然點頭溫和的說:“既然你也認識定疆就好辦了,我本來以為你對芳華有意,正感為難,這麼說來,你是幫定疆照顧芳華的?”

怎麼扯到這裡去了?白炰旭可是大嘆失策,正想力挽狂瀾的時候,卻聽白浪平靜的說:“皇儲說的對,屬下正是此意。”白浪不願白家眾人再拿自己與劉芳華的事作文章,對這些日子與劉芳華奇異的關係更是十分難過,頗想一了百了,於是乾脆的作出這樣的回答。

聽白浪這麼說,白炰旭的臉色自然十分難看,卻聽劉然朗聲大笑說:“好,你與定疆將是我朝的兩大棟樑,只不知你求的是什麼?”

“屬下別無所求。”白浪搖頭說。

哪有這種人?劉然才不相信,不過這可以明查暗訪慢慢的探清,劉然不再追問,轉過身來望著下方的士兵,沉默下來。

白炰旭卻是十分火大,目光森冷的瞪著白浪,只差沒破口大罵。

白浪自知白炰旭的念頭,不過自己可不是他真正的徒弟,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會白炰旭的眼光。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7:33


第三十六章 東極大戰

十六時三十分,正是炎夏夕陽落下時分,只見太陽逐步向著西方的木族叢山中沉潛。驀然炮聲齊響,戰鼓齊振,七萬大軍分從南、西、北三面向著東極城殺去。

大軍三面一出,蛇人立即各派了兩千人出城防禦,而在三面城頭上各留下約莫千餘名蛇人守城。

眼見蛇人殺出,各軍伍的前鋒立即往前拼命發箭,兩方若是碰頭,身為前鋒的軍隊必定是死傷慘重,唯一自保的方法便是發箭,霎時間,西、北、南三面數萬支箭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向著前方迎擊的蛇人射去。

蛇人也不是傻瓜,迎面的箭矢飛來,若是咬牙直衝,只怕還沒接近就先死一半,只見前排的蛇人長尾一卷,整個身軀順著衝勢縮起,捲縮成一個盤狀,將較為脆弱的身軀大部分包裹在長尾之內,彷彿一片大車輪般直立排成一排。這麼一來,只要稍有偏差,弓箭就極難射入,而後面的蛇人無須多作防禦,只要躲在承受箭矢的同伴身後,安全性自然大幅提高。

這個方法蛇族人並不常用,通常是採取守勢時才會如此,因為這樣一來,雖然受到的傷害減少,但若人族部隊停止前進時卻毫無攻擊力;當然反過來說,人族軍隊若想要對蛇人造成傷害,也至少要主動接近到一定距離以內,那時蛇人只要將隊伍一解散,很快的就能混入人族的部隊中。

眼見蛇人採取防守的策略,各部隊自然必須自行應變。以各部的人數來說,本以西面習回河城援軍兩萬餘人最少,北面的“磐石”、“海濤”、“霸刀”三部則因前兩天大戰共損傷了七千餘人,現在合起來與南面的東極舊部人數差之不遠。

不過“習回河城”援軍中新增一批近三千人的精銳,那是直屬於“神山衛國使”劉禮的親兵隊,之前一直沒有直接投入戰場,現在劉禮既然失去了主帥的身分,這批部隊自然必須跟著投入,所以以實際戰力來說,習回河城援軍可能是最強的一隊。

這時南北兩面見到蛇人採取防禦的狀態,北面的都城援軍立即止住陣腳,箭雨一波波不緩不疾的發出,遙遙牽制住蛇人的行動。

南面的東極舊部是由劉然直接指揮,他當即也下令部隊緩進,與都城援軍採取一樣的策略。

而西面的習回河城援軍任務卻是不同,只見他們止住箭矢的發射,正緩慢的往前踏進。

這麼一來,蛇人自然發現了人族軍隊的目的,於是城頭上的蛇人一波波的向著城西調動,防禦著人族的衝陣。

這時習回河城援軍中,劉禮正與唐贛、關勝男兩夫妻爭論。劉禮要親率那三千精銳突破陣勢,唐贛與關勝男卻是一力阻止,劉禮正沉著臉說:“你們這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麼?當前的要務是打退蛇人,哪有時間想軍力平衡的問題?”

“衛國使容稟。”唐贛連忙說:“單隻挖掘城牆一事,皇儲心中必定起了懷疑,若此時我們戰力大損,衛國使危矣。”

劉禮搖搖頭,沉聲說:“你們一心扶我,劉禮自然感激,但劉禮心中從無自行登位的念頭,此事無須再提。”

唐贛與關勝男對視一眼,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眼神,關勝男才一咬牙說:“啟稟衛國使,都城兩日前已經宣佈閉城,所有商旅禁止出入,天鷹急報往南急飛,衛國使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劉禮一怔,望著兩人嚴峻的說:“你們竟然私設通訊?”

“衛國使息怒。”唐贛忙說:“我們也是一片忠心,衛國使怪罪之前,請想想我們為什麼這麼作。”

劉禮心中念頭急轉。都城發生此種變故,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父皇“天廣皇”駕崩,只因救出大哥劉然的事都城可能今天才能收到訊息,自然來不及反應,這件大事都城不做通知,想來是防著自己,這麼說來,等大哥即位,自己確實有些危險。

“下令結陣發箭!”劉禮想到這裡,當機立斷的止住了隊伍的前進,回過頭望著唐贛夫妻,只見他們面露喜色,一臉期望的望著自己,劉禮緩緩的說:“你們希望我怎麼做?”

“衛國使只要下了決心,想出的辦法自然比我們好的多。”唐贛高興地說:“屬下靜待指示。”

“你也是這麼想?”劉禮轉頭問關勝男。

“當然。”關勝男說:“衛國使當年功績卓著,戰績不下於南角王,若不是為了皇儲,衛國使早該一地為王了。”

劉禮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們希望我立即退兵回返習回河城,趁著東極城大亂的時候,以習回河城的十萬兵力先統一北面四城,自能立於不敗之地……可是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唐贛夫妻的喜悅神色立即消失。

“大哥還沒開始對付我,我不能對他不義。”劉禮搖搖頭說:“最多我只能做到自保而已……唐龍將,傳訊給皇儲,若南北兩面不準備出戰,請他下令兩面各準備一萬援軍,我們將在三十分鐘後炸城,關龍將,你把這件事安排好,隊伍前進。”

“衛國使……”關勝男急叫。

“我意已決。”劉禮沉聲說:“立刻行動!”

兩人不敢再說,只好分頭進行,劉禮的大軍依然向前推進,領頭的自然是劉禮的三千精銳,隨著距離的逐漸接近,蛇人的影像也越來越清晰,到了三百公尺遠的時候,劉禮一聲令下,所有弓箭再度連綿不絕的發出,向著蛇人急射了過去。

這樣的距離已足以對蛇人造成傷害,蛇族的軍隊驀然一聲狂嘶,兩千蛇人陣勢一瞬間解散,向著人族狂奔了過來。

劉然這時已經接到了劉禮的傳訊,劉然望了白炰旭一眼,一面說:“傳令下去,要陳揚龍將、南蘇管帶、楊失管帶隨時準備向城西支援。”

“是!”一旁的旗手立即揮舞著旗號,傳令兵也立即奔下高台,向著三個部隊傳令過去。

這時城西的兩千蛇人已經與習回河城援軍交戰,劉禮、唐贛、關勝男這時都身先士卒的在隊伍前方衝殺,這時沒什麼陣勢好變,能殺得一個是一個,在兩萬人的部隊中,加上了劉禮為首約三千精銳開路,戰力絕對不下於一般三萬人馬的部隊,一瞬間,蛇人被殺的節節後退,連城頭上的蛇人都跳下來支援。

南北兩面的蛇人聽得城西傳來陣陣廝殺聲,蛇人的陣勢也跟著有些騷動起來。蛇人本性極端好戰,要他們穩穩的守候實在並不容易,眼看城牆上的蛇人部隊一直往城西調動,在北面的何威凡思忖片刻,當即下令部隊向前衝殺,若非如此,並不能真正的達到牽制的目的。

果然北面的隊伍一衝,城頭上的蛇人立即為之一亂,不過城牆下的蛇人卻是準備許久,眼見人族軍隊將至,北面的蛇人也跟著解散軍隊,向著都城來的三部援軍奔殺過來。

這時只剩下南面還沒正式對戰,劉芳華眼見台上一直沒有傳訊,她先下令部隊停止發箭,一面以旗號相詢,問問怎麼還沒下令攻擊。

看著劉芳華親兵隊中傳來的旗號,劉然不禁莞爾的說:“芳華倒是急的很,白龍將,你覺得呢?”

白浪剛剛就一直在思索整個戰場的變局,他只覺得,戰場上千變萬化,根本沒辦法事先做好所有的計劃,只能針對著現有的情形臨機應變,白浪沉聲說:“啟稟皇儲,屬下也認為應當進攻,這樣也許無須支援城西。”

“嗯……”劉然點頭說:“……也許,畢竟以人數來說,我們的戰力並不多於蛇族,若是任他們集中防禦,反而沒什麼機會,好,大軍前進!”

命令一下,劉芳華率領的兩千親兵立即往前衝了出去,其他四名管帶各自率領的五千餘人也分成四個大方陣向著蛇族壓去。

劉芳華自然是最先與蛇人前端接觸的部隊,她身法迅疾,有如一道紅雲般的電閃來去,現在手中有了所向無敵的月華劍,更是如魚得水,何況身後又有武技高出一般士兵許多的白氏一族,他們之中,除了白彤等功力直逼龍將外,就連貴族的功力也是不凡,一眨眼間,最先與劉芳華等人接觸的百餘名蛇人被殺的潰不成軍,死傷慘重。

這麼一來,三面城牆上的蛇人都耐不住了,一個個呼嘯著往城下躍,城西、城南、城北三面同時陷入了膠著,各以兩萬餘士兵對著三千蛇族狠殺。

按照道理,兩萬三千到兩萬五千的士兵本應稍弱於三千蛇人,不過南面雖然沒有龍將,卻有劉芳華以及白氏一族數百名高手相助,西面則有劉禮以及精銳三千親兵,北面的三位龍將又都是功力直追國使級的高手,所以才各能支持。

這時劉禮身在戰場,連殺了數名蛇人之後,他驀然向上急躍,半空中騰起了近二十公尺,兩方遠遠一望,見南北兩面都已經混戰了起來。

劉禮自然知道此時無須等待兩方的支援,他一個縮身急速下落,向著自己的號令兵大聲說:“快傳令,要關龍將立即炸城!”一面又揮劍宰殺了兩個蛇人。

這時南面劉芳華率領的一千人已經殺入蛇人群中,彷彿一片銳利的刀子般的切割來去,只要見到光華閃耀,蛇人避之唯恐不及,更沒人敢於阻攔,若不是南面並不是攻擊的重點,只怕劉芳華已經登上了東極城牆。

劉芳華上次吃了個虧,這次便學乖了,縱然是快速的閃動,也不會離開自己的隊伍太遠,以避免四面受敵的窘境,而且整個隊伍也不會離大隊太遠,在這麼相輔相成下,南面的戰況最為順利。

既然這麼順暢,劉芳華便順著敵人的逃竄方向直追,不久之後距離城牆已經不到二十公尺,劉芳華一面揮舞著月華劍,一面正猶疑該不該率人衝上城牆時,忽覺身後傳來巨物破空的聲響,威勢煞是驚人。

劉芳華心中一緊,猛一回頭,只見從城牆上方,一個方形的巨石正向著自己砸來,劉芳華這時剛揮劍斬斷了一個逃的較慢的蛇人長尾,正考慮該不該閃過,卻見一個人影忽地向上騰起,揮掌向著那塊大石轟去,正是白氏七小的老二白漢。

那塊大石與白漢在半空中相遇,半空中一聲爆響,大石一頓之下斜往旁飛,白漢卻是噗的一聲重重的落地,臉色還頗為蒼白。

劉芳華一見,立即躍到白漢身旁,關心的問:“陳漢,你還好嗎?”(白氏七小在外人前均改姓為陳,日後不再附註)

白漢搖搖頭沒說話,白彤卻遠遠的叫:“郡主小心!”

劉芳華連忙回頭,卻是又有三、四顆大石從城頭上砸來,還有些蛇族正在城牆上舉起大石,似乎正瞄準著自己。劉芳華十分火大,這就是蛇族對付皇族至寶的方法嗎?難道本姑奶奶就怕了你們?劉芳華雙足紅雲冒出,驀然一閃間,她直上半空,騰身向著一塊大石直衝,半空中足點大石、左騰右閃的越飛越高,借力使力向上攀升,眼看就要衝到城頭。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格外粗壯、手拿一塊大石的蛇人,驀然出現在劉芳華預計落足的地段,劉芳華嬌叱一聲:“來的好!”月華劍往前一指,就要將這個蛇人分成兩半。

哪知這個蛇人雙目倏然射出青光,大石迅疾無比的向著劉芳華飛射。

劉芳華可是大吃一驚,這麼重的石頭能去的這麼快,這份功夫自己可不是對手,看來第一顆大石就是這個蛇人丟的,不過手中既然有月華劍,劉芳華也不示弱,功力運足、兩手緊握劍把,由上而下的直劈下去。

月華劍寒光一閃間,大石順利分成兩半,不過在長劍與大石接觸的那一剎那,劉芳華只覺一股大力順著月華劍向自己湧來,自己的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頓,眼看是躍不到城頭了。

就在這時,七、八顆大石似是約好了般,在同一時間向著劉芳華飛來,劉芳華這時正順勢下落,一時也閃避不開,只能運足功力,準備再與對方碰上一碰,就不信蛇人的高手有這麼多?

可是白彤等人自然不能讓劉芳華遇到這種危險,他們同時一叱,白彤、白漢、白玟、白敏同時騰了上去,四人八爪泛出青光,同時向外揮出,只聽轟然一聲爆響,七、八顆大石同時爆成粉末,四人隨著劉芳華飄然著地。

劉芳華左右一望,見只有白玟、白敏臉色有些發白,而白漢剛剛明明受了點輕傷,現在卻是毫無異狀,劉芳華不禁頗為佩服,大聲說:“你們真行,我們再上!”

“郡主姊姊。”白攻忙叫:“現在無須硬拼。”

劉芳華想想也對,點點頭笑說:“就聽你的,我們轉向。”話一說完,劉芳華一抬頭,又是七、八顆大石飛來。

劉芳華認準了那個蛇族高手投來的大石,猛然揮劍將大石絞成粉碎,身形一閃間已經脫出了對方的攻擊圈,而其他的蛇人功力較次,白家四小也還能應付,眨眼就跟上了劉芳華。

遠遠南方高台上的劉然可是看得十分詫異,他轉回頭高興的說:“包老,貴高足的功夫可是不同凡響。”

“不敢當。”白炰旭捻鬚微笑說。

“白龍將。”劉然轉向白浪說:“不是還有一位在下面嗎?請他土來吧。”

白浪點點頭,向高台下叫:“阿廣,上來吧。”

白廣兩次騰身上了高台,向著皇儲恭聲說:“參見皇儲。”

“好!”劉然看清白廣的身法,點頭說:“果然不弱,幾乎都有龍將的實力。”

“皇儲謬讚,屬下愧不敢當。”白廣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們這套爪功叫什麼名字?真是威勢不凡。”劉然含笑問。

白廣眼中含笑的偷望了白浪一眼,恭聲說:“啟稟皇儲,此功名為‘無倫神爪’,取其無以倫比之意,乃家師於二十年前獨創。”

在劉然含笑點頭之際,白浪心中卻是暗暗的嘆氣。他自然知道,所謂的“無倫”兩字,其實八成是針對劉家的“彌倫劍法”所訂出的名稱,沒想到他們居然取了這麼一個怪名?

且不論台上如何,這時台下的劉芳華已經脫出了城頭石塊攻擊的範圍,轉向殺往那苦苦掙扎的兩千餘名蛇族。

這時城頭那名高壯的蛇人忽然一聲長嘶,南面的蛇族立即爭先恐後的向著東極城逃回,蛇族來去如風,縱然有些被劉芳華所率領的前鋒所創,但逃回去的仍有許多,劉芳華不敢貿貿然隨蛇人衝入,先在城牆外與南蘇等人會合,等候指揮中心傳來的訊息。

“轟……”驀然轟隆一聲爆響,東極城的西牆一片長二十餘公尺的區域轟然下沉,部分的城牆受了這樣的震盪,跟著轟然倒地,沒片刻,數十公尺的城牆變成一片敗壞的石塊堆。

這個變故大出蛇人的意料,蛇人霎時亂成一團,劉禮毫不放鬆,率領著習回河城援軍向著混亂的蛇人衝殺,蛇人一時來不及反應,慌亂的向內撤退,連阻擋的時機都沒掌握,轉眼就讓人族大軍衝上城牆疊起的廢石堆。

這時,城內的蛇人自然想向城西增援,尤其城南已經退入城內的蛇人;但緩不濟急,轉眼間,劉禮率領的大軍已經殺入城內,與蛇人在城西的大街小巷間慘烈的搏殺起來。

轟然巨響傳出的同時,城北與城南自然也聽見了這些聲音,劉然立即傳下號令,要南蘇、楊失支援城西,劉芳華繼續率領大軍向東極城城南進攻,牽制住敵方的守軍。至於城北的狀況,因劉然未能目見,而那方的訊息又還沒能立即回覆,暫時只能靠何威凡自行判斷了。

而這時劉禮眼見巷戰損失過大,正沒做理會處的時候,卻見唐贛與關勝男兩批部隊同時傳下號令,要求部隊緩進,這下子劉禮自然不能只靠自己的三千兵馬往內衝殺,劉禮又驚又氣,一面緩下腳步,一面大聲的叫:“唐龍將、關龍將!”

“衛國使。”唐贛先奔來,一面氣喘吁吁的說:“……我們不能這麼衝進去。”

“為什麼?”劉禮望著渾身浴血、滿身塵土的唐贛大聲喝叱。

“至少……”唐贛望望四面,這才低聲的說:“至少我們必須自保吧?”

劉禮恍然大悟,若是劉然這時不派援軍,而南北兩面又放鬆攻勢的話,自己這兩萬餘人孤軍深入,那定必死無疑,他正遲疑間,忽見從破開的城牆缺口,數千名……不,近萬名士兵正蜂擁而入,正是南蘇、楊失率領的東極舊部,劉禮恨恨的瞪了唐贛一眼,大聲說:“還不率軍前進?”

唐贛無話可說,只好發下號令,率領大隊往前突進,不過難免放慢了些腳步,怎知衝沒幾步,剛剛惶急撤退的蛇人似乎已經重整了隊伍,而且人數還多了一些。

劉禮等人自然不知道那也是從城南趕來支援的蛇人部隊,不過這時也不能退縮,劉禮一聲令下,大軍同時向前推動,往城內殺了過去。

而這時的城北,何威凡卻有不同的想法,他眼前城頭蛇人大亂,自然知道城西已經打開缺口,也就是說,蛇人務必向著城西支援,何威凡當即下令大軍往前突進,準備殲滅前方的三千蛇人。

城北蛇人與都城援軍的戰況本來已陷入膠著,但這時蛇人內部出現危機,人族士氣大振又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蛇人當即節節敗退,不過兩方的戰力畢竟差之不遠,都城援軍也不能立即獲得大量的戰果。

而這時城南的蛇人只剩下莫約千餘人,在城牆上苦苦阻擋著劉芳華率領的萬餘東極舊部。劉芳華又率領著大軍殺近城牆,眼見城上的蛇人不斷地往下扔砸石塊,隊伍前進困難,劉芳華橫了心,轉頭望著一直護衛在自己四周的白彤等人大聲說:“大家注意,我們先殺上城頭,想辦法打開城門!”話一說完,劉芳華騰身直躍,向著城頭飛撲而去。

原來跟著這個郡主是要賣命的?白彤等人不禁傻眼,不過白氏一族若想混入劉氏皇族,劉芳華可是必要的關係人,自然是不能不跟。

只見劉芳華運足了功力,宛若被紅雲載起的騰身直上二十餘公尺,毫不借力的撲上城頭。守在城頭的數名蛇人當即愣住,一下子忘了該如何攻擊,劉芳華毫不客氣,月華劍光華一閃,數名蛇人人頭落地,倒臥在地面翻滾。

白彤等人自然沒辦法一下子躍這麼高,白彤正發愣時,只聽白玟急叫:“收起武器,用爪攀!”她率先將長劍收起,全力一騰十公尺餘,兩爪一撲硬生生的崁入城牆中,跟著兩手同時一甩,整個人又上升了近七公尺餘,已接近城頭不遠了。

除了白敏與白玟差不多之外,白玫可以算是白家眾小中功力最弱的,三人自然毫不遲疑,同時向上飛躍,眨眼間四人一個個撲上城頭,這還是多虧了劉芳華在城頭上大開殺戒,不然他們沒這麼容易上去。

不過這時蛇人方面的將領也注意到了劉芳華等人,在一陣呼嘯之間,數十塊大石有如下雨一般向著五人砸來。

劉芳華根本不管大石,她眼見四人已經上了城牆,當即清叱一聲,騰身就向著城內飛撲,白彤等人這時別無選擇,只好跟著往城內落下,就算是送死也只好跟著去了。

高台上的劉然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劉然可是大吃一驚,驚聲叫:“芳華在幹什麼?”

這句話自然沒人能答,白浪眼睜睜的望著劉芳華與白彤四人躍入城中,他再也定不下去,也不管自己創傷尚未完全痊癒,他當即飛身下撲,一面說:“我去幫忙!”眨眼間騰下二十餘公尺的高台,全身功力急運,向著東極城南飛掠而去。

這可真是亂了,白炰旭眼見局勢危殆,他也跟著騰身下躍,一面遠遠的傳聲說:“皇儲放心,老朽也前去支援。”

劉然關心則亂,正所謂病急亂投醫,他回頭只見白廣一個人在那兒發愣,立即生氣的怒叱說:“怎麼全都跑去了,現在該怎麼辦?”

“儲儲請勿焦急。”白廣難得有機會直接與劉然說話,他迅速地說:“芳華郡主必然準備打開城門,皇儲現在當下令東極舊部全力進攻城門。”

劉然一楞平靜下來,先深望了白廣一眼,再依言向著旗號兵發令,這才轉頭問:“你的名字?”

“屬下陳廣。”白廣壓抑住心裡的興奮,穩穩的回答:“乃家師的四徒。”

“好。”劉然點頭說:“本王記住了。”

白廣深吸一口氣,難掩興奮的露出些微的喜色,這下可是路路皆通,就算不靠劉芳華或白浪,想來也有機會接近這位未來的皇帝了。

白浪與白炰旭不過是前腳後腳之差,兩人都是展開全力急奔,轉眼間飛奔過數百公尺,白炰旭赫然發現,自己居然一直追不上白浪這個小子!雖說他曾承受二弟白離亂的功力,但也不至於比自己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炰旭還沒想通,轉眼間,兩人已經衝入了正向著城牆蜂擁而去的萬餘名大軍,這可不能順暢的奔行,白炰旭展開身法,在人群中迅疾的穿繞,一面心想,這小子就算內力不弱於我,身法總有些粗糙,在這群人堆之中應當快不到哪去吧?

白炰旭心中方剛作此打算,沒想到卻見白浪沒然提氣騰空,一次次飛躍過數十公尺,向著城牆直撲。

居然有這種事?這可是極為耗費真力,白浪這小子到底在拼什麼?他剛剛才表明對劉芳華沒興趣,難道是擔心白彤、白玟等人?白炰旭可不大相信。

眼看到了城頭,白浪正好飛躍到一半,整個人以急速向著五公尺高處的城牆急撞,白浪當即運勁成爪,一爪向著城牆揮去,轟然一聲,城牆被白浪的爪力轟開了近半公尺的一大片凹洞,白浪整個人借力往上急提,轉眼間翻過了城牆,落到了城內。

白炰旭畢竟還是慢了一步,他心裡正暗暗吃驚時,一旁有人連聲急叫:“包大叔!”

白炰旭一時還沒想到是叫自己,那人扯著喉嚨又喊了一次,白炰旭才轉過頭去,卻見那是白氏一族中三百貴族的首領,滿頭白髮、現年已八十餘歲的白述潘,正滿臉焦急的望著白炰旭。論起功力,他絕不下於白彤等人,不過若是連他也躍上城牆,白氏一族可沒人率領了。

白炰旭自然知道他在著急什麼,只急急的扔下一句話:“住城門攻!”跟著向上急騰,剛翻過城頭,卻見白浪正波開浪裂的向著被百名蛇人圍攻的劉芳華等人殺去,白炰旭一面急跟,一面眉頭皺成一團,這像是受傷未愈的人嗎?

其實白浪確實尚未完全痊癒,不過這時運勁發力已經無甚大礙,只是之前骨折處尚會隱隱作痛而已;而他自將父、祖以及白離亂的功力精髓吸納之後,內力已然勝過白炰旭,只不過一方面他創傷未愈,另一方面他的身法所學畢竟不夠精深,渾身內力尚未打通天地之橋,這才與白炰旭奔了個不前不後。他耗費精力的奔到此處,確實消耗了不少內息。

劉芳華自落入城牆中,四周馬上被數十名蛇人團團圍住,這已經不是戰場中的混戰,而是單方面的圍毆,馬上從四面八方轟來一道道的爪力,遙遙的向劉芳華攻去。

劉芳華這時唯一的目的便是被開城南的厚石門,她一面運足勁力上騰,一面將月華劍往下撤出一大片光華,應付著來不及閃過的蛇人勁力。

兩方一碰,便算是月華劍號稱皇族至寶,也抵不住眾蛇人彙集的勁力,劉芳華整個人向上飛起,紅色的戰袍被迅疾的四散勁風割裂了七、八道,月華劍更是差點被震脫了手。

右臂痠麻的劉芳華心中大驚,難怪二叔說靠月華劍也不能殺入東極城,白浪到底是怎麼闖出來的?

不過這時沒空想這些,蛇人見一擊無效,又要凝聚勁力出手。

劉芳華猛然一翻,兩手向著兩側急張,內力鼓盪之下,一時間整個人倏忽間漂浮了起來,這瞬間的估計錯誤,讓四面的蛇人一陣錯愕,忘了再度攻擊,不過這畢竟是短短數秒鐘,四面蛇人同時注目在劉芳華身上,等她再度下落。

這時白彤等人恰好落下城頭,正落在那整圈蛇人的外側,自然是不打招呼,四人劍都來不及拔,在第一時間內向著蛇人殺了過去。

城下的蛇人本有數百名,但一開始大部分的蛇人注意力都被劉芳華吸引,白彤等人一殺入,慘嘶聲一連串的響起,蛇人陣勢稍一混亂,注意力也跟著轉移,劉芳華覷準了時機,半空中一個側滑,落到四人附近的一團混亂中,月華劍光華急閃間,劉芳華大叫:“跟我走!”領頭向著城門殺去。

不過這裡畢竟是蛇人的地盤,蛇人一亂之下雖死了十來名,但立即又將五人的衝勢阻了下來,除了能力足以爪力搖攻的蛇人之外,上方城牆防守的部分蛇人這時也不斷地將石塊向劉芳華遙擲。劉芳華枉有絕世身法,在亂石、勁流四面八方如驟雨急下的情況下,若不是白彤等人適時的分擔部分的攻勢,只怕已經無力支持。不過五人畢竟都非絕頂高手,過不了多久,防禦的圈子越來越小,更別提往城門攻入了。

就在這時,白浪終於適時的殺入,白浪的功力與眾人又大不相同,尤其是白浪的爪功更是特別適合突圍,只見他一爪過去蛇人非死即傷,不只如此,每個中招的蛇人都被白浪順勢向兩旁甩開,在白浪渾雄的內力運使下,更是將四周蛇人撞的東倒西歪,一時之間,蛇人亂成一團,直讓白浪闖入圈中,五人的威脅大減。

五人正向著城門直衝,忽然間,一聲急嘯,正揮劍斬殺蛇人的劉芳華只覺一股強烈的勁風湧來,劉芳華霍然轉身一劍揮去,卻見前方一道黑影一閃,一條粗大的長尾迅疾無比的閃過自己的長劍,向著自己中腰急掃過來。

這下若被打中了可不是玩的,霎時間劉芳華足底紅雲再起,整個人急速的向後急滑,以劉芳華現在的速度,仍是險之又險的才讓過這一擊,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閃出沒有三公尺,又有三、四名蛇人暴亂的殺來,劉芳華一面應付這些蛇人,百忙中回過頭急望,剛剛那條長尾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劉芳華只見身後出現一個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背影,正一爪向著一名粗壯蛇人掃來的長尾抓去,正是功力大幅提升的白浪,劉芳華心內一陣激動,回過頭繼續向著城門殺去,眼眶卻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紅起來。

白浪自從殺到戰團之後,便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狀況,剛剛那一剎那,劉芳華差點遇險之際,白浪的心也差點跟著跳出口腔,還好劉芳華閃過了這一下。

白浪仔細望過去,發現那條長尾的主人是個身形十分粗壯的蛇人,渾身青綠的鱗甲上還有著一點點的白斑,白浪看的煞是眼熟,仔細一想,豈不正是當初把自己打昏的那個蛇人?就算不為了劉芳華,白浪也不能讓這個蛇族高手去對付其他人,白浪立即轉身閃向那名蛇人,連足全力一爪向著對方再度追擊的長尾迎去。

那名蛇人似乎也認出了白浪,妖光隱隱的蛇目一閃,長尾驀然轉而向下,轟然一聲拍擊到地面,整個身軀向上騰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迅疾的向著白浪抓來。

白浪心裡知道,自己不是這名蛇人的對手,不過這時無法退縮,跟著騰起,雙手凝聚爪力,向著對方轟來的兩鼓銳利勁風迎去。

兩方急速的一撞,在四爪還沒接觸之前,兩方的勁力已經先碰了面,只聽轟然一爆,勁流向四面急滾,數名蛇人首當其衝,被向外轟了開來,至於劉芳華等五人卻前進不到十公尺又被卡住,左支右絀的前進不得。

這時白炰旭恰好趕到,他眼見狀況如此,一時也不知道白浪是贏是輸,不過若是沒打開城門,大家只怕都得死在這裡,這時顧不得白浪,繞開白浪與那名蛇人的戰團,向著劉芳華那兒衝去。

這時白浪才砰的一聲重重落下地面,那名蛇人巨大的身軀卻在空中輕靈的一翻,長尾由蜷縮而伸長,有如一道由下而上的鞭子般,向著白浪直掠急掃而來。

白浪雖急急提氣,但蛇人的速度實在太快,白浪這時只來得及凝聚七成勁力出手,再與對方硬轟一記。

這下白浪可是蹬蹬蹬的連退了五大步,差點喘不過氣,他心中發急,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眼看對方再度撲來,白浪深吸一口氣,有如一個炮彈般向後急射,一面揮臂急擋對方的攻擊。

在一連串的爆響下,狂飆的勁流四面奔射,氣流狂卷、砂石紛飛,白浪不斷地被蛇人向後擊退,不只內息逐漸不足,連尚未完全痊癒的胸口也被震的隱隱作痛;但這時也沒辦法變招,只好對方來一記便擋一記,倒也是不斷地向劉芳華等人接近。

白浪這時雖說落於下風,還好兩人以全力爭鬥之際,一般的蛇人也不易靠近,而其他較高階的蛇人不是趕去西城便是追擊劉芳華等人,白浪一時間倒沒有被夾攻的窘境。

那名蛇人似乎殺紅了眼,就是要將白浪硬生生擊斃,只見他不再變招,藉著兩方的震力,持續發招,一次次的在空中翻滾,不斷地以長尾向著白浪腦門急轟,打的白浪連連倒退,至於能撐多久,那只有天知道了。

可是白炰旭一奔到劉芳華身旁,那可是大大的臂助。白炰旭內力雖稍於餘白浪,但他早已圓功──也就是內息已由後天轉先天,恢復的速度就比白浪還快上許多,體質也更為堅韌,而且他修習了白浪傳給眾小的爪功,又加上白族人本以掌法著名,這些融合在有百餘載經驗的白炰旭身上,威力自然比白浪還大,六人一配合,在殺聲震天之中,只見他們越來越接近城門。

東極城的城門是一大片堅硬厚實、近半公尺厚的鋼門,開啟的機制則是由一旁的粗大絞盤所控制,絞盤上的鋼纜連接著兩扇城門,當十餘人同時出力轉動絞盤時,城門便會緩緩的向著兩旁滑去。

現在城門自然是緊閉著的,朝外的一面光滑異常、極難施力,兩側更是各平架了四根比大腿還寬的金屬方桂,將城門牢固的頂住,就算是數名高手合力,也難以推開。劉芳華等人若是接近了城門,首先便必須將那些金屬注去除,再來才能想辦法推開城門。

當蛇人退入城內的時候,已經順手將絞盤毀去,八支金屬柱更是牢牢的架在城門兩側,劉芳華一面應付圍攻的蛇人一面遠遠的注意,那些金屬性雖然可用月華劍硬斬,但斷了之後也不過是往下落,依然是擋著城門的移動,看來唯一的方法便是搬開那些方柱,那可需要不小的力氣。

劉芳華微微皺眉,轉頭望向身旁正左擊右打、揮灑愉快的白炰旭,劉芳華自然而然的叫:“包前輩……”

白炰旭閃過蛇人的一擊,倏忽間飄到劉芳華身側,微笑的說:“芳華郡主,有何貴幹?”

“包前輩。”劉芳華一面揮劍,一面有些喘氣的說:“我需要前輩和我一起殺赴城門,我盡力防禦,前輩……”

“我明白了。”白炰旭一望已知就裡,他回頭一喝:“阿彤,你們自己小心,四人結陣應付……郡主,老朽開路!”話聲一落,白炰旭往前一衝,以絕妙的身法一面閃避蛇人,一面向著城門靠去。

其他功夫不敢說,比起身法劉芳華可不會妄自菲薄,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同時往前急閃,儘量不與敵人硬碰,滑溜的向著城門穿去。

要知道自城牆崩落,蛇人大部分的將領都集中到了城西,城南只留下一位最高將領,也就是與白浪糾纏的那名蛇人,劉芳華與白炰旭此時無人阻滯,迅速的穿過了二十餘公尺,殺到城門的右側。

白炰旭率先攻達,他剛一立定,馬上就有三、四名蛇人向著他急撲,白炰旭微微皺眉,正想應付的時候,卻見身後光華急閃,劉芳華仗著月華劍之利,眨眼間已將那幾名蛇人料理,一面站在白炰旭身後說:“前輩,麻煩您了。”她一面說,一面卻直皺眉頭,原來這時蛇人又學了乖,眼看兩人不能再閃,一塊塊的大石又亂飛了過來,自己還必須護著這位前輩,可真是並不容易。

這些柱子可真是夠粗大的!白炰旭搖搖頭,連勁於臂,只見他眉須齊揚的爆喝一聲,兩手將第一根千餘公斤的鋼柱猛然提起,全力向後急甩,越過兩人頭頂向著殺來的蛇人摔去。

蛇人一向以摔東西對付人族高手,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飛來這麼一根大柱子?數名蛇人一楞間,被轟然摔下的鋼柱壓的血肉模糊、動彈不得,倒是讓劉芳華輕鬆了些。

不過白炰旭一扔出手,兩臂也是微微痠痛,他深吸一口氣,繼續伸手向著第二根抓去。

就在第二根出手的時候,只聽一聲急嘯,那個將白浪越打越退的蛇人頭頭髮現此處不妙,不得不放過白浪,迅疾的飛奔到圍攻兩人的蛇人之前,兩爪猛然一揚,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抱住那根轟來的鋼柱。不過那根柱子這麼一飛,蘊含的力道確實不小,蛇人長尾貼地處往上急仰,上身又退了一公尺餘,這才將那股力道吸納了下來。

白浪這時內力已消耗過半,一時間也沒辦法殺去幫忙,只能先與白彤等人會合,冉一步步的向著城門殺去。

這時白炰旭向後扔出第三根,而蛇人也同時將鋼柱回砸過來。

眼看兩方各砸各的,劉芳華可不敢夾在當中,她連忙大叫:“包前輩小心!”一面向著一旁左側急閃。

白炰旭聞聲知警,回頭時卻是一楞,能有這種能力的蛇人八成是頭頭,怎麼沒跟去城西?他一面往上一騰,讓過了襲來的鋼柱,一面仔細打量對方。眼見粗壯蛇人身上的點點白斑,白炰旭更確定對方是蛇族八大高手中的速比忽大公,白炰旭沒空再搬鋼柱,他回身一衝,與速比忽大公應對了起來。

兩方正是所謂的高手相搏,白炰旭的本力、內力雖都稍遜於速比忽大公,不過招法本可彌補力道之不足,白炰旭在對方的攻擊下迅速的閃動,偶爾尋瑕搗隙地掌爪輪施,也沒讓速比忽大公佔到便宜。

可是這麼一來,沒人能再接近那最後一根鋼柱,城門自然也開不了,這可不是功敗垂成?劉芳華急的跳腳,她只好立即往前急撲,仗劍夾攻這少見的蛇族高手,但同一時間,劉芳華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悔意,自己這麼衝進東極城,似乎真的是太過孟浪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8:40


第三十七章 逆運神功

速比忽大公忽然驚覺到有人闖入充滿勁爆氣流的數公尺內,他立即知道必然是敵人無疑,蛇族中的高手這時可沒幾個在城南;速比忽大公立即回身揮爪,一股勁流向著襲來的身影轟去,反正眼前這個人族老頭對自己也沒有多大威脅。

劉芳華手中雖有月華劍,但她吃過這個蛇人的虧,知道自己不足以力敵,索性先閃過對方的攻擊,換個方位進攻,與白炰旭配合起來;只見三人在城門旁激起一陣陣勁風,光華閃動、砂石濺射,十數公尺內無人敢近。

而這時白浪與白彤等人也已經硬碰硬的殺到城門,五人身上多少都有掛彩,尤其是老二白漢,他一向以力大著稱,但因體型龐大,身法移動間難免有些緩慢,在這種混戰的情形下,他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外,最嚴重的是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傷,這時已經完全抬不起來,剛剛若不是白浪殺到,四人結成的陣勢只怕早已被蛇族所吞噬,但一加上白浪,五人立即戰力大增,何況大家修煉的都是擅於回氣、久戰的“破天真氣”!

五人一殺近城門,二話不說就向著蛇族大公速比忽殺去,速比忽心頭一陣混亂,他原來發現人族最高將領──皇儲劉然在城南大軍之中,所以他也來城南督戰,沒想到人族另用詭計破開城西,甚至城南外的部分人族軍隊也調動向城西殺入,他只好派出大部分將領支援城西,務求要將人族逼出;怎料自己正想向城西支援時,人族卻又派了一大堆高手殺入。莫非人族精銳還是聚於城南?

這時,城牆上方的蛇人已經抵不住白氏一族的全力進攻,正有許多的白氏貴族往下跳落,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士兵,在短短的剎那間,城門前的戰況有了轉變,人族的人越來越多,有幾人正將右側城門的最後一根鋼柱移開,一面緩緩的推開城門。

人族果然奸詐,自己卻是被騙了!速比忽正想呼喚城西將領支援時,卻遠遠聽見城西的人族殺聲忽然大了起來,蛇人撤退的急嘯聲也連番響起,看來城西的戰況也是不妙。

速比忽可真是莫名其妙,以人數而論,城西的戰役不該會輸,除非那兒人族的高手太多,但人族哪有這麼多高手?城北的戰況不也是陷入了膠著嗎?速比忽眼見自己被多人圍攻,越來越難支持,他猛然狂嘶一聲,尖銳的嘯聲遠遠的傳了出去,同時長尾一個團身急掃,整個人往外急滾,向著城東急奔。

就在這一剎那,城北、城西、城南三面,所有聽到狂嘯聲的蛇人霎時有如潮水般退走,同時向著城東逃去。

劉芳華等人卻是相顧愕然,他們自殺入城內後,眼見蛇人人數大減,已知城西戰況不大樂觀,所以才更拼命的殺向城門,但看樣子,城西似乎也獲勝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白玫這時正輕輕檢視著身上的創傷,一面小心地上藥,她可不想留下一些令人望而生怖的疤痕,百忙中一抬頭,見到劉芳華正望著城西發愣,她心中一轉,微笑的走向劉芳華說:“郡主姊姊,應該是‘玄玉龍將’倪惕……”

“啊……”劉芳華這才想起,白浪等人確實說過,他們在城中見到了原東極城的“玄玉龍將”倪惕,也約好破城時倪惕會糾集數千城內士兵從敵後攻擊,看來蛇人是在不防之下一敗塗地,這場仗是終於打勝了。

白浪這時卻是微微搖頭,轉頭坐在一根鋼柱上緩緩的閉目吐納。他剛剛連接速必忽數十招,內力消耗極大,這時需要好好的凝集內力。白浪一面心中暗歎,自己功力看似不弱於白炰旭,怎麼他好似沒事人一般,自己卻是幾近力盡?這當中一定有些問題。

事實上,白浪當年是來不及學到後天轉先天的功法,所以如今縱然是內息深厚、爪力凌厲,卻總有些不擅久戰,受創復元的速度也是極慢;只不過這件事情白浪一時也思之不透,只好暫時放過。等內息稍復之後,白浪一睜眼,卻見眼前一雙亮晃晃的大眼,正直直的瞅著自己,卻是劉芳華,白浪一驚,有些慌張的站起說:“怎……怎麼了?”

“怎麼?”劉芳華反被白浪嚇了一跳,她意外的皺眉笑問:“你沒事吧?”

白浪心中先是微微發熱,隨即想到自己剛剛才對劉然說過的話,心一冷,只淡淡的說:“沒事。”

“沒事就好。”劉芳華沒察覺到異樣,輕輕一笑說:“爹要我們過去呢,你可以走嗎?”

白浪點點頭,見四面似乎都在人族軍隊控制之下,白炰旭、白彤等白氏一族也都在等著自己,每個人身上都包紮了不少地方。白浪向眾人點點頭,這次總算是成功了一半,蛇人最好有多遠逃多遠,畢竟殺滅蛇人可不是白氏一族最重要的目的,只不知道,蛇人到底退了沒有?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三日

徐定疆的萬餘人隊伍,在“玉峰龍將”安賜滿的支持下,總算是順利編組完成,原來疾風騎隊的五十餘人,則分散到每個隊伍中。

人族軍伍的建制,最小單位是“軍”,每軍基本上有十名士兵,統領的士兵便稱為“領軍”;“校騎”則統領五軍,視其編制組為“騎隊”或“校隊”;再上一階便是“管帶”,管帶統領十隊,也就是說,管帶直接管理的士兵大約只有五百餘人。

不過一般說來,因將領不足的緣故,每個階級統領的人數往往都較編制為多,比如校騎有時就會統帥二十隊或更多的隊伍,所以就算如今的隊伍只有池路、袁業家等五名管帶,依然可以編制到將近萬人,而當初的五十名士兵,現在每人都分別統帥近兩百人,大家一起升為校騎。

至於趙才,他可就有些辛苦,他負責徐定疆所屬的親兵,雖然也只是近兩千人,但卻沒有一個熟識的部屬,比起鍾名古等人各有十名心腹校騎還要多不少麻煩;而且這兩千人自然是精銳,趙才能不能管的住還是未定之數。

日落時分,一萬兩千人聚集在南校場,校場前的高台上,徐定疆、陳東立兩人站在前頭,趙才、吳平、袁業家、鍾名古、池路、杜給六人則在兩人身後站成一排,下方是整整齊齊排成六個方陣的軍伍。

徐定疆正對隊伍說話時,校場東側,“天猛龍將”趙平南、“狂虎龍將”徐牙各帶著數十名官兵旁觀。趙平南見到自己不成才的兒子總算有點出息,不但撈了個管帶的位置,還直屬小王爺管理,可見徐定疆對他的重視,不禁有些老眼含淚,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徐牙卻不怎麼看好,他扯著趙平南搖頭說:“老趙啊,你兒子幹管帶會不會吃力了點?”

“你什麼意思?”趙平南差點冒火。

“別誤會。”徐牙打哈哈說:“從校騎晉升到管帶確實值得恭喜……”

“這有什麼?”趙平南急急的說:“池路那些小夥子還從領軍升到管帶呢?”

“我知道,我知道。”徐牙呵呵說:“不過說老實話,幹管帶可是要衝鋒陷陣的,他們功力夠了嗎?”

徐牙這話說的沒錯,雖然龍將有時也需要身先士卒,不過更多時候卻是在陣後指揮大軍,只有管帶幾乎是非衝不可,傷亡的機會不小。想到這裡,趙平南心中打了個突,不過仍嘴硬的說:“這有什麼?趙才‘猛鯊拳’也練了七成火候,只要日後內力漸漸提升,沒多久就能追上我這個老爸。”

徐牙一臉不信,晃晃腦袋說:“這樣最好,那我多擔心了……”

“你……”趙平南耐不住,正要破口大罵時,宮城內忽然傳出鐺鐺的鐘聲,聽起來,是南角王有急事招集龍將,趙平南沒空再說,只瞪了徐牙一眼,轉身向著宮城走去。

台上的徐定疆說到一半,也被鐘聲打斷,他思忖片刻,這才繼續開口說:“現在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加緊訓練,越快熟悉戰場,越能在戰場中存活。”頓了頓之後,徐定疆放大音量說:“各級將領注意!各部隊在五日內務須熟練基本陣勢、攻防要訣,若有不能適應、學習緩慢者立即淘汰,你們聽到了沒有?”

“是!”所有人一起凜聲應是,沒想到小王爺發起威來還挺嚇人的?

“好!”徐定疆接著說:“暫時連親兵隊都由陳龍將一起指揮訓練,所有人對陳龍將的命令務須凜遵……東立。”

陳東立點點頭,他知道徐定疆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恢復功力。徐定疆若不趕快恢復功力,日後日子難過。

陳東立走向台前,對著眾人說:“各隊注意,現在各由管帶統領,全隊疾行往北郊前進,在城北的泥塔丘會合。”

命令一下,六名管帶立即飛掠下台,領著自己的部隊分頭往北前進,而徐定疆與陳東立再打了一聲招呼,便慢步下台,騎著陳東立為他準備的龍馬,輕輕策馬向著巒圭殿前進。

這幾日,徐定疆雖然為了招集士兵而繁忙,但他只要一有空,念頭自然轉到自己功夫的問題上。現在的自己,不只內力較之前進步許多,連體質、臟腑似乎都有了大幅的改變,按道理來說,這是功力有大幅進步、內息由後天轉先天的現象;但內息的運作方式似乎變了個樣,只要一運功,所有的內息立即順著脊背的經脈往頂門直衝,不只無用,若是在屋中,八成還會沖壞屋頂。

現在徐定疆體內的內息運作,已經不再是體內緩緩的運行累積,而是由體外直接引入,這也是先天內息的特色。但一般來說,無論是何家何派的內功修煉方式,天地能量大多由頭頂或丹田兩處引入,聽說數百年前還有一些獨特的心法,可以將能量由尾椎引入,但現在的自己,內息卻是由渾身數千萬個毛孔引入,再由所有外部經脈往內直湧,最後由頂門突出。

徐定疆一面緩馳,心中一面思索,無論先天或後天,內息由丹田湧出直至周身百脈本是正途,但現在他卻是反其道而行,若自己的狀況不是在先天狀態下,本可試試內息逆運,但現在內息收入丹田後卻又直衝頂門,逆運的結果,會是順利恢復正常,還是兩面阻塞走火入魔,徐定疆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說起這次內息的怪異走向,這些日子徐定疆在與其母陳晶露研究下,也慢慢想出了由來。八成是在以藥物引入去除體內毒物的同時,卻被陷山老人不慎的轉換先天真氣,兩方同時運作下,真氣固然轉換成功,但內息的運作方式卻產生了根本的改變。

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真氣逆運,但徐定疆一直不敢嘗試,陳晶露也一直要求徐定疆等找到陷山老人之後再試行,問題是陷山老人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這件事只好一直拖著。

徐定疆思忖之間,小馳的龍馬已經到了巒圭殿,徐定疆剛下馬走入殿門,只見歸勇恰好匆匆從庭園一角走過,徐定疆忙叫:“歸大叔!”

“小王爺?”歸勇回過頭,面色有些尷尬的說:“回來了?”

“總算見到您了。”徐定疆搖頭笑說:“歸大叔,您躲了我兩三天,這是幹什麼?”

歸勇不擅於解釋,微微低下頭說:“小王爺……”

“算了、算了。”徐定疆哈哈笑說:“歸大叔,您以為我要問陷山老人的事是不是?”

歸勇一楞抬頭,他確實以為徐定疆問的是這件事,事實上他這幾天也並沒有躲著徐定疆,確實是馬不停蹄的在城內外四面找尋,也沒空來見徐定疆,不過徐定疆找自己有其他的事倒是意外,歸勇詫異的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找歸勇何事?”

“歸大叔。”徐定疆一正臉色,緩緩的說:“我要請您幫個忙。”

歸勇有些意外,這個小夥子又有什麼新花樣了?他謹慎的說:“小王爺請說。”

“歸大叔能否幫我接管部分的隊伍?”徐定疆緩緩的說:“恢復以往‘天羅龍將’的身分?”

歸勇一楞,目光直視著徐定疆,徐定疆接著說:“歸大叔,當年您離開軍伍的事情我並不清楚,但我實在需要您的幫助。”

歸勇輕噓了一口氣,苦笑說:“小王爺,您不是有陳龍將了嗎?”

“東立確實不錯。”徐定疆沉聲說:“但連他、連我在內,所有的隊伍幾乎全是未上過戰場的生手,若沒有個老經驗的人帶領,我實在不放心。”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歸勇當初離開南角王麾下實在有獨特的原因,現在自然不會因為徐定疆的一、兩句話就改變心意。

歸勇搖頭說:“小王爺……”

“一年就好。”徐定疆打斷歸勇的話說:“等他們較熟練……或……趙才他們有足夠的能力時……”

“這是不可能的。”歸勇皺起了眉頭說:“小王爺,身為龍將必須領命四野奔波,我做不到。”

徐定疆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他曾想過,也許歸勇的答案是厭倦殺人、也許是曾受不易痊癒的創傷,甚至是功力減退,但沒想到歸勇居然是為了不願四面奔波?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徐定疆一時還真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吧。”歸勇沉吟片刻之後才說:“我就先去幫助陳龍將訓練他們,但我不能重接龍將的職務。”

也只好先這樣了,徐定疆乾笑兩聲說:“呃……他們應該去了城北的泥塔丘。”

“我先過去了。”歸勇點點頭,轉身向著殿外飄掠而去。

徐定疆轉念又想起剛剛宮內傳出的召集鐘聲,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不過過了這麼久,父親徐靖一直沒命人傳喚自己,想來不是大事,自己還是先進去想想……

徐定疆邁步過了兩進,剛到自己後院中的小院前,便看到玳糖正在自己門前守候,徐定疆腦海一陣紛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小丫頭又想做什麼?

徐定疆自出定之後,在玳音等人的言行之間,已經明白了他們四人打什麼主意。這雖然豔福不淺,但卻有些不合徐定疆的原則,雖說徐定疆也不是個不能變通的人,但現在徐定疆確實需要好好細查自己身體內的狀態,這兩天倒真是一直躲著她們。

一面搖頭,徐定疆一面大步走近招呼說:“甜甜。”

“小王爺?”玳糖臉上的甜笑立即綻放,她快步向徐定疆奔來說:“您終於回來了?”

“我也沒出去很久。”徐定疆好笑的說:“在等我嗎?”

“對呀。”玳糖眨眨眼忽然說:“您不會又說要練功吧?”

這小丫頭,居然先堵住自己的嘴?徐定疆睨著玳糖說:“你還沒說什麼事?”

“沒有呀……”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房門前,玳糖將寢室的門推開,一面巧笑倩兮的說:“讓甜甜服侍小王爺。”

徐定疆喉頭暗嚥了一口口水,心底直搖頭,這兩天玳音故意稱病告假,故意讓他們三個輪流服侍自己,這份溫柔可不易抵擋,徐定疆一轉念說:“我先去後院看看那些蛇人,出關之後還沒去看過呢。”

“唉唷……”玳糖不依了,撒嬌的說:“蛇人有什麼好看的?”

“多瞭解他們一些,日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能和他們和平相處。”徐定疆正色說。

“反正小王爺總是有理由。”玳糖嘟起小嘴說:“人家一個小時後就換班了,又服侍不了小王爺……”

徐定疆還沒答話,一側轉出另一個俏丫頭,正是體帶異香的玳香,他見到徐定疆,臉上稍帶嗔怒的瞪了徐定疆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施禮說:“小王爺。”

“香兒。”徐定疆尷尬的笑笑,這兩天也不知道被玳香瞪幾次了?

“小王爺又想甩掉我們了?”玳香望著地上的青石板,帶著一絲委屈與嗔怒的低聲說:“真的只有音姐能服侍小王爺?”

玳糖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扁著小嘴不敢說話。

徐定疆看了畢竟不好受,心一軟說:“不然這樣吧,你們陪我一起去看蛇人,好不好?”

“蛇人有什麼好看的?”玳香的反應與玳糖差不多,只不過口氣大不相同。

“走吧。”徐定疆不多做解釋,自己雖不願與他們在房中接觸,屋外總沒有什麼關係吧?

玳糖、玳香兩人也不過是念念,徐定疆真的願意帶他們去,他們當然是非跟不可,三人便一前兩後緩緩向著後院前進。

蛇人居住的後院,前一陣子是五十六名疾風騎隊居住的地方,現在那些床鋪自然已經搬開,只有一個個大鐵籠豎立在那兒。當時被關入的蛇人一共十一位,在徐定疆的嚴令下,他們日子倒是過的不錯,原先有些受傷的蛇人,經過十日左右的修養,也差不多復原了。

一面走,玳糖一面開心的問:“小王爺,您留著蛇人幹什麼啊?”

“本來是要給新隊伍訓練用的。”徐定疆微笑說:“不過現在恐怕不大夠用。”

“既然沒用了就別留著。”玳香皺著眉說:“每天聽他們竜竜窣窣的刺耳叫聲,怪恐怖的。”

“對呀。”玳糖一臉恐懼的跟著說:“人家晚上都不敢到這邊來。”

徐定疆笑笑沒答話,若這樣就覺得恐怖,上戰場的人該怎麼辦?

“上次那些蛇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掙脫了嗎?”過了片刻玳香忽然又開口說:“會不會又來一次?”

“不會吧?”徐定疆哈哈笑說:“那八成是芳華開我的玩笑,他們若是能逃,何必等到這時候?”這話說的也對,徐定疆的巒圭殿守衛並不嚴密,蛇人若是能逃,應該早就嘗試了。

玳糖點頭如搗蒜的說:“對,這樣甜甜可放心了。”

玳香可不大同意:“說不定他們需要十天才能弄開,從東極城來到這裡不也是差不多十天?”

徐定疆一怔止步,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現在殿中可沒有高手,自己卻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會不會恰好倒楣?

這時眾人已經接近了後院,玳糖、玳香兩人見徐定疆忽然停下腳步,兩人自然而然的跟著停下,玳糖詫異的問:“香姐說的是真的嗎?”

該沒這麼倒楣吧?徐定疆心中思慮未定,沉吟說:“我們先回去吧……”

驀然砰的一聲,後院關著蛇人的房舍大門轟然倒地,蛇人一個個竄出來,正四面張望著逃生的去路,領先的蛇人目光一轉看到徐定疆,兩方都是一驚,一時都不敢妄動。

徐定疆的身體狀況不用說了,但蛇人卻還記得十天前徐定疆大顯神威,將他們一個個擊入牢籠的往事,沒想到這次脫困,一出門就遇到這傢伙,這可真是倒楣透頂了。

沒片刻,十一名蛇人已經全數衝出,呆楞著的玳香與玳糖兩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兩人同時想起現在三人都無自保的能力。

玳糖驚聲尖叫的同時,玳香扯直了喉嚨直喊:“快來人啊,蛇人要逃了!”

徐定疆卻是動也不動,他心念電轉之下,已經知道蛇人還怕著自己,若是轉身逃跑,這下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他鎮靜沒用,玳香心急之下,一叫完就攔在徐定疆身前,向著驚呼的玳糖大叫:“還不快帶小王爺走?”

玳糖一楞,立即閉口拉著徐定疆走,徐定疆心中發急,這時怎麼能走?但這時的他,連粗練武技的玳糖也不及,只見他一個馬步不穩,立即被牽動了身子。

蛇人一見之下哪裡還有遲疑?兩名蛇人狂嘶一聲,向著玳香便衝,另有三名長尾急彈,越過玳香向著徐定疆、玳糖兩人撲去。

“你們讓開!”徐定疆這時只剩一招,他猛然急運功力,四面能量立即急速由周身毛孔湧入,迅速匯成一股勁流向著天頂突出,徐定疆低頭向準了一名急撲而來的蛇人,只見氣勁洶湧衝去,那名蛇人猝不及防,毫無抗力的被轟出七、八公尺,吐血倒地。

玳香想起徐定疆還有這門功夫,她心裡才一喜,卻見兩名蛇人惡狠狠的撲來,她可沒打過架,自然而然的往後急退,一面胡亂的招架。

徐定疆又轉頭轟向另一名蛇人,眼看又是一個蛇人被轟走,徐定疆自然向著另一人轉去。這最後一名蛇人終於發現了怪異之處,他急急閃過徐定疆腦門的方向,總算是避過了這一擊,卻又有些不敢前進了。

但這時徐定疆卻發現前方玳香陷入危境,徐定疆心中發急,他雖有一身功力,卻又移動緩慢,而腦門直轟的氣勁卻又不能繞過玳香,徐定疆心裡一沉的同時,一名蛇人猛然一揮爪掃過玳香腰間,玳香整個人被蛇人掃飛,慘叫一聲飛到了左面的樹叢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玳香一飛,玳糖可是再也笑不出來,他急急忙忙的放了徐定疆就往左奔,而幾名蛇人見徐定疆居然護不住玳香,無不知事情有異,看來只要閃過這個人族的腦袋方向就好了。

霎時間,所有的蛇人全向前直湧,向著兩人撲來。

徐定疆心裡大亂,眼看餘下的七名蛇人正向著自己急撲,另外又有兩名蛇人撲向玳糖,自己腦袋再怎麼會轉也應付不了這麼多人,更別提保護玳糖了。沒有抉擇之下,也不管會不會走火入魔,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的迫使丹田內息外送,在短短的一剎那間,徐定疆內息往外直突,湧向全身經脈。

驀然間,徐定疆全身泛出一絲絲如雲似霧的濃濃紅光,徐定疆雙腿一彈,整個人化成一道紅色的雲帶,曲折卻又快速的閃到了玳糖與兩名蛇人之間。

這下不只蛇人,連玳糖都唬了一跳,小王爺這是什麼功夫?怎麼會飄來繞去?蛇人更是沒見識過,幾個蛇人一時間不敢動手,圍成一團怔怔的望著裹在雲霧中的徐定疆,不知應如何是好?

其實剛剛倒不是徐定疆故弄玄虛,他全身內息逆向急提,運至體表時立即向著所有的毛細孔直竄而出,配合上當初浸泡全身的退蛇血奇效,徐定疆便成了個裹在血霧中的怪人,這還不打緊,徐定疆卻同時發覺,自己渾身依然使不上勁,只能緩緩的移動。

可是再這麼下去,玳糖豈不糟糕?

徐定疆心急如焚時,忽然發覺隨著自己的意識,那股紅雲竟是向著前方湧去,而這些散溢於外的勁力似乎仍與自己若即若離,在這瞬間,徐定疆只覺得自己的身軀竟是被這股紅雲向前急推,以極快的速度閃向蛇人與玳糖之間。

可是這怪功夫畢竟是第一次用,徐定疆的速度雖快,難免有時會衝錯方向,好不容易換了三次運勁的念頭,徐定疆才曲折的擋住兩名蛇人,保住了玳糖。

這時徐定疆發覺一件事,雖然內息依然可以怪怪的運用,但卻不知應如何補充,全身的內息現在都在外湧,天頂到丹田之間卻是空空如也,這麼發紅下去,自己的內息不要一會兒就會彈盡援絕。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稍微收束了勁力,這會兒可要撐久一點。

但退蛇血有個怪異的地方,若非以全力運勁,便不會有作用,所以徐定疆一降低勁力,紅霧馬上消失,雖然周身仍有內息如雲霧般的籠罩著徐定疆,卻不是十分明顯。

玳糖首先急急的問:“小王爺?”

徐定疆可不敢轉頭,他只能急急的說:“先去看看玳香。”

“您沒關係嗎?”玳糖可不大放心。

“沒事。”徐定疆話聲轉為嚴峻:“快去!”

玳糖不敢再說,紅著眼睛向著昏迷不醒的玳香奔去。

在玳糖急急奔開的時候,蛇人也逐漸向著徐定疆圍過來,徐定疆心內大急,這樣好像嚇不住對方,自己現在可不知應如何施展功夫,徐定疆不敢再保留,他猛然一提功力,渾身又立即充滿了紅霧,九名蛇人一驚,忍不住又退了半步。

裹在紅霧中的徐定疆深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們這些蛇人,不怕死就來啊?”

聲音剛從徐定疆的喉嚨傳出,馬上莫名其妙的被那股紅霧放大,轟然的聲響向著四面轟傳出去,直是聲震雲霄,南角城霎時亂了起來,徐定疆自己笑到一半都不禁暗暗咋舌,當下不敢再放聲喳呼,以後在這種情況下可得小聲說話。

這幾名蛇人確實是有方法逃出以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不過既然身在人族大都市中,他們心中也有數,逃脫的機會極小,這時聽徐定疆放聲大叫,他們更是絕了逃脫的念頭。他們這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眼前的這個人族高手收拾了,總算是對人族造成些傷害;可是徐定疆的功夫實在太過怪異,幾名蛇人雖以半圓形圍著他,卻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敢率先出手。

徐定疆眼見嚇住對方,心中一面得意卻又一面發急,這時四大龍將被急召入宮城,一定是老爸有急事,而歸勇、陳東立以及自己的一萬兵馬又不在城內;自己的吼聲雖大,卻八成沒什麼人會來支援,看來這團紅霧什麼時候消散,自己什麼時候小命不保。

正彷徨的時候,四面也出現了幾個聞聲而來的隨侍,他們遠遠見到九名蛇人圍著一團紅色妖雲,還不是嚇的屁滾尿流?馬上一面驚呼一面四面逃散,也不知道懂不懂去通報一聲?

蛇人似乎是忍不住了,中央一個蛇人驀然長聲一嘶,以蛇族話嚷了七、八個音節,話聲一落,他率先前撲,其他八名蛇人也不怠慢,跟著向徐定疆造成的紅雲撲來。

徐定疆雖然蛇族語不怎麼靈光,也聽得懂對方是叫大家一起宰了自己。徐定疆這時沒空想辦法,心念引領著紅霧移動,整個人竟似是足不點地的飄閃來去,閃避著蛇人的攻擊,可是徐定疆實在並不習慣操控這團體外的能量雲霧,只見他晃來晃去,一個不小心便與蛇人擦撞,兩方一碰,徐定疆還好,蛇人卻是如被火炙一般的急閃,也不知道這團雲霧有什麼功效?

徐定疆發現這一點,這可是大好消息,只見一名蛇人的長尾正向著自己掃來,徐定疆也不躲了,硬生生的向著那名蛇人的長尾撞去。

這些蛇人畢竟是普通士兵,在徐定疆以全力催動的能量轟擊下,只聽轟然一聲爆響,蛇人長尾立即爆裂,威勢所及,連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後急甩,徐定疆毫不停息,轉向著另一個蛇人撞去。

這下蛇人可真是毫無鬥志,這團紅霧沒有下手的地方,碰上了又是倒楣,蛇人們慘叫一聲,分成四面突圍,終於開溜。

徐定疆這時嚐到甜頭,他不客氣的繼續向著蛇人追擊,剛又把兩個蛇人轟的血肉模糊之時,忽然又覺不對。這種全身運功發散的方式未免太耗內力,才過不了多久,自己體內的內息已經所剩無幾,但這時若收束內息,豈不是任人宰割?還是乾脆讓他們逃掉算了?

徐定疆正遲疑之際,四面的宮城禁衛軍已經接到消息趕來,將四面團團圍住,眼見幾個蛇人被一團紅色怪雲轟的哭爹喊娘,禁衛軍一時也是不敢向前,只在庭院四面團團的圍了起來。

這下可不由得徐定疆不叫苦了。蛇人眼見前無去路,獸性大發,再度轉頭向著徐定疆猛撲過來,而徐定疆終於慢慢力竭,紅霧逐漸淡去,身形也漸漸地顯露出來。

四面的人族士兵看清霧中竟然是小王爺,這下事情大條了,他們吶喊一聲,向著中心衝來,可是蛇人距離更近,一名蛇人長尾一揮,與徐定疆周身氣勁一撞,長尾雖然往後飛甩,疼痛異常,卻與剛剛立即爆裂大不相同。

徐定疆接這一記後身上並沒有什麼創痛,可是體外的內息卻又減弱了數成,眼看蛇人們精神一振,惡狠狠的撲向自己,一副撈得一個是一個的模樣,徐定疆不禁大嘆倒楣,自己的內息眼看即將耗盡,一點也不像所謂先天真氣的狀況,看來這樣運功並不是解決的辦法,可是現在知道未免太遲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19:24


第三十八章 一念之間

在蛇人惡狠狠的急攻下,徐定疆這時有兩個選擇,一是轉回原先運功的方式,那雖然不怎麼能應付敵人,但卻能以先天真氣的方式迅速吸納內息,也許能撐到禁衛軍到達。

第二種方式便是內力運行方式不變,以殘餘的內息往外衝,這樣雖然可能會力竭,但卻大有希望逃出蛇人的追擊。

眼看蛇人即將合圍,幾條長尾、尖爪蓄足了勁力向著自己攻來,徐定疆沒時間細想,這時還是逃命要緊,他全身內息往外急鼓,心念控制著能量移動,迅疾而飄蕩的向著圈外衝出。

蛇人自然不肯放過徐定疆,徐定疆飄動的過程也不免被轟了兩下,還好這種奇怪的功夫移位十分快速,又具有自保的能力,徐定疆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不過一飄出圈外,他就真的沒什麼力道自保了。

還好這時禁衛軍已經衝來,他們雖然大多不是蛇人的對手,可是人數眾多,一時間也抵住了蛇人的攻擊,蛇人看已宰不了徐定疆,一個個氣的暴跳如雷,轉而大殺人族士兵出氣。

徐定疆這時已經軟倒在地,被幾名士兵迅速的扶開,眼看自己體內內息空空如也,徐定疆不僅有些好笑,現在自己應該由周身毛孔吸入能量以恢復之前的狀況,還是有什麼別的辦法?若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成為廢人?

徐定疆正搖頭嘆息的時候,忽覺背後經脈隱隱一股能量順著尾脊而下,繞過會陰向著丹田流去,跟著慢慢地在丹田中旋轉了起來。

這兒還有些剩下的?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這些能量大概往外突出習慣了,就要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的時候才肯回流?之前本來也是這麼旋轉,不過這麼旋轉似乎沒什麼好處,愛轉就隨你去吧。

徐定疆心裡其實十分無奈,他本有滿腔抱負,但這時功力全然無用,自己八成連作個小兵都沒資格,遑惶論繼續率領大軍?若非他本性豁達,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今日面對八、九個普通蛇人自己都沒有能力應對,徐定疆不得不面對這惱人的現實,心裡思索之間,一時也沒空去管內息流過來還是流過去的事了。

慢慢的,徐定疆恢復了一點力氣,抬起頭來望著前方混戰的庭院,人族士兵雖然損傷慘重,不過蛇人也快死光了,隨著人族中級將領的逐漸增加,蛇人也逐漸的無力掙扎,一個個慘死在人族的圍攻下。

這時有數名管帶或領軍的將領走到徐定疆身前,見徐定疆依然望著前方,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徐定疆在發什麼呆?

一個將領開口說:“小王爺?”

這時徐定疆忽然面色一變,他察覺到自己內息忽然之間迅速由頂門補入,循著剛剛那絲內息的途徑引入丹田,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引力也越來越大,磅礴能量不斷湧入自己身軀,而且不是由毛孔引入,這是怎麼回事?身體怎麼忽然正常了起來?

徐定疆訝異之下,沒空回答這些將領的話,他這時也不敢運功,只敢保持平靜,任內息自然而然的流竄全身,莫要一運功內息又從腦門逆奔出去。

緩緩的,丹田急旋的內息除了不斷湧入之外,也開始向著周身百脈散去。慢慢的,徐定疆全身充滿了精力,竟似是正常先天真氣運行狀態。徐定疆大喜,這時不再顧忌,猛一吸氣,加速內息的運作。

果然一運之下,內息有如狂濤般的湧入,體內的內息很快的已經補充不少,徐定疆莫名其妙之際,忽然發現現在丹田有個最根本的不同,就是內息旋轉的方式與之前不大一樣,似乎是逆向而旋。想到這裡,徐定疆豁然而悟,當初為了解毒開闢了毛孔驅毒,結果引入先天真氣時卻跟著將內息由毛孔中引入,丹田中自然而然產生了順應此方向而轉的內息。

現在功力告竭,只有頂門至尾脊的經脈中還有些流存,這股內息自然而然的迴流到丹田時,也順勢的產生了正常的轉向,全身內息的運作方式自然也變了個方向。

他奶奶的總算正常了!徐定疆猛然蹦了起來,張開嘴想要仰天大笑。可是張著嘴卻又笑不出來。不對,內息現在雖然乖乖聽話的由頂門引入,運至周身,但卻不受阻滯的往外直衝,順著毛孔一絲絲的散出去,這樣還是不能依著以前的方法運功,怎麼辦?

徐定疆腦海一陣混亂,忽然想起玳香、玳糖兩人,他心裡一驚,不再思索內息的事情,睜著眼睛四面尋找兩人的蹤跡。

一打量間,徐定疆看見玳糖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身旁,周身還有一圈官兵愕然的望著自己,徐定疆自知剛剛失神了一陣子,這時沒空解釋,他連忙問玳糖說:“甜甜,香兒呢?”

玳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哽咽的說:“香姐姐……香姐姐……”

“到底怎麼了?”徐定疆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在蛇人一爪攔腰掃過下,玳香受創必然不輕。

“啟稟小王爺。”一個安賜滿所屬的管帶見玳糖哭個沒完,在一旁代答說:“玳香姑娘腰腹部被蛇族一爪抓裂,現在正在緊急救治中。”

“嚴重嗎?”徐定疆焦急的問:“傷的怎麼樣了?”

“腸胃破裂……”那名管帶緩緩的說:“機會……機會不大。”

“我去看看。”徐定疆認得此人姓呂,忙間:“呂管帶,香兒送到哪兒去了?”

呂管帶說了玳香的去處,一面疑惑的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徐定疆轉頭焦急的說:“甜甜,你快去請娘來幫忙。”跟著向前院急急走去,玳香純是為了自己受傷,可千萬不能這樣去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四日

東極城南南東方外海,炎熱的豔陽灑在整片海域上,海洋顏色一層層的向外海變化,遠遠的望去,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大魚躍出海面,落水時濺起的海水轉眼又消融於大海中。若不是不斷的有魚相繼躍出,一時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魚躍出也彷彿似幻似真,讓人弄不大清楚。

三日前大戰之後,蛇人殘餘官兵退守至城東的西鳴坊,東極城大部分區域都回到人族的手裡,東極軍民歡欣鼓舞自是不在話下,而蛇人損失慘重,西鳴坊區域又不大,在人族重重圍困之下,蛇人人數就算損失不多,也不易突出重重箭雨,重新殺出西鳴坊。

眾人盤算之後,一致同意蛇人必然不敢再度殺出,既然城西一面臨海,無法可守,蛇人一定會從城西出海逃生,為了擴大戰果、以絕後患,在東極外海以船隊佈陣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劉然會這麼快決定,倒是頗令人意外,但他既然決定,也沒什麼人多說。

這時十餘艘戰船便遠遠的躲在東極城南南東方近百公里外的海域,每艘戰船上有近兩千名官兵,東極舊部的所有軍官在皇儲劉然、劉芳華、白浪、倪惕的領軍下,晚間連夜乘船出海,並在東極外海稍作休憩,看看蛇人什麼時候忍不住逃生。

這次離城,白浪心中最覺惋惜的便是沒來的及與白壘會合。在白氏諸小中,白靈現在在白家前輩的教導下,一時見不到還不覺什麼,但白壘當初為了引開蛇人的注意力,犯險重投東極城,會不會出了變故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來,白浪慢慢察覺白壘的重要性,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臂助。

而這場戰役中,白氏一族自然也有死傷,還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傷勢都不重,只有白漢的左臂創傷較嚴重,似乎還有點化膿發炎發燒的症狀,所以白漢這幾日都在艙底休息,沒怎麼與白浪碰面。

白浪與白炰旭等人適才正與劉然敘話,在白炰旭曲意奉承,白廣、白玟妙語如珠之下,自然是相談甚歡,但是不大說話的白浪卻頗覺氣悶,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溜出船艙,一個人登上了望台遠觀。

遠遠望著遼闊的大海,白浪才覺得心神舒暢了些,想起這些日子出生入死,白浪不禁微生感慨,若自己不是白氏一族的後人,是不是不用參與這些殺戮慘重的戰役?就算要,只怕也單純了許多,就像徐定疆,他們父子一心為劉氏皇朝效命,心裡一定十分踏實;可是若有天皇上翻臉,他們又該如何?

白浪想到這裡不禁莞爾,就算白家的人不是一心復國,討好未來的皇上也是人之常情吧?自己的個性是不大合適了,也許大家公平競爭的話,白廣遠比自己晉升的快些呢。

“白浪!”劉芳華的聲音忽然由下方傳來,白浪低下頭,只見劉芳華一手遮著刺眼的陽光,面帶微笑的叫:“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白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到劉芳華,放鬆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又凝重起來。

“歡迎我上去嗎?”劉芳華俏麗的一笑,也不等白浪回答,連著兩個騰躍,已經躍上了瞭望台,白浪也不用表示歡迎了。

見白浪不說話,劉芳華奇怪的望著白浪,過了片刻忽然笑說:“你不是說要去養養氣嗎?怎麼溜到這兒來了?”

養氣自然是白浪的藉口,白浪尷尬的笑了笑說:“出了艙,想法就變了。”

“嗯……”劉芳華望著大海深吸一口氣,舒服的說:“還是你聰明,大家擠在船艙中好氣悶。”

白浪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接話,笑了笑沒再開口,兩人沉默片刻,劉芳華遙望著南方,驀然冒出一句話:“我忽然好想定疆。”

白浪莫名其妙的心裡一緊,腦海中浮起徐定疆豪氣萬丈、縱橫沙場的模樣,不禁有些微微的自愧不如,不由得更是閉緊了雙唇,只不過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往南望去,卻不知徐定疆現在在作些什麼?

“不知道定疆現在在作什麼……”劉芳華輕聲的說。

白浪一楞,劉芳華居然與自己想著同樣的事情?白浪轉過頭來,忽然迸出一句話:“皇儲以為我在替徐兄照顧你。”

這下輪到劉芳華一楞,她臉上飛紅起兩片,輕輕一跺腳說:“爹在胡說什麼?”

白浪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見劉芳華的模樣,白浪沉吟著說:“所以……”

“你別管爹說的。”劉芳華搶著說:“你是這樣嗎?”

“應該不是吧。”白浪驀然有些自暴自棄,苦笑著說:“可是我對你爹說是。”目光卻再也不敢望向劉芳華。

話聲一落,兩人間是好一陣子難堪的沉默。白浪心裡忽然企盼劉芳華就此火大,再也不睬自己,又希望劉芳華說些什麼,好讓自己解釋,這般錯綜複雜的情緒糾葛,讓白浪的腦袋越來越痛。

“我和定疆不是這樣的。”劉芳華忽然柔聲說:“你們都誤會了,我以前也誤會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白浪的心不爭氣的砰砰急跳了起來,目光轉過去,只見劉芳華仍遙望著南方,一字字清楚而柔和的從她兩片紅唇中吐出:“我和定疆的感情確實很好,可是中間總覺得多了點什麼,又像是少了點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想定疆早就知道了,我卻是這些日子才想通的……”

多了什麼?少了什麼?為什麼這些日子才想通?白浪心裡大亂,劉芳華想通此事不會和自己有關係吧?

眼見劉芳華似乎沒打算接著說,白浪終於忍不住開口:“想通什麼?”

劉芳華轉回頭來,目光直視著白浪說:“你不覺得我和定疆……像兄妹多於像情侶嗎?”

白浪第一次氣憤自己的口才不佳,只知道支支吾吾的說:“你……你說……這個……”

“嗯。”劉芳華輕點一下螓首說:“所以我才會毫不在意的說自己想念他,若是有這個大哥在身邊,許多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

白浪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話:“你說定疆早就知道了?”

“應該是的。”劉芳華淺笑說:“不然他機會多的是,他又不像某人,好似個呆木頭般。”

某人是誰?白浪大感心虛,可是他終究不敢問,只忍不住搔了搔頭說:“可是……可是我覺得徐兄對你並不同。”

“找他知道……”劉芳華輕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卻是沒再說話了。

白浪可迷糊了,劉芳華這麼回答是什麼意思?這可不是自己企盼的回答。

白浪腦袋急轉片刻,正想說話時,卻見下方以劉然為首,白炰旭、倪惕、白彤、白廣、白攻、白敏等人正依序而出。白玟抬頭望著瞭望台上的兩人,帶笑低聲向著劉然說了幾句話,劉然跟著向上望,目光卻交雜著一些疑惑與訝異。白浪忙說:“皇儲出來了。”

劉芳華轉回頭,望了望白浪忽然說:“你若是覺得該澄清,就要自己去說。”話一說完,劉芳華一個翻身下落,身體輕靈的翻轉,雙手側張斜掠,在空中盤旋著落下,一面叫:“爹,您也出來了?”

這話更是沒頭沒尾,自己該向誰說什麼?可是白浪這時沒空細思,只能跟著躍下向劉然行禮:“參見皇儲。”

“嗯。”劉然臉色有些不豫,望望白浪後,目光轉過劉芳華說:“你們怎麼也上來了?”

“我們剛好在這兒碰到。”劉芳華十分自然地微笑說:“以前沒什麼機會看海,沒想到海上的風景也不錯呢。”

劉然不再追究,微笑轉向白炰旭說:“包老,皇上前些日子曾向本王聊起,打算在皇城中另組一個專修武技、培育皇族的組織,不知您可有興趣?”

這倒沒聽說過,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說:“現在部分的皇族少年不是已經聚合于都城統一訓練了嗎?”

“正是。”劉然說:“但現在的訓練乃由左督國王、右督國王、以及兩位身為朝奉的叔父代行,左、右督國王畢竟政事繁重,專人專責才是正確的做法,而且一些‘城王’或‘國使’若年長後無意軍伍,這也是個好去處。”

原來是打算成立個打入冷宮的單位?白炰旭心中冷笑,神色如常的說:“不知皇上將取何名?”

“這本是本王與父皇閒聊時想到的方案。”劉然得意的說:“當時便取了名字,可稱‘幻萃閣’。”

“幻萃閣?真是個好名字。”白炰旭奉承的笑說:“不過暫時老朽還無此意,何況這本是為皇族而設,包某一介貴族,豈敢僭越?多謝皇儲的厚愛。”

“無妨。”劉愁點頭笑說:“包老訓練貴族確有一手,諸位高徒的功力都不下於皇族,想來必定自有修煉之道,本王便是想請包老代訓有資質的貴族少年。”

這更是不能答應,白炰旭哪裡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忙說:“這是皇儲錯愛,老朽的徒弟們並不特殊,只不過較為敢拼敢殺而已,何況自古皇族貴族本有所分際,皇儲若是冒然混同,只怕會有後患。”

劉然似乎沒想到這層,聽了也覺頗有道理,點點頭不再追問,只忽然轉向白浪說:“白龍將,昨日城破之際,可有陳壘的消息?”

白浪答覆:“啟稟皇儲,因出城倉促,屬下並沒能與阿壘會合。”

“希望他沒事。”劉然臉色也凝重起來:“還有那個地底的白族餘孽,不知何龍將他們找到了沒有?陳靈小姑娘為了本王自願留下,也一定要救出她來。”陳靈、陳壘,指的正是白靈與白壘兩人。

“多謝皇儲的厚愛。”這是白浪標準的回答方式。

“五天前本王出困的事情傳回都城,算算時間,現在都城也該有消息回來了。”劉然往西北方遠眺,奇怪的說:“怎麼東極城那兒還沒送來消息?”

白玫與白廣對望一眼,心底都暗暗擔心,若是劉禮率領的習回河城援軍心存不軌,消息哪裡還會傳到東極舊部這裡?這兩日他們怎麼暗示,劉然都是一副不懂的模樣,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行人會不會押錯寶了?

流落在東極城內的白壘自城破之後,他便尋找東極舊部的軍隊,打算與白浪等人會合,但他不久後便發覺,為防止蛇人脫逃,整批東極舊部已經由皇儲帶領出海佈防,白壘無處可去,暗探的性格發作,休息兩天後又混到了習回河援軍中,想打探更多的情報。

事實上,想混入一群自己並不熟識的軍伍中並不容易,白壘雖然有張不易熟記的面孔,依然有許多事必須小心。他這時正在“玄槍部”、“磐石部”的交界處緩緩向前前進,這裡距離西鳴坊還有一段路,戒備並不森嚴,白壘左顧右盼,見許多東極城居民正被官兵往外請,要他們離開西鳴坊遠些,白壘自然不管這些事,自顧自的往前走。

白壘走了片刻,不得要領,忽見兩名士族士兵從身旁走過,白壘心念一動,靠過去微笑打招呼說:“你們也是‘玄槍部’的?”

兩人一楞站住,見白壘雖身為上族,卻穿著普通士兵的服飾,兩人都有些意外,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夥子笑著說:“你也是?哪一隊的?”

“不……我是‘磐石部’的。”白壘笑笑說:“不過我爹來自習回河城,他十分懷念那裡的名產……叫……叫什麼來著?”

另一個較壯碩的士兵笑說:“是三鼓溝玉魚嗎?”

“還是綠鑽果鳳?”瘦小子接著說。

“對、對,我老是記不住,實在弄不清那東西有多好吃?老頭總是念念不忘……”白壘聳聳肩和善的笑說:“你們在忙什麼?”

“也沒什麼。”壯碩的士兵回頭向著遠遠的一間房舍指了指說:“剛剛天鷹急報又來了,龍將們聚集起來,我們就散出來了。”跟著兩手一攤,作出個無奈的表情。

白壘知道,龍將們在東極城內的臨時戰務指揮中心商議時,會要求周圍的士兵散到四面巡防,說巡防並不十分真確,主要其實是避免隔牆有耳,畢竟將領商議事情時並不喜歡有小兵在一旁細聽。

白壘點點頭,示意自己能夠體會,跟著微笑說:“那你們忙吧。”

“你呢?”瘦小子皺起眉頭說:“怎麼會沒事逛來這兒?”

“我那隊幾乎部死光了。”白壘作出一個不大誠懇的惋惜表情說:“一時也沒人告訴我該做什麼,我就偷閒偷閒了。”

兩人笑了起來,壯碩的漢子搖頭苦笑說:“真不知該恭喜你還是安慰你?”

三人同時哈哈大笑,互相揮了揮手,分頭走開。

白壘見兩人轉過街角,他神色轉為凝重,閃身掠入街旁一戶較高的民宅,見空無一人,立即騰身向著上方閣樓躍去。

過了片刻,白壘攀高躍低、小心地接近那個暫充指揮中心的房舍。

這房舍是附近最高的建築,白壘遠遠的望見何威凡、易嵐、陳揚等三人正由指揮中心離開,白壘心中暗歎一聲,自己似乎是來晚了。

白壘又等了片刻,沒見到其他人出門,正考慮離開時,忽見唐贛走出門外,向著幾名散於周圍的士兵招手,士兵奔過去後,唐贛囑咐了幾句話,隨即揮手讓他們散開,跟著轉身走回屋中。

士兵受了唐贛的囑咐後,迅速的動作起來,很快的,二十來名士兵散佈在房宅的四周,嚴整的巡邏起來,白壘注意到,剛剛見到的那兩名士族士兵也在其中。

這可有趣了,裡面要聊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白壘仔細觀察片刻,決定了接近的步驟。他先奔向屋後的陽台,騰身越到另一戶房舍,攀上屋頂蹲身快步輕移,很快的,白壘逐漸接近了緊鄰指揮中心的一戶房舍。

白壘知道屋中這時應有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他們可都是高手,尤其劉禮更是無人敢輕忽,白壘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潛入側屋隨即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屋內的聲音。

過了片刻,白壘隱隱聽見二樓傳來三人的對話聲,總起來似乎隔了兩、三層木板牆。白壘心裡有數,這麼近的距離反而不會有哨兵,只要能不被察覺,自然能順利的接近到足以聽清楚的地方。

白壘也不縱躍,只提氣輕身,輕輕的攀上窗欞,隨即整個身子伸長,手攀屋樑輕巧的翻上去,停留片刻,見四面毫無異狀,將手上仰,輕扶著頂上的木板,暗暗以內力測度固定木板的方式。

很快的,白壘就知道這木板只是以普通的鐵釘固定,白壘手伸到鐵釘固定處,以極慢的速度集中內力擠壓鐵釘,讓木板脫離頂上的橫棍,這才能無聲無息的上得二樓。

過了約莫十分鐘,白壘順利的溜上二樓,也將木板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這時,白壘距離唐贛等人只隔著薄薄一層木板牆,白壘先小心地隱於暗處,隨即渾身靜止下來,許久許久,才輕輕的吸入一絲絲氣息。

白壘聽的清楚,房中這時果然是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三人似乎為了某事已經爭論了一陣子,只聽唐贛正苦口婆心的說:“衛國使。此事萬萬不可!”

“正是。”關勝男也焦急的說:“此事若傳出,皇儲必定有備。”關勝男雖身為女子,遇到事情時似乎比她老公還有魄力。

“你們在胡說什麼?”劉禮生氣的說:“有什麼陰謀不能讓大哥知道?”

“我們明白說吧。”關勝男站起身來,凝視著劉禮說:“劉然雖然個性溫文,但心念多變、毫無決斷力,左、右督國王本與習回河城及衛國使不睦,若任劉然登基,日後我們大禍不遠。”這時她也不稱劉然為皇儲了。

劉禮目光橫過去,聲音略顯嚴厲的說:“關龍將,你可否想過這樣說的後果?”

“現在不說日後也來不及了。”關勝男毫不怯儒,目光直視著劉禮說:“衛國使,勝男是為了大家想,就算不談我們與左、右督國王的恩怨,這樣性格的人當上帝皇,對人族豈有好處?”

“你越說越過份了!”劉禮霍然站起,轉過身說:“大哥便算是耳根子軟了些,但一直十分相信我……何況左、右督國王與我們不睦也是二十餘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事過境遷,他們也未必記恨。”

“衛國使該是明白人。”關勝男冷笑一聲說:“看看這封天鷹急報,皇上十三月八日駕崩,轉眼已經過了六日,若左、右督國王對我們沒有疑念,這個消息豈會今日才到?”

天定皇死了?白壘心中一震,這可是超級大消息,白壘雖然鎮定,也不禁冒出了一頭冷汗。

“勝男說的對。”安靜許久的唐贛也附和的說:“六日前恰好是劉然出困的日子,我們將訊息傳到都城,都城才肯傳來此信,他們一定以為這封信是劉然收的,沒想到會落在我們的手上。”

關勝男繼續說:“這正是天佑吾皇,皇上,劉然一除,天下除您之外,誰能當此重任?又有誰有資格?”關勝男乾脆直接稱劉禮為皇了。

“皇上……”唐贛也嘿嘿笑說:“現在劉然懵然不知,我們只要不與蛇人硬碰,儘量逼迫蛇人逃脫,蛇人現存至少五千人,東極舊部必定大敗,就算劉然運氣好……到時只要我們在港口一睹,他們必死無疑,若皇上不忍心,我們也能先捉住他……”

“你胡說什麼?”關勝男打斷自己老公的話,生氣的說:“是誰教你斬草不除根的?不只劉然,連劉芳華、白浪、倪惕,所有東極舊部都必須殺的乾乾淨淨!”關勝男頓了頓接著說:“到時只要一面傳訊都城說劉然重傷需我等護送,一面傳訊習回河城十萬大軍南援,等他們發現時大勢已去,皇上自然能順利登基,就算走漏了風聲,他們唯一的選擇便是扶持劉然的大兒子劉縯,那小子胎毛未退,豈能與我等相抗?”

“你們忘了都城的兩萬多名援軍嗎?”劉禮冷冷的說。

“皇上放心。”唐贛不在乎剛被老婆罵,越顯得意的說:“都城龍將中也有我們的人,到時一定有辦法支開他們。”

白壘這時不只額上冒汗,他整個上身都溼透了。這麼一來,白家精銳豈不也被他們一網打盡?怎麼會這麼倒黴?剛展開復國大業就遇到這檔子事?

劉禮似是十分難以決斷,他沉吟片刻之後,這才說:“你們讓我想一想……”

“皇上……”關勝男還要說。

“住口!”劉禮忽然發怒,唬的關勝男一愣住口,劉禮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的說:“我還沒決定之前,不準再這麼稱呼我。”

“衛國使息怒。”唐贛見風轉舵的說:“您沒有時間思索了,若再拖幾個小時沒傳訊出海,劉然等人必定心起疑念,我們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們應先讓他們知道都城已傳來回音,只隱瞞住先皇駕崩的事情,不然劉然一知,必定立即回航,我們難操必勝之算。”

這麼一來就無法轉圜了,但若要作此決定,確實不能再拖。其實三日前破城時,三人便針對此事迅速的討論了片刻,劉禮也暗暗思索過這個問題,但當時只限於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現在證據就在眼前,都城確實不放心自己,若是委曲求全,日後日子難過。可是大哥對自己一向十分信任,他日後會不會真的對付自己呢?若是不會,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落了個千古罵名?比起來如何支走都城將領等人反倒是小事一件。

劉禮沉默的時候,唐贛夫妻自然十分緊張,不知劉禮會怎麼決定?他可是這場叛變的要角,他若是不玩,誰也沒的玩,習回河城十餘年的準備盡付東流,更別提習回河王會有多失望了。

除兩人外,白壘也是緊張的冒汗,這件事情牽連重大,若是劉禮同意了,自己該怎麼辦?弄船混出海通知嗎?可是當時劉然為了避免殃及池魚,已經下令所有漁船暫時不準出海,日常食糧暫時由軍伍供應,現在想混也混不出去,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游過去吧?

焦急的等待、寂靜的煎熬下,白壘的汗逐漸影響了眼睛的視線,白壘緩緩的輕抹開眼眉上的汗水,再緩緩的將手放下,就在這時,白壘指端的汗水凝聚成滴,驀然脫離指端落下,“答”的一聲,落在地面汗水造成的一小灘水澤中。

在這一剎那,白壘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不管劉禮發現了沒有,白壘立即往一旁緩緩移動。

驀然間,一支長劍連破過數道木牆,不但穿過白壘身側,還迅疾的直往屋外飛,這時,被開木板的爆響才傳到了白壘的耳中。

白壘心知已被發覺,他不敢再有遲疑,馬上一個彈身雙爪破開屋側,在木板碎裂聲中整個人向著下方摔落,同一瞬間,白壘感到身後的房子似乎被拆了開來,有股極大的力道,向準著自己直射。除了劉禮還有誰有這種能力?白壘無從選擇的硬頂一擊,整個人被轟入另一戶屋頂中。

劉禮等三人這時已經破屋而出,隱約見到一個沒見過的青年被轟入隔壁破屋中,劉禮立即往前追,唐贛夫婦則一分左右,呼喚著自己的部屬圍困此屋。

劉禮撲入雜亂的屋瓦中,只見四面一片雜亂,卻沒見到任何人的蹤影,劉禮心急如焚,雙掌猛然一揮,所有碎瓦向著兩面激飛,霎時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見地板正中央破了一個大洞,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劉禮毫不遲疑,順著大洞躍下,卻見又是另一個大洞往下,劉禮也不停留,氣息一激,已經轉向穿入另一個洞,剛撲入此處,一股惡臭迎面襲來,卻是不知多久沒人清理的方便之所。

劉禮一看,硬生生的頓了下來,沒想到此人在一瞬間居然決定了逃脫之所,並不懼髒汙的逃入排便水道中?大哥身邊有這種人才?

劉禮怔忡的時候,四面安排好官兵的唐贛夫妻也到了劉禮身旁,眼見廁所坑變成了一個足以容身的大洞,惡臭正毫不客氣的向著三人鼻孔直鑽,兩人都都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望著劉禮。

沉默了好片刻,劉禮終於沉聲說:“派兵嚴守港口,不準任何船隻出海!三面放火焚燒西鳴坊,儘快逼蛇人出海!唐龍將……應付大哥的急報就交給你負責了。”

“是!”兩人同時定下心來,逼到最後,劉禮終於作了決定,倒是多虧了這個窺探的小子;但也不能讓他逃走,尤其是東南沿海一面更是要全力搜尋。

唐贛夫妻兩人立即奔出屋外,向著官兵一連串的發令,不過他們的心裡倒不怎麼慌張。劉然的艦隊現在躲的可遠了,在茫茫大海中,除了受過搜尋訓練的天鷹,絕對沒人有辦法找出劉然的東極艦隊通風報訊。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0:06


第三十九章 天鷹傳訊

身負重傷的白壘,蹌踉的在地底水道奔走,他一面奔一面焦急的思考,這時候該怎麼辦?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想辦法告知何威凡、易嵐、陳揚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可是剛剛聽他們的對話,這三人中似乎也有他們的人,卻不知是一個還是兩個?若是自己選錯了對象,豈不是一頭撞入陷阱中?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白壘又奔過了十來個岔道,確信身後不再有敵人追來,這才停下腳步,軟軟的坐到地面,服下藥喘氣。休息片刻,恢復了一點體力後,白壘咬牙站起,點起磺石棍,在閃爍的光影下尋覓著向上的孔道。

白壘這時才發覺,四面的孔道上方似乎部堆積了許多焦黑的殘木廢瓦,似乎上方曾經經過一次猛烈的燒灼,白壘心中靈光一閃,這地方莫非是……驀然身後傳來一聲嬌呼:“壘哥?”

白壘霍然轉身,只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娉婷的站在自己身後數公尺處,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正閃動著淚光。

白壘高興的叫出聲來:“小靈?”踏前兩步又感到身上的創痛,白壘不禁皺起了眉頭。

此女正是白靈,他見白壘身負重創,連忙往前扶著白壘,一面焦急的說:“壘哥,您怎麼了?浪大哥他們逃出去了嗎?”扶好白壘,卻忍不住皺了皺眉,白壘身上怎麼這麼臭?莫非剛從糞坑中跑出來?

“他們逃出去了。”白壘點點頭說:“東極城也已經攻破。”

“那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白靈詫異的問。

白壘正要回答,卻見白靈身後無聲無息的又出現一個身材不高,鬚眉全無的禿頂老者,白壘立即恭聲說:“見過前輩。”

白靈這才想起沒幫兩人介紹,她連忙說:“壘哥,這位是櫓爺爺。”

“櫓爺爺。”白壘乖乖的叫了一聲。

“你下來做什麼?”櫓老人似乎不大好伺候,他臉色不豫的說:“我不是告訴那個叫白浪的小子,說只留她三個月?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嗎?”

“櫓爺爺誤會了。”白壘連忙解釋說:“我是逃下地道,誤打誤撞跑來這裡的……”一面將經過略述了一下,話語之間,自然流露出了擔心與焦急的神態。

知道白氏一族可能會被一網打盡,霎時間,櫓老人與白靈的神色都沉重起來。白壘嘗試著說:“櫓爺爺,您功力蓋世,可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櫓老人哼了一聲說:“大海茫茫,老夫可沒辦法找出那群船。”

“怎麼辦……”白靈急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滾落,望望白壘、望望櫓老人,忽然說:“壘哥,我跟你去……我們先出海找,若是真找不到,到時候想辦法跟著蛇人,總能在打起來的時候遇上。”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壘多了一些信心,點頭說:“就這麼辦。”

“胡說八道!”櫓老人忽然破口大罵:“三個月還沒到、功夫還沒練完,你想跑到哪裡去?”

白靈急急的說:“櫓爺爺,若是他們出事了,小靈也不想活了。”

“不用這麼麻煩。”櫓老人瞪眼說:“你留在這裡練功,我和這小子出去一趟。”

“櫓爺爺?”白靈似乎是吃了一驚,怔忡了片刻才說:“您願意離開地道了?”

櫓老人沒好氣的說:“只是上去地面逛逛,馬上就下來。”

那有什麼用?白靈又急了起來,只見櫓老人板起了臉說:“我只要跟這小子去一趟天鷹站,問題不都解決了?”

果然是好計,白壘與白靈大喜過望,只要搶來天鷹,幾個急報送往東極舊部,他們自然知道該如何趨吉避凶,問題自然解決。

白壘立即說:“櫓爺爺,我們這就走!”

櫓老人睨著白靈,半開玩笑的罵:“靈丫頭,放心了吧?”

“謝謝櫓爺爺,小靈一定努力練功。”白靈可是死心塌地。

“好啦。”櫓老人從懷中取出一條布巾,向著白壘招招手說:“小子上來。”

上哪裡?白壘一楞,只見櫓老人瞪眼罵:“你小子難道還跑的動?”

白壘這才會意,再致歉了兩句之後才爬上櫓老人的背,在白靈幫忙下緊緊繫住後,櫓老人二話不說,身子冉冉飄起,七轉八轉熟悉異常的向著洞道飄去。

人族軍隊的各組織中,就以天鷹傳訊站最為好找。

訓練天鷹除了必須訓練飛行的往來大致方向外,到達後還必須讓天鷹尋找適當的目標辨認,所以天鷹站一般都會豎立起一個二十公尺以上的高架,上方朝上架起獨有的旗幟,天鷹遠遠的望見,自然會認準了地方降落。若在戰時,旗幟有時就架在指揮的高台上。

所以櫓老人與白壘無須任何人指引,很快的就接近了天鷹站。

這時的天鷹站與指揮中心是分開的,所以只是一個孤零零頗似瞭望台的小高台,鷹舍自然也在小高台上。

櫓老人與白壘這時正隱在一處房舍中,天鷹站與房舍距離不到三十公尺,可是高台上自然也有人看守,怎樣無聲無息的上塔倒是頗費周章。

兩人觀望片刻,忽見高台上一隻天鷹迅疾飛出,向著南方大海的方向急飛,櫓老人背上的白壘不禁焦急的低聲說:“櫓爺爺,那一定是送給東極舊部的急報。”

“別急。”櫓老人平靜的說:“只要再發一封不就結了?”

白壘心想也對,安靜下來沒再說話,過了片刻,高台上沿梯爬下一個管帶,看來八成是隸屬“玄槍部”的。等那人離開,白壘正想說話,忽覺整個身子驀然向後急甩,白壘一驚之下,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展開了身法,有如一支箭頭般向著空中射去。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這櫓老人揹著自己還能衝上去?白壘還沒想通,櫓老人已經射上高台,在一瞬間欺向高台上了望的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忽見一個人倏忽間衝到,他連反應都來不及,才張開嘴要叫,櫓老人左掌先出,無聲無息的掌力往前急湧,將士兵將要湧出喉頭的聲音又壓了回去,只聽輕輕璞的一聲,士兵的臉孔驀然間扁下去,整片往後腦勺凹陷,眼鼻口耳同時向外擠出紅紅白白的血漿,模樣煞是嚇人,正是五十年未出人間的陰爆掌。

白壘瞪大眼的時候,櫓老人已經衝入了鷹舍,只見四面二十來個丁字型的木柱,每隔一公尺餘便是孤零零的一根,現在大約有十支木柱是空著的,而另外十來支上方則各站著一隻圓睜兩隻鷹目的天鷹,目光全部集中在兩人的身上。

白壘還是第一次這麼接近天鷹,原來天鷹這麼不怕人?正思索的時候,卻見櫓老人四面望望開口說:“好吧,哪一種是往東極舊部的?”

白壘可傻眼了,自己怎麼知道?就在這時,白壘忽覺身前的櫓老人渾身一緊,目光向著東南面的地板直視,白壘心知有異,屏住了氣息不敢作聲,就在這時,北面與西面忽然各衝入一人,一柄黑色長槍與兩把青色短戈同時向著兩人急殺而來,正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

櫓老人都不理會兩人,他驀然往前一衝,兩掌同往東南地板轟出。

掌力未達之前,東南面地板先行破裂,一個人影隨著破碎四射的木板激射而出,兩方力道一激,轟然一聲爆響,半空中的鷹舍四散而飛,所有的天鷹嘎然長鳴下衝天而起,向著四面急飛。

這還得了?白壘百忙中發現剛剛那人竟是劉禮,他們原來早埋伏好了?白壘一陣眼花繚亂,忽覺自己高高的向著青天直衝,離地面越來越遠,這又是在幹麼?白壘腦袋一陣混亂,只覺身旁忽然傳出一連串氣流爆響聲,迅疾的勁風激的自己眼睛都難以睜開。

白壘這才知道,自己枉自以為功力已接近龍將,沒想到不只與櫓老人差著一大段距離,連劉禮也是遠遠不如,自身被櫓老人揹著,居然弄不清他們如何打鬥?

忽然間,白壘發覺自己懷中不知何時被塞了兩團暖暖的東西,白壘在激烈的搖晃中低頭一看,卻是兩隻不知是死是活的天鷹……櫓老人居然連已經飛起的天鷹都能抓下兩隻,他的功夫到底多高?

白壘傻不了多久,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落到了地面,身旁的房舍正急急的往後閃,四面同時傳來騷亂的聲音,似乎有許多的士兵正往這裡集中,白壘暗自慶幸,若不是遇到櫓老人,自己豈能辦得到此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想到自己與櫓老人、劉禮的功夫差這麼遠,白壘的自信心迅速的減少,索性閉上眼睛,不管櫓老人要奔到哪去。

其實這也不能怪白壘,他若是站在一旁,就算看不分明也能多少感覺到一些,但白壘卻是在櫓老人的身上,當櫓老人以極高速度移動時,白壘自然更是頭昏眼花。

好不容易櫓老人終於停了下來,白壘這時睜眼,只見眼前是個破敗的房舍,四面靜悄悄的絕無人聲,看來是脫離了險境。白壘才透出一股大氣,乾笑說:“櫓爺爺……您沒事吧?”

“還好。”櫓老人將白壘緩緩的解下,極緩極緩的深吸兩口氣,這才說:“剛剛那就是劉家老二──劉禮?”

“是。”白壘忙說:“聽說他的功夫不下於諸王。”

“是嗎?功夫確實不壞……”櫓老人揉了揉胸腹,搖搖頭說:“把天鷹塞給你時被他趁隙打了半掌,看來要調養個幾天了。”

什麼叫打了半掌?白壘聽不懂,不過這時白壘更關心的是手中兩隻天鷹的死活,連忙低頭檢視,卻見天鷹似乎也剛從頭昏腦脹中清醒,翅膀要展不展的沒個準兒。

“交給我。”櫓老人將天鷹接過,一面說:“你寫兩封信,分別放入這兩隻天鷹的足筒中。”

“這……這兩隻是飛出海的嗎?”白壘不大相信。

“找他不知道。”櫓老人臭著臉說:“盡人事聽天命了吧!誰叫你們選擇劉家老大的?”櫓老人與劉然、劉禮都見過一面,在印象裡,劉禮似乎比劉然強多了。

又不是我選的……白壘心裡想想嘴裡卻不敢再說,轉念一想,就算這封信不能傳到東極舊部,至少也會傳給其他都市,也許有人願意發兵來援……而且剛剛白靈的建議他不錯,自己也想辦法跟著蛇人,也算多點保險。

片刻不到,白壘撕下兩張白色衣襟,以懷中的炭筆寫下相同的訊息塞入足筒中:

“皇上駕崩,二皇子得知後立生叛意,計劃使東極舊部與蛇人兩敗俱傷,再以習回河城大軍攻擊無備上岸的皇儲,圖謀篡位。”

這頓話沒頭沒尾,沒有受信人也沒有發信人,不過天鷹急報平常人無法發送,接到信的地方一定會想辦法求證。白壘與櫓老人走出屋外,兩人同時將天鷹往上一扔,只見天鷹雖然各飛各的,卻似乎同時向著南方飛去,看方向,往東極舊部的機會不小,不然就是往南角城了,只希望老天保佑,這兩封信不要都傳去習回河城就好了。

一隻天鷹向南急飛,很快的,已經掠過了東極城南方的東極河,忽然間,一個勁急的小石破空直飛,嗤的一聲穿過了天鷹的肚腹,天鷹立即迅速的向下摔落,不偏不倚的落到一個頭發剛發芽的中年胖子手裡。

胖子哈哈一笑,自言自語的說:“鳥兒、鳥兒,借周廣飽腹一番如何?”正是那個自稱來自地球的怪人──周廣。

周廣走向江邊,打算將天鷹開膛拔毛,好好享用一番,誰知走到一半,周廣忽然一頓,發現了天鷹足部的小木筒。周廣整個臉苦了起來,打開竹筒一看,整個人更是傻在那兒,過了片刻周廣才叫苦連天的說:“天啊,老鷹怎麼便成信鴿了?這是什麼世界?這裡的老鷹未免太沒氣節了吧?”

周廣將信收回足筒,皺著眉頭將天鷹拔毛剖腹,洗淨之後,周廣兩手一合,回頭向著南岸走去。

很快的,周廣走到岸邊一個奇怪的長形物體旁,轉身一屁股坐下,那東西長三公尺、寬一公尺半,周身渾圓,一頭較尖一頭較鈍,彷彿一個拉長了的胖水滴,整體還泛出青綠色的金屬光澤;現在尖的那端似乎有些受損,一看就知道不是天然的東西。

沒片刻,天鷹便緩緩的冒出熱騰騰的香氣,向下滴著黃澄澄的油水,周廣見火候足夠,三口兩口將天鷹吞入腹中,忽然自言自語的唸了一遍足筒裡的文字,跟著輕輕拍打屁股下的長形物體說:“喂,卓卡!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們說不定誤了人家的事了,而且事情好像不小。”

“不是我們。”那個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居然會說話:“是你誤了別人的事。”

周廣一臉無辜的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東西是信鴿?”

“那就不管了。”卓卡說:“裝作沒發生這件事不就得了?”

周廣無話可說,悶悶的扔掉鷹骨,隨手抓起一塊石頭,運勁搓揉片刻後變成一小塊光亮的小金屬團,撫在長形物體的前端,一面喃喃的念:“這是什麼爛地方,作個元素轉換要費這麼大勁?”

金屬團居然緩緩的融入卓卡中,卓卡跟著發聲說:“我還是建議你找金屬礦轉換。”

周廣似乎不大喜歡這個提議,哼了一聲沒說話。

“周廣。”卓卡又說話了:“我弄個幾隻腳你覺得怎麼樣?”

周廣瞪大眼,啼笑皆非的說:“你在胡說什麼?”

“反正飛不動了。”卓卡說:“能走也不錯。”

“哈哈哈……”周廣大笑起來,喘著氣說:“好啊,容易長出來嗎?”

“大不了花點時間吧?”卓卡說。

周廣笑沒兩下,忽然又住了口收起笑容,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只嘆了一口氣說:“隨便啦……”一面繼續抓起石頭處理。

卓卡沉默片刻,忽然叉出聲緩緩說:“若是實在放心不下,就走一趟吧。”

“他媽的!”周廣遲疑半晌,驀然扔掉石頭惡狠狠的大聲說:“老子以後再也不吃鳥了!”接著將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扛在肩上,以極快的速度向南邊的山林冉冉飛掠。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

白浪這幾天為了劉芳華打的啞謎困惑不已。什麼事情是自己該去澄清的?想不透的白浪一個人悶在艙中不肯出門,也沒什麼人來煩他。

出海已經七日,除了四日前東極城曾傳來訊息,一直沒有其他消息,蛇人未免太有耐性,居然還沒逃出東極城?

白浪思緒轉到東極舊部,這些軍隊無論是劉芳華或自己,暫時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但他們本來就與皇儲相熟,這時由皇儲率領也正是適得其所,運行指揮似乎也較為順當。

白浪暗暗思忖,畢竟還是要有自己的子弟兵,不然日後大事難成。

現在白氏一族就有三百餘人,而且都是功夫高強的貴族,若是以他們為骨幹,至少能編制一批二萬到五萬人的精銳部隊,但這樣畢竟不夠,想要一統人族,至少也要有近十萬到二十萬的大軍,所以除了這批骨幹外,還需要多吸收外來的人才。

現在人族的重要人物,身在都城的便是左、右督國王與兩大朝奉,除了左督國王陳康外,其他三人都姓劉,與“天定皇”劉伯偉都有密切的關係。次一級的便是“左相”陸為才以及“右相”徐夢凡,這兩人功力並不甚高,但卻極受“天定皇”劉伯偉的賞識,想吸收並不容易。

都城之外,除已歿的“東極王”外,南北兩大軍區便是南角城與習回河城。南角城軍力只有數萬,但“南角王”徐靖聲威素著、功夫高強,是威鎮天南的一方霸主,而習回河王徐苞功力卻是諸王中較不高明的,也許是因為習回河城擁有十萬以上的兵馬,找個功力較低的人當習回河王比較安全?

不過北面也不是沒有高手,北疆北域城、刀輪城、宿月城三城之首──“北域王”劉群池,白浪可是印象深刻,當年白浪便是被他一掌打入蛙鯨的肚子裡,此人對白家一向趕盡殺絕,想與他建立交情可謂緣木求魚,算來算去,只有南角城有點希望。

這也是當年白浪南投南角城的原因,現在與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也建立了關係,日後也許會更有突破……

“浪大哥。”門外忽傳來白玫的聲音。

“小玫嗎?”白浪打開門,見到不只白玟,還有白炰旭、白彤、白廣、白敏,五人同時站在門外,白浪有些意外的說:“呃……師父,您也來了?”為了避人耳目,除非十分安全,眾人都以虛構的關係稱呼。

“白浪。”白炰旭點點頭說:“我們商議商議。”一面跨步走入屋中。

白浪除了與白玫、白敏較熟外,與其他人一直有些陌生,就算對白浪一直十分有禮的白廣也一樣,所以眾人若是有什麼決議,一般都由白玫告知白浪,沒想到今日白炰旭居然親自到訪,看來事情不小。

眾人魚貫入屋,白敏卻不進房,只見他嘻嘻一笑,將門關了起來,看來是在門外把風,眾人說話也可以放心一點。

五人坐定後,白炰旭首先低聲說:“白浪,我們這次十分順利的混入劉賊的部隊中,一切多虧你了。”

“這是應該的。”白浪知道這句話不是重點,略過便罷。

“我們應該商量下一步了。”白炰旭接著說:“等東極城戰役結束,我將離開此處。”

白浪有些意外,詫異的說:“您要離開?”劉然不是想招攬白炰旭組什麼幻萃閣嗎?

白廣接口說:“浪大哥,我先向您說聲抱歉。等大伯離開後,我們將分成幾組,分別想辦法投效各個不同的勢力,到時候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您可不要見怪。”

有得罪的地方?這話越說越玄了,白浪搖頭說:“我不明白。”

媚骨天生的白玟柔聲微笑說:“剛剛我們商議過,要滅劉氏皇族,一是製造人族內亂、二是增加自己的權力,兩項缺一不可,所以等東極戰役一結束,我們便應針對北疆、南疆、東極、都城四個方向來著手。”

“願聞其詳。”白浪點頭說。

“白浪。”白炰旭忽然說:“你應盡全力追求劉家丫頭。”

什麼?白浪渾身一震,只聽白炰旭說:“我等是以貴族的身分混入劉賊軍伍中,想掌握大權並不容易,其中一個機會便是劉芳華。在我白家軍輔助之下,她的戰功自能逐步提升,現在已是護國使,日後劉然即位,封王也有可能,你若是其夫婿,豈不是立即掌握了一城的大權?老夫這幾日觀察,你大有機會。”

我大有機會嗎?白浪自己可沒什麼信心,正怔忡的時候,白玟接著微笑說:“不過這麼一來,我們與南角城的關係似乎又會搞壞了,聽說徐小王爺是個少見的英雄,就由我來負責好了。”

她要怎麼負責?白浪心裡一陣慄然,有些遲疑的說:“你不是與皇儲處得不錯嗎……”

白玫皺皺鼻子,俏巧的輕笑說:“那老小子還算是個君子,最近正眼都不敢瞧我,這件事就由廣哥負責好了。”

白廣點點頭說:“劉然其實不是做霸主的料,缺點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不過這缺點我倒是頗喜歡,我若與他處得好,日後都城就由我負責。”

“再來是東極與北疆。”白炰旭接著說:“東極城現在一片混亂,一時也不易復元,加上劉然日後要誰接手也不一定……說不定就是劉家丫頭,我們先不管……至於北疆倒是個困擾。”

一直沒說話的白彤忽然冷冷的說:“我剛剛就說北疆由我來,人伯到底為何煩惱?”

白炰旭橫了白彤一眼,有些生氣的說:“北疆共有四城,你要去哪一城?”看來剛剛兩人為此已經爭議過了。

白彤一滯,想了想才說:“若是習回河城反叛,我自然去北域城,若是習回河城不反,我當去習回河城。”

“廢話!”白炰旭對白彤一向不假以辭色:“習回河城若反,皇儲必定將我們調往北疆平亂,還有什麼好去的?若是習回河城不反,與都城也不曾多和睦,你的相貌早被唐贛等人看過,如何能得到信任?”

白彤臉脹的通紅,似乎並不心服,正想說話時,白廣適時發言:“浪大哥來自北方,我們聽聽他的意見吧?”也衝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白浪對這些可不在行,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只覺自己腦袋中彷彿是一團漿糊,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話:“我與北域王以及北域城的部分將領碰過面,最好不要北上。”

“浪大哥你放心。”白玫笑著說:“三年多前你逃難時,想必衣衫不整、鬚髮未剃,也不會與誰好好的說上一段話,日後碰面時就算有一點點懷疑,他們也絕不敢肯定,這點可以不必擔心。”

白浪想想白玟說的也有道理,腦海也清楚了些,於是點點頭說:“其實北疆不用多操心,若我們能掌握東極、南角、都城,北疆有我熊族的朋友牽制。”熊族一動,北疆四城全部都被綁死,絕沒空照顧別的地方。

白炰旭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目光一凝的說:“你有把握?”

白浪點點頭,自己與熊族少主宏侖是過命的交情,何況憑自己答應他的條件,沒有不幫忙的理由。

“好!”白廣笑說:“到時候,若真如我們所想,掌握了東極、都城、南角三區,我們會想辦法造成三方不合的態勢,使人族心中浮動不安,所以我們這些所謂的師兄弟,可能必須作作戲,鬧個水火不容。”

“也因此老夫必須離開。”白炰旭說:“就像東極城底地道中的老人一樣,人族中應該還有一些白氏族人隱藏,就由老夫去找。”

白浪這才明白白炰旭為何要走,否則到時必定被拉來作和事佬,戲不就白做了?而且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到白族的小皇帝──“重興皇”,看來是先藏起來了,白炰旭也應該不大放心。

“這樣吧。”白炰旭接著說:“阿漢、阿彤、阿廣帶一百人留在都城,白浪、小敏帶一百人跟著劉家丫頭,小玫則和阿壘帶一百人……”

“不。”白玟搖頭打岔說:“聽說徐小王爺十分精明,我可不能露出破綻,只帶七、八個精乖的族人就好,甚至不帶……壘哥跟著浪大哥好了。”

“你真的不用別人幫忙?”白炰旭目光中露出懷疑的神色。

“大伯放心。”白玫沉吟說:“我只擔心日後徐小王爺沒能留在南角城,我的苦心就白費了。”

“我會盡力而為。”白廣沉聲說:“最難預防的便是人事調動,就看我在皇儲面前能不能說上幾句話了。”

“那麼小玫就一個人去。”白炰旭明快的點頭說:“若小靈三個月後順利回來,也跟著白浪好了……聽說劉老賊這些年身體並不好,他最好早點斃命!等劉然登基,我們的安排才有效用,習回河城、劉禮也才可能反叛,在那之前,各地方該紮根基的就要快些。”

“還有。”白玟忽然說:“最好在我們還沒離開前,浪大哥與芳華郡主的事情已經確定。”看來她不大放心由白浪自己努力。

白浪自己卻是更不放心,這豈非強人所難?正想辯解時,忽聽外頭傳來緊急急合,行船備戰的號角聲,五人心裡同時一緊,蛇人終於逃出東極城南下……

等這場仗打完,新訂定的所有計劃就要開始展開,白氏一族重新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

洛南平野,位於東極城北北東方千餘公里處,這裡人煙稀少,數百公里內都是一望無際的及腰長草。沿著洛南平野中央,有條足可容納二十乘龍馬並行疾馳的寬闊大道,將洛南平野從南到北切割成兩半,正是東極城直通南角城的“東南大道”。

“東南大道”在洛南平野區域內的這一段,沿路十餘公里才有個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落,兩百餘公里內,較大的城鎮只有兩處,分別是北方的“龍骨鎮”以及南方的“五鋪鎮”,兩鎮分別在洛南平野的南北入口,是洛南平野南北商貨的兩大集散地。

“龍骨鎮”與“五鋪鎮”自然是十分熱鬧,不過洛南平野中央區域的小村落卻是十分的平靜,有時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個經過的商旅,正常來說,北半邊的自然去“龍骨鎮”,南半邊的自然往“五鋪鎮”,會經過中間的,往往是走長途的旅人或官兵,但一般東極與南角的交通都經由海路,也許慢了一些,卻無須受風吹雨打外加累了自己或畜生的腿。

可是今日卻是不同,一向沉寂的洛南平野遠遠傳來轟轟而沉悶的聲音,大地似乎也隨著那股聲音而震動著,遠遠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軍伍向北直衝,而且所有人全都騎乘著龍馬,在炎陽下汗流浹背的往北直奔。

隊伍領頭的一人身材雄壯、相貌堂堂、濃眉大眼,不過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此人身著安國便服飾,斜背長劍、馬側帶槍,正是南角城小王爺──“攘外安國使”徐定疆。

徐定疆率領他的一萬大軍向北急趕了兩日,一小時前有如一道狂風般的掃過“五鋪鎮”,他們準備直趕到“龍骨鎮”再作歇息,目的地正是東極城。

兩日前,南角城接到了白壘那封無頭無尾的信件,原來被訓練後的天鷹有兩種,一種是訓練好固定目標,乃地區與地區間的傳訊,一種卻是放出後會往四周數百公里內搜尋特殊旗幟,也就是短距離軍伍間的急報方式。

櫓老人捉到的那兩隻天鷹都是飛往南角城的天鷹,而非那種四面百餘公里搜尋的天鷹,自然不會找到東極舊部的船隊,所以其中一隻雖倒黴被周廣吃了,另一隻卻終於到了南角城,周廣倒是白擔心了一場。

南角王徐靖接到這封沒頭沒尾的信,自然產生了疑惑,於是把四名龍將以及徐定疆、陳東立召來討論。當然,同時也終於讓徐、陳兩人知道天定皇駕崩的消息。

見了這封非制式的傳書,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團混亂,不知當不當信。徐靖自然可以派兵北上一探究竟,不過徐靖有個困擾,這封信若是真也就罷了,若是假,南角城官兵未奉都城的正式命令便即北上,那可是嚴重的叛亂之罪。

按道理,若真的劉家兄弟鬩牆,徐靖本大可不管,以他南方一霸的身分來說,無論誰當上皇帝,對他應該都只會籠絡。

不過徐靖與劉然交情不同,這時在東極舊部中的劉芳華、白浪更與徐定疆有份特殊的情感。而且換個角度說,這封信既然已經寄到,若最後劉然獲勝,得知南角城聞訊不作任何動作,南角城往後的日子一樣難過。

眾人討論之下只有一個辦法,一方面讓不屬南角城編制、徐定疆倉促成軍的萬人部隊前往東極城馳援,一方面另送急報回都城探查訊息。

雖然徐定疆的功夫還是不大靈光,萬人部隊中又大多是新兵,但這時也沒別的辦法,大軍的訓練立即中斷,在南角城的全力支援下,兵馬糧秣雷厲風行的準備妥當,還替所有人都配上了龍馬,萬人大隊當日午間便即往北進發。

兩日後,徐定疆的急行軍已經趕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洛南平野的中央。

一路上,徐定疆的情緒並不大好。直到兩日前離開南角城,身負重傷陷入昏迷的玳香依然沒能清醒,後來仔細的勘驗下,這才發覺蛇人齒部可分泌極微量的腐蝕酸液,只要大約十日,便能將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蝕斷,所以玳香的受傷可說是徐定疆的大意而造成。徐定疆想及此事,心裡便一陣陣的懊悔,玳香為了自己而奮不顧身,自己要如何才能報答的了?

除了玳香的事,東極城的狀況也令徐定疆十分擔憂。訊息該是十三月十四日傳出的,南角城十六日收到,自己最快也要二十二日左右才能趕到,到時究竟來不來的及?自己還見不見的到劉芳華與白浪?

一直緊跟在徐定疆身旁策馬狂馳的陳東立心裡卻是轉著另一件事。若“神山衛國使”劉禮叛變,習回河城定然脫不了關係,自己外公在北域城,父母在刀輪城,若北疆已經掀起了戰火,他們是否會無恙?

一旁緊跟徐定疆的趙才也是滿肚子氣。徐定疆這傢伙可是要操死人?當時明明命令部隊五日內熟悉基本陣勢、攻防要訣,結果也沒驗收,第五天的中午便集合部隊往北衝,也不說說要去幹什麼?轉眼已經跑了兩天。莫非大夥兒要趕去東極城?東極城不是在打仗嗎?難道徐瘋子打算把這群新兵送入戰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三人各懷心事時,忽然目光同時集中在前方,遠遠平野的界線處出現了一個小點,很快的,小點逐漸地變大,看的越來越清晰,隨著距離的接近,徐定疆已經看出那是個人,他肩上似乎扛著什麼大東西,怎麼能跑的這麼快?

隨著距離又近了些,徐定疆慢慢地看清楚,那人看起來跑的不快,可是實際的速度卻是十分快速,轉眼間,距離大軍已經不到數公里。

徐定疆有些愣住了,策馬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身後的部隊自然也逐漸的緩慢,直到停止。

部隊完全停止時,那人已經閃到了大隊的前方,在一剎那間穩穩的站直了身子,只見那是個中年胖子,肥肥的脖子上頂著一個胖腦袋,腦袋上髮鬚皆存,就是短了些,彷彿不久前才剃了光頭,肩上的怪東西看來像是一大塊金屬,那有多重啊?這人居然揹著跑?

此人正是周廣,肩上背的自然是會說話的怪物──卓卡。周廣吃了天鷹後心裡不安,往南急趕想把訊息送達,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這麼一大票軍隊,周廣也不怕,站在五公尺外,衝著領頭的徐定疆便叫:“喂!南角城還有多遠?”

“千多公里……”徐定疆怔怔的問:“您要去南角城?”

“嗯。”周廣點點頭,轉頭正要走,想了想又說:“聽說這一路上只有南角城會收那個……什麼來著?……對了,天鷹!只有南角城會收天鷹對不對?”

徐定疆心裡一驚,急忙的下馬往前走說:“閣下為何問及天鷹?”

周廣望了望徐定疆,轉轉眼珠說:“我要向收天鷹的人說一個消息。”

徐定疆更緊張了,莫非事情有關東極城?徐定疆忙說:“在下乃南角王之子徐定疆,天鷹抵達南角城必由南角王先閱,閣下的訊息可否告知在下?”

“你是南角王的兒子?”周廣望望周圍的人,看大家都一臉正經的模樣,周廣信了八成,思忖了一下才說:“這裡有封信,借你看看,看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一面從懷中取出了那個從天鷹腳下取來的足筒。

徐定疆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時也沒空細問,忙將足筒接過,打開一看,發現與兩日前傳來南角城的急報相同。

徐定疆心裡一肚子疑問,忍不住說:“閣下如何得到此信的?”

“這……三、四天前在那條大河旁‘取’到的……”周廣搔了搔頭,不大好意思說清楚,轉過話題說:“你先告訴我,這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

徐定疆越看此人越怪,大河?莫非是東極河?從東極河揹著這大東西趕來只花了三、四天?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想到這,徐定疆不禁愣住了,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0:48


第四十章 急兵東援

徐定疆打量周廣片刻,忽然想起,此人莫非原本打算把這封訊息送去南角城?徐定疆點點頭說:“不錯,不過我們已經收到了一封一樣的,我們便是為了此事往北急趕的。”

周廣雙目圓睜,大叫了一聲:“另外還有一封?那我豈不是白趕了?真他……”

“閣下來自何方?”徐定疆心裡的問題一大堆。

周廣似乎已經不耐煩回答這種問題,搖頭說:“別問了……”

周廣說到一半,肩上的卓卡忽然出聲:“周廣,向他們借點鐵。”

“對了。”周廣望過去見到一大排亮晃晃的兵器,興奮的對徐定疆說:“南角王的兒子,要點鐵成不成?”

那東西居然會說話?莫非裡面還有人?徐定疆唬了一跳,對周廣的好奇心揚起,點頭說:“當然可以,不過閣下可以與我們同行一陣子嗎,在下還有許多問題想請教。”

“當然沒問題!”周廣笑嘻嘻的說:“一道走就一道走……晤,南角王的兒子,先給我把刀或劍什麼的好嗎?”

徐定疆回頭對趙才說:“拿把劍來,還有,牽匹龍馬來。”隊伍中自有預備來替換用的龍馬。

趙才看周廣實在不順眼,這人比徐定疆還瘋?怎麼“南角王的兒子”叫個不停?自己雖然心裡叫他徐瘋子,但也不能叫出口啊?

趙才隨手從身旁的小兵身上取過一把劍,皺眉遞過去說:“你該稱呼這位為小王爺。”一面招呼人牽馬過來。

“小王爺?明白了……呵呵……我不用馬了。”周廣取過劍笑著說:“用走的就成了。”

徐定疆知道此人走的自然不會比龍馬慢,而且加上那人肩上的怪東西,龍馬說不定也受不了,於是也不勉強,當即下令隊伍重新向前疾馳。

當隊伍全速奔馳的時候,只見周廣輕鬆的大步跟在徐定疆身旁,一面笑呵呵的單手將長劍揉捏成一團廢鐵,向上壓到卓卡的前端,一面說:“你人不錯嘛,功夫好像也不錯。”

徐定疆被問到痛處,有些無奈的說:“您謬讚了。”

“我不是開玩笑。”周廣點頭認真的說:“這麼年輕就有一身好功夫,實在不簡單。”

徐定疆想起自己的功夫就頭痛,一面疾馳一面搖頭說:“不知該如何稱呼?”

“周廣。”周廣快捷的回答。

“周大叔。”徐定疆望著卓卡說:“裡面那位呢?”

周廣一楞,片刻後才知道徐定疆在問什麼,他呵呵直笑說:“裡面沒人了,這東西叫卓卡,他自己會說話。”

徐定疆這可傻眼了,裡面沒人?這東西自己會說話?

這時卓卡適時的發聲:“您好,我是卓卡。”

“好,您好……”徐定疆不知該從何問起,頓了頓才說:“周大叔,這位……不是人?”

“說了你也不明白。”周廣笑說:“小王爺,我請教你一個問題,你們來這個星球多久了?”

徐定疆瞪大雙眼,星球是啥?

“不明白?”周廣搔搔頭說:“你們總有歷史吧?”

“當然。”徐定疆說。

“多久了?”周廣說:“現在是什麼年代?”

“現在是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徐定疆好奇心更大了,這人是野人?白浪雖說來自荒野,也沒這人這麼“出世”。

“一千兩百多年?”周廣似乎也愣住了,他渾然不解的說:“怎麼可能這麼久了?更早呢?”

徐定疆不明白為什麼不可能,微笑說:“故老傳說,紀元前,牧固圖大陸本為一片荒涼原始之地,妖魔聚集肆虐,當時宇內產生了八族仙人,與妖魔鬥法,後來八仙獲勝,部分的仙人為了避免妖魔重聚,於是有的繼續追擊妖魔,有的留在此處繁衍生子,一代代的傳下後,演變成如今的六族,仙人大勝妖魔的那一日,便是紀元的開始。”

這下輪到周廣瞪大眼睛了,他傻傻的說:“宇內產生八族,那八族?”

徐定疆有問有答:“人族、木族、翼雲族、鱗身族、熊族、海吐族、剛族、優各族。”

“沒聽說過。”周廣猛搖腦袋說:“看來我真的來錯地方了。”

“大叔本想去那兒?”徐定疆莫名其妙的問。

“我在月球……”周廣說到一半,搖頭說:“反正是來錯了,喂!你們這裡可是宇宙大陷阱,若我不是乘卓卡來,老早摔死了……啊呀,之前若有人來豈不是也摔死了?”

陳東立在一旁聽的猛搖頭,沒想到徐定疆與瘋言瘋語對答的功夫比自己強這麼多?他忍不住說:“周大叔,您說的話我實在聽不懂。”

“你們當然聽不懂。”周廣嘆口氣說:“看來我他出不去了……對了,你們的仙人祖宗是打那兒來的?”

“誰知道?”陳東立莞爾的說:“那是神話,誰會去追究?”

周廣搖搖頭不再說話,專心的撫弄著肩上的卓卡,沒多久,那柄長劍已經完全融合在卓卡的前端,而卓卡的前端似乎也更尖挺了些。

周廣似乎十分高興,對徐定疆又說:“小王爺,能不能再來一把?”

也不能這麼無止無休的供應吧?徐定疆皺眉說:“周大叔,您到底要幾把劍?還是金屬就可以?”

“鐵塊更好。”周廣笑嘻嘻的說:“差不多再十來公斤就成了。”

“不成。”卓卡又說話了:“我還要長腳,總共需要九十七公斤半。”

這傢伙還會長腳?近百公斤要耗掉多少的刀劍?徐定疆搖頭說:“這樣吧,再過一會兒到了‘龍骨鎮’,我想辦法去找些鐵材給兩位用。”

周廣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好的人,連忙笑嘻嘻的說:“多謝小王爺,我會報答你的。”

徐定疆心念一動,微笑說:“周大叔可有其他的要事?”

“沒事啊……嗯?”周廣卻也頗精明,他眼珠一轉,笑呵呵的說:“當官免談,其他好商量。”

聰明!徐定疆當機立斷的說:“那就甭當官,周大叔,以與我交個朋友,在軍伍中幫幫忙嗎?”

周廣似乎還是不大願意,不過看在那九十七公斤鐵材的份上,周廣搔搔頭笑說:“幫幫忙可以,可是咱們先說好,若是你乾的事情我看不順眼,咱們朋友可做不長。”

“一言為定。”徐定疆也笑了起來:“到了‘龍骨鎮’還要與大叔好好聊聊,瞭解一下大叔什麼事情會看不順眼。”

“有意思。”周廣笑了起來:“對了,你們趕這麼急就是去救人的是不是?你們的倒黴皇儲我可見過。”周廣見到劉然時劉然剛出困,十分的狼狽,現在又傳來他被叛軍覬覦的消息,難怪周廣稱他為“倒黴皇儲”。

徐定疆又是一陣意外,周廣見過皇儲?至於為什麼稱之為“倒黴皇儲”徐定疆可不知道了。徐定疆略過此事,湊過去低聲說:“周大叔,我們正是去救皇儲,這件事請先別張揚。”

“我懂。”周廣見徐定疆不瞞自己,似乎頗為開心,哈哈笑說:“那老小子倒是臭屁多了,看來你是不能不救?”

“不能不救。”徐定疆點點頭作了個鬼臉,一時間,兩人都覺得對方頗為投契,對視片刻驀然同時笑了起來,似乎這個朋友可以做的頗長。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九日

昨日劉然大軍得到東極城那面傳來的訊息,蛇人本來一直不願出城,但在習回合城援軍以及都城援軍的合力圍逼下,蛇人僵持了七日後終於自西鳴坊撤退,這數日中,人族損失了近萬部隊,蛇人都死傷眾多,順利逃出的大約只有兩千餘人。

這次的目的不在盡殲蛇族,只希望能讓逃走的蛇人受到更多的損害,所以這其實是個輕鬆的工作,當然,能讓蛇人受損多少也考驗著將領的智慧。

獲得這個消息後,劉然針對訊息作出了指示,部隊等敵軍通過時,從後追擊敵軍的後隊,這時的蛇人一心只想逃回蛇族,一定無心應戰,兩萬餘人的艦隊咬著兩千蛇人屁股打,應該是立於不敗之地。

東極舊部停留的地方,是東極城南方近百公里一個礁石處處的海域,這裡的礁石嶙峋,形狀怪奇,高低差異極大,因地形的關係,浪潮湧至此處,使得漩流急浪毫無規律的奔騰,所有的船隻經過此處時都會往外繞開。

艦隊自然也不敢深入,只藉著這附近幾處較大的礁石隱身,等蛇人撤退時再現身。

在四面巨浪翻騰下,每艘足可搭乘兩千餘人的人族軍艦彷彿玩具一般在海上晃動,首度搭船出海的劉芳華可並不好受,若非她的功力不弱,這時只怕已經站不直身子了。

一樣在艙面上,在東極城待了十數年的劉然可不把海浪當一回事,她見女兒劉芳華臉色不大好看,忍不住呵呵笑說:“芳華,你還好吧?”

“還好。”劉芳華深吸一口氣。其實她還沒到受不了程度,只不過首度見識大海之威,臉色自然好看不到那兒去。

“你們倒是頗習慣。”劉然轉頭望著身旁的白彤、白廣、白漢以及白玟笑著說:“曾出過海嗎?”

“啟稟皇儲,當年師父曾帶我們出海過幾次。”白廣微笑說,事實上他們的基地便是在海外,對於風浪早不陌生。

“難怪。”劉然點點頭,欣賞的看著四人。

這時為了進攻順利,也為了日後的計劃,白家一族暫時已經分配成兩組。白浪、白敏、白炰旭在另一艘戰艦上,至於倪惕則又在另一艘船上,白浪直接掌握的戰艦共有四艘,自然是南蘇、唐靈、孟啟、楊失等四人所分頭帶領的艦隊。除了這七艘船之外,還有五艘船艦也各乘載了兩千官兵,一艘由皇儲直接率領,四艘聽從倪惕的指揮。

劉芳華望著面不改色的白玫,有些佩服的說:“小玫,沒想到包老前輩居然也帶你們出海過。”

“郡主姊姊。”白玫忽然詫異的輕笑說:“您不是該與浪大哥同一艘船的嗎?”

劉芳華一怔,白玟這話說的沒錯,按照編制,白浪這時是直隸於劉芳華之下,劉芳華本應與他同船;但劉芳華留在此船卻是劉然親口交代的,劉芳華想及此點,有些意外的望向自己父親,但這時劉然卻轉過目光往北望,似乎沒聽到這句問話。

劉芳華反而有些不快,她知道父親功力已經恢復,白玟的聲音又不是特別低,父親不可能聽不見,這是什麼意思?

白玫見狀,轉個話題又說:“郡主姊姊,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劉芳華這時沒來由的感到些許焦躁,有些怕聽白玟的下一句話,她濃黑的雙眉微微皺起,低聲說:“什麼?”

那知白玫卻說:“若‘神山衛國使’傳來的消息不確,我們豈不是會吃虧?”

劉芳華沒想到白玟提的是這件事,劉芳華一怔說:“軍情重大,二叔該不會傳來錯誤的訊息。”

“總有可能會有誤差吧?”白玫甜笑著問。

劉芳華有些不耐煩的間:“你指的是……?”

白玟輕搖臻首的說:“若是蛇族其實尚存三千人,‘神山衛國使’錯估成兩千也並不離譜,不過對我們來說,那勝敗可是大不相同。”

“也有可能只有千餘人。”劉然終於忍不住轉身,沉聲說:“我知道,你們總是擔心二弟不忠,其實在我看來,這是杞人憂天,二弟與我雖然不常見面,但兄弟情感血濃於水,我相信他。”

白廣適時的接話:“啟稟皇儲,就算衛國使並無異志,小玫說的確實不可不防,若是敵軍尚餘三千,我們可不能冒然從事。”

“這是當然的。”劉然露出釋然的表情說:“若是敵勢過強,我們就隱藏於此不就得了?”

白廣與白玟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原來劉然的個性不只迂腐,還有些善變,這個決定,當時並沒有告知其他的艦隊,這可是一個不小的錯誤,若是有人不慎出擊,豈不是誤了大事?可見劉然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件事,但他聽兩人提起後,卻以這種方式回答,也不命令旗號兵傳令,可見他也沒有承認錯誤、彌補錯誤的擔當,讓此人當劉氏一族的皇帝,對白家來說倒是不錯,可是會不會因此鬥不過劉禮卻是難說。

劉芳華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有些奇怪的開口說:“爹,是不是要通令眾人……”

“不用了。”劉然揚起頭說:“這點都想不到的話,那是他們能力不夠。”

這話更怪了,無論將領能力夠不夠,怎樣也不能拿數萬人的生命開玩笑,可是劉然既然這麼說了,誰也不好說話。

劉然並沒打算停口,望望海天交界處說:“當年隨父皇起事,雖然在短短的兩個月間天下便即一統,不過各地仍有零星的叛亂與白家餘孽聚眾作亂,我們兄弟四處征討,二弟的功績確實遠勝於我。當年我便向父皇提過由二弟繼承皇儲之位,不過達爺爺、莽爺爺不知為何不大喜歡二弟,加上二弟又一直謙辭,我後來才順利成為皇儲,所以許多事情是有來由的,我並不是盲目的信任二弟。”

劉芳華知道,所謂的達、莽兩人便是現在朝中的兩大朝奉,也就是督促與訓練皇族武藝的兩位老公公,只不過她倒不知道他們與劉禮不合。

白廣與白玟心裡卻是暗歎了一口氣,經過了五十年,人心豈會沒有變化?何況就算有信心也該稍作防備,若劉然是因忘記做防備而將自己的行動合理化,那可是大大的荒唐;可是這時與劉然才剛開始相處,有些話還不好多說,白廣只好把話吞回,暫不發言,反正若這場變故能撐過去,這個皇帝可以成為白氏最喜歡的昏君。

創傷初愈的白漢驀然開口:“來了!”

所有人同時抬頭,只見礁石頂端埋伏瞭望的旗手向著下方揮舞著旗幟,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蛇人出現在水平面的信號,再過一會兒,那兒就會傳來蛇人的船艦數目以及距離,也就是戰爭即將開始的前聲。

礁石上的哨兵過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始揮動旗號,旗號一面揮,白浪身旁的白敏一面開心的把旗號內容報出:“二十艘中型船……每五艘成一組……每組間隔兩公里……約需三小時。”他不久前才學會辨識旗號內容,十分有興趣。

“三小時候就到了……”白浪心裡想著,按著先前的計劃,除了劉然那兩艘軍艦外,所有的船艦分兩面包夾蛇族的尾端,只追擊、不拼死,能殺多少就殺多少,這次的任務應該不難。

“二十艘。”白敏笑嘻嘻的算數說:“一艘一百條蛇人,什麼時候迎出去?”

“不可大意。”白炰旭沉著臉說:“我們等中軍艦傳來號令再行動。”

白浪點點頭同意,轉頭對白敏說:“小敏,傳令下去,要四位管帶等我號令,我們動了才動,不然不準隨便出擊。”

“好,我來!”白敏開心的一躍,跳上船頂號兵的位置,搶過旗號比了起來。

白浪望著躍躍欲試的白敏,想起上次應付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時的狼狽模樣,莫非自己的破天真氣是有什麼缺陷嗎?

白浪這時身體已經完全復元,可是依然沒把握能對付的了那蛇族高手,心念一轉,向白炰旭說:“師父,我養一養氣。”

白炰旭頗為意外,什麼時候不練功,這時候練?但仍點點頭說:“也好,別練過了頭。”

白浪點點頭,就這麼閉眼站著,緩慢的吐納起來。

“我也來養養氣。”白敏剛落回艙面,見狀有樣學樣的閉起眼睛。

“小敏!你別胡鬧了。”白炰旭皺眉說:“你的功力末至,現在定不下來的,最多隻是調調氣。”船可是不停的晃動,想定談何容易?

白敏眨眨眼,發覺白炰旭說的不錯,他聳聳肩,放棄了養氣,愣愣的望著前方黑色的礁石發呆,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白浪定下心來,慢慢的,四面的海濤浪湧聲似乎都逐漸離自己遠去,耳邊雖隱隱傳來白敏與白炰旭的對話,但也似乎很遠很遠,與自己彷彿沒有關係,也不會因此讓心念稍有動搖。

這是最初步的靜定,雖說不上修煉,卻能適當的恢復精神與體力,也能略為運行真氣,在各個經脈彙集處稍作溫養時亦能有少許的長進,若這時有人呼喚,也能隨時出定,是最安全而效用最低的定靜狀態,有時就稱養氣。

白浪內息在體內運行了幾周天,舒暢是舒暢了,也沒有任何一絲不對勁的感覺,但白浪平靜的心裡卻微微起了一絲疑惑。自己依著家傳的破天功法修煉,現在功力足夠,持續力卻輸於人,這是為什麼?

白炰旭在旁看著白浪,心裡卻也有些疑惑,經過這幾天,他早已注意到白浪的內力不弱於自己,但為什麼還是執著於體內循環呢?為什麼不開始嘗試換成氣通天地的聚息方式?白炰旭這兩天一直想問,但白浪與他從小看大的白彤等人畢竟不同,白炰旭對白浪總還有一些戒心,也不夠親近,所以一直隱忍未說。

白浪卻一直沒想到,原來他學的破天真氣還有一段變化,如今的白浪依著以前的方式怎麼修煉,除了逐漸的增厚內息外並沒有其他的功效。

對白浪來說,他的唯一方法便是依著修煉的方式逐步累積內息,可是這是一條漫長的路,也與白浪所見的高手不同,比如白炰旭、白離亂、徐靖、劉然、劉禮等白浪見過的高手,他們的內力固然有高有低,但一眼望去,總有股與宇宙大地融合為一的感覺,若與這種人為敵,總容易產生一股難以對敵的感覺,就連那個蛇族高手速比忽也是一樣。

白浪自己知道,他因為累積了數名白家人的內力,才會超越一般的修煉速度,擁有一身少見的內力,但到底少了什麼?一定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若遇上這樣的敵手,自己應該怎麼應對?

白浪想起當時見到洞底老人所用的功夫──“陰爆掌”,那種功夫殺傷力極大,除了勁力陰柔中含有外爆的特點外,最重要的就是一掌擊出之浩大難御,當這樣的勁力湧來時,除了以命搏命外,似乎並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自己現在的後續能力雖然有些不足,但論到體內的內息卻並不輸人,若是能有這樣的招數,豈不是能與對方很快的一決?正所謂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可是“陰爆掌”自己可不會,而且那是白族皇氏單傳的功夫,雖不知那老人是如何學會的,但他也不見得願意教自己。

白浪思忖良久,心裡一個發狠,難道自己就想不出來?趁著這數小時的空閒,白浪開始潛心的思索起自己現在的一身功夫。

白浪的功夫其實並不複雜,他除了熟練的“破天劍法”、不大在行的“天玄掌法”外,就是靠著熊族心法衍生而出的一套爪法。這套爪法在熊族並不是最強的功夫,不過卻是白浪所知唯一適合人族使用的武技,在白浪與熊族少主宏侖研究下發覺,人族使用甚至比熊族本身施出還有威力,至於施用的招數,卻是白浪參酌“破天劍法”以及“天玄掌法”,去繁取直、耗費數年融合而成。

怎樣才能更有威力?若是出手的威力能更大,甚至是集全身的勁力一搏,那就無須留下多少內勁,也不用擔心對方勁力恢復的速度比自己快了。現在的爪功必須與敵人接觸才有作用,若是將勁力外發呢?還是在爪端集中更多的力道?

勁力外發,鋒銳度、破壞力會變低,更有難以避免的勁力消散情形;爪端集中力道,卻有不易集勁的缺點,不容易練到意動功隨。白浪現在想到的兩個方向,就算是成功了,固然能增加殺傷力,卻也未必能有一招決生死的威力。

無論如何,試試無妨,白浪於是將勁力緩緩運及指端,慢慢的,指端的勁力越來越豐厚,白浪的指掌間也慢慢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華,這是破天真氣催到巔峰的狀態,現在白浪的一雙手,可以破牆穿石、斷鐵折金。

可是這還不夠,白浪繼續催運著真氣,一面迫緊內力集中,一面阻止著無路可去的逆向反竄,又要忍受著指端接近爆裂的感覺,避免內力從指端竄出,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白浪撐了好一會,指端內力直累積到原來極限的一倍,終於覺得自己已經駕馭不了,於是一緩內力的催動,暫時穩住現狀。

白炰旭一直冷眼旁觀,他一見白浪指端的青光,自然知道白浪運足了真氣,但他卻不知道白浪想做什麼?

慢慢的,他見白浪指端的青光越來越烈,雖然日光依然耀眼,白浪指端的光華卻不為之遜色,白炰旭心裡不禁有些擔心,白浪的破天真氣固然精純,但也未免太過明顯,若他常常遇到須全力應付的對手,難保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功夫由來。

對白炰旭而言,在他近百年的粹練下,早能在與敵人接觸的那一剎那才提足了勁力,這樣雖然並沒能省下多少力,卻更能隱蔽自己的功力,但以白浪的歲數來說,這方面的運用經驗難免有些不如。

白敏卻是看了挺有趣,他運足了勁力也能泛出淡淡青光,不過持續並不久,現在他眼見白浪不但光華強盛而且持續了極久,他更是羨慕,自己實在差白浪太遠了,幾個兄長也一樣遠遠不及,滿心崇敬的白敏又轉頭望著黑色礁石上的旗號兵,看看有沒有新的消息。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白敏忽然聽到幾個艙面上的士兵傳來輕聲的驚呼,白敏一回頭,卻見到了他無法想像的事情,只見白浪的雙手正緩緩往兩方攤開,那片由掌指尖泛出的青光竟逐漸的擴張,彷彿一雙青色的大手,正變的越來越大。

這太離譜了!白炰旭看了十分意外,若是有人將此事通報上去,白浪不受懷疑也難,白炰旭連忙叫:“白浪……白浪!”

白浪卻恍如未覺,只見那雙手已慢慢的擴張到近兩公尺,在那雙大手上,十根手指的尖端逐漸的削尖,彷彿有點不似人族的手掌,似乎有十隻極尖銳的指甲,在最尖端,也許是距離實際的手掌最遠,那裡的青色光華逐漸的淡薄,竟似若有若無,又過了一陣子,那隻青色的手掌似乎正緩緩的擺動著,仔細看過去,其實是白浪的雙手在緩慢的震動,而牽連到氣勁凝成的雙掌。

白炰旭實在想不出來,白浪這是在做什麼?正懷疑的時候,忽見那雙青色手掌又開始轉變,指端的部分逐漸明顯,指末、掌肉部分的青光卻是越來越淡,這就有些不合邏輯了。當艙面上所有士兵正望著盤坐的白浪發傻時,前方的旗號兵卻傳來蛇族船隊即將經過的訊息。

十二艘船,每艘船都注意到了這個訊息,只有白浪那艘毫無所知,每個在艙面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白浪的那雙怪手上,慢慢的,四周的船隊開始動了起來,白炰旭這才猛然發覺,四面一望,只見上方礁石正打著訊號,倪惕的五艘船已經開始揚帆向外行駛,其他尚未移動的船隊正向著自己這艘船急打訊號。

白炰旭可沒興趣學旗號,他連忙回頭叫:“小敏!”

白敏愕然抬頭,見到白炰旭的目光才四面一望,隨即緊張的說:“糟了,已經過了十艘船,應該開始了!”

“白浪!”白炰旭又叫了一聲。

白浪依然沒有動靜,白炰旭焦急的說:“小敏,他們說什麼?”

白敏東望望、西望望,緊張的回過頭來說:“皇儲那裡要我們出動,幾個管帶都在問為什麼還沒發動。”

“當然出動!”白炰旭忙說:“不過我們現在不能動,讓他們四條船先出去。”

“剛剛說了我們動他們再動。”白敏慌張的說:“他們只等我們移動。”

“不能改嗎?”白炰旭急著說:“要他們立即出動就好了。”

“包老前輩,這是沒用的……”旁邊一名校騎說:“他們見到白龍將坐著沒動,想也知道不是龍將發的命令。”

白炰旭沒輒,轉頭大聲說:“把狀況稟知皇儲,請他下令。”

白敏等人忙成一團,發令的發令,傳訊的傳訊,白炰旭轉頭一望,倪惕的船隊剛駛過了礁石島,正一艘般的逐漸消失在視線內。

劉然那兒也是一團混亂,沒想到白浪竟會在這時候忽然練起功夫,劉然猛然站起大聲說:“練什麼功夫!包老不是在那兒嗎?”

白彤與白廣等人臉色都是微變,劉然說的沒錯,白炰旭名義上是白浪的師父,發生這樣的事情白炰旭難辭其咎。

劉芳華也不知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她仍是白浪等五艘船的領導者,她立即說:“爹,我來下令南蘇他們出動。”

“不用了!”劉然似乎十分不滿,他猛然站起說:“我們兩艘船出動!就讓他們待著。”

“爹?”劉芳華不明白劉然的意思。

“不過少殺一些蛇人。”劉然大聲說:“但這件事白浪要負全部的責任!”隨即轉身發令,命令自己的兩艘船緊隨著倪惕的船投入戰場。

這似乎有些意氣用事,眾人都傻眼,但劉然既然下了令,船艦自然出動。

轉過黑礁岩,倪惕的船隊已經與蛇人的後隊纏在一起,蛇人的船隻大小大約是人族船艦的一半,人族不斷的向下射箭,而數百數千的蛇人則不斷的躍入水中,從水底下向著人族的船艦爬去。

這時,前方的蛇人已經轉了回來,他們不待進入射程,一條條毫不遲疑的躍下水面。蛇人躍下水的動作十分流暢,只見他們一騰身,兩手向後貼身併成一條直線,落水時只濺起一絲絲水花,旋即無聲無息的沉入水中,而在尾稍即將沒入之時,他們粗壯的蛇尾一擺,立即深入數公尺深的水中。

所有人都知道,決不能在水中與蛇人戰鬥。蛇族是大陸六族中第二擅遊的種族,除了海吐族外,沒有人能與蛇人在海中一較高下,除非藉著堅固的船隻,在船隻被蛇人毀去以前,先將大部分的蛇人以弓箭射殺。

這次純粹是預計蛇人一心脫逃,加上人數又不少於對方,人族才敢追擊,因為對人族來說,蛇族或熊族人殺的越多,就能保持越久的和平。

但無論如何,還是儘量別讓蛇人接近船,人族船艦周圍站滿了一排排箭手,只要蛇人往上爬,一隻只箭立即毫不容情地往下射,而為了避免蛇人從船底侵入,船底不但鋪設雙層鐵板,還有一半的官兵在船底守候防禦,也隨時準備奔上艙面支援。

劉然剛一趕到,望著在海中浮沉的蛇人,立刻傻了眼。蛇人豈只兩千人,至少有三千或三千五百人,但這時也不能退縮了,劉然大喝一聲:“放箭!”兩艘船同時射出近千隻箭,向著四面的蛇人射去。

對蛇人來說,想攻上溼滑的船頭,只怕比攻上人族的城牆還難,所以蛇人的基本戰術便是往下攻擊船底,等船一破,人族大軍落水,自然不是蛇人的對手。

不過人族也不是全無機會,蛇人不比海吐族,不能長待水下,固然依蛇人功力不同,支持的時間也會有長短,但總有冒出水面的時候,那時數十隻、甚至數百隻箭會以最快的速度彙集,毫不容情的殺傷蛇人。

可是隻要有一艘船沉沒、只要有人族的官兵在水面上浮沉,那時就危險了,因為蛇人一定向準著水面人族的周圍冒出水面,也避免了被弓箭射殺的危險,等船一艘艘沉沒,整個海面便是蛇人的天下了。

過不了多久,人族的七艘船艦便被三千餘蛇人分別圍住,每艘船附近都有五百餘名蛇人。這簡直是沒有勝算,別說白浪的五艘船沒有過來,就算他們來了,八成也不是對手。

白廣眼看不能不說話了,他奔到劉然身旁,焦急的說:“皇儲,我們該撤退了!”

“不!”劉然似乎十分生氣,他咬牙大聲說:“我們要儘量殺光蛇人,號令下去,每艘船的底艙第一層隨時準備放棄,底層酸毒準備!”

白廣愣住了,他倒不知道對付蛇人還有這種方法,這些年他研究的都是如何對付人族,反而不知道,原來人族的船底艙還有好幾層?酸毒又是什麼東西?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1:37


第四十一章 青靈紅紗

白浪剛剛的狀況卻也不是他有意造成的。他本來只是嘗試著在指端凝聚更多的勁力,過了片刻後,轉念又想試試將這股勁力外發,於是緩緩的讓勁力向著外面突出,沒想到在這樣的勁力含量下,散出的內息居然能凝而不散,沒有像一般外散真力般迅速發散。

白浪一開始還有些失望,但過了片刻,白浪卻好奇的試圖看看能擴張到什麼程度,在全身大部分的內息都外湧到掌上時,也就是白敏等人看到的狀態。

又過了片刻,白浪試圖將外散力道聚於指端,以避免無謂的內力損耗,但這十分的不自然,在這一剎那,那些本來該往指端凝聚的勁力部分逆向回沖,使白浪兩隻手從掌心到小臂的經脈同時產生了抽痛,經脈往外突漲,在兩方內力互相沖擊下,白浪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只不過這時大家都注意著那兩隻大青爪,沒人注意白浪的臉色。

白浪卻是有苦自己知,這時候一個辦法就是放棄那股散出的內息,也就是放掉那片大青爪;不過這時艙面上可都是官兵,這麼一散之下會傷到多少人實在難說,白浪只好慢慢的收回,一面護持著自己的內力不要傷到經脈,當然,這時的白浪也沒辦法分神注意白炰旭在嚷什麼,只能想辦法慢慢的將內息收回。

好不容易白浪收功,他不用睜眼也知道自己壞了事情,只不過他沒想到,一睜眼卻見到五條船一起停在黑礁石後,而劉然等人已經不見影蹤,只聽到黑礁石的另一端不斷傳來喧囂的喊殺聲。

白浪才剛看清,白敏已經急急的叫:“浪大哥,皇儲他們殺過去好一陣子了,他們在等你的指令呢。”他們指的自然是南蘇等四艘船。

“皇儲……郡主都沒有下令?”白浪詫異的問。

白炰旭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他沉聲說:“皇儲剛剛傳過號令,要你自己指揮他們……看來是生氣了。”

這下麻煩大了,白浪往上一看,只見上面的旗號兵急急的往下揮舞旗號,白浪一看,吃了一驚說:“三千五百名蛇人?糟了,小敏,快傳令去前方支援!”

“等一下。”白炰旭揮手阻住兩人,臉色陰沉的傳音說:“白浪,就讓劉然犧牲好了。”

“什麼?”白浪驚呼出聲,居然忘了傳音。

“小聲點。”白炰旭繼續傳音說:“劉然不但對你已經不滿,似乎也一心讓劉家丫頭與你保持距離,若劉然、劉芳華戰死,劉禮又還沒開始叛變,我們自然能重新與未來的皇帝劉禮修好。”

“那小玫、阿彤他們怎麼辦?”白浪心亂如麻,有些慌亂的說。

白炰旭沉默片刻,才低聲說:“他們也不會一心盡忠,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該逃,蛇人也不該會拿他們當目標。”

“不行!”白浪想起了什麼,猛力搖頭說:“若是皇儲又被蛇人捉住,豈不是又要重演東極城的故事?”說到這裡,白浪不管白炰旭怎麼說,連足中氣大聲說:“全軍出動!”五艘船全部聽的清清楚楚,所有官兵早就準備好出動,白浪一聲令下,五艘船一起揚帆而行。

“你……”白炰旭氣極了,他瞪著白浪,壓低了聲音緩緩的說:“我知道……你是為了劉家丫頭!”

白浪心裡一震,他望了白炰旭一眼,隨即轉回頭,望著逐漸接近的黑礁石,心裡確實十分紊亂,白炰旭說對了嗎?不!自己不只擔心劉芳華,也擔心白玟、白廣、白漢;甚至一直與自己不睦的白彤,自己也不願意他有任何意外,決不只是為了劉芳華。

好不容易轉過黑礁石,眼看著大部分的船已經下陷了近一半,船沿距離水面不到兩公尺,也就是每艘船的底艙都已陷落,船底的酸毒也已釋放。

這時的蛇人不敢靠近船底,自然不再往水底下潛,只一波波的向著船頭躍起。而人族已經來不及以弓箭防禦,只能依賴著刀槍劍戰作接觸性的防禦,而在蛇族的絕對優勢下,人族死傷慘重,聯想揚帆脫逃都有所不能,只勉強維持著掌控船隻。

白浪見狀不敢遲疑,也不等旗號兵傳令,大呼一聲:“快發箭!殺光蛇人!”數千只箭從五艘船上發出,向著圍攻的蛇人射去,蛇人不備之下一下子損傷慘重,數百隻蛇人中箭負創,在翻騰中沉下水面。

“這傢伙練完工夫了?”劉然站在船頭破口大罵,這時除了他之外,白彤等人都已經投入了船沿的戰場,在白家軍的守護下,蛇人一時還無法侵上船頭。

白彤等人見到白浪的船隻出現,彼此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詫異。他們剛剛趁劉然不注意,已經私下交換了意見,以為所謂的練功是白炰旭主意忽變,打算犧牲掉劉然,所以他們一面抵禦一面稍稍留力,準備等會兒脫逃。

他們猜的倒是沒差太多,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白浪練功卻不是白炰旭所指使,而白炰旭確實也要白浪隱而不出,而白浪卻是不聽。

眼見白浪出現,白彤不禁傻了眼,他猛然一抓殺退了一個飛撲過來的蛇人,一面扯著喉嚨叫:“阿廣!”

“我看到了。”在白彤身旁兩公尺外的白廣也大聲的說:“撐下去。”

我也知道該撐下去!白彤沒好氣的想,這下若是白浪的五艘船也沉了,大家怎麼逃?難不成剛剛白浪真的在練功?

而白浪等五艘船隊的出現,確實大出蛇族的意料之外,部分的蛇人已經改換方向往白浪的船隊游來,偏偏這時蛇人領軍的船隻傳出長嘶聲,所有蛇人一聽下回頭加速進攻,不再理會白浪等五艘船。

這下人族的壓力忽然增大,船頭的喋血戰越演越烈,七艘船艦中只有劉然的兩艘船狀況較好,想來留在這兩艘船上各七、八十名的白家人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倪惕的五艘船卻已經被不少蛇人衝上,眼看著就要失守。

而白浪的船艦卻是毫不容情的發箭,一時之間,敢探出頭來的蛇人也不多,船頭的戰況才稍稍緩和了些。

就在這時,一艘船艦船尾一傾,緩緩的向下沉沒,卻是船底的酸毒已經無效,只見蛇人歡嘶著向旁遊開,殘餘的千餘名官兵在船頭上張惶失措,跳下水是死,不跳下水也是死,許多人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也不知誰先吶喊一聲,撲通的落水聲連番響起,千餘人毫無次序的慌亂躍入水中,向著周圍的船艦游去。

蛇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人,只一瞬間,海面上慘嚎聲大作,人族官兵在蛇人神出鬼沒的撕咬下,能游到友艦的百不得一,過多的人血無法在一瞬間被水衝散,數十公尺間的水面浮出了一大片血紅,景象煞是嚇人。

劉然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卻見另一艘船又緩緩下沉,一個校騎衝過來低聲說:“啟稟皇儲,第二層開始有蛇人攻擊了。”

劉然心血下沉,猛然大喝:“撤退!全隊撤退!”

命令一下,艦隊立即轉舵揚帆,倪惕也不再撐,三艘船搖搖晃晃的聚在一起調頭。

可是蛇人可沒有這麼好說話,不到一會兒,船艦又沉了一艘,這次沉的正是倪惕的船。

白浪眼見如此,立即下令:“要南管帶他們分頭接近剩下的四艘船,隨時準備接應沉船,我們守住後路!”

“是!”五艘船艦分別向著自己的目的地駛去,蛇人也不再容讓,開始向著白浪的船隊衝殺過來。

現在蛇人至少還有兩千兩百餘人在水中,另約有五百名生力軍還在他們的船艦上,並沒有加入這場戰役,而人族這邊卻由兩萬五千人左右減至一萬六千名左右,損失極大,還有四艘船上的六千餘人危在旦夕。

這樣下去可不行。白浪四面瞭望,想找出一條脫身之路,眼見蛇人的船隊正隨著退卻的人族船隊移動,而海中的蛇人正奮勇往人族攻擊,白浪心念一動,驀然下令:“舵手注意,立即向蛇人的船靠近!”

這豈不是找死?白炰旭忍耐不住,大聲說:“白浪,你在胡鬧什麼?”

人族軍紀極為嚴明,白浪還沒回答白炰旭,船隻已經迎向蛇人的船隊。

蛇人似乎也有些意外,論起白浪的船上至多兩千官兵,豈是五百蛇人的對手?蛇人毫不畏懼,反而加快了速度迎來。

“這是唯一的生路!”白浪也不客氣了,他大聲的回了白炰旭一句,隨即回頭,眼見蛇人船隻逐漸接近,一隻只的蛇人正躍下水面,向著戰船游來,白浪驀然大聲說:“換火箭,燒了所有蛇人的船!”

這個命令卻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蛇人船隻若毀,蛇人豈不是非拼命不可?人族的船蛇人可不會操縱!但也因為如此,大部分的官兵並沒有準備火箭在箭裡,白浪這個命令一下,船頭一陣子手忙腳亂,只有百餘隻火箭射了出去,混亂的分配在蛇人的二十艘船上,蛇族船上船下的數百蛇人戮力同心,沒片刻功夫便將火焰滅去。

“繼續射!”白浪大喊:“不準停!”

而這時蛇人的隊伍中忽然傳來連聲長嘶,二十艘蛇人的船隻居然往後退去,而所有的蛇人也跟著撤退,不再追擊劉然等人的艦隊。

白浪這時才鬆了一口氣,頹然坐下船頭,下令說:“不用追擊了,回航。”

白炰旭這可愣住了,哪有這種事?蛇人怎麼會怕船隻被毀?這裡距離大陸並不甚遠,功夫高一些的人族都能游到,何況是擅泅的蛇人,白浪這招是怎麼奏效的?白炰旭滿心想問,但剛剛才被白浪吼了一聲,他老臉下不來,只陰沉著臉,瞪著前方不說話。

白敏十分乖巧,他可明瞭白炰旭的心態,只見他眨眨眼奔到白浪的身旁,笑嘻嘻的間:“浪大哥,你怎麼知道蛇人會退?”

白浪嘆了一口氣,抹抹額上的汗水說:“我也是行險,若在南角城附近,這個方式就不能用了。”

白敏還聽不懂,白炰旭卻是豁然而悟,蛇人的船隻若是全毀,他們上岸後還要在人族的地域中奔馳數千公里才能回到蛇族,在人族大軍圍捕之下,豈有生機?就算今日人族船隊全滅,這筆買賣還是划不來,蛇人算了算自然非退不可。而這個方式在南角城附近海域當然無效,所以人族也從來沒人想到這一著。

白炰旭不禁有些佩服起白浪了,他看來木納,沒想到腦袋動的還挺快的?白炰旭思忖片刻,走過去說:“白浪,我錯怪你了。”

“師父言重了。”白浪沒想到白炰旭居然會向自己道歉,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尷尬的說:“我……該去皇儲那兒請罪了。”

“我和你一起去。”白炰旭點頭說:“練功這件事就由我攬下。”

白浪一愣,詫異的說:“不……這是我……”

“你們還要留下來。”白炰旭說:“為了大業,無須計較小節。”

這頂大帽子一罩下來,白浪就無話可說了,白浪滿臉為難,卻又不知該如何反對。

這時自然沒有船隻敢追擊蛇族,很快的,殘餘的八艘船艦終於聚合在一處,卻是剛剛又沉了一艘,還好這時蛇人的威脅已去,沒有再增加傷亡。

白浪與白炰旭躍過兩艘船,到了劉然所在的船隻上,幾名管帶、死裡逃生的倪惕這時早已躍了過來,正與劉然等人敘話。在通傳之後,白炰旭一見劉然,當即請罪說:“皇儲恕罪,老夫一時疏忽,囑咐小徒修煉‘青靈爪’,沒想到差點誤了軍情。”

青靈爪?所有人大皺眉頭,那是什麼東西?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浪身上。他們哪知白浪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正是最莫名其妙的人,還好他一向沒什麼表情,一時也不會被看穿。

“青靈爪?”劉然臉色看不出來是好是壞。

“正是。”白炰旭沉聲說:“小徒曾與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過招,但並非他的對手,老夫心想自己即將離開,希望小徒能儘速提升武技,所以命他修煉,沒想到差點誤了大事。”

“包老要離開?”劉然並不知道此事,他眉頭微微一皺,跟著目光轉向白浪,沉聲說:“以火箭驅逐蛇人,又是誰的主意?”過了這段時間,劉然也明白了蛇人為什麼怕火箭。

白浪立即說:“是屬下作的決定。”可不能都讓白炰旭背黑鍋,雖說若不放火蛇人未必會退,但這個方法畢竟沒有先稟知劉然,也不符合原先儘量殺滅蛇人的計劃,他會不會翻臉十分難說。

劉然沉默了片刻,所有人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劉然會怎麼決定,過了片刻,只聽劉然沉聲說:“白龍將,你練功誤了軍機,雖然是包老所授命,但包老並非軍伍中人,這件事還是要由你負責。”

“是。”白浪心裡嘆了一口氣,白炰旭好心想扛,奈何劉然不讓他扛,他倒是白好心了。

“延誤軍機乃大過,火箭驅敵卻足可記功。”劉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暫且將你功過相抵,不賞不罰,你可心服?”

“多謝皇儲恩典。”白浪當即謝恩,所有人也同時鬆了一口氣,看樣子白浪還沒由紅轉黑,日後依然有前途。

“啟稟皇儲。”這時一名領軍急急的走來,向著劉然施禮說:“有名自稱白龍將手下的士兵,由東極城乘小舟趕來,說有急事求見皇儲或白龍將。”

所有人都是一楞,東極城若是有事,豈會派人乘船來通知?劉然詫異的問:“他叫什麼名字?”

“那名士兵是上族,名叫陳壘。”領軍回答。

是白壘!白浪等人驚喜交集,他果然沒事,白浪忙說:“啟稟皇儲,陳壘前來必有要事。”

“好。”劉然也頗高興,若非陳壘,他未必能順利脫出東極城,於是立即點頭說:“快讓他上來。”

臉色還有些蒼白的白壘緩步上得艙面,首先便向皇儲行禮:“參見皇儲。”

“免禮。”劉然微笑說:“你當時沒事吧?”

“多謝皇儲的關心,屬下無恙。”白壘隨即低下聲音說:“啟稟皇儲,屬下有緊急機密軍情相告。”

劉然一怔,目光望向白浪、白炰旭等白家眾人,臉色又沉重了下來。過了片刻,劉然露出苦笑,起身說:“好,我們便到艙內說,芳華、白龍將、倪龍將一起來。”

眾人下艙之際,白壘目光轉向白廣,兩人兄弟多年,白廣又十分聰明,一看白壘的臉色已經知道了八成,白廣倒抽一口涼氣,向白炰旭、白彤等人打了一個眼色,看來事情不小,大家最好快些另闢地方商議。

牧固圍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日

“周大叔!”徐定疆哈哈大笑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大軍停在一片荒野中埋鍋造飯,正在短暫的歇息。

“不信就算了。”周廣沒好氣的說:“我看你們的祖先一定也是從地球來的。”

“我倒不覺得。”徐定疆搖頭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在那個地方人可以飛來飛去,為什麼到這裡就不能飛了?”

“呵呵呵……”周廣得意的說:“我倒知道一種可能,以前的地球也不行,那是被一種宇宙怪霧包住,內力一出就散,完全沒得商量,但物物相剋,有個老前輩研究出了一種逆向放能的機器,直弄了一百多年才把那怪霧消散。”

宇宙怪物?徐定疆皺起眉頭說:“什麼逆向放能?周大叔,說點聽的懂的話好不好?”

周廣搔了搔頭,一時想不出來應該如何解釋,望望四面蒼涼的景色,搖頭說:“先不管那些,我們能休息多久?”

“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路程……”徐定疆望望四面沉吟說:“我們最後一天才會減慢速度,現在還是要趕。”徐定疆的大隊離開南角城已經四日,估計再過三天便能趕到東極城,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趕就趕吧。”周廣拍拍屁股下的卓卡,高興的說:“嗯,你腳要不要開始長了?我可背的挺累的。”

“差不多了。”卓卡發聲說:“你看我是用四條腿跑,還是用兩隻腳?”

“我認為最好用輪子。”周廣眨眨眼說:“這樣不是比較省力?”

卓卡似乎在思考,片刻都沒說話。

除定疆上下打量卓卡,苦笑說:“周大叔,你說這位卓卡是活的,他吃什麼?嘴在哪裡?”

“不用吃,他靠我的能量運作,也沒有嘴巴。”周廣搖頭說:“要發聲還不簡單,裡面已經有發聲器,現在讓護壁開個縫,聲音不就傳出來了?”

徐定疆還是一頭讓水,終於決定不再問自己聽不懂的事情。這兩天,徐定疆與周廣兩人倒是相見恨晚,彼此坐臥不離、無話不談,周廣也不再叫徐定疆為小王爺,不過周廣提到許多所謂“地球”的事情,徐定疆卻是完全聽不懂,什麼新大陸、舊大陸、合成人的,還說地球的人族叫人類,已經有了近六千年的歷史,比牧固圖的千餘年長出多多,徐定疆想之不透,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地方,為什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隊伍即將出發,周廣又將卓卡背起,徐定疆忍不住說:“周大叔,卓卡還是用車載吧?”

這也不是徐定疆第一次這麼說,不過之前周廣只是搖搖頭,一直沒多做解釋,這時周廣一反常態的忽然向上抬頭說:“對唷,你這傢伙已經修好了,幹麼還要我揹著你?”

卓卡老聲老氣的說:“你若不揹我,我如何長腳?”

“也對。”周廣搖搖頭,悶悶的說:“如果真是那種怪霧,我們是出不去了,其實你生出個噴射引擎、火箭屁股之類的東西還好些,我們說不定還有救。”

“製造這種東西違反基本設定。”卓卡笑了兩聲說:“而且也沒有燃料。”

“還提什麼基本設定?”周廣搖頭說:“我們又不是在地球上,還怕汙染、戰爭?”

“為了人類好,這種技術不能外傳。”

“算了算了!”周廣不與卓卡爭論,哼了一聲說:“真是死腦筋,也不會修改一下自己的程式。”

“基本程式本來就無法修改。”卓卡說:“不然我也不會跟你來。”

“這是什麼話?”周廣一瞪眼,抬頭問:“要是可以改你會怎麼改?”

“改成不用聽你的命令。”卓卡哼了一聲說:“沒事探索什麼星空?還不是自我放逐?”

“你……”周廣無話可說,悶了一肚子氣,過了片刻才恨恨的說:“你倒是伶牙俐齒,該讓你不會說話才對。”

“我的個性也是你設定的。”卓卡忽然又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自找的。”

周廣哼了一聲不說話,卓卡街著又說:“別生氣了,要我改變基本設定本來就是你不對。”

“你說的都對。”周廣瞪了卓卡兩眼說:“改天我搞清楚電腦系統怎麼作的,我自己來改。”

“你可要有把握才行。”卓卡說:“把我弄成白痴對你沒好處。”

徐定疆雖然聽不大懂但也聽的十分有趣,周廣是自我放逐?他慢慢騎上龍馬,一面策馬一面說:“周大叔,我們走吧。”

“喂!”周廣心情正不好,橫眼望向緩緩上馬的徐定疆,有些不滿的說:“你小子功夫明明很高,怎麼總裝成一副沒功夫的樣子?”

徐定疆正是有苦說不出,反正現在與周廣也熟了,徐定疆不諱言的說:“周大叔,其實我的功夫不能用了。”

“怎麼不能用了?”周廣十分意外,仔細的上上下下打量徐定疆片刻,忽然皺眉說:“怪了,你的體表狀態有變化……是不大對勁,但裡面應該沒什麼其他異常吧?”

“也許吧……”徐定疆想了想說:“我的周身百脈氣勁都會往外散,已經無法停留在體內了,所以沒有辦法運用。”徐定疆現在雖然內息運作已經恢復正常的方式,也就是內息乃由頂門灌入,丹田內的氣勁一大堆,但問題是一運出去,內息自然而然的由體表宣洩至體外,這有什麼用?

“怎麼個散法?”周廣沒聽過這種事,好奇的問。

“就是這樣。”徐定疆左手控疆,內息運至右手,內息立即往外瀰漫,在徐定疆手臂周圍產生了一團看不見的氣勁。

“怎麼沒有散掉呢?”周廣大感驚奇。

“其實也不是沒有消耗,只不過因為湧出的速度快,就不感覺減少了。”徐定疆搖頭說:“這股勁力也可以攻擊敵人,可是我自己的手腳無法運勁,移動速度過慢,是可以防守啦,不過恐怕沒什麼攻擊力。”

“原來如此……”周廣大皺眉頭,似乎在思忖著什麼事情。

不過徐定疆自恢復後也是第一次這樣運用內息,他好奇的揮了揮手掌,感覺到那股體外的內息隨著自己的手臂而晃動,煞是拖泥帶水。忽然間,徐定疆想起應付蛇人時曾以心念操縱全身體外內息,也一樣能迅速的移動,那麼若是隻操縱手臂外的內息呢?

想到就試,徐定疆立即將心念灌注在那團內息上,隨著心意上下一振,只見徐定疆的手彷彿裹入了一團霧氣中,迅速的在小小的空間中隨心意挪動著。

咦?還有這種方法?徐定疆忽然有了新發現,顧不得部隊正在疾馳,當下將少許內息運至雙腿,內息往下一激,徐定疆雙腿立刻離開龍馬,往上擠開了數公分。徐定疆有些糊塗,這樣該如何運勁?

一旁的周廣是一直注意著徐定疆的狀態,他見徐定疆浮起,嘴巴一裂,大笑說:“這不就得了?只要勁力微鼓,豈不如脫弦之箭?”

徐定疆一點便透,他一振散出腿外的內息,果然整個人往空中騰起,而龍馬卻絲毫不覺,依然往前急奔,徐定疆將內息往前一帶,整個人輕飄飄的往前飛掠五公尺,準確的落回龍馬身上。這下有趣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好玩!”

“好玩吧?”周廣笑著說:“你最好快點想想新的招式。”

徐定疆一楞,喜悅的心情立即消失一半,現在自己的施勁方式產生了根本上的改變,以往習慣的招式豈不是全部無用?似乎也別想用刀劍了。不過徐定疆隨即放鬆,反正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至少想保命時不用再把全身的內力外湧,能撐的時間可長了。

八艘戰艦,在落日餘暉之下,緩緩向著東極港駛回。

經過了昨日與蛇人的大戰,東極舊部船艦一共損失了三艘,現存的八艘船中也有三艘步履蹣跚,吃水線下陷了數公尺。劉然等重要將領都已經轉移到白浪的船上,在船艙中,劉然、劉芳華、白浪、倪惕正為了是否該靠岸而爭執。

劉芳華與白浪都抱持小心從事的看法,劉然仍堅持要靠岸,倪惕卻是沒什麼意見。

劉然正搖頭說:“反正我沒有親眼看到是不會相信的。”

白浪仍覺不妥,沉聲說:“啟稟皇儲,阿壘所得消息決不會假,請皇儲多考慮。”本來從得知天定皇駕崩,所有人立即改稱劉然為皇上,不過劉然堅持不肯,執意要等到都城的正式通知後再說,白浪只好仍稱皇儲。

“我並不是不相信他。”劉然倒是一臉和氣,揮手笑說:“但陳壘聽到的也只是片段,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習回河城的人還有一點可能,二弟的個性我知之甚詳,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要二弟不加入,他們也沒戲可唱。”

劉芳華可沒這麼信任那位二叔,她擔心的說:“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也能換個地方靠岸不是嗎?”

“這件事我們已經爭論過了。”劉然脾氣倒不錯,他依然微笑說:“這件事應該是我最擔心,你們何必如此?這樣吧……陳廣!”

在劉然的呼喚下,一臉斯文的白廣面帶微笑的從後進走出,向著眾人施禮:“參見皇儲、芳華郡主、倪龍將、浪大哥。”

劉然兩手一攤,望著白浪說:“你可別說我不接納你們的意見,陳廣也是你師弟,還是陳壘的二哥,你聽聽他的意見。”

白浪不知會有此一著,他詫異的望著白廣,只見白廣點點頭說:“浪大哥,‘神山衛國使’功績素著,便算獲得密報,也不能就此論斷,以皇儲的風範來說,還是應該等到有確證的時候才該躲避。”

劉然聽了自然頻頻點頭,大嘆深得我心。

劉芳華也沒想到白浪的師弟會出來唱反調,她有些生氣的說:“怎麼會沒有確證?別說‘玄槍’、‘碧戈’兩部私挖地道;逃出東極城的蛇人數量明明將近三千五,他們居然能說成兩千,擺明了坑人;現在又有陳壘親耳聽聞,怎麼還算沒確證?”

“郡主息怒。”白廣依然帶著笑容,和氣的說:“屬下初入軍旅,與所有人都沒有利益關係,相信自己的看法可稱客觀,不知郡主可願聽屬下解釋?”

劉芳華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氣消了些,點頭說:“你說就是。”

“首先,私挖地道一事,衛國使未必知悉,最多隻能推斷兩部居心叵測,也可能他們只是為了爭功而已。”白廣接著說:“其次,蛇人數量誤傳,相信當時計算蛇人數量的並非衛國使本人,也許當時兵荒馬亂,負責計算的人手未能盡責,矇混上報,也不能認定是衛國使指使的。”

“那陳壘聽到的呢?”劉芳華皺起眉頭問。

“這有幾個可能。”白廣不慌不忙的說:“其一,陳壘聽錯了。”

劉芳華正要瞪眼發火,白廣適時的接著說:“當然,陳壘是我四師弟,我相信他。至於第二個可能,則是習回河城確實正陰謀叛亂,而衛國使自知兵力不足,正虛與委蛇,卻被四弟撞見。”

劉芳華耐住性子,沉聲說:“還有第三個可能嗎?”

“當然還有。”白廣微笑說:“以衛國使的功夫來說,四弟能隱身偷聽實在是機會不大,也許衛國使誤以為那是蛇人的暗探,故意放出不確的風聲,不然四弟豈能順利脫逃?”

這些話倒是言之成理,劉芳華無法辯駁,回頭瞪了一眼白浪,白浪卻是莫名其妙。白廣會出來唱反調他事前全不知情,莫非這是他們新商議的計劃?

就在這時,白浪忽想到數日前白廣曾對自己說過,大家可能必須作作戲,莫非已經開始了?作戲便作戲嘛!白浪想了想,臉色一沉,冷冷的接口說:“第四個可能就是衛國使反叛,不是嗎?”

“也對!”白廣輕輕一笑說:“而且這本是最大的可能,但皇儲既然十分相信衛國使,屬下相信皇儲的判斷,所以可能性就降低了,我們應該想其他種情況的應對之道,尤其是第二個可能。”

“我正是這麼想。”劉然哈哈笑說:“看事情不只看表面,還要看人的心,若二弟正等著我們回去援救,我們卻棄他不顧,豈是兄長之道?論數量,我們現在尚有一萬六千名官兵,加上二弟的三千親兵,足可與玄槍、碧戈兩部對峙,何況他們若以為二弟與他們同一想法,等於我們有了內應,此仗豈非必勝?”

“皇儲明見萬里。”倪惕眼見已成定局,躬身說:“相信定如皇儲所言,衛國使不至背叛。”他一向擅於自保,拿捏時機十分有一套。

白浪與劉芳華對視一眼,知道已經不能挽回,劉芳華頓了頓,有些不甘願的說:“爹,那至少要做些預防吧?比如您與數千人先別靠岸……”

“萬萬不可。”劉然皺起眉頭說:“傻丫頭,若是被你二叔知道,豈不讓他心冷?爹決不曾這麼作的。”

劉芳華忍不住說:“可是我在都城時,就常聽到習回河城與二叔心有異謀的消息,就連暗探系統也這麼說……您不是也知道此事?”這件事本不該在白浪等人面前提起,劉芳華卻終於忍不住了。

“你這丫頭不知輕重,暗探系統之事豈可亂說?還好這裡都不是外人。”劉然輕瞪了劉芳華一眼,跟著搖頭說:“所以不能盡信人言……難道你不知道,若你二叔真的心有異謀,習回河城的十萬軍隊加上他的能力,豈需要等到今日?他早就可以一統天下了,這也是我一直不相信此事的主因。”

這牽涉到對劉禮能力的判斷,眾人也沒見識過,自然不知是否屬實,白浪與劉芳華無話可說,只能沉默以對。

“依我們的推論,‘玄槍’、‘碧戈’兩部可能心有異謀,所以上岸之後還是很可能有個硬仗要打。”劉然臉色一正說:“白龍將、倪龍將,一樣吩咐全軍戒備,隨時準備應戰,去吧!”

“是。”白浪與倪惕相繼退出,劉芳華一跺腳,跟著白浪的背後就走。

“芳華。”劉然開口叫住劉芳華,劉芳華詫異的轉回頭來,只聽劉然微笑說:“讓白龍將處理就成了,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就要上岸了,你陪陪爹。”

劉芳華想起白玟說過的話,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肚子火,一賭氣,嘟著嘴說:“我要親自去看看!讓陳廣陪您好了。”

話一說完,劉芳華也不管劉然怎麼說,直接一個彈身,迅速的飄飛出艙。

“這孩子!”劉然目光轉向白廣,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沉聲說:“陳廣,這件事……你覺得呢?”

白廣目光一轉,恭聲說:“啟稟皇儲,若屬下沒有猜錯,芳華郡主個性爽直,是寧折不彎的個性。”

“對啊!”劉然讚賞的說:“這麼說……我倒是用錯方法了?所以呢?”

白廣笑說:“皇儲若是已有想法,反其道而行便可。”

“好、好。”劉然哈哈大笑說:“這應該有效,沒想到我這個作父親的居然比不上你?”

“皇儲謬讚。”白廣說:“屬下只不過旁觀者清而已,皇儲關心則亂,自然沒想到。”

“嗯……”劉然頻頻點頭,過了片刻忽然一收笑容,睨著白廣說:“陳廣,白浪可是你的大師兄,你怎麼……”

“既入朝廷,當效忠君上。”白廣依然保持微笑,只緩緩說:“私情自然放在其次了。”

“好!”劉然哈哈大笑說:“只要你忠心,本王決不會虧待你的。”眼見君臣相得,兩人相對而笑,十分歡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2:25


第四十二章 計陷連環

白浪走出船艙,望著夕陽下閃動的波光粼粼,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想到,所謂的作戲是這樣?白廣莫非拿這萬餘人的性命開玩笑?

“龍將。”白浪手下的四位管帶頭頭走近,南蘇首先開口說:“皇儲可下了指示?”他們雖然不知詳情,但也隱約知道東極城那兒出了狀況。

白浪點點頭說:“皇儲下令,部隊嚴加戒備,隨時準備應戰。”

“敵人是誰?”渾身傷疤的唐靈忽然硬梆梆的開口。

白浪與唐靈相處的時間不多,大部分各自在一艘船上,他倒沒想到唐靈說話這麼冷漠,不過白浪一向是你冷我比你更冷,於是只稍稍一揚眉說:“還不一定有敵人,預備著就是了。”

唐靈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沒再說話,倒是矮矮胖胖的孟啟忽然往白浪的身後望,一面揚聲說:“參見護國使。”

劉芳華也出來了?白浪有些意外的回頭,其他三位管帶這時也一起問安,只見劉芳華臉色不佳的點點頭說:“你們聽龍將說了吧?大家小心點。”

“是。”四人一起應答。

劉芳華忽然皺眉說:“唐管帶,你又受傷了?”劉芳華注意到渾身傷的唐靈,胸口一塊紗布又滲出了血水,似乎是新的傷口。

“是。”唐靈點點頭。

“你們不是隻發箭嗎?”劉芳華可想不透了,前兩天與蛇人一戰,白浪等五艘船根本沒有與蛇人直接接觸,唐靈也能受傷?

唐靈搖搖頭,似乎不願回答這句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南蘇見狀,適時解圍說:“護國使有所不知,唐管帶練功方式獨特,有時難免會受傷。”

練什麼功夫這麼危險?白浪與劉芳華都是微楞,劉芳華詫異的說:“唐管帶,是這樣嗎?”

唐靈先是微瞪了南蘇一眼,跟著低聲說:“請護國使放心。”

“唐管帶。”白浪皺眉說:“自己身體要珍惜。”

“是。”唐靈依然不大領情。

劉芳華微微一笑,轉過話題說:“傳令下去,到東極港之後,刀劍不可離手,隨時注意命令。”

這話雖然說的還是十分隱誨,不過聰明人都都聽的出來,回到東極城時,可能會有敵人出現,心思轉的較快的,自然而然已想到早有傳言的皇儲與二皇子之間的矛盾。南蘇、孟啟的臉色都有些異常,唐靈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一直不說話的楊失,長長瘦瘦的臉上卻是依然平靜,似乎絲毫不感意外。

“你們去吧。”白浪不想在這件事上打轉,直接說:“通知各部隊小心。”

四人應是後,分別乘坐小船回到自己部隊所屬的船艦上。

這時東極港已經近在眼前,再過不久,船隊即將到港,遠遠望去,港口上滿是人群,似乎全城的居民都出來迎接了。

為配合數艘受損嚴重的船隻,現在船速十分緩慢,雖然已經近在眼前,還是要航行大約一個小時,那時太陽應該已經落下,只剩下滿空夢幻般的月光。

這時劉然、白廣也剛上到艙面,望見遠遠歡迎的數萬民眾,劉然開心的笑著說:“你們看看,若有問題豈會是這副模樣?”

白浪與劉芳華自是無言以對,若劉禮心有異謀,怎樣也不該在所有人民的眼前動手,所以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白浪回過頭吩咐一名士兵說:“請陳壘上來。”

白壘過不久便登上艙面,這時船隻也逐漸的靠岸,白浪望見白壘,走過去低聲說:“阿壘,你們搶天鷹時,臉有沒有讓人見到?”

白壘向劉然報告搶天鷹的那段經歷時,當然沒提地底怪老──櫓老人的事,不過白浪自然知道實情,眼看劉禮似乎不打算立即發作,白浪自然開始考慮白壘是不是該避開。

“應該有。”白壘沉吟說:“不過一直以來,我的外貌並不容易記……”

還是小心為上,白浪囑咐說:“無論如何,你躲著點。”

白壘點點頭說:“上了岸後,我繼續去探探,說不定他們把陷阱布在別的地方。”

“也好。”白浪點頭同意。

白壘剛離開,白浪目光轉過,恰與劉芳華相對,劉芳華走近說:“白浪,我們該怎麼辦?”

“儘量跟著皇儲吧。”白浪思忖片刻說:“無論如何,他們的目標必然是皇儲。”

也只能這樣了,劉芳華點點頭,一雙明亮的胖子望定了白浪沒說話。

白浪不知怎麼,慢慢的越來越不怕劉芳華的注視,望著那雙亮眸點點頭,難得的加了一句話:“你……你放心。”

“我知道。”劉芳華露出淺淺的微笑,目光依然不離開白浪。

白浪終於有些受不了,認輸的轉過頭去,只加了句:“我會盡力的。”

“我知道。”劉芳華依然只說這三個字。

白浪一楞回頭,緩緩的說:“我……”

“我知道。”劉芳華站近了一步,兩人的距離不到十公分,白浪鼻端聞到劉芳華身上淡淡的香氣,渾身的血液往腦袋一衝,臉霎時紅了起來。

“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劉芳華聲音十分柔和,一雙恍若深潭的眼睜似乎藏著無數的話語。

白浪深吸一口氣,在這一剎那,白浪全身似乎都充滿了勇氣,不再逃避這雙令人魂牽夢繫的眼神,兩人也不用再說話,無數的言語彷彿從眼眸中自動交流,過去的彷徨、遲疑似乎都變得十分可笑,原來早該這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身旁忽然出現聲音:“郡主姊姊、浪大哥!”

兩人一怔回頭,卻是兩天沒見面的白玫。白玫望望白浪又望望劉芳華,臉上帶著有些頑皮的笑意,卻是不說話了。

白浪不由得有些臉紅,劉芳華反倒大方,一把攬過白玟,半笑半怒的嗔說:“你這小丫頭,這兩天怎麼老沒見人?”

白玫本較劉芳華嬌小,一攬之下整個人被包到劉芳華的懷中,白玫吃吃的笑著說:“郡主姊姊別生氣,小玫若不是有事,也不敢這時候跑來囉唆。”

為什麼不敢?想到此處,劉芳華再大方,臉上也不禁有些微紅,白浪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劉芳華橫了白浪一眼,見他尷尬的模樣,又覺得好笑,剎那間忘了害羞,忍不住輕輕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浪卻更是頭大,頗想找個地方躲開來。

白玟見白浪的窘狀,不再開玩笑,微笑著輕輕掙開劉芳華的懷抱說:“郡主姊姊,我是來提醒一下,下船之後,隊伍該分配一下。”

白浪聽見這句話,心神一定,點頭說:“沒錯……小敏呢?”

白玟往後一指,抿著嘴笑:“他可不像我這麼不識趣,早就躲的遠遠的了。”果然白敏正遠遠的望著三人,眼珠子轉呀轉的似乎心裡也在偷笑。

“小敏。”白浪沒時間不好意思,揮手讓白敏過來。

白敏見白浪招手,笑嘻嘻的直奔過來,剛到三人面前便一臉鬼鬼祟祟的說:“郡主、浪大哥,剛剛皇儲看了你們老半天呢。”

白浪與劉芳華都是一驚,同時轉頭向另一邊的劉然望去,只見劉然目光凝住在近在眼前的東極港口,似乎並沒有注意自己。劉芳華總算有些作賊心虛,低聲說:“白浪,我過去爹爹那兒,這兒由你安排。”

“嗯,好……我來處理……”白浪驀然感到有些捨不得,一時間話說的有些支支吾吾。

劉芳華再深深的望了白浪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轉頭飄身離去。

“浪大哥。”劉芳華一走,白玟立即收起笑容,正色說:“為避免風險,剛剛我與廣三哥商議過了,三百族人應全部集中到皇儲旁暫充親兵,彤大哥、漢二哥、壘四哥、小敏和我都在外面配合……”

“阿壘說他到了港口想離隊。”白浪見白玟一說就是一連串,連忙打岔。

“也好。”白玫十分明快的說:“我們四人就各帶幾個人手配合著四位管帶頭頭,小敏跟著‘俊哥兒’,彤大哥跟著‘渾身傷’、漢二哥跟著‘木頭人’,我就陪著那個‘老油條’。”

什麼亂七八糟的?白浪大惑不解的問:“什麼俊哥兒、老油條的……?”

“喔……浪大哥還不知道啊?”白敏一旁笑嘻嘻的插嘴說:“那是四位管帶的綽號,‘俊哥兒’是南管帶,‘渾身傷’是唐管帶……”說到這裡,白浪已經明白,“木頭人”當然是瘦瘦高高、一向沉默寡言、毫無表情的楊失,至於“老油條”指的自然是胖子孟啟,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些綽號?倒是滿傳神的。

白浪莞爾一笑後,緩緩搖頭說:“臨時要他們聽命於你們……”

“這倒不用。”白玟知道白浪會錯意,解釋說:“一時之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在一旁只是避免他們臨時出狀況。”

“應該不會吧?”白浪詫異的說:“他們都是東極城的軍隊,與皇儲的感情應該極為深厚。”

“倒不是擔心這個,我們怕的是他們應變不及,錯估情勢。”白玟笑說:“除了我們之外,浪大哥、廣三哥,師父都留在皇儲身邊,如果我沒猜錯,郡主必定也是寸步不離,什麼變故應該都能撐一陣子。”

“我還以為阿廣認為沒危險呢。”白浪念頭一轉,想起不久前的事情。

“廣三哥是故意的。”白玫一笑說:“反正怎麼說皇儲都不會信,不如順著他的想法,再私下把事情準備好。”

原來如此,白浪點頭說:“你們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這麼辦吧。”

“我們去了。”白玟臨走時又回過頭來加一句:“浪大哥,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小心點。”

白浪反倒有些意外,白玫是關心大業,還是真的關心自己?眼看白浪沒回答,白玟也不等下去,只輕輕一笑轉身娉婷的離去。

夕陽已完全沉沒在西方的群山之間,滿天絢麗的七彩光芒柔和的灑在所有人身上,這時,歷劫歸來的東極舊部,終於回到了東極港,眼看不到數分鐘,殘存的八艘船艦即將一一靠岸。

在數萬歡迎的群眾前,千餘名官兵簇擁著“神山衛國使”劉禮、“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三人,在已被騰空的泊港區域靜候著。

這確實不像打算造反,白浪與劉芳華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若白壘所說無誤,怎會是這麼一番景象?

劉然卻是十分高興,眼見如此,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回過頭笑說:“芳華,白浪,你們倆過來。”

兩人聞聲走近,劉然看著下方微笑說:“現在你們怎麼說?”

劉芳華與白浪自然無話可說,劉芳華頓了頓才說:“難道……難道您認為陳壘說的不是實話?”

“這倒也不是。”劉然得意的說:“就要看二弟的反應了,看現在的情形,二弟應不是為人脅迫,我認為他已經說服了他們。”

“說服他們?”劉芳華不由自主的略略提高了聲音,叛亂可是大罪,豈有說服就算了的道理?

“小聲。”劉然面色一沉說:“這件事二弟不說,我就當作不知道,我不能讓他難做人。”

白浪只覺匪夷所思,這算是寬大還是怎麼?劉芳華也皺起了眉頭,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看船已靠岸,船上船下的官兵正忙碌的收帆下錨、固定纜繩,而劉禮等三人也正向著這艘船走來。

“芳華、白浪。”劉然呵呵一笑說:“我們一起下去。”話一說完,劉然身子一騰,向著前方飄行,掠過船頭,飄身直下港口。

大軍可還沒下船,這未免太危險了,這一瞬間,白浪、劉芳華、數步之外的白炰旭,三人沒空多想,同時追著劉然飄起,四人先後飄下數公尺高的船頭,飄然落在地上。

四人剛落地,四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立即響起,這次追擊雖不算真正獲勝,不過整體來說,這次東極城的戰役畢竟是大勝,劉然更率領東極舊部肩負追擊的重任,東極城的居民感激懷德不在話下,眼見眾人歸來,自然是萬分熱情的歡呼。

劉然眼望劉禮,高興的說:“二弟……”

“劉禮、唐贛、關勝男,參見皇上……皇上聖安!”三人竟同時拜下,身後的千餘官兵也同時參拜,四面東極城的居民一時愕然,歡呼聲漸漸的安靜下來。

劉然怔了怔,往前踏出兩步,攙起劉禮說:“二弟……”

“父皇……父皇已於八日駕崩。”劉禮望著劉然,臉色沉重的說:“都城百官正引頸企盼聖駕回歸,正式即位……當時為避免皇上應敵分心,臣下未能即時報告,請皇上責罰。”

雖然這已經不是新消息了,劉然還是有些震驚,劉然沉默片刻,搖頭說:“你無罪……這麼說,我該回都城了?”

“正是。”劉禮接著說:“皇上要立即返都,還是先到城中休息,明日再啟程?”

當然不能進城,誰知道城裡有什麼埋伏?白浪正要開口時,又有一對軍伍排開人群走近,領頭的正是何威凡、陳揚、易嵐等三人。

他們也是面色沉重的施禮,何威凡面含悲慼的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臣等剛剛獲得衛國使通知此事,現已將部隊整理完畢,若皇上要立即啟程,我們可護送皇上回都城。”

這可更令人安心了,總不會都城四大龍將之三一起反叛吧?劉然點頭說:“你們都辛苦了,我們明日再啟程吧。”

“爹……不,父皇。”劉芳華目光掃過劉禮等三人,轉頭低聲說:“我們還是立即出發吧,都城不可一日無主。”劉芳華覺得何必增加風險?

“真是孩子氣。”劉然笑著說:“大家都辛苦了,我們明天再出發。”

“啟稟皇上。”何威凡前進一步說:“都城這時兵力不足,我們已經晚了幾天,是否部分軍隊先回都城?”

這倒是一個大問題,都城派出三萬兵馬,連後備的軍力算進去,都城部隊總數不到四萬,若天下承平也就罷了,現在天定皇剛駕崩,若有人有異動,都城未必能迅速的應付。劉然怔了怔,點頭說:“好吧,你們……”

“父皇!”劉芳華忍不住叫了一聲。

劉然一楞,苦笑搖頭說:“好吧,陳龍將的‘霸刀部’先帶一萬兵馬趕回去,你們兩人明日再隨我們一起回去。”說劉然全無頭腦也不見得,三大龍將中,陳揚個性較為衝動,較有可能被收買,讓他先離開,對劉然來說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是。”皇令一出,所有人自然凜尊,這時大部分的東極舊部也已經上岸,十來批坐騎牽來,眾人上馬向著東極城內緩步奔馳,習回合城部隊、都城部隊在前開道,東極舊部則列隊在後尾隨,眾人在東極城居民夾道歡迎之下,綿延著進入東極城。

當晚,劉然與眾將領作了許多的決議,東極城暫時由倪惕率領東極舊部負責。也就是說,這一下子,劉芳華與白浪除了手下的三百白家族人之外,可以說是沒有兵力了。

這一點倒是始料未及,可是又十分合理。想到這件事時,白浪等人不禁恍然大悟,難怪劉禮在港口並未發動,等明日出城走向歸途,能依靠的只有萬餘名的都城軍隊,相對於擁有近兩倍人數的習回河城軍隊,眾人可說是毫無勝算。

會議一結束,自然是快樂的餐敘,總算因為明日又將行軍,沒讓大軍尋歡作樂,宴會也算是早早結束。

劉然、劉禮等人退席之後,劉芳華自然立即跟了過去,白浪與幾個龍將一桌,他向來寡言,自然是沒有他說話的份,眼見劉芳華離席,白浪找了個藉口也跟著離開,打算繞過王府後進,與劉芳華一起保護劉然。

白浪一出廳門,卻見到白敏與白玟正在門口等候自己,白浪一怔還沒說話,白敏已經急急的低聲說:“浪大哥,大家都在等你呢,快跟我們來。”

白浪頗意外的說:“我該去保護皇上……不是嗎?”

“不用了。”白玫搖頭笑說:“他們計劃如此周密,不如等出城後更有勝算,今晚應該安全。”事實上,對方若聰明,本就不會在這裡發動,從這裡到都城的一大段路才是危險的時候。

話說回來,當然也有可能事情正如劉然所設想,這件事情已被劉禮消弭於無形,不過權勢令人痴迷,劉禮會不會這麼客氣?除劉然之外,可沒有多少人有信心。

白浪思忖片刻,還是不大放心的說:“我還是不去了,你們討論的結果告訴我一聲就是了。”反正他們也常幹這種事。

白玟卻不同意了,她靠到白浪身側,輕攙著白浪的手柔聲說:“浪大哥,這次可不行。”

白浪可覺得渾身不對勁,白玟似乎越來越放恣了?白浪輕輕掙開白玟的手臂,不大客氣的說:“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自行決議,何必如此?”

這句話可不輕,白敏的笑容立即收了起來,臉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玫雖說臉色不變,心裡卻也暗呼不妙,她腦海轉了轉,眨眨眼說:“沒有這種事,那些不但都是小事,而且是判斷浪大哥不會有意見的事情才這樣,浪大哥你說,難道不是嗎?”

白浪想想,似乎白玟說的也有道理,氣消了幾成,輕噓了一口氣說:“這麼說,這次問題不小?”

“嗯……”白玟點頭微笑說:“而且浪大哥八成會有意見,還是去一趟吧。”

“好。”白浪不想浪費時間,反正快去快回,早些去找劉芳華為上。

三人穿過數道迴廊,只見附近都是三三兩兩在聊天的官兵,白浪卻知道,這些都是白家族人,看來快要到闢室商議的地方了。

果然,又轉了一個彎之後,白玫便率先進入了一間小房中,三人迅速的魚貫穿入,白敏掩上房門的時候,白浪已經看清楚房中的人,除了白浪意料到的白姓皇族之外,還有那三百貴族的首領,現年已八十餘歲的白述潘。

若以皇族的年齡來算,八十幾歲不過是中年,不過對貴族來說,那卻是高壽了,而白述潘雖說因此滿頭白髮,卻仍是白姓貴族中頂尖的高手。

白浪四面望了望,卻不見白壘,白浪心裡知道,白壘又跑出去刺探軍情了,看來這是他的個性使然,到了人族土地,白壘似乎得其所哉,永遠閒不下來。

“白浪,你來晚了。”白炰旭見白浪終於進門,點頭微笑說。

白浪不發一語的坐下,白炰旭也不以為異,轉頭說:“剛剛我們說到那兒了?”

白廣一笑說:“提到我們原來的計劃既然沒用,自然也不用陪在那幾位管帶身旁了。”

“對。”白炰旭點頭說:“看情形,出城後最快一天,最慢兩天劉禮就會發動,他們不但能以多攻少,甚至沿路上說不定也佈滿了陷阱,劉然是死定了。”

這一席話聽的白浪大皺眉頭,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辦法?

只聽白彤哼了一聲說:“他們鬼打鬼也不是壞事,我們陪在裡面卻是倒楣。”

這話中似乎有些埋怨,白炰旭的臉色微沉,瞪了白彤一眼說:“這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

白廣難得臉色嚴肅的說:“大伯說的沒錯……”

“等一下。”白炰旭打斷白廣的話說:“這時候雖然沒有外人,你們還是叫我師父,免得有任何意外。”

“好。”白廣從善如流的接著說:“師父說的對,我們這時應想想怎麼辦。”

魁梧的白漢一向沒主意,他皺眉說:“阿廣,你有什麼辦法就說吧。”

“小玫,你怎麼看呢?”白廣轉頭問。

“我?”白玫輕輕一笑說:“最輕鬆的一種選擇……既然幫不上忙,那就別幫了。”

什麼?白浪愣住了,轉頭望向白玫,白玫望著白浪又笑著說:“但若這樣,就可惜了浪大哥,這些日子進展的十分順利呢。”

白浪臉上一陣熱,他自然知道白玟指的是劉芳華的事情,可是白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白廣接口說:“不只如此,我與劉然的關係也十分良好,若是轉投劉禮,不只這一切全部白費,我們日後也不易獲得重用。”

“什麼轉投劉禮?”白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眾人的目光聚集過來,一起望著白浪,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說話,白浪心念轉動之間,猛然醒悟他們的用意。原來他們打算放棄劉然,轉而由劉禮那面著手,這麼一來……劉芳華豈不是死定了?

“浪大哥,雖還沒完全確定……但一切當以大業為重。”白廣語重心長的說。

又是這句話!白浪火上心頭,但又無可辯駁,只緊閉著嘴不說話。

見白浪煩惱的模樣,白彤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愉快,他沉吟了片刻,嘴角一牽,忽然輕鬆的開口笑說:“先不管是不是要轉投劉禮,有件事我倒是想之不透。”

“你又有什麼意見了?”白炰旭皺眉說。

白彤昂起頭說:“按你們的估計,劉禮現在採取的方式自然是上策,但他們早知秘密已經外洩,又沒有捉到阿壘,難道不怕劉然先下手為強嗎?”

除了白廣與白玟外,眾人一起皺起了眉頭,這話說的沒錯,若劉然一無所知,出城後暗襲之策才有道理,若劉然已知,劉禮絕沒有道理這麼冒險,這又是為了什麼?

白廣搖搖頭,緩緩的解釋說:“這就顯現劉禮的高明處了,劉禮今日的表現毫無破綻,劉然豈有翻臉的藉口?若劉然當真在並無實據前不顧一切動手,只會落了個誅殘手足的罵名,這種事劉然絕不會做的。”

“也就是說,我們非幫劉禮不可了。”白炰旭凝重起來,他望望白廣,又望望白玟,緩緩的說:“我們若是押錯了寶,那可是滅族之禍。”

白廣沒有直接回答,忽然嘆了一口氣說:“說起來,劉然作皇帝,可能比劉禮好控制。”

“會嗎?”白彤反對的說:“單是他老弟劉禮會造反這件事,我們就費盡唇舌他無法說服它。”

“這又不一樣了。”白廣笑了起來:“不能廣納雅言正是昏君的特色,想要使他對劉禮的看法改變,必須從一些小地方著眼,讓劉然覺得是自己察覺到的……可惜我時間不夠,不能慢慢的破壞他對劉禮的信任。”

白炰旭有些失去耐性,沉聲說:“別一直說這些了,我們現在應該決定,到底要幫誰,幫了後有沒有勝算?”

“劉禮。”白廣作出了結論。

“我也這樣認為。”白玫也點頭說。

“好!”白炰旭點頭說:“你們兩人都同意的事情,想來不會有錯,接下來該怎麼辦?”

白浪倒沒想到,原來白炰旭對白廣和白玟如此信任?只見白廣似乎已經胸有成竹,緩緩的說:“首先,我今夜便親自與劉禮聯繫,此事務須小心進行……”

白浪卻是腦中轟然大亂,完全沒聽到白廣接下去說的話,他們要自己背棄劉芳華?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做得到?

可是……就算是今日不選擇劉禮,總有一天自己要背棄劉芳華的,不是嗎?白浪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心情彷彿跌到了無底深淵,一顆心飄飄蕩蕩的無所憑依。白浪終於發覺,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劉芳華已經在自己心中佔了極大的份量,若是沒有她,彷彿作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復國又如何?白家興亡又如何?

可是驀然間,白浪眼前湧起一個老人垂死的身影,老人正緩緩的對自己喘息說:“浪兒……你要記得我們的血海深仇,近千名白家人死的不明不白……你……千萬別忘了……”

“我沒有忘!爺爺……我沒有忘!”白浪心裡大喊,但祖父的身影倏然消失,白浪眼前卻又浮起了另一個俏生生的芙蓉玉容,正凝視著自己輕輕的說:“我知道……你會幫我的。”那雙有如深潭的大眼是這樣直望進自己的心裡,是這樣的信任自己,自己能放下她不管嗎?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白浪整個人糾結在自己矛盾的情緒中,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裡去。

白廣說到一半,注意到白浪的神色,不由得止住了話語,皺眉叫:“浪大哥?……浪大哥!”

白浪猛然回過神,眼睛瞪視著白廣,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白玫心裡有數,不禁有些憐惜的說:“浪大哥……你別太……”

白浪忽然間想通了一切,近千名白家人不能白死,劉氏一族必須付出代價,大不了事成之後,自己一死以謝劉芳華便是了。想通此點,白浪心神一定,倏然站起說:“此事由你們計劃,之後小玟或小敏來通知一聲便可,我若不去助芳華郡主協防,反而令人產生疑竇。”話一說完,白浪頭也不回,大踏步的轉身出門,留下一臉愕然的白家眾人。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一日

清晨,都城部隊、習回河城部隊集合在東極城西面廣場,準備離開。表面上,習回河城軍隊一出城自然該往北走,都城部隊則該向西行,場中,大部分中級將領都站在自己部隊前,幾個高級將領則聚在一起話別,這時劉然正在囑咐倪惕。

倪惕難得能當此大任,自然是感激涕零的點頭如搗蒜,聲聲應是。

劉芳華可算是最著急的,這一出城,豈不是任人宰割?可是現在該怎麼辦?盼望父親的判斷正確嗎?

劉芳華轉頭望向一旁的白浪,想起昨晚白浪與自己一南一北的終夜守候,這份辛苦只怕都是白費了,今日終於要面對最危險的挑戰;若自己猜的沒錯,出城西不到百公里就是一大片丘陵起伏的荒漠,正是最好的埋伏所在,也許今日就要走到人生的終點了。

白浪見到劉芳華的眼神,心裡的激盪更甚,但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自然不能反悔,白浪鐵下心腸,轉過頭不理會劉芳華憂愁的目光。

劉芳華自然是頗為意外,不過她這時心煩意亂,也沒空思索白浪為什麼突然改變態度;劉芳華手握緊了腰間的月華劍劍柄,凝視著先行一步的習回河城軍隊,這群人到底有沒有包藏禍心?到底會不會往城外埋伏?

“芳華。”目送著劉禮一行人的劉然忽然叫。

劉芳華一怔,連忙走近兩步說:“父皇請吩咐。”

劉然朗聲一笑說:“我倒忘了一件事。”劉芳華心中暗暗打鼓,父親這時候又想起了什麼事?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了過來,劉然這時突然想起啥事?莫非想多留個兩天?這可是大變數。

“這次東極城死傷慘重……”劉然笑容一收,臉色沉凝的說:“不只東極王過世,四位龍將也損失三位,我們應擢升數人,日後派遣新任的東極王時也較好管理。”

劉芳華不明其意,詫異的說:“父皇的意思是……?”

“這就考考你的眼力了。”劉然微笑說:“你與東極諸將相處了好一陣子,有什麼好建議嗎?”

“父皇要現在封任他們嗎?”劉芳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當然不是。”劉然慈祥的望著劉芳華片刻,這才遙望西面若有所思的說:“就讓你選出的人與朕一起回都城,等朕正式即位後再行封賞。”

劉芳華燃起一線希望,靈機一動的說:“父皇,既然如此,就讓女兒多選幾位,父皇也可一路考核。”

“就由你決定吧。”劉然飽含深意的一笑,略壓低聲音說:“但也別選太多位,別讓人有錯誤的期待,反而產生怨妒。”

劉芳華剛剛一心只想到可增加保護劉然的人手,這時才突然意會到,父親莫非有意日後將自己晉升為東極王,不然為何把這件事交給自己決定?

劉芳華轉過頭,望著送行的東極城官兵,思忖著誰能當此重任?看來也沒有什麼好選擇了,劉芳華深吸一口氣,揚聲說:“南蘇、楊失、唐靈、孟啟四位管帶,你們各率精銳五百人,隨同皇上返都。”

劉然一開始微微皺眉,頗有些訝異劉芳華為何叫這麼多人,但他也不算笨,隨即想通劉芳華打的主意;但這時已不好要她收回成命,劉然好笑的輕瞪了劉芳華一眼,搖搖頭不管此事。

命令一下,場中所有人大為震動,不知情的不由得心想,劉然怎會突然作此決定?莫非這一路上有險阻不成?南蘇等四人卻是心中微慄,這一路八成不好走,可要好好的選人才行。

而一旁的白廣等人更是面面相覷,這下子部隊突增兩千精銳,可是大有幫助,雖然以近一萬三千人對付兩萬人仍屬弱勢,但若白家三百高手傾全力相助,也不能說是毫無勝算,怎麼辦?計劃要不要變更?

過沒片刻,南蘇等四人選好的兩千兵馬已經加入了部隊中,倪惕雖然愕然,但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依然千恩萬謝的率所部送大隊至城西,直等到眾人離開他的視線,他才敢回頭進城。

眾人一路向西,雖並非急行,但隊伍行進的速度依然不能算慢,約莫三個鐘頭,大隊已經趕過了近百公里。

現在何威凡率領五千人在前,易嵐率領五千人在後,劉芳華與白浪率領東極城兩千人居中前行,至於自家約三百人,則被安排在最中心,護衛著劉然等人。劉芳華萬萬沒有想到,這三百人其實不大可以信任。

眼看著景色漸趨荒涼,劉芳華的心頭越是沉重,前方丘陵起伏,視線難以及遠,若對方兩萬兵馬埋伏於此,突然衝出來可是猝不及防,總不能眼睜睜的往陷阱裡跳。

劉芳華求援的望向白浪,見白浪一直面無表情的望著遠方,劉芳華心裡隱隱然有氣,她輕叱一聲,策馬至南蘇的身旁,低聲囑咐說:“南管帶,你派一些人散開到前後左右數公里外,隨時交替著回來報告。”

“是。”南蘇點點頭,向身後數名心腹略作囑咐,二十餘人立即分作四面,分頭疾馳。

劉芳華剛趕回劉然身旁,卻見後隊的易嵐正加速奔到劉然身旁,躬身施禮說:“啟稟皇上,何龍將派人傳來訊息,前方似是有異,何龍將要屬下轉知皇上,希望將部隊暫停,並要屬下與白龍將至前隊商議。”

劉然有些意外,前方怎會有異?莫非真有人想造反?劉然皺起眉頭,點點頭說:“依卿所奏,去吧。”

易嵐與白浪兩人往前走的時候,白炰旭眼見似乎即將發生狀況,他靠向白廣,低聲說:“阿廣,劉禮說我們若是遇到變故,記得向北面突圍……真的沒問題嗎?”

白廣皺眉低聲應說:“昨晚我以劉然昏庸為題,向劉禮暗示投誠的念頭,劉禮不置可否我倒不意外,但‘向北突圍’這句話我還是沒能弄懂,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變故。”兩人相對默然,劉禮當然不會立即信任自己一行人,但他會怎麼作呢?

這時白浪與易嵐已經到了前隊何威凡的身旁左右,部隊也已經停頓了下來,何威幾遙望著前方,低聲說:“前方峽道出口似有兵馬彙集,人數不明。”

易嵐臉色立變,目光望著前方兩片夾道矮丘,既然已經偵測出有敵,並不算十分危險,不過這裡居然有敵人,難道……

易嵐在思索的時候,白浪心中卻是轉著一個大膽的念頭,昨夜他自白玟傳話得知,白廣與白炰旭夜訪劉禮,結論卻是什麼“往北突圍”……雖然弄不大懂,但似乎已經與劉禮建立了默契,若是這時劉禮當真派人來襲,自己先一刻暗算了這兩位龍將,都城一萬兵馬群龍無首,豈不是一攻即潰?

白浪不由自主的緩緩凝集了功力,只要一動念,兩人猝不及防下,不死也難逃重傷。

白浪目光無須轉動,心念已經牢牢鎖定了左側何威凡的右脅,而易嵐又在更左側,這一發動必須將勁力催出遙擊,頂多將他擊成重傷,想一擊斃命是不容易了。

白浪已隨時可以出手,只見他雙爪微微顫動,勁力凝聚至將近爆漲,爪端更是隱隱閃現青光,想到自己這一掌擊出,與劉芳華從此恩斷義絕,勢成仇仇,白浪的雙爪卻總是發不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白浪忽然察覺,近在身側的何威凡驀然一揚右掌,迅疾無比的向著自己胸側抹來,威力竟是大的駭人,虧得白浪早已運足了一身功力,這時也來不及攻擊易嵐了,白浪雙爪青光同時暴漲,同時迎向何威凡。

何威凡似乎沒想到白浪竟早有準備,詫異之下猛然加勁,兩人勁力交集,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兩人的坐騎同時被這股大力壓的全身骨骼碎裂、砰然倒地。

白浪跌下的同時,何威凡也被白浪的雙爪擊飛,整個人向左前方直翻出數公尺遠,白浪驚訝的轉頭,卻見易嵐正軟軟的倒下,卻是被何威凡同時暗算。

這是怎麼回事?白浪詫異之下,自然而然的一手扶著易嵐,只見易嵐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咬牙斷斷續續的念:“何……何威凡……你……”看來若非白浪同時出手,偏開了何威凡的準頭,他受的傷會更重。

何威凡萬萬沒想到白浪早有防備,只見他臉色鐵青的退了數步,蒸然聲傳全隊的揚聲大喊:“所有部隊注意,白龍將意圖反叛、出手傷人,立即將其所有部屬拿下,如有抵抗,格殺勿論。”一面同時向著白浪攻來。

這一瞬間,隊伍大亂起來,白浪的部屬可是最接近皇上的一批人,他們想反叛還得了?這一下前軍後隊全部向著中央湧來,所有人齊聲吶喊:“保護皇上!”刀劍其出的向著自家三百人衝了過去。

後方不知前方事,白廣等人不知白浪遇到了什麼狀況,不過他們這時驀然想到“向北突圍”那四字,莫非此計劉禮早已定下?

眾人若是突圍不了,自是死不足借,若是能夠突圍,不但劉然部隊死傷慘重,自己一行人也是非叛不可。

白廣一咬牙,心中暗罵:“好高明的招數……”一面揚聲大叫:“不可傷了皇上,咱們向外衝!”

“阿廣,咱們乾脆順便宰了那傢伙。”白炰旭發狠說。

“不行。”白廣急急的低聲說:“若是如此,我們決殺不出去!”一面繼續大叫:“我們受了陷害,絕不能傷了皇上。”一群人已經與繞至北面的部隊打了起來。

劉然眼見白浪的部下根本不管自己,一股勁的繞過自己往北衝,一時楞在當場,也不知道該不該動手,沒過片刻,劉然已經被衝來的東極城四管帶的軍隊圍住,安全無慮。

而劉芳華卻已愣在當場,白浪……反叛?難怪今天他的眼神始終不對……

劉芳華全身充塞著一股被人揹叛的痛苦感覺……眼見父親已經無恙,劉芳華一瞬間躍下馬背、拔出月華劍,只見半空中光華一閃,劉芳華足踏紅雲、帶著一道森寒的光華往前急飛,眨眼越過數十公尺,迅速無比的向著前隊衝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3:14


第四十三章 神劍易手

白家眾人畢竟功力高強,在一陣大亂下,趁著部隊尚未合圍,很快的便退出了北面,當然,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便是何威凡與易嵐此時都無法指揮部隊,只有任由白家軍殺出。

何威凡這時正與白浪狠拼,白浪左手扶著易嵐,右手一爪一爪的逼退何威凡,論起經驗、招式,何威凡自然比白浪豐富許多,不過白浪這時的功力已經極高,招式雖然單純,但每爪揮出,何威凡都是不得不避。兩人過不了數招,何威凡已知自己拿不下白浪,他往後一躍,正要下令部隊攻擊,卻見一道森寒的光華自東方迅疾的掠來,向著白浪便衝了過去。

白浪自然瞧的清楚,這不是劉芳華還有誰?白浪不敢赤手對付月華劍,何況她也不想對付劉芳華,白浪將右手的豐沛勁力強行止住,左手拉著易嵐往後急躍,險險繞過了劉芳華的一擊。

劉芳華嬌叱一聲:「放開易龍將!」嘴裡喝道,手上絲毫不停,也不知她有沒有落地,只見她迅疾的一轉,月華劍滾成一大片光球,漫天劍雨灑向白浪。

劉芳華的輕功可是一絕,在她全力施為之下,白浪自是瞠乎其後,但總不能束手待斃吧?白浪大吼一聲,全力運集的右爪爪力終於毫不留手的蓄勁而出,向著劉芳華的月華劍轟了過去。

這一瞬間,白浪爪端的青光突然泛出,只見一大片青色的巨爪往前直探,正是被白炰旭戲之為「青靈爪」的功夫。劉芳華嚇了一跳,但她不信月華劍對付不了,她身法只微微一頓,隨即運足功力往前直破,向著白浪推來的青靈巨爪揮去。

兩方一對上,劉芳華手臂雖然一震,但月華劍仍立即將白浪的青靈爪破成兩半,可是白浪的爪力範圍寬達五公尺,他中指爪力雖破,兩側的四指力道依然向著劉芳華急湧而去,劉芳華突覺勁風襲體,她知白浪功力高深,此時好強不得,無可奈何下,劉芳華一止衝式,月華劍回灑一片寒光,滴水不透的護住全身,將白浪其餘四爪勁力同時破的乾乾淨淨,人卻終於頓了下來,還向後震退了幾步。

爪一出手,白浪也頗訝異,自他功力大增後,這也並不是首次以全力出手,怎麼這時會有這樣的變化?

劉芳華同樣大吃一驚,她雖能硬生生的破去白浪的爪力,但持劍的右手可並不好受,這麼說來,若自己手中握的是一柄普通長劍,豈不是輸定了?白浪的功夫竟到了這種程度?

兩人四目相對,劉芳華見白浪依然抓著易嵐,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全然看錯此人,她不禁火上心頭,一甩有些受震的右手,持劍往前直掠,長劍同時左右連閃,月華劍突化為九,九道劍光籠罩著白浪的上三路所有要害,使的正是「彌倫劍法」的一記絕招──「九峰射日」。

白浪自然而然的又是一爪推出,但這次可不靈了,再也沒有青靈巨爪往外泛出,只有一道青色的爪力向外直射,但爪力遇到了劉芳華以月華劍施用的絕招,自然是如湯潑雪般的轉眼消失,只見月華劍光華四面一集中,九劍驀然匯聚為一,向著白浪的腦袋直衝了過來。

這豈不是開玩笑?難道功夫又消失了?白浪大吃一驚,脫手放開了易嵐,整個人往後急翻,連滾出了三公尺,但劉芳華這招可不是往後滾就能避開,她長劍驀然一閃,轉眼又是一化為九,急追白浪。

這時四面都是官兵,眼看白浪急滾過來,幾名官兵以為有便宜可佔,一下子五、六把刀槍就向著白浪斬下,白浪這時別無選擇,探爪一抓,一名小兵立即向著劉芳華的劍勢甩去,白浪同時一個旋身翻滾,身軀直立的同時,也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官兵往四面掃了出去。

劉芳華沒想到忽然有個倒楣傢伙扎手紮腳的向著月華劍飛來,這時可收不住力,一楞之間,那名小兵已被月華劍攪成十七、八塊,漫天的血雨四面飛灑,正所謂血肉橫飛。

劉芳華楞了楞,她雖殺過不少蛇人,但殺人還是第一次,一時楞在當場,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味道。

這時自然是先下手為強,白浪一把將四面的官兵揮開,自然而然的向著劉芳華就彈了過去,他兩爪同時伸出,向著劉芳華腦門直擊。

勁力瀰漫間,劉芳華猛然驚醒,抬頭一看,白浪的雙爪已經近在眼前,她便算是有月華劍在手,這時也是無法可逃,一楞之下,卻見白浪手一頓,隱隱閃動青色光華的雙爪同時凝住在自己眼前。

為什麼不下手?劉芳華望著白浪的眼睛,閃動吞吐的青色爪端在兩人目光中間,白浪凝著強欲奔騰而出的內息,亦望著劉芳華的雙眼,這一爪卻總是抓不下去。

兩人頓住的時候,四面的眾官兵見到了劉芳華的險境,眾人發一聲喊,同時向著場中湧來,白浪猛然驚醒,身子一面後撤,兩爪同時向四面一掃,緊繃在雙爪、雙臂的勁力立即瀰漫而出,青色氣勁一面擴大一面發出,居然又是剛剛失靈的青靈爪?四面湧來的官兵立即死傷慘重,十餘人殘肢斷臂的向外飛滾出去,慘叫聲不絕於耳。

白浪詫異的看著自己兩手外騰出數公尺的青色爪形,這是怎麼回事?還沒想清楚,耳中已經傳來劉芳華的一聲嬌叱:「你們退下!白浪,你別拿他們出氣,有種就殺了我!」話聲未落,森寒的劍氣已經掩來白浪身側,光華閃動的月華劍毫不客氣的向著白浪掃來。

白浪可不能再藉著扔人擋劍來逃命,眼看自己雙爪外的青色氣勁似乎十分結實,他不再考慮,右爪一揮,向著劉芳華的側面橫抓了過去。

劉芳華吃了一驚,一般來說,面對著劍氣泛出數公尺外的月華劍實在是極難攻擊,沒想到白浪有這手古怪的功夫,居然能攻擊數公尺遠的地方?不過吃驚歸吃驚,劉芳華可並不畏懼,她月華劍閃向左側,向著白浪右手的青靈爪揮去。

白浪自然而然的一揮右手讓開,左爪貼地向著劉芳華下盤橫掃。

劉芳華沒想到白浪的速度這麼快,月華劍來不及回收,她單足一點,憑空後翻五公尺,落地時一彈,重新迅速的向著白浪掠來。

白浪的身法雖然不如劉芳華,但只要手爪微動,數公尺外的青靈爪立即如斯響應的迅速翻動,足能應付劉芳華的攻擊,劉芳華移動再迅速,一時也欺不近白浪的身側。

隨著白浪爪臂的揮動,青靈爪也彷佛實物般的挪動,白浪終於悟出如何用出這種功夫,只要在爪端凝聚內息一陣子,內息雖依然奔騰欲出,但卻也產生了彼此間緊密的聯繫,這也許是破天真氣的特性吧?也所以不同人的破天真氣才能互相吸融,而一傳給他人後卻又難免功散氣消……也許白家絕學「陰爆掌」也與這種特性有關。

這時易嵐在數名官兵的扶持下勉強站起,他眼見白浪與劉芳華打成一團,十餘公尺內無人敢近,他可是焦急萬分,他知道,若非剛剛白浪似是早有預備,在一瞬間將何威凡的掌力震偏,自己現在已經死於非命,卻不知白浪怎麼知道的?

易嵐轉頭一望,見隊伍北方打成一團,似乎是大隊人馬正向著北方追擊白浪的部屬,易嵐心情焦慮,穩不住胸口氣血翻騰,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易龍將,您快躺下休息。」都城的軍隊還搞不清楚狀況,慌張的扶持著易嵐。

易嵐自知無力到後方阻止戰鬥,他深吸一口氣,穩了穩體內的氣血,向著身旁的官兵說:「扶我往前,接近三公主與白龍將。」

他身旁的小兵嚇了一跳,這豈不是找死?

易嵐見他遲疑,怒目大聲說:「快!」

小兵不敢再說,膽戰心驚的扶著易嵐向前,不過腳步自然要放慢些,拖的越久越好。

白浪與劉芳華則是越打越激烈,但時間一長,劉芳華可就有些不支了,他知道白浪的內力高出自己甚多,這麼打下去有敗無贏,劉芳華心一橫,咬牙注意著白浪的動作,打算來個孤注一擲。

劉芳華卻不知道白浪其實也是強弩之末,他的內力固然高於劉芳華,但如此施用所謂的「青靈爪」,難免會不斷的散失內息,就算是破天真氣耐於久戰,但未能突破先天關竅的白浪還是撐不了多久,何況白浪越打越覺沒趣,若自己真的背叛也就罷了,現在卻是背了黑鍋,怎能在這種情形下傷了劉芳華?

驀然間,劉芳華見白浪雙爪同時由兩面夾來,劉芳華一咬牙,全身功力催至頂端,月華劍閃成一大片光球,整個人有如一隻箭頭般的向著白浪平飛過去。

白浪心裡一涼,劉芳華可是在拼命了,自己兩爪襲下,劉芳華的月華劍未必能全然破去,若是還有一絲餘勁,劉芳華非得重傷不可;但換個角度來說,若自己的內息確實被月華劍全部打散,劉芳華順著餘勢攻來,自己也是退無可退……為什麼兩人會落的這種結局?白浪這一瞬間把昨日的決定全拋在腦後,只輕嘆了一口氣,兩爪勁力一散,等著讓月華劍一劍穿心。

劉芳華忽覺身旁勁力全散,眼見白浪閉目待死的模樣,心中一驚,手裡一軟,長劍減了七分去勢,卻終於收不回來。

這時驀然一股力道由側面襲來,猛然向著月華劍急轟,劉芳華一驚,卻見滿臉驚慌的易嵐被一個士兵扶在數公尺外,正拼了殘餘的勁力往自己劍端轟出一記「海濤拳」。

怎會如此?劉芳華腦中一陣混亂,順著那股力道往外一偏,連人帶劍險險的擦過白浪的身側,劉芳華停下了腳步,怔怔的望著兩人,過了片刻才遲疑的說:「易……

易龍將?」

「三公主……」易嵐這下可是元氣大傷,他斷斷續續的說:「叛變的是……何……

何威凡,不……不是白浪。」

什麼?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又驚又怒的說:「你……你怎麼不說?」

白浪依然沒說話,自己確實曾想叛變,只不過被人搶了先而已,面對著劉芳華,白浪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你……還生我的氣?」還不都是白浪這兩天古古怪怪的才讓自己誤會?劉芳華覺得又委屈又生氣,她一跺腳,轉頭正要找何威凡的麻煩,卻沒見到何威凡,遠遠的只見北方沙塵揚起,數公里外,數千官兵正向著北面不斷奔馳,看樣子何威凡八成已經趕去後隊,正指揮軍隊追殺白浪的部屬。

這傢伙!劉芳華轉頭大喝:「所有部隊收兵,這是一場誤會!」她一面轉頭往北面繞去。

為什麼會搞成這模樣?白浪轉頭望向重傷的易嵐,這人剛剛救了自己一命……

而之前自己還想殺了他……白浪雙手痛苦的捂著臉搓動片刻,這才嘆聲扶著易嵐說:

「易龍將,你還好吧?」

「殺了白浪,救回易龍將!」何威凡不知從哪裡又冒了出來,指揮著四周呆住的部隊向著兩人衝來。

他不是退到後方去了嗎?白浪吃了一驚。

而易嵐見何威凡居然以自己做攻擊的名義,情緒一陣激動,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浪氣悶了半天,早就恨透了何威凡,眼見部隊似乎不知何威凡已經叛變,也就是說易嵐暫時應不會有事,白浪放開易嵐,驀然長嘯一聲,整個人跟著騰身躍起,嘯聲破空之際,白浪掌端青靈爪再現,向著十餘公尺外的何威凡飛身轟去。

北端的白家眾人與白浪的命運可不大相同,還好白家眾人不愧是經過數十年的訓練,對付普通的官兵足可以一當十,在部隊一陣混亂之後,他們幾乎沒怎麼傷亡的撤出了大隊,還傷了不少的都城部隊。不過何威凡剛剛確實曾趕到後隊去指揮部隊,在他的率領下,本有些遲疑的隊伍立即直咬著白家軍的後隊急撲,這麼一來,被人銜尾追擊的白家軍自然是沒法好好逃命,幾個高手只好留在後隊且戰且走、邊打邊逃,白炰旭更是一面奔一面怨嘆不已,這次實在太掉以輕心了,若因此無法逃出,豈不是把白家的所有精銳葬送了?

奔出不到十公里,翻過了五、六個小丘,畢竟白家軍功力較高,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下,逐漸拉遠了與追兵的距離,眼看面前又是一座小丘,眾人自然又翻上了上去,奔在前方的部分白家軍忽然一楞,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

白廣心知有異,急奔上丘遠遠一望,只見前方是一大片遼闊的平野,而且根本沒有劉禮的援軍,白廣知道這次玩完了,在平野讓數千軍隊追擊,便算是鐵打的身子也難應付,白廣心裡有數,這次白家人成了劉禮叛變的墊腳石,他立即大喝一聲:

「結陣,我們死守這個小丘。」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白家軍被擊破之前,劉禮的大軍提前出現。

這時白廣也已明白了劉禮的計謀,白家三百人功力高強,又是新加入軍伍,本就容易遭忌,也容易被離間,而習回河城不知如何吸收了「磐石龍將」何威凡,只要何威凡登高一呼後,萬餘名官兵合擊白家軍,白家軍必定死傷殆盡,當然大軍至少也會損失個兩、三千人。

更重要的是,何威凡發動之前已把白浪與易嵐喚到前隊,現在白浪應該非死即傷,易嵐除非也叛向劉禮,否則八成也是凶多吉少。而這一戰之後,部隊的高級將領只餘何威凡一人,要宰掉劉然可說是易如反掌,雖說東極城的兩千官兵是個變數,但對於大局來說卻是沒什麼妨礙。

在整個過程中,劉禮、習回河城軍隊幾乎都不用出面,劉然便已陷入險境,無論昨夜自己有沒有去見劉禮,白家眾人的命運更是早已註定,劉禮讓眾人往北突圍,不過是個推託的說法。

想到這裡,白廣暗歎一聲,自己自負聰明機變,沒想到戰陣之事與人生大不相同,自己要學的東西可多了……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學。

白彤這時正剛從南面丘下翻上來,浴血奔到白廣身側,詫異的大聲叫:「阿廣!

停下來不是找死?」

白廣往北方一指,白彤一望北面竟是整片的平野,心也整個冷了下來,白廣的決定沒錯,繼續奔逃與丘上結陣最後都會死,但留在山丘上據險而守,靠著身上的緊急食水,少說也能撐個一、兩天,不但死的慢了些,也有機會殺掉更多的敵人。

白彤深吸一口氣,緊咬著牙緩緩說:「好吧,就拼個你死我活!」

這時白姓一族已經聚集在丘頂,望著下方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近六千官兵,這些官兵可都不是戰場新鮮人,眼見白家軍居高臨下,自然而然的四面圍困,等待著將領的指示。

忽然間,南方一個人影足踏紅雲急奔而來,遠遠的就大聲呼喚:「部隊收兵,這次是誤會!」正是劉芳華展開身法迅速的趕來,也只有她能這麼快的趕到。

聽見劉芳華這麼嚷,下方的官兵自然一陣騷動,劉芳華奔到部隊前頭,望著領頭的幾名管帶說:「大家注意,何龍將的命令有誤,所有部隊收隊回返。」

「啟稟三公主……」一個管帶皺著眉躬身說:「依人族律令,我們只應聽從直屬長官的指揮……」

劉芳華自然知道,他們的直屬長官就是何威凡與易嵐兩人,何況以身處都城的軍隊來說,到處都能見到高階長官,更得格外遵守這種戒條,劉芳華正要發脾氣時,忽然想起沒見到何威凡,她立即問:「何龍將呢?」

幾名管帶面面相覷,他們圍住了白浪的軍隊後正在等待命令,怎知道何威凡忽然又不見了蹤影?

劉芳華臉色微變,何威凡難道又溜了回去?劉芳華腳一跺,轉身又向著南方飛掠回去。

白廣等人遠遠的在丘上見到這番變故,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這番誤會當真化解了,眾人到底還要不要加入劉然的部隊中?還是就這麼抵抗下去?

而白浪到底現在狀況如何?

這時的西面隊伍中,白浪卻正在追殺何威凡,何威凡身為都城四大龍將之首,功力自然不弱,雖比之白浪又差了數籌,但身法招式卻略勝白浪,加上白浪剛剛才與劉芳華拼鬥了一場,是以兩人一開始打了個難解難分。

至於青靈爪雖然威力極大,但卻非常耗費功力,白浪現在不敢繼續使用,只以原先的爪功對付。話說回來,還好白浪也是身為龍將,加上易嵐在一旁的呼喊,上前幫助何威凡的人並不多,白浪才能專心的應付,不然兩人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兩人交手片刻,何威凡狀況越來越是不佳,白浪的破天真氣極擅久戰,若一開始何威凡便沒佔到白浪的上風,想漸入佳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敢施用青靈爪的白浪,一時間自然也拿不下何威凡。

何威凡眼見狀況不對,他急忙縱身後退,一面大聲呼喚士兵擒住白浪,遠遠的卻見一道人影輕若飄風的電射過來,耳中同時傳來劉芳華的嬌叱聲:「你們兩個都住手,父皇要向你們三人問話。」

白浪心裡頭一股悶氣無處發洩,根本不想停手,他閃身讓過幾名攔阻的士兵,向著退避的何威凡一爪爪殺去,對劉芳華的呼喚可說是充耳不聞。

何威凡卻是有苦無處訴,白浪彷佛一隻瘋虎般的緊咬著自己,想避過已經十分艱難,遑論停手?就算當真停手對質也不利於己,於是何威凡一面與白浪放對,一面心思急轉,想找出一個完善的方法。

劉芳華見沒人理會自己,臉上的神色自然好看不起來,不過說老實話,劉芳華卻也是假傳聖旨,直到現在,遠在半公里外的劉然一直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本來暫任劉然親兵隊的白浪軍隊又被趕開,一時之間,劉然連個傳令兵都沒有。

而這邊白浪與何威凡的戰況卻越來越接近尾聲,兩人的功夫本相差不遠,但何威凡在激戰中分心當然是自找倒楣,沒過數招,白浪左右爪同時一個外崩,把何威凡的一雙手同時震到外門,白浪左手一折,反穿何威凡咽喉,竟是個一爪斃命的招式。

何威凡眼見火燒眉毛,他大吼一聲,右手迅如電閃的一個回翻,一股掌力猛然隔空逼出,向著白浪的左臂轟來。

按道理,這一掌絕攔不下白浪的爪力,但何威凡一出掌白浪便覺有異,這股掌力竟凝結彷若實物,若是撞上了自己手臂,別說抓不上對方,說不定自己的左臂還得受傷,白浪心念一轉間,右爪翻向何威凡胸腹,左爪卻轉向一迎,正面向著何威凡的掌力迎去。

兩方勁道這麼一碰,氣爆聲驀然響起,狂風向著四面激射,白浪渾身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後退了數步,右爪劇痛之下自然也抓了個空,仔細一看,何威凡卻仍站在原地,只不過臉色有些蒼白的望著自己。

這是什麼功夫?白浪可是吃了一驚,何威凡不愧是都城四大龍將之首,果然還有一兩手絕招。

白浪自不知道,這便是何威凡仗以成名的「磐石掌」,磐石掌一出氣勁凝結如同磐石,威力極大,但一盛二衰三竭,這種功夫雖稱絕學,卻不能持續的發出,所以除非到了生死交關,何威凡向來不輕用這種功夫,這便是與白浪的爪功,甚至易嵐的「海濤拳」之間最大的不同,反而有些類似白浪剛練成的「青靈爪」。

場中驀然風平浪靜,劉芳華立即躍到兩人之間,月華劍倏然出鞘,攔著兩人的身形說:「夠了,你們跟我去見父皇。」

易嵐雖不知何威凡為什麼突然轟自己一下,但兩人畢竟是數十年的交情,易嵐望著何威凡沉痛而緩慢的說:「何兄……你究竟為什麼……?」

「不用多說了,我們去見皇上。」何威凡本就生的相貌堂堂,他一昂首,氣勢自然泛出,彷佛他一點都沒錯,眾人只不過是誤會了他。

白浪看了心裡發火,但這時撲上去難不成又要與劉芳華打一架?白浪恨恨的瞪了何威凡一眼,轉頭向著東方大步邁去。

易嵐向來視何威凡為兄長,這一下倒是受了影響,暗暗思忖自己是否誤會了他?

可是事實又明明擺在眼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易嵐不說話,劉芳華更是一頭霧水,這件事到底誰錯了?莫非當真有了誤會?劉芳華搖搖頭,轉念心想,北面一時之間應該也不會打起來,就讓他們在父親面前先說個清楚,於是劉芳華不再羅唆,也轉頭向著東方前進。

四人魚貫往東,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白浪,本來依官階、資歷,劉芳華應在最前,白浪應排最後,不過白浪現在滿肚子火,一時也不管這麼多禮數,易嵐本就應該走在何威凡之後,加上它現在需要有人攙扶,速度又更慢了些。

劉芳華看著前方白浪孤伶伶的背影,卻也忍不住有些生氣,有什麼話不能和自己說的?你真的把我當外人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就在劉芳華望著白浪的身影發呆時,劉芳華身後突然激起一陣勁風,同時傳出易嵐的驚呼聲,劉芳華急忙回頭,卻只覺後腦一陣劇痛,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走在前方的白浪聽見易嵐的驚呼,猛一轉頭,卻見劉芳華正軟軟的倒在何威凡的身上,這還得了?白浪大驚之下,連忙轉身撲去,向著何威凡急襲。

剛抓穩了劉芳華,白浪的爪力已經襲到了何威凡面前,眼見何威凡就要來不及應付,忽見光華一閃,何威凡已經拔出了劉芳華背後的月華劍,月華劍光華大漲之下,迫的白浪不得不翻身後退,先避其鋒。

易嵐這時已經走到了數公尺外,他大呼說:「何威凡,你快放下三公主!」

何威凡臉色一沉說:「你什麼都不懂,我全是為了人族好。」

「什麼為了人族好?」易嵐怒形於色的說:「你想對三公主做什麼?」

何威凡沉聲說:「易兄弟,我剛剛本想一掌將你擊昏,沒想到被這小子一鬧,反而把你打傷了,為兄在這裡向你陪個不是。」

這話倒是有點道理,易嵐心裡知道,剛剛何威凡一掌轟來,自己雖然來不及應變,但卻明白感受到掌力及身前確實忽然一偏,同時力道也陡然增大,說不定真是因為白浪的反擊,這才逼的何威凡不得不相應加力,還好他同時掌力也偏了一些,由後腦轉至背心,不然依著原來的方向,自己可是非死不可,想到這裡,易嵐總算是較為心平氣和,嘆了一口氣說:「何大哥,你這麼作……有什麼好處?」

「好處?」何威凡臉罩濃霜,神色痛苦的說:「我們相交數十年,我會是為了好處而作出這種事的人嗎?」

「那是為了什麼?」易嵐往前一步說。

「我有充分的證據。」何威凡目光凝視著白浪說:「這批人定然是白家後裔,這次加入軍旅必定不懷好意,但皇上與三公主對他們十分信任,連護翼的親兵都是他們的人,皇上可說是危在旦夕,若我不突出奇招,怎能將他們全趕出部隊?只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已有防備,不然他怎麼躲的過我那一掌?」

確實有些蹊蹺,自己根本來不及運功,白浪卻能擊退何威凡,易嵐想到這裡,雖還不至於對白浪產生疑念,卻也有些難以想透,於是自然的將目光轉向白浪,想聽白浪的解釋。

白浪怎麼解釋?剛剛自己確實想來個一箭雙鵰,沒想到何威凡現在卻拿這個作文章?白浪心念一轉,想不出應該如何解釋,只好不答反問的說:「何龍將說在下是白家後裔,指的可是五十年前的白姓皇族?」

「當然。」何威凡正色說:「先不說你等功力奇高,心法與『破天真氣』極為相似,我且問問你,你部隊中的三百人,全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集來的嗎?」

白浪一怔,心中暗暗湧起一絲不祥的感覺,但只能硬著頭皮說:「正是。」

「哈哈哈……」何威凡仰天大笑數聲,跟著大聲說:「易兄弟,你可見過一支新招募不到一個月的普通部隊,不但功力高強、全屬貴族,而且隊中功力接近龍將的多達三、四人,更稀奇的是,他們與白浪師徒之間默契十分明顯……若說是臨時招集的,誰會相信?何況南角城附近若是有這麼多高手,南角王豈會不知?怎會任他們流落草野,等著被他們招募?」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白浪身後突然傳出聲音,白浪一驚回頭,卻見劉然正緩緩策馬而來,他目光凝住著何威凡說:「不過何龍將,無論如何,你先把芳華放下。」

四面眾官兵不知誰是誰非,正一頭霧水的看著幾位龍將爭執,眼看劉然策馬而來,眾人立即恭聲請安:「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免。」劉然轉回頭,目光直視著何威凡說:「何龍將,怎麼了?難道你真的不放過芳華?」

「皇上恕罪。」何威凡依然不放手,只微微躬身說:「啟稟皇上,罪臣自知已犯下重罪,難逃一死,但放下三公主之前,罪臣有一事相求。」

劉然皺起眉頭說:「你說。」

「擒住白浪。」何威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並剿滅那三百人。」

「胡鬧。」劉然臉色微變,輕斥說:「你枉為四大龍將之首,居然向朕要脅?」

這時劉芳華正緩緩的醒來,恰好聽到最後的兩句話,她這時渾身乏力,加上何威凡手掌不輕不重的捏在她玉頸左右血脈之上,劉芳華自然不敢妄動,不過她的個性素來強硬,也不管何威凡提出了什麼要求,當下便破口大罵:「何威凡,你還不快把我放下來?」

「三公主見諒。」何威凡面含悲痛的一笑說:「何威凡死前能為皇上做點事,也算是死的值得了。」

劉然不由得有些感動的說:「何龍將,現在白龍將手下均已被逼至北面,朕的安危你可以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就先放下芳華再說。」

「不。」何威凡面色凜然的說:「皇上,您是個仁民愛物的好君主,但罪臣也深知皇上的脾氣,罪臣既犯此事,皇上是不會再信任罪臣了,罪臣要在授首之前,親眼見到白家餘孽死淨,不然罪臣死後也無面目見先皇。」

劉芳華這段話可聽的一清二楚,她雖然人在何威凡手中,卻依然斥罵說:「你別胡說,我當時便在南角城,曾親眼見到白浪殺傷白家餘孽,並與定疆同陷入白家餘孽所策劃的計謀中,若不是他兩人命大,這時候都早已命歸黃泉。不只如此,他們還擊破了白家的奸計,保住了南角城,你這些危言聳聽的話騙別人可以,可騙不了我。」

易嵐想起這件事,跟著點頭沉聲說:「三公主說的對,當時屬下也在南角城,擊退木蛇聯軍此事,白龍將確實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也曾幾次在死亡邊緣打轉,臣下亦可作證……何兄,還不快放了三公主?」

這段往事,劉芳華一直沒時間向劉然稟報,這時聽劉芳華、易嵐相繼發言,劉然剛剛對白浪興起的疑心自然散去大半,他目光凝住在何威凡身上,沉聲說:「你還有什麼話說?莫非你只是故意拖延時間,想與什麼人裡應外合不成?」

何威凡卻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話,一時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望著四面皆是敵意的目光,他不可置信的抬頭仰望天際,艱辛的說:「莫非……我真的錯了?」捉著劉芳華的五指不自禁的微微鬆開了些。

劉芳華的功力本較何威凡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能身任護國使,雖說這時她身體的不適尚未完全復原,但一感到頸上的壓力略松,劉芳華勁力一迸,整個人急欲彈身閃開何威凡的掌心。

何威凡一覺手中有異,月華劍立即一個回掃,一片光華如雪的劍光立即將劉芳華彈出的身影攔下,左手毫不遲疑的又向著無路可進的劉芳華擒拿。

劉芳華這麼一動,一直沒說話的白浪立即動了起來,經過了這段時間,他的內息已漸漸凝聚,更早已凝聚了爪力相待,眼見機會一來,白浪右爪突現青影,目標物正是月華劍。

月華劍與青靈爪正要相遇時,先一步閃至側面的劉然終於出手了,只見他右手破空一劃,一股削利如刃的掌力破空劈出,隨著劃開空間的銳嘯聲,迅疾的向著何威凡激射。

但月華劍畢竟是神兵,在何威凡的手中又比在劉芳華手中威力還大,何威凡兩面一迎,將白浪的爪力,劉然的掌力同時破開,左手又將劉芳華重新捉住,跟著大喝一聲:「住手!」

白浪與劉然投鼠忌器,只好同時停手,何威凡有月華劍在手,想就出劉芳華是不可能的事,劉然終於忍不住氣急的說:「何威凡,你難道不怕連誅九族?」

「誅九族?」何威凡臉色痛苦的仰天長笑說:「這也要皇上回得了都城才行。」

「你是什麼意思?」劉然的臉色大變。

白浪聽了卻也是心裡一驚,一開始他認為何威凡必定已與劉禮私通,後來才以為是自己誤會了何威凡,沒想到何威凡這時又冒出了這一番話,莫非他還是與劉禮有什麼關係?

何威凡目光轉向白浪說:「白浪,三公主與易兄弟說的都有道理,但我還有個直接的證據。」

「請說。」白浪平靜的說,反正要來的終究會來,還不如讓他爽快的說出口。

「你向不用劍,也不知從哪裡學了一套爪功。」何威凡沉聲說:「但你的部屬卻有許多人用劍,而且用的正是破天劍法,這件事你如何解釋?」

白浪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正沉吟間,劉然目光已經轉過來,面色嚴肅的望著白浪說:「白龍將,此事當真?」

白浪還沒說話,何威凡掌下的劉芳華已經先叫了出來:「這該問陳彤、陳廣他們,這些人又不是白浪招募而來的,白浪怎麼明白?」

「好了。」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劉然一個頭兩個大的揮揮手說:

「何龍將,我念在你一片忠心,這件事就先罷了,朕答應你暫時不用白浪的部隊當親兵,這樣你總放心了吧?快放了芳華。」

「不行。」何威凡焦急的說:「就算白龍將不算在內,皇上先剿滅了那三百人再說。」

「你簡直得寸進尺。」劉然不悅的說:「你非得給我一個理由不可,否則若冤枉了他們,朕何以對天下?」

「皇上,罪臣現在不能明說。」何威凡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但若皇上下不了決定,戰禍卻是迫在眉睫。」

所有人都聽了出來,何威凡是話裡有話,劉芳華一怔之下,也不管自己仍在何威凡的掌握中,硬轉回頭開口便說:「二叔怎麼跟你說的?」

何威凡一怔,吞了一口口水,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劉然火上心頭,大喝一聲:

「何龍將,老二當真跟你說了什麼?」

何威凡掙扎了片刻,終於吐出話來:「昨晚……唐龍將替神山衛國使傳話給罪臣……說為了不負先皇在天之靈,衛國使絕不會讓白家餘孽走出這片丘陵地。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4:15


第四十四章 月華奇技

話一說完,所有人的心情立即緊繃了起來,若這話當真是劉禮所說,他的叛意已昭然若揭,那句話的意思很清楚,若何威凡或劉然不行動,劉禮自己將提兵來圍剿。

劉芳華目光凝視著父親,目光中有氣也有悲,父親若是早點相信二叔叛變的消息,如何會落的這個地步?

劉然表情不停的變換,片刻後,劉然驀然搖頭大笑說:「何龍將,若你所說為實,你想必是被唐贛騙了。」

劉芳華不得不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父親還是相信二叔?

何威凡怔了片刻,隨即緩緩搖了搖頭說:「皇上見事如此不明,實令部屬寒心……

末將不能再效命了。」話一說完,他左手一震,將劉芳華輕輕推開,跟著騰身急掠,向著南方急投而去。

這句話可算是說出了劉芳華和白浪的心聲,以致劉芳華一怔之下,反倒忘了月華劍被奪一事,但劉然可沒忘記,他怒斥一聲,騰身急追,雙手同時急揮,向著何威凡的背影連連劈斬,氣勁連續的發出,破空的銳利嘯聲急傳。

白浪剛剛沒時間注意,這時算是第一次仔細看清劉然的功夫,這種劈空掌法彙集了勁力破空而出,威力範圍遠達十餘公尺,這種功夫威力雖大,但並不算十分特殊,不過白浪仍不禁有些狐疑,劉然的功力不見得比自己高出多少,怎麼能這麼無窮無盡的發出這麼多道凌空氣勁?

何威凡可並不意外,他一面急奔一面左右急閃,一些閃不過的氣勁只要以月華劍回頭略掃,總能在及身前擊散,不過這樣一來,速度自然不能多快。沒多久,回過神的劉芳華與白浪就追了上來。

兩人自左右繞過,劉芳華手中本來並無武器,也不知從哪個士兵那兒搶來了一把長劍,率先向著何威凡的前方攔去,白浪更是毫不客氣,青靈掌一揮,一隻青色的巨型手掌向著何威凡橫掃了過去。

這下可不是這麼好對付,何威凡驀然長嘯一聲,月華劍環身急掃,將三人的氣勁爪力全部逼開,至於劉芳華的長劍更是連忙自動閃開,省的白白毀了一柄劍。

何威凡站在場中,這時他似乎已經擺開了對劉然的顧忌,整個人的氣勢又湧了出來,三人一楞間,一時竟是不敢接近。

何威凡目注劉芳華,忽然大聲說:「三公主,你還不知道月華劍的真正效用吧?」

劉芳華一楞,還不知道何威凡在說什麼,只見何威凡全身肌肉一陣緊繃,彷佛所有的功力都催至月華劍上,月華劍的光芒也突然大盛,竟不再只是一縷劍芒,還向著四面灑出大片的光華,將何威凡整個人包在光華之中。

劉芳華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聽得父親劉然急叫:「快攔住他。」一面運足了功力向著那團光華轟去,不過那股氣勁威力縱大,一接觸光華時卻無聲無息的融入其中,絲毫不起效用。

劉芳華一楞間,卻見光華中傳出何威凡的話聲說:「三公主輕功冠絕古今,卻看看能不能追的上何某。」話聲一落,那團光華驀然上騰,迅速的直飆上十餘公尺,隨即一個轉向,有如一顆流星般的向著南方投去。

別說追了,連看都看不了多久,那股順著南方高低起伏的丘陵飛行的光華,沒多久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這是怎麼回事?白浪、劉芳華還有四面的數千名官兵全都楞在當場,劉然望著逝去的光華,長嘆一聲說:「這下糟了,你們為何不同時發掌……」頓了頓轉頭叫:

「芳華!」

劉芳華楞了半天,被這一喚回神,只見劉然皺著眉說:「你與白浪立即向著南方追去,務必把月華劍奪回。」

兩人同時一楞,兩人追的上螞?劉然接著壓低聲音說:「月華劍具有易於以氣御劍、身劍合一的特質,但事實上何龍將功力還差的遠,支持不了多遠,月華劍乃人族至寶,非拿回來不可。」

原來月華劍有這種功能?怎的沒聽人說過?才剛想到這裡,劉芳華與白浪對望一眼,兩人忽然又有些尷尬,剛剛才惡狠狠的打過一架,雖說是誤會,總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又要結伴同行,這該怎麼說呢?

還是劉芳華大方,她瞅了白浪一眼,見白浪看了看自己又不敢多看,她輕咬下唇,嘴角飄過一抹笑意,柔聲的問:「還生氣啊?」

白浪搖搖頭瞄了劉芳華一眼,見她狡黠帶笑的嬌美模樣,白浪忍不住苦笑說:

「哪敢?」卻自然而然的輕鬆起來。

「不敢最好。」劉芳華一笑說:「走吧。」說完一個騰身,向著南方飛掠而去。

這時北面白家一族已經做好了防禦的準備,站在丘頂的白炰旭心情極差,他沒想到被劉禮擺了一道,這一打下來,不但白家一族難以脫逃,劉然的大軍至少也會損失數千人,對劉禮真是一方兩便,自己到底是算錯了什麼?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白彤相距五公尺,也站在高地下望,他自從知道後無退路之後,一直都不大說話,只不斷的取出長劍擦拭,這次白家傾全族之力重回人族,犧牲是必然的,只沒想到卻是一敗塗地,白彤腦海裡的計策本就不多,滿腦子只剩下殺敵的念頭。

白廣如何看不出來?他這時走到白彤身旁,低聲說:「彤哥,我們還有機會,你等一會別衝動。」

「還有機會?」這可稀奇了,白彤轉過身來說:「你不是開玩笑吧?」

白廣搖搖頭說:「若我們的身分尚未暴露,還能撐個一兩天,到時劉禮的部隊應該也來了。」

「萬一他不來呢?」白彤搖頭說:「阿廣,不是我信不過你……」

「我知道。」白廣搶著說:「我這次判斷出了一些問題,不過以現在的情勢來看,除非劉然的部隊劉禮已經掌握住了,不然他應該會在我們被殲滅之前攻擊。」

白炰旭在一旁聽的清楚,他也被白廣這番話吸引過來,只聽白廣繼續說:「以他們的軍力來說,足可剋制下方的萬餘部隊,既然他們不在北方,自然隱於南面,當他們由南面攻來的時候,我們恰好可斷劉然的後路,對他來說,勝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拿下劉然的人頭。」

「但是劉然可不會等他來。」白彤不表樂觀的說。

「所以能撐一時就撐一時。」白廣往下方遙望,一面沉聲說:「何況過了這麼久還不進攻,下面一定發生了變故,我們等看看吧。」

這時的白家三百人,在丘頂四面圍成了一個大圈子,只等著下方的部隊攻擊,而下方數千部隊距離莫約兩百餘公尺,只團團的將白家人圍在當中,一時也沒有動作。忽然間,下面的部隊產生了騷動,丘頂的人群自然也注意到,眾人往下一望,卻是都愣住了。

只見劉然親自走到隊伍的最前端,向著上方叫:「包老!這一切都是誤會,請下來說話。」聲音遠遠的傳送上來,卻是十分清晰。

距離不過數百公尺,眾人的功力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白彤首先一咬牙說:「我們衝下去拼了他。」

「你別胡鬧!」白炰旭輕叱一聲,隨即揚聲說:「參見皇上……卻不知誤會由何而起?」

劉然自然不願大聲敘述何威凡叛變的事情,他微微一皺眉,沉聲說:「包老先下來再說。」

白炰旭這下不禁有些意外,這麼一來豈不是又要投回劉然的部隊中?萬一劉禮殺來又該如何?

正說話間,白家眾人已經聚集在一起,白政見白炰旭答不出話,連忙輕聲說:

「大伯,問問浪大哥怎麼了。」

白炰旭經白玫一言提醒,立即提氣說:「請問皇上,小徒白浪現在何方?」

劉然眉頭皺的更緊了,不悅的說:「我臨時指派白龍將與芳華出一個任務……

包老還有問題嗎?」

白炰旭念著白廣剛剛的話,心想這時應該拖時間,正想繼續說話時,白廣忽然輕聲說:「大伯,您跟劉然說我要下去與他會面,有下情上告。」

白炰旭一楞,望了白廣片刻後才說:「阿廣,你……」

「眼前局勢千變萬化,這時沒辦法慢慢解釋。」白廣急急的說:「還請大伯見諒。」

白玫似乎也明白白廣的想法,她忽然出聲說:「我他去。」白廣回望了白玟一眼,似乎有些遲疑,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白彤眼神一亮,有些興奮的說:「你們要去捉劉然嗎?我也去。」他已經把手放在劍把上了。

「才不是。」白玟推了白彤一把,嬌嗔說:「我救過劉然,比較好說話而已。」

「就我們兩個下去。」白廣點點頭說:「大伯您快回答。」

白炰旭心裡雖然有些不放心,不過這時畢竟沒有辦法,他點點頭揚聲說:「啟稟皇上,小徒陳廣、陳玟有事上告,且請稍後。」

劉然雖不大滿意,但至少現在不用仰著頭遠遠發話,且聽聽這兩人要說什麼。

「若我們回不來,你們一定要挺到劉禮的部隊到達。」白廣再交代了一句話,與白玟對視一眼,同時向下縱身,往下方飄身掠去。

兩面距離本不甚遠,白廣與白玟沒片刻就掠過了長滿短草的丘陵緩坡,迅速的滑到了劉然的身前,兩人同時躬身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劉然看著這兩人,一個他頗為欣賞,另一個卻是頗為動心,劉然一時氣也發不出來,只皺著眉說:「你們兩個有什麼話要說?」

白廣上前一步,低聲說:「啟稟皇上,屬下大膽推測,屬下一行人被離間,此事是由神山衛國使幕後操縱。」

劉然臉色一沉,不高興的說:「你怎麼又這麼說?」

「皇上恕罪。」白廣上前一步,聲音壓的更低的說:「既然誤會已經發生,不如我們保持對峙的模樣,若神山衛國使當真來犯,皇上可佔西方那座大山丘,不但可兩方呼應,且我們還有機會混入敵陣,如此可策萬全。」

劉然有些不耐煩了,他搖頭說:「陳廣,牒還以為你見事明快,怎麼這件事還是執著不下?返回都城之事何等急迫,豈能在此多作逗留?」

「啟稟皇上……」白玫開口了,她微露愁色的瞅了劉然一眼,這才輕輕柔柔的說:「若是廣哥猜錯了,衛國使當真並無貳心,我們晚一日回都城,也不會壞了事,為什麼不能多留兩天呢?皇上才大勝蛇人,就當作賞玩風景也不為過呀。」

這麼溫言軟語的要求,劉然可有些不大會應付,他輕嘆了一口氣,望著嬌美的白玫和聲說:「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白玟就是要他這麼回答,只見白玫淺淺一笑,微微含情的瞟了劉然一眼,半掩著嘴輕笑說:「能有機會與皇上一起賞玩風景,哪裡不好看?」

劉然心裡癢絲絲的,怔了片刻才壓下心猿意馬,咳了兩聲說:「小玫……」

「皇上。」白玟帶笑輕瞪了劉然一眼,止住劉然的話頭,微帶一抹羞意的說:

「一回都城,小玫再也不能見到皇上了……」

劉然大起憐意,終於揮手說:「好吧……我們就去西面的丘陵立帳,多留兩日。」

白廣轉向白玫,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白玟卻是眼神一凝,要他快下覺定,白廣吸了一口氣,一個躬身說:「就請皇上暫時仍假作派兵圍住我等……小玟就先隨著皇上賞玩一下附近的風光。」

劉然話一出口,其實就有些後悔,但這時也不能收回,只好揮揮手說:「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廣再望了白玟一眼,終於回過頭,向著丘陵上方騰躍而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十二日原野上,大隊的軍馬正向前奔馳,隊伍的最前方,卻有兩道身影在迅速的騰動著,他們雖然速度極快的在數公尺方圓內挪動著,卻一直保持著時速數十公里向北的速度平移,也就是說,他們總是與後方的官兵保持一定的距離。

兩個人影中,一個身影微胖還有些禿頭,另一道卻有些不似人形,只見一個身影裹在一團紅霧中,迅若電閃的繞著那個中年胖子飛舞來去。

中年胖子動作沒有紅色身影這麼大,但卻在小空間快速的挪移閃動,有時一掌揮出,氣勁之下紅色身影不得不向折向急閃,有時兩方一碰,勁爆聲立即轟然傳出,惹的後方數百公尺的龍馬一陣陣騷動。

驀然兩方又是一個匯聚,只聽又足一聲爆震傳來,後方隊伍的領頭將領一提疆繩,穩定受驚下減速的龍馬,一面嘆氣低聲說:「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麼愛玩?」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陪同徐定疆北上的陳東立。

前方兩道身影這一碰,兩人同時向外分開,一個豪壯的聲音大叫:「好玩,周大叔,再來一記。」

那個微胖的身影正是周廣,他一個騰身往後飛躍,一面搖手一面笑著說:「不玩了,你好玩我可累壞了。」

那道紅影緩下身形,紅霧也漸漸淡去,中間的人影快速的向著隊伍掠回,一面叫:「明天就不能練了,今天多練一下嘛。」此人正是徐定疆,數百公尺的距離他竟然絲毫不用點地,就這麼忽上忽下距地數十公分的飄回隊伍。

「不成。」周廣猛搖手,掠到一台大車上笑說:「卓卡今天該要大功告成,總不能陪你練功把力氣都耗光了。」那台由四匹龍馬垃騎拉行的平板車上,正擱著那一大塊會說話的怪東西。

徐定疆知道不能勉強,也跟著飄上大車笑說:「周大叔,這兩天真是多虧你幫忙了。」

「別說這些。」周廣一面撫摸著卓卡,一面呵呵笑說:「反正是舉手之勞。」

自徐定疆悟通行使新功夫的方式後,部隊中能與徐定疆喂招的只有周廣一人,徐定疆顧不得周廣需要抱著卓卡,硬是扯著周廣練功,而周廣也是見獵心喜,與徐定疆好好的玩了兩天,反正兩人一面過招一面住北方飛騰,也誤不了大軍的行程。

徐定疆這時望著卓卡,眼看卓卡後方生出兩個各有一人粗的粗壯雙足,色澤雖成金屬,卻柔軟而有彈性。徐定疆好奇心起,詫異的問:「周大叔,這不是以鋼鐵之類的金屬生成的嗎?怎麼不硬啊?」

「硬就不容易積蓄與發散能量了。」周廣撫著卓卡兩側新生的兩團怪東西,回過頭笑說:「有沒有覺得卓卡瘦了些?反正暫時也不用坐進去,就讓它減減肥,還省點材料。」

徐定疆早有發覺,原來卓卡軀幹極粗,頭尖尾圓像個超大的長水滴,這時尾端銜接兩腿處雖未消去多少,但腰身卻是整個縮了下去,若要形容,可以說是兩個不同大小的水滴連成一起,更有些像上族女人的線條,而在前半滴的隆起處,卻有著左右兩球彷佛破布加上細鋼絲的一團怪東西,這時周廣正催著力道送往那兩團物體,也不知道有何作用。

徐定疆搔搔腦袋,想了想說:「周大叔,這兩條腿我勉強明白,但那兩團是幹什麼的?」

「我先賣個關子。」周廣嘻嘻的笑說:「用的時候就知道了。」

「周大叔。」陳東立策馬移到車旁,一面奔馳一面皺著眉頭說:「我有一事不明。」

周廣微收起笑容,向著陳東立眨眨眼睛說:「啥事?」

「卓卡既然需要您提供能量才能活動,對您來說豈不累贅?」陳東立望著卓卡搖頭說:「還不如龍馬。」

「太不一樣了。」周廣沒空搖手,一個胖腦袋搖的奇快的說:「卓卡需要我的能量,指的是類似這種極耗能源的事情,一般來說,它體內儲存的能源足以靜止活動數百日,若是自行奔走……」周廣說到這裡,皺皺眉轉頭問卓卡說:「這我可不知道了,你以前可以連飛個幾個月,現在呢?」

卓卡似乎沒好氣的說:「連飛幾個月是在太空中,若是在空氣中飛來轉去的,能撐個四、五天就不錯了,現在用跑的,能量其實還比較省,十二、三天應該還可以。」

「喔……」周廣回過頭來,一臉無辜的說:「十二、三天啦,只要我中間有與他接觸,還能更久。」

這時卓卡忽然又出聲說:「若是現在就用跑的也可以,只不過震動太大,也不好專心,再過兩個小時,『膜翅』完成了,那就快了。」

「魔敕」?徐定疆與陳東立對望一眼,不明白卓卡說的是什麼,陳東立也不十分關心此事,一轉頭便說:「定疆,明天你們不練功了吧?」

徐定疆哈哈大笑說:「放心啦,我有分寸的,明天就快趕到了,我哪敢再耗費功力……對了,趙才……趙大管帶!過來啦!」

躲的遠遠的趙才忽聽徐定疆召喚,不甘不願的奔來說:「小王爺。」

「趙才,你派五軍共五十名士兵,分頭往北方五個方位先行,今晚之前,要超過我們半日行程,有任何異狀、部隊,立即派人回稟,沒有發現的明晚轉向東極城與我們會合。」

趙才明白,所謂的北方五個方位,指的就是正北、北北東、北北西、東北、西北五個方向,今晚要超過半日行程,那可是趕死人了,趙才不敢遲疑,連忙策馬向後吩咐去了。

趙才一去,陳東立才詫異的說:「定疆,我不是昨日就派出了部隊嗎?」

「我知道。」徐定疆一笑說:「趙才是我的親兵隊頭頭,他總不能啥事都不幹……

何況我們晚了一日,五個方位又有些許偏差,說不定能探到不一樣的事情。」

這話也有道理,半日行程就是兩三百公里,五個前哨部隊之間相距就是八、九十公里,中間會有什麼事情實在難說,多派一批兵馬也是不錯。

正行間,北方地平線出現了不同的景色,看來就要接近東極城西方的丘陵區了,奔到這裡,徐定疆忽然一怔,皺起眉頭思忖著事情,坐在一旁的周廣閒著沒事幹,他望望徐定疆,裂開嘴問:「小夥子,在煩惱什麼?你的功夫很高了啦。」

徐定疆回過裨來,搖頭笑說:「我不是在想這些,這兩天我一直沒想到前方的狀況,這時忽然想到,我似乎忽略了些什麼。」

周廣摸摸下巴半長不短的亂須,想了想說:「跟那封信有關的嗎?」

徐定疆點點頭,望著周廣說:「周大叔,您也看過那封信,有什麼看法嗎?」

周廣頓了頓,才開口說:「那封信看來不像是高層人物寫的,這中間有些問題。」

徐定疆點點頭,那封信件沒頭沒尾,但看來又不像是倉促間成文,這麼故弄玄虛實無道理,只聽周廣接著說:「信裡說了兩個狀況,一個是藉著人蛇之戰消耗皇儲的兵力,另一個是上岸時埋伏攻擊……看來,這是你們皇儲派出的暗探獲得的消息。」

「我也是這麼想。」徐定疆點點頭說:「不過,這個計劃並不很高明,若不是那個暗探瞎猜,就是他沒有獲得真正的消息。」

周廣瞄著徐定疆輕笑說:「怎麼說?」

徐定疆一面思索一面說:「追擊蛇人乃趁勝追擊之勢,也無須纏戰,損失未必多大,在東極港口圍堵,更是荒唐,皇儲等人大勝後回城,東極城居民豈不會出城迎接?若是強令居民禁止出城,見此異狀皇儲豈會不防,靠岸埋伏豈有用處?這不像是名震天下的神山衛國使的戰略。」

「有道理。」周廣點著頭說:「所以若真要暗算,應該在東極城到都城之間,哪裡易於埋伏就要問你了。」

徐定疆臉色微變,沉吟說:「一個是東極城西面一日遠的丘陵夾道,一個是約莫四日路程的小平原……」

「哪一個比較危險?」周廣問。

「第二個地方,那附近百公里內均無人煙,只要分頭從東極河岸、嚴磺山脈南北會合,中心的部隊可說是網中之魚……」徐定疆皺眉說:「可是若由我選擇,我會選擇那塊丘陵地。」

「嗯……」周廣眼睛一轉,微笑說:「莫非是怕都城派人來援?」

「正是。」徐定疆說:「天鷹既然不是皇儲那裡發的,自然是竊自東極城,而且除了那隻天鷹外,南角城還收到了四、五隻沒訊息的天鷹,看來整個天鷹窩都被搗散了……若聞訊的是都城,援軍便會與皇儲會合於小平原之前,所以……」

周廣哈哈笑說:「所以我們該轉向了?」

「對。」徐定疆下了決定說:「不過也不用偏太遠,從北北東轉到正北即可,若是先去東極城,又會晚了半天。」

隊伍轉向不到兩個小時,遠遠的兩名騎兵向著大隊狂奔而來,徐定疆心裡一凜,雙足氣勁微湧之間,人已經向著前方冉冉飄起,向著前方急射,其實徐定疆也不是功力深厚到能足不點地的飛騰,只不過他一往腳底運功,自然而然的氣勁就會將他往上湧,實際接觸地面的是氣勁而不是足掌,不明此事的人乍見之下,難免會訝然失色。

徐定疆在大隊之前迎到兩名士兵,看來正是陳東立昨日派出的探哨,徐定疆心沉了下來,這兩人這麼焦急的趕回來,必定是有所發現,看來大事不妙。

兩人眼見徐定疆宛若乘風而來,同時放鬆了疆繩,慢慢的將龍馬減速,同時陳東立也注意到兩人,跟著策馬往前疾馳。

徐定疆與兩人一會合,那兩人當即躍下馬躬身說:「參見小王爺。」

徐定疆可沒法認識這一萬人,他點點頭說:「發現什麼了?」

陳東立也是前腳後腳的趕到,他也不勒馬,直接一個飄身前掠,閃到兩人身旁說:「沙天寶,你們有什麼發現?」

「啟稟小王爺、龍將。」兩人氣喘如牛的說:「正北方……正北方……」

「正北方怎麼了?」陳東立急問。

「正北方兩百公里外……有大約兩萬五千人的部隊紮營……」一個小兵急急的說:「我們回來的時候,似乎正開始往北開拔,其他人遠遠的盯著,只有我們先回來通報。」

這麼說已經走了近半天了,陳東立急著問:「是什麼人的隊伍?」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說:「旗幟未立,小人看不出來。」

哪來的兩萬五千人?陳東立與徐定疆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是疑惑,習回河城派去的援軍不過兩萬餘人,就算加上劉禮的親兵,東極城一場戰役下最多也只剩兩萬人,多出來的五千從哪裡來的?

白浪與劉芳華接下了追尋何威凡的苦差事,趕了十七、八個鐘頭,卻是沒見到個影兒,以兩人的功夫來說,二十小時可以奔出五百公里外了,不過兩人是以之字型逐漸往南面搜尋,速度自然慢了一些,距離隊伍不過百餘公里。

劉芳華輕功奇佳,白浪功力深厚,這段路下來,倒是並駕齊驅,可是過了這麼一天一夜,劉芳華畢竟內力不足,終於感到有些疲累,她側過臉望著四面查看的白浪,忍不住有些生氣,這根笨木頭,就不會體諒人家一下啊?

就在劉芳華暗暗咒罵的時候,白浪忽然眼睛一亮,倏然停下了腳步,劉芳華連忙跟著止步,虧得劉芳華正好瞪著白浪,不然豈不是衝到前面幾十公尺去了?

劉芳華正要發問,白浪已經一指前方一顆樹下說:「看。」

劉芳華順著白浪的視線望去,只見那株樹下有著一小片數百隻的灰殼小蟲,正忙碌奔波的來來去去。劉芳華微微皺眉,不明白白浪為何特別指出此處,這種灰殼小蟲名叫鼠蟲,生存力極強,幾乎無物不食,不過在牧固圖大陸十分常見,並不是什麼特殊的生物。

「鼠蟲嘛?」劉芳華惑然不解的說:「怎麼了?」

白浪往那兒走了兩步,隨手取過一根枯枝撥了撥,點點頭說:「這是某人吃剩的食物,約六到八個小時前留下……我們沒追錯。」

這麼厲害?劉芳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白浪,張大了小嘴說:「你……

你怎麼知道的?」

白浪一楞,苦笑說:「我曾一個人在荒野過了許多年,你忘了?」

是這樣嗎?劉芳華也弄不清楚,真的在荒野過許多年就會學到這種功夫?她佩服的說:「還好這次有你陪我來,不然我真是沒有頭緒。」劉芳華不知道,白浪打孃胎起便在荒野中逃命,在野地尋跡覓蹤的技術可說是舉世無雙,尤其是人的蹤跡。

劉芳華欽佩過後,一怔說:「六到八個小時……天啊,跑多遠了啊?」

「昨晚只到這裡……不知為何何龍將沒全力走。」白浪沉吟說:「我們應該追的上。」

劉芳華望望那堆鼠蟲,何威凡倒是有空吃東西?想了想劉芳華才一嘟嘴轉頭說:

「好吧,那我們繼續追。」

白浪望著劉芳華,卻沒移動腳步,劉芳華皺起眉頭,不大開心的說:「怎麼了?」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休息一下?」白浪有些結巴的忽然冒出這段話。

劉芳華可是開心了,這根木頭倒也不是笨透了,她睇了白浪好片刻,這才微微一例頭,輕笑著說:「我身上沒帶吃的呢。」

白浪被劉芳華看的渾身不對勁,好不容易聽到她的答案,白浪有些慌張的說:

「我來找,你休息。」反正在野地裡弄頓吃的還難不倒白浪,話一說完,白浪急急望外奔去。

劉芳華這時反而坐不住了,她騰身輕飄,追著白浪說:「我陪你去。」

白浪望了劉芳華一眼,很快的便轉回頭來,望著前方點點頭,繼續邁步走去。

劉芳華跟著白浪身後半步,亦步亦趨的移動,臉上卻掛著喜孜孜的笑容,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過了片刻,白浪找到幾株野地生長的黑褐色筍狀物,取來撥了一層層硬皮,露出了黃澄澄的球狀內心,遞給劉芳華說:「直接吃就好了。」

劉芳華看著眼前黃色的怪東西,倒不敢一口咬下去,白浪也不問,自顧自的又撥了一個,一口就咬了下去,只聽喀的一聲,總來還頗為清脆,白浪咬開的地方同時泛出濃濃的黃色汁液,白浪一面咬,一面吸,看來頗為滿足。

劉芳華見狀,大起膽子跟著一咬,還吸了一口,只覺得入口卻有些苦味,但實在是有些餓了,劉芳華只好嚼了嚼,打算快點吞下,沒想到這一嚼,汁液與食物混成一氣,居然泛出淡淡的甜味,還有些莫名的清香,劉芳華吃上興趣,連忙又多咬了兩口,也沒忘了吸上一口汁液。

白浪見劉芳華吃的開心,不自禁的盯著劉芳華髮楞,自己反倒忘了繼續吃,劉芳華吃了快一半,忽然察覺白浪的注視,就算是劉芳華一向大方,這時不禁也有些不好意思,劉芳華輕啐一聲,一跺腳,轉過身坐在一株傾倒的枯樹上,不讓白浪看見自己的吃相,不過總算是吃的慢了些。

白浪自覺失態,連忙三口兩口的把這東西吃完,抹了抹手後探頭探腦的看劉芳華吃的如何,只見劉芳華忽然變的細嚼慢嚥,斯文起來,白浪雖然莫名其妙,也只好搔搔頭,站著發呆。

等劉芳華吃完,她一轉頭見到呆呆望著自己的白浪,劉芳華噗嗤一笑,掏出條手絹抹淨了手掌,望著白浪笑說:「這叫什麼?很好吃呢。」

「黃蒡筍。」白浪楞楞的說:「算是不錯的食物,沒想到剛好找到。」

「你怎麼不坐一下?」劉芳華見白浪總是傻在那裡,忍不住提醒他。

「喔……對……」白浪四面張望,卻見方圓數公尺內,除了那倒下的枯樹外,卻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坐,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劉芳華輕瞪了白浪一眼,拍拍自己身側說:「坐這兒啦,傻蛋。」

白浪雖然捱罵,不知怎的心裡卻是甜孜孜的,他楞楞的坐到劉芳華身旁,整個身子僵硬的挺立著,動也不敢動。

劉芳華看著白浪僵硬的神情,這豈不像根木頭?忍不住開懷的輕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這片疏林中飄蕩,弄得白浪的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患得患失。

忽然間,劉芳華一收笑聲,左手驀然抓住了白浪的右手,白浪的心猛的跳動起來,這會不會太離譜了?只覺劉芳華將臉湊到自己臉龐,輕飄的髮絲撩的耳朵癢癢的,白浪全身更僵硬的時候,忽聽耳畔傳來劉芳華的低聲:「白浪,我聽到有人的聲音。」

白浪一聽,整個人從綺夢中醒來,果然聽到遠處似是有人正在對話,白浪猛然站起,拉著劉芳華往另一個方向急躍,跟著一個彈身躍到一株大樹上,隱入了茂密的枝葉之中。

劉芳華剛剛笑到一半,忽然聽到聲音,她一驚之下有些忘形的抓住了白浪的手,說完話才發覺自己太過孟浪,正想裝作無事的縮回時,沒想到白浪反倒用力的握住自己,跟著急急忙忙的扯著自己飛騰,劉芳華又羞又驚之下,只提著氣任白浪提攜,直到兩人都隱在樹叢中,劉芳華見白浪一直沒放開自己的手,臉終於不自禁的羞紅起來。

過了片刻,劉芳華見白浪動也不動,忍不住輕輕一搖白浪牽著自己的手,聲若蚊蚋的低聲問:「白浪……我……我們躲起來作什麼?」

白浪一怔,一回神,整個人驀然放鬆了下來,原來白浪剛剛一失神間,還以為回到了幾年前四處逃命的日子,那時可真是草木皆兵,見人就逃,不過現在可是來追人的,怎麼可以聞聲即躲呢!白浪一手扶著樹枝,一手正想揮上一揮,隨便找個理由矇混過去,沒想到一動手,卻發覺自己緊抓著劉芳華的小手,這……白浪氣血一衝,腦部有些不清醒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4:57


第四十五章 敵跡出現

昨日白廣告辭了劉然,卻不立即回丘,只在丘下向眾人打了幾個手勢,跟著隨便找了個理由留在丘下一夜。

其實白廣是打算與白壘聯繫上,白壘這幾天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時候特別需要地出面幫忙,怎麼不見人影?若白廣一直在丘上,四面官兵圍繞著,白壘想上來也沒辦法,白廣只好在丘下等他。

可是等了一夜,白壘卻沒有主動與白廣聯繫,白廣無奈之下,只好一個人回返小丘,與白家眾人會面。

次日清晨,白廣毫無阻攔的回到丘上,白彤等人立即圍了過來,眼見只有白廣回來,白彤急急的間:「阿廣,小玟呢?」

白廣搖搖頭,頓了頓才慚愧的說:「若不是小玟,我還是無法說服劉然……」

白炰旭排開人堆,拍拍白廣的肩說:「阿廣,你還沒說倒底計劃怎麼樣?」

白廣抬起頭來,拋開留下白玟的沮喪,緩緩說:「我向劉然爭取留在這個小丘上,讓他們部隊移到西面山丘佈防,而我們兩邊仍假作對峙的模樣,等待劉禮的軍隊到達……至少我們避過了表態的問題。」

「劉然相信劉禮會反叛了?」白炰旭意外的說。

「他還是不相信。」白廣搖頭說:「小玫……小玟……她先留在下面穩住劉然……」

白廣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頓了兩頓含糊的應付了過去。

「浪大哥呢?」白敏沒注意到白廣的表情,忽然插嘴問。

「沒來的及問。」白廣說:「看來浪大哥應該沒事,劉然沒這麼會作戲。」

「現在呢?」白彤問。

「我們只好等待。」白廣說:「希望劉禮的部隊別太晚來。」

「到時候我們與他們聯軍攻擊劉然?」白炰旭沉吟著說。

「原則上是這樣。」白廣皺眉說:「可是浪大哥現在不知道到哪兒去了,還有阿壘……說不定還有我們沒想到的問題。」

「阿廣!」一向不大說話的白漢忽然開口:「我們若是幫助劉禮,小玟怎麼辦?」

白廣還沒說話,白彤一楞,大聲說:「對啊,小玫在劉老賊的身邊,豈不是糟了?」

「那我們就幫劉然嘛……」白敏小聲的說。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卻也狠不下心責怪,白敏畢竟不到二十,這群兄姐中又是白玫對他最好,也難怪他會這麼反應。白炰旭嘆了一口氣說:「現在不能以小玟一個人的生死為重,要以全族的性命來考量,小玫就是因為這個因素才下去的。」

這麼一說,白彤、白漢都不再說話,白廣也只嘆了一聲,白敏都還忍不住說:

「可是……」

「夠了。」白炰旭打斷白敏的話,正要訓話時,十餘公里外的南面丘陵群中忽然傳出了一聲炮響,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轉過去,只見一道亮晃晃的煙火向著空中直飛數十公尺,隨著速度逐漸減慢,在空中又是一個爆散,雖然大白天的並不如何漂亮,卻十分的引人注意。

白廣目光一凝,往南注目說:「來了。」

「是嗎?」白彤刷的一聲拔出了長劍,旋即覺得自己太過緊張,又把長劍收了回去。

「大軍要來,怎麼會先發炮示警?」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說。

確實有些奇怪,白廣思忖不出,想了想才說:「我也想不清楚,不過想來劉禮必有計謀。」

這同時,下方的軍伍自然地注意到了那莫名其妙的煙火,隊伍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往南面觀望,過了片刻,一隊莫約二十騎的官兵向著南面疾行,看來是被劉然或易嵐派出,查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南面搞鬼。

煙火發出的地方距大軍所在的地區並不遠,要是趕的快一些,不到半個多鐘頭可以來回,只見那二十騎正迅速隱入南面丘陵中,忽然東面又傳來一聲炮響,一樣在十餘公里外冒出了一個亮晃晃的煙火炮,東面劉然駐紮的山丘比這個小丘還高,眾人看不到劉然是否有派兵往東查看,但想來劉然應該也不會不派。

這可有些稀奇了,劉禮就算大軍要來,怎會提醒一番呢?白廣腦中急轉,忽然一拍手說:「啊,火藥!」

「火藥怎麼了?」眾人被白廣嚇了一跳。

白廣急急的說:「牧固圖大陸上的人族中,只有人族知道如何製作火藥,不但可製成煙火,更能製成火炮,炸藥……」

「那有什麼用?」白彤皺眉說:「那東西連小敏都不怕,除了對一般人族有傷害力之外……」說到這裡,白彤臉神一亮,大聲說:「原來如此。」

「正是如此。」白廣一轉頭,望著東面的山丘咬牙說:「希望小玫也想到,能小心應付這個險境。」

「什麼險境?」白彤詫異的說。

這時擔心也沒用了,白廣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大伯,若我們能逃出生天,一定要找出善制火藥的人才。」

白炰旭點頭,嗟嘆說:「我們一心復國五十年,居然沒想到這東西,實在……」

眾人都有些慚愧,卻也不禁不佩服劉禮。原來人族火藥傳自先祖,乃以硫磺混合硝石所產生的一種物品,對於天生皮堅肉厚的異族並無大用,而對於人族來說,除了極為大量的火藥同時爆發外,一些炮火對於修練略有所成的人也不易有所損傷,連弓箭都有些不如,所以除了喜慶的煙火、慶典的禮炮外,幾乎沒什麼大用,白彤才會說連白敏都不怕,也所以一直沒什麼人專心去研究這種東西。

但在人族與人族間的爭鬥時,火藥對於殺傷一般士兵確實有大用,若是適當的使用,當可以少勝多,卻是白家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但白彤都還是沒想透,他搖搖頭說:「可是……火藥除非預先放好,他要怎麼施放?」一般的禮炮大而無用,白彤不相信劉禮會隨身攜帶個十來座。

「何必?」白廣嘆了一聲說:「劉禮大軍若到,劉然在兵力不如對方之下,你們說劉然會怎麼辦?」

眾人一楞,白廣接著說:「以我們來說吧,一被大軍追擊,我們停在哪裡?」

「那裡?」白彤皺著眉說:「這裡啊。」

白敏反應反而比較快,他哈了一聲說:「山丘,我知道了。」

「正是。」白廣接著說:「佔據制高點本是行兵要訣,這附近能容納萬餘名部隊的山丘只有……東面與西南面那兩座,只要兩邊都埋了炸藥,一炸之下還不是死傷慘重?」

「還好這兒容不下大軍,不然豈不遭殃……」白敏咋舌說到一半,忽然一驚說:

「那玫姐怎麼辦?我們快去叫她下來。」

白廣搖頭說:「小玫應該地想到這一點,她若有防備,火藥應該還炸不傷她,畢竟那是整片的衝擊,不是集中於一點的力量,說老實話,也該傷不到劉然……不過他們還在等什麼?劉然已經上丘,現在不是個好機會嗎?」

白敏才不管這些,反正白玟應該沒事,他也放下了心,東望望西望望忽然說:

「其實不用大軍合圍,既然出現警訊,劉然的軍隊也該會上那座山丘。」

白敏本是無心之言,白廣一聽卻跳起來說:「對了,劉禮不到最後關頭絕不願露面,他必然想藉幾個疑炮引劉然上丘防守,但沒想到現在還有一半的官兵圍著我們,丘上只有一半的軍隊,劉禮的手下一定是不知道該不該炸,而劉禮本人應該還在遠處,一時地無法獲得訊息……唔,他們大概也沒想到劉然居然沒與我們打起來……」

說到一半,這時眾人的來路──東方,也炸起了一個沖天的煙火,下方的部隊微微的產生了騷亂,似乎也察覺到事情不大對勁。

眼看又是一隊兵馬向著東方奔去,白廣心裡卻是暗暗欣慰,這麼一亂,劉然若多裝了一天君子,現在八成也沒空起色心,若是上天保佑,白玟說不定可以逃過一劫。

劉然昨晚有沒有裝君子誰也不知道,但現在確實是沒空享受溫柔,他與白玫站在丘頂,正同時望著東方高空的煙火,劉然皺著眉說:「又來了,難道真有人想叛亂?」

所有人都說劉禮要叛,就你一個人不信,現在又一副意外的模樣?白玫心裡暗罵了幾句,臉上卻笑著說:「還不是一群跳樑小醜,有皇上在此,想必能輕而易舉的剿滅他們。」

「話不是這麼說。」劉然臉色沉重的說:「我看得出來,對方既然敢來,必定有把握,我們還是要小心應付……易龍將,你怎麼也出來了?你傷勢在身,多休息一下無妨。」卻是易嵐在士兵的攙扶下,慢慢的向著兩人走近。

「啟稟皇上。」易嵐在數公尺外站定,望著四面焦慮的說:「還請皇上率大軍下丘。」

白玟暗讚一聲,不愧是易嵐,果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若是日後有機會與他對陣,可不能輕視了他。

劉然卻是臉色一變,沉聲說:「易龍將,你說什麼?」劉然還以為易嵐要他下丘投降,臉色立即難看了起來。

「皇上誤會了。」易嵐連忙說:「屬下擔心這裡埋有火藥……」

「太離譜了吧?」劉然一楞,哈哈大笑說:「易龍將,你怎麼不擔心下山後會遇到火藥?」

易嵐連忙說:「皇上,山丘是制高點……」

「好了、好了。」劉然不耐煩的揮手說:「朕剛剛誤會了你,跟你陪個罪,你還是下去休息吧,別想這麼多。」話一說完,人跟著轉身,不再看著易嵐。

「皇上……」易嵐仍想說話,卻見劉然頭也不轉,他只好把話吞到肚子裡去。

白玟愛莫能助的望了易嵐一眼,見他滿頭大汗的模樣,白玫心裡一軟,回頭向劉然說:「皇上,既然易龍將不願休息,就讓他下丘帶領那六千官兵如何?」

易嵐一怔,目光注視著白玫,只見劉然望著白玫點頭微笑說:「也好,易龍將,你就下丘去吧。」省的在耳旁羅唆個不停。

易嵐深深的望了白玟一眼,嘆了一口氣說:「屬下遵命。」緩慢的拖著腳步離開。

易嵐心裡知道,就算真的有炸藥,傷到劉然的機會不大,只是一眾官兵的性命危險,還有自己現在身負重傷,也是死定了,白玟這句話等於是救了自己一命,但她又為什麼要在這裡冒風險呢?易嵐心思轉動下,又多帶了三千官兵下丘,這次卻沒先稟報劉然了。

劉芳華與白浪兩人也不知道怎麼鬆開手的,尷尬了半天,誰也不肯說話,一向以來,遇到這種尷尬的處境,都是劉芳華先開口,不過劉芳華這次可是結結實實的誤會了,她心頭驚羞交集下,實在也不知道該出口說些什麼。

過了好片刻,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有一小隊人馬正向著這裡行來,可是兩人還是誰也不說一句話,只好沉默是金的繼續安靜下去,還好這些人是往這兒走,若是越來越遠,兩人勢必要追,那時不說話也不行了。

過了片刻,只見一隊十餘人策馬在二十餘公尺走過,領頭兩名官兵似乎都是領軍,一個白淨臉孔的漢子哼聲對著另一個瘦漢子說:「吳老二,我敢打賭。」

「賭就賭。」瘦漢子吳老二也不示弱,揚起頭說:「楊三哥別把老婆本都輸掉就好。」

「好,我說這次絕不只是練習。」楊三哥斬釘截鐵的說:「必定有敵人。」

「這不公平。」吳老二揮手說:「我也認為有敵人,只不過不一定是都城的軍隊,說不定是漏網的蛇人。」

「那就賭這個。」楊三哥哈哈一笑說:「就賭是不是都城的軍隊。」

「好,我賭不是。」吳老二說:「賭多少?」

「賭十錢!」楊三哥往懷裡一掏,取出了十錢,往身旁一個年輕人手裡一塞說:

「就讓小郭作公證。」

「誰怕誰?」吳老二也掏出錢給那個叫小郭的小夥子。

眼看這群人越走越遠,名叫楊三哥、吳老二的漢子還在爭個不休,劉芳華與白浪心裡都是微凜,看來劉禮的軍隊就在不遠的前方,而兩方交戰在即,居然部隊還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劉禮打的是什麼主意?

一打起來,己方實在是輸面居多,劉芳華心裡焦急,終於熬不住的一堆白浪,生氣的低聲說:「你倒是說話啊。」

白浪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堆,倒是被嚇了一大跳,一時哪裡說的出話來?劉芳華看到白浪吃驚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繃著的臉孔也鬆了下來,劉芳華忍不住咬牙笑罵:「你這根傻木頭。」

白浪再傻也知道這不是真罵,何況白浪根本不傻?白浪吞了吞口水,輕聲說:

「我們再往前探好不好?」

只見劉芳華輕輕點了點螓首,卻沒往前飄身,白浪微微一楞,劉芳華不是一向搶快嗎?怎麼這會兒文靜起來了?望著低著頭的劉芳華,白浪忽然福至心靈,猛的大起膽子一牽劉芳華的玉手,向著前方飛掠而出,卻是不敢轉頭看劉芳華的臉色了。

兩人並肩而行,在疏林間飛掠而過,兩旁一株株的樹木快速的往兩人身後閃去,行出了兩公里餘,忽見前方下坡又是一隊兵馬正往上走,兩人互牽的手一緊,心意相通的同時一個閃身,向著右前方一叢花草閃去,隱好了身子後,眼見那批隊伍竟是沒完沒了的出現,看來找到正主兒了。

「怎麼辦?」白浪低聲說:「我們是回去報信還是繼續找何龍將?」

劉芳華不用回答,她眼前一亮,原來卻是何威凡隨著隊伍冒了出來,這時白浪自然也見到了,劉芳華低聲說:「我們搶回月華劍就走。」距大隊不過百公里,兩人可以全力奔馳返回。

「這裡不行。」白浪野戰經驗豐富,他輕輕一拉劉芳華說:「我們找個適合埋伏的地形。」兩人同時往後緩緩退開,直退了十餘公尺後,才轉身往後飛掠。

兩人算準了大隊會經過的地方,找了一個不高不矮但枝葉茂密的大樹藏身,靜待何威凡通過。過不了多久,一行行的軍伍果然從兩人身下北行,眼看不久之後,何威凡就要經過下方,兩人已經商議妥當,由白浪以青靈爪急攻,劉芳華搶劍,一得手後立即回頭南奔,諒何威凡也追不上兩人。

過了片刻,何威凡再度出現在兩人的眼中,兩人屏氣凝神,心裨灌注在何威凡身上,忽然間,劉芳華一驚,傳音給白浪說:「糟了,月華劍不在他身上。」

白浪仔細望去,果然何威凡身上只有原來的那柄連鞘大劍,別說劍身了,劍柄也不像月華劍。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擔憂,若是何威凡將月華劍獻給劉禮,此行八成搶不回月華劍。

這時,兩人身後忽然傳來急奔聲,回頭一望,卻是兩名士兵騎著龍馬急奔而來,何威凡見狀加速往前相迎,正好與士兵相會於兩人藏身的大樹下。

士兵一見何威凡,有些訝異的勒住龍馬說:「是何龍將……您也來了?」

「嗯。」何威凡臉色不豫的點點頭,沉聲說:「那兒發生什麼事了。」

「前方傳來急報。」士兵壓低了聲音說了一串話,只見何威凡面孔微微抽播一下,點點頭說:「白浪的部隊呢?」

士兵依然壓低了聲音,又回答了一番話,饒是劉芳華以聽力著稱,也聽不清那士兵到底報告了些什麼。

只見何威凡沉吟片刻,忽然一個揮手下令:「部隊停止。」

號令如心使臂、如臂使指般的傳遞出去,沒片刻,數千人的部隊便這麼凝立在山坡上,何威凡向著手下發令說:「暫時在此整隊休息。」跟著轉頭對那兩名士兵說:「你們與我回去稟告。」

小兵聞令連連點頭,與何威凡一起向著後方來路騎去。

這下樹上的兩人可都傻了眼,下方是數千人的隊伍,兩人可沒把握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退開,更別提繼續往前跟蹤了,這一瞬間,白浪與劉芳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拿不出一個辦法來。

「大伯。」白述潘向著白炰旭恭敬的說:「易龍將派人傳話上來,說他即將上丘。」

一旁的白廣有些詫異的說:「易龍將下山了?」他遠遠的往下望,面色微微一變說:「連兵馬也帶了下來?」白廣遠眺丘下的時候,正好見到易嵐騎著一匹龍馬,在七八名士兵的護衛下,正緩緩的上丘。

白述潘忙說:「正是,現在山下的兵馬共有九千餘人,不過圍住我們的仍只有六千。」

「下去迎接他吧。」白炰旭往前幾個騰躍,哈哈大笑的望著易嵐說:「易龍將,怎麼好意思讓您過訪?」

「包老。」易嵐臉上帶著憂色,開口便說:「既然誤會已經說清楚了,諸位為何還不肯下丘?」

這話可不好回答,白炰旭一怔,打個哈哈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件事龍將要問小徒陳廣,這是他稟知皇上後的決定。」

這時白彤、白廣等人也剛趕到,白廣聞言先向前行了個禮,這才慢條斯理的說:

「龍將容稟,此事乃皇上下的決定,為了預防萬一,我等暫時留此預作呼應。」

易嵐哪會不瞭解劉然,劉然若會在發現煙火前作此決定,現在也不會這麼進退維谷了,於是他苦笑著說:「陳小兄弟,明人不作暗事,這應是你提的建議吧?」

白廣一怔,提防的說:「易龍將說的對,這確實是卑職提的建議,不過……」

「你們早知將會有人來犯?」易嵐打斷白廣的話,目光凝視著白廣等人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白彤忍不住開口說:「還不是神山衛國使……」

「彤哥!」白廣急叫。

易嵐卻已經聽了分明,他臉色一變說:「什麼?真是衛國使?」他剛剛已由何威凡的口中聽見此事,心裡正十分懷疑,沒想到這群人卻是早就知道了?莫非劉然也早就知道?若對手真是裨山衛國使,這萬餘名官兵可不是對手。

白廣見無可遮攔,嘆口氣說:「易龍將,這件事……」

「你們……」易嵐卻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大聲說:「難道你們與衛國使也早有默契?」

「龍將誤會了。」白廣輕輕一笑說:「若此言為真,何龍將豈會找我們麻煩?」

易嵐似信似疑的微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這時忽有一個士兵由丘下策馬急奔上來,向著易嵐急呼:「啟稟龍將,前後兩批探哨都沒有下落。」

易嵐臉色又變,他下丘之後,知道一開始派出的探哨都沒有迴音,立即再各派了一批人,並要求儘速回報訊息,沒想到這批人又如石沉大海一般的消失了?

白廣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微微一驚,劉禮的佈置環環相扣,簡直是逼人不能不中計,這麼一來,大軍雖然未出,但部隊人心浮動,可說是先聲奪人,若是部隊中計上高丘佈防,那更是必死無疑。

易嵐這時無心計較,匆匆的說:「你們自己決定吧,我先下去了。」隨即匆匆的策馬下山。

白炰旭見易嵐離開,他的目光轉向白彤,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你就不能學學阿廣,少說些廢話成不成?」

白廣忙說:「大伯,彤哥也沒說什麼。」

白彤臉色鐵青的一轉身向後走開,白炰旭又哼了一聲,這才說:「阿廣,你別替他說話,他再這麼衝動,早晚會壞事。」

白廣輕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白彤孤獨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實上,白彤以往一直是白家二代皇族中的領袖人物,白廣不過是出出主意,但決定權總還在白彤的手上;但一回到人族,白廣的重要性慢慢的顯現,白彤自然而然的越來越不重要,他雖知道白廣智計百出,畢竟不習慣,會生悶氣也是正常現象。

白漢一向不多話,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麼,倒是白敏湊到白彤身旁,輕聲的說:

「彤哥,你生氣啦?」

白彤瞪了白敏一眼,哼聲說:「你走遠些。」

白敏捱了一頓排頭,聳聳肩,離白彤遠了些,省的倒楣。

這時山下的易嵐又派出了三隊官兵,每隊的人數將近一百人,分頭向著三個方位探去,若是真有埋伏,想來總能有人全身而退。

白廣遠遠的望著,心中卻不斷的思慮著,若自己是劉禮,下一步會怎麼作?可是白廣想了半天,除了正面強攻之外,竟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但劉禮似乎又不打算就這麼強攻,白廣左思右想,卻是越來越佩服劉禮。

過了片刻,東面的一百人首先奔了回來,眼看著似乎是並無所獲,跟著南面的隊伍也依次回到部隊,白廣遠遠的看著,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西面,忽然間,西面傳來了隱隱的廝殺聲,山林中枝葉晃動,鳥飛獸奔,似乎正有許多人在其中奔動,白廣眼睛一亮,終於要正面相對了?

易嵐自然也注意到了狀態,他立即下令,只見一隊千人隊伍向著西方奔去,而同時,西方的廝殺聲似乎又逐漸的沉寂,那一百人又這麼無影無蹤的消失了。

這時部隊停步的地方,是在四面山丘中的一個山谷凹處,四面處處是高低起伏的丘陵,較大的丘陵有兩處,一處是西面劉然立帳的地方,另一處則在南面偏東,而白廣等人結陣的地方,只不過是北面其中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土丘。

現在西面發生戰鬥的地方,比劉然立帳的小丘還要偏西南莫約兩、三公里,也就是說,若是當時部隊繼續前進,應該會與對方碰頭,不過為什麼東面與南面這時卻沒敵人出現,這倒是個奇怪的事情。

兩、三公里,在龍馬全速奔馳下,千人部隊很快的隱沒在山林之間,廝殺聲又重新響起,這次聲音更大了,易嵐心裡詫異萬分,若說有部隊能無聲無息的潛到這麼近處,最多不過一兩千人,哪能這麼快的將百人部隊滅掉?

易嵐心裡一緊,立即大聲說:「招部隊回來。」

這時部隊引入山林,不能以旗號傳遞訊息,立即有人使力的吹起號角,命令退兵。

號令一出,山林內雜亂的退出了數十騎,急急的向著大隊奔回,緊跟著,又是百餘人退了出來,易嵐看了心裡暗驚,沒想到千人隊伍轉眼不成隊形,只見又是百餘人退出,這時一開始退出的數十騎已經奔到了隊伍,易嵐向前迎去,只見一名領軍喘息的說:「啟稟龍將,林中……林中……」

「穩著說!」易嵐沉聲說。

士兵緩了一口氣,急急的說:「只有兩千多人,但……但……」

不到三千人?易嵐心裡一驚,士兵沒說出來的話也不用說了,自然是完全不是敵手,這麼短短的接觸下,居然已經損失了一半人馬?易嵐心裡一凜,忽然想起了劉禮威名遠播的親兵隊,整個心不由得沉了下來。

白浪與劉芳華守候了半天,下方數千名士兵一個個站的筆直,沒人敢動彈一下,也多虧如此,不然若是有人抬頭望,難保不會發現兩人的蹤跡。

等了好片刻,遠遠的龍馬踏地聲緩緩的響起,白浪與劉芳華同時將目光轉向南方,只見下方林道冒出了一個柑貌堂堂的方臉中年大漢,正是「神山衛國使」劉禮,兩人見到劉禮心一緊,同時屏氣凝神,極慢極慢的換氣,深怕給劉禮發現。

這時白浪忽然覺得身旁的劉芳華身子一震,白浪一怔下旋即明白,卻是在劉禮背後,正露出了一柄色成淡黃、宛若寶石的劍柄,正是兩人此番前來追尋的月華劍,白浪輕輕握緊了劉芳華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劉芳華剛剛也是一見之下吃了一驚,這才微微的震動,但她也知道不能輕舉妄動,月華劍在劉禮手中,與在何威凡手中全然不同,何況四面又有千萬名的官兵,傻子才會衝下去搶劍。

緊接著,何威凡在劉禮之後出現,依序便是唐贛、關勝男,白浪心裡正在想,這下總算是抓到真憑實據了吧?劉芳華回去這麼一說,劉然不信也難。

正思索間,關勝男之後又出現了一名身著龍將服飾的女性軍官,其人白淨、體型略瘦,身材頗為高佻,看來卻有些不大健康,白浪從沒見過此人,正狐疑間,身旁的劉芳華卻又是一震,白浪正要回頭時,卻聽得劉芳華傳音說:「是她!」

「她是誰?」白浪傳音問。

「風紫婷。」劉芳華皺著眉頭說:「都城四大龍將中的『川靈龍將』,沒想到她也叛了。」

都城四大龍將還有女的?白浪雖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驚訝,身旁的劉芳華就是個出類拔萃的好例子,白浪仔細打量了風紫婷幾眼,見她面容姣好,就是有些陰沉,一時也看不出功夫有多高。

劉禮等人一到,隊伍便繼續的往前移動,眼見背著月華劍的劉禮越來越接近,劉芳華越來越是緊張,若被劉禮發現可是十分危險……可是月華劍就近在眼前,若是一舉成功,當有機會憑藉月華劍退出。

劉芳華暗暗運功,身旁的白浪自然有感覺,白浪心裡一緊,跟著也提起了功力,兩人屏氣凝神,靜待這一行高手經過。

就在劉禮等人即將到達樹下之時,劉禮忽然間一勒馬,沉聲說:「等一下……」

幾名龍將立即停了下來,唐贛策馬往前一步說:「衛國使有何吩咐?」看來劉禮還是沒讓眾人稱他為皇上。

「何龍將。」劉禮輕輕一拍龍馬的長頸,沉聲說:「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衛國使請吩咐。」何威凡面容籠罩在一片憂雲中,似乎十分煩惱。

劉禮往南方山林望了望說:「請何龍將率領五千人往南,若有遇見任何部隊,請盡全力阻止他們北上。」

何威凡一楞,詫異的說:「南方會有部隊過來嗎?」

「只是預防萬一而已。」劉禮微笑說:「若是兩天內沒見到任何部隊,就請何龍將往北與我們會合。

何威凡似是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末將遵命。」

何威凡正要離開的同時,「川靈龍將」風紫婷忽然開口說:「啟稟衛國使,既然何大哥已經棄暗投明,屬下認為不用特意避開……」

何威凡臉上顯出慚愧的模樣,點頭說:「衛國使確實無須如此,末將既然作了決定,自然不會有所遲疑……」

「你們都誤會了。」劉禮沉吟片刻後說:「我確實有幾分讓何龍將避開的念頭,但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當時那禿頂老人確實得到了天鷹,若真的讓他們發出了訊息,現在能趕的上的只有南角城,我們也是不得不防。」

唐贛往前說:「若衛國使真有此念,屬下可以走這一趟。」

「不行。」劉禮搖搖頭說:「南角王不會親自出馬,南角城若有人來,必定是『攘外安國使』徐定疆……我們以少攔多,還是何龍將親自對付我比較放心,若非何龍將,我不敢只派五千人。」

「徐定疆小王爺?」何威凡與風紫婷臉色都不大正常,風紫婷點點頭說:「若來人是他,確實要何大哥走一趟。」

何威凡臉色卻凝重了起來,沉聲說:「啟稟衛國使,屬下當盡力攔阻……」

何威凡離去之前,劉禮又加了一句:「若實在無法阻攔,何龍將就立即退兵。」

何威凡應是後,率領著兵馬向著南方馳去。

樹上的劉芳華聽了大喜,若南角城得到訊息,徐定疆確實非來不可,總算又能見到他了,劉芳華耐不住一股欣喜,妙目凝視著白浪,露出欣喜的光芒。

白浪聽了可是微楞,徐定疆不過初出茅廬,何威凡與風紫婷兩人怎會如臨大敵的模樣?看來前些日子南角城的數場戰役,徐定疆的名聲已經傳遍了人族。

既然何威凡已去,劉禮等人自然繼續策馬往北緩進,眾龍將距兩人隱身的大樹不到十公尺,兩人均能一躍而至,劉芳華與白浪互視一眼,兩人心念相通,驀然同時一躍,在劉禮剛策馬經過的時候,兩人同時一彈身,向著劉禮急撲過去。

這一瞬間,唐贛與關勝男雖然一愣,風紫婷卻一聲嬌叱,雙手一揚,兩道微現青碧色的氣勁向著兩人急射。

這是什麼功夫?白浪不知道這便是風紫婷名震都城的「川靈指」,眼見指力急襲而來,白浪原式不變,左八一伸之間,青色巨爪猛然漲出,將兩股指力同時包住。

劉芳華見狀知道風紫婷自顧不暇,便毫不理會風紫婷,直接向著劉禮穿去。

白浪的「青靈爪」與風紫婷的「川靈指」在空中相遇,只聽輕輕的噗噗兩聲,風紫婷的「川靈指」竟是悄悄的融消在白浪的爪勁之中,這一瞬間,白浪與風紫婷兩人同時一愣,動作忽然都慢了下來。

劉禮自然認得劉芳華,他眉頭微微一皺,嘆息一聲向著劉芳華揮出一掌,劉芳華立刻發覺一股大力向著自己衝來,她自知不敵,點地一閃間,劍隨身走的向著劉禮右肩直刺。

這時唐贛與關勝男也同時回過神來,他們可不擔心劉禮,同一時間槍戈齊揮,滿天的槍影、戈鋒從四面向著白浪聚合而來。

白浪這時沒空多想,他猛然一躍,兩八同時閃出,青靈爪與唐贛、關勝男的槍戈氣勁一碰,果然與剛剛大不相同,只聽猛然一聲爆響,氣流四面激射,唐贛夫妻倆人分向兩旁飛退,差點拿不住手中的武器。

白浪剛衝過兩人,這時劉芳華已經往劉禮殺去,劉禮見劉芳華輕靈的閃過自己一掌,點點頭說:「身法果然不凡。」他也不下龍馬,只隨手一揮,一道氣勁由掌至臂削出,在撕裂空間的銳嘯聲中向著劉芳華急削而去,與劉然追擊何威凡時所施用的功夫竟是有些類似。

這時白浪已經趕到,他眼見劉芳華遇險,正想馳援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破空厲嘯,白浪頭都不用回,已知這是風紫婷的指力作怪,白浪已經略知對方的實力,左八氣勁微收,往後急探破去風紫婷的兩道指風,右爪勁力急運,範圍幾達五公尺的一隻青色巨爪,向著劉禮矇頭蓋了下來。

劉禮見到白浪這種功夫,臉色不由的凝重了起來,顧不得剛剛那一擊傷不傷的了劉芳華,他右掌虛抓,發勁的同時手掌迅疾的震動著,同時一股氣勁向著白浪青色目爪直轟而去。

白浪倒要試試這個「國使第一」的功夫,他不避不讓,向著劉禮的掌力直撲,兩人的勁力在空中相遇,卻不是一聲巨大的氣勁爆響聲,而是一連串綿密的急爆聲,兩方勁力一滯之下,白浪的「青靈爪」中心被劉禮的掌力穿透,勁力向著白浪胸前直轟過來。

白浪大吃一驚,劉禮的勁力並不是一道直來直往的勁力,好似是數十道勁力依序湧來,而且其中還含著極為迅速的震動力道,一道氣勁被自己力道擊散後,下一道立即出現,這麼連續個七、八下,自己的勁力自然被擊空;而對方的目標本是自己的掌心,也就是「青靈爪」的發勁處,這麼一來延伸出去的爪力立即自然消散,對劉禮再也不產生威脅。

白浪沒想到這招新功夫在劉禮面前會不堪一擊,眼看著劉禮的掌力即將襲到,白浪狼狽的往後側身急閃,也不知道能不能避開這一擊。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6:51


第四十六章 改弦易轍

就在白浪身陷險境的時候,劉芳華雙足突然閃出紅光,整個人速度鬥增數倍,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向著劉禮背後閃去,一眨眼間,劉芳華不但閃過了劉禮的攻擊,右手也伸到了劉禮的右肩。

劉禮一驚,暗歎自己大意,他這時可不能再高坐龍馬之上了,劉禮驀然騰空而起,整個身子快速的旋動,劉芳華一楞間,手不知道該抓向何處,突覺一股掌力向著自己肚腹間襲來,劉芳華一咬牙,剛閃身避過時,忽聽身後傳來風紫婷的聲音:

「芳華郡主,抱歉了。」同時嗤的一聲,一股指力向著自己背心激射,正是風紫婷的「川靈指」。

劉禮閃避劉芳華的攻擊,掌力自然失了準頭,白浪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但這時唐贛、關勝男又撲了過來,官兵也在四面團團圍困,白浪眼見劉芳華也不輕鬆,猛然一揮掌逼退兩人,大喝一聲:「芳華,退!」

聽得白浪大喝,劉芳華心裡一甜,這傻小子也知道叫自己芳華,劉芳華現在也明白沒希望奪回月華劍,但至少總要把消息傳回部隊,劉芳華不與風紫婷硬碰,閃身一讓,飛掠到白浪身旁,兩人同時往外闖去。

若這裡是平野,在四面官兵圍繞之下,想闖出確實沒有機會,但這裡處處林木,兩人在枝頭飛掠,能造成阻礙的官兵就不多了,真能攔下兩人的,除了劉禮之外,恐怕也沒有別人。

不過劉禮望著兩人冉冉而去的身影,卻又緩緩的落回龍馬之上,揮揮手說:

「讓他們去吧。」

劉禮既然這麼說,眾官兵也不再追擊,劉禮仰頭望夫片刻,深吸一口氣,轉過頭望著唐贛緩緩的說:「傳令過去告訴他們……一個半小時之後動手。」

「是!」唐贛目光中露出欣喜的神色,號令往下急傳,一名士兵立即吹響了號角,三長聲遠遠的向外傳了出去。

劉芳華與白浪往外飛掠,意料之外的,攔阻的官兵極少,兩人極為順利的就擺脫了劉禮的部隊,剛脫離險境,兩人便聽到後方傳來悠長的號角聲,聲音向著前方傳出去,不久之後,前方又傳出了一樣的號角聲,向著更遠方傳出。

劉芳華一聽就知道,這必定是劉禮下了某樣指示,不知道他到底作了什麼決定?

兩人更是心急,沿路絲毫不敢停留,向著大隊的方向急趕。

易嵐得知前方有敵軍埋伏,心裡便知道,今天這場戰役是逃不掉了,他望著山丘,想著火藥的事情,易嵐忽然想起,劉禮再怎麼精明,也不該知道東極戰役期間天定皇會駕崩,這麼說來,他就算在前些日子全心蒐集火藥,也找不了多少,何況東極城現在如此殘敗,更是不易蒐集,若想在兩座高丘上都佈置火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易嵐心念一動,顧不得西方有兵馬埋伏的事情,馬上策馬往西面山丘狂奔。

劉然這時已經知道了西面有敵的事情,他正在帳中大發脾氣,罵誰倒是搞不大清楚,所以人人都躲的遠遠的,只有白玟沒地方可躲,只好站在一旁看著劉然生氣,還好劉然倒不會遷怒到白玟頭上,沒受到無妄之災。

劉然罵了西方敵軍半天後,忽然奔出帳外,望著西面丘下大罵:「怎麼還沒派兵過去剿了那群叛軍?易龍將在作些什麼?這還要脫教他嗎?」

白玟慢步跟出,只見劉然一轉頭往東面望,跟著又生氣的罵:「他又上來幹什麼?」

白玫走近兩步,卻見到易嵐正策馬向上疾馳,白玫搖頭嘆口氣,易嵐選擇了這個主子,不管今日是輸是贏,以後的日子恐怕都不好過。

易嵐忍著身上的創痛,好不容易策馬狂奔至山丘上,躍下龍馬便急急的說:

「啟稟皇上,現已確定有敵,請立即下丘。」

「有敵還下丘?」在易嵐面前,劉然臉色倒沒有十分難看,只皺著眉頭說:

「易龍將,你有沒有搞錯?」

「皇上。」易嵐連忙說:「若我是對方,一定先用火藥,論地勢,此處最為危險,對方火藥若不足,可能只埋在此處,若真要佔據制高點,請皇上移至另一座山丘上。」

「若對方火藥埋在那個山丘上呢?」劉然搖頭說:「易龍將,現在該立即除去前方的阻礙,不是擔心這些小事的時候。」

易嵐聽得此言不禁涼了半截,正不知該不該繼續勸諫之時,忽然山下轟隆一聲爆響,四面的地面似乎都在震動,易嵐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對方終於引爆炸藥,自己剛好在丘上,這次是死定了。

不過,易嵐旋即發覺自己立身處並沒有變化,只見下方穀道冒起了大片的塵煙,龍馬奔嘶,士兵四處亂奔,數千名士兵倒臥在血泊之中,肢體碎斷、血肉模糊,易嵐整個心沉到了谷底,對方居然把火藥埋在穀道之中?這未免太出人意料之外……

劉然眼見下方一片亂象,這還得了?劉然怒瞪了易嵐一眼,飛掠上易嵐騎上丘的龍馬,大喝一聲:「還楞著作什麼?快下去幫忙!」跟著策馬下山,也不管其他人來不來的及反應。

丘上殘餘的三千人連忙急急隨著劉禮下丘,這時也顧不得收拾大帳了。

白玟見狀,心念一動之間,她牽過了另一匹龍馬,也跟著下丘,不過她的方向卻不是與劉然會合,而是改馳向白家眾人匯聚的小土丘。

小丘之上,一見下方爆炸,白廣也是心裡一寒,這算是心理戰了,若與劉禮為敵,那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正思索間,卻聽白敏蹦起來叫道:「哇!炸下面耶?」

「高明……真高明……」白炰旭臉色也凝重下來,同時想起劉禮的厲害之處。

下方被炸的亂七八糟,也沒人圍著白家軍了,白玟順暢的騎上小丘,眾人自然圍了過來,白敏笑嘻嘻的說:「玟姐,你沒事吧?」

這句話,心裡有鬼的白廣可不敢問,只見白玫微笑著搖搖頭,白廣才半信半疑的嘆口氣說:「小玫,姑不論這樣的犧牲是否值得,你若是還要再做這樣的舉動,可要三思啊。」

「我知道的,廣哥。」白玟說完收起笑容,望著眾人說:「我現在趕上來,是有件事情與大家商議。」

「什麼事?」白彤詫異的問。

白玫放低了聲音,沉聲說:「我們不該幫劉禮,應該幫劉然。」

怎麼又變了?白炰旭莫名其妙的沉聲問:「小玫,你這會兒怎麼這麼說?」

「我也正在想這件事……」白廣忽然接口說:「劉禮用兵玄妙莫測,廣受下屬敬愛,這樣的人當上皇帝,白家恐怕復興無望。」

白玟嚴肅的接著說:「沒錯,而劉然口不對心,常出爾反爾,遇事又分不清輕重緩急,當上皇帝沒兩天,開口閉口就是朕如何如何,若給劉然當家,我們大有機會。」

「可是……」白炰旭望著下方的亂象說:「劉禮大軍未至,劉然已近潰不成軍,我們怎麼扶的起劉然?」

「不進則退。」白玟斬釘截鐵的說:「若看清風色不對,我們大不了再回島上隱居五十年,等有適當機會再重返人族。」

「我不只這麼想……」白廣說:「若不打算贏這場戰役,我們可以想辦法救走劉然,只要找機會放他回人族,人族必定重起亂事。」

白彤一拍大腿說:「既然這樣,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個絕地,應該下丘,換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那不是浪大哥嗎?」眾人沉吟之際,白敏忽然指著丘下叫:「她和三公主回來了。」

果然是兩人疾馳回來,劉芳華沒空管遍地的塵煙,迎向劉然開口便叫:「父皇,確實是二叔。」

什麼沒頭沒尾的?劉然臉一沉說:「你胡說什麼?月華劍呢?」

「二叔率領兵馬往這裡來了。」劉芳華氣急了,也不管劉然的顏面,大聲說:

「爹,你還不相信?現在月華劍已經到了二叔的手上,我和白浪兩人搶不回來。」

「三公主。」易嵐在一旁急問:「有多少敵人?」

「至少有兩萬。」劉芳華眼見四面死傷慘重,焦急的說:「不只唐贛、關勝男叛了,連何威凡、風紫婷也跟他們走在一路……我們倆急趕回來,他們的部隊大約還要走半天。」

「風……風紫婷?」易嵐低下頭,四大龍將叛了兩個,陳揚呢?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劉然臉色劇變,沉默片刻說:「既然二弟想做皇帝,我便讓了他吧。」

「皇上!」易嵐無法置信的說:「您怎可以這麼說?」

「父皇。」劉芳華也跟著說:「您不要灰心,我和白浪聽到二叔說,南角城會派人來援,可能就是定疆……白浪,對不對?」

其實劉禮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不過白浪這時自然不能漏劉芳華的氣,只好勉強的微點了一下頭。

「定疆會來?」劉然楞了一下,隨即嘆口氣說:「芳華,你別胡說了,南角城豈會得到訊息?」

這時北面傳來一聲長笑,白炰旭的聲音傳來:「皇上無須煩惱,我們立即往山丘上退防,並派人往西急趕,說不定能追上陳龍將,就算南角城未能來援,陳龍將也應該會回頭。」

劉然回過頭,見到白浪下屬三百人正迅速的策馬而來,其中白炰旭一馬當先的大步下丘,長袍翻動間很快的就奔到了眼前,劉然苦笑說:「沒想到剛結識包老,就遇到這種事……」

「皇上不用喪氣。」白炰旭說:「我們現在立即派人往兩面山丘搜尋,若有埋伏必定有蛛絲馬跡,若無,我們想險而守,總能撐上個好一陣子。」

「芳華,你覺得呢?」劉然這時有些沒了主意,轉頭詢問劉芳華。

劉芳華一挺胸說:「這些事無須父皇費心,孩兒處理便是了。」話一說完,劉芳華轉頭望向易嵐說:「易龍將,你還撐的住嗎?」

易嵐自然是有苦難言,只能點點頭說:「屬下當盡力而為。」

「白浪!南蘇、孟啟、唐靈、楊失就由你調度了。」劉芳華向著白浪說:「我幫幫易龍將……易龍將,我們先算清楚傷亡的人數。」

「是。」易嵐點點頭,與劉芳華忙著檢探傷亡去了。

而白浪見南蘇等四人已經守在一旁,但自己可不知道該怎麼調度,正思忖間,忽聽到白廣的傳音,原來白家眾人已經趕到白浪身側,白浪聽了聽心領神會,招手說:「你們四個過來。」

四人向白浪奔來,白浪首先詢問:「部隊傷損多少?」

南蘇主動回答:「啟稟龍將,我們的部隊沒受到什麼損害。」其實自白家軍逃出部隊,南蘇等四隊就負擔了保護劉然的任務,也就是屬於陪在丘上的三千人之中,自然沒事。

白浪點點頭,望著四人說:「南蘇、孟啟,你們兩個帶人上西面山丘搜尋,查看有無任何奇怪痕跡,尤其是火藥。」

「是。」南蘇與孟啟兩人領命,帶著自己五百名部下快步而去。

白浪轉向唐靈、楊失說:「你們帶人在山丘中腰建築防禦工事,我們要撐下去。」

待兩人也領命而去後,白浪回過頭,忽然想到白家眾人本決定放棄劉然,自己還與劉禮打了一場,這豈不是背道而馳?正不知該如何解釋時,白玟已經先一步傳音說:「浪大哥放心,我們已經改了主意。」

白浪疑惑的望向白玟,只見白玫抿嘴一笑說:「不然浪大哥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血?」

白玫指的是哪一件事?作賊心虛的白浪正徬徨間,卻見白廣湊過來低聲說:「浪大哥,我們既然要幫劉然,那就要盡力。」

我還怕你們不肯呢,白浪望了白廣一眼,不知道白廣是什麼意思,只見白廣接著說:「既然對方到達還有半日,我們應該立即往西面搜敵,先探清退路。」

「西面?」白浪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白廣也不知道西面敵軍人數,只迅速的解釋了一遍看到的狀態,跟著說:「西面敵軍能迅速的剿滅千人部隊,雖不知人數多少,以戰力而論,差不多有四千人的實力,我們如果帶個兩千人過去,可穩操勝算。」白彤等人在內的白家三百人,戰力可抵一般士兵兩千以上。

兩千人……白浪四面望望,現在穀道中一片混亂,也看不出還剩多少人,本來自己手下就有兩千人,但這時又都派了出去……

「浪大哥。」白玫一笑說:「去跟芳華姊姊借吧。」

白浪臉微微一紅,瞪了白玟一眼,向著正忙的劉芳華走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二十三日經過了一天的奔馳,徐定疆的部隊逐漸進入了山林,一路行來,與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從草原走到山林外,就是在部隊的前方,有著一個大東西正忽上忽下的蹦跳著往前開路,上面還坐著一個人,正呵呵的大笑。

那正是周廣與他的卓卡,原來卓卡長了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居然是為了蹦跳而用,一躍十餘公尺,兩次落地間相距近三十公尺,看來這還是為了配合部隊的速度,不然卓卡能躍的更高更遠。

徐定疆與陳東立兩人在部隊的前面,望著那蹦跳的怪東西直皺眉頭,陳東立搖頭說:「真是的,周大叔坐在上面不暈啊?」

徐定疆搖搖頭笑說:「暈是不會暈的,說不定還挺好玩的。」

徐定疆說完了這句話,前方的周廣大笑說:「說的對,徐小子,要不要上來?」

陳東立微吃一驚,距離不能說不遠,兩人談話的聲音也不甚大,周廣身在高處,居然能聽的這麼清楚,他的功夫還真是深不可測。

徐定疆倒是不大意外,前兩天與周廣過招,自己功夫雖然已經進步多多,但仍沾不上週廣的邊,他笑著說:「周大叔,卓卡哪坐的下兩人?」

周廣看看卓卡,徐定疆倒是沒說錯,自己剛好坐在卓卡的中腰,再來一個人確實沒地方坐,他哈哈一笑說:「也沒關係,我下來讓你坐坐就是了。」

「不用了。」徐定疆心血來潮,忽然飄身浮起,整個人飄浮之間忽然向上直蹦,倏忽間彈到卓卡身旁。

周廣兩手閒著,立即拍手大笑說:「功夫越來越俊了。」

「周大叔。」徐定疆一面隨著卓卡上下彈動,一面說:「算算時間,應該快遇到敵人了,您身在高處,幫忙注意點。」

「交給我。」周廣拍拍胸脯說:「沒問題。」

徐定疆落回龍馬,前進了不到兩公里,就聽得周廣大聲嚷嚷:「前面還真的有人,不少呢。」

徐定疆立即往上直躍,果然見到前方陡坡上的山林中有人影閃動,正要指揮部隊的時候,忽見周廣大聲說:「徐小子,我先闖一下,你們慢慢來。」

什麼?徐定疆一楞,卻見卓卡落地時一彈,角度忽然整個低了下來,有如一枝脫弦箭矢般的直射而出,倏忽間掠過五、六十公尺,迅疾的向著前方彈去。

會不會亂來了點?徐定疆大皺眉頭,翻身落地時一連串的號令發了下去,部隊立即變換隊形,向著前方的山林湧去。

前方山林上坡裡,隱蹤的部隊正是何威凡率領的五千人。他雖然不知南角城到底會不會派援兵出來,不過既然任務派了下來,何威凡也就四面佈置了一番,在山路的要衝處設下了一些埋伏,若是南角城沒來當然最好,若真的來了,自己五千兵力是不夠的,只能隨機應變,看能不能攔住對方。

徐定疆的部隊將至,早在半個鐘頭前何威凡便已經接獲報告,畢竟徐定疆的部隊是全心趕路,想隱跡自然不容易。何威凡也早已知道,徐定疆的部隊前有個不斷蹦跳的怪物,他自然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只能讓部隊謹慎預防。

沒想到接近了一看,那怪東西上面居然有人?其實在劉然從東極城脫困的時候,何威凡曾見過周廣一面,不過那時周廣渾身赤裸焦黑,還頂著個大光頭,與現在大為不同,猛地一看,何威凡實在認不出來。眼看徐定疆的部隊就快要闖入埋伏區時,那怪物上面的人忽然發聲叫喚,隨即向著自己陣地猛衝,何威凡立即叱喝一聲說:

「放箭!」

號令一下,數千只箭矢有如飛蝗般的向衝來的周廣集中,周廣本來還在呵呵笑,忽見箭矢四面飛來,他怪叫一聲,兩掌迅疾的往前推出虛合,再迅速的一收一放,只聽空間中傳來一聲巨大的氣爆聲,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道從卓卡前方爆出,向著四面八方激射,比較準的箭矢幾乎部被這股氣勁衝歪,向著四面飛灑出去。

這是什麼功夫?何威凡楞了一下,一時還來不及發令,卻見那怪物已經落地,何威凡正要發令再度發箭的時候,卻見那怪物一個彈身,載著那怪人向後飛退了回去,何威凡不為己甚,伸手一揮,止住了箭矢。

何威凡埋伏的地方是個斜度不小的陡坡,本來若未被髮硯,南角城部隊上坡時遇襲,至少會去掉三分之一的兵力,現在雖已被發現,但何威凡的部隊掌握了地勢,徐定疆想攻上去也並不容易。

徐定疆率隊在坡下集結,卻見卓卡載著周廣一蹦兩蹦的跳了回來,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迎了上去說:「怎麼了,周大叔?」

「沒什麼。」周廣搔搔腦袋,皺眉說:「忘了問問你要不要打?」

「先問問清楚也好。」徐定疆頗高興周廣沒擅自行動,轉向著上方大聲說:

「我是『攘外安國使』徐定疆,上面是誰的部隊?」

只見何威凡從一叢矮木後轉出,徐定疆一楞,詫異的說:「何龍將?」在都城時,徐定疆與何威凡處的其實不錯。

「定疆小王爺,好久不見。」何威凡表情有些複雜。

徐定疆望著何威凡,心裡更是緊張,連何威凡都叛了,劉然豈不是危在旦夕?

徐定疆目光一轉說:「何龍將,怎麼這麼好興致,帶著部隊在此地練兵?」

何威凡一怔,隨即一笑說:「小王爺,你帶的不是南角城部隊吧?」

「喔。」徐定疆一笑說:「那是我和東立的部隊,剛成軍半個月左右。」若真是南角城部隊,徐定疆馬上就犯上了一個私自領兵出境的大罪。

「東立也在?」何威凡望向一旁的陳東立。

「何龍將。」陳東立面無表情的打了個招呼,他雖然有時也頗愛玩愛鬧,但個性較直,心裡認定對方是叛軍,臉上的神色就好不起來。

何威凡倒不在意,他轉回頭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海涵,末將奉命率軍在此操演,還請小王爺走別路。」

這話說的好輕鬆,這裡雖非什麼要衝,不過要繞過這片坡地,可得多花上一兩個小時,何況就算真繞了過去,何威凡難道就不會從另一面攔阻自己?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何龍將是奉誰的命?」

「當然是將回都城即位的皇上。」何威凡方正的臉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何威凡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徐定疆可楞了一下,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立即翻臉的時候,陳東立耐不住性子,哼了一聲說:「何龍將,先皇待你可不薄。」

何威凡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沉聲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口中的皇上,是先皇屬意的嗎?」陳東立大聲問。

何威凡可說不下去了,他驀然仰天哈哈一笑說:「這話問的妙……」

徐定疆見何威凡總說不到重點,就是不讓自己一行人過去,心知對方一來是沒把握攔住自己,二來皇位之爭可能尚未出現結果,可不能再拖下去,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何龍將,這條路我是非過不可,只有得罪了。」話一說完,徐定疆也不待何威凡答覆,左手一揮,率隊往上前進。

這下週廣可是得其所哉,他哈哈一笑說:「小子爽快。」只見卓卡一蹦,周廣一馬當先的往上撲去。

徐定疆心裡知道,自己的隊伍是倉促成軍,若是任由對方由上而下的發箭,只怕會損失慘重,眼看周廣已經撲上山坡,徐定疆回頭急呼:「風台旅、颶飆旅,合布『突刺』,衝!」

號令一下,隊伍立即轉變形狀,只見吳平和池路兩人領著部隊往前直湧,在兩人率領之下,四千人有如一股尖細的利錐,部隊吶喊一聲,繞過徐定疆與陳東立兩人,奮勇向上直衝,錐頭正是吳平與池路。

人族的部隊中,一般多有十旅的編制,分稱為風、台、颶、飆、颯、雨、電、雪、霧、霜,不過徐定疆覺得既然手下只有五名管帶,不如就編成五旅,所以才會有風台旅、颶飆旅等稱呼。

這批部隊雖然成軍倉促,但五名管帶、五十名校騎全都是原來疾風騎隊的成員,對他們來說,隨陣勢而動可說是熟練至極,總算勉強能帶著這群新兵維持著陣勢的運作。

徐定疆跟著又叫:「電雪旅,『蛇彈』!」

杜給率領的電雪旅聞令,隊伍忽化長型,向著上方急奔,徐定疆望著剩下的兩隊,袁業家也罷了,鍾名古卻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你們兩旅組成『蛇盤』,我們往上移動。」跟著緩策龍馬,率隊往前。

趙才可急了,他連忙問:「小壬爺,那我……」

徐定疆目光轉向趙才,微笑說:「委屈你了,你就率親兵在蛇盤陣的中心陪著我吧。」

「這……」趙才頓了頓,有些不甘願的說:「屬下遵命。」只好帶著兩千親兵,隨著徐定疆與陳東立到了移動較慢,卻變化極多的「蛇盤陣」中央,暫時啥事也不用做。

何威凡眼見徐定疆不多說廢話便揮兵攻擊,也不禁暗暗訝異,他還沒下令放箭,只見那個乘著怪物的怪人又一馬當先的衝了上來,剛剛那人雖然只出兩掌便爆散了千百枝箭矢,不過也立即溜回了下方,看來八成是某種一盛二衰三竭的功夫,這種人不用特別浪費箭矢對付。何威凡眼看周廣不斷的接近,心念微一沉吟,回頭下令:

「邵天驗、莽克,你們兩人纏著他,部隊弓箭準備!」

「是。」何威凡身旁兩名管帶聞聲前躍,拔出兵刃向著周廣奔去。

這時周廣已經衝上前方,眼見兩名將領向著自己迎來,周廣輕輕一笑,也不掠下卓卡,他輕拍一下卓卡說:「卓卡,給他們一腳吧?別太大力了。」

「試試看。」卓卡應了一聲,落地前躍時方向不變,只忽然來一個九十度的後翻轉,兩隻足可合抱的粗壯目足立即向著奔來的兩名管帶直衝了過去。

哪有這種事情?邵、莽兩人大吃一驚,急急的往兩面一分,兩把大刀向著卓卡的大腳砍了過去。

卓卡理都不理,隨著兩人側閃的身形張開雙腿,先是鏘的兩聲金屬脆響,兩人的大刀同時甩脫了手,跟著又是噗、噗兩聲,邵、莽兩人被踢的往後直飛七、八公尺,重重的摔在地上。

只在一瞬之間,兩名管帶已經大敗,何威凡大吃一驚,他這時可站不住了,何威凡一面急叫另一名管帶:「谷天送,部隊由你指揮。」一面拔出身後巨劍,向著周廣飛撲。

正點子來了?周廣一眼望去,對何威凡的功力已經瞭解了七、八成,周廣呵呵一笑,輕聲說:「卓卡,你對付射箭的,這老小子我來。」話一說完,周廣由卓卡身上飛掠而起,向著何威凡迎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7:37


第四十七章 正面相對

昨日,白浪向劉芳華借了兩千兵馬,在白彤與白廣等白家軍率領之下,向著西面搜進,怎料搜了半天,卻是一個人影也見不到,眼看情形實在有些詭譎莫辨,過了兩個小時,白彤等人只好無奈的率隊返回。

那時南蘇、孟啟已將小丘詳細的搜索了一遍,楊失、唐靈也在山丘中腰建立好了初步的防禦,劉芳華整理了隊伍往上移動,救死扶傷後初步的清點傷者,死亡九十三名,重傷近四百,輕傷千餘人,加上幾次與隱蹤的敵方衝突,算了算,現在還完好的部隊約莫還有近萬人。

平心而論,因為火藥的份量實在不足,部隊的實力並沒有受太大的損失,不過現在部隊中已經傳出敵人是「神山衛國使」的傳言,加上敵蹤忽隱忽現,而火藥又發揮了最大的功能,部隊的士氣確實已經迅速的低落下來,一夜間,就在人人自危,以及傷者的呻吟聲中度過。

天未亮,劉然便把劉芳華、易嵐、白浪等人找來商議,對於是不是該立即往西突圍,眾人倒是想法一致,只不過隊伍中有四百名重傷者、千餘名輕傷者,移動的速度勢必大減,若逃到一半被敵人趕至,那時未必有這麼一個安全的地形防守,何況在半日前,部隊距此處不過百餘公里遠,若真的全力趕路,早該到了附近,若是移動到了無險可守的地方才被截擊,卻是更為危險。

劉然想了半天,終於決定說:「好吧,我們就在這裡等二弟他們,看他們還有沒有臉見朕。」

白浪與劉芳華對望一眼,都不怎麼意外,說來說去,還是由劉然自己做出了決定。劉芳華轉頭望向易嵐,見易嵐低著頭,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意見,劉芳華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出去了。」

三人步出帳外不遠,正要分手之際,易嵐忽地嘆了一口氣,白浪與劉芳華自然而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轉過去,只見易嵐若有所思的低聲說:「三公主……」

「易龍將。」劉芳華和聲說:「您有話就說吧。」

「剛剛聽三公主提到……」易嵐頓了頓才說:「『攘外安國使』,定疆小王爺會趕來是嗎?」

劉芳華一楞,她這是為了安慰劉然才這麼說的,事實上,這畢竟是未知數,劉芳華求援似的望向白浪,白浪只好接話說:「易龍將,我們只知道劉禮在預防此事,是不是事實並不確定。」

易嵐苦笑了一下,搖頭說:「預防是對的,算了算,現在也只有南角城趕得及……」

「為什麼?」白浪可不懂了,疑惑的問:「都城不是更近嗎?」

「都城近歸近,但現在兵力不足,應該不敢再派部隊出來了。」易嵐嘆息說:

「何況唯一一位留守都城的龍將也……」

想起風紫婷的「川靈指」,白浪忽然湧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腦海中回憶著當時接觸的功力消融現象,也沒再說話,劉芳華沒注意白浪的神色,輕吁了一口氣,望著丘下說:「我也希望定疆趕來……但我更希望二叔快點發動,這麼悶在這裡好難過。」

「只怕……」易嵐搖搖頭說:「除非徐小王爺衝了過來,不然『神山衛國使』

應會在我們耐不住性子離開時才發動,更有可能……衛國使已經先往都城移動了。」

話一說完,易嵐慢慢的移動腳步,向著傷兵的帳幕離去。

劉芳華一楞,想著易嵐臨去時說的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易嵐說的沒錯,自己一行人能等多久?若這麼待下去,說不定劉禮已經先趕回都城,隨便編造個消息先行即位,那時就算隊伍趕回都城,就算有正統的身分,也必然大費周章,說不定連都城都進不去。

想到這一點,劉芳華一扯白浪說:「怎麼辦?」

「什麼?」白浪被一拉回神,弄不清劉芳華在問什麼?

「你怎麼了?」劉芳華微嗔的說:「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浪搖搖頭說:「你剛剛問什麼?」

劉芳華沒再追究下去,憂心忡忡的說:「若是二叔先回都城即位,怎麼辦?」

「不會吧?」白浪怔了怔才說:「他又沒有皇儲的身分。」

「這話是沒錯。」劉芳華皺著眉說:「但若他傳個假消息,說父皇……吸呀,反正總有辦法的。」

這倒也不是白擔心,白浪沉吟著說:「都城總要查證吧?」

這就要看劉禮的手段了,何況都城能出來查證的還有誰?劉芳華依然不大放心。

兩人走到白浪的營帳前,白浪想著這幾日的戰況,忽然搖頭說:「這幾天劉禮的手段雖然高明,卻有些不大英雄。」

「打仗嘛。」劉芳華輕瞪了白浪一眼說:「誰管英不英雄?」

「可是劉禮不像是這樣的人。」白浪說:「我雖然對他認識不深,總覺得他不像是會這樣打仗的人,好像有些不甘不願……更別提先跑去都城即位。」白浪心裡隱隱感覺到,劉禮還有點像徐定疆,若說徐定疆,便算是用詭計,也絕對是面對面使用,不會這樣打仗的。

「不然他應該怎麼做?」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的問。

白浪可不知如何回答了,正想搖頭時,忽聽身後傳來一句:「正面攻擊。」卻是白廣從帳旁轉了出來。

兩人同時一怔,只聽白廣接著說:「已經探明白了,劉禮從與兩位接觸之後才下定了決心,當時便下令點燃火藥,也召回了先前派出攔阻的親兵隊,打算正面強攻,除了去南面防守的五千人外,還有兩萬餘人,大約一個小時後會到。」

劉芳華聽的直髮楞,怎麼探明白的?白浪卻是目光一亮,高興的說:「阿壘回來了?」

白廣一笑說:「浪大哥果然瞭解阿壘。」

「他呢?怎麼沒過來?」白浪不知為了什麼,急著想見到白壘,也許因為在白家眾小當中,白壘曾給他的幫助最大吧?

「又混下去了。」白廣聳聳肩說:「他坐不住的。」

「哪個阿壘?」劉芳華忍不住問,她沒見過白壘幾次,加上白壘相貌平平,實在想不起來。

若說就是單帆出海報警的那人,劉芳華一定會想起,但現在不是解釋來龍去脈的時候了,白浪沒理會劉芳華,轉身大喝:「來人!」

幾個一旁輪值的士兵急忙趕來,白浪急急交代:「吩咐四位管帶立即過來,還有,請易龍將盡速到護國使帳中商議。」

士兵急急忙忙的四面通訊,劉芳華怔忡了一下,忽然微笑輕睇白浪一眼,不發一言的飄身進了帳中。

白浪被這一笑笑的迷迷糊糊,敵人就要來了,她在笑什麼?白浪目光疑惑的轉向白廣,卻見白廣也是神秘的一笑,一臉佩服的神色。

到底是怎麼回事?白浪滿頭霧水,奇怪的望著白廣,看了看自己反而有些心虛,莫非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被他看出來了?

白廣很快就收起笑臉,正色說:「浪大哥,現在只有苦守一途,沒什麼好預防的,一切只能見招拆招,我想,該是把我們部隊打散的時候了。」

「什麼?」白浪吃了一驚。

「若要攻擊,我們三百人的戰力確實極大,能針對敵人以點突破。」白廣接著說:「現在是防守,可不能只防一點,據說都城的部隊自有一套戰法……」

白浪忙說:「對了,他們會好幾種陣法。」提到這件事,白浪就想起徐定疆。

白廣點點頭說:「所以我們不好配合,這樣吧,暫時把我們三百部隊散入四位管帶的兩千人中,就以這兩千三百人防禦正南。」

現在除去受傷的部隊外,只有近萬人有戰力,除了部分劉然的護衛之外,若分成四面,一面也差不多兩千三、四百人,不過正南是穀道的方向,也就是敵軍最容易登上的地方,當然也會是戰火最兇猛的所在,白浪正揣想之際,白廣接著說:

「我、阿彤、阿漢、述潘叔各帶七十人,分頭跟著四位管帶,師父陪著皇上,小玟和小敏留在你身邊。」

白浪點點頭說:「就依你的辦法。」

「白龍將。」白浪頭一回,卻見肥肉不少的孟啟率先趕到,笑容滿面的說:

「什麼事這麼急著召喚?」

「進帳再說。」白浪正要進帳,忽聽白廣傳音說:「浪大哥,記得讓我跟著這個胖子。」

這是為什麼?白浪怔了怔,停下了入帳的腳步,卻見南蘇、楊失與唐靈正連袂而來,白浪與三人才略一見禮,白廣卻已經走的沒了蹤影,白浪只好放下此事,與三人相繼入帳,談起佈防的事情。

周廣與卓卡一分開,何威凡自然而然的向著周廣飛掠,同時巨劍一挺,向著周廣直劈了過去。

眼見巨劍劈到周廣面前,周廣卻是笑兮兮的毫不閃躲,何威凡心中雖然訝異,依然毫不手軟的直劈而下。

就在這一瞬間,周廣右手忽然一揮,只在一瞬之間,手掌已經揮到了何威凡的長劍旁,何威凡大吃一驚,連反應都來不及,只覺劍身傳來一股大力,在巨力的衝擊之下,何威凡連人帶劍的向著右方急滾,不過這股勁力稍放即收,何威凡飛出兩公尺後,一個翻身穩穩落在數公尺外,不可置信的望著周廣……這是何方神聖?為何自己從沒聽說過?

這時周廣也已落地,他並沒追擊,只是皺起眉頭,有些索然的說:「你連徐小子都差的遠。」

這話可就傷人了,何威凡雖只是龍將,但比起一般的國使級將領可說是不惶多讓,何況徐定疆不過是國使級的最下一等?若非身為皇族,徐定疆未必能當的上安國使,何威凡哼了一聲說:「閣下嘴上功夫不弱。」

「你不信?」周廣哈哈一聲說:「要不要比比看?」

現在哪有空跟此人胡鬧?何威凡眼見徐定疆的前鋒四千人已經衝了上來,忙向後急叫:「谷天送,你們還不放箭……」說到一半,何威凡自己停了口,原來卓卡正在隊伍之中橫衝直撞,攪得隊伍一片混亂。

周廣也看在眼裡,忍不住哈哈直笑說:「你們這裡人不少,高手倒是不多嘛。」

這是什麼話?五千人的部隊裡能有多少高手?何威凡不明瞭周廣的意思,他瞪了周廣一眼,拿不準主意該不該再劈一劍試試?

可是吳平與池路這時已經殺到,何威凡顧不得周廣,他回身一縱,向著擾亂陣型的卓卡掠去。

周廣沒想到自己忽然被撇下,他搔了搔頭,驀然大叫:「卓卡,夠了。」

卓卡在部隊中可說是如入無人之境,正在左突右衝的時候,忽聽得周廣的叫喚,卓卡一蹦,往下坡直彈,正好面對衝回的何威凡。

何威凡見這個怪物就在眼前,已經起了真火,他右手一收一堆,空間中忽起一聲爆響,一股龐大的氣勁向著卓卡直轟了過去,正是何威凡素以揚名的「磐石掌」。

還有這招?周廣一楞,大聲叫:「卓卡,避開!」

卓卡聽是聽到了,但這時它已經向著何威凡衝去,在半空中可不容易避開,卓卡驀然一轉,好比對付邵天驗、莽克兩個倒楣管帶一般的轉過身軀,以兩隻粗壯的巨足應付。

說時遲、那時快,卓卡的雙足正面撞上了何威凡的掌力,兩方一碰,又是一聲巨大的爆響,卓卡往後一翻,重新跌回了隊伍之中。

這老小子總不敢再輕視自己了吧?何威凡不禁有些得意,他正要撲回隊伍時,身旁忽有一股勁風直逼過來,何威凡半空中一個急轉,卻見人影一晃而過,周廣竟在眨眼間飛掠了數十公尺,直撲向卓卡摔落的地方。

周廣的目標原來不是自己?何威凡這才知道會錯了意,不過讓這傢伙鑽進隊伍中可不是好事,何威凡這時顧不得周廣顯現的神通,他連忙加足勁力直追。

卓卡既然跌入人群中,自然有堆士兵不知死活的揮刀劍砍殺,不過卓卡軀體的原料本是金屬,只聽鏗鏗鏘鏘的聲音不斷傳出。而一待周廣迅速掠入的瞬間,卓卡周身馬上傳來砰的一聲大響,只見兵刃人體四散,在塵煙揚起的同時,周廣已經抱著卓卡飛掠而出,往外直掠入山林之中,一面還聽他在大罵:「笨卓卡,你怎麼不用『膜翅』……」

何威凡見周廣忽然間沒了蹤影,他連忙回頭,卻見徐定疆的部隊人人手持大刀,正像一把鑽頭般的錐入自己的隊伍中,都是那個傢伙鬧的……何威凡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廣消失的地方,轉回頭望,只見徐定疆的前鋒隊伍不過是有些變形的錐陣,他並不在意,這群部隊本是風紫婷從都城帶來的,對陣法可也不陌生,何威凡就不相信,這群剛成軍半個月的小夥子有多熟陣法?何威凡立即大聲下令:「排盾陣。」

號令一下,部隊立即轉換陣型,剛剛排成數列,本是為了以弓箭攔阻對方,現在弓箭已經來不及,只好硬碰硬,反正還有地勢上的優點,部隊迅速的向內集中,變成一個方陣,準備與對方接觸。

吳平與池路兩人率先殺到,他們與周廣遊戲人生的打法可是不同,這麼衝殺過去,不殺人就是被殺,兩人大刀揚起,同時一招「刀碎都玉」,向著眼前的部隊殺了進去。

吳平與池路原本資質便算是不錯,以往不過是荒廢歲月在嬉鬧與玩樂上,在疾風騎隊的歲月,眾人經過歸勇的鐵血特訓,兩人算是有極大幅度的成長,論起實力,確實已經有了普通管帶的功力,不過與都城的管帶比起來,總還頗有不如。問題是這五千人不過才四名管帶,兩個已經被卓卡踢飛,一個在指揮隊伍,只有一個身先士卒的攔在前方,兩人這一模一樣、彙集全身力道的招數劈了下來,就算是都城的管帶也只有避讓,何威凡剛回到部隊,風台、颶飆兩旅已經突破了一個小缺口。

不過都城的軍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的肩陣既然已經佈下,隊伍的前進也十分艱難,徐定疆注意到了前方的狀況,他立即叫:「風台、颶飆,『突刺』轉『錯梳』。」

命令一下,吳平與池路立即率隊迅速的轉換陣勢,只見風台、颶飆兩旅由一個尖銳的錐形轉化為一片片橫向的十餘人小單位隊伍,每一個小單位間好似交錯的梳子般輪流向前,這樣一輪攻勢下來,部隊前進的速度立即增快,沒一陣子,部隊又前進了十餘公尺。

這是什麼陣勢?何威凡看得十分訝異,雖然何威凡也曾將自己部隊的陣法略作改良,但並沒有這麼大幅度的變化過,早耳聞過徐定疆自創陣法,不過他才初出茅廬,陣法這麼有威力嗎?何威凡一面發令,一面派遣兩千部隊往後退了過去。

事實上,兩方交鋒之處寬不過數十公尺,能同時交戰的部隊不過千餘人,何威凡眼見部隊守不了多久,立即下令部分的士兵退守第二個關口。

「風台、颶飆注意!」徐定疆又下令了:「『片裂』退!」

部隊中大多數人都是一楞,眼看隊伍就要逐步殺入,徐定疆怎麼忽然決定以困陣撤退?趙才看的頭昏眼花,弄不清徐定疆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轉過頭望向陳東立,他倒是老神在在,一臉平和的模樣。

何威凡一怔,他不知徐定疆有何陰謀,不敢命令部隊追擊,只大聲的發令:

「穩守盾陣。」

何威凡這個決定算是聰明,「片裂」是個散成一組一組小部隊後撤的陣勢,從「錯梳」轉換十分容易,對方若是不追還沒事,若是一追,立即會陷入部隊的陣法當中。何威凡堅守的本是個較為狹窄的地形,適合固守,若是往下個數十公尺,先不提會被「錯梳陣」陷住,會同時遭遇的部隊就更多了。

不過「錯梳陣」能陷人的是正面,對背面來說卻好似不設防的地區,吳平與池路這麼一退,緊跟在後布成「蛇彈陣」的「電雪旅」杜給自然順著隊伍的空隙衝出,在何威凡部隊猝不及防下,杜給率領的蛇頭又重新撲入,一轉眼深入了中心區。

還有這招?趙才雖然一向與徐定疆不睦,甚至常在心裡偷罵,這時不禁不佩服,原來這些陣法互相配合起來還有這種功效?

何威凡一怔,這不就是最簡單的一字長蛇陣嗎?什麼蛇彈不蛇彈?在這種地形上,長蛇陣的功效發揮不了,何威凡毫不在意,一言不發,看徐定疆變什麼把戲。

經過了這兩個變化,論損失來說,何威凡的部隊是遠遠落在下風,不過現在何威凡的目的是阻住徐定疆的部隊,何況又是以少對多,損失是必然的,幸好都城部隊訓練有素,這麼一點挫折還不會亂了陣腳。

杜給殺進去不到五分鐘,徐定疆忽然又叫:「電雪『逆弧』殺出……鍾名古,輪你們了,『旋衝』!」

鍾名古個性本較急躁,他憋在後方與袁業家組成「蛇盤陣」早已大不耐煩,現在聽得徐定疆一聲令下,鍾名古大喝一聲:「隨我來!」領著部隊斜斜的繞過退開的「風台」、「颶飆」兩旅,劃成一個弧形向著前方橫衝過去。

同一時間,已經殺入的社給部隊忽然分成前後兩股,分往兩側面弧形殺出,若不小心,這本是何威凡圍而殲之的好機會,不過鍾名古的部隊火雜雜的衝來,三方一亂,部隊再也穩不住陣腳,終於被衝散了開來。

何威凡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據險而攔,居然沒到二十分鐘便失守?不過何威凡畢竟拿的起放的下,只微一怔神,立即一咬牙大聲說:「退兵。」自己跟著往前飛撲,攔截追擊的敵軍。

「交給你了,東立。」徐定疆忽然呵呵一笑,整個人氣勁一湧,往前直彈了出去。

這小子又來了?陳東立一楞,連忙叫:「定疆?」

「把這三千人儘量困住。」徐定疆已彈的老遠,一面遙遙的叫:「我與何龍將過過招。」

以後再跟他算帳,現在可不能不管,眼見對方部隊已亂,陳東立立即高呼:

「霜霧旅!殺陣『突刺』破敵,其他三旅,困陣『片裂』往前。」

殺陣最符合鍾名古的個性,他聽到命令是「逆弧」轉「突刺」,反正兩個都是殺陣,他一樣高興,立即率領著部隊轉向往前被入,左右兩側都不顧了。

其他三隊立即變換隊形,以「片裂陣」層層割裂何威凡的部隊,務求困住敵軍。

且不管陳東立如何指揮,何威凡剛撲到陣前,便見徐定疆懸空一彈一彈的向著自己衝來,何威凡心中一動,知道徐定疆既然趕來,自己已經幫不了部隊的忙,看來部隊只怕撤不出一千人,而且現在實在不適合與徐定疆動手,這麼一糾纏,不要連自己都陷進對方隊伍中,能撤出的三千人也沒用了。

可是何威凡忽然腦海中浮現剛剛周廣說的那句話──「你連徐小子都差的遠。」

去他的,一招就好!何威凡壓抑不下這股怒意,猛然大喝一聲:「小王爺!接何某一招。」話聲未落,兩掌同揮,破空爆響聲中,兩股氣勁糾結成一塊有如實物的強大氣勁,向著徐定疆猛轟過來。

自東援東極城以來,何威凡還是第一次以雙掌全力擊出「磐石掌」,這一掌足以去掉何威凡大半功力,何威凡不由得心想,若是徐定疆還接的住,自己算是服了他。

他奶奶的!第一招就拿出絕招了?徐定疆嘴裡沒空罵,全身氣勁急運,由天靈灌入的先天真氣往氣海急湧,再順著周身經脈由所有毛細孔湧出體外,在一瞬間,徐定疆彷佛被一層紅色的霧狀氣體包裹著,全身投向何威凡的掌力。

除了一些小技巧外,這是徐定疆現在的唯一功夫,以全身功力聚成的護體氣罩橫衝直撞,也就是說,根本無招法可言。

其實徐定疆勁力一集,除了可以這麼彈來彈去之外,也能短暫的御氣而行,因兩人現在還有一小段距離,以徐定疆的速度來說,本足以閃過何威凡的雙掌攻勢,但徐定疆見何威凡以全力進擊,不限他碰一下似乎不大好意思,何況徐定疆也想知道一下自己現在功夫到什麼程度。

如磐石般的勁力與紅霧般的人影在半空中相遇,轟隆的巨響一爆,周圍數十公尺內的所有官兵全被震的耳目失靈、四面翻飛,勁力一反激,何威凡跟著往後急翻,但總勉強能直立著落地。他其實沒受到多大的震盪,不過因為體內勁力消散過多,想穩住並不容易。

徐定疆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爆震之下,被紅霧籠罩的徐定疆,整團紅霧連身軀往後飛摔十來公尺,砰的一下轟然落地,又把四、五個倒楣的官兵震飛。

何威凡總算是消了一口氣,這小子功夫確實很怪,但也不怎麼樣嘛?何威凡正想轉身返回,卻見那團紅霧一撞地面又重新斜彈起來,驀然在空中一止,向著自己又飛衝過來。

什麼?何威凡吃了一驚,連忙往後急掠,但那股紅霧的動作實在迅速,一瞬間已從上方掠到何威凡的身後,何威凡一驚止步,轉過身來,只見那股紅霧漸漸淡去,嘻皮笑臉的徐定疆又重新出現在面前。

何威凡連忙回手急抓背後的巨劍,右手剛放到劍柄上,只見微笑著的徐定疆驀然一甩手,一股無色的氣勁隨手暴漲而出,好似一巴掌回勾到何威凡的後腦勺,何威凡腦門一震、眼前一黑,往前俯跌而下,他直到昏迷前,還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敵軍終於出現了。

兩萬名部隊弓上弦、刀出鞘,整整齊齊的排在小山丘下與丘上的官兵對峙,劉禮、唐贛、關勝男、風紫婷等數位將領,騎著龍馬聚在軍伍的前方,仰望著上方倉促建成的防禦工事,唐贛與關勝男的神色頗為興奮,劉禮與風紫婷卻看不出來是喜是怒。

這時丘上的將領也已經集結了起來,劉然得到訊息,緩緩步出帳外,遙望坡下的劉禮,劉然面色鐵青,沉聲說:「二弟……你就這麼想要這個位子嗎?」

劉禮仰望丘上的劉然,他面無表情的搖搖頭說:「大哥,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你說的對。」劉然冷笑說:「這時候只能在拳頭上講道理……那你還在等什麼?」

「我希望大哥投降。」劉禮目光凝住著劉然,平靜而緩慢的說:「勝負已分,何必多傷官兵?」

「呸!」劉然叱了一聲說:「簡直是笑話,你若不願傷人,炸藥是誰埋的?」

「那是為了讓兩方的差異更明顯。」劉禮目光往旁掃過站在劉然左側的易嵐、以及站在右側的劉芳華與白浪,最後停在白浪身上,忽然微笑:「白浪……你們終於做好了決定?」

白浪一怔,臉色變了變,沒回答這句話,劉禮微微一笑說:「但我卻有些不懂……

這樣吧,等仗打過之後,記得告訴我原因。」

打完還能說?白浪覺得再不說話似乎是示弱了,硬逼了一句出口:「打完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用再說。」

「好堅定的決心。」劉禮微微一笑,轉回頭望著劉然說:「大哥,你決定如何,要讓這些士兵為你犧牲嗎?」

劉然哼了一聲說:「你圖謀篡位,他們都看在眼裡,你會放他們活命嗎?」劉然也不笨,劉禮每句話都在減低隊伍的士氣,若不這麼說,部隊豈會效死?

劉禮失笑說:「這有什麼?我們劉家天下不就是這麼來的……我怎會拿他們出氣?」雖說是笑容,但實在看不出高興的味道。

「二叔。」劉芳華忍不住叫:「你為什麼會這樣?你不該這樣的。」

「芳華。」劉禮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黯然,輕嘆了一口氣說:「這是逼不得已的……」

劉禮一揮手,大聲說:「唐龍將、關龍將……進攻!」

命令一下,劉禮身後的兩萬餘人驀然同時吶喊,前半部騎乘龍馬的八千餘人馬一散,迅疾的往正面湧上。

這末免太不照章法了,易嵐見了一驚,連忙命令左翼的官兵往南面集中,支援白浪統帥的部隊。

白浪自然不再客氣,一個飛掠飄到隊伍後方,等對方奔到適當的距離,白浪立即大聲說:「弓箭預備……射!」數千枝箭矢立即往下急射。

這個丘地並不甚高,上下差不過二十餘公尺,而斜坡足有四、五百公尺長,算是極為平緩,在大約三分之一處,部隊以荊棘、樹幹、土石堆成了近半人高的粗陋土壘,白浪的部隊就隱在其後。

唐贛與關勝男的部隊奔到約莫一半時,白浪軍令一下,四大管帶立即統帥所部放箭,這樣的距離,正是弓箭威力最大的時候,一剎那間,劉禮的部隊被射下了數十人,在痛呼聲中翻滾落馬,在數千龍馬肉蹼下哀嚎。

弓箭雖是連綿不斷的放出,但除了第一波箭矢之外,接下來的自然有快有慢,更別提被格擋或是射空了的,以龍馬狂奔的速度而言,要奔過這百餘公尺,不過是數秒間事,劉禮部隊損失不到兩、三百人,已經有部分官兵率先衝到土壘,與白浪的部隊開始廝殺。

兩方一接觸,弓箭馬上失去效用,白浪所部立即拋下弓箭,揮舞著刀劍防禦,兩方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

這其實也有些像攻城的戰役,不過因為土壘的高度並不高,對於防守的人來說,除了可以預防部分弓箭的射擊外,幾乎沒什麼優勢,但多少總是個關口,若是被衝過,整個丘頂便會亂成一片,在敵眾我寡的情形下,可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很快的,整片戰線都在激烈的攻防之中,唐贛與關勝男這時無須統領部隊,兩人一九一右,率先撲上土壘,槍、戈揮舞之間,土壘後方攔截的士兵被殺的死傷慘重,兩人穩穩各佔據一處,唐贛率先大聲呼喚:「大家往這裡衝!」

「沒這麼容易。」唐贛撲上的正是南蘇的區域,他大喝一聲,打仗專用的寬劍已經拔在手中,青光一閃間,向著唐贛腰部橫掃過去。

「原來是南管帶。」唐贛哪看的起一名管帶?他哼了一聲,旋槍一掃,烏黑的光芒閃動之下,點點槍影向著南蘇兜頭蓋了過去。

不過南蘇可不是一般的管帶,他重重的嘿了一聲,不管那把黑鴉鴉的槍有多少變化,南蘇一劍向著唐贛槍影的中心搠去。

你這可是自己找死。唐贛勁力加運三成,玄槍一振,目標向準了南蘇的寬劍,準備一震之下讓南蘇空門大開,再一槍解決這傢伙。

兩人槍劍交擊的同時,南蘇的劍果然被震偏,卻沒有如同唐贛想像的空門大漏,只有些穩不住上盤,南蘇順勢一讓,寬劍換一個角度又揮了過來。

看來不是三兩下就能解決的,唐贛正想好好對付南蘇時,忽覺身後一股強勁的勁風襲來,似是某種極銳利而小型的兵器,這個威脅似乎比南蘇還大,唐贛一回頭,見到一個滿面于思、頗面生的年輕人右手虛勾成爪,正向著自己後腰襲來。

好毒的功夫,這一下若被抓上,不死也半條命,唐贛放過南蘇,一個折身縮槍,以槍桿的後半截先擋過這一下再說。

年輕人目光一亮,不閃不避的向著槍腰急抓,唐贛一楞,玄槍已被對方抓住,這可不是笑話?唐贛右手一架,左手一旋,整隻槍急速的旋動起來,在對方尚未抓實之前,玄槍又甩開了年輕人的手。

年輕人沒想到唐贛有這一招,他大喝一聲,兩爪同時施出,一上一下的向著唐贛胸臉抓去。

這是白浪的功夫!唐贛忽然認出來,心裡大為警惕,正要小心應付持,南蘇的劍風又從身後襲來,唐贛前後受敵,往後一個急翻掠回自己的隊伍中,一面脫開兩人的夾擊,一面大喝說:「年輕人,你是誰?」

「陳彤。你記住了!」白彤一面叫一面生悶氣,為什麼只有白浪可以用本名?

「多虧陳兄幫忙。」南蘇急急的打了個招呼,轉頭又往他處殺去。

同時,另一邊的關勝男也被唐靈與白述潘聯手殺退,要知道隨著四大管帶的白家四人,幾乎都有一般龍將的功力,與四大管帶聯起手來,唐贛與關勝男自然不是對手。

而白家其他人員在戰陣中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經過了好一陣子,劉禮的部隊始終無法越過土壘,這時,從兩面前來支援的部隊已經趕至,土壘後的防禦更是增強不少。

兩方廝殺了一陣子,雖然白浪人數居於弱勢,但因部隊中高手眾多,一時反而將唐贛、關勝男的部隊殺的節節後退,不過明眼人都知道,對方畢竟人多,白浪的優勢恐怕持續不了多久。

劉禮眼見上方戰況,思忖了一下說:「風龍將……」

「屬下在。」風紫婷目光本來一直往上望,聞聲往前跨出一步。

劉禮緩緩的說:「你領四千兵馬,往右翼試攻。」

「屬下遵命。」風紫婷回頭點了官兵,斜斜的向著右前方繞去。

這下麻煩了,易嵐眼看著一隊官兵在風紫婷率領下往東繞來,若自己沒傷,當然是自己去守,但這下可不知道該讓誰去應付,易嵐怔忡之時,忽聽劉芳華說:

「易龍將,東面我來防吧。」

「這怎麼行……」易嵐有些慚愧,劉芳華是現在除劉然外的最高將領,應該讓她坐鎮軍中的。

「沒關係的。」劉芳華搖頭微笑說:「我對指揮部隊不熟,留在這沒用……易龍將,部隊由你指揮,風龍將我來應付。」劉芳華奔出時,回頭再望了白浪的背影一眼,嘴角飄過一絲微笑,回頭向著東面奔去。

易嵐沒有第二個選擇,當下派遣三千部隊,隨著劉芳華往東面奔去。

這時南面迎敵的約有五千官兵,東面迎敵的又有三千,劉然與易嵐身旁留下的不到兩千,若是哪一面戰況出了問題,連應變都十分困難。

當風紫婷由東面繞上,即將與劉芳華率領的部隊相遇前,唐贛與關勝男的部隊已經在劉禮命令下收兵後退,部隊才想喘一口氣,卻見另一批五千人的部隊又往上直奔。

這麼車輪戰可不是辦法,易嵐當機立斷的叫:「白龍將,部隊更換防守。」

白浪正準備發令射箭,聽易嵐這麼一說也覺得頗有道理,立即大聲一喝:「東極軍撤。」白浪率領的兩千多人立即往後退,由易嵐派遣補防的三千人迎擊。

這批部隊中沒有什麼特殊高手,但卻是以劉禮親兵隊為骨幹,雖然兩邊都是生力軍,但戰力實在相差頗遠,何況人數懸殊。轉眼間,已有數個區域被劉禮的兵力突破,白浪顧不得眾人剛退下來喘沒兩口氣,立即下令部隊再往前支援,總算又把對方殺退,但那三千人卻已經損失不少。

卻不說這一面劉禮如何一波波的派人進攻,東面劉芳華與風紫婷卻已經對上,劉芳華反正不需要指揮部隊,她拔出長劍,迅速的騰身飛掠,落在土壘的上方橫劍一揮,大聲說:「誰先上來送死?」

這一下東面的部隊可是士氣大振,本來眼看對方人數將近一倍,軍心難免有些不穩,但南面先是以少勝多的打退「碧戈」、「玄槍」兩部,東面又有三公主身先士卒的守在最前線,先後奔到土壘後方的部隊不待吩咐,一枝枝箭矢有如雨點般的往下飛射。

在箭矢紛飛中,風紫婷領著部隊衝至土壘,眼見劉芳華攔在前方,風紫婷微微皺眉,輕聲一叱說:「芳華郡主,接我一指。」她也不拔兵刃,貼著地面向上斜掠,中指一伸,一股青碧色的氣勁破指而出,向著劉芳華激射。

郡主?被叫了好幾天公主的劉芳華可有些不滿意,她輕叱一聲,長劍撤出一大片的青光劍屏,掃向風紫婷的指勁,兩方一碰,劉芳華手中長劍一震,劍屏倏然消失,劉芳華沒想到風紫婷的指力這麼高明,眼看第二道勁力又再度逼來,劉芳華旋身一繞,閃過指勁向著風紫婷逼近。

這妮子身法夠輕靈。風紫婷暗讚了一句,斜飄的身形陡然一直,右手半空中斜切,一道粗壯的氣勁由無名指發出,斜掃向劉芳華閃來的身形。

這指勁居然練的恍若長棍砸下一般,這可不大好避,若是真的長棍,大不了揮劍格擋,但這可是不知虛實的氣勁,若是一個擋空,豈不是任人宰割?劉芳華輕叱一聲,雙足紅雲一閃,整個人彷佛一縷輕煙般的閃出指勁所及範圍,在同一瞬間又迅疾的飄身穿回,閃動的青光已經接近風紫婷的右臂。

若這是第一次看到,風紫婷八成會著了道兒,不過當劉芳華突襲劉禮時,風紫婷就見識過劉芳華兩腳冒火的怪本事,她一個扭肩,右肩往前閃避時左手順勢後甩,尾指向後方劉芳華輕輕一勾彈,卻與剛剛大不相同,不但沒有青碧色的光輝,連破空的嘯聲也沒有。

劉芳華可不敢掉以輕心,她在都城早已聽聞,據說風紫婷的「川靈指」,五指各有不同的功效,食指靈動、中指迅捷、無名指拙樸、尾指隱蔽,拇指卻是人言人殊,不知有何妙用,剛剛已經見到了迅捷與拙樸,這招「隱蔽的尾指」又是如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8:19


第四十八章 密室傳承

風紫婷尾指一彈,劉芳華便小心提防著有任何變故,但卻又沒什麼特殊的感覺,莫非剛剛只是風紫婷無意識的彈動?劉芳華再度灑出一片劍光揮向風紫婷,忽然間卻感到腰部護體氣勁微微一陣波動,一股氣勁正向內急竄,原來還是有用?居然能以這麼慢的速度潛行?不愧是「隱蔽的尾指」!劉芳華一驚,一面提高護體內息,一面住另一個方向急閃。

風紫婷正要劉芳華這麼做,她食指氣勁已先行發出,攔向劉芳華的去路,單單是一股氣勁,卻是忽上忽下的變幻莫測,劉芳華竭盡全力連續五個騰身,這才險險擦過這前後夾攻的兩指,但身上的衣衫卻被指勁帶過,破了兩道。

劉芳華終於知道,自己比對方還是差上一籌,若非現在自己速度大幅提升,恐怕不能應付這一擊,都城四大龍將果然名不虛傳。

風紫婷一招差點得手,立即再度追擊,風紫婷心裡有數,劉芳華的功力其實與自己差不多,身法更是尤有過之,不過卻沒什麼獨特的功法,只憑劉氏的一套「彌倫劍法」,不是自己「川靈指」的對手,也所以劉芳華與白浪初次相遇時,幾次衝突劉芳華都落在下風。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特殊的功夫耗費真力也較多,若是讓劉芳華這麼閃下去,風紫婷反而會落於下風,風紫婷自然只能趁勝追擊、速戰速決。

不過風紫婷的速度畢竟沒有劉芳華快,劉芳華數個閃動下已經脫出危險區,見風紫婷再度撲來,她心念一轉,身形迅速的旋動,直繞著風紫婷的側後方,不與風紫婷正面接觸。

風紫婷知道這種距離下,攻擊劉芳華不會有效,她也不隨便髮指浪費真力,索性停下腳步,心神專注在劉芳華身上。

這麼一來,若劉芳華一直繞下去反而吃虧,劉芳華倏忽間也停在風紫婷右後側方,長劍直指風紫婷秀髮微微飄動的後腦門,真氣灌注之下,劍光閃閃欲動,整個人彷佛隨時可以憑空飛起。

兩人這一靜止在土壘之外,幾個官兵想撿便宜,向著劉芳華砍殺過來,劉芳華可不能讓人砍著玩,何況她已經蓄滿了力道?劉芳華往後一騰身,光華暴漲之間,劉芳華殺傷了三、五個士兵,「彌倫劍法」對付風紫婷不怎麼有效,宰起這些官兵可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這麼一來,劉芳華立即陷入了人堆中,四面八方的刀槍劍戟向著劉芳華沒頭沒腦的揮了過來,這麼一路殺下去自己可會累死,劉芳華氣凝長劍,身形向土壘直衝,長劍爆出一片青芒,殺出一條血路,往土壘內翻了回去。

見劉芳華躍回陣地,風紫婷也不追擊,她輕哼了一聲,往後退開,指揮著部隊繼續搶攻土壘。

劉芳華重新回到安全的地方,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風紫婷,兩人目光一對,劉芳華不自禁的有些佩服對方,她卻不知,風紫婷也有同樣的感受,經過剛剛一戰,彼此間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只可惜彼此身屬敵對,不能互道欽佩之意。

自東方戰亂一起,白浪的注意力就被分了過來,他擔心劉芳華自不用說,對風紫婷卻也有股莫名的在意,已近中年的風紫婷雖風姿猶存,但也徐娘半老,這份關懷自然無關情愛,只不過白浪心底懷疑著一件事,一時沒空驗證,眼見兩人不分勝負的分開,白浪總算稍微安心了點。

白浪望了望劉芳華,目光轉到了風紫婷的身上,卻見風紫婷目光驀然也轉了過來,兩人對視之間,風紫婷眼中露出一股略帶茫然的神色,白浪怔忡片刻,忽覺另一方射來一道目光,卻是劉芳華望望自己、又望望風紫婷,目光中滿是疑惑,白浪一凜,不敢再往東看,轉回頭看著自己這一面的戰況。

白浪身旁的白玟一直注意著戰況,她忽然說:「浪大哥,再這麼硬拼下去,部隊撐不了多久的。」

「浪大哥,我也下去殺敵。」一直躍躍欲試的白敏忽然說。

「用不著。」白玟搖搖頭說:「大不了你到的地方多撐一會兒,沒什麼用的。」

「你覺得該怎麼辦?」白浪無計可施,轉頭問白玫。

「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輪翻休息,不然撐不了半天的。」白玟緊皺著眉頭,似乎一時也沒有眉目。

現在東極軍與都城部隊已經混成一片,協力防禦習回河城軍隊一波波的攻勢,而習回河城部隊在劉禮指揮下,現在已經分成了兩批各六千人的部隊,正輪翻向上衝,白浪這邊雖然論人數、論戰力,應付六千敵軍還不十分為難,可是體力的逐漸消耗,卻是誰也受不了的。

兩方廝殺了好一陣子,土壘兩端都是倒臥的屍體,死的還是防守一方居多,隨著太陽的漸漸高升,每個人身上都是血汗,隊伍的疲態終於慢慢的出現,被突破的缺口越來越多,雖然總能適時的補起,但犧牲也越來越大。

這個土丘雖佔據了較高的地勢,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天然的關口,隨著時間的過去,戰線不斷的越來越寬,南面與東面的戰場漸漸地也混在一起,在東南面,劉禮的騎隊與徒步的校隊混雜在一起,攻擊起來反而有些雜亂,這時劉禮似乎也覺得差不多了,退兵的號角聲終於響起,部隊亂中有序的往丘下退了下去。

劉禮兵力一退,這一面如逢大赦,更別說追擊了,各部隊自行安排著救死扶傷。

白浪望著戰地的一片狼藉,正發怔的時候,卻見易嵐正指揮著剛剛未動的部隊將部分土壘往上移動,白浪一怔已明其理,部隊死傷逐漸增加,防守的人數自然越來越少,能防禦的圈子也只有跟著越來越小,若不事先縮小防禦圈,等會兒就不能憑藉土壘禦敵,硬碰硬的肉搏死傷更快。

見暫時無事,白浪自然往上方走去,與易嵐、劉芳華聚在一處,見到白浪,易嵐首先皺著眉苦笑說:「白龍將……你那群部隊的戰力確實不錯。」

「易龍將。」白浪沒心情接受恭維,搖頭說:「劉禮這麼一波波的攻擊,部隊很難支持。」

「這只是初步的試探實力而已。」易嵐嘆了一口氣說:「劉禮並沒有下令全力攻擊,還好的是,我們現在也認清了自己的實力,得趕快作出最好的安排。」

這些只是初步的試探?白浪與劉芳華駭然對視一眼,那全力攻擊的時候是什麼模樣?兩人對戰場的經驗都不夠,只好任易嵐處理。

過了片刻,白浪望著下方劉禮部隊忽然鏗鏗鏘鏘的四面砍起木頭,在丘下組合起來,這是在幹麼?白浪詫異的說:「易龍將,你看。」

易嵐向下一望,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還沒說話,劉芳華望了望,忽然說:「這東西我好像有點印象……」

「公主應該學過,這叫『盾堡車』,是攻城用的……」易嵐沉聲說:「真是殺雞用牛刀了,對付這麼一排土壘,居然用到這東西,看來這一次是不分勝敗不會停了,唉……我去準備一下……」

這麼一說,劉芳華頓時想起,當年在都城確實有學過這東西,「盾堡車」寬六公尺,深二公尺,高度由城高而定,前、左、右三方以木圍成,內藏木梯、並配以八匹龍馬同拉,龍馬亦隱於「盾堡車」之中,部隊隨後而攻,可無懼箭矢攻擊,更可由高而下攻擊城頭的官兵,反而佔據優勢,不過人族內部數十年沒有徵戰,劉芳華可沒見過實物,只見過設計的圖形。

在對方發動前,易嵐還有別的事情要吩咐,只留下白浪與劉芳華兩人,兩人剛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戰役,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只注視著下方一台台「盾堡車」

逐漸地完成,似乎下一場戰役就快要開始了。

土壘不高,「盾堡車」也就不需要建的高大,在數千人通力合作之下,很快的數十台「盾堡車」就建造完成,跟著就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等待著出擊,看來不出半個小時,劉禮的部隊就會重新進擊。

劉芳華忽然輕聲的說:「白浪……」

「嗯?」白浪轉過頭。

「我們可能活不過今天。」劉芳華心裡有數,剛剛易嵐雖語出保留,她卻心裡明白,防範「盾堡車」有幾個固定的方法,諸如滾石、火油、陷坑等等,但現在卻沒有一樣可用的,對方「盾堡車」推來,部隊僅剩的一絲絲優勢也蕩然無存,甚至還轉趨劣勢,易嵐現在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別失去信心。」白浪眺望著東面的山林,堅定的說:「輸了,還能護著皇上逃,他們未必追的上。」

劉芳華不知白浪在山林中逃命的經驗十分豐富,以為白浪只是安慰自己,她輕笑了笑說:「你……其實也挺可靠的。」

自己原來給她感覺不大可靠嗎?白浪皺皺眉,不知該如何作答。

「對了。」劉芳華忽然想起一事,她瞅著白浪說:「你剛剛為什麼直望著風龍將?」

白浪一楞,這話可不好回答,白浪遲疑了一下才說:「她的功夫很特殊。」

「嗯,她的功夫確實很厲害。」劉芳華個性直爽,問過了就算了,她有些惋惜的說:「其實我蠻佩服她的,以前沒怎麼與她接觸,沒想到這次在戰場上相遇。」

白浪若有所思的說:「等下有機會,我要與她過過招。」

「他們應該不會再殺進來了。」劉芳華打的仗雖少,一些基本概念總聽過不少,她搖頭說:「兩方勝負之數要是明顯,有優勢的那一方將領就不需要出手了,除非他們還有些沒把握……」

這話的意思……白浪有些不甘的說:「我們真的輸定了嗎?」

「我們……」劉芳華說到一半,身後忽然傳出劉然的聲音:「我們不會輸。」

兩人轉身,同時施禮:「父皇。」「皇上。」

「我們不會輸的。」劉然臉上露出一股執著的神色:「就算今日暫時輸了,老二也不算永遠贏了。」

劉然的信心何來?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只見劉然跟著說:

「你們都不知道,其實人族有個代代相傳的密室……」

劉芳華與白浪都大吃一驚,劉芳華是從未聽過,白浪卻沒想到劉然會在這種情形下說出來,劉芳華首先問:「父皇,什麼密室?」

劉然望了白浪一眼,似乎有些顧忌,但他嘴角僵硬的牽動一下後,還是開口說:

「總之,若不能開啟密室,就不能坐穩皇帝的位置,現在天下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密室開啟的方法。」

劉芳華怔了怔,才遲疑的說:「那當年白氏的『神武皇』……」

「他就是洩漏了這個機密讓先皇知道。」劉然點點頭低聲說:「不然先皇也不敢北起義師,建立皇朝。」

劉芳華遲疑了一下才說:「原來父皇已經知道了那個秘密……」

「其實我也不算完全知道,只知道了密室的開啟之法……」劉然哼了一下說:

「那時我們尚未起事,先皇唯恐大事不成,自己出了意外,所以先作了預防,把秘密告訴了我,而且說清楚了,若是大事底定,日後只有帝皇方能得知此法。不然當年也不需要把白家後人殺的一乾二淨,他們之中總有幾個知道此事……當年他老人家大概沒想到,老二會往戰場上立下這麼多的功勞吧……」說到這裡,劉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難怪皇儲是劉然不是劉禮,既然劉然已知這個秘密,天定皇除非殺了劉然,否則豈能讓劉禮即位?而白氏一族全遭屠戮居然是為了這個理由?還好沒真的被殺乾淨……白浪憤恨之餘又有些毛骨悚然,原來劉然之前許多行為都不是真心,還說要讓位給劉禮?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到底昏不昏庸啊?會不會是裝的?

劉芳華與白浪的想法卻不大相同,據她的瞭解,平時父親也算個謙謙君子,只不過有些獨斷獨行,不大容易接納別人的意見,可是當他真的生氣的時候,許多平時不會做的事情、不該說的話就會冒了出來,也許這就是潛藏在人心底的劣根性吧?

想到這裡,劉芳華轉念到所謂的密室,劉芳華好奇心大起,自言自語的說:「到底是什麼秘密……」

「我只知道那裡面有人族起源的記載、許多高深的功夫、還有皇族至寶的由來……

尤其是泰古劍的功能。」劉然一凝目光說:「自古相傳,無泰古劍者,無能治天下……

據我所知,兩年前先皇就將泰古劍放入了密室中,現在除我之外,誰能獲得?泰古劍號稱皇族之寶之首,必定有特殊的功能,今日就算我們大敗,老二想生擒我也不容易,總有一天,我能重掌泰古劍,復我河山!」

劉芳華與白浪各懷心事,一時都沒有說話,劉然壓低了聲音說:「芳華、白浪,除了我與包老之外,你們兩個是敗仗之後最有機會活下去的人,記住了,若是大勢已去,儘快帶幾名心腹與我會合。」

可得快去與白廣他們商議,白浪應了一聲:「是。」

劉芳華卻沒立即回答,她望向白浪,見白浪回答的如此爽快,劉芳華臉上的神色變了變,怔了怔才回頭說:「那……易龍將呢?」

劉然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嘆了一口氣說:「他現在身負重創,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拜託他替我們阻擋追兵了……日後我會重重酬謝他的遺族。白浪,你好好努力,我不會虧待你的。」眼看皇上這個位子暫時是坐不成了,劉然也不再以朕自稱,話一說完,劉然轉身回到大帳中,自行休息去了。

劉然一走,劉芳華目光便轉向白浪,白浪被望的莫名其妙,有些詫異的說:

「怎麼?」

「你覺得呢?」劉芳華的臉色不大好看。

白浪不大明白劉芳華在問什麼,頓了頓說:「只能這樣吧,這是……」

「這是最好的辦法是不是?」劉芳華忽然冷笑一下,打斷白浪的話說:「他們呢?他們是為誰拼死拼活?」劉芳華玉手一揮,向著下方渾身泥塵、血汗雜混的官兵們指了過去。

白浪一楞,還沒說話,卻聽劉芳華丟下半句話:「沒想到你也是這種……」說到一半,劉芳華一跺腳,轉身離去。

「芳華?」白浪一楞,卻見劉芳華理也不理,逕自走到西面一塊大石後歇息。

這是幹什麼?白浪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走過去,回頭往自己的部隊邁步,腳步卻難免沉重了些。

「浪大哥,怎麼了?」白家眾人正聚在一起坐成一圈,眼見白浪走過來,白玟見白浪神色不對,首先發問。

白浪只搖了搖頭,並沒回答,坐下頓了頓才低聲說:「剛剛皇上過來,要我在大勢已去時,先與他會合。」其實這本是既定的策略,白浪不知為什麼,一面說,一面忍不住冒出一股無名的煩悶。

「大伯已經說了。」白廣低聲說:「我們知道怎麼做的。」

「我們的人都退的出來嗎?」白浪並不意外,沒什麼勁的問。

「只退出部分。」白廣接著說:「其他的隨隊投降,混入劉禮的部隊中,他該不會當真趕盡殺絕的。」

「隨便你們了。」白浪就是提不起勁,目光轉望西面劉芳華孤伶伶的背影,白浪輕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浪大哥……」白玫忽然一笑說:「你與公主吵架了?」

什麼吵架?捱罵吧?白浪沒好氣的瞪了白玫一眼,搖頭說:「你別管。」

「我去與公主聊聊。」白玟不知為什麼頗為開心,她一蹦起身,笑著說:「自闖東極城後,一直沒什麼機會與公主碰面。」

白浪橫了白玫一眼,見她笑容滿面的模樣,白浪又罵不出口,只吐了一句話:

「別亂說話。」

「放心。」白玟一笑,輕靈的往西面飄去。

劉芳華一個人悶在石後,忽聽身後風聲響動,只見白玟繞到自己身前,微笑輕聲說:「公主姊姊,心情不好嗎?」

劉芳華望著白玫,想了想微微點頭說:「是不大好。」

「我可以坐下嗎?」白玟沒等劉芳華回答,逕自找個較矮的位置坐下。

劉芳華也不攔阻,盯著白玟忽說:「白浪要你來的?」

「那個傻大哥?」白玫抿嘴一笑說:「才不會呢。」

劉芳華不禁有些發窘,這豈不是不打自招?劉芳華心緒紛亂不已,低下頭,左手拔起地上一小撮青草,右手再將之一根根拉出,讓青草隨著風勢緩緩飄落。

「浪大哥做了什麼錯事嗎?」白玟試探的問。

「不。」劉芳華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有些事情我們觀念不一樣而已,其實……我沒必要不高興的。」

這話卻說的白玟有些擔心,白玟眉頭微皺,思忖了一下才說:「公主姊姊……」

「真的沒什麼。我們都是朝廷的將領,本就應該服從父皇的命令,他只是盡他的責任而已,我有什麼資格做過多的要求?又期盼什麼?」劉芳華不說則矣,一說就說的又快又急,忽地迸出一大段話出來,秀麗的臉龐隱隱透出一抹淡紅,彷佛有些激動。

白玟還是沒找到關鍵處,只發覺問題似乎不小,白玫本沒想到事情有這麼嚴重,她目光轉向坐在南面的白浪,見白浪面無表情的坐在白家人群中。白玫湧起一絲不安的預感,她很快就發現,這不是自己能立即處理的問題,白玫當機立斷,故意輕輕一笑說:「反正一定是浪大哥不對,我去幫公主罵他。」話一說完,也不等劉芳華反應,白玟迅速的飄身掠回。

白浪雖說一臉漠然,其實一直注意著西面的動靜,眼看白玫迅速的飄回,白浪立即覺得不大樂觀,自己與劉芳華的關係真是進一步退兩步了。

白玫掠到白浪身旁,開口就說:「浪大哥,你快去認錯。」

認什麼錯?白浪莫名其妙的瞪了白玫一眼。

「還呆什麼?」白玟翹起紅唇,嗔說:「先不管自己到底對不對,認了錯才有機會知道錯在哪裡,才能解釋呀。」

白浪仍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其實白浪並非完全不明白劉芳華在氣什麼,她是氣自己太過冷血了吧?自己本來就冷血無情,她又沒氣錯,有什麼好解釋的?

白彤等人一直在旁,看著白玫來來去去,白彤橫了白浪一眼,忽然冷冷的說:

「再不去,這些日子的功夫就白做了。」

「阿彤!」白廣與白玟同時叫了起來。

白浪臉色大變,霍然站起,白玟忙叫:「浪大哥……」

「夠了。」白浪硬生生的拋下一句話:「現在是在打仗,別沒事找事。」轉頭大踏步離開。

「阿彤。」白廣也動了氣,沉聲說:「你怎麼這麼說?」

「怎麼不能說?」白彤雖有些自知理虧,但見眾人投來的目光都有些責怪,白彤有些惱羞成怒的說:「我哪裡說錯了?」

白廣知道白彤的脾氣,忍住不再接話,白玫卻不吃這套,她收起笑容,瞪著白彤正色低聲說:「浪大哥與三公主分開,對白家有什麼好處?」

白彤一窒,他會對白廣發脾氣,可不大會對女人生氣,白彤頓了頤,這才說:

「我……我不也是叫他去?」語氣已經軟了不少。

「反正你就是不對。」白玟轉過頭,正想去追白浪,下方號角聲驀然響起,數十台「盾堡車」排成兩百餘公尺寬一長列,數千名官兵隱在車後整隊,看來即將緩步向上推進。

這時真的沒空管這些了,丘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白浪自然而然到了高處與易嵐會合,只見劉芳華也正緩步而來,兩人目光一碰,都迅速的將目光轉了開去。

易嵐滿心都在思索戰況,他沒注意到兩人的異處,當即說:「三公主……」

「依然由易龍將下令。」劉芳華搶著說:「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屬下潛越。」易嵐行了一禮說:「末將剛剛已經將部隊分配成兩隊,兩隊戰力差不多,我想拜託三公主與白龍將各領一隊。」

白浪轉頭望去,果然看到下面部隊已經分成兩群,東極軍與部分都城軍隊站在右翼,數量莫約近四千人,左翼另一群則約有五千餘人,看來前一場戰役只損數百人,算是沒吃什麼大虧。

只聽易嵐接著說:「我們的防守圈已經縮小,無論對方有多少部隊湧上,一隊就能應付,重點就在部隊的轉換輪替,兩位既然將重任交付於末將,待軍令一下,還請兩位配合。」

「沒問題。」劉芳華爽快的說:「現在不論官階,就以易龍將的命令為主。」

「易龍將盡管發令。」白浪跟著說。

「白龍將。」易嵐立即說:「對方這次派出部隊約七千,請率領右翼於土壘前攔擊。」

「是。」白浪轉身前,忍不住再望了劉芳華一眼,這時劉芳華的目光正好他望向白浪,兩人目光交會片刻都沒說話,白浪心底暗歎一口氣,終於轉身離開。

在「盾堡車」的保護下,數千官兵緩緩的向著土壘逼近,白浪部隊見狀,弓箭都已放下,等候著對方逼近時直接硬碰硬的血戰,白浪望著下方,這群部隊是誰領軍呢?部隊都隱在車後,一時也分不清楚,會不會如劉芳華所說,將領不會出戰?

「盾堡車」極笨重,速度自然拖慢,數百公尺的距離,過了數分鐘,還走不到一半;前一次習回河城部隊一鼓作氣的衝上來,反而還比較舒坦,現在這樣,整個戰場的氣氛十分沉重,實在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白浪望著「盾堡車」,心底突發奇想,若是趁著盾堡車尚未到達前衝下去攻擊,總能毀個幾部吧?這必須要高手才能辦到,白浪目光一轉,忽然下令:「阿彤、阿廣、阿漢,你們先回來……嗯,還有述潘叔。」

白玫與白敏本就站在白浪身旁,兩人一楞,白玟詫異的問:「浪大哥,怎麼了?」

「我想下去殺一陣,毀掉一些車子。」白浪苦笑一下,有些心虛的說:「有用嗎?」

其實就算毀了「盾堡車」,對方大不了直接攻擊,也沒什麼勝算,不過至少也殺殺敵人的銳氣。白玫雖有些意外,但想想似乎也是無妨,於是一笑說:「要小心別被敵軍纏到了,還要下令部隊準備弓箭。」

白浪經白玟一提醒,連忙發令:「弓箭預備!」

部隊聽到備箭的命令更是糊塗了,明明敵方開出「盾堡車」,要弓箭作什麼?

易嵐與劉芳華的注意力也集中了過來,白浪想作什麼?

這時白彤等人已經奔回,白浪迅速的把計劃一說,眾人皆無異議,白彤剛剛才被大家賞過白眼,這時也沒什麼意見,反正殺敵也符合他的心意。

白浪見眾人都沒意見,他點點頭說:「就由我、阿彤、阿廣、阿漢、述潘叔一起下去……」

「我也去!」白敏悶了許久,忍不住嚷了起來。

白浪眉頭一皺,正要搖頭時,白玫卻一笑說:「小敏和我都去,浪大哥,你又看不起我們了?」

白浪一怔,想起當初就是三小陪自己闖入東極城,說老實話,白玟與白敏的功夫確實不錯,白浪豪氣一起,點頭說:「無論成不成功,可要跑的夠快,不然……」

「不能被圍住就是了。」白玟下了註解,一面說:「浪大哥,要去就要快。」

只這幾句話功夫,敵方部隊又近了不少。

這話說的對……白浪目光一掃,望著眾人說:「準備好了沒有?」

除了白述潘拔出長劍外,白彤等五人同時伸屈了手指一下,看來大家都打算以爪功應付。白敏欣喜之餘,忍不住說:「要是壘哥和靈姊也在就好了。」

「我們替他們多殺一點敵人就是了。」白廣一笑,轉向白浪說:「浪大哥,走吧?」

「散開各找目標,小心些……我們走!」白浪輕叱一聲,率先越過土壘,向著下方奔去。

七人同時躍出土壘,往下方散開直衝,上下的部隊同時騷亂了起來,白浪等人在做什麼?想投降嗎?

白浪奔的自然最快,不過數秒鐘的時間,白浪已經越過了百餘公尺,衝過了一半的距離,劉禮的部隊霎時有些混亂,部分官兵急急的奔上盾堡車頂端,想發箭攔阻白浪,不過他們的速度哪有白浪快?才稀稀落落的十來枝箭矢射出,白浪已經趕到「盾堡車」前,青芒閃動間兩爪同時往前急探,轟然一聲,「盾堡車」左下角被擊散了寬一公尺餘的一大片木牆,白浪旋身一抓,又轟掉了另一大片。

這下丘上丘下的部隊終於知道白浪在幹什麼了,丘頂上的部隊立即大聲歡呼起來,同一時間,白彤也已經衝到另一面,他功力雖然不如白浪,也不是省油的燈,兩手連揮,目標卻是困扎木牆的繩索,一爪下去,繩索片片碎裂,不到片刻功夫,木牆便轟然四散,效果卻也不錯。

白廣卻採取了另一個辦法,他相準了「盾堡車」的一端,猛的一轟,砰的一聲擊斷了最側面的一根木柱,兩側的木柱自然是整體的支柱,倒了一邊,整座木牆立即鬆散了些,看來只要再把另一側的木柱擊毀,木牆自然會解體。

木牆一例,車後的官兵自然暴露出來,白浪也不與他們糾纏,閃身讓到了另一座「盾堡車」前,一面大叫:「放箭!」丘上的官兵立即瞄準了發箭,霎時之間,劉禮部隊死傷慘重。

白浪正向著另一個盾堡車攻擊時,忽聽一聲嬌叱:「住手!」

「盾堡車」上方兩道凜冽的氣勁向著自己腦門直射,白浪一驚,旋身揮爪,把那兩股氣勁擊散,兩方一碰,又是那股氣勁消融的感受,白浪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一抬頭,果然是風姿綽約的「川靈龍將」風紫婷。

白浪自然不怕風紫婷,不過與她一纏,自己可就沒空毀掉「盾堡車」了,何況白浪心裡還有一些疑惑,也不想現在與風紫婷拼個生死,白浪凝注了風紫婷一眼,閃身一讓,一面閃避風紫婷,一面又是一爪轟向「盾堡車」。

而另一邊,白彤在木牆轟然四散之際,忽見一根黑色的柱狀物體從滾散的木柱間向著自己穿來,白彤一驚,暴退五公尺,只見車中忽然穿出一人,向著自己猛喝一聲:「姓陳的小子,納命來。」正是「玄槍龍將」唐贛。

白彤自然不怕唐贛,他聽到對方稱自己「姓陳的小子」就滿肚子火,一咬牙,「破天真氣」直催到雙爪,向著唐贛撲了過去。

唐贛既然來了,其妻「碧戈龍將」關勝男自然也不遠,她一撲出「盾堡車」,眼見一個魁梧的大漢正一爪插入兩根木柱中,跟著硬生生一拔,把兩根木柱拔脫木牆,還把困扎木牆的繩索扯的零零落落,關勝男怒叱一聲,手申兩隻青色短戈同時向著大漢的雙爪搠了過去。

魁梧大漢正是白漢,他天生力大,但靈動不足,學習白浪的爪功可說是最為合適,只不過他一向不多話,是以一直沒有人知道,單論爪功,在白家眾小中他的造詣已是最高,而他的個性也較為耿直,遇到較為狡猾的敵人時容易吃虧,所以在東極大戰中,除白浪外,就他一人曾身負重傷。

看到一個滿臉坑洞的怪女人持戈衝來,白漢自然知道來的是「碧戈龍將」關勝男,他驀然有如霹靂般的大吼一聲,兩爪毫不閃避地直抓雙戈,與關勝男來個硬碰硬。

雖說白浪、白彤、白漢被三位龍將纏住,但還有白廣、白述潘、白玟、白敏四人大搞破壞,何況白浪還行有餘力的沒事轟個兩下,三個戰團才接觸片刻,又有三台「盾堡車」報廢,一毀去木牆,眾人自然另尋目標,而木牆後慌亂的部隊就成為活靶,千百枝箭由土壘後發出,向著破口彙集,殺敵的效率奇高。

驀然一聲長嘯自丘下傳出,一道絢麗的光華破空直起,劃過數百公尺天際,一陣炫目之間,那束光華已經落到了「盾堡車」之前。

這可是突生變故,所有人的動作不禁都停了下來,連白浪等互相纏鬥的雙方也自然分開,只見那蓬光華漸漸收束,緊接著一個持劍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正是手持月華劍的「神山衛國使」劉禮。

劉禮居然親自出馬?丘上丘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白彤等人沒見過月華劍的奇異功效,更是嚇了一大跳,劉禮居然能御劍飛空,這豈非神話?

劉禮望著已經退在一處的白浪等人,他嘆息一聲說:「我真沒想到……這區區萬餘人中,居然有這麼多的高手?」

劉禮確實頗為意外,除了劉然、易嵐、劉芳華、白浪等已知的之外,不弱於或接近龍將等級的高手就有白家五小、白述潘,還有等於大半個龍將的南蘇等四大管帶,更別提一直陪在劉然身旁的白炰旭了。

不過劉禮既有月華劍在手,這些高手合力也末必是劉禮的對手;白浪更是心裡有數,若劉禮仗著月華劍動手,自己一行七人只怕沒一個回得去的。這可不只自己一個人的性命,白氏一族年輕的精銳幾乎都在此處,白浪難得的緊張起來,青靈爪勁也已凝集,不過「青靈爪」對付劉禮似乎沒用,白浪想及此處,額上不禁冒出了點點的汗珠。

既然劉禮出面,風紫婷等人自然不再攻擊,他們也不閒著,一面注意著劉禮,一面把殘存的「盾堡車」聚集起來,又成為一長列。

「風龍將,你先下去帶隊。」下方還有萬餘名官兵,總不能沒有人領頭,劉禮說完之後,望著眾人嘆一口氣說:「不論你們來歷為何,我只得把你們除掉了……」

話聲一落,月華劍劍芒暴漲數公尺,寒光向著七人彌天蓋地的籠罩過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29:09


第四十九章 一代豪雄

劉禮手持月華劍,向著白浪等人掃來,其威勢又與劉芳華、何威凡大不相同,冷冽的劍光果然有如月華般的從四面籠罩過來,簡直是無所遁形,白浪心知不妙,大喝一聲:“你們快走!”兩個龐大的青色巨爪驀然由白浪雙手爆出,向著那片光華迎去。

白彤等人一楞之間,見白浪已率先迎上,他們也不願後退,可是面對月華劍可不能揮爪往前送死,白彤首先沉喝一聲,爪併成掌,兩掌一翻一吐,兩道微帶青光的掌勁倏然由掌心衝出,向著劉禮轟去。

白彤一出手,白廣、白漢也相繼出手,白述潘卻是長劍一揚,揮劍向著月華劍的劍芒攔去,不過白玫卻閃至一旁,一拉白敏說:“小敏,退!”白玫與白敏功力較次,吐出掌風也送不進月華劍的範圍內,兩人不是怕死,實在是插不上手。

五進一退之間,月華劍原式不變的掃來,首先對上的便是白浪的“青靈爪”,白浪只覺得自己爪力有如紙糊的一般,所有勁力霎時被月華劍砍散無蹤,白浪這時可不能節省力道,他勁力源源不斷的直催而出,青色的爪勁猛然暴漲近三分之一,成為一片寬達三公尺的爪山,無論爪端或掌心部分,全部凝結的有如實質,與月華劍劍勢相抗。

月華劍雖是神兵,但劍勢終於還是緩了緩,劉禮訝異的噫了一聲,月華劍勁力微催,仍毫不停留地閃來,不過主要的方位卻轉到白浪身上。

這時白彤等人的掌力已經襲到,劉禮雖然沒把白彤等人放在眼內,也不能完全不理會,他左掌一揮,驀然狂風大作,一道勁風飛沙滾石的向著四人掃過,與白彤等人掌力一碰,眾人毫無抗力的往後方飛摔出去,連手持長劍的白述潘也遠遠飛開,幾個人摔倒在地,看來一時是爬不起來了。白彤等人既然倒地,劉禮再無阻攔,繼續揮劍攻擊白浪,白浪死在臨頭,全身所有勁力毫不保留的激催而出,但月華劍速度雖然略慢,仍不斷的向著白浪脖子接近,對白浪來說,臨死前彷彿所有事物一瞬間都慢了下來,眼看月華劍距自己越來越近,白浪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自己驚濤駭浪般的短短一生,正準備瞑目待死之際,劉禮月華劍忽然一轉,向著另一個方向掃了過去。

白浪死裡逃生,仔細一望,原來丘上又趕下了兩個人,正向著劉禮進攻,一個是白炰旭,另一個正是劉芳華。

適才白浪等人一撲下丘,不只驚動了劉芳華與易嵐,連劉然與白炰旭都詫異的走出大帳觀看,最後見到劉禮持月華劍御劍飛身撲出,劉然不由得面色鐵青,氣的說不出話來。

白炰旭本來一直沒打算動手,但他見到白浪等人全部撲了下去,他就有些定不住了,這群可是白氏皇族最後的血脈,本來看白浪等人還算順利,白炰旭還放下了心,沒想到劉禮居然拿著月華劍飛來,白炰旭可十分清楚月華劍的威力,眼看一言不合,劉禮揮劍進攻,白炰旭那裡還能留在這兒?他猛然一躍,騰身向著丘下撲了過去。

白炰旭功力極為高深,一個飛掠已經閃過六十餘公尺,一點地又再度騰起急掠,眼看再兩個點地就會到達,忽聽身後勁風飆過,一個長髮飄動的身影驀然閃過身側,白炰旭一楞,卻見足踏紅雲的劉芳華已經趕過自己,而且還越來越快,嬌叱聲中,揮劍向著劉禮後方攻了過去。

劉禮雖見識過劉芳華的速度,但也沒想到有這麼快,他一楞間,月華劍緩了緩,只見一道白色電光向著自己衝來,劉禮微微一驚,劉芳華功力雖然不足,但長劍以這樣的速度衝來,威力必然不小,劉禮不敢掉以輕心,右手長劍仍揮,左手一甩,一道如刀般的氣勁飛甩出手,迎向飆來的劉芳華。

這種離體的氣勁,無論劉芳華速度再怎麼快,畢竟內力不足,碰上了還是難免受創,劉芳華自與風紫婷對招後,就明白對付功力較己為高的人,硬碰絕對划不來,不如憑藉著身法急閃,有機會再進攻,劉禮的功夫比風紫婷又高出多多,劉芳華沒有第二個選擇,眼見劉禮揮掌攻擊,她忽然有如一道淡影般的閃動,倏忽間閃過了劉禮的手刀勁,泛出隱隱白芒的長劍已經閃到了劉禮身後,向著劉禮背心直刺。

劉禮沒想到劉芳華攻擊的方式忽然靈動起來,這麼竄來竄去的可麻煩,還是把劉芳華先解決為上,他驀然一個急旋,月華劍轉回頭掃向劉芳華,左手則迅疾的以震動發勁,以連續而急迫的勁力,轟向白浪的爪力。

兩方有如實物的掌勁一碰,居然響起吱吱嘎嘎的摩擦聲,劉禮不像昨日般輕鬆的破掉了白浪的爪勁,雖然在急速的震動下白浪的爪勁仍迅速的磨耗,但已經能與劉禮相授,一時不分勝負。但這時劉禮卻又感到不對,身前竟忽有一股強勁氣勁從十公尺外迎面轟來,這道功力可不能忽視,劉禮急急一抬頭,只見一個白髮老翁向著自己出掌直劈,正是緊跟著劉芳華身後趕到的白炰旭。

劉禮一驚之下,不敢再有保留,只見月華劍霍然一轉,劉禮全身功力爆出,月華劍光芒忽然一亮,凜冽的寒芒四面飛灑,白浪、白炰旭、劉芳華同時被逼退數公尺外,不敢稍攖其鋒。

劉禮逼退三人,驀然仰天長笑說:“好!高手全部出來了?”

白浪大難不死,臉色不禁微微發白,他可不是怕死,不過剛剛雖然只硬頂月華劍勁短短的一剎那,他的功力已經消耗大半,幾乎無法再度出手。

但白浪倒是頗有收穫,泛出數公尺寬的青靈爪勁本來只有指端發出青芒,剛剛毫不保留的全力出手,連中央部分都充滿了青色勁力,雖說仍對付不了月華劍,但劉禮已不再能這麼輕鬆的舉掌破去,不過這樣更耗勁力,更難支持。

白炰旭望著寒芒閃動的月華劍,深吸了一口氣說:“‘神山衛國使’,閣下指日間可晉升為王,何必心繫皇位、圖背罵名?”

“好說。”劉禮望著白炰旭一笑說:“包老本可隱於海外終老,為何又重現人族?”

這話一說,剛勉強翻起身的白彤等人直是心頭大亂,劉禮知道了什麼?

白炰旭自然也不例外,他臉色大變下沉聲說:“老夫一向隱於西滄揚池,閣下所言何意?”

“明者自明。”劉禮微笑說:“相信包老也不希望我說的太清楚。”

白炰旭一個說不出話來,白廣連忙岔口說:“閣下縱倚仗月華劍之利,未必能操必勝之算。”

“想圍攻?”一旁的唐贛夫妻邁出兩步,關勝男哼聲說:“哪有這麼簡單?”

“你們先退下。”劉禮擺了擺手說:“我該還應付的來。”

唐贛與關勝男對視一眼,同時向劉禮躬身應是而退。

“小玫、小敏。”白炰旭忽然說:“你們幫不上忙,先回去。”能救回一個是一個,何況面對劉禮,這兩人也真的沒用。

白敏一楞,踏出一步正要抗議,白玫卻一拉白敏,咬了咬下唇,頓了頓才有些僵硬的說:“是,師父。”往丘上退了回去。

現在的情勢十分微妙,兩方都有重要人物在場中,兩方都不敢發箭攻擊,劉禮這方若退,“盾堡車”難免損傷,不止攻勢停頓,還大大的挫了銳氣;而白浪等人一退,在“盾堡車”為前引下攻城,土壘失去效用,丘上所有人則命在旦夕。

所以現在兩方高手似乎不得不一拼高下,按道理,劉禮若不是有月華劍,比起高手數量,自然是劉禮這面大佔優勢,不過現在卻全然不同,劉芳華不禁更是自責,若非自己失去月華劍,豈會落到這份田地?

不過話說回來,若劉禮當真沒有月華劍,他也不會衝上前來應戰,最多任“盾堡車”毀壞,重組陣勢以純粹的人數優勢拼鬥,甚至一開始連“盾堡車”也不會製造。

待唐贛倆夫妻退下,白玫、白敏也掠回山丘後,劉禮月華劍一揚,緩緩掃了半圈,劍尖一個個指了過去,每個人被月華劍指到時,自然而然的一陣寒意泛起,若劉禮猝然而攻,只怕沒幾個人能躲過他的攻擊。

月華劍劍尖指到白浪、劉芳華、最後停在白炰旭的身上,月華劍終於停了下來,劉禮頭微微一側說:“包老,論理您的功夫最高,我只好先對付您了。”話一說完,月華劍寒芒暴漲,劉禮身形閃動之間,向著白炰旭直欺了過去。

白炰旭苦在不能施用名聞遐邇的“天玄掌法”,而白浪的爪勁除了青靈爪外,又不適於外發,那招白炰旭可不會,白炰旭只好雙掌一併,硬生生催出勁力轟向劉禮,一面閃身躲避劉禮的攻擊。

白浪等人這時自然也動作起來,可是劉禮速度實在極快,除了劉芳華還趕的上以長劍攻擊,所有人都慢了一步。

白炰旭的功力其實也不較白浪高,現在的掌力更是不如青靈爪,月華劍切入勁風時只微微一阻,隨即勢如破竹的直切往白炰旭的雙掌,逼的白炰旭不得不閃身躲避,讓過這一擊。

同一時間,劉芳華的長劍已經迫近劉禮的後頸,劉禮速度再快也沒有劉芳華快,他不得不一個旋身迫開劉芳華,彈身間又向著白炰旭追去。

不過這時白浪、白彤等人的勁力已到,尤其是白浪的青靈爪威勢特大,劉禮當初雖能舉手破去,但那是單對白浪一人,而且那時白浪尚未了解全力施為的妙用,現在白浪的青靈爪可不易單以掌勁應付,劉禮這才發覺,原來最麻煩的還是白浪,劉禮一聲長笑,一轉身,月華劍向著白浪殺了過去。

這一下四面觀戰的數萬人不由得都愣住了,劉禮這下等於是變相的承認白浪是最大的敵手,眾人萬萬都沒想到,一個數月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貴族小子,居然能與手持月華劍的“神山衛國使”相抗?

劉禮月華劍攻向白浪,劉芳華與白炰旭自然不會閒著,兩人迅速的轉動著身形急攻,專繞向劉禮的破綻。

這下劉禮若再依賴著月華劍全力硬拼也不大划算了,要同時應付三面的攻擊,還是適時閃躲比較能耐久戰,劉禮這一展開身法,白浪等三人同時騰動了起來,剎那間只見一團大而絢麗的耀眼光球四面急滾,一道道青色掌勁四面縱橫,還有浮在兩團紅雲上的白色劍芒有如閃電般的處處飛舞,當然,最顯眼的還是兩隻各寬達三公尺、巨靈般的龐大青色爪勁。

四人雖說並沒有直接碰觸,但泛出的勁力難免會互相激盪,猛烈的氣爆聲響不斷的傳出,迅疾而激烈的罡風一股股的往外迸射,不到片刻,淡紫色的地皮整個被刮翻了一大片。

這下子,連白彤等人都插不了手,四人駭然後退,眾人這時才知道,白浪的功力竟到如此程度?雖說他曾接受數位高手輸功,也離譜了些吧?

退到“盾堡車”之後唐橫夫妻看了也不禁心驚,難怪劉禮會要自己夫妻退下,這樣的戰鬥豈是兩人所能插手的?論起現在丘上丘下的所有人,能插手的除了劉然外,恐怕只有“川靈龍將”風紫婷還勉能出手。

四人這場激鬥,劉芳華十分辛苦,她的功力畢竟遠遜於其他三人,只靠著迅疾無比的速度在其中穿插,除了躲避劉禮偶爾揮來的劍芒掌力之外,有時還會被白浪或白炰旭散溢的勁力波及,還好她消耗的內息算是最少,不然她可能首先撐不下去。

白炰旭反而較為輕鬆,劉禮的目標自轉向白浪後,他主要工作就變成尋隙而攻,與劉禮硬碰的機會並不多,何況既然不能用“天玄掌法”的絕招,白炰旭也沒有其他十分消耗功力的招數。

白浪可就慘了,他在手持月華劍的劉禮全力追擊下,若非還有劉芳華與白炰旭的協助,他早就沒有掙扎的餘地,但就算這樣,“青靈爪”也是十分耗費功力的功夫,白浪剛剛獨抗劉禮已經耗費了許多的功力,現在又是劉禮的主要攻擊對象,隨著功力的逐漸耗失,白浪的青靈爪勁越來越淡,攔阻的效力也越來越是不足。

劉禮卻也並不輕鬆,他雖然藉著月華劍的威力掃蕩開大多數的攻擊,不過他畢竟是眾人勁力的集中處,何況為了追擊白浪,劉禮也不能每招都閃避,而白浪的“青靈爪”、白炰旭的掌勁除了以月華劍迫散外,若是以掌力硬頂也難免受到反震力的挫擊,時間一長,劉禮也有些吃力。

但總歸來說,白浪等人確實是落於下風,白浪爪勁越來越淡,月華劍的劍芒就距他越來越近,眼見白浪的青靈爪已經無以為繼,劉禮劍芒一轉,掃過白炰旭從左側轟來的一擊,順道逼退後方逼來的劉芳華,他左掌一立,虛弓半指寬隨即彈出,只見他的左掌忽然煞白一片,一股澎湃的掌力同時由掌中激出,空間中彷彿捲起一陣狂風般的突起一陣風嘯,掌力轟碎了白浪苟延殘喘的青靈爪,向著白浪胸前直迫了過去。

沒想到劉禮會這個功夫?白浪聽說過這一招,這是劉氏的一絕──“透骨擊”,威力據說與白氏一族的絕招“陰爆掌”不相上下,不過“透骨擊”習之甚難,所以劉氏一族懂得的人不少,會的人卻不多;“陰爆掌”卻完全不同,白氏一族向來把此功夫視為機密,但若有機會獲得傳授,幾乎就能習得,所差的只是功力高低而已。

劉禮也真耐的住性子,直到這個時刻才施出這種功夫,不過他也不是白等,此時一擊,掌力直迫入白浪的胸腹,隨即迅疾的透出白浪背心,白浪同時往外直摔了出去,人事不知的倒地,若有人這時脫下白浪的衣物,會發現他前胸慘白、後背卻是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這正是“透骨擊”名稱的由來。

白浪一倒下,劉芳華和白炰旭可是心頭大亂,劉芳華剛剛的不滿早就跑的無影無蹤,有如瘋了一般的撲向白浪,白炰旭卻是忽然兩手一沉靜止了下來,劉禮轉頭一望,只見白炰旭渾身倏然冒出青芒,尤其是兩掌最為明顯。

劉禮目光一亮,這功夫他可十分眼熟,白家“天玄掌法”的三大絕招起手式就是這付模樣,劉禮輕輕一笑說:“包老,總算藏不住了吧?”

白炰旭心念一動,暗暗嘆了一口氣,雙掌又提到胸前,一面冷冷的說:“你說什麼?老夫聽不懂。”

“好!”劉禮仰天長笑說:“包老寧死也不漏破綻,劉禮十分欽服。”

適才白炰旭確實已經打算把壓箱底的功夫拿出來應戰,不然豈不是非死不可?

不過他轉念一想,劉禮加上月華劍,就算“天玄掌法”也是無用,不如忍著別用,今日就算死在劉禮手裡,白廣等人還有機會在人族中存留下去,否則今日行藏敗露,所有白家人從今而後只怕再無立足之地。

劉芳華撲到白浪身側,只見白浪雖昏迷不醒,卻仍有微弱的呼吸,劉芳華倒是微微錯愕,以劉禮的功力來說,一招“透骨擊”轟中功力消散大半的白浪身上,白浪可說是必死無疑,怎麼還有氣?而且看來傷的不重,劉芳華悲喜交替之間,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芳華。”劉禮忽然轉頭說:“別擔心,二叔沒要他的性命。”

劉芳華一驚回過神來,望著劉禮不知該不該再撲上去,現在誰都知道,剛剛三人中功力最高的就是白浪,現在白浪倒地,兩人更是沒有勝算,再撲上去也是無益,劉芳華恨恨的說:“若不是仗著月華劍,你也未必是白浪的對手。”

“他確實足以與我一拼……不過還是有段差距。”劉禮臉上露出微笑說:“芳華,你可知二叔為何留他一命?”

劉芳華哪知道劉禮打什麼主意?她濃眉一皺,正要發話時,忽見劉禮面色微變的望著丘下,劉芳華自然而然的轉頭望去,卻見一團數公尺寬的濃密紅霧驀然從南方山林中出現,忽高忽低、一彈數十公尺迅疾非常的往北直衝,劉芳華一楞間,也忘了回答劉禮的問題。

這時丘上丘下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這個異狀,沒人聽說過那是什麼東西,莫非這個山區出了什麼怪物?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眼睜睜的望著那團紅霧逼近。

那團紅霧速度實在飛快,除了劉芳華外,場中可能沒有一個追的上那團濃霧的,在下方率領部隊的風紫婷眼見怪霧越來越近,風紫婷心一緊,大聲下令:“‘玄槍部’風部五隊,瞄準那團……那團霧,發箭!”

命令一下,數千枚箭矢立即有如下雨般的向著那團紅霧射去,那團紅霧著地時似有靈性般的忽然一折,倏忽間已經繞了一個弧形轉向東北,似乎要斜斜繞過丘下萬餘人的部隊,箭矢自然射了個空。

看樣子若這團紅霧不接近部隊,想射中可並不容易,風紫婷不再發令,仔細打量這團紅霧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見那團紅霧繞過部隊後,居然向著劉禮等人一直線的衝去,上下的官兵都是吃了一驚,這怪物想幹什麼?

不過丘上的劉然、中腰的劉禮與白炰旭等功力較高的人卻已經看出,那團紅霧中竟似是隱隱有人的身影,隨著逐漸的接近,連白彤等人也看了出來,劉芳華望著那團紅霧中的人影,忽有種熟悉而親近的感覺湧上,不知為何,劉芳華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劉禮望著那團怪霧,他忽然一舉月華劍,遙遙指著那團紅霧,紅霧直逼到十公尺外,似是也頗畏懼月華劍般的忽然停了下來,只見紅色霧氣翻翻滾滾的由內層不斷的冒出,竟是越顯深濃,人影也越來越模糊。

“閣下何人?”劉禮已經確定這團紅霧是人,他沉聲問。

紅霧不發一語,只緩緩的左移半弧,直到擋在劉禮與劉芳華之間才停了下來。

劉禮幾已確定來者是敵,他深吸一口氣,忽然往前一衝,月華劍光芒暴漲,迅疾的飆向紅霧。

劉禮一動,紅霧隨之倏然變形,一股淡紅霧柱驀然由上半部彈出,成弧形般的斜穿劉禮,一面還胡亂的抖動,劉禮吃了一驚,一個翻身斜彈後退三公尺,紅霧也不追擊,依然靜止在數公尺外,突出的霧柱卻是無聲無息的消散無蹤。

沒想到忽然出現這團不明來歷的怪霧?劉禮一向少打沒把握的仗,眼看敵勢不明,劉禮頓萌退意,他哼了一聲,也不多作交代,一個轉身便往下飄。

紅霧還沒動作,劉芳華忽然一騰,攔著劉禮嬌叱:“二叔,留下月華劍。”

白炰旭也跟著一攔,眼看這團紅霧是友非敵,看來功力深厚莫測,自然該趁這個時候合力搶回月華劍。

劉禮哪裡把兩人放在眼內,他劍芒一揮,正想向兩人絞去時,身後卻有一股勁風倏忽間逼近,劉禮無須回頭,已知是那團紅霧作怪。

劉禮雖說沒把握,但逼到頭來,他也並不畏懼,只見他猛一彈身,月華劍光芒暴漲,劉禮在半空中一轉,身劍合一的向著紅霧射去。

眼看著月華劍芒毫無阻礙的透入紅霧中,劉禮一怔,對方哪有這麼好應付?就在他心裡剛轉過這個念頭時,劉禮的身體也正要穿過紅霧,霎時之間,猛然一股大力向著劉禮急震,竟是分不出來源,劉禮心一驚,左掌又是一立一彈,半空中風嘯忽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劉禮一掌“透骨擊”向下便轟了過去。

兩方勁力一碰,劉禮這才知道中計,自己已經闖入紅霧,對方的勁力自然來自四面八方,“透骨擊”面對的一面雖不敵自己,但其他方位轟來的勁力卻並不好受,劉禮硬受一擊,猛然遁出紅霧,退開了七、八公尺。

不過劉禮剛剛的一擊卻也不是白轟的,紅霧下半部倏忽間散開,一個微蹲的人形忽然出現,雖只一瞬之間,劉禮已經看清楚裡面是個雄壯的恰到好處的年輕人,原來剛剛他半蹲著!難怪月華劍會刺了個空……這年輕人是誰?

劉禮剛一落下,白炰旭的掌力又到,劉禮心亂之下有些失去耐心,他驀然暴喝一聲:“滾開些!”驀然一掌向白炰旭掌力硬生生迎去。

兩方一碰,轟然暴響下,白炰旭可吃了大虧,自交戰以來,劉禮幾乎都是以月華劍散去白炰旭的勁力,沒想到這次卻以“透骨擊”硬碰,白炰旭猝不及防,猛一翻往後飄退了五公尺才勉強定住,臉上一片煞白。

劉禮靜立在數公尺外,他硬受兩擊,體內氣息卻也是翻騰不已,劉禮本來還提防著紅霧趁隙攻擊,沒想到紅霧卻是沒動,劉禮意外的望著紅霧片刻,忽然又平靜下來,沉聲說:“你是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

此言一出,紅霧不再翻滾,緩緩的淡了幾分,一個面帶微笑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在劉禮面前,果然是個年輕人……劉禮見此人眉宇之間,確有幾分徐靖當年的模樣,不過徐靖帶著些儒雅溫文的味道,這小子卻是多了幾分狂放不羈,劉禮驀然仰天長笑說:“南角王有子如是,不愧人族第一名將。”

“衛國使謬讚……”徐定疆臉色有些蒼白,看來剛剛劉禮那招“透骨擊”並沒擊空,不過徐定疆依然笑嘻嘻的說:“有衛國使在,我爹何敢稱能?何況老爸一直覺得我十分不肖呢。”

劉禮帶笑的瞪了徐定疆一眼說:“胡說!論武論智,你哪樣不及徐王爺?”兩人竟彷彿沒有敵意的暢笑起來。

笑了片刻,劉禮望著徐定疆,頗為和氣的說:“何龍將呢?”

“這個……”徐定疆搔搔腦袋,有些尷尬的說:“剛剛被我弄昏了,不知道現在醒了沒?”

劉禮並不意外的點點頭說:“你既然已經趕到,他自然凶多吉少,還好總算沒傷了性命……好吧,今日暫且罷了。”話一說完,劉禮轉身似要下丘。

“衛國使且慢!”徐定疆急急的說:“何苦如是?現在還來的及……”

“來不及了。”劉禮半轉回身,微笑說:“你若是願意給我一個面子,就放了何龍將。”

這個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徐定疆面有難色的說:“這……”

“用月華劍換如何?”劉禮一笑說:“這畢竟是何龍將奪來的。”

這話一說,聽得見的都是一驚,月華劍與何威凡的價值豈能相較?徐定疆不由得有些欽服,他笑容微收正色說:“既是如此,豈敢不從。”只不過如何交換倒要頗費心神。

“拿著。”沒想到劉禮忽然手一揮,月華劍向著徐定疆平飛過去。

“衛國使?”徐定疆微微一怔,手一旋,淡淡的紅霧一卷,月華劍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徐定疆的手中。

“我信的過你。”劉禮飄然下丘,聲音和緩的飄過說:“北疆戰場再會。”

劉禮一下丘,所有部隊都退了下去,過沒片刻,兩萬人的軍旅繞過小丘,向著西北方奔馳而去,望著劉禮離去的身影,徐定疆不禁為之心折,若此人不叛,非得和他好好做個朋友不可。

劉禮一去,劉芳華望著徐定疆寬厚的背影,忍了許久的淚水驀然間湧了出來,徐定疆剛回頭,見劉芳華梨花帶雨的模樣,他不禁有些慌了手腳,連忙走近說:

“怎麼……怎麼了?”

劉芳華卻也說不出來,自己是為了什麼而哭?忽聽得徐定疆迅疾的低聲說:

“芳華,我拜託你一件事。”

劉芳華一楞,倒是忘了要繼續哭,她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徐定疆,臉上還掛著兩串淚珠,只聽徐定疆迅速的說:“我要參見皇上,你先幫我往南趕,讓東立先放了何龍將……他們大概還有三十公里遠。”

“東立也來了?”劉芳華驚喜的說,他們三人在都城本是好友,劉芳華聽到自然開心。

“嗯。”徐定疆一皺眉說:“你還是快去。”

劉芳華忽然想到徐定疆焦急的原因,她心裡微微一緊,立即點頭說:“我就去……

你拿著這個……”她取下身後的月華劍劍鞘說:“這樣父皇也許不會生氣。”

“好。”徐定疆接過,眼看劉芳華足冒紅雲,一溜煙的往南面掠去,徐定疆這才回頭,卻見一群年輕人圍著倒地的白浪施救,看來應無大礙,徐定疆已認得其中白彤、白廣、白漢三人,當然還有正靜立一旁的白炰旭,徐定疆當即向著白炰旭拱手施禮說:“包老前輩。”

白炰旭見到徐定疆實是又驚又疑,這小子怎麼數日不見功夫就又上了一層?那一團紅霧又是什麼怪功夫?看起來與劉芳華腳上的功夫頗像,但施勁法門卻又完全不同……白炰旭臉上不顯驚色,點頭微笑說:“小王爺神功蓋世,僅憑一人便迫退兩萬大軍,老夫煞是欽服。”

“慚愧、慚愧……”徐定疆呵呵笑說:“‘神山衛國使’知道後面還有大軍才會退兵,這可不是定疆一個人的功勞。”

這也是老實話,若徐定疆一個人來,功力再高也闖不過據險而守的何威凡部隊,既然徐定疆這麼迅速的闖過,必然有後援將至,劉禮若仍戀戰,那是自討苦吃。

“師父。”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徐定疆眼前,正向白炰旭柔聲說:

“浪大哥應該無礙,不過一時還不能用力。”

“啊……”白炰旭笑著說:“我來介紹,小王爺,這是老夫的七徒陳玫,小玫,以後要向小王爺多討教討教。”

“是。”白玫輕睨了徐定疆一眼,玉顏上綻開了一股令人心動的甜笑,她對著徐定疆施禮柔聲說:“參見小王爺。”

徐定疆微楞的望著白玫,白浪那傢伙有這麼可愛的師妹?徐定疆怔了怔才搖頭笑說:“白浪口風倒緊……唔,我先去參見皇上,咱們過一會兒再敘。”

“小王爺請自便。”白玫心裡微微一怔,這傢伙不似劉芳華口中的模樣,倒是見色不亂。

徐定疆往丘上輕掠,這時不需急趕,徐定疆也不用古里古怪的彈跳上丘,只見他微微浮身,足不點地的向著丘上直飄了過去。

白玫與白炰旭對望了一眼,心裡都有些擔心,此人有勇有智,若是不能收服,日後可能是一大阻礙。

徐定疆一奔上丘,遠遠望見劉然正微笑著望著自己,徐定疆急趕兩步,施禮參見說:“參見皇上,微臣接應來遲,請皇上恕罪。”一面將收回鞘的月華劍送了上去。

“免禮。”劉然接過月華劍,高興的說:“芳華幹什麼去了?怎麼不一起上來?”

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說:“啟稟皇上,這次是“排雲龍將”陳東立與微臣一起來的,他現在正在後面率領部隊……芳華聽到了十分高興,想先與東立會面,我便請芳華順便告訴東立放了何龍將……”

“什麼?”劉然臉色一變,他不是沒聽到劉禮與徐定疆的協議,但他沒想到徐定疆這麼快就放了何威凡,劉芳華這一去,誰還追的上?劉然臉色微微一沉說:

“你們倒是動作很快。”

徐定疆閉上嘴巴,來個默認。

“恭喜皇上。”一旁的易嵐忽然出聲說:“皇上即將即位,徐小王爺頗有父風,智勇雙全,正是未來輔佐皇上的人族棟樑。”

劉然面色和緩下來,點頭說:“朕明白,日後必有封賞……定疆,你帶了多少兵馬來?”

“莫約萬餘名。”徐定疆恭謹的說。

“嘖!畢竟是年輕人。”劉然扼腕說:“你若不先到,我們兩方一夾,豈不是能將叛軍全部擒服?”

“皇上明鑑。”徐定疆苦笑說:“南角城官兵不得私自離境,這萬餘兵馬乃臨時成軍,若與軍力相當之軍伍相遇並不樂觀。”

“哦?”劉然似有些不滿,不過仍算和氣的說:“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回都城就是了。”

“這……”徐定疆頓了頓才說:“啟稟皇上,微臣有一不情之請。”

劉然有些意外的皺眉說:“你說。”

“微臣離南角城之前,有親眷身受重傷……”徐定疆低下頭說:“待東立所率部隊趕至之後,想請皇上恩准讓微臣先返南角城,就由東立率領部隊護送皇上,微臣當儘快重返都城。”

“親眷……?”劉然詫異的說:“沒聽說你有什麼親眷,總不會是徐賢弟夫妻……”

“當然不是。”徐定疆忙說:“只是侍奉微臣的小妾,不過他卻是為了微臣而受傷。”

“你倒是個多情種子。”劉然雖有不滿,但仍點點頭說:“就這麼辦,不過讓你單騎返回也說不過去,帶幾個人回去吧。”說到後來,已經有些冷淡。

徐定疆知道多說徒讓劉然不喜,他施禮說:“多謝皇上。”

劉然轉頭對易嵐說:“易龍將,叛軍既然已去,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啟稟皇上。”易嵐恭聲說:“屬下已經派了探哨緊盯‘衛國使’的部隊,等到‘排雲龍將’率軍趕到,‘衛國使’部隊又沒有異動,我們就可拔帳西行。”

“很好,不過從此稱其為叛軍即可。”劉然沉著臉說完,這時白炰旭等人已經重新上丘,劉然臉上又露笑容,望向白炰旭說:“包老辛苦了。”

“不敢。”白炰旭躬身說:“多虧小王爺趕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劉禮點點頭說:“我與包老聊聊,你們年輕人去敘話吧。”說著回頭往大帳走去,白炰旭總不能不跟,只好隨著劉然入帳。

劉然一去,眾人自然輕鬆了起來,徐定疆望見白廣等人正扶著白浪上丘,他跳到白浪的旁邊,大驚小怪的叫:“白老弟、白老弟?”

白浪剛剛才稍稍回覆了神智,還有些渾渾噩噩,忽聽見徐定疆的聲音,白浪心裡一驚,清醒了幾成,斷續的說:“徐……徐兄?”

“是我。”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還好吧?”

白浪聽到徐定疆的聲音,莫名的振奮起來,精神好了許多的說:“死不了……

你真的趕來了?”“當然要來。”徐定疆擠擠眼說:“總不能任你們出風頭吧?”

白浪不由得好笑,笑了兩聲牽動胸口的創痛,又嗆咳了起來,弄得在一旁攙扶的白廣和白漢大是意外,白浪一向冷漠,怎麼見了徐定疆就會笑?

“好啦。”徐定疆揮揮手說:“快去休息吧。”徐定疆目光一轉,剛好與白玫的目光相會,白玫一雙眼睛似會說話一般的凝住了徐定疆片刻,這才隨著扶持白浪的一行人往內走。

徐定疆望著白玫娉婷而去的身影,他深吸了一口氣,吐吐舌頭搖頭低聲說:

“真要命……”說到一半,白玫卻又剛好回過頭來,徐定疆連忙住口,乾笑的點了點頭,卻見白玫又望了自己片刻,這才一笑轉回頭去,轉入帳幕後不見身形。

這下徐定疆可有些樂陶陶了,老孃畢竟把自己生的還不錯,不然這美美的小姑娘怎麼老盯著自己瞧?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0:08


第五十章 旖旎南行

暮色四合,七彩的月光也逐漸的顯露出來,又到了牧固圖大陸的美麗夜晚。

待陳東立與劉芳華率部隊趕至,劉禮的部隊也遠至數十公里外,部隊當即起帳,準備往都城前進。劉芳華與陳東立見徐定疆一個人在丘腰晃來晃去,劉芳華遠遠的就叫:“定疆!”

徐定疆回過頭來,同著兩人揮揮手叫:“你們真慢。”

倆人奔至丘腰,劉芳華開心的說:“我們又在一起了,真好……唉,可惜白浪現在不能動,不然我們並騎去都城,那有多開心?”說到這裡,劉芳華忽然想起剛剛與白浪的一點不快,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徐定疆眼珠子轉了轉,沒直接回答劉芳華這句話,只轉頭望陳東立說:“東立,周大叔沒回來嗎?”

“沒有。”陳東立搖頭說:“自與何龍將一戰後他就不見蹤影,我們也沒時間去尋他。”

“哪個周大叔?”劉芳華好奇心被帶起,疑惑的問。

“一個胖胖的中年高手。”徐定疆呵呵笑說:“他說他來自地球,還懷疑我們也一樣來自那顆他說的超級大球。”

“咦……”劉芳華一楞說:“你們說的是……周廣?”

徐定疆與陳東立也愣住了,徐定疆詫異的說:“你也認得他?”

劉芳華點了點頭,她其實與周廣相見不過短短的幾分鐘,不過周廣舉手間逼退白炰旭確實讓劉芳華印象頗深,她自然也曾向白浪等人打探了一下週廣的來龍去脈,兩邊交換了一下所知,還是弄不清周廣此人是何來路,三人也只好把這事拋去。

“公主姊姊。”一旁忽傳來白玫的聲音。

劉芳華轉過身,開心的說:“小玫,來見過這兩個傢伙,徐定疆、陳東立……

唔,東立還好,定疆卻是個壞東西,少和他接近。喂!這是白浪的師妹,陳玫,叫小玫就好了。”

“我與小王爺見過了。”白玫笑望了徐定疆一眼,轉過頭對陳東立微微一禮說:

“排雲龍將。”

“什麼龍將、王爺的?”徐定疆呵呵笑說:“小玫妹妹,若是看的起我,便叫一聲徐大哥。”這女孩生的雖沒有玳糖甜,卻有股說不出來的嬌媚,徐定疆看的頗為賞心悅目。

“徐大哥。”白玫從善如流的叫了一聲,臉上還是帶了半分忸怩。

陳東立嘴角微微一揚,微笑說:“看來我也作不得龍將了。”

“陳大哥。”白玫也叫了一聲,隨即轉過頭說:“公主姊姊……浪大哥他……”

“白浪怎麼了?”劉芳華的笑容立即收了起來。

“也沒怎麼,不過時昏時醒的……”白玫望了徐、陳兩人一眼,傳音說:“但昏迷時卻常念著您的名字。”這句話自然有些誇大,白浪縱喜歡劉芳華,也未必會這麼魂牽夢繫。

劉芳華臉一紅,望了兩人一眼,有些吞吞吐吐的說:“我……我去看一下。”

說完一跺腳,轉身飄然離去。

陳東立一楞,劉芳華也會臉紅?他詫異的望著徐定疆,卻見徐定疆臉色十分平靜,既不顯訝異也不見歡喜,只淡淡的說:“東立,我要趕回南角城了,你替我告訴芳華一聲。”

陳東立又吃一驚,莫名其妙的問:“什麼?”

“你也知道……”徐定疆輕嘆一口氣說:“香兒為我受了傷,我們離開前她都還沒脫離險境||那時我實在不願離開。”

陳東立沒想到徐定疆忽然說出這番話來,一路行來,徐定疆從沒提過此事,陳東立以為徐定疆根本不在意,還替玳香頗為抱屈,沒想到徐定疆倒是一直都放在心裡。陳東立楞了楞才說:“你……稟告皇上了嗎?”

“已經說了。”徐定疆說:“就先由你統帥部隊護著皇上返都,我帶著趙才的親兵隊回去。若香兒已經平安,我便帶著他們一起來都城,參與皇上的登基大典。”

按道理,倆人談起其他的事,白玫本該識相的告退,不過白玫卻一直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答,一雙明眸也一直盯著徐定疆,陳東立一時答不出話來,看到白玫這模樣,他有些沒好氣的說:“小玫姑娘,芳華不是警告過你這小子不是好東西?少看他為妙。”

白玫垂下目光輕笑說:“公主姊姊是開玩笑的,單看徐大哥這麼擔心那位香兒,就應該不是壞人。”

“這話說的對,方華說的怎麼能聽?”徐定疆立即得意了起來,呵呵笑說:

“好啦,我要走了,東立,等白老弟好些,你可要與他交個朋友,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我知道啦。”陳東立揮揮手說:“你趕快回去憐香惜玉吧。”

“去你的。”徐定疆一揮手,轉向白玫說:“小玫妹妹,沒時間與你多認識了,下次再會。”

“徐大哥慢走。”白玫一笑說:“很快就會再見的。”

這話說的有些古怪,徐定疆再望了白玫兩眼,這才搖搖頭,轉身尋找趙才去了。

一頂頂的帳棚逐漸的收起,白浪也躺在一個臨時組好的擔架上,上面還頂著一篷粗陋的遮陽布,過一會兒,等部隊開始行動,白浪將會被放在雙騎龍馬拖曳的馬車上,這時白彤等人正守在一旁,關心著白浪的狀態。

白彤其實不大願意也守在這裡,不過白浪畢竟是自家人,大家都聚在這裡,他也不好意思一個人溜開,只在一旁悶不住的喃喃自語,卻也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白述潘過了一陣子,首先站起說:“部隊要移動了,我去打理一下。”

“述潘叔,我陪你去。”白彤連忙跳起,轉頭一望,他哼了一聲說:“公主來了。”

劉芳華來了?眾人都轉過頭,白廣一拉身旁的白漢與白敏,低聲說:“是小玫找來的,我們先讓開。”

看眾人自動讓開,劉芳華再怎麼大方,總有些不自在,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向眾人點點頭,跟著朝病榻上的白浪接近。白浪這時又陷入了昏迷,劉芳華望著臉色蒼白的白浪,心中憐意大起,自然而然的蹲下伸出手,輕撫著白浪額前的亂髮。

過了片刻,白浪終於還是沒醒,劉芳華輕輕嘆了一口氣,白浪剛倒下時她就已經探視過了,白浪的傷勢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卻不是十天牛個月能好起來的。劉芳華望著白浪,忽然腦海中浮現徐定疆在一團紅霧中縱橫的身影,劉芳華輕笑了起來,這個定疆也真愛裝神弄鬼,打了半天也不吭聲,若不是二叔一掌轟去了他大半塊紅霧,他似乎還不想現身呢……白浪就傻多了,硬碰硬的一招一招與月華劍槓,這份傻勁……這份傻勁……

劉芳華正在胡思亂想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咳,劉芳華吃了一驚,迅速的縮回手來,回頭一望,卻見陳東立面色不豫的站在自己身後,劉芳華沒想到自己輕撫白浪的時候居然被陳東立看到,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陳東立停了片刻,這才開口說:“定疆說這人是個好人,耍我與他結交……我是來看看他醒了沒有。”

“他……”劉芳華不知為什麼有些慌亂,站起來四面張望說:“定疆呢?”

“他回南角城了。”陳東立嘆了一口氣說:“定疆看事情一向比我看的遠、看的開,但我沒想到他能看的這麼遠、這麼開。”話一說完,陳東立搖搖頭,轉身走開。

“等一下。”劉芳華攔住陳東立,瞪大雙眼說:“你說清楚,什麼定疆回南角城了?什麼又遠又開的?”

陳東立目光轉回劉芳華,似是不知該如何措詞,頓了片刻,他才有些艱難的說:

“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和定疆……”

劉芳華心裡微微一沉,憋不住的搶著說:“到底要說什麼?”

“你們之間難道沒有感情?”陳東立驀然大聲說了出來。

“我……”劉芳華不是沒想到陳東立會問,但卻沒想到會問的這麼直接,劉芳華想解釋,卻又不知應該如何解釋。

“除了定疆……還有誰配的上你?”陳東立面色鐵青的一指躺在地上的白浪說:

“這小子?”

“你說話客氣點。”劉芳華生氣了,她一把拉開陳東立指著白浪的手,憤憤的“他和定疆根本不一樣,我們也沒什麼……”話一說完,劉芳華不禁有些心虛。

“是吧。”陳東立哼了一聲說:“你認為定疆是為了什麼理由千里赴援?誰當皇帝對他有差嗎?來了就會贏嗎?”

是為了我嗎?劉芳華楞在當場,過了好片刻才逼出一句:“我們不是朋友嗎?”

“當然。”陳東立索然的點頭苦笑說:“算了,當我沒問……”話說到一半,陳東立驀然掙脫劉芳華的手,轉身而去。

劉芳華楞在當場,眼看著陳東立蕭索的身形逐漸往丘下走去,她身形一展,正要追下去的時候,忽聽得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芳……芳華?”

“白浪?”劉芳華一怔止住身形,掠回白浪的身邊,抓起白浪垂在一旁的手說:

“你……你醒了?”他有聽見剛剛那些話嗎?

“去……去追徐兄。”白浪辛苦的說。

你為什麼想要我追?劉芳華緩緩的放開白浪的手,站起身向下眺望,自己到底該不該去?篇驀間,劉芳華一跺腳,迅如飄風的閃下丘,一面揚聲大叫:“陳東立!”

陳東立一怔,緩緩的轉回頭,卻見劉芳華有如一抹輕煙般的閃到自己身旁,微紅著眼睛說:“我們去找定疆問個清楚,他不說清楚,我不讓他回南角城。”

話一說完,劉芳華一溜煙的往前飛馳出去,陳東立瞪大雙眼,這下不追不行了,陳東立一面奔,一面大聲叫:“吳平、池路、杜給……你們都先聽易龍將的吩咐,我與三公主馬上趕回來||芳華,你慢些||”

僅有兩千餘人的部隊連夜向南奔行,速度自然比大隊北上快了許多,徐定疆率領著趙才等人往南急趕,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南角城。

這次南返,除了趙才之外,所有原先疾風騎隊的人都留在陳東立身旁,而這時已經沒有戰爭的危險,徐定疆就任由趙才領兵,自己在隊伍後方殿後。

跑在前面的趙才可是一肚子火,今天才打完一場仗,捨命趕到沒片刻卻又急速南返,這個徐瘋子還真不是叫假的,為什麼自己非得作他的親兵頭頭不可?還是鍾名古他們輕鬆,跟著的又是好說話的陳東立……

趙才一面疾馳一面暗罵,自然沒注意到道路的狀況,忽然間,他發覺自己眼前似乎閃過一道人影。趙才慌忙的回頭看,卻見一個俏生生的女孩正策馬在路旁緩騎,一隊隊的騎隊正從她身旁經過。

這丫頭穿的是戎裝,該是都城那批部隊吧?怎麼一個人在此往南行?倒是生的頗漂亮的……趙才脖子越轉越彎,忽聽得身旁士兵急喊:“趙管帶!”

趙才慌忙回頭,眼前卻是一塊大石,身旁的官兵早已往旁繞開,自己的龍馬卻一頭向著大石衝去,趙才大吃一驚,連忙勒疆轉向,而龍馬卻也不是白痴,眼見前方有石阻路,它自然而然的地想轉向,只不過兩方的力道恰好相反,這麼一扭,龍馬前足驚然騰空,砰的一下往大石撞了過去。

這當然傷不到趙才,只不過實在難堪了些,趙才適時的一個縱身,脫離了嗚呼哀哉的龍馬,跳到大石上瞪著剛剛那個俏妞。正想發作時,卻見那漂亮姑娘笑著向著後方揮手叫:“徐大哥,又見面了!”

是徐瘋子的妞?與徐定疆有關的妞必不好惹,還是保持距離為上。趙才摸摸鼻子,隨便搶了下屬的一匹龍馬,認份的往前繼續奔馳,至於那個倒楣鬼只好找人共騎。

徐定疆落在後隊,本是低著頭想著心事,忽聽得前方傳來砰的一聲大響,徐定疆一怔抬頭,卻見趙才整匹龍馬撞上一塊攔路巨石,彷佛是故意撞上去的,這糊塗蛋在搞什麼?徐定疆忍不住哈哈大笑,怪事見的多了,沒見過這種的。

正開心時卻聽見一聲嬌喚,一轉頭,徐定疆當真怔在那兒,怎麼是白浪那蠻可愛的師妹陳玫,她怎麼會等在這裡?

“徐大哥。”白玫逐漸加快馬速,配合著逐漸趕近的徐定疆,一面甜笑說:

“想不到吧?”

“是想不到。”徐定疆眼珠一轉,忽然眨眨眼說:“小妹妹跟過來作啥?莫非真的看上了我老徐?”

白玫雖本就打算與徐定疆接近,卻沒想到徐定疆開門見山的就這麼直問,白玫倒是發自內心的臉上一紅,有些羞澀的說:“徐大哥欺負人。”

“呵呵……”徐定疆笑嘻嘻的說:“不然是怎麼嘛?”

“我想去逛逛南角城,徐大哥可以帶我去嗎?”白玫瞟了徐定疆一眼,低頭又說了一句:“好不好?”

“沒問題。”徐定疆呵呵笑說:“就這樣?”

這臭男人……白玫心裡不禁暗暗皺眉,看來劉芳華說的沒錯,徐定疆確實有些不規矩,說不得得犧牲一些了,白玫回了一個淡淡的媚眼,低頭輕輕一笑,卻是不說話了。

“怎麼不說話了?”徐定疆可不解風情,他瞪著那對牛眼湊過去說:“這一路上不覺得無聊?”

死男人、臭男人,那個劉然老頭都沒這麼急!白玫有些尷尬的一笑說:“當然也可以陪徐大哥聊聊天。”

“這麼聊天頸子多累?”徐定疆一笑伸開右臂說:“過來聊?”

居然要自己與他並騎?這實在過分了,白玫直想立即轉回頭去,但畢竟是以大業為重,白玫掙扎半天,卻見徐定疆扮個鬼臉說:“不勉強唷。”

看來虧是吃定了,白玫銀牙一咬,瞪了徐定疆一眼,一個騰身飛掠,飄往徐定疆的座騎。

徐定疆一個軟玉溫香抱滿懷,他右手一抓白玫坐騎的疆繩,一面揚聲往前叫:

“喂!那兩個並騎的,這匹龍馬拿去騎。”

白玫一楞,徐定疆是為了給部屬坐騎?不是想佔自己便宜?白玫才剛這樣想,徐定疆數日末刮的鬍渣子卻已經湊到了白玫的粉頸旁,深深的吸了一口說:“好香、好香。”

還是個大色胚!全身發軟的白玫立即收起了剛剛的觀感,身子也自然而然的一縮,求饒的說:“不……不要……”

“別怕。”徐定疆呵呵笑說:“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呀?”

白玫聲音有些僵硬的說:“剛滿二十。”

“也不小了。”徐定疆點點頭說:“你一個人跑來找我,師父知不知道呀?”

“我有稟告師父。”白玫發覺徐定疆倒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心情放鬆了些。

“包老也讓你來?”徐盯疆有些意外的說:“他老人家倒放心,不怕你吃虧?”

“徐大哥不會讓我吃虧的……”白玫快生生的抬頭,回頭望著徐定疆說:“不是嗎?”這倒不全是假裝,她還真有些怕。

“這可難說。”徐定疆猛搖頭,一臉奸笑的說:“說不定你就會被我吃了。”

白玫發覺越說越錯,這個小王爺實在不好應付,想翻臉卻又不行,但若自己一個勁的配合,說不定又被他看輕了,白玫左右為難,一時沉默了下來。

“你也該累了。”徐定疆忽然收起笑容說:“就先休息一下吧,有我控疆。”

白玫一徵,這大色胚怎麼忽然溫柔了起來?白玫弄不清徐定疆的個性到底如何,想了想,這幾天確實也夠累了,她索性當真輕靠著徐定疆寬闊的胸膛,暫時休息片刻。

驀然,身後一聲長嘯遠遠傳來,徐定疆一怔,往前下令:“部隊暫停。”

白玫也睜開了眼,她詫異的間:“怎麼了?”

“東立追來了。”徐定疆平靜的說:“芳華大概也來了。”

白玫一驚,反射性的想跳下龍馬,徐定疆卻將她一把抓住,沉聲說:“別動。”

白玫這才想起,自己本就應該讓劉芳華與徐定疆關係變差,為什麼這一瞬間會忽然想往下跳?而這個男人為什麼又阻止自己?白玫回頭望向徐定疆,所有的疑惑糾結在一起,一時間竟是有些痴了。

沒過多久,兩個人影迅速的越過北面丘陵,向著部隊接近,果然是陳東立與劉芳華,兩人奔到數百公尺外,已經看清徐定疆懷抱著一個女人同乘龍馬,倆人的腳步同時慢了下來。陳東立沒想到會見到這種狀況,他在百公尺外就停下了腳步,張大嘴望著徐定疆,不明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劉芳華卻是輕鬆的轉頭一笑說:“東立,你白替定疆操心了。”跟著她掠到龍馬前,對著龍馬上的兩人叫:“定疆,你什麼時候把小玫拐走的?”

徐定疆一臉得意的笑說:“這種事情都給你知道還得了?”

“你可不能欺負小玫。”劉芳華望了白玫一眼說:“小玫,這傢伙很花心的,你可要好好考慮。”

“公主姊姊別開我玩笑了。”白玫心裡還一團混亂,只能尷尬的隨口應了一句。

“我怎麼會欺負她?”徐定疆驀然輕輕一吻白玫的粉頰,不管白玫手足無措的驚叫了一聲,得意洋洋的說:“什麼叫做一見鍾情你們知道嗎?”

“去你的。”劉芳華瞪了徐定疆一眼,靠近輕拉白玫的手說:“小玫,定疆雖然愛開玩笑,但也不是真的壞蛋,你要幫我好好管他。”

白玫沒想到曾遇到這種情況,她滿臉通紅的說:“我……”

“好啦……”劉芳華揮手說:“要是他欺負你,你記得跟我說,就算在南角城我也會趕去幫你出氣。”

“喂喂!”徐定疆哇哇叫說:“你別沒事就想主持正義好不好?你們到底來幹麼的?”

劉芳華猛然想起此事,插起腰來叫罵:“你幹什麼不聲不響的就跑回南角城了?”

“我說了啊。”徐定疆笑笑說:“誰叫你跑去照顧白老弟?這可不能怪我……

就為了這件事跑來?”

提到白浪,劉芳華難免有些不自在,她輕輕一跺腳說:“問他!”一轉身,指著珊珊來遲的陳東立。

“是你的主意?”徐定疆一雙怪眼一翻,古古怪怪的望著陳東立。

“你……你……你們……”陳東立一時真的說不出話來,只回瞪了劉芳華一眼,心裡暗罵……這是我的主意嗎?

劉芳華手一攤,輕輕吐了吐舌頭,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陳東立也只好認了,嘆了一口氣說:“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另結新歡了。”

“什麼話?”徐定疆瞪大牛眼說:“我什麼時候有舊愛了?”

這句話問的頗妙,劉芳華與陳東立倆人一時都答不出來。不過在徐定疆懷裡,腦海還一片混亂的白玫忽然冒出了一句話:“香兒不是嗎?”

三人同時一怔,劉芳華馬上大笑了起來,指著除定疆說:“還有個香兒?你這傢伙果然不安分!不過小玫啊,你吃醋也吃的太快了。”

白玫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聽劉芳華一說,她本已微紅的臉更是整片泛紅,白裡透紅的模樣煞是惹人愛憐。

徐定疆揮手說:“好啦,沒事就快回去吧,省的我們倆不方便。”

“你這厚臉皮的傢伙也會不方便?”劉芳華吐吐舌頭說:“是擔心小玫吧?”

“明白就好。”徐定疆大剌剌的說:“我回南角城一趟,很快就會趕回都城。”

“我們走吧,東立。”劉芳華搖頭說:“這傢伙見色忘友,不能常來往。”話說完,她首先往北騰身,一掠掠出十來公尺遠,以普通的遠度往北緩行。

但一轉身離開眾人,劉芳華的笑容立即收了起來,心裡彷佛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這股鬱氣不知從何而來卻又無處發洩,劉芳華猛一提勁,加速往北疾行。

“定疆。”陳東立望望白玫又望望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何苦如此?”

徐定疆笑容凝結了一剎那,驀然又呵呵笑說:“你說什麼?別不清不楚的讓小玫誤會了。”

“算了。啊……芳華?”陳東立忽然發現劉芳華加快了遠度,他沒時間再多說,連忙轉身追著已經去遠的劉芳華,一面向著兩人揮手:“我回去了。”

兩人這一走,徐定疆自然發令部隊續行,不過徐定疆的笑容卻也收了起來,一路上不發一語。

沉默了近十分鐘,白玫終於忍不住說:“你早就知道他們會追來了?”

徐定疆正在發呆,忽聽得白玫說話,徐定疆回神說:“嗯?你說什麼?”

白玫咬了咬下唇,說的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公主姊姊會追來?”

徐定疆聽清了這段話,望著白玫粉嫩的小臉,徐定疆有些蕭索的一笑說:“問這幹什麼?”

白玫睜大雙眼正要說話,徐定疆卻溫柔的捂著白玫的小嘴,輕聲的在白玫耳邊說:“我真的喜歡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白玫剛恢復正常膚色不久的粉頰立即又紅了起來,過了好半夭,白玫才緩緩的點頭,聲若蚊蚋的說:“我也喜歡你,徐大哥。”話說出口,白玫發現這彷佛不是虛情假意,自己似乎真的已經喜歡上了這個放蕩不羈的男人。

“所以那些就不重要了。”徐定疆豪情再起,哈哈一笑說:“不過我有好幾個侍妾,你可不準吃醋。”

白玫自然知道一般上族的習性,但她故意微微一皺瓊鼻,板著臉說:“比如香兒是嗎?”

“才說過不準吃醋。”徐定疆故意板起臉說:“這樣我怎麼敢帶你回家?”

“不帶就不帶。”白玫微微一扭腰肢說:“誰稀罕?”

“我稀罕可以吧?”徐定疆哈哈大笑,緊緊摟了摟懷中只盈一握的柳腰說:

“路還長著呢,別鬧彆扭。”

在夢幻般的星空下,兩人一路娓娓細語、如沐春風的往南角城而去。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九日經過了六日的急趕,部隊一行人終於在日落時分返回南角城,徐定疆這時已經沒有再和白玫膩在一起,一個人在前方東彈西彈的,似乎一點都沒有方向感的亂撞個不停。

白玫依然落在後隊,含著微笑遙望著徐定疆在前方亂撞,她知道徐定疆在揣摩一套新的身法,不過她卻不知道,徐定疆現在全身的功夫都是新的,每一招出爐都不到半個月。

眼見南角城就在眼前,所有人不自禁的逐漸加快了龍馬的速度,南角城這時也接到了消息,城頭跟著出現了一批人影,一時間,還看不出來出迎的是哪些人。

徐定疆這時正在揣摩如何能不一彈一彈的又能快速前進,也沒時間去注意城頭的狀態,可是連換了幾種方法,卻依然只能東蹦西彈的,一點也無法穩定。徐定疆頗為懊惱,自己的功夫好似一個龐大的氣囊,施出越大的力道,氣囊相對的就充的越足,也就越難操控氣囊各部分的伸屈,若是隻施個三、五分勁,手腳的部分還能單獨往外突出一些氣柱,再藉著心念來控制,當初擊昏何威凡用的就是這種功夫。

不過那是趁何威凡不備,才能以這樣的勁力擊昏對方,若下次再與何威凡碰上,除了硬碰硬之外,也沒法這樣取巧,而說起硬碰硬,徐定疆的紅紗氣囊總算是還能頂住何威凡的“磐石掌”,雖然被硬生生的擊退,卻在氣囊保護下毫髮無傷,但若遇上像劉禮“透骨擊”這般的奇功絕藝,徐定疆氣囊也頂不住這樣的攻擊。

話說回來,劉禮也是憑著月華劍的特性迅速的欺近徐定疆,同時在月華劍的突破下,先將徐定疆的勁力消磨了一部分,不然徐定疆未必不能閃過這那一擊,而這時劉禮已經讓出了月華劍,徐定疆更是無須為此事擔心。

不過這幾年為了酬庸以及防邊,除月華劍、烈地刀外,乾坤劍與追風刀都已經送出都城,習回河城這時正是掌握了追風刀,還好對付手持追風刀的人,還是該由握有皇族至寶的人來負責才對,現在乾坤劍正在北域王的手裡,要打讓他們去打,徐定疆倒是不大在意。

自己的問題還是這團氣囊如何控制,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加強自己的功力,使得每一次的全力碰撞更有威力,這條路說來容易,不過不易速成;另一條路就是想辦法在全力運勁時勁力不再是全身湧出、老把全身弄成個飽足的氣囊,這樣毫無招式可言。

同樣的,移動的時候,若是想快,自己就又變成一個紅色大氣囊,不彈都不行,想要平順的移動,一樣只能施個五、六成勁,徐定疆這兩天試著瞬間改變勁力的大小、方向,想找出一個好辦法,但總是弄不出所以然來。

其實還有一條路,若全身氣孔能夠分區使用,想用手就用手,想用腳就用腳,那可就更完美了,也許用腳的時候會有些像劉芳華的功夫,但這條路卻更困難,也許找到那個畏罪潛逃的陷山老人還可能有些希望。

說起來,這個功夫雖然與一般功夫大不相同,但其實也蠻有用的,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正想收勁時,忽然注意到隨著氣體散回時,氣海內逐漸平靜的盤旋氣勁,這股氣勁只是用來吸納氣勁的嗎?若是將這股盤旋的勁道送出,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徐定疆正思索的時候,忽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叫:“徐小子,現在才回來?”

徐定疆一楞,抬頭一看,見一個怪物躍出城頭,同著自己直衝過來,這人……

是周廣!徐定疆大笑說:“周大叔,你找過來了?”

“廢話!”騎著卓卡的周廣也大笑說:“功夫進步多少了?”

“剛好想到一招。”徐定疆驀然騰空,全身紅霧泛起,向著周廣迎去。

“來!”周廣沒時間多說,猛一躍與卓卡分開,御氣向著徐定疆衝了過去。

躍到一半,只見徐定疆全身紅霧泛起,周廣正要譏笑徐定疆換湯不換藥,忽然霧團前端忽然有兩塊地方似有怪異的扭轉,同廣一驚,心裡暗暗提防,多提了三成氣勁,正揣想間,只見那團紅霧忽然突出兩條勁力氣柱,從兩面成弧形盤旋著向自己衝來。

這是什麼東西?周廣吃了一驚,半空中一個旋身,雙臂同時漲大近兩倍,向著紅柱頂端攔去。

“小心了!”紅霧中驀然傳出徐定疆的一聲大喝,那兩股氣勁似乎不受控制的一陣亂甩,問題是周廣在霧柱中央,霧柱再怎麼亂甩周廣也是難以避過,而且似乎會擊中周廣的還不只氣柱頂端。

周廣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他驀然暴喝一聲,雙手一收,全身突然爆出一片七彩閃光,與紅霧一撞之下,半空中彷佛傳來一聲霹靂爆響。徐定疆兩股突出的霧柱被周廣爆出的氣勁炸的粉碎,他身體並未接觸那片閃亮的光華,只被餘勁震的往後略為飄退,一面將紅霧逐漸收束起來。周廣則是光華稍放即收,一瞬間卻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倆人在空中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的飄然落地。

“周兄,你可嚇了我一跳。”兩人落地時,身旁卻同時出現一人,卻是威震南疆的南角王徐靖,說實話,發現異狀後,也只有他能這麼快趕到現場。

徐靖目光轉向徐定疆,沉聲斥責:“定疆,怎麼這麼沒規矩?”

徐定疆伸伸舌頭不敢應聲,周廣倒是哈哈笑說:“徐老弟,沒關係的,小子和我練習慣了……只不過沒想到忽然有了新招,倒是讓我差點出醜。”

叫自己的爹“老弟”?徐定疆咋舌說:“周大……您幾歲啦?”

“叫伯伯。”徐靖臉一沉說:“沒搞清楚就亂叫,周兄已過百齡,不過因功力高強,不顯老態。”

真的假的?卻不知有沒有憑證?徐定疆這時不敢發問,只好認份的叫:“周伯伯。”

“亂叫沒關係啦。”周廣摸摸肩膀,皺眉說:“徐老弟,我的衣服又破了,你這兒子確實不錯,到這裡之後,一共破了兩次衣服,都是栽在你們父子手裡。”

老爸和周廣過過招了?卻不知誰輸誰贏?徐定疆眼睛瞪的老大,望望周廣又望望徐靖,想問又不敢問。

“拿件披風來。”徐靖向後揮手,跟著轉頭笑說:“周兄這功夫有些麻煩,衣服還是特別設計一下的好。”

“隨便吧,破習慣了。”周廣聳聳肩,不以為意的略過此事。

這幾句話別人聽不懂,徐定疆卻是一怔,剛剛在閃光之中,徐定疆彷佛見到周廣的身子驀然間漲大了起來,本來還以為是錯覺,原來周廣不只手臂會漲大,連身子也會變大,卻不知變大多少?他現在這麼胖胖的,是不是已經變大過了?

徐靖轉回頭,總算面色微和的說:“東立帶去的天鷹已經傳消息回來了,你做的很好,按照估計,皇上這兩天也該抵達都城了……不過你為了玳香趕回來,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不怕皇上見怪嗎?”

“顧不了這麼多了。”徐定疆被徐靖一提,忙問:“香兒還好嗎?”

“已經能行動了。”徐靖臉上看不出喜怒,平淡的說:“知道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這陣子晶露算是竭盡全力的照料她,不但什麼奇藥都用,連陷山前輩都找了回來。”

徐定疆鬆了一口氣,回頭一望,見部隊愣在一旁,徐定疆揮手說:“趙才,你先帶隊回巒圭殿,安排大家輪流休息。”

“是。”趙才在南角王徐靖面前可是規規矩矩的,連忙回頭指揮部隊入城。

周廣閒在一旁,忽然開口說:“這個小妹妹我是不是見過?”

徐定疆一怔回頭,卻見白玫也下了龍馬到自己身後,正垂著頭一臉羞澀的偷看自己,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老爸,這是白浪的師妹陳玫,小玫,見過我爹、周伯伯……對了,周伯與小玫見過,在東極河是吧。”

白玫恭謹的一禮,乖巧的說:“參見王上,周前輩。”

“我想起來了。”周廣哈哈笑說:“就是我剛來的時候嘛,嗯嗯……那時你們和落難皇儲一起,啊,現在是皇上了。”

徐靖不管周廣怎麼口無遮攔,臉色忽然微微一沉的說:“定疆,你帶陳姑娘回來作什麼?”

徐定疆和白玫兩人都是一楞,白玫詫異的望向徐定疆,徐定疆卻有些發怔,他沒想到徐靖會有這樣的反應,只能乾笑一下說:“小玫想來看看南角城,我就帶她來了。”

“嗯。”徐靖掃了白玫一眼,有些漠然的說:“好吧,就讓歸總管安排人帶她遊歷一番。”

這話一說,兩人都楞住了,依照情理,徐定疆不辭千里帶回來的朋友,怎麼說也不該交給歸總管照顧,徐靖今日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麼?

徐定疆一頭霧水的時候,白玫卻是心裡一沉,這個南角王不好應付,自己可要小心從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0:54


第五十一章 胸懷天下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三十日

昨日夜間,劉然等一行人總算回到都城,自然是一陣大亂。“神山衛國使”的叛變消息已經傳到都城,習回河城是人族中擁有最多軍隊的城池,“神山衛國使”

劉禮又是最負盛名的驍將,這兩件事組合在一起,都城不由得人心惶惶,按時間,“神出衛國使”這時也應該快回到習回河城,不知道會不會開始發兵一統北疆?

不過北疆三城--北域城、刀輪城、宿月城,也是分別由久享盛名的宿將所統領,北域城是由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及其子“鳳安衛國使”劉圖統管,刀輪城則由“神慧衛國使”陳慕凡、“威遠護國使”劉縯所監管,每個人都知道,陳慕凡若不是年紀尚輕,功力與戰續還有些不足,早該晉升為刀輪王。

這兩個城池的領導人雖不見得喜歡劉然,但與“習回河王”徐苞向來頗有不睦,應該不會隨之叛變,何況劉縯本為劉然的長子,更是不可能出狀況。只有宿月城的“威楊護國使”徐念與“風行護國使”徐乃兩兄弟,他們本是“習回河王”徐苞之侄,說不叛也很難相信。

不過北疆熊族數月來不斷集結兵力,早已戰雲密佈,不然東極城戰役時習回河城也不會只派兩萬兵馬來援,所以這三個城池無論支持劉然或劉禮,暫時應該都沒空分身。

其實人族的大敵一直是熊族,所以兵力的配置也一直以北面為主。至於南面,一方面與蛇族交壤的種族以木族與魚族居多,蛇族的戰力向少指向人族,便以這次東極城戰役的事件來說,數百年來沒發生過幾次;另一方面若是有事,都城與東極城也都能很快的支援,所以南角城成為除東極城外,兵力最少的城池。

白浪身負重傷的到了都城,一開始除了養傷之外,也不能做什麼,還好劉禮總算是手下留情,他受的傷雖重,但只有氣血經脈上的問題。白浪的內力本高,配合白炰旭的幫助,隨著氣血的逐漸疏通,現在病況已經好了大半,只要再休息個三、五日,應該就能行動自如,不過想要完全復原,至少還需要個十天半個月。

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劉然、劉芳華自然不在話下,陳東立為了安排那萬餘部隊也頗花心力,都城部隊更不用提了,四大龍將忽去其二,易嵐又有傷在身,直讓先趕回來的陳揚忙的昏天暗地。

白家一群人卻是例外,按編制,白浪本暫屬劉芳華管轄,統領其親兵隊,但自白浪由劉然直接升為龍將後,似乎就變的不屬於劉芳華所統管,而他們只有三百餘人,就算加上何威凡當初分給白浪的五百人,也不過八百餘人,現在一起被安置在城南的一處軍營。

白浪一個人躺在房間,抬頭望著頭上的樑柱,心裡卻在思念著劉芳華,自那一日後,劉芳華便避著自己,再也沒來探望過,擅於撮合兩人的白玫又跟著徐定疆離開,一時也沒人關心此事。

白浪想到這裡,忽然自覺好笑,一直以來,自己都十分抗拒白玫干涉自己與劉芳華問的事情,沒想到白玫一走,卻又希望她能想出解決這尷尬狀態的方法,自己可以說是自討苦吃了。

不過她到底為什麼沒來呢?自己做錯了什麼嗎?當時自己身受重傷,她不是還來牽著自己的手嗎?

正想間,門呀然而開,只見白炰旭緩步而入,和聲的說:“白浪,身體怎麼樣?”

白浪稍微挺了挺身,微笑說:“好多了。”以前與白炰旭雖然關係不算好,但這幾日多虧他耗費真力施救,白浪心裡也頗感激。

“那就好。”白炰旭四面一望,見房中一個人都沒有,他微微皺眉說:“小敏跑哪去了?怎麼讓你一個人在房裡?”

白浪搖頭說:“我讓小敏隨著阿壘去熟悉環境,他們也閒不下來。”白壘自解圍後第二日便不聲不響的回到部隊,一到都城,白壘老毛病發作,休息不到一天就要出去踩探,白敏性好熱鬧,自然想跟著去。

“那至少要叫阿廣或阿漢來啊。”白炰旭不滿的說:“萬一你有什麼需要,豈不是沒人照顧?”

“沒關係。”白浪搖頭說:“是我說不用的,門外不遠就有自己人輪值,真有需要叫一聲就是了。”

白炰旭臉色和緩了些,點點頭說:“他們雖叫你大哥,但其實比你小了一輩,有時候也要幫我管教一下他們。”

“他們都很好。”白浪由衷的說。

“白浪。”白炰旭坐在白浪身旁,望著門口說:“你還不敢試練‘破天之技’嗎?”

“破天之技”?白浪一楞,自己似乎聽過這個稱呼,但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聽過的……與“破天真氣”有關嗎?

“也難怪你還不敢試。”白炰旭沒注意到白浪的表憤,嘆口氣說:“雖然破天真氣有其特性,能融合不同人的功力,但實際上每接受輸功一次,體內真氣的博雜程度越趨嚴重,想練成破天之技更是困難,何況你一共接受輸功三次……”

白浪一頭霧水,忍不住打斷說:“師父?”外面雖都是自己人,不過叫慣了也不容易改口,白浪依然以師父稱呼白炰旭。

“怎麼?”白炰旭一徵,回頭望向白浪,見白浪一臉茫然,白炰旭忽然一怔說:

“難道你沒聽過‘破天之技’?”

“沒什麼印象。”白浪直爽的搖頭。

白炰旭一楞,眉頭皺成一直線的說:“怎會如此……?”

“那是什麼功夫?”白浪知道白炰旭比自己多了近百年的經驗,老老實實的請教。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白炰旭沉思說:“那是各家各派都有的功法,主要就是將後天轉為先天,使真氣吸納能如江河入海、源源不絕,我們白氏法門延伸自破天神功,所以就稱為‘破天之技’。”

原來還有這種功夫?白浪詫異的說:“阿彤他們都學過嗎?”

“還早的很呢。”白炰旭搖頭思忖的說:“不過心訣早一起告訴他們了,功力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不過……當年奉期公為何不傳你這套心訣呢?”白奉期即為白浪的祖父。

白浪自然無言以對,這恐怕得到九泉下去問了,不過白浪卻頗奇怪,既然如此,白炰旭直接告訴自己不也一樣?也許當年老是在逃命,祖父沒時間傳授也不一定。

不過白炰旭似乎沒打算說出來,他只一個人不斷的沉吟著,有時點點頭,有時又搖搖頭,彷佛在想什麼極難決斷的事情,白浪卻是更莫名其妙了。

過了好片刻,白炰旭才有些沒把握的抬起頭說:“白浪,我想了很久,這隻有一個可能……可能奉期公不希望你練‘破天之技’,只希望你不斷修養後天真氣,這樣下去,也許能達到傳說中的……‘胸懷天地’。”

“胸懷天地”又是啥?白浪也不問了,只瞪眼望向白炰旭,等他自動解釋。

白炰旭果然不等白浪問,唏噓的說:“‘胸懷天地’是一種傳說中的武學,其實‘破天之技’只是因為達不到‘胸懷天地’而衍生的速成次法……所謂的後天轉先天,意思就是將不斷由外引入的天地之氣,找出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使真氣的運用不再緩慢的吸納,而能迅速的補充。”

這倒不難理解,白浪點點頭恍然大悟的說:“原來如此。”

白浪這才明白為什麼白炰旭、劉禮、劉然,甚至那個蛇族大公的功力總是這麼源源不絕,可是怎麼叫做“速成次法”呢?這不是很好了嗎?

卻見白炰旭仰起頭來,有些傾慕的說:“可是所謂的‘胸懷天地’……卻不是這樣。”

到底是怎樣?白浪有些不耐煩了,兩道眉皺了起來。

“那是種不斷修練己身從而登峰造極的一條路。”自炰旭嚴肅起來,沉聲說:

“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再怎麼樣都是引入外力,你想想,若是本身體內就有源源不絕的真力來源呢?”

“什麼?”白浪聽不懂,臉上滿是疑惑。

“這也就是‘胸懷天地’這個名稱的由來。”白炰旭接著說:“無論如何修練,總是吸納天地間的靈氣,若是自己體內即蘊有天地,真能何須外求?何虞匱乏?”

這是何種境界?白浪怔住了,若真能如此,舉手投足豈不是有天地之大力?誰人可以為敵?只聽白炰旭嘆口氣說:“所謂有一利必有一弊,若舍‘破天之技’而求“胸懷天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甚至到死……總會有內力不足的困擾,但若選擇‘破天之技’……想有天達到‘胸懷天地’,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又為什麼?”白浪又搞不懂了。

“既然已經打開了內外的通路……”白炰旭嘆口氣說:“想重新封起談何容易?

這千年來,從沒聽過有人藉先天真氣之法練成‘胸懷天地’。”

這麼難?白浪想了想,試探的問:“那直接練成‘胸懷天地’的又有幾人?怎麼練?”

白炰旭怔了一下,起身往外緩步,臨出門前才說了一句:“我說過,那是傳說中的武學。”

這麼說就是沒人練成了?白浪楞在當場,那該怎麼辦?就這樣等下去嗎?

清晨,玳香從夢中醒來,一醒來,睡眼惺鬆的玳香自然而然的叉皺起了眉頭,只覺得滿室的藥味實在薰的自己十分難過。

躺在床上已經快二十天了,前半個月不但不能移動,連洗漱、抹身、方便都要別人服侍,簡直是生不如死。到了兩天前,王妃總算是準自己下床,前天在澡盆裡足足泡了兩個小時,才把那股討厭的香味洗淡了些,不然與這些藥味混在一起,簡直是人間地獄。

玳香微微伸了一個懶腰,腹部以細線繼起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玳香將手無力的收回,喃聲說:“甜甜……甜甜……”

等了片刻卻無人應答,玳香不由得心想,這個甜甜,大概是累的睡著了吧?這些日子她們三人輪流照顧自己,也該累了。想想後玳香也不再叫,但卻忍不住煩惱的輕嘟起嘴,只靠自己,是沒法挑水來洗個涼水澡了,這滿身香真是難過。

忽然間,門口傳來一個深長的吸氣聲,玳香一徵,勉力起身咬牙罵:“死甜甜,你還躲?”現在雖然沒力氣大聲罵,玳香嘴上依然不饒人。

“好香、好香。”怎知門口竟轉進一個胸膛寬闊的男子,臉上還掛著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說:“我的救命恩人醒來了嗎?”

“小王爺……”玳香眼睛霎時紅了,身子一軟又跌回床榻。

“香兒。”徐定疆嚇了一跳,紅光一閃間,在玳香還沒跌回床榻前,已經伸手抱住了玳香。

玳香沒想到徐定疆忽然間摟著自己,一股男人的體味沖鼻而入,玳香感到一陣暈眩,一時間,真不知這是真是假、是實是幻?

“我回來了。”只聽徐定疆憐惜的說:“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你……”玳香忽然間,只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強忍著鼻酸輕罵:“你還知道回來?”

“是我不對。”徐定疆一正臉色說:“我不該在那時候離開你的。”

玳香本只是開開玩笑,一般來說,徐定疆都會厚著臉皮耍賴,這會兒忽然這麼正經的回答,玳香反而嚇了一跳,有些慌張的說:“小王爺……香兒只是說說而已。”

“不。”徐定疆搖頭說:“若不是皇儲出事非去不可,我真不願……”

皇儲遇險一事事關重大,在事情尚未底定之前,徐定疆自然不能告訴玳香等人,現在玳香一聽,連忙搶著說:“這是應該的……”

徐定疆也不再多說,只緊了緊手臂說:“我會記得香兒的好的。”

玳香這才發現徐定疆還摟著自己不肯放,這瞬間玳香一陣羞意湧起,紅著臉碎聲說:“快放開我……給甜甜看到怎麼得了?”

“甜甜嗎?”徐定疆根本不放,回頭便叫:“甜甜!”

只見一張俏臉從門口出現,玳糖喜孜孜的應聲:“小王爺?”

原來這小妮子早就守在門外了,玳香又喜又羞,情緒一糾葛,惱羞成怒的叫:

“你們一起整我!”

“冤枉啊。”徐定疆呵呵一笑,輕輕的放下了玳香,溫柔的撫開遮住玳香前額的髮絲說:“香兒,你能走動了嗎?”

“死不了啦。”玳香也不是真的生氣,不過仍沒好氣的說:“現在本姑娘可沒心情作菜。”

“不敢。”徐定疆笑著說:“你漱洗一下,等一會到我的小別廳,我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

“什麼人這麼慎重?”玳香雖然不服氣的低唸了一句,仍應聲說:“馬上過去就是了。”

等徐定疆出去,玳糖喜孜孜的走過來,玳香剛爬起床,一把抓住玳糖就罵:

“你這小丫頭,小王爺回來了也不會叫醒我?”

“小王爺說不準。”玳糖一臉無辜的說:“他說生病的最大。”

“去你的。”玳香忍俊不住,僕的一聲笑了出來。

“香姊姊。”玳糖忽然大驚小怪的說:“你知道等一下要去見誰嗎?”

“哪個大人物?”玳香橫了玳糖一眼。

“聽說可能是未來的小王妃。”玳糖睜大雙眼說:“一個二十出頭的上族少女,是上次那位白爺的師妹。”

玳香一楞,她不是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就算小王爺首要自己侍寢,最多也只是個侍妾的身分,未來的小王妃就是眾人未來的主母,以後日子好不好過,就要看這個未來小王妃好不好伺候了。

可是想到徐定疆即將娶妻,玳香的心底還是有些黯然,若徐定疆娶妻前尚未被收納,日後想成為侍妾的機會也不大了--可是他剛剛這樣對自己,應該不是無情人吧?

“香姊……香姊!”玳糖驀然直著喉嚨喊:“在想什麼啊?”卻是剛剛玳香想的出神,沒聽見玳糖的叫聲。

玳香正想罵人,但看玳糖一臉無邪的模樣,玳香也懶得罵了,只搖搖頭說:

“你什麼都不懂……算了,幫我換件衣服,別讓未來的主母久候了。”

為什麼都要說我什麼都不懂?玳糖皺皺鼻子,轉身到衣櫥中取了一套隨侍的宮衣,幫忙玳香換穿了起來。

當玳香在玳糖的扶持下走到別廳,玳姿與玳音早已等在廳門,四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緊張。

玳姿敲了敲門,呼喚說:“小王爺,我們來了。”

“進來。”徐定疆的聲音由門內傳出。

玳姿正要推門,忽然回頭望了玳音一眼,縮回手說:“音兒,你先吧。”跟著向後退了一步。原來玳姿忽然想起,雖尚未正名,但玳音其實已經算是侍妾的身分,比自己身為婢女又高了一級,依規矩當讓玳音先行。

玳音一怔已明其意,連忙搖頭退了兩步說:“我們是自己姊妹,不分這些。”

玳姿低聲說:“禮不可廢……快啊。”但玳音卻又退了一步。

“真受不了你們。”玳香哼了一聲說:“我先走,反正小王爺說病人最大。”

她一伸手,砰的一下把門推開。

門一開,玳姿與玳音不敢再爭,連忙走入門中,四人排成一排,同時施禮說:

“見過小王爺。”

四人偷眼望去,只見徐定疆身旁坐了一個貌美的年輕上族,正帶著微笑望著四人,看來聽說的果然沒錯。

“好了……你們認識一下這位。”徐定疆手一指說:“陳玫。”

“陳姑娘。”四人再施了一個禮。

“你們別客氣。”白玫心知,要收服徐定疆,一定要和這四位打好關係,臉上的笑容一點都不吝嗇,跟著又說:“如果沒關係的話,我比較希望你們叫我玫姑娘。”

白玫實在不希望別人叫自己陳姑娘。“玫姑娘。”四人又叫了一遍。

“他們都是我的侍妾……姿兒、音兒、香兒、甜甜。”徐定疆望著白玫邪邪的笑說:“吃不吃醋?”

白玫臉上微紅,輕啐了一口說:“誰吃你的醋?”

但這時玳姿等人卻是一驚,小王爺終於親口說出自己四人是侍妾了?

四人心裡的想法各自不同,表情自也不同,玳姿是喜羞交織,玳音則替其他三人高興,玳香心裡雖甜,卻一臉不稀罕的模樣,而玳糖卻似乎沒弄清婢女與侍妾的不同,望望三個姊姊,笑咪咪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惑。

白玫一一看在眼裡,對四人的個性已經有了腹案,這四個侍妾中除了玳香脾氣較硬,其他應該都不難應付。事實上,白玫最擔心的反而是徐定疆,這個小王爺看來色眯眯的,但這幾日卻一直沒什麼太過分的動作,之前還可以說是軍旅不便,但昨晚初到南角城,白玫本已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卻是一夜無事。徐定疆口中雖老愛佔人便宜,但實際行為卻好像不大相同,他到底有沒有迷上自己?還是隻是鬧著自己玩?

“甜甜先扶香兒去休息。”徐定疆呵呵一笑說:“音兒取鼓琴來,讓我享受一下,姿兒先去打點一下讓陳姑娘使喚的隨侍。”

“不用了。”白玫搖頭笑說:“我來自荒野,什麼事不能自己做?”

“這樣?”徐定疆聳聳肩說:“你倒跟白老弟一個調調,他也不要隨侍……好吧,有問題你就問一下姿兒,內殿所有事情都是由她負責。”

“好啊。”白玫一笑,走過去牽著玳姿的手說:“姿兒,我們好好聊聊。”

玳姿有些受寵若驚,訝異的說:“玫姑娘別這麼客氣,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姿兒。”

“也沒什麼,你先跟我介紹一下巒圭殿。”白玫將玳姿拉到一旁說:“坐。”

“小王爺和玫姑娘面前,姿兒不該坐。”玳姿有些慌亂,這位陳姑娘怎麼像小王爺一樣,老是要人坐?

“徐大哥。”白玫詫異的說:“你的規矩這麼大啊?”

“哪有?”徐定疆瞪眼說:“那是姿兒自己的規矩,每次要她坐下都得耗半天。”

玳姿急了,連忙說:“不是姿兒的規矩,是宮裡的規矩。”

“好啦。”白玫半強迫的把玳姿壓下說:“你就坐吧,雖說是宮裡的規矩,但在巒圭殿,還是該依小王爺的規矩才對,不是嗎?”

這話說的玳姿無言以對,只好坐下說:“玫姑娘教訓的是。”

“別這麼說。”白玫臉微微一凝說:“這樣就生份了。”

玳姿一驚,連忙低頭說:“小婢不敢。”

手到擒來,白玫微微一笑,這個玳姿不是對手,看來還是得去與玳香聊聊才是。

白玫接著說:“別這麼客氣,我沒有惡意的。”

“是。”玳姿謹慎的說:“小婢知道。”

“我們聊聊吧。”白玫說:“我聽你說。”

玳姿一愕,等自己說什麼?白玫俏然一笑說:“介紹巒圭殿啊。”

“啊……小婢遵命。”玳姿連忙從一進門開始說起,將巒圭殿的大大小小娓娓道來。

徐定疆遙望著這一幕,看著玳姿恭謹的對著白玫說話,他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只思索了片刻忽站起說:“你們聊,音兒來了叫她去寢殿找我。”

玳姿連忙站起說:“是。”

白玫沒說話,只輕橫了徐定疆一眼,抿嘴的同時目光中帶了幾分笑意。

“我休息去了。”徐定疆指著白玫微笑說:“我喜歡聰明的女孩。”話一說完,徐定疆哈哈大笑的轉身而去。

過了片刻,玳音請了兩名隨侍幫忙,將鼓琴帶到別廳,一進門,玳音只見到白玫與玳姿,玳音有些疑惑的施禮說:“玫姑娘。”

“去寢殿吧。”白玫一笑說:“他要在那兒享受。”

玳音聽見徐定疆在寢殿等自己,嬌小的面容不由約泛出一股羞意,有些慌亂的施了一禮,急急的領著兩名隨侍而去。

等與玳姿聊過,白玫自知現在不適合打擾徐定疆,她走出別廳,向著玳香休養的地方走去。

玳香本來與玳糖同住,但自受傷之後,為了療傷方便,玳香被移到巒圭殿西面的一間客房,白玫早向玳姿打探了清楚。

走到門外,白玫卻意外的發現門外除了玳糖之外,還有著兩位隨侍靜立著,這就有些奇怪了,玳香再怎麼受寵,也不會另派兩個隨侍來照顧,何況徐定疆雖然愛開玩笑,也不會對自己的侍妾嬌寵,除非……來了探訪的人?

白玫正思忖的時候,玳糖已經看到了白玫,她連忙跳下台階,同著白玫施禮說:

“玫姑娘,您來看香姊嗎?”

“不急。”白玫點點頭說:“誰來了?”

“王妃。”玳糖伸伸舌頭說:“聽說是最後一次了。”

白玫點點頭,王妃陳晶露親自下藥這事她已經聽說過了,看來玳香的傷勢好了差不多,所以王妃也將不再過來。

只見玳糖想了想又說:“玫姑娘,您要見王妃嗎?”

昨夜抵達,徐定疆自然連夜入宮晉見其母,但白玫就先到巒圭殿歇息了,今日正也算是個好機會,白玫點點頭說:“就麻煩你通報了。”

“好。”玳糖似乎總是十分開心,她蹦蹦跳跳的躍回階上,同著門內恭聲說:

“啟稟王妃,玫姑娘來訪。”

“玫姑娘?”裡面的王妃似乎有些意外,隔了片刻才開朗的說:“喔……快請。”

可能比徐靖好應付,白玫鬆了一口氣,眼見門外隨侍打開了房門,白玫輕移蓮步的往內走去,只見病榻前站著一個雍容華貴、風韻不減的中年婦人。

白玫盈盈一禮說:“見過王妃。”

“起來。”陳晶露伸手扶起白玫,微笑打量片刻才說:“你就是小玫吧?我聽定疆提過了,生的還真是甜美。”

白玫微微一笑說:“王妃謬讚了,昨版沒能拜見,沒想到有幸在這碰到。”

白玫這時也不敢亂拋媚眼,不過她天生嬌媚,輕輕一笑,卻自然而然的媚意橫生,陳晶露微微一怔,笑容微收的說:“你幾歲了?”

“剛滿二十。”白玫發覺有異,立即收起了笑容。

“循環無礙了沒有?”陳晶露緊接著問。

白玫一聽,有些忸怩的說:“啟稟王妃,兩年前已成。”

“兩年了?”陳晶露面容一正,伸手說:“可以讓我幫你把把脈嗎?”

自己該沒病吧?白玫有些意外,但仍乖巧的伸出右手。陳晶露輕輕握住白玫的脈門,過了片刻才放開,開朗的一笑說:“功成兩年,守身如玉,不容易。”

白玫吃了一驚,沒想到陳晶露是在試這個,還好當時劉然夠君子,只陪他一夜並沒出事,不然就過不了今天這一關,沒想到這個王妃十分精明,更別提南角王也不簡單,難怪南角城一向固若金湯。

玳香躺在床上,見眼前這一幕活劇,自然輪不到她說話,不過一雙明亮的雙眸卻在陳晶露與白玫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陳晶露見白玫的臉色,她一笑說:“別見怪,我只是想多瞭解你……就算不是,我也未必會告訴定疆。”

“小王爺也未必在乎。”玳香忽然忍不住迸了一句。

這話一說,陳晶露與白玫的臉色都有些異樣,這句話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徐定疆寬懷大度不在意這種事,另一種就是指徐定疆未必在意白玫這個人。白玫心念急轉,一時還真看不出來玳香是哪個意思?不過一轉念,白玫心裡卻又生起了懷疑,陳晶露以脈息測度此事,那該是認為徐定疆沒動過自己,但她怎麼知道此事?徐定疆總不會連這種事都告訴她娘吧?

陳晶露面色很快的恢復正常,向著白玫和聲說:“小玫,你是專程來看香兒的?

定疆怎沒一起來?”

“他回寢殿了。”白玫可不敢撒謊,點頭說:“剛剛與香兒只碰面片刻,想多聊聊。”

“若是有空,也到宮裡來與我聊聊。”陳晶露笑著說完,轉頭對玳香說:“香兒,我提醒你注意的事情,都記得了嗎?”

“香兒記得。”玳香在陳晶露面前總算還乖。

“那我就先走了。”陳晶露臨走再對白玫一笑說:“你也要記得我說的話。”

“王妃慢走。”白玫連忙施禮說:“小玫會記得去宮裡向王妃請安。”

“果然聰明。”陳晶露笑著走出房門,一面說:“定疆就是喜歡聰明的姑娘。”

白玫剛鬆了一口氣,轉回頭來,卻見到玳香正沒什麼表情的望著自己,白玫心一緊,想起還有玳香要應付,她定了定心神,臉上掛起微笑,朝向玳香的病榻走去。

陳晶露一走出房門,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兩名隨侍也不多話,緊緊的隨在一旁。

陳晶露思忖片刻,回頭說:“海棠,我去寢殿找定疆,你找歸勇總管來一趟。”

“是。”名喚海棠的婢女立即轉身掠開,看來還頗有幾分功夫。

陳晶露與另一位隨侍走到徐定疆寢殿外,只聽門內傳來叮叮鼕鼕悅耳的絃樂聲,門口兩位隨侍正想施禮通報,陳晶露立即一揮手止住了兩人。

這時門口的是普通的隨侍,王妃既然不准他們出聲,他們連呼吸都會十分小心,不過沒片刻,屋角卻轉出了玳姿,玳姿見到陳晶露站在門外,嚇了一跳忙施禮:

“參見……”卻見陳晶露迅速的比個襟聲的動作,她只好把後半段的話吞回肚子裡去。

不過畢竟還是出了聲,絃聲未停,門卻呀然而開,徐定疆探頭出來,望著陳晶露便叫:“是娘啊……怎麼鬼鬼祟祟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陳晶露一板臉說:“這麼說娘?”

“參見王妃。”玳音一臉羞澀的由房中走出,大白天的被王妃撞見自己與小王爺在房中廝混,還好只是奏琴,若撞見別的,真不用活了。

“開開玩笑嘛。”除是疆倒不在乎,例嘴一笑說:“見過小玫了?”這也不難猜,知道自己在寢殿的除了白玫外就只有玳姿與玳音,玳音正在房中,玳姿是發聲露出破綻的人,算來算去只有白玫。

“嗯。”陳晶露點頭說:“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進來坐。”徐定疆呵呵笑說:“不過只能坐床。”誰叫徐定疆不放桌椅?

“參見王妃、小王爺。”歸勇與海棠忽從另一個角落轉出。

“歸勇、定疆。”陳晶露沉聲說:“我們進房說。”

這麼說自然是有不願外人聽聞的事情要談,玳姿、玳音乖乖的守在門外,替三人關起了房門。

“小玫到底是何來歷?”陳晶露一進房就問。

“白浪的師妹啊。”徐定疆聳聳肩說。

“與都城、北疆、東極任何氏族都無關?”陳晶露似乎不大相信。

“對啦。”徐定疆笑笑說:“早說她來自荒野了。”

陳晶露瞪了徐定疆片刻,這才嘆一口氣說:“娘相信你自己會應付,可是要不要歸勇幫你注意點?”

“不用啦。”徐定疆一攤手,嘻嘻笑著說:“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歸大叔?”

陳晶露沉吟說:“若她真的別無企圖,以她的才智說來,倒是你的良配……但芳華呢?你爹似乎有別的想法,他昨晚不大高興。”

“你們誤會了。”徐定疆擺出一張苦臉說:“我與芳華只是友情,沒什麼。”

“娘不管你就是了,別口是心非,也記得別耽誤人家。”陳晶露哼聲說:“想騙你娘,下輩子吧。”話說完,陳晶露不管徐定疆一臉尷尬,轉身出了房門。

“沒我的事了?”歸勇冷眼旁觀,見戲已落幕,冷不防冒出了這句話。

徐定疆只好乾笑:“歸大叔慢走。”

“玩情有如玩火。”歸勇不放過徐定疆,加了一句:“小王爺自己小心保重。”

沒想到歸勇臨出去還幽自己一默,徐定疆望見門口玳姿與玳音一頭霧水的神情,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1:33


第五十二章 暗潮洶湧

白玫望著床上的玳香,輕聲的說:“香兒,你為小王爺受傷,真是辛苦你了。”

玳香一時弄不清這位未來主母候選人有何打算,只淡淡的說:“這是小婢應該的。”

“我真感激你。”白玫坐到床邊,牽起玳香露在床邊的右手說:“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但若不是你,說不定現在受傷躺在這兒的是徐大哥。”

玳香搖頭說:“那時小王爺只不過是一時失措,後來還是收拾了那些蛇人。”

白玫頗感難以對答,思忖了一下才說:“香兒……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玳香不自覺的微微皺了皺眉,點頭說:“玫姑娘,您無須客氣。”

玳香一笑說:“香兒,徐大哥對你們一向可好?”

“小王爺很好。”玳香眉頭又皺的緊了些,跟著又說:“我們不過是作奴婢的,怎能談論主人的好壞?”

“你說的沒錯。”白玫輕笑說:“不過我們就當作朋友般聊聊,也沒關係嘛。”

玳香輕噓了一口氣說:“小王爺其實真的對我們很好,只不過……”

“怎麼?”白玫興趣來了。

玳香眨眨眼說:“他有時候有些漫不經心的,有時又好像十分精明,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白玫同意的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我也常有這種感覺。”

“還有呢……”玳香一說就是一串:“他又愛開玩笑,也不知道哪一句話才是真的,反正和小王爺相處,有時候不能太認真。”

白玫也有同感,不禁說:“這麼說來,與他相處豈不是很累?”

“卻又不會。”玳香搖頭說:“他也不會真的讓人生氣……”

白玫見玳香有些力乏神疲的模樣,她知道玳香重傷未愈,身體較虛,該是休息的時候了,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今日的談話已算是頗有收穫。

白玫當即起身說:“香兒,你還是休息吧,我先走了。”

“玫姑娘慢走。”玳香點頭說:“請恕小婢不便起身相送。”其實她也可以作作樣子,白玫自會阻攔,不過玳香既然直爽,也就不作這些表面功夫了。

“無妨。”白玫幫玳香整了整薄被,正要步田房舍時,卻見到玳糖甜甜的笑臉探入房中。

“玫姑娘。“玳糖說:“聽說宮裡派的人來了,現在在前廳相候。”

“什麼?”白玫一楞,一時沒想到宮裡派人來作什麼。

“說是要帶玫姑娘遊覽南角城的。”玳糖笑說:“不過我們才不用理會他們呢,玫姑娘是小王爺的朋友,這該由巒圭殿安排。玫姑娘若是不想去,派人讓他們走就是了。”

“你說的對。”白玫沉吟說:“不過就這麼讓他們走也不大禮貌,我去見見他們就是了。”

“那麼……”玳糖也不堅持,一笑說:“小婢引路。”

“不用了。”白玫微笑說:“你照顧香兒,我自己去成了。”

玳糖陪著白玫步田房門,正要施禮送行時,白玫忽然想到一事說:“甜甜,我有句話問你。”

“玫姑娘請說。”玳糖眨著大眼睛說。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四個中,小王爺最疼誰?”白玫目光帶著笑意,直視著玳糖說。

玳糖楞沒多久,跟著綻出甜笑說:“當然是音姊姊了。”

果然是玳音,難怪剛剛就指定要那個丫頭,白玫輕輕一咬牙,依然作出一臉笑容說:“下一個呢?一定是你囉?”“才不呢。”玳糖搖頭說:“若要我說,一定是香姊姊。”

“何以見得?”白玫探口風的說:“以前小王爺多久要香兒侍寢一次?”

玳糖臉一紅,慌忙的搖頭說:“沒有……只有音姊姊侍寢過。”

白玫一楞,這個徐定疆不簡單,四個千嬌百媚的婢女陪在身旁,居然能坐懷不亂,只納其一?白玫詫異的說:“你們都……都沒有……?”

玳糖連連搖頭說:“小王爺還不大肯呢……”

“哦?”白玫轉念心想,莫非便是因此,陳晶露才這麼肯定徐定疆不會碰自己?

一路帶著疑惑走到前廳,廳中兩個女性貴族官兵望見白玫,立即施禮說:“這位一定是陳玫小姐了?”這兩人與白玫的歲數看來差不多,一個髮色偏金棕帶卷,整片大波浪般的披在肩頭,膚色較黑,臉上帶著一絲俏皮的微笑,頗有些黑裡媚的味道。另一個膚色較白,丰姿綽約、落落大方,一頭黑髮宛如飛瀑般的流曳,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白玫有些意外,女性貴族雖並不少,但身入軍旅的卻並不多,何況這等人才?

她點點頭善意的說:“大家都叫我小玫,兩位貴姓?如何稱呼?”

黑裡俏的女孩一揚首,整片金棕色的波浪霎時動了起來,她輕輕一笑說:“我是墨琪,這位是夢羽,我們可以說無姓,也可以說姓墨、姓夢。”

沒有姓並不奇怪,有許多貴族是上族在外一夜風流所生,連自己父親是誰都弄不清楚,有時為了日後歸宗,或是根本不在乎姓氏,他們就會無姓,也有的會取些獨特的姓。

白玫有些客套的說:“兩位妹妹真是可人,不知隸屬何部?”

“玫姑娘客氣了,我們編制上隸屬玉峰部。”夢羽大方的說:“但實際上被派在宮中統帶禁衛軍。”

“也就是王上的親兵隊了。”白玫打量打量兩人的服飾,點頭說:“原來是兩位管帶。”

“不敢當。”墨琪俏麗的笑說:“聽說玫姑娘功力高強,還希望多指教指教。”

這話頗有意思,白玫心裡暗暗戒備,莫要栽了跟斗才好。

“王上派我們來招待玫姑娘。”夢羽和聲說:“不知玫姑娘何時方便,讓我兩人有幸領您一遊?”

白玫之前本想拒絕,但見兩人來的蹊蹺,白玫心念一動,微笑說:“那可是我的榮幸,自然是隨時都可以。”

“這就走嗎?”墨琪笑問。

“也好。”白玫說:“不過還得與小王爺說一聲,一起來吧?”

墨琪與夢羽對視一眼,夢羽頓了頓說:“小王爺連戰皆捷、名震南疆,我倆倒尚末見過,還請玫姑娘引見。”

白玫當即轉身引路,兩人便隨著白玫向寢殿而行,三人魚貫到了徐定疆寢房前的院落,白玫只見玳姿由側房迎出,同著三人施禮說:“玫姑娘,這兩位是……?”

“王上派來的,這位是墨琪姑娘,這位是夢羽姑娘。”白玫笑說:“小王爺在嗎?”

玳姿自然知道宮中有派人來,不過沒想到會派兩位美女,玳姿一見軍服便知兩人的階級,她嘴角綻出微笑,輕盈的一禮說:“見過兩位管帶,小婢立即通報。”

話聲一落,玳姿輕盈的轉身,由側門輕推入房。

很快的,正門便呀然而開,徐定疆推門而出,見到三女美的各有特色,他眼睛一亮,呵呵笑說:“小玫,你帶這兩位美女來見我,不怕日後吃醋?”

“啐。”白玫搖頭說:“一見面就沒正經,這兩位是王上派來的。”

“屬下夢羽、墨琪。”兩人同時躬身:“參見小王爺。”

徐定疆飄然而下,笑著說:“快別多禮,兩位我早有耳聞,只沒想到竟是這等人物?真該多去宮中走走了。”

夢羽臉上雖然仍掛著微笑,但仍不禁微現尷尬,不過墨琪卻俏皮的一笑說:

“素聞小王爺有口無心,不知剛剛這句話是真情還是假意?”

“呵呵……”徐定疆仰天大笑說:“說的好,衝著這句話,改天真得去拜候拜候不可。”

白玫橫了徐定疆一眼,翹起小嘴說:“反正得改天,現在說這麼多做什麼?”

“小玫吃醋了?”徐定疆走過去輕摟著白玫的肩說:“她們都說我有口無心了,你還擔心什麼?”

不知道這傢伙對自己是不是一樣有口無心?白玫輕推了徐定疆一下說:“王上派這兩位領我遊覽,我來跟你說一聲。”

“也好。”徐定疆點頭說:“我還有事要做,就讓她們帶你四處玩玩。”

“你不一起去?”白玫笑容微斂,不自覺的有些失望。

徐定疆搖搖頭,忽然湊到白玫的耳畔低聲說:“這是你的挑戰,好好加油。”

徐定疆在眾人面前這麼親熱,白玫本來臉蛋微微一紅,但聽了徐定疆的話,白玫沒空羞澀了,她目光轉向墨琪與夢羽兩人,揣想著兩人會如何對付自己?

除是疆輕拍了白玫肩膀一下,放手哈哈一笑說:“小玫就交給你們了。”

徐定疆不去,兩人似乎鬆了一口氣,墨琪、夢羽同時躬身說:“小王爺放心。”

既然徐定疆不幫忙,那只有靠自己了,白玫倒不怕這兩名管帶,她一笑回頭說:

“就麻煩兩位了。”

辭別了徐定疆,三人穿庭過戶的往外走,剛要步出殿外時,一個大漢忽然莽莽撞撞的從一旁撞出,差點與領頭的夢羽撞了個滿懷,還好兩人身法都極為靈便,同時一彈身,彼此閃了開來。

“哪個不長……”大漢罵了一半,忽然發現眼前是個俏生生的美女,後半截話不自禁的吞回肚子裡,有些尷尬的說:“姑娘是哪位?”

“趙管帶。”白玫在旁一笑說:“這位是夢羽姑娘,這位是墨琪姑娘。”

那人尷尬的一笑說:“兩位好……玫姑娘您也好。”

此人正是趙才,既然回到南角城可以放假,他當然是非放不可,才剛打算離開巒圭殿,沒想到忽然碰到白玫等人,趙才一見白玫就洩了氣,看來這兩個面生的俏妞也與徐瘋子有關,那是碰不得的,自己還是去“香妃園”或“春池坊”找幾個妞消火為是。

趙才正要轉身,白玫福至心靈,忽然開口說:“趙管帶,這兩位你沒見過嗎?”

“沒有。”趙才直搖頭,這個妞怎麼廢話這麼多?他仔細打量兩人一眼,這才注意到夢羽與墨琪都是管帶,趙才可嚇了一跳,自己這個管帶做的已經有些勉強,這兩個年紀輕輕的怎麼也是管帶?

墨琪眼珠一轉,望著趙才一笑說:“趙管帶似乎正要忙,那就不打擾了。”

趙才腦海中靈光一閃,這兩人既然已經是管帶,那就不是徐定疆的屬下,八成也與徐定疆無關,那自己退開豈不是太可惜了?趙才連忙笑說:“不打擾、不打擾……”

“這兩位是宮裡派來領我遊歷南角城的。”白玫活靈靈的眼睛瞟向趙才,輕笑說:“趙管帶若是有空,不妨一起逛逛。”

莫非這個小姑娘其實對自己也頗有意思?看來自己確實比徐瘋子還師上一些,不過這個妞還是碰不得,另兩個倒可以好好下工夫,趙才頗得意的一挺胸說:“這有什麼問題?說起南角城的風景,趙某可算是如數家珍。”

“不好吧?”夢羽雙眉微顰的說:“趙管帶重任在身,豈有時間?”

“趙某放假了。”趙才哈哈笑說:“現在時間多的是,就陪三位姑娘走走。”

趙才目光忍不住在墨琪與夢羽身上轉來轉去,越看越是高興。

“太好了。”白玫回頭說:“兩位不見怪吧?”

墨琪輕笑一聲說:“趙管帶也太客氣了,既然這樣,那就一起走吧。”跟著向夢羽打了一個眼色。

“好極了。”趙才當先便行,一面笑說:“諸位打算先去哪裡?呂公池還是美人冢?”這兩處均是南角城的名景,趙才開口便說兩處,顯示自己不算外行。

“先去鹿耳園吧。”墨琪往前走兩步,與趙才並行,一面微笑說:“趙管帶一定很受小王爺重用吧?”

“哪裡、哪裡……”沒想到這黑俏妞居然主動親近?趙才受寵若驚,一時顧不得鹿耳園是哪裡,馬上大言不慚的說:“小王爺與趙某是打出來的交情,格外有些不同。”

“原來如此……”墨琪一面笑著,一面帶著趙才往宮城外走去,兩人一路嘻嘻哈哈,倒是十分有話聊。

夢羽與白玫兩人在後跟隨,夢羽似乎話不多,一直沒怎麼說話,眼看宮城門樓在望,白玫開口說:“夢羽姑娘,鹿耳園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夢羽轉過頭來,微笑說:“百多年前南角城西有個鹿耳公,他的醫術奇高,救人無數,尤其是對於平民體質格外有研究。”

這倒是新鮮事,一般醫者多半針對上族體質習藝,至多兼修一下士族的體脈,沒想到有人針對平民研究,這還真是奇談。

白玫搖頭說:“這麼一來,他能收的醫金可就不多了。”

“正是。”夢羽接著說:“因為許多窮人付不出診金,鹿耳公就立下了一個規矩,若是付不出診金的人,只要在他的庭園中種上一株紫筍,就能權充診金。”

紫筍?白玫詫異的說:“那……有特色嗎?”紫筍是種極低賤的蔬類,色呈淡紫,以圓錐狀向上生長,一年兩獲,長成一般人的手臂大小便即收割。

夢羽搖頭說:“鹿耳公還有一個規矩,園中紫筍不準收割,也不種別的東西。”

不收割的紫筍?白玫忽然想到,自己在木族中曾見過大紫筍,足有半人高,不過也沒什麼特色,白玫搖頭說:“我還是不懂。”

夢羽解釋說:“一般野生紫筍生長十年後,表面木化,成長的速度會趨緩,跟著就會有藤蔓附上,使之逐漸枯死,所以野生紫筍最大不過一公尺高,可是鹿耳園中沒有藤蔓,頂多有空飄而來的菇菌雜生,紫筍的生長速度雖緩,卻不易枯死。”

“哦?”白玫起了興趣,好奇的說:“那麼可以長到多高?”

“有一區其中有數百株已近百齡的紫筍,最高者幾達三公尺。”夢羽微笑說:

“加上木質表面的崩落,一叢叢寄生的菇菌,遠遠望去,彷佛縮小了的層層山巒,蔚為奇觀。”

倒要見識見識,白玫又有些詫異了,夢羽說的煞有其事,莫非當真只是帶自己出來玩的?

四人這時已經轉向城西,前方趙才與墨琪聊的正投契,趙才忽然忍不住嘆口氣說:“墨琪姑娘,趙某這次不知能在南角城停留多久……”

墨琪眨眨大眼,不明趙才為什麼忽然嘆氣,只見趙才搔了搔頭說:“今日得與姑娘一識,是趙某之幸,他日將與姑娘久別,卻是趙某之悲了。”

墨琪這才明白趙才在說什麼,她據嘴一笑說:“趙管帶言重了,萍水相逢,何足言悲?”

“這也正是趙某困惑的。”趙才神色一正說:“不知為了什麼……趙某與姑娘直是相見恨晚。”

墨琪微白了趙才一眼,輕笑一聲說:“趙管帶又在開玩笑了。”

這妞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裝?趙才咬咬牙,正想直說的時候,墨琪忽然一指前方說:“到了,鹿耳園。”

趙才這才注意到眾人的目的地,他楞了楞說:“怎會是鹿耳園,不是封了二十多年了嗎?”

“又開園了。”墨琪笑著說:“趙管帶貴人事忙,想來不知道這個消息。”

“我確實不知。”趙才尷尬的笑笑,與墨琪並肩向著鹿耳園走去。

鹿耳園是個在南角城西的建築物,長百四十公尺,寬約八十公尺,本來四面並沒有磚瓦所砌的圍牆,任人進出毫不限制,不過在二十多年前,南角王為了保存鹿耳園的奇景下令封園,並在四面建起了高約五公尺的圍牆,另在前後各留一個南北出入口。

這幾年來,鹿耳園前後門一直有官兵駐守,閒雜人等自然不能進入,趙才玩遍南角城,也從來沒機會進去,走到近前,趙才見到門口依然有官兵駐守,趙才止步說:“你們確定開園了嗎?”

“放心吧。”墨琪一扯趙才說:“跟我來。”

被墨琪的小手一扯,趙才的腦袋馬上七暈八素一片模糊,只知道笑嘻嘻的隨著墨琪往前邁步。

白玫從看到鹿耳園門外的守衛時,心裡就有了警惕,不知這場測試試的是什麼東西?不過無論是文是武,以自己的智謀和功夫應該都能應付,白玫雖提高了警覺,卻不怎麼緊張。

白玫也不是自視過高,她的功夫雖在白家七小中不算突出,但也不過略遜於一般龍將,就以眼前的墨琪與夢羽來說,除非有被格外栽培,應該也不會是白玫的對手。

走到鹿耳園的大門,門外的官兵向著四人行了一禮,一聲不吭的任四人進入。

白玫走到門前,腳步微微一頓,目光向四面一轉,只見鹿耳園中高高低低的紫筍羅列,筍上生長著一片片大小不等的菇菌,有白有紅,色彩繽紛,看來煞是好看,往內再看過去,只見是一大片高逾兩、三公尺的紫筍林,其中隱隱紫氣瀰漫,似乎看不大清楚。白玫心裡微微冷笑一聲,若是有什麼玄機,看來就在那兒了。

發現白玫忽然停步,夢羽回過頭微笑說:“玫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深吸一口氣,往內大步邁進。

都城。

陳東立將池路、鍾名古等萬名部隊安排妥當後,終於喘了一口氣離開了軍營,他在都城習藝十餘年,對都城自然是十分熟悉,陳東立想了想,轉過街角,同著皇城走去。

走到皇城,門口的侍衛首領認得陳東立,當即行禮說:“陳龍將,好久不見了。”

“你們有聽說皇上何時正式即位嗎?”陳東立問。

侍衛首領搖搖頭笑說:“這種消息哪輪的到我們?”

這話說的也沒錯,陳東立微微一笑說:“我找方華公主。”

“是。”侍衛往內一指說:“陳龍將請進,若華公主依然住在‘檀雲殿’。”

陳東立當即步入皇城,轉往“檀雲殿”走去。

檀雲殿在皇城東首,劉芳華自十五歲起,便與幾個堂姊妹居住在檀雲殿,這幾年來,檀雲殿也不乏徐定疆與陳東立兩人的足跡,陳東立熟門熟路的走到檀雲殿前,還沒與殿前侍衛碰面,身後忽然傳來叫聲:“東立賢弟。”

陳東立一楞回頭,見到一個身材修長,面如冠王的壯年人,陳東立一楞,大笑說:“原來是大皇子?怎麼回都城了?”

這位壯年人年約三十五,姓劉名縯,是劉然長子、劉芳華的大哥,現職為“威遠護國使”,一向在刀輪城協助“神慧衛國使”陳慕凡。

“別開玩笑了,父皇尚未正式即位,這個大皇子可稱不得。”壯年人劉縯一掌怕在陳東立肩膀,笑說:“你們可立下大功了。”

劉縯與陳東立見過的次數不多,不過因為劉芳華與陳東立父親--“神慧衛國使”陳慕凡的因素,兩人也算是熟識。

“那是定疆的功勞。”陳東立微微一笑說:“我爹還好嗎?”

“衛國使很好。”劉縯忽一皺眉說:“不過我趕來都城才知道二叔叛變的消息,不知道刀輪城那兒有沒有變故。”

提到這件事陳東立不禁也有些煩惱,不過他沉吟了片刻說:“刀輪城距習回河城最遠,一時應該沒事,我反而擔心外公和舅舅那兒。”

“你說的是北域城?”劉縯點點頭說:“若宿月城的徐念、徐乃不是徐苞的侄子的話,或宿月城離習回河城遠些,這件事就沒這麼麻煩了。”

“大哥?東立?”劉芳華的聲音忽然從檀雲殿中傳出,兩人轉頭一看,劉芳華正與兩位十五、六歲的少女走出殿門。

“你們來找我?”劉芳華輕輕躍下殿門,望著兩人說。

“我們在這兒遇到的。”劉縯笑著說:“你們呢?要出門?”

“本來是。”劉芳華一回頭,見那兩位少女正躲在殿門旁望著這兒偷笑,劉芳華皺眉回頭叫:“杏如、曇如,你們兩個還不過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排雲龍將’陳東立。”

陳東立一楞,沒想到“鼎鼎大名”這個形容詞會從劉芳華嘴中說出來。劉縯哈哈一笑,一拍陳東立肩膀說:“原來東立才是主角,我先走了……芳華,我住內城城東……”

“我知道。”劉芳華微笑截住說:“‘潠天居’嘛,我會過去的。”

“好,東立!記得來找我。”劉縯揮揮手,逕自去了。

兩個小姑娘你推我擠的走來,走近一看,兩人面貌極其相似,應該是雙胞胎,唯一的不同處在於兩人頭髮形式不同,一個是削薄而俏麗的短髮,另一位卻是髮長及腰,不過一樣的甜美秀麗。

劉芳華一攤手說:“東立,我給你們介紹,這兩位小妹妹是右相徐夢凡的孫女--徐小曇如、徐杏如,論起輩分,算是定疆的遠房堂妹,剛住進檀雲殿。”

“兩位好。”陳東立勉強點點頭,對剛剛劉芳華所說的介紹辭還有些耿耿於懷。

“陳龍將好。”兩女嬌滴滴的回了個禮,又是相對的笑個不停。

“你們不是有話要問東立?”劉芳華似乎心情不大好,瞪了兩女一眼。

兩女努力的收起笑容,彼此瞄了幾眼,短髮的徐杏如才甜笑著開口說:“陳龍將,我姊姊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原來這位是妹妹?陳東立目光轉向長髮的姊姊徐曇如,只見徐曇如輕推了妹妹徐杏如一把,低聲嬌嗔說:“為什麼是我的問題?”

徐杏如俏皮的一笑,一扭腰說:“本來就是你要問的。”

“討厭啦……”姊姊徐曇如忸怩起來,低下頭不敢看人。

陳東立直楞在那兒,這兩個小女孩在幹啥?

而劉芳華從小就不懂得什麼叫忸怩,地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說?還是要我替你們說?”

“我來說、我來說。”徐杏如笑咪咪的說:“陳龍將,不知您今年貴庚呀?”

這算啥問題?陳東立滿頭霧水的回答:“在下痴長二十有八。”

“很好。”徐杏如人小鬼大的點點頭說:“我倆一個月前剛滿十五。”

反正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陳東立偷瞄了劉芳華一眼,見她臉上也帶著一絲微笑,似乎看戲看得十分愉快,陳東立不禁瞪了劉芳華一眼。

“聽說陳龍將對於陣法獨有心得。”徐杏如一堆姊姊徐曇如說:“我姊姊對陣勢變化也很有興趣,想請龍將指點。”

徐曇如被往前推了一步,臉上有些羞紅的說:“還請龍將撥暇賜教。”

原來是這麼回事?陳東立乾笑了兩聲說:“這當然沒問題,有時間的話可以討論討論……”

劉芳華一拍手說:“好啦。介紹完了,曇如以後自己去找東立請教。”說完轉向陳東立說:“陣法這東西我本來就不懂,我知道你沒事就愛研究這些,你就指點一下她們。”

“不關我的事唷。”徐杏如插嘴說:“芳華姊姊,我可對陣法沒什麼興趣,你還是教我功夫吧。”

“別怕學不到功夫。”劉芳華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功夫好學呀?等兩位供奉袒爺爺親自教你們的時候,別找我哭訴就成了。”“大供奉”劉尉達、“二供奉”

劉尉莽,都大了劉然兩輩,比劉芳華等人足足大了三輩,自然非叫祖爺爺不可。

“我不怕苦。”徐杏如一揚瓊鼻說:“我以後也要和芳華姊姊一樣,在皇族大會中拿下首勝。”

劉芳華聽到這裡,臉色微微一凝,似乎聽了並不高興,只轉過頭對陳東立說:

“東立,你找我有事嗎?”

“只是看看而已。”陳東立與劉芳華相識十餘年,自然知道她在悶什麼,於是一笑說:“也想問問皇上何時正式即位。”

“應該是十四月十二日。”劉芳華點點頭說:“不過北疆現在戰雲密佈,恐怕沒辦法請你父親、外公、舅舅他們來了。”

“我明白。”陳東立試探的說:“定疆一定會趕來,卻不知道南角王會不會受邀參與觀禮?”

那傢伙最好不要趕來。劉芳華腦海中驀然浮起徐定疆摟著白玫的影像,劉芳華一咬牙,不大高興的說:“我哪知道?”

“啊。”徐杏如忽然笑著插嘴說:“芳華姊姊,聽說南角城徐小王爺……與您是很特別的好朋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東立眼見劉芳華臉色不佳,連忙說:“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

“東立。”劉芳華驀然說:“你有空嗎?”

陳東立唬了一跳,劉芳華想做什麼?他有些擔心的說:“有……有空。”

“你陪我去看看白浪。”劉芳華經輕一跺腳說:“幾天沒見了,不知道死了沒有?”

陪你去?陳東立可有些愕然,以當時自己所見,劉芳華與白浪關係應該已經十分密切,想看他根本不須有人陪伴,居然還幾天沒見?陳東立詫異的點點頭說:

“當然可以。”

“白浪?”小姑娘徐杏如眼睛亮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說:“就是匹馬闖入東極城,奮勇救出皇上的白龍將?”

劉芳華想起當時在東極城外,白浪只望了自己一眼,隨即毅然答應潛入東極城的往事,心裡柔情忽起,嘆了口氣點頭說:“就是他……不過不是一個人去,進去的是四個人。”

“聽說他們在城南的旅颯軍營,我們也能去嗎?”徐杏如不管去東極城的到底幾人,一拉姊姊徐曇如說:“這樣的英雄人物,不見見就可惜了。”

這小妮子倒是頗愛湊熱鬧,陳東立多看了徐杏如兩眼,回頭望向劉芳華,讓她拿主意,但劉芳華卻若有所思的彷佛正想著心事,只無所謂的點頭說:“就一起去吧,不過我們是去探病,你可別胡鬧。”

“我才不會。”徐杏如與徐曇如同時騰身往前飄,一面還笑嘻嘻的回頭說:

“芳華姊姊放心。”

看徐曇如毫不遲疑的跟著往前掠身,她恐怕只是話少,湊熱鬧的興致八成不遜於乃妹。陳東立望了劉芳華一眼,見她已經起步追了過去,表情還是一臉茫然,陳東立搖了搖頭,隨著三人向著南面軍營飛掠。

旅楓營區與一般部隊駐紮的軍營不同,一般部隊往往成千上萬人,白浪部隊除原先約五百人外,只有白家三百人,所以在易嵐的安排下,借住了城內都衛軍的小營區,而那五百人不久後也編回都城部隊之中,與白家軍分了開來。

四人趕到白浪的軍區外,出來迎接的是白廣,見兩人帶著兩個少女來訪,白廣頗感意外,但仍招呼著四人往白浪的寢房行去。

白浪這時正在苦思所謂的“胸懷天地”,這功夫聽來似乎天下無敵,但實際的修練之法卻是毫無頭緒,不像“破天之技”,自己雖然不懂心訣,但單聽白炰旭的說明,白浪已經大略瞭解了基本道理,只差還不明瞭幾處關竅而已。

如果自己真要苦等練成“胸懷天地”,未練成前,千軍萬馬的戰陣還好,若是一對一的遇到高手自己可就倒楣,除非有種功夫能撐上一陣子。

白浪思忖著,便以白炰旭來說,自己實力其實不下於他,但若與他對戰,卻是輪多贏少,只要他略避其鋒,與自己糾纏個三、五十招,自己就會每下愈況、竭澤而漁,最後只有任由宰割,除非……除非……

白浪苦思良久,一直想不出修練先天真氣之外的好辦法,正煩悶時,忽聽得劉芳華、陳東立與兩位皇族少女連袂來訪,白浪想不透為何會是如此情形,只好先把功夫拋開,靜待四人到來。

片刻後門外傳來聲音:“浪大哥。芳華公主、排雲龍將以及徐杏如、徐曇如兩位姑娘來訪。”

這是白廣的聲音,白浪微微一笑說:“請進,並恕白浪無法相迎。”

“不用客氣了。”劉芳華率先推門而入,望見白浪蒼白的臉色,劉芳華心裡嘆了一口氣,走近說:“現在傷勢如何?”

“好多了。”白浪一肚子話想問劉芳華,不過這時候實在不是適當的時機,只好硬生生忍著。

“在下陳東立。”陳東立往前一步微笑說:“久仰白龍將大名,今日總算正式見面。”

白浪連連點頭說:“當時多虧兄台與徐兄萬里北援,在下久仰了。”

眾人一時間靜默下來,陳東立微微一楞,劉芳華不是該介紹那兩個小妮子嗎?

怎麼不作聲了?陳東立望向劉芳華,見劉芳華卻在望著白浪發怔,陳東立心裡嘆了口氣,認份的說:“我來介紹,這兩位是右相的孫……”

“浪大哥!”大門忽然砰的一下被推開,一個人影倏忽間閃了進來,大概是沒料到現在居然滿屋子人,那人一進來就張著嘴巴楞在當場。

“小敏。”與劉、陳等人同時進來的白廣沉聲說:“發什麼呆?”

此人正是白敏,他一回神,尷尬的笑了笑:“芳華公主,陳龍將,兩位好……

這兩位……?”白敏見徐杏如、徐曇如似乎比自己還小,一時不知該如何施禮。

“有事嗎?”白浪沉聲問。

“沒事、沒事。”白敏聳聳肩說:“現在沒事了。”

這頑皮的傢伙,白浪心裡暗罵兩句。誰聽不出來他有話想說?白浪沒空理會白敏,轉頭說:“陳兄請繼續說。”

剛見白敏閃入的身法,陳東立確實愣住了,沒想到白浪手下隨便一個年輕人就有這身功力?被白浪一提醒,陳東立連忙重新介紹了徐氏姊妹,一面說:“他們對白兄奮勇救出皇上一事十分欽慕,這次特地前來拜候。”

劉芳華經陳東立一言提醒,回頭微笑說:“你們兩個想知道細節嗎?”

徐杏如、徐曇如兩人連忙點頭,想了想,姊姊徐曇如忽又輕輕地搖頭說:“白龍將受創末愈,還是改日再聽吧。”

“不用等。”劉芳華笑指白敏說:“闖入東極城那次,小敏可是全程參與,你們問他就行了。”

徐杏如、徐曇如兩人同時露出不信的目光,這毛毛躁躁的小夥子沒大自己多少,居然能陪白龍將闖入東極城?

白敏見兩姊妹懷疑的眼色,他可不管這兩個是誰的孫女,一挺胸說:“幹什麼?

不信啊?”

“是不大相信。”徐杏如扮個鬼臉說:“你也能闖入東極城?”

“開玩笑!”白敏哼了兩聲說:“我可是浪大哥的頭號……呃……前幾名主要助手,何只東極城?東極城城破之戰、追擊蛇人船隊之役、甚至阻止叛軍‘盾堡車’我也都有份。”

“真的假的?”徐杏如興趣來了,捲起絲質的薄袖說:“先和本姑娘遇過招再說。”

白敏搖了兩下手說:“拳腳無眼,何必?”只不過他臉上卻帶著笑意,看不出有多少誠意。

徐杏如哼了一聲,拉著徐曇如往外走說:“你要是打的贏我們,我們才聽你說……

你不敢嗎?”

“我不敢?笑話?”白敏眼一瞪,擄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白浪適時的說:“小敏,別玩過火了。”

“是,浪大哥。”白敏一笑說:“我不會傷了她們的。”說完一個輕彈,身形未變的飄身而出。

陳東立沒想到會這麼熱鬧,他正看的開心,忽聽白廣湊到他身旁說:“陳龍將,我們去看著好嗎?免的真出了意外。”

陳東立回頭一望,見劉芳華似乎傻了,只知道怔怔的望著白浪,陳東立嘆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們就去看看。”一面說,一面隨著白廣踏出房門。

白浪見人一個個的離開,忽然間,只剩下自己與劉芳華兩人,白浪目光望了過去見劉芳華的目光也凝視著自己,兩人目光交會,彷佛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該說些什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2:14


第五十三章 事機敗露

白玫踏入鹿耳園,眼見趙才與墨琪兩人已經隱入了前方高低起伏的筍林之中,白玫冷笑一聲,她才不信墨琪會對趙才有興趣,還不是要把趙才支開?反正自己只要盯緊了身旁的夢羽,量她們也要不出什麼花招。

白玫正揣想時,忽見夢羽回頭說:“玫姑娘,其實鹿耳園中的紫筍林,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

終於來了。白玫不慌不忙的說:“願聞其詳。”

“紫筍林的最南方,有一塊長寬大約三十公尺之處。”夢羽溫婉的說:“那是最早的一批紫筍,平均高度都在三公尺以上,一株株聳立如峰,十分壯觀。”

雖然還沒說到重點,白玫還是裝出有興趣的模樣側耳傾聽。

夢羽接著說:“不過紫筍雖然密密麻麻的生長,但長到後來,總會有部分的紫筍枯死,於是在筍林間就有了一條條的羊腸小徑,足以讓人通行。”

白玫往腳下的小紫筍望去,果然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曲曲折折的小道,不過小筍林的小道自然更小,還不足以任人行走,白玫點頭說:“在筍林中行走,感覺一定十分獨特。”

“沒錯。”夢羽點頭說:“可是這又有個難處,筍杯中雖然別無陣勢,卻是個自然而然的迷宮,想要順利的走出來,得花上不短的時間。”

莫非就是拿這個來難自己?這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白玫輕笑一聲說:“這麼說來,我倒要見識見識了。”

“也有人在裡面鑽了數日都找不出路。”夢羽微笑說:“不過紫筍不過三公尺高,只要往上一攀就能找到正確方向,倒也並不危險。”

“夢羽姑娘試過嗎?”白玫笑問。

“見笑了。”夢羽大方的說:“一年前夢羽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才走出筍林,許多地方都沒探到,據說有些隱密的地方藏著鹿耳公死前放置的寶物,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玫總算是大略知道了挑戰的內容,基本上自己必須在兩個小時內定出筍林,最好還得找出一兩樣奇怪的東西,卻不知道東西會不會十分難找?不過這個挑戰十分奇怪,若是自己不想闖,她們豈不是白費了一番苦心?白玫望著前方的紫色霧氣,心理有些戒備。

“紫筍超過七十年以上,就會慢慢放出無害的紫霧。”夢羽似乎注意到白玫的目光,忽然說:“其實以前圍牆未建時,四面風勢較大,紫霧不易留存,現在可不一樣了……裡面霧氣瀰漫,景色更是漂亮。”

“這樣豈不是更難通行?”白玫裝作不在意的問。

“這倒未必,說不定還簡單些。”夢羽有些神秘的一笑說:“霧雖有濃有淡,但還是看的清楚。”

這是提示嗎?白玫正沉吟間,夢羽忽笑說:“玫姑娘若只想見識一下林內的風光,夢羽還記得路徑,可隨夢羽一遊,如此一來,不到一刻便能看遍筍林風光。”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是欲擒故縱還是怎的?白玫可不懂了,她望了夢羽一眼,見夢羽面含泰然的微笑,似乎一點心機也沒有,白玫遲疑了片刻,搖搖頭笑說:

“我還是自己去逛逛吧,說不定別有趣味。”

“那夢羽在後方出口等玫姑娘。”夢羽輕輕一笑,轉身向著另一面走去,臨走又含笑說了一句:“當然作記號可能較快,不過這樣就有損紫筍林了,若是不願瞎闖,玫姑娘可以縱身出困。”

原來還不準作記號?望著夢羽翩然而去的身影,白玫深吸一口氣,迅速的引著渾身功力運轉一周天,緩步踏入紫筍杯中。

全部由百年老筍集聚而成的筍林果然是蔚為奇觀,層層峰巒般的延伸出去,雖是小小的天地,卻彷佛無窮無盡。紫筍既過百齡,紫色的外皮早已木質化,有的凹凸不平,有的層層剝落,紫皮上生出一片片各色的菇菌,有的像是一頂頂小亭,有的整片有如地衣般的鋪在表面,紅、黃、藍、綠色彩繽紛萬狀,走入紫筍林,彷佛進入了一個奇幻的世界中。

這裡的紫筍與一般紫筍叉有不同,一般紫筍在末端會有一排小小的維狀突起,當成熟後便掉落繁殖,不過這裡的紫筍動輒以百年計,末端的突起竟是十來排大大小小的煞是嚇人,最大的莫約有小臂粗細,真不知道落下時還能不能生長?

白玫踏入不久,馬上看到前方有著兩道分岔路,其實說是岔路又不盡然,只是筍林間產生的縫隙而已,底下還是小小的紫筍密佈,不過看來是不易長大了。

白玫任選了一條較直的路走入,剛探入兩步,白玫條然停步,前方地上竟然是紫氣隱隱、霧氣騰騰,向下看去,霧氣高度雖只莫約半公尺,但越往內,霧氣似乎逐漸湧起,越來越高,莫非再走個七、八公尺,裡面的霧氣就會更濃更高?

但這又不合理,若真是如此,夢羽如何能在兩小時內脫困?白玫心念轉了轉,他們最多隻是要試試,再怎麼樣應該也不會傷了自己,這麼遲疑下去,只不過減緩速度而已,白玫心一橫,脫身往前飛掠,向著濃濃的霧氣穿了過去。

往前騰出不到五公尺,白玫轉了兩個方向,整片的紫霧立即裹了過來,白玫當即減緩了速度,四面一望,這片霧氣雖然怪異,卻沒有異味,還帶著一絲紫筍的清香,雖說色澤古怪,但卻有如一層薄紗一般,雖然阻礙了視線,卻也還看的清楚,若不是心裡有事,單純來此賞玩風景其實感覺不錯。

既然沒什麼大問題,白玫放下了一半的心,繼續往前探路。

說也奇怪,夢羽剛剛已經說過,這裡長寬不過三十公尺,若是全力飛掠,只不過是數個起落而已,現在卻彷佛茫茫無盡的沒完沒了。白玫轉了數團,見這裡陣勢不像陣勢、奇門不像奇門,確實是天然生成,只因紫筍生的全是一個樣,無論走了多遠,似乎總與剛進入時的景色別無差異,白玫警覺到如此下去不成,她驀然停步,四面仔細的觀察起來。

剛剛白玫雖然並沒用心,但確實已經自然而然的一直向著南面轉,不過轉來轉去,卻似乎總被紫筍逼的兜回頭,白玫忽然想起,自己可不是隻求出路,還得想辦法探採四面有沒有藏著什麼東西,這可就麻煩些了,在紫霧的籠罩下,想看清四面景物都屬難能,若藏的是小東西,那可不是傷腦筋了?

東尋西覓了半天,白玫驀然警覺的一望天色,眼看已經過了半個小時,自己不但沒找到半個東西,連路徑也是毫無頭緒,白玫不敢再四面尋覓,仔細的觀察的紫筍林的特色,想認出脫困的奧秘。

可是紫筍林純然天成、色彩繁雜,又不能刻上記號,想看出一株株巨大紫筍的不同簡直比登天還難,白玫繞了兩三個圈後,放棄了這個想法,想起剛剛夢羽的提示,白玫轉了轉,果然見到紫霧有的地方較濃,有的地方較淡,但濃淡間差異極小,對於觀察出路似乎並沒有助益。

白玫一面漫步在筍林之中,一面思忖著夢羽的話,轉眼間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剛由一個沒路的小徑中轉回時,白玫忽然間感到有些不對,白玫一楞,又退了回去,這才注意到,兩條小徑頗為怪異,一條有著一絲微風吹送,另一條卻幾乎凝止,同樣的,有微風吹送的霧氣自然也較為淡薄,白玫心念一動,驚然想通了這個陣勢的原理,白玫臉上綻出了微笑,當即加快了腳步,順著微風直進。

原來白玫入圍前已經注意到,今日吹的雖是東風,但一入園中,因牆高五公尺且僅前後有門,園中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股由北而南的風向,這股風進入紫筍杯中,自然會順著有出路的方向流動,也就是說,只要順著這股微微的風勢,當能找出南面的出口。

一弄清原理,白玫速度立即增快,不過卻也不能太快,筍林中風的速度十分緩慢,若跑的太快,反而感覺不到風的方向。

白玫這時才想清楚夢羽剛剛的提示,果然建了牆後反而較容易,若沒建這一圈高檔,比如今日風向由東向西,風不但不易捲入紫筍杯中,可能還會造成怪異的旋風,當然,若今日狂風大作,只怕也不能靠這種方式出困。

繞不到七、八轉,面前的霧氣漸漸淡薄,白玫也看的見南面高達五公尺的磚牆,顯見出口已經不遠,白玫正高興時,忽聽身旁岔道傳來一聲輕響,白玫吃了一驚,整個人驀然靜止了下來。

莫非這時候才出現挑戰?白玫勁力同時灌注到雙爪之上,心念全部灌注於岔道中的聲音。

白玫傾聽著,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岔道中確實有人,但行動的速度卻不算快,腳步甚至還有些沉重,就算是一般平民也不該如此,彷佛像個從沒練過功的人,這裡怎會有這種人?白玫疑惑之下,索性轉過身子,走入了那條岔道之中。

在霧氣中,白玫見到前方轉角中一個蹣跚的人影正探出,白玫往前迎了兩步,驀然看清了霧中的人影,白玫腦海轟然一震,整個人呆立在那兒,一時竟是作不得聲。

那人白髮蒼蒼,滿臉全是皺紋,一根粗陋的柺杖撐著無力直起的背脊,望著白玫顫聲說:“你……”

白玫兩手氣勁同時散去,她往前一撲,抱著老人嘶啞著嗓音說:“二伯……你怎麼會在這?”

此人正是眾人以為早已身亡的白離亂,他破天神功盡失,整個人有如風中殘燭,老的不成模樣,他見白玫撲土來抱著自己,連忙斷斷續續的說:“快……快放開……”

白玫經白離亂提醒,一驚下渾身冒出冷汗,兩手放下急旋,卻見南角王徐靖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身後,正沉著臉望著自己說:“小玫姑娘,你們也算是深謀遠慮了,我當時倒是差點被白浪瞞過。”

“我……”白玫心亂如麻,沒想到整個白家的大計居然毀在自己手裡,這時真是怎麼解釋都沒用了。

“徐……徐靖!”白離亂伸出顫抖的左手,直指著徐靖。

徐靖忽然往前一飄,白玫唬了一跳,正要揮爪拼命,眼前的人影忽然一空,原來徐靖已經轉到自己身後,只聽他嘆了一口氣說:“離亂二爺,我不會說的,這件事如何處理,要交給定疆決定。”

轉過頭,白玫瞪大雙眼,徐靖居然扶著白離亂?白玫沒想到徐靖與白離亂的關係是如此,她怔怔的望著兩人,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見徐靖轉過頭來說:“你們若只是為了找個悽身之處才混入人族,我替你們高興,但若……”

“徐王爺。”白玫當機立斷,一咬牙說:“如今北疆騷亂,你既與白家有舊,為什麼不能助我們匡復山河?”

徐靖一哂說:“人族內亂、外患頻仍,哪堪再受如此折磨?”

“那您當年又為什麼肯協助劉氏叛亂?”白玫不解的問。

“當時是不得不然。”徐靖搖頭說:“聽說你們的師父叫包九日,想來便是炰旭大爺了,你可以自己問他。”

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玫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卻聽白離亂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徐靖,你的目的已達,可以讓我死了吧?別再浪費你夫人的藥物了。”

“離亂二爺。”徐靖嘆聲說:“您怎麼這麼說,徐靖目的豈是為此?”

白玫越聽越奇,難怪二怕在傳功之後還能存活,原來是徐靖以靈藥灌救?白玫想了想,有些遲疑的問:“徐王爺……可以放了我二伯嗎?”

“離亂二爺精枯神竭,不可一日不服藥……難道你想讓他死嗎?”徐靖橫了白玫一眼說:“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對定疆若是虛情,勸你早日離開,你也算是你也算是聰明,但若想與定疆鬥智,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一說完,徐靖挾著白離亂衝天而起,迅疾的騰上筍林頂端,只一閃間,已經不見了人影。

白玫怔忡了片刻,這才轉回正確的道路,向著出口緩緩的走去,徐靖雖說這件事情將交給徐定疆決定,但他會如何決定?自己與他鬥智必輸嗎?想到徐定疆許多令人不解的言行,白玫心裡不禁有些煩悶,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他對自己真的毫不在意嗎?而二怕在徐靖的手中,雖說徐靖看來似乎沒有惡意,但總是麻煩,可是二伯又得靠徐靖的藥物過日子,這該如何是好?這事暫時只怕不適合對其他的白家人說……

白玫皺著眉踏出出口時,夢羽、墨琪、趙才三人正聊的開心,趙才在兩位美女陪伴下,左右逢源的十分自得,連白玫出來都沒瞧見,不過夢羽與墨琪倒是注意到了,兩人同時拋下趙才,向著白玫迎過來。

夢羽首先含笑說:“玫姑娘,您果然遠勝於我,只花了近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嗎?”白玫這才想起時間的事情,她恢復過來,強笑說:“不過卻什麼都沒發現。”

“哪這麼容易?”墨琪俏皮的一笑說:“大概都被找光了,這五十年內只出過一件寶物。”

白玫雖然心裡有事,但還是起了些興趣,好奇的問:“找出什麼?”

“你沒聽說過嗎?”墨琪笑著說:“紫鱷短劍就是小王爺在五歲時找出來的,那時傳遍全城,小王爺也因此被稱為神童。”

白玫笑容霎時凝結,五歲的徐定疆就能在鹿耳園中找到東西?這未免太離譜了吧?紫鱷劍的名頭白玫倒是聽過,沒想到在徐定疆的手裡,也沒看他帶著?

眼看墨琪一臉崇拜的模樣說著徐定疆,趙才在一旁頗不是滋味的說:“那有什麼了不起,運氣好罷了。”

“你進去試試?”墨琪俏巧的瓊鼻一挺,嘟著小嘴說。

趙才看見墨琪嬌俏的模樣不禁愛煞,猛一挺胸說:“去就去,只怕你們等的不耐煩。”

“誰要等你了?”墨琪哼了一聲,轉過頭對白玫笑說:“玫姑娘,接著去美人冢看看可好?”

趙才忽然被冷落,尷尬的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麼,白玫看他可憐,轉過頭說:

“趙管帶,介紹一下美人冢吧?”

趙才立即提起精神,連忙說:“美人冢傳自三百年前,當時前朝南角王膝下有三女,個個美若天仙,可惜都愛上了一個來自北方的貴族流浪漢,這個流浪漢不知從何而來……”跟著一路說了下去。

白玫說歸說,其實對美人冢的歷史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也沒細聽趙才的滔滔不絕,她心裡轉著念頭,想到自己的身分一定會被徐定疆知道,若是等徐靖說,還不如自己說,想到這點,白玫不管趙才說到一半,打斷趙才的話頭說:“對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現在得立即回去。”

且不管愕然張口的趙才作何反應,夢羽詫異的說:“玫姑娘不玩了?”

“改天再請兩位同遊。”白玫笑了笑,轉身向著宮城便走。

“玫姑娘。”墨琪一閃身躍到白玫身前,甜笑著說:“這可不行。”

白玫心裡的警覺一下子提了起來,但依然微笑說:“怎麼了?”

“今日除了奉命領玫姑娘遊歷之外……”墨琪眨了眨眼說:“我們姊妹也想請玫姑娘指點一下。”

想動手?白玫心裡哼了一聲,嘴上卻微笑說:“怎麼可以,那豈不是傷了和氣?”

“對啊。”趙才連忙說:“動手動腳的多不雅?”

“你少囉唆。”墨琪一轉剛剛的態度,板起臉瞪著趙才,趙才一楞之下,還真的不敢說話。

“玫姑娘別誤會。”夢羽微笑接口說:“只是昨日無意間聽見王上與王妃閒聊,知道玫姑娘功夫高強,我們一向居於深宮,沒什麼機會與人印證,這才大著膽請玫姑娘賜教。”

“對呀。”墨琪輕輕蹦了蹦,揮手說:“我們從小入宮,出來的次數都不多呢,學了功夫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白玫見兩人不似作偽,耗去三分戒心,半開玩笑的說:“怎麼不請趙管帶試試招?”

趙才見白玫又提到自己,他可是大為感激,這個玫姑娘十分夠義氣,比徐瘋子好上許多,他連忙點頭說:“兩位姑娘若有興致,趙才隨時奉陪。”

“他呀?”墨琪橫了趙才一眼,帶笑嗔說:“他以前不過是有名的混混,若不是小王爺提拔他哪當的上管帶?我才不信他有什麼真實功夫?”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趙才見墨琪望著自己笑嗔,他的豪氣激發出來,大聲說:

“墨琪姑娘別看不起趙某。趙某也不是虛度二十餘載的。”

這兩人頗有趣的,白玫見墨琪對趙才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但臉上卻總帶著一絲笑容,心裡不禁暗笑,莫非墨琪真的對趙才起了興趣?趙才這傢伙似乎還沒察覺到……

白玫轉念想,若這兩位確實沒有他意,多結識幾位朋友也是好事,白玫下了決定,當即說:“這樣吧,你們且先隨我回巒圭殿一趟,等我與小王爺說上幾句話後,再陪你們練功夫。”

“一言為定。”墨琪首先跳了起來。

“多謝玫姑娘。”夢羽也微微的行了個禮。

“還有我趙才。”趙才不落人後的跟著叫了一聲。

四人計議停當,趙才與墨琪依然走在前方領路,白玫則和夢羽在後緩行,一路往宮城接近。

剛入宮城時,遠遠的卻聽到一連串轟轟的巨響,街上的人不由得同時楞住停步,轉頭望去,那正是巒圭殿的方向。四人對望一眼,都有些詫異,雖說大白天的不該會出什麼事,這個聲響畢竟來的奇怪,眾人發怔的同時,已有部分巡行的軍隊趕過四人,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快步奔去,四人對視一眼,白玫率先加快了速度,趙才、墨琪、夢羽三人也跟著加速,四人迅速的掠過三條大街,轉過街角,巒圭殿已在眼前。

這時四人已經確定,聲響確實是由巒圭殿中傳出,不說別的,單看殿門前從四面趕來集合的近百位士兵就可確定。

白玫心裡頗有些驚訝,南角城看來鬆散,沒想到一有事,部隊的集合竟是這麼迅速,難怪徐靖能威震南疆。四人掠到官兵身後緩下身來,卻看見歸勇正站在大門前說:“……麻煩諸位跑這一趟,在下在這裡替小王爺向諸位致歉。”

“不敢當。”一個管帶笑向著歸勇打了個招呼說:“我們隨時由小王爺吩咐。”

跟著指揮著部隊分頭散開。

這段時間,轟隆隆的聲音一直未曾停歇,而隨著距離躍進,那聲音也越來越大聲,直似是天搖地動,這個聲音……白玫猛然想起被困丘陵地那一役,以她的經驗而言,只有當時徐定疆與劉禮過招時的聲響可與現在比擬。

部隊一散開,歸勇見到人群后的四人,有些詫異的說:“小玫姑娘,這麼早回來?”歸勇以前幹過龍將,管帶之類的他自然不放在眼下,向白玫打招呼還是看徐定疆的面子,而趙才一看到歸勇早已經躲到最後面,深怕引起注意。

“那是什麼?”白玫詫異的問。

歸勇微微一笑說:“沒什麼,那是小王爺與一位遠客在練功夫,倒是驚擾了四面的巡邏。”

“周廣?”白玫腦海一轉,已經明白是誰。

“正是。”歸勇說:“小王爺與周爺正在後院切磋。”

“歸大叔。”墨琪似乎與歸勇頗熟,她蹦上兩步,拉著歸勇說:“聽說這個傢伙一開始是您調教的?”她指著躲在一旁的趙才笑說。

趙才吃了一驚,墨琪與歸勇怎麼這麼熟?他見歸勇的目光掃向自己,背脊立即泛出一股涼意,有些結巴的說:“歸……歸總管。”

“這小子……”歸勇搖了搖頭,哼了一聲說:“勉強還可以啦。”

墨琪回頭望著趙才一笑,重複著歸勇的話,半奚落的嬌聲說:“勉強還可以啦……”

趙才可狼狽了,他自然而然的望著白玫求援,而白玫若非心裡有事,這自然是十分有趣的事情,現在白玫沒心情管這麼多,只望著歸勇說:“歸大叔,小王爺在後院嗎?”

歸勇點點頭說:“玫姑娘有事?直接過去就行了”

“謝謝。”白玫微微頷首,飄身向著後院飛掠。

“歸大叔,改日再找您聊。”墨琪笑著揮了揮手,追著白玫而去。

夢羽也含笑向著歸勇微施了一禮才離開,趙才自然是如逢大赦,身法全力展開,跑的直比墨琪和夢羽還快,一面跑還一面想,看來這兩個俏妞與魔鬼教頭歸勇極熟,自己可要好好考慮一下。

白浪望著凝視著自己的劉芳華,一時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當時南探習回河部隊時,兩人明明已經彼此產生了情意,但之後卻又莫名其妙的產生了變故,說起來,白浪倒是以不變應萬變,問題是劉芳華,莫非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白浪本就不善言,想來想去,動了幾次嘴唇,終於還是沒發出聲音。

這時外面的斥喝聲已經傳了進來,看來白敏已經開始和徐家姊妹過招,劉芳華望著白浪,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話:“白浪,你為什麼……”

終於說話了……卻沒想到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白浪瞪大眼睛,這麼吞吞吐吐的,實在不像劉芳華。

劉芳華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說:“你知道我在生你的氣嗎?”

“知道。”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但不知道為什麼?”

劉芳華轉回頭,凝視了白浪片刻才說:“小玫。”

“小玫……”白浪一怔,猛然醒悟說:“那是她自己的主意。”

劉芳華有些懷疑的望著白浪,過了片刻她搖頭說:“小玫豈是這種人?她雖言行並不十分謹慎,但卻絕不會踰矩,你怎麼能讓她這麼做?你把自己師妹當成什麼了?”說到後來,語氣越是嚴厲。

白浪傻眼了,劉芳華說的若是實話,這次居然是被白玫牽連?白浪等劉芳華一串說完,嘆息了一聲說:“小玫到底作了什麼?”

想起白玫依偎在徐定疆懷中的模樣,劉芳華一跺腳說:“我和東立追去,卻看到她和定疆……他們……我不會形容!你難道想像不出來?”

白浪心裡一涼,若劉芳華真的誤會是自己指使白玫前去,這個誤會可是怎麼洗也洗不清了,白浪有些混亂的說:“我怎會……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還不是……還不是你以為定疆和我……”劉芳華頓了頓,猛力的搖搖頭甩開腦中煩人的畫面,這才低下聲音說:“我想通了,你終究也是為了我,只要你現在讓小玫回來,這件事就算了。”

這是白玫自己訂定的計劃,怎麼叫她回來?白浪正困擾間,腦海倏然想起一事,他渾身一震,忍痛坐起,凝視著劉芳華的雙眸說:“你……到底是氣小玫還是氣徐兄?”

“你……”劉芳華臉色乍變,霍然轉身往門外便走,走到門前,劉芳華離去的腳步猛然一頓,回過頭來再狠狠的瞪了白浪一眼,這才推門而出,隨即砰的一聲將門摔了回去。

白浪望著劉芳華離去的身影,忽然有股自己真正失去了劉芳華的感覺,白浪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這一剎那,他整個人無力的跌回病榻,霎時間只覺得渾身無所依憑,彷佛正往無盡的深谷中墜落,白浪無神的仰頭望天,這才知道,原來除了失去家人之外,還有這麼深遂的一種沉痛。

劉芳華一出門就後悔了,她這次前來,才已想通了前因後果,她打算讓白浪放心,並要白浪叫白玫回來,自己這麼一氣之下衝出來,怎麼再回頭?但一轉念,想到白浪不但不承認此事,居然還懷疑自己與徐定疆!劉芳華又是怒氣勃發,氣沖沖的心想,這個死白浪不知好歹,自己會再來看他才怪。

踏出門口,劉芳華卻見到每個人的眼睛都望著自己,連正在過招的白敏與徐家姊妹也停了手,劉芳華自知失態,她停下腳步,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我先回去,你們聊……”話一說完,劉芳華好似逃難般的掠出軍區,一轉眼沒了蹤影。

見足蹈紅雲的劉芳華霎時消失,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白廣首先回過神來,他向著陳東立乾笑一聲說:“陳龍將,在下先進去看看。”

“喔……”陳東立一楞,忙不迭的點頭說:“請便。”

兩人這麼一對話,白敏已經扔下了徐家姊妹,轉身就撞進了房中,開口就叫:

“浪大哥,你怎麼了?芳華公主怎麼了?”徐杏如、徐曇如哪還客氣,緊跟著白敏身後也搶了進去。

這還得了?白廣、陳東立對視一眼,兩人不敢再互相客套,連忙追入房中。

白浪這時心喪若死,劉芳華幾日未來,他本來還存有一絲期望,以為她事情繁忙,又或是有什麼小誤會,沒想到居然變成如此?白浪哪裡有心情回答白敏的問話,他微微揮了一下手,低聲說:“都出去,讓我靜一靜。”

陳東立見狀,只好低聲說:“白兄好好靜養,在下日後再來探望。”

“陳兄。”白浪忽然轉頭,望著陳東立說:“您可以稍候一下嗎?”

陳東立一楞,點頭說:“當然。”

白浪又向白廣叫了一聲:“阿廣。”

見白浪以目示意,白廣雖有些意外,但仍會意的一拉白敏說:“出去。”

白敏自然不敢不退,但他見到徐家姊妹正睜著一雙大眼發楞,他往前兩手各抓一個,哼聲說:“還不出來?”

“你這麼兇做什麼?”徐杏如立即哇哇叫了起來,不過還是隨著白敏退了出去,徐曇如卻是臉微微一紅,掙開白敏的手掌,自己退出了門外。

陳東立見眾人都已退出,他往前走近兩步,望著白浪和聲說:“白兄有何指教?”

白浪輕噓了一口氣,望著陳東立說:“在下請教一事,還請陳兄不吝賜教。”

“不敢。”陳東立越發慎重地說:“白兄請說。”

“當日您與芳華同尋徐兄……”白浪忍著痛苦說:“到底看到了什麼?”

原來是這碼事?陳東立想起當日的事情,覺得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於是把徐定疆與白玫的狀態描繪了一遍,白浪聽完更是喪氣。白玫確實過分了些,再怎麼放的開也不能剛見面就如此,難怪劉芳華會懷疑自己……只不過陳東立、白浪,甚至劉芳華都不知道,那種情形卻不是白玫主動所導致。

陳東立說完後,見白浪頹喪的模樣,他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不關痛癢的勸慰了幾句,跟著就告辭而出。

白浪也不再多做挽留,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白浪終於下了決心,就讓劉芳華誤會吧,反正終有一日會反目,何必等到日後彼此痛苦?從今日開始,無論其他白家人怎麼說,自己都將不再牽扯男女之情,全心鑽研武學,看看能不能練成天下無人可達的“胸懷天地”。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3:08


第五十四章 柳暗花明

剛回到巒圭殿的白玫一趕至後院,剛繞過院門,一股沛然無邊的氣勁迎面衝來,白玫一驚,渾身氣勁同時鼓起,同時向後急躍,可是那股勁力速度比白玟閃避的速度快上許多,白玫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後直摔,恰好趙才剛剛趕到,連忙舉手一頂,這下趙才也慘叫了起來,卻是他兩手回撞到自己胸前,連著白玫一起往後飛退。

這時墨琪與夢羽也到了,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清叱一聲,兩雙玉掌同時往前一揮,一面往後急退,這股勁力就靠著白玫的一承,趙才的一頂,加上夢羽與墨琪兩人合力消勢,這才終於擋了下來。

白玟與趙才兩人一穩住,同時喘了一口大氣,剛那股勁力雖然並不傷人,卻是無與以抗,白玫還好,趙才自己打自己,胸口卻不大舒適,他苦著臉說:“這是怎麼回事?”

“從上面往下看。”白玫轉頭一望,騰身躍到一旁的房舍頂端,趙才等三人也緊隨著躍上,遠遠的一看,白玫心裡的震撼可是非同小可,這兩人的功夫居然如此高強?

這是白玫第二次見到徐定疆與周廣過招,第一次只短短一剎那,白玫看都沒看清楚,這次算是正式的見識了兩人的功夫,只見一團紅霧正在庭院中迅疾的來回閃動,周廣挺立的身形傲立當中,左一掌、右一掌的將紅霧團不斷激飛,而裹在紅霧中的徐定疆卻是毫不氣餒,勇往直前地衝撞個不停。兩人勁力交會的剎那,除了震耳欲襲的震爆聲外,龐大的氣勁更是毫不客氣地往外直衝,雖說距離越遠勁力越小,但這可是兩人合力所致,白玫剛剛恰好遇上一股,也難怪地無法承受了。

白玫想起當時徐定疆遇上劉禮的情況,記得劉禮也沒應付的這麼輕鬆,此人功力到底多高?與東極城地底的遺老相比,不知誰勝誰負?

白玫正發徵的時候,卻聽得身旁的墨琪大聲說:“比上一次好看多了。”那震耳欲聾的爆擊聲不斷響起,說話煞是不易。

什麼上一次?白玫詫異的回過頭,夢羽注意到,跟著提高音量說:“玫姑娘,墨琪指的是上次周爺與王爺過招的情形。”

趙才可沒看過,他湊到墨琪身邊說:“墨琪姑娘,那時怎麼個不好看?”

墨琪皺皺鼻子說:“王爺只出了一招,這位周爺也只回了一招,兩人同時哈哈大笑,這就不打了,有什麼好看?”

“聲音有這麼大嗎?”趙才扯著喉嚨說。

“一點聲音也沒有。”墨琪搖頭說:“那時眼前忽然亮了一下,睜開眼他們就停手了……地面倒是忽然下凹了一大片,連一點渣渣都沒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玫心裡一緊,化石成粉、末散無蹤,這頗有些像是白家祖傳“陰爆掌”的功夫,不過這功夫徐靖與周廣都應該不會,莫非他們之中有人另闢蹊徑,練成了剛極生柔、柔中總剛的功夫?周廣的功夫不像是這個類型,難道是徐靖?

“誰輸誰贏?”趙才按著問。

“該是王爺吧?”墨琪皺眉說:“我記得周廣說他衣服破了,王爺的可沒事。”

這可就未必,昨日徐定疆就曾讓周廣破了衣服,但事實上卻是周廣佔先,白玫心裡暗暗盤算,同廣此人功力高強,與劉氏皇朝又似乎沒有關係,若能與其結交豈非十分有利?只可惜當時在東極河畔沒把握住機會,卻讓徐定疆與他攀上關係,想到這裡,白玫又想起被徐靖發覺自己身份的事情,白玫心裡煩惱起來,現在想傳遞消息只能找城中白家安置的眼線,但自己現在的行動一定被監視著,怎麼把這個消息送出去?

這時場中的周廣忽然裂著嘴大聲說:“徐小子,你還不用那招?不然我要加勁了。”

“周伯,你有沒有把握?”紅霧中的徐定疆絲毫沒緩下身形,繞著周廣大兜圈子,哈哈笑著說。

“廢話!”周廣瞪眼說:“你上次是攻其不備,算不得數。”

“好。”徐定疆大喝一聲,紅霧中又倏然冒出兩條毫不規律的甩動氣柱,一面迅疾的向著周廣急撞。

周廣大笑一聲,兩臂同時暴漲一倍,一股勁風倏然而出,當場截斷了徐定疆的氣柱,那團霧柱失了控制,順著行進的方向激散,砰的一聲砸在周廣身後的院牆上,當場把牆壁轟出了兩大條裂痕。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身旁的紅霧緩緩消散,他飄然落下苦笑說:“還是被看出來了,周伯,這功夫只要用到五分勁以上就無法控制方向,怎麼辦?”

自練成此功,徐定疆只要施出較大的勁力,突出的氣勁就無法控制,也所以勁力前端會不聽話的擺動,不知道的人看了只會以為徐定疆在隱瞞攻擊方向,事實上,這連他都無法控制。不過周廣昨日捱了一下後卻已經看破,今日揮掌擊向徐定疆的勁力源頭,果然徐定疆無法控制勁力閃避,功夫當場失效。

“我可不知道怎麼辦。”周廣聳聳肩,半開玩笑的說:“這套功夫也沒聽人練過,你自求多福吧。”

“喂。”徐定疆哼了兩聲說:“這麼說太不夠朋友了吧?”

“我不只是朋友,還是長輩。”周廣一揚頓,嘻嘻笑說:“長輩有權決定什麼事情該幫,什麼事情不該幫。”

徐定疆心裡知道,同廣若不是真的不知道,不會吝於幫忙,他搔搔頭說:“真麻煩,硬撞可對付不了功力悉敵……或功力比我還高的人。”說到未一句話,徐定疆又瞪了周廣一眼。

“確實該有些招式變化。”周廣點點頭笑說:“這裡不像我們那裡,大部分還是近身戰,有招式多佔便宜。”

有關周廣故鄉的怪話徐定疆已經習慣了,他也不追問,只沉思著說:“這功夫很奇怪,優點是氣勁散出體外一個範圍後才會逐漸消散,對防禦很有用,缺點卻是無論想從任何一方突出勁力,幾乎部無法控制。”

“無論優點、缺點都很怪。”周廣贊同的點頭說:“其實這是一體的兩面,說起來是同一個原因……就是你只能控制身體附近一公尺左右以內的氣勁,再遠就不行了。”

“說老實話……”徐定疆低聲說:“該說一公尺左右到身體表面……連體內都不怎麼行。”所以當時被劉禮以“透骨擊”擊散氣勁,徐定疆當場不敢再妄動,對方的勁力既然能轟散紅霧,再準一點自己就危險。

周廣聽完徐定疆的解釋,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過了片刻,他眼神忽然發亮的說:“徐小子,你想不想飛?”

“飛?”徐定疆一頭露水,這句話與剛剛討論的事情有關係嗎?

“對!”周廣驀然興奮起來:“天下無敵有什麼用?能飛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什麼啊?”徐定疆更莫名其妙了:“怎麼飛?”

“啊,不行……”周廣忽然一頓,嘆氣的說:“我想錯了,就算能飛也只是藉著空氣阻力上升,飛不出外空的,那就沒用……不能飛出這堆衛星,恐怕恢復不了正常……對呀,卓卡要是想飛也勉強可以,就是飛不出去……”說著說著,同廣沉思起來,竟是不理徐定疆了。

徐定疆本全神與同廣討論功夫,根本沒注意到院落外的肩頂上有人看戲,這時閒下來,徐定疆轉頭一望,卻見到四人正望著自己發怔。徐定疆好笑的說:“小玫,你們回來了?趙才也跟著?”

白玫等人剛剛見到兩人停下討論,一時也不知該不該接近打擾,畢竟練功時最忌諱他人窺視,何況是討論功夫?現在見到徐定疆招呼,白玫鎮定了一下忐忑的心,躍下說:“徐大哥,我有件事跟你說。”

沒想到徐定疆點點頭後,忽然揮手說:“你們也來了?下來啊。”

“是。”墨琪與夢羽同時翩然落地,向著徐定疆躬身說:“向小王爺請安。”

徐定疆和這兩女也熟?趙才暗暗叫苦,若早知墨琪也與徐瘋子有關,自己應該有多遠就跑多遠,趙才尷尬的一笑說:“小王爺,我放假去了。”他卻不知道徐定疆其實也才見過兩人一次。

趙才轉身要溜時,卻聽見身後傳來嬌嗔:“你不是要在玫姑娘之前和我們過招嗎?”

趙才回過頭,見到墨琪調皮的目光,他心裡一跳,頗想不顧一切的留下,但回頭望向徐定疆帶笑的眼神,趙才又打消了念頭,正想搖頭時,卻聽得白玫說:“趙管帶,我要與小王爺談一談,就麻煩你陪陪這兩位。”

這下可沒理由拒絕了,趙才有些不甘願的落了下來,愁眉苦臉地站在一旁發呆。

“你有事找我?”徐定疆望著白玫,微笑說:“很急嗎?”

白玫收起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徐定疆輕拍了拍白玫的肩膀,回頭說:“周伯,我……”

“去、去……”周廣還在煩惱,只揮了揮手。

“我們到那兒說。”徐定疆回頭囑咐:“趙才,好好招待這兩位。”

“是。”趙才不能不從,只好硬著頭皮答應,回頭一望,見到墨琪與夢羽帶笑的目光,趙才深吸了一口氣說:“好,過招是吧?……哪個先來?”

徐定疆與白玫走入後院旁的一個小廳,徐定疆輕摟著白玫的肩頭,輕輕一嗅白玫的耳頸交界處說:“我猜猜……這是橡蘭香。”

“嗯。”白玫點點頭,輕輕掙脫了徐定疆的臂膀,目光向著地面說:“先別急著摟我,也許你等一下會討厭我。”

“哦?”徐定疆歪著頭望著白玫,笑了笑說:“好吧,等你說完。”說完往後退了兩步,找個椅子坐下。

白玫也走到徐定疆身旁的椅子坐下,兩人中間隔了一個小茶几,白玫思忖了片刻,開口說:“我是白氏皇族的人。”

徐定疆的笑容先是微微一僵,但隨即又舒展開來,搖頭說:“真的?”

“真的。”白玫堅定的說。

“真服了老爸……”徐定疆嘆口氣說:“他怎麼試出來的?”

白玟見徐定疆似乎並不訝異,她反而有些無措,原來的計劃全亂了套,白玫頓了頓才橫了心說:“白離亂是我二伯,我在紫筍林見到他……就露出破綻了。”

“哦?那個老人家沒死?”徐定疆睜大眼,腦海轉了轉說:“老媽的技術確實不錯……嗯,那個僉山老頭說不定也有參一腳,對了,這兩天倒沒看到他,該抓他來問問怎麼把我弄成這樣子?啊,原來白老弟還真是皇族,你也是?”

白玟無奈的點了點頭,但仍忍不住說:“我們不來也不行……”

“我知道。”徐定疆打斷白玫的話說:“我也十分後悔當時要木族逼你們離開…

本來以為只是去掉外患,回來被老爸為了一頓,才知道這樣會引起內亂……看吧,現在就要亂了。”

“劉禮叛變可不是我們慫恿的。”白玫低聲說。

“對呀。”徐定疆哈哈笑說:“你們押寶的方式還頗怪的。”

白玫見徐定疆總是不在乎的模樣,她畢竟只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女,終於忍不住焦急的站起說:“你現在都知道了,你……”

“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徐定疆依然坐著,笑嘻嘻的說:“你若是虛情假意,那就不用再演戲,開開心心的想到那兒去就到那兒去;若是不討厭我,老話一句,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你……”白玫一徵,忽然害羞起來,轉過身去,聲若蚊蚋的說:“你真的喜歡我?”

“真的。”徐定疆點點頭說。

白玟心裡一陣激動,當實情完全吐露出來後,白玟這才忽然發覺,自己竟不知何時已愛上了這個愛玩愛鬧卻又心細如髮的豪壯大漢,白玫志忑的回過頭,忽見徐定疆還是一臉不在乎的笑容,她心又沉了下來,有些委屈的說:“你騙我。”

徐定疆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他收起笑容,驀然嘆了一口氣說:“難道喜歡就不能笑著說嗎?”

白玟一怔,抬頭望著徐定疆,心裡一團混亂,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心裡掙扎了一陣子,白玟忍不住自己生起自己的氣,大聲的說:“你到底哪一句話才是真的?”

“為什麼我開玩笑時,老是有人當真。”徐定疆望著白玫片刻,苦笑說:“當我說實話時,又被當成玩笑?……其實,就算是玩笑,我也一向不騙人……最多誇張一些而已。”

“徐大哥……”白玫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踏前一步,有些遲疑的說:

“你……你是不是也曾……這麼笑著對芳華公主說……說你喜歡她?”

徐定疆的笑容忽然凝結,頭一側,目光自然而然的往旁稍偏,白玫不肯放鬆,橫跨一步繞到徐定疆的面前,一雙明亮的眸子直視著徐定疆,等待著他的答案。

徐定疆回望向白玫,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張口,白玫忽的伸手掩住了徐定疆的嘴,徐定疆一楞,卻見白玫臻首微微一側,低聲說:“別說了,我不該問的。”

徐定疆沒作聲,只凝望著白玫,白玫臉上泛起一抹嫣紅,低聲說:“你說過,我不笨。”

徐定疆露出了微笑,站起輕輕握著白玫的肩說:“何只不笨,我遇到的女孩中,你最聰明。”

白玫仰起頭,兩人對望片刻,徐定疆伸開雙手,白玫終於不能自制的往前一撲,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剎那間,白家與現在皇室的仇恨被兩人同時拋到腦後,同時享受這難得的真心相對。

過了好片刻,兩人相擁的軀體才緩緩的分開,白玫臉龐的潮紅還沒完全退去,只有些嬌羞的叫:“徐大哥……”

“叫我定疆。”徐定疆雙手下滑至白玫的纖腰,緊了緊說。

“定疆……”白玫感受著溫柔,輕聲的說:“我其實叫白玫。”

“反正我叫你小玫。”徐定疆想起煩惱事,搖搖頭說:“你們真的打算造反?”

“嗯。”白玫點點頭,反正騙徐定疆也佔不到好處,她輕偎著徐定疆說:“你幫不幫我們?”

“幫不得。”徐定疆搖頭說:“我也要勸你們打消此意。”

白玫輕輕一嘟嘴說:“這是不可能的,白家人誓報此仇,你想勸我們,不如把我們都抓起來。”

“我怎麼捨得?”徐定疆輕輕香了白玫嘟起的小嘴一下,不管白玫的臉又紅了起來,徐定疆眼睛一轉說:“老爸怎麼說?”

“王爺說……”白玫怯生生的說:“他不會說出去,這件事要交給你決定……

“所以你就先來向我下工夫了?”徐定疆呵呵笑說:“小調皮。”

“人家才沒有。”白玫不依的扭動著身軀說:“你還以為我在騙你?”

“好、好……”徐定疆拍拍白玫的背說:“白家現在做主的人,除了白浪之外,應該就是包老了?過幾日上都城,我再與他們好好聊聊。”

“你想怎麼做?”白玫擔心的問。

“看看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呀。”徐定疆笑了起來說:“若是說不通,那就大家走著瞧囉。”“什……什麼走著瞧?”白玫擔心起來,他了解白炰旭的個性,徐定疆是絕對說服不了他的,若兩方反目,自己怎麼辦?白玫一直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愛上徐定疆,當然更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問題逼到眼前,白玫不禁有些慌亂。

“走著瞧就是走著瞧。”徐定疆面色一轉凝重,凝視著白玫說:“小玫,反正這件事我是絕不會張揚出去的,不過你若願意嫁給我,就不能再為白家出力。”

嫁給他?白玫楞住了,自己在外人眼中只是貴族,白玫一直以為就算徐定疆喜歡自己,日後也會另娶個皇族女子,自己最多成為他眾側室中的一個,沒想到徐定疆會說出這番話來?白玫傻了好片刻,這才開口說:“你……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徐定疆呵呵笑著,捧起白玫的小臉說:“這麼美又聰明又不會吃醋的夫人去哪找?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條件只有這一個,不算苛了啦。”

怎麼又是一副開玩笑的模樣?白玫輕輕一捶徐定疆寬厚的胸脯,皺眉微嗔說:

“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徐定疆臉上笑容不改,目蘊深意的說:“你還不瞭解我?”

白玫這才醒悟,忽然間一股甜意擁上,白玫驀然伸手緊緊摟著徐定疆的頸項,將整個嬌小的身子深深的理人徐定疆的懷中。

“我們出去吧。”兩人又溫存了許久,徐定疆這才微笑說:“趙才被打慘了。”

白玫一怔,沒想到徐定疆還有空注意外面的聲息,自己確實遠遠不及,白玫正微笑點頭的時候,忽然想到剛剛徐定疆的唯一條件--從此不管白家的事。自己辦的到嗎?怎麼對的起列祖列宗?怎麼對的起含辛茹苦將眾人撫養長大的大伯、二伯?

怎麼對的起一起努力的兄弟姊妹們?

白玫心中正糾葛的時候,徐定疆往外一推門,哈哈大笑說:“趙才,你太丟臉了吧?”

趙才剛剛先與夢羽過招,還撐了四、五十招,但墨琪可就不客氣了,劈哩啦啦的粉拳玉腿直向趙才身上招呼,趙才連捱了幾下,終於自知不敵,只好認輸。這本來還沒什麼,但趙才卻受不了墨琪冷冷的望著自己的眼神,從與夢羽過招開始,墨琪便收起了笑意,冷望著趙才,趙才這才第一次發覺,功夫不如人確實十分丟臉。

想的正難過的時候,徐定疆推門出來又是一句奚落,趙才這時也不想打墨琪或夢羽的主意了,他聳聳肩說:“我放假去了。”說完轉頭就向外走,也不與其他人打招呼。

“等一下。”發呆片刻後便開始觀戰的周廣忽然叫:“姓趙的小子,你怎麼沒用全勁。”

這話一說,墨琪與夢羽的臉色都變了變,尤其墨琪的眼中更露出一股迷惑的神情,趙才也一怔回頭,這老頭是什麼意思?

“你身上還有一種功夫不是嗎?”周廣微笑說:“憐香惜玉啊?不肯用?”

趙才這才想起自己的功夫,連忙搖搖頭說:“那是對付敵人的……”趙才指的正是父親趙平南所傳絕學--“猛鯊拳”。

墨琪卻跳了起來,蹦到趙才身前說:“你還有絕招?真的藏私?”

“也不是……”趙才有些尷尬,其實當時被父親逼的時候是練了一些,但後來也就得過且過,沒怎麼修練,趙才現在心裡大是後悔,若是練到了心到功隨的境界,據父親所言,自己功力也會提高不少,就算不用那招應該也不會輸給這兩個小妮子。

“我不管。”墨琪瞪眼說:“你就用那招打我。”

趙才變了臉色,這功夫自己雖還不能收放由心,但墨琪若是站在那裡捱打,自己自然是絕對發的出去,問題是她不可能承受的住,趙才瞪了墨琪一眼,橫下心說:

“你等著……”話畢,趙才深吸了一口氣,氣轉丹田,勁力直透掌心,趙才驀然爆喝一聲,右拳微帶弧形的一堆,空氣中轟的一響,彷佛怒鯊撲出海面般的一股勁力沛然而出,向著墨琪轟去。

墨琪也吃了一驚,沒想到趙才確實有壓箱底的功夫,這時她不禁有些後悔,立即提起雙手凝勁,十指躍然欲動,卻是她剛剛未用的功夫。但她這麼一掉以輕心,勁力未達指端,趙才的勁力卻已迫體,墨琪心一涼、眼一閉,等著挨這一拳。

“猛鯊拳”?徐定疆看了一驚,大喝一聲:“不可。”正想往前撲,卻又表情一鬆,緩了下來。

原來趙才拳到中途,忽然一轉而下,同著地面轟了過去,那股勁力立即轉向撞向地面,轟的一聲,直把地面轟出了一個窟窿,散出的土石四面飛散,弄得趙才灰頭土臉的。

墨琪睜開眼,見眼前趙才的模樣,墨琪噗嗤一笑說:“誰叫你打地面的?”

真是好心沒好報,趙才楞在那兒,心裡大是後悔,剛剛真不該心軟的。

“趙小子。”周廣又說話了,他皺著眉說:“你還沒練通嘛。”

在這等高人面前,趙才可不敢扯謊,只好有些尷尬的說:“前輩說的是。”

“你再運運氣,打我一掌。”周廣忽然露出笑容說。

趙才可不怕轟壞了周廣,問題是自己沒能耐連續發出,趙才尷尬的說:“周前輩,我……”

“我知道。”周廣點頭說:“所以要你先運運氣。”

趙才目光轉向墨琪,見她帶笑的目光中露出一絲鼓勵的神色,趙才的心驀然活躍起來,當即定下心,深深的吐納起來,要儘速恢復自己的內息。

白玟這時才踏出房門,墨琪轉頭望見,當即高興的說:“玫姑娘,你忙完了?”

白玫心情正亂,聞聲抬頭勉強笑說:“沒事了。”

“那依老規矩。”墨琪回頭一笑說:“夢羽先。”

“喂、喂……”徐定疆被冷落在一旁,他笑著說:“你們在胡鬧什麼?”

“切磋、切磋……”墨琪俏皮的說:“順便試試未來的小王妃功夫如何。”

若是平常,白玫也是聽過就算了,但剛剛才與徐定疆提到此事,白玫臉上不禁微現扭怩,耳頰又熱了起來。

“墨琪、夢羽她們從小就由我爹、娘養育,聽說功夫都不錯,比一般的管帶還高明。”徐定疆轉頭對白玫笑說:“不過應該不是你的對手。”

夢羽輕笑著踏出說:“小王爺對玫姑娘真有信心。”

“也就是對我們沒信心。”墨琪哼了一聲嗔說:“小王爺偏心的太明顯了。”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們小心了,小玫可是闖過東極城,上過戰場的。”

白玟倒是頗有些為難,白浪的爪功殺傷力頗大,想和和氣氣的過招並不容易,想了想白玫對徐定疆低聲說:“還是不要吧,我的功夫……”

“沒關係的。”徐定疆一笑說:“勁留兩分、不指要害就成了。”

自玫會意的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玫姑娘,請指教。”夢羽行了一禮說。

“請。”白玫也回了一禮。

夢羽等白玫定好身形,她身形一飄,一掌輕飄飄的閃出,掌影一翻,立即化成一片,頗為虛實難測。

白玫當然不能以“天玄掌法”應付,只好一探右爪,向著夢羽的掌影直穿了過去。

夢羽微微一怔,沒想到白玫的功夫這麼剛猛,她一變招,只見掌影忽散,夢羽微微側身讓過這一招,左臂驀然一弓,從中盤虛託白玫的右爪,同時一個沉身,掃腿攻擊。

這套爪功凌厲有餘,變化卻不足,當不能全力進擊時,反而有些不利。白玫微微皺眉,身子一騰,右爪一個伸縮之間反抓夢羽頂門,左爪同時而起,斜刺夢羽左肩,兩爪同時提高了一成勁。

按道理,夢羽非得沉肩閃避不可,不過這樣一來卻失了先機,夢羽雖看似溫婉,其實個性卻頗堅毅,她驀然一個向後急仰飄身,點地之間一個急蹴,速度也忽然加快,兩手揮動之間,整片掌影再度湧起,迎向白玫的兩道爪力。

這麼一路比身法,自己可能佔不到便宜,白玫心念一定,先以勁力急催破開夢羽的掌影,落地時一個彈地急衝,有如炮彈般的往前激射,兩爪同時往前急探,方位正是夢羽的左、右雙耳側。

這麼一來,夢羽的掌影立即封不住白玫的爪力,夢羽吃了一驚,見左閃右避都不對,她往後一個急仰,雙足同時無聲無息的浮起,速度抖增下迎著衝來的白玫前胸蹴去。

這下可立即見真章,白玟若是快上一些,夢羽的雙足自然踢不著白玫,但若慢了這麼一絲絲,可不是丟臉而已。

白玫沒想到夢羽這麼難纏,總不能真把她腦袋擰掉吧?白玫一咬牙,再度提高了一成勁,上半身驀然一個急扭,整個人在半空中急轉了起來,兩爪旋動之間,一把向著夢羽約兩條玉腿抓了過去。

夢羽沒想到白玫的速度還能提升,她一驚之下急收雙腿卻已不及,白玫的爪勁已經抓上,白玫適時的一收勁力,只在夢羽的小腿上虛抓了一把,隨即與夢羽同時翻身落地。

夢羽一落地,當即施禮說:“多謝玫姑娘指點。”

“不敢。”白玫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居然用了近八成功力才險勝,再提高半成自己可就收不回勁了,讓她們做管帶還真有些委屈。

墨琪倒是頗為意外,沒想到不出三、五招,兩人之間就分出了勝負,這位玫姑娘的功夫全無花巧,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殺敵,所以分勝負的速度也是極快,若能與她纏鬥,也許勝算會大增。

既然想好戰略,墨琪踏步而出,笑說:“輪我了。”

“不。”夢羽伸手一欄,輕輕搖頭說:“墨琪,不用比了。”

“為什麼?”墨琪可不服氣。

“玫姑娘的武學不適合比試。”夢羽和聲說:“我們也不是對手。”

墨琪也知道,自己與夢羽不過是伯仲之間,夢羽打不過的自己也沒多大希望,不過她可不只是想贏,其實還想與外人練練功夫,畢竟他們從小住於內城,閱歷實在有些不足。事實上,雖說剛剛夢羽絕招未出,兩人確實略遜白玫一籌。

見墨琪有些不甘願的神色,徐定疆哈哈笑說:“不服氣了?”

“哪敢?”墨琪吐吐舌頭,扮個鬼臉笑說:“是怕累了玫姑娘,小王爺心疼。”

白玫這時也見好就收的說:“我也確實有些乏力,夢羽姑娘的功夫果然高強。”

夢羽連忙說:“玫姑娘太謙虛了。”

“好啦,反正不比了。”墨琪跳過來拉著白玫說:“玫姑娘,您這套功夫好霸道唷。”

四人在這端聊起,趙才卻已經蓄好力道,對一直望著自己的周廣說:“前輩。”

這可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快就重新發掌,老實說,與墨琪的態度不無關係。

“來吧。”周廣也不做勢,只拍了拍胸脯說。

趙才點點頭,大喝一聲,又是一拳向著前方弧形打出,這次可沒有彎到地面,而是恰到好處的直推周廣前胸,在距離莫約一公尺半處拳勢一停,勁力脫拳而出,毫不客氣地轟向周廣的胸前。

從運功、到擊出,同廣一直望著趙才,連徐定疆也想不透周廣為什麼突然起了興趣,只見那一股拳助結結實實的打在周廣胸前,同廣胸前忽然一漲,便生生的挺住了那股力道,趙才不禁瞪大眼睛,他本以為周廣至少會擋那麼一下,沒想到居然就這麼受了一下,自己的功夫還真的是白練了。

徐定疆看的莫名其妙,趙才這功夫確實不錯,但也不至於吸引周廣,徐定疆走過去笑說:“周伯,怎麼了?”

“這套功夫的運勁方式很怪。”周廣皺著眉頭說:“這小子的氣脈也很怪,到處向外通的……怎麼著?這套功夫是專為他創的?”

徐定疆一怔之下已明其理,笑著說:“趙才是貴族,貴族的體脈與皇族有些不同,所以他們的功夫確實有經過改變,不過這也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經驗,這套‘猛鯊拳’不是專為他創的,墨琪、夢羽的體脈也是這樣的。”

“嗯,不運功倒看不出來……”周廣望望兩女,回頭說:“趙小子,你這套什麼鯊拳是不是一直練,練到氣脈通了功力自然會提高?要是愛練不練的就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趙才可不知道氣脈通不通,只知道自己父親確實交代要一直練,不然無效,他只好尷尬的點點頭說:“前輩說的是。”

“我倒有個方法可以速成。”周廣笑著說:“你要不要試試看?”

他已經全弄清楚了?趙才大吃一驚,一躬到地說:“前輩願意收趙才為徒?”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

“不是。”見周廣搖搖手,趙才跟著冷了半截,只見周廣笑著說:“只不過這套功夫的心法我要改改拿來教別人,為了謝謝你,替你想想簡單的方法。”

趙才又吃一驚,這可是傳家的秘學,傳出去會不會被老爹打死?一時楞著不敢作聲。

徐定疆聽了頗為疑惑,同廣在這兒無親無戚的,要教誰?徐定疆忍不住說:

“周伯,你要教誰?”

“教誰?”周廣沒好氣的回頭瞪眼說:“當然是教你,你體外的那團霧氣,豈不是與他們這種到處外通的體脈有些像?”

很像嗎?那裡像?徐定疆一頭霧水時,卻見周廣回頭對趙才說:“學不學?反正我是教他教定了,你最好學一學,不但馬上就能提高五成功力,以後好處還不少…

還不過來?”

這下沒得選擇了,趙才靠過去,卻聽得周廣一面在自己身上指指點點,一面低聲說:“記好了,氣從胸口的這裡送出後不要往手臂繞,順到頸項處通出,一通出立即回納,然後換個方向從這兒叫回丹田,再藉著這股力道衝向手臂的經脈……”

說了好一陣子,周廣好不容易說完,這才加了句:“懂不懂?”

這有用嗎?趙才其實還不大相信,不過懂倒是懂了,只好點點頭說:“應該記住了。”

“去練吧。”周廣一拍趙才的肩頭:“大概要練個幾天才會通,練好了之後,不會輸給這三個小妮子……不然多丟人啊?”

這句話倒是十分有用,趙才目光一亮,痛下決心的說:“多蒙前輩指教,晚輩這就去練。”話一說完,他也不和墨琪等人打招呼,向著徐定疆一禮後便急急的奔了出去。

練幾天就能贏過白玫?徐定疆每一句都聽的很清楚,可有些不信,白玫的功夫其實已經不比龍將差多少,徐定疆懷疑的說:“周伯……”

“別囉唆了。”周廣瞪眼說:“你自己倒不急,還想這麼撞來撞去的啊?”“呃……是。”徐定疆其實覺得撞來撞去也不錯,就是沒把握贏而已。

“其實以你的悟性,我也不用說太多。”周廣呵呵一笑說:“你體外的氣勁,無論有沒有發紅,是不是都隨心念控制?”

“是,七成勁以上才會逐漸發紅。”徐定疆點點頭。

“這就對了。”周廣說:“何必一直想著納回體內,把氣勁區域也當成體內,這豈不是釜底抽薪?”

“氣勁區域當成體內?”徐定疆恍惚間好似想到了什麼,卻又還沒想清楚。

“嘖……”周廣皺眉說:“當然還是有點不同,不過你只要找出體外勁力的微細流向,自然能分出勁流中類似百脈、穴海的地方,最多練成後有些像他們的體質,有些地方會向外散而已。”周廣指的自然是貴族。

聽到這裡,徐定疆霍然而悟,抬起頭大聲說:“這……這豈不是……”

“沒錯。”周廣哈哈一笑說:“等你理清所有勁流走向,納川入海、條理分明,功力提升的程度,就好比一個沒練武功的人忽然打通全身穴脈,嘖嘖……到時候我不知道打不打的過你了。不過老實說,練成之後的經脈狀態這時可沒人知道,那小子的功夫也不見得有效,咱們碰碰運氣吧。”

徐定疆為此事也傷神了許久,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一條坦途,他有些激動的望著周廣,不知如何表示感謝之意,同廣揮揮手說:“別急著謝,等你大成之後,我有事情要你幫忙。”

徐定疆逐漸恢復了常態,輕笑說:“何必等,周伯有事吩咐,我敢不幫嗎?”

“現在的你幫不上忙。”周廣搖頭說:“練成了也不知道幫不幫的上,到時候試試吧。”

“什麼事情這麼困難?”徐定疆詫異的說。

“離開這裡。”周廣聳聳肩,仰頭望天說:“除了我來的地方之外,外面好像還有六、七個洞,總有好玩的地方可去吧?”

六、七個洞?徐定疆眉頭皺成一條直線,雖說周廣常說些怪話,這句話可算是其中之尤。

“你別管這麼多了。”周廣揮揮手說:“反正問題解決了,你現在只是穴脈未清而已,也沒有所謂的關卡限制要突破,一練起來將會勢如破竹的十分順利,但記住了!千萬則躁進,一天一點就好,不然容易走火……我看至少得花一個月。”

就算是一年也值得,徐定疆點頭說:“我記得了。”

“練出一點眉目,就試試趙小子的功夫吧。”周廣騰身一躍,騰出二十餘公尺高,同著院落外直飄,一面哈哈笑說:“若是運氣好可行,應該就沒什麼敵手了。”

話聲一落,一大團黑影驀然從外院騰起,與周廣的身子一會合,兩者合一的一蹦一蹦彈跳而去,正是今天一直沒出現的卓卡。

徐定疆回過頭,正好對到白玫的目光,徐定疆微笑說:“小玫,過兩天我們應該就會出發回都城……”

“你去練吧。”白玫白了除是疆一眼說:“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

“有個聰明的老婆真好。”徐定疆驀的飄身過去吻了白玫臉頰一下,不管白玫紅暈雙頰,他哈哈大笑的騰身,一彈一彈的往寢房飛射而去,遠遠的還傳來一聲:

“墨琪、夢羽,你們在宮裡也沒事,有空就幫幫小玫。”

“是,小王爺。”墨琪與夢羽同聲應是,望著徐定疆遠去的身影,三女互相一望,驀然同時笑了出來,不知為何,這一剎那三女同時浮起一個念頭……若有天徐定疆當了王爺,會不會還這麼活蹦亂跳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3:52


第五十五章 暗潮徐現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六日

與劉芳華決裂已經過了六天,白浪的身體也逐漸的恢復,但心裡的創傷卻是永遠也無法復原。這幾日,白浪儘量讓自己心神集中在修練武技上,但也一樣沒什麼進展,白敏、白廣等人知道白浪心情不好,也少來打擾他。

幾日下來,倒是白敏與徐杏如、徐曇如兩姊妹混的挺熟,他們畢竟都還年輕,這時也牽扯不到情愛糾葛,只不過年輕人投緣,在兩姊妹帶領下,白敏倒成為五十年來,首先玩遍都城風光的白家人。

白廣這時正為了如何見劉然一面而煩惱,他想藉劉然之力混入人族高層,但一到都城,劉然似乎忘了他,一直沒有召喚過,而白廣無官無職,也沒有身分晉見劉然,何況現在北疆動盪,都城正風聲鶴唳的戒備著,想見劉然更難。

現在白浪似乎也與劉芳華鬧翻,這件事更困難了,眼看前途多變,由不得白廣不煩惱,今日他再度至皇城投帖,等候片刻後,依然沒有消息,這幾日白廣常來,有些皇城都衛士兵也認識他,一個士兵好心的對他說:「陳爺,這幾日為了登基的事情皇上十分忙,您還是先回去等吧。」

「謝謝。」白廣知道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嘆了一口氣往外走,踏出皇城南大門。

走出南門,迎面一個身材修長的壯年人正向著南門走來,身後還有一隊二十人的官兵緊隨著,那人遠遠看見白廣,微微笑了一下,向著白廣點了點頭。

白廣不識此人,但看他儀表堂堂,氣勢不凡,雖身著便服,仍能看出此人身分不低,白廣微微回了一禮,側身一旁,讓那人走過。

那人一轉入南門,裡面的行禮聲便一連串的傳出:「參見護國使。」

白廣訝然佇足,護國使?現在人族共有十國使,其中護國使五位,除劉芳華外,這麼年輕的護國使必定是劉然的長子劉縯,他也回都城了?

白廣心念一動,腦袋又探向南門入口,正打量間,忽聽身旁傳來一聲呼喚:

「護國使請稍候。」

這聲一出,劉縯自然而然的轉過頭來,白廣也跟著望過去,只見一個髮鬚皆白、滿面笑容的老人在數十人簇擁之下,正躍下龍馬,哈哈大笑著向著劉縯行去。

劉縯看清來人,臉上露出微笑,往前即行兩步施禮說:「劉縯見過康公。」

「豈敢、豈敢。」老人往前一飄,雙手扶著劉縯說:「護國使太客氣了。」

誰能讓劉縯如此恭敬?白廣心念急轉,康公……莫非是「左督國王」陳康?

「康公與廷公為國為民,不辭勞苦。」劉縯恭聲說:「豈會當不得?」

「護國使提及廷公,老夫只好消受了。」康公呵呵一笑說:「護國使應該已經得知,皇上似有打算在登基之後舉辦選才大會?」

「父皇似有此意。」劉縯點點頭說:「算來皇族大會剛過半年餘,應是舉辦貴族選才大會的好時機。」

「應當、應當。」康公點頭說:「只不知時間確定了否?」

「父皇似乎正在考慮。」劉縯一笑說:「若是確定了,康公身為督國王,自然會第一個通知康公。」

看來沒錯了,廷公想必指的便是「右督國王」劉方廷,這兩人是開國元老,在朝中的潛勢力極大,若有機會可要結識結識……白廣心念轉動,一時忘了退開,陳康的官兵眼見白廣站的太近,往前一步斥喝說:「還不讓開!」

白廣眉頭一皺,往後退了兩步,而「左督國王」陳康只顧著與劉縯寒喧,根本沒向白廣瞄上一眼,反倒是劉縯注意到此事,和氣的轉頭問白廣說:「閣下何人?

頗面生的。」

陳康見劉縯忽然注意起旁邊一個陌生的小子,他雖有些不滿,但礙於劉縯的面子不好發作,也跟著將目光轉向白廣。

「小人陳廣。」白廣見機往前一步,躬身說:「乃白龍將的師弟。」

「白龍將?」陳康目光斜望過來說:「那是誰?」

倒是劉縯先想起,他臉色一舒,高興的說:「莫非是白浪龍將?」

「正是。」白廣鬆了一口氣,還好白浪的名氣不小。

「你來此何事?」劉縯微笑說:「現在身負何職?」

「小人尚未獲職。」白廣恭聲說:「今日前來是為了參見皇上。」

「哦?」劉縯面色一正說:「有事嗎?」

「皇上曾指示,要小人到都城後參見。」白廣胸有成竹的說。

「那你怎麼又要走?」劉縯有些糊塗了,剛剛不是才見到白廣打算離開?

劉縯這麼一問,一旁陳康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寒芒,白廣察覺異常,頓了頓才說:「也沒什麼,不過想下午再來。」

「糊塗。」劉縯搖頭說:「皇上既然有囑咐,怎麼能拖?你來都城也好幾天了吧?」

「是。」白廣啞巴吃黃蓮的說:「是小人不對。」

「跟我來吧。」劉縯微笑說:「我正要參見父皇。」

「多謝護國使。」白廣可是由衷的道謝。

陳康目光在白廣身上打量片刻,這才向著劉縯微微拱手笑說:「護國使,老夫還有事待辦,先行一步。」

「康公慢走。」劉縯守禮的等候陳康先行。

等陳康走出數公尺外,劉縯才回頭說:「一起走吧……你們住在那兒?」

「小人師兄弟現在都與師兄白浪同住於南面的旅颯營區。」白廣一面走在劉縯的左後方一步,一面回答。

劉縯點點頭,忽然一笑說:「聽說那時芳華居然把月華劍借給白龍將,這件事你可知道?」

這件事可大可小,白廣不知劉縯打何主意,繞個彎子說:「小人那時奉命送蛇人往南角城,未能參與其事。」

「對了。」劉縯笑說:「你們回途恰好接到父皇嘛,對不對?」

「是。」白廣點頭說:「有幸能護送皇上返回大軍。」

一行人的腳步都快,這時已經過了一個小院,轉到一道迴廊之中,眼看四面無人,劉縯忽然收起笑容,正色說:「你老實說,這幾天來過幾次了?」

白廣一驚,煞住腳步躬身說:「實不相瞞,已來過三次。」

「好。」劉縯點點頭,忽然一笑說:「我明白了,你果然見機甚快。」

白廣見劉縯沒有停下的意思,連忙加緊腳步追上說:「護國使見諒,小人不明白。」

「不急。」劉縯沉吟說:「父皇說,除了白龍將外,你們師兄弟中還有好幾位好手?」

劉然原來還記得眾人?白廣有些意外,那為何他一直沒召見?白廣沉吟了一下才說:「好手不敢,屬下師兄弟一共八人,浪大哥為其中出類拔萃者,我們遠遠不及。」

「這我明白。」劉縯揮揮手,思索著說:「八人,來都城的好像沒這多?」

他怎麼知道的?白廣微微一怔,隨即回答:「是,七師妹陳靈失陷於東極城下落不明,六師妹陳玫與徐小王爺南行,過幾日應該也會回都城。」

「這就對了。」劉縯伸手向著一端的小宮閣指去說:「父皇就在那兒等,我們過去吧。」

「是。」白廣挺了挺胸,這幾日總算沒白跑。

接近了重要的地方,劉縯的隨身官兵也不能再進,白廣隨著劉縯往前又走了近三分鐘,到了小閣,門口的隨侍見到劉縯,立即躬身說:「參見護國使,皇上請您直接進去。」

劉縯點點頭,推門而入,白廣一怔,不敢這麼隨之而入,在門口停了下來,劉縯發現白廣停下,回頭一笑說:「進來吧。」

白廣這才隨之而入,一進門,馬上聽到劉然哈哈大笑說:「你說什麼傻話?那些功夫豈是說練就能練的?」

兩人轉過迴廊,白廣一看,立即躬身說:「小人參見皇上,皇上聖安……參見芳華公主。」

與劉然談話的正是劉芳華,她這時嘟著嘴,一臉不快,不知為了什麼事在嘔氣。

「陳廣?」劉然轉過頭,搖頭說:「你終於來了……是大皇子帶你來的?」

「是。」白廣恭聲說:「小人三次投帖,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尚幸得遇護國使。」

劉然臉色一沉,憤憤的罵:「那些目無君上的老傢伙……」說到一半,劉然似是自覺不妥,一鬆臉色說:「反正來了就好,等一下朕把三枚玉符給你,可藉此直接進出皇城,你記得到『養龍閣』這兒來,自會有人引你們見朕。」

白廣一怔,隨即點頭說:「是,小人會將一枚交給師父,一枚交給大師兄。」

「你懂就好。」劉然點點頭說:「白龍將身子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白廣說:「小人回去後,馬上請大師兄前來參見皇上。」

「我先走了。」自白廣進來後就沒說話的劉芳華,忽然突兀的蹦出一句話,轉身就飄到了門外。

「這丫頭!怎麼還不懂事?」劉然皺眉片刻,忽然對著白廣一笑說:「不過這也代表你的計策有用。」

白廣可糊塗了,自己獻了什麼策?不懂最好別裝懂,白廣有些尷尬的說:「啟稟皇上,小人不明白。」

「你自己都忘了?」劉然一笑說:「當時你不是告訴過朕,反其道而行?」

白廣猛然想起,這句話是在東極外海返回之際,自己所提的建議,沒想到劉然還真的實行了?

只聽劉然得意的笑說:「這幾日朕叫芳華去帶你們入宮,她卻總是不肯,說你們自己會來,朕不好說的太清楚,也只有罷了,沒想到反而順便解決了這件事。」

「父皇。」劉縯有些疑惑的說:「三妹真的對那位白龍將……?」

「朕可不是對貴族有偏見。」劉然一正神色,對白廣說:「不過芳華與定疆青梅竹馬,朕與徐王爺又是數十年的好友,作爹的難免有點私心嘛……呵呵……」

「屬下明白,皇上英明。」白廣心中暗暗打鼓,若劉然知道白玫隨著徐定疆回南角城,會不會出事?

「不過定疆這小子也是不懂事。」劉然皺眉又說:「居然為了什麼親眷又趕回去,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這次我就饒不了他。」

劉縯微微皺眉說:「父皇,說起定疆,這次算是功大於過。」

「別緊張,朕也只是說說而已。」劉然一笑說:「我當然知道那小子這次功勞不小──若不是為了芳華,他哪這麼賣力?」

「父皇。」劉縯有些疑惑的說:「芳華剛剛在氣什麼?」

「還不是昨日帶你去看的那些功夫?」劉然橫了白廣一眼,語帶保留的說:

「她畢竟是女孩兒,怎麼能讓她學?」

「我倒是覺得無妨。」劉縯嘆息一聲說:「幾個兄弟姊妹中,芳華的天資可算是最好的。」

「那又如何?少自找麻煩了。」劉然瞪了一眼說:「你二叔的事情還不夠教訓嗎?」

「芳華不是這種人。」畢竟白廣在旁,劉縯頓了頓,轉過話題說:「父皇,這位陳小兄弟您要怎麼安插?」

「不能露出破綻。」劉然想了想說:「朕十二日登基,就定二十日舉辦貴族選才,以充實北伐軍的人才,陳廣!你們師兄弟們可要加油。」

白廣連忙躬身說:「小人遵命。」

「到了晚間,你與白浪、包老再來一趟,我們好好商議一下。」劉然揮揮手說:

「去吧。」

白廣知道,自己還不算劉然的真正心腹,自己在一旁他們父子不好說話,於是識趣的說:「多謝皇上、護國使,小人告退。」轉伸出了房門。

剛轉出閣樓,白廣迎面碰見一人,他一楞,隨即施禮說:「芳華公主。」

「嗯。」劉芳華點點頭,臉上的神色頗古怪,有些欲言又止。白廣心裡有數,但卻不知道該不該自作聰明,撐了一下子之後,白廣還是決定裝傻,於是再施了一禮說:「公主若無他事,在下告退。」劉芳華不大擺架子,自稱小人說不定還惹反感,白廣適時的改了自稱。

「等一下。」劉芳華耐不住了,攔住白廣說:「這幾天你們都在做什麼?」

「在下算是來了皇城幾次,師父則大多在靜養,阿彤、阿漢除了練功還是練功,阿壘則是天天東逛西逛,也不一定回來……」白廣笑了笑說:「小敏則與那兩位徐姑娘成了朋友,這幾天玩遍了都城。」

劉芳華想聽的自然是白浪的事,哪知白廣說來說去就是不提白浪,劉芳華瞪了白廣一眼,正想罵人,卻聽白廣慢條斯理的說:「至於浪大哥……」

「怎麼了?」劉芳華耐不住的說。

「他心情一直不好,幾乎是足不出戶。」白廣稍稍誇張一些的說:「連功夫都練的不順利。」

劉芳華怔了片刻,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說:「你去吧。」

就這麼算了?白廣一楞,思忖了一下說:「芳華公主……」

「怎麼?」劉芳華轉回頭來。

「浪大哥雖然是我師兄,我也十分敬愛他……」白廣緩緩的說:「但皇上終究是不喜歡。」

劉芳華變了臉色說:「這關父皇什麼事?」

「恕在下多言。」白廣轉身就走,留著劉芳華一個人發楞。白廣心裡暗暗偷笑,這才叫真正的反其道而行,卻看劉芳華過兩天會不會跑來?

白浪這幾日功力漸復,已不需要長時間躺在床上修養,前幾天,除了練功養氣之外,白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思索所謂「胸懷天地」的關竅,但想了這麼多天,還是一點眉目也沒有,現正站在屋外小院踱步思忖的白浪,心中暗暗決定,為今之計,還是想個暫時的應付之道。

若要修練「胸懷天地」,可以肯定在尚未練成前,若與功力相若卻已轉練先天真氣的人對抗,持久性就會遠遠不如,就算破天真氣本性持久,相較之下仍如雲泥之別。唯一一個保命求勝的方法,就是不較量耐力,在最短的時間中分出勝負;也就是說,若有威力更大的功夫,能在一招中發揮極限的功力,這樣就算對方練成先天真氣,一樣無法發揮效用。

自己的爪功本來就是搏殺為主的功夫,藉著熊族修練手臂經脈的方式,可使每一爪都比一般人的拳掌功夫凌厲,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外發,不過自己練成青靈爪後,這個問題倒是暫時解決,但青靈爪固然看來聲勢浩大,也不過是將數十爪的力道集合起來,泛出成一片龐大的爪力,雖然威力較大,與自己期望的極限功力還是有所差異。

有沒有辦法能在一招之中,蘊含著自己體內一半以上的真力呢?白浪試著再度加勁催出青靈爪,雖然能夠不斷的輸入氣勁,但只要超過三公尺遠,氣勁便逐漸的散溢,更別提凝集後使用。

白浪體察一下青靈爪所耗費的內勁,差不多也只有兩成的力道,就算兩掌都算下去,也不過四成勁,其實四成勁也不算小,不過青靈爪擊中對方時,並不會在同一瞬間將所有的勁力轟擊到對方身上,從青靈爪與敵方勁力接觸後仍保持原形一事便可得證。

白浪又想起皇族至寶,當時對付手持月華劍的何威凡、劉禮之時,自己的青靈爪若是被擊散,部分勁力總來的及迴流,也所以沒有三、兩下就力竭,當時自然是個優點,但對於現在希望全力一擊的白浪來說,卻不是個好消息。

也許以這套爪力為基礎,並沒辦法創出全力攻擊的功夫吧?白浪思忖片刻,轉頭往外走,他想去請示一下白炰旭,以他百餘年的經驗來說,說不定會有什麼好的提議。

繞過一個營區,來到了白炰旭的房外,門口的一位白家年輕貴族見到白浪,有些意外的往前迎了兩步說:「浪大爺,你身子大好了?」

白浪不記得此人的姓名,點點頭說:「大爺在嗎?」

「在。」那人恭聲說:「屬下馬上替您通報。」

「是白浪嗎?」房中的白炰旭已經聽見門外的對話,揚聲說:「快進來。」

白浪向著那名貴族點點頭,逕自推門而入,一進房門,白浪意外的發現,門內除了白炰旭外,居然還有白廣。

白廣正帶著笑說:「正想去請浪大哥,沒想到浪大哥這就來了。」

「我也很意外呢。」白炰旭微笑說:「白浪可是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找我有事?」白浪嘴角微微牽動一下,算是笑個意思意思。

「這是劉然賜下的。」白廣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交給白浪說:「憑此可直接進入皇城,直接尋找劉然,我們分持三枚,除了浪大哥之外,就是我與師父持有。」

白廣算是改口改的最快的,白彤等人有時還會不小心叫出大伯,只有白廣從確定之後便再沒叫錯過。

「哦?」白浪望望手中的玉符,見玉符只有半個巴掌大薄薄的一片,上面刻上繁複的花紋圖飾,看來寶光隱隱十分珍貴,他將玉符收起,淡淡的說:「謝謝。」

「劉然要我們三人今晚過去一趟。」白廣微笑說:「今日運氣不錯,若非恰好遇到劉縯,我還是隻能白走一趟。」

白浪並不知道白廣已經去過三次,有些意外的說:「原來劉然這麼不易見?」

「也不是。」白廣搖頭說:「據我觀察到的蛛絲馬跡,看來要求晉見劉然的人並不少,不過大多都被都衛軍高層擋下了,而且這不是劉然自己的意思,也許與左、右督國王有關。」都衛軍乃由左督國王府及右督國王府訓練,又稱「左府都衛軍」

與「右府都衛軍」,分屬於兩王府中的各級教頭統管。

「今晚該會更清楚。」白炰旭對白廣的推測似乎不大有興趣,轉頭說:「白浪,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白浪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白廣先到,於是搖頭說:「也不十分重要,等會兒我再過來吧。」

「如果不忙的話,那就一起坐下聊聊。」白炰旭揮手對白廣說:「阿廣,你先說說劉芳華那丫頭的事。」

白浪心頭驀然抽緊,他這時候十分不想聽見這個名字,也不是有什麼恨意,只不過一想起劉芳華,那股莫名的痛立即糾纏齧咬自己不放,白浪臉色立刻好看不起來。

白廣見狀,不敢提自己後來對劉芳華用的心機,只故作不在乎的說:「聽劉然說,似乎劉芳華正想學什麼功夫,劉然卻不讓她學,他兒子劉縯卻認為劉芳華是他們家天資最好的一位,對劉然的看法似乎不以為然。」

劉芳華天資好自然不用多說,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年輕就當上護國使,不過劉家有什麼絕招是劉芳華不能學的?

白浪皺眉說:「是劉禮的那招功夫嗎?」

「不該是『透骨擊』。」白炰旭搖頭說:「『透骨擊』在劉家中不算秘密,難在修練不易,劉芳華就算天資足夠,功力還差的遠。」

白浪點點頭,「透骨擊」確實並非劉芳華這時該練的功夫,那該練什麼呢?白浪將心比心,自己若是劉芳華,看著自己與徐定疆,她該會想辦法提升功力吧?白浪沉吟的說:「劉氏有什麼功力速成之法嗎?」

「沒聽說過。」白炰旭又搖了搖頭,他思忖一下,忽然對白浪說:「你聽過密室嗎?」

白浪猛然一怔,知道了白炰旭的想法,他兩眼一亮說:「莫非劉然已經進過密室了?」

「這是必然的。」白炰旭沉聲說:「劉然想要登基,在正位的那一天,若是沒有取出泰谷劍,他這個皇位可坐不穩。」

「為什麼?」白廣反而有些詫異。

「這是故老相傳的不成文規矩。」白炰旭皺眉說:「我卻不知道原因……不過似乎早在五十年前,朝中知道的人卻不少。」

一旁的白浪心裡暗暗震動,原來白炰旭也不知道此事?自己該不該說出來呢?

「看來死鬼劉伯偉是不打算把這個規矩傳下去了。」白廣沒注意到白浪的神色,沉吟說:「不然劉然登基在即,豈會沒有人提到此事?」劉伯偉即為過世不久的「天定皇」。

白炰旭嘆息的說:「這也有道理,若泰古劍的秘密就此湮沒,也許人族又少了些動盪,劉伯偉雖然狼子野心,但眼光確實夠遠。」

白廣接著問:「師父為什麼忽然提起密室?」

白炰旭疆目光轉到白浪,白浪考慮了一下,終於接口說:「據我所知,密室中除了泰古劍外,尚有人族的歷史傳承、史前記載、皇族至寶的使用秘訣、以及近百種無人習得的古傳武功。」

這話說完,白廣與白炰旭同時一楞,白廣是從來不知此事,白炰旭卻是大為意外,沒想到白浪知道的似乎比自己還多?白炰旭詫異的說:「白浪……莫非南律公當年曾詳細的對你說明?」

當年確實是白浪祖父白南律所說,尤其是有關人族歷史傳承的事情,不過在白家復興之前,這些事傳出去並無益處,白浪心念已定,搖頭說:「我只知道這些。」

白炰旭望了白浪兩眼,似不知當信還是不當信,過了片刻,白炰旭才說:「我不知道還有皇族至寶使用心訣,不過對那些功夫的由來,我倒是曾有些耳聞……其實不是近百種,該說是數百種。」

這一段白浪倒是不大清楚,白浪立即打起了精神細聽。

白廣這時幾乎已經肯定,劉芳華必然是想入密室學功夫,他立即說:「師父,您快說。」

「那些功夫……」白炰旭搖頭說:「其實雖是寶山,卻很難有用。」

為什麼?白浪與白廣同時冒出了疑問,只聽白炰旭接著說:「人族起源何來,據說秘室中也有記載,不過那是千年前的往事,對我們沒什麼意義,重要的是……

在千多年以前,人族的祖先建國之初,曾在密室留下了數百種的功夫供後人習練,但這些功夫來自不同的源流、有的相沖、有的相剋,當然也有精深的,也有較為粗淺的,最奇怪的是,據說當時沒有一位祖先親自傳授,幾乎都是讓後代子孫自行學習。」

這話一說,白廣與白浪兩人都懂了大半,若是這麼雜亂無章的數百種功夫,當然沒辦法選擇適合自己修練的功夫了,這樣豈不是沒用?白廣可惜的說:「難道經過了千餘年,一直沒有人整理出來?」

「當然有。」白炰旭橫了白廣一眼說:「數百種功夫經過兩、三百年不斷的整理,大多數都已傳出世間,誰也弄不懂的功夫就只好留著不管……那類功夫,在九百年前就只剩下近百種,也所以白浪才以為裡面只有近百種武學。」

「九百年來沒人弄得懂?」白浪覺得匪夷所思。

「也不是。」白炰旭嘆了一口氣說:「九百年前路氏一統人族,密室從此成為帝皇一人私產,至六百年前白氏建國,五十年前劉氏叛變,這個規矩一直沒變。」

白廣惋惜的說:「當皇帝的哪有時間慢慢研究?何況是一人之力……這未免太可惜了。」

「這倒不盡然。」白炰旭傲然的說:「白氏絕學『陰爆掌』雖不知始自何代,但據說就是從密室中鑽研而得──白浪,所謂『胸懷天下』的境界,聽說也是傳自密室記載。」

這下白浪可是更想去密室看看了,若能找到相關的記載,說不定對於「胸懷天下」的修練更有幫助,只恨自己不知實際方位,不然怎麼樣也得去試試。

白廣反倒沒想這些,他只忽然肅然說:「這麼說來,劉然是打算讓劉縯進去看?

這可有些不妙……」劉縯年紀又輕,時間又多,若讓他鑽研個十年八年,說不定又練出什麼新功夫,對白家可不是好消息。

「反正我們現在也無力阻止……」白炰旭面色沉重的說:「不過別以為這是一個好差事,那些畢竟都是奧妙莫測之技,一個不小心,走火入魔成為廢人還是小事,修練成瘋、暴斃而亡都不稀奇。」

三人正揣想著密室武技之際,門外忽然傳來白彤的聲音:「大伯……呃……師父在不在?」

「這小子總是改不過來。」白炰旭輕罵了一句,揚聲說:「是阿彤?進來。」

白彤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白漢,兩人一進房,見到白廣倒不意外,沒想到白浪也在房中。白彤疑惑的望望三人,跟著臉色不大好看的說:「看來我們來錯時間了。」

「你在胡說什麼?」白炰旭見到白彤莫名的就有火。

「你們不是正在商議大事嗎?」白彤哼了一聲說:「大概沒我們的事,我們出去就是了。」

「阿彤。」白廣皺眉解釋說:「我們也只是閒聊,浪大哥和我也跟你一樣,都是各自來找師父的。」

白彤倒還相信白廣,他詫異的回過頭望望白浪,有些意外的說:「『浪大哥』

轉了性了,也會主動來找師父?」其實白彤還是習慣直接稱呼白浪,用「浪大哥」

三個字時,總有些調侃的味道。

白浪知道白彤一向與對自己不對盤,他也不搭理對方有些挑釁的言詞,只平淡的說:「有話就直接說。」

白彤一瞪眼,回頭揮手說:「阿漢,剛好白浪也在,你自己說。」

「師父、浪大哥。」白漢雄壯的身軀往前踏了一步說:「我練那套功夫,有些怪。」

白浪好一陣子沒好好打量白漢,沒想到今日一見,白漢似乎又壯碩了些,也許該用龐大來形容了,沒想到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麼會長?

白炰旭皺了皺眉說:「什麼功夫……白浪的那套爪功嗎?」

「是。」白漢說:「我最近修練,總有氣到肘彎逆衝的感覺,內息有些窒礙,有部分催不到爪端。」

白彤也跟著板著臉說:「這套功夫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阿彤!」白廣皺起眉頭低聲說。

「我不是懷疑白浪。」白彤一臉漫不在乎的說:「不過這套功夫不是從熊族學來的嗎?說不定問題出在熊族。」

「等一下。」白炰旭臉上有些疑惑的說:「不是本來就會在肘彎一個回行,然後才凝出爪端嗎?」

什麼?這下白彤、白廣、白漢都有些愕然,他們並沒有這樣的狀態,這下子,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浪身上。

白浪站起身來,對著白漢點頭說:「恭喜,沒想到阿漢的進境居然是最快的。」

眼看眾人還是無法理解,白浪緩緩說:「這套功夫在修練到一定的程度後,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這種現象,只要繼續修練下去,就能像師父說的……回行後凝出爪端,到時候威力會突增兩到三成。至於師父功力本深,一開始修練立即突破這個階段,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阿漢你放心,不會太久的。」

這話一說,眾人都明白了,只有白彤還不大相信,白漢什麼時候趕過自己了?

以前無論是「破天劍法」或「天玄掌法」,白漢哪一樣學的比自己快?白彤目光轉過,望著白漢說:「阿漢,你的功力比我高嗎?」

「不會吧?」白漢搔搔腦袋說。

「這不就對了。」白彤轉過身說:「我都沒到這種境界,阿漢倒是先達到了,你們不覺得不合理嗎?」

白廣對這也有些詫異,不過他倒是持平的說:「也許阿漢特別適合這門武學也說不定。」

「很簡單。」白浪說:「找東西試試就知道了,阿漢現在雖覺得氣勁不順,其實威力並沒有減弱。」

「好。」白彤往外便走,一面說:「我們就找個東西試試。」

五人往門外走,走到門外,幾個白家貴族看到眾人,當即止步佇立,望著五人等待吩咐,白彤也不理會他們,望望四面說:「拿什麼試?牆壁?」

「你瘋了?」白廣大皺眉頭說:「這裡可是軍營,打破了牆壁怎麼解釋?」

「不然怎麼辦?」白彤四面找尋,找不出一個可以試功夫的東西。

眾人正為難時,院外忽然穿入了一條身影,嘻嘻哈哈的嬉鬧聲也同時傳了進來,眾人轉頭望去,只見白敏正半側頭往回看,一面哈哈笑說:「就說你們追不上我,還不認輸?」

白敏說話的同時,又有兩條有如穿花蝴蝶般的身影閃入院中,前一個有些氣喘的嬌嗔:「死小敏,還沒比完,說什麼大話?」她話一說完,馬上落到了最後。

「小敏!」白炰旭臉一沉,沉聲說:「幹什麼?」

白敏嚇了一跳,一回頭,見到院中這麼多人,白敏連忙吐吐舌頭站住,有些膽怯的一個個打招呼說:「師父,浪大哥、彤哥、漢哥、廣哥。」

「是白龍將。」那兩條身影也停了下來,正是數日前見過的徐杏如、徐曇如姊妹,她們見到白浪,徐杏如首先高興的躍過來說:「白龍將,您身體大好了?」

「謝謝你。」白浪有些不習慣,皺眉點頭說:「已經好了。」

徐曇如倒是注意到四面狀況不大對,她眼珠一轉,掠到妹妹徐杏如身旁,輕聲一拉徐杏如衣角說:「我們先回去吧。」

「啊?」徐杏如四面一望,這才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乎都不怎麼輕鬆,她聳聳肩說:「好啊……各位,我們回去羅。」跟著甜笑著彎腰轉了圈。

見到這麼可愛的小女孩,眾人有些緊繃的情緒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些,都對著徐家姊妹笑了笑,徐杏如、徐曇如這才翩然而出,一面還聽徐杏如在嬌笑著說:「姊姊,我們去找陳龍將好不好?」

「去了你又要說是我的主意。」徐曇如聲音柔柔細細的,雖然在嗔怪著妹妹,仍是十分的溫柔。

「好啦,你就會害臊……」兩姊妹的語聲逐漸消失,看來是越去越遠了。

白炰旭既然已經消了氣,也就不再責怪白敏,他見徐家姊妹去遠,沉吟著說:

「去找兩塊一樣的大石來就能試了。」

「試什麼?」白敏好奇的問。

「你少羅唆。」白彤沒好氣的罵。

「隔營的院子裡就有兩塊大石。」白敏沒住嘴,只壓低了聲音說。

「能搬來嗎?」白炰旭聽見了,回過頭問。

「太麻煩了。」白彤按耐不住的說:「阿漢,我們正面對撞一招。」

「這豈不是太危險了?」白廣連忙阻止。

「我們之間就算有差異也沒差太多,不會多危險的。」白彤哼了一聲說:「阿漢,記得用全力。」

「噢。」白漢一向沒什麼主意,白彤既然這麼說,他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運集功力。

既然事已至此,白炰旭也沒什麼意見,白浪卻有些感到不妥,揚聲說:「阿彤、阿漢,至少留兩成功力護身。」

「不要麻煩了。」白彤揮手說:「兩成功力自由心證,一樣拿不準,阿漢!把我當成敵人全力出手。」

「好。」白漢功力急催,源源不絕的向著兩爪直衝,果然還是一樣,到了肘彎處就是一點微微返回逆衝,勁力的釋出有些不順,不過白漢這時不管這些,兩爪仍然凝集了他所能施出的全部勁力。

一旁的人心頭都有些凝重,這兩人是白家年輕一代中除了白浪外的佼佼者,兩人以全力拼鬥,若有個閃失,只怕會是所有人的遺恨。

但這時也無法阻止,只見兩人四爪同時泛出隱隱騰動的青光,對望片刻,驀然同時一個騰身,向著對方撲去。

兩人在空中接近,四爪毫不取巧的正面相對,就在將要碰觸前,白漢的兩爪青光忽然一亮,破空的銳嘯聲倏然變大,白浪一驚,騰身往前直躍,但白彤與白漢的兩爪已經硬生生的碰在一起,爪端接觸竟有如金鐵交擊般的爆出一聲脆響,白彤兩爪立時泛出鮮血,整個身子往後一翻,足足摔出三公尺遠,爪端的鮮血當場灑遍四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7:03


第五十六章 都城大勢

怎麼會這樣?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白浪立即趕到白彤身旁,眼見白彤已經暈了過去,但仍有氣息。白浪立即轉過頭省視白彤的雙手,一摸之下,白浪才鬆了一口氣,白彤雙手雖有多處挫傷與骨折,但總算並沒嚴重受損,不過就算白彤從小練武,想要完全好,也至少得要近一個月左右。

白炰旭也立即奔來,詫異的說:「這……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眾人都沒想到,白彤居然比白漢差這麼多?

白漢可說是受到震撼最大的,他瞪著眼睛望著人不斷的往白彤倒地處聚集,低下頭望著自己雙手,腦袋還沒轉過來,自己為什麼能把大哥白彤遠遠震飛?

既然有一群人圍上,那就沒自己的事了,白浪走出人堆,看白漢望著自己雙手發呆,白浪嘆口氣,走過去拍拍白漢寬厚的肩膊說:「你已經過了這一關。」

白漢一怔,回過神來,望著白浪不敢置信,原來剛剛就在勁力催出前的一剎那,白漢打通了修練此功夫的主要關卡,內力不再只是逆衝而已,而在肘端一個迴旋複合往外衝出,爪功威力鬥增二到三成。這套爪功白彤造詣本已略遜白漢,加上這麼一提升差異更大,而兩人硬碰硬之下完全無法取巧,白彤自然只有受傷的份,還好兩人原來的功力畢竟差之不遠,不然白彤的雙手說不定都會廢掉。

白漢想通的同時,他也慌了,大叫一聲:「阿彤!」立即拋下白浪往人群中衝了過去。

白炰旭這時也正由人堆踏出來,眼見白漢龐大的身軀沒頭沒腦的撞來,白炰旭沉哼一聲,手一推,一股沛然的柔力湧出,硬是阻住了白漢;白漢只能瞪大雙眼,整個人斜斜的往前傾斜,兩手在空中虛劃,就是前進不了。

「你這麼衝來做什麼?」白炰旭沉聲問。

「我……阿彤……」白漢答不出來。

「回去。」白炰旭臉現怒色說:「讓他們處理就是了。」

等白彤被擔架抬開,白炰旭臉色依然不好看,白浪有些過意不去,走過去說:

「師父,若救治得法,應不會有後遺症。」

「我不是氣這個。」白炰旭嘆了一口氣說:「阿炰這小子老是不轉勸,這次他吃了苦頭我反而高興……不過十四日後就是貴族大會,他現在這樣,如何上場?」

白浪還沒聽過此事,一下子還真有些意外。

這時白廣也走過來低聲說:「師父,進去再商議吧。」

白炰旭自覺孟浪,點頭說:「你說的對,我們進去談……阿漢,小敏,你們也過來。」

五人再度回到白炰旭的房中,只不過由白彤換成了白敏,各自坐定後,白炰旭望望四面,有些不滿的說:「有沒有人知道阿壘到哪裡去了?」

眾人沉默片刻,白敏才說:「大前天晚上壘哥有回來,前天又不見了。」

「阿壘這樣不是辦法。」白炰旭不高興的說:「他每次回來總要和人說上一聲……

依上次的決定,白浪,以後阿壘該會跟著你,你自己要處理妥當。」

「我明白了。」白浪點頭說。

「阿廣。」白炰旭接著說:「剛剛提到貴族大會,你覺得我們哪些人該出場?」

「述潘叔年紀大了些,不大合選材大會的規矩。」白廣沉吟一下說:「本來自然是阿彤、阿漢和我,不過現在阿彤是趕不及了,只有兩人似乎單薄了些。」

「阿壘呢?」白浪有些訝異。

「他一心作個密探,不適合拋頭露面。」白廣笑了笑說:「我們是沒有門路,要不然若能將阿壘安置到劉家的暗探系統,我們日後行事會大為方便。」

「那小玫或小敏呢?」白炰旭接著問。

「小玟她自有定見。」白廣搖頭說:「我也拿不準,何況她混入姓徐的身旁,是不是需要官銜也雞說,至於小敏……」

白敏立即緊張起來,眼巴巴的望著白廣,希望他說出自己可以,卻見白廣沉吟半天,笑了笑說:「浪大哥,你覺得呢?」

「小敏?」白浪望了白敏片刻,微笑說:「論功夫,小敏是不會丟人,不過想當龍將恐怕還是不行。」

若是不當龍將,其實也就沒有出場的必要了,以白浪的職分就可呈報提升白敏為管帶,一般來說,幾乎是不會有問題。

聽到這白敏可急了,跳起來說:「讓我試試吧?」

白浪、白廣、白炰旭彼此互望一眼,都覺得有些好笑,說起來白敏他不是全無希望,若運氣好,說不定也有機會蒙上,不過他年紀實在太輕,而且還十分愛玩,若真給他當上了龍將,他哪懂得如何統帥部隊?

見三人的臉色不對,白敏急著求援,拉著白漢就說:「漢哥,你怎麼說?」

白漢對於剛剛誤傷了白彤一事十分難過,現在根本懶的理會白敏,只回瞪了白敏一眼,一聲也不吭。

白廣見狀正要開口,門外忽傳來聲音:「包老,左督國王府中派人來求見龍將。」

眾人同時一楞,白浪更是詫異莫名,一面站起一面糊塗的想,自己與左督國王陳康毫無交情,怎會有這種事?

白廣反而心裡有數,他站起說:「浪大哥,我陪你去見他們。」

白浪見狀向外揚聲說:「請他們到營口的會客廳,我馬上就到。」

「是。」門外的白家人恭聲的回答,隨即急步的奔去處理。

兩人往外走的同時,白廣回頭說:「反正過兩天小玫也該回來了,等她回來再決定吧。」兩人並肩向外走時,白廣一面低聲的將今晨的狀況向白浪略作說明,白浪聽了也十分訝異,這才知道為什麼白廣剛剛會提到都衛軍高層,並對左、右督國王提出懷疑,卻不知今天來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位想必是白龍將。」兩人走入會客室,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人當即向著白浪淡淡一禮說:「在下鐵仇,為『左府都衛軍』總教頭。」

「好說,鐵總教頭請坐。」白浪貝此人雖面帶微笑,但眉宇中卻隱隱現出一股煞氣,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鐵仇欠身坐下,一面大剌剌單刀直入的說:「白龍將一仗成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左督國王也是十分傾慕,明日晚間王府中舉辦小型筵席,若白龍將有空,左督國王希望能見到白龍將。」

這話可是不大客氣,白浪微微皺眉還沒說話,白廣在一旁微笑岔出說:「鐵總教頭身為左督國王府中三千都衛軍總教頭,竟然親自前來相邀,這可是天大的面子,龍將一定準時赴宴。」

鐵仇目光有些輕蔑的掃過白廣,回望白浪說:「這位是……?」

「我的四師弟,陳廣。」白浪簡短的回答。

鐵仇態度稍作了些轉變,向著白廣微微點頭說:「原來是白龍將的四師弟,這就難怪了,到時還請一起赴宴。」

白廣一笑說:「鐵總教頭這話有趣了,莫非我們師兄弟每一位都歡迎?」

鐵仇哈哈一笑說:「陳兄弟是明白人,想來應該不用鐵某饒舌。」

「鐵總教頭。」白浪見兩人相對而笑,他卻有些莫名其妙,於是皺皺眉說:

「可否請教明日晚宴之所由?白某可需預作準備?」

鐵仇似有些意外,怔了怔才有些僵硬的乾笑說:「這只是左督國王每月一次的晚宴,主要目的在與部分朝中同僚多些溝通的時間而已,白龍將無須作任何準備。」

「我們明白了。」白廣滿面笑容的說:「多承左督國王抬舉,煩請鐵總教頭回覆時就說……我們受寵若驚,必定準時赴宴。」

「一定、一定。」鐵仇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說:「在下這就回去了,到時再瞻仰兩位的風采。」

「鐵總教頭慢走。」白浪與白廣連忙站起相送。

見鐵仇遠去,白廣這才回頭說:「浪大哥,剛剛差點鬧了笑話。」

「怎麼?」白浪莫名其妙。

「這種宴會其實就是左督國王私下培植黨羽的聚會。」白廣說:「你這麼一問,鐵仇豈不是尷尬?」

「原來這樣?」白浪開始頭疼了,到了都城竟有這種麻煩事?

「既是小型筵席,按道理,參與此宴的若非心腹,就是在都城舉足輕重的人物。」

白廣正色說:「若不是今日陳康親見護國使領我入宮,浪大哥的名氣又算響亮,我們未必有資格參與此宴。」

若有選擇,白浪頗想將此事交給白廣便罷,問題是怎麼樣都說不過去,白浪只好苦笑著搖頭,沒再說話。

「浪大哥。」後門傳出白敏的叫聲:「壘哥回來了。」

「阿壘?」白浪與白廣同時回頭,只見白敏帶著渾身土泥的白壘出現在兩人面前。

白廣忍不住笑說:「阿壘,你是竄到哪裡去了?」

白壘臉上露出微笑,四面望望說:「還是到後頭去說吧。」

白浪踏前一步說:「阿壘……」

「我知道。」白壘點頭說:「小敏剛剛已經說了,我以後每次回來都會向浪大哥報告。」

「那倒不重要。」白浪拍拍白壘的肩膀說:「有發現記得商量一下,別自己冒險。」

白壘似乎有些錯愕,怔了怔才說:「是。」

「走吧。」白浪一直覺得白壘有這種特殊嗜好十分辛苦,頗想幫他些什麼卻又無處可幫,所以每次見到白壘都有些感慨。

「我不過去了。」白廣忽微笑說:「我們的隊伍該整編一下,總不能龍將出門卻沒有隨行的官兵。」

「麻煩你了。」白浪點頭說。

「應該的。」白廣一面走一面回頭笑說:「不過浪大哥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不久後我就幫不上忙了。」

白浪明白,白廣並沒有計劃一直跟著自己,以後這種事確實需要用點心。

三人走出會客廳,往白浪的單人房緩行,忽然白敏出聲說:「浪大哥,以後這些事情我也可以幫你。」

這小子什麼都想幫忙,白浪好笑的說:「好啊,以後就麻煩你了。」

「可惜靈姐還沒回來。」白敏有些惋惜的說:「靈姐最細心了。」

白浪想起久以未見的白靈,她隨著那個古怪老人,現在不知可好?三個月的時間只過了近一個月,不知她回來時功夫會進步多少?

白壘突然說:「放心吧,櫓爺爺人很不錯。」白壘是在櫓老人幫助下才取得天鷹逃出東極城的,對櫓老人也有一定的認識。

「我知道。」白敏搖搖頭說:「浪大哥,壘哥這次可是有大發現晴。」

「是嗎?」白浪轉過頭望著白壘。

白壘點點頭說:「該算是蠻重要的地方,而且很隱密。」

到底是什麼地方?白浪好奇心起,對兩人說:「那就趕兩步。」一面略提了速度。

白敏興奮起來,往前一衝說:「看誰先到!」

白浪與白壘同時提起速度,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都有些莞爾,白敏年歲也不小了,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

劉芳華與白廣談完後回到檀雲殿,一顆心悶悶的十分不快活,白浪他就不會向自己道個歉嗎?一定要等自己原諒他嗎?劉芳華輕輕一咬牙,自己才不幹這種事,他居然讓小玟去出賣色相,這豈是一個正人君子的行為?可是……白浪不像是這種人啊,莫非真的與他無關?

劉芳華轉念一想,又不高興起來,就算真的不是,他也可以主動來向自己解釋啊,一定要等自己送上去嗎?送上去……想到這三個字,劉芳華臉上湧出一陣暈紅,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一個冷冰冰的呆木頭會讓自己心情紛亂?

他是不是其實對自己根本無情?劉芳華痴痴的想,從一開始,似乎就是自己對他表示好感,尤其他將父親救出東極城之後……但雖然從來沒說,他那時的目光卻已經十分的明白告訴自己,不然他為什麼要入東極城?上次何威凡叛變時自己誤會他,他也是傻楞楞的不懂得辯駁,可是……就算這些都不計較,他居然懷疑我氣的是定疆?……我才不是……才不是……劉芳華腦海中浮起徐定疆摟著白玟的情景,心底又是另一種刺痛,她倏然一驚,莫非自己真的還暗暗喜歡著那個風流大渾蛋?

但這和對白浪又大不相同,白浪……這個男人,卻是會讓自己患得患失,又愛又怕,兩人間不可測的未來,還多了些莫名的刺激感,不像徐定疆,若是與他在一起,末來的歲月簡直已經明明白白的攤在眼前,想到就覺得無趣……

劉芳華想來想去頭脹的難過,她猛的拔劍飆出房門,長劍白光一閃,翻翻滾滾的在院中施展起來,想藉著練功忘去這所有煩惱的事情。

在門外守候的兩名隨侍可是當場嚇了一跳,直到看清了劉芳華縱橫來去的身影,他們才略為鬆了一口氣。這幾天劉芳華的情緒一直不甚佳,雖然不會對隨侍亂髮脾氣,但單是看她臉色時晴時陰的就能讓這些隨侍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一句廢話。

劉芳華這時將「彌倫劍法」施展開來,全身功力展至極限,兩足紅雲也同時揚起,有如一道炫亮的幻影在庭院中閃動,現在除了練功外,已經沒什麼事能讓劉芳華暫時忘卻情感上的煩惱。

練了好片刻,庭院出口忽然傳來鼓掌的聲音,劉芳華百忙中瞥了一眼,卻見是自己大哥劉縯。

劉芳華緩下身法,飄到劉縯身前,喘了一口氣說:「大哥。」

「三妹。」劉縯微笑說:「大哥可能已經打你不過了。」

「別開玩笑。」劉芳華搖頭說:「我怎麼比的上大哥。」兩人歲數相差十餘歲,功力畢竟不是一蹴而就。

「芳華。」劉縯收起笑容,低聲說:「聽父皇說,你對密室的功夫有興趣?」

「喔,算了啦。」劉芳華其實也只是想找件事分自己的心,既然父親堅持不肯,她也就早把這件事拋開了。

「父親開密室的時候,我隨著他進去過一次。」劉縯皺眉說:「不過父親還是沒讓我知道密室的開啟之法。」

「哦?」劉芳華有些意外,父親不是一直視大哥為自己的繼承人嗎?怎麼還保留著這個秘密。

「大概是我提過想讓你進去吧?」劉縯自嘲的一笑說:「父皇不大放心。」

「哼。」劉芳華不大高與的說:「這麼小氣?」

「不過那裡的功夫實在很雜亂,而且都刻在石板上。」劉縯說:「我略看了四、五套功夫,都頗精深困難,一時根本看不出來適不適合自己。」

這麼一說,劉芳華的興趣又來了,她眨眨眼說:「什麼功夫?」

「大多是內部經脈運行的功夫。」劉縯搖頭說:「大概是因為刻在石板,所以文字極簡略,根本沒敘述功效,不練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劉芳華的好奇之心揚起,低聲說:「大哥,你偷抄一兩種出來,讓我看看好不好?」

「這怎麼可以?」劉縯好笑的說:「我再幫你求求父皇就是了。」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劉芳華帶笑輕嘟起嘴說:「就不信這麼難進去。」

「別想這些,反正父皇這幾天忙,到登基前恐怕都沒時間再去。」劉縯忽想起一事,微笑說:「今晚白浪、陳廣和他們師父包老會入宮見父皇,你要不要到場?」

劉芳華的笑靨霎時消失,這幾日父親總是要自己去找白浪,雖覺得古怪,倒是沒想太多,但經白廣一提醒,劉縯又這麼一說,劉芳華的反感立即提起,沉著臉說:

「是父皇要你這麼說的嗎?」

劉縯微微一楞,還沒答話,劉芳華已經哼了一聲說:「別以為我這麼好算計,今晚我偏偏就去一趟。」

話一說完,轉頭飄回了房間,不再理會劉縯,只留下劉縯一人楞在院中,不知劉芳華為何忽然翻臉。

「護國使!」

劉縯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劉縯回頭一望,微笑說:「是你們姊妹,找芳華嗎?」

「本來想找陳龍將的,他卻跑去訓練部隊了。」來的正是徐氏姊妹,妹妹徐杏如甜笑的說:「護國使也是來找芳華姊姊的嗎?」

「她似乎心情不大好。」劉縯溫厚的一笑說:「你們最好避避風頭。」

徐杏如眨眨眼說:「心情又不好了?」

劉縯有些意外,皺眉說:「怎麼?芳華最近常常心情不好?」

「上次見了白龍將之後就這樣。」徐杏如與徐曇如對望一眼,抿著嘴輕笑說:

「護國使,芳華姊姊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劉縯今天才聽父親劉然提過一次,現在又聽到徐杏如這麼說,他有些意外的自語說:「……莫非真有其事?」

驀然屋中傳出劉芳華的罵聲:「杏如!你再亂嚼舌根,小心我修理你。」

姊妹倆同時吐了吐舌頭,徐曇如輕聲對妹妹說:「你又惹芳華姊姊生氣了。」

「那就快溜。」徐杏如扮個鬼臉,含笑向著劉縯行禮說:「護國使,我們先走了。」

劉縯點點頭,望著徐家姊妹飄然而去,本想立即去看看所謂的白浪是何方神聖,但轉念一想,反正今晚就能見到,也不急於這一時,劉縯搖搖頭,緩步踏出了檀雲殿。

「南角王」徐靖及其子「攘外安國使」徐定疆,率領數十名親眷、隨侍,另有三千名甲兵,以及數百名隨隊前行的長短程商旅沿南北大道向北前進。

自四日前出發北進都城,已經過了近半的路途,南角城四位龍將全部留守,軍政事務則由「玉峰龍將」安賜滿暫管,徐定疆的一千親兵自然仍是趙才領軍,而南角王的兩千親兵則是由夢羽、墨琪兩女率領。

這次北上參與劉然登基大典,南角王妃陳晶露難得的隨隊北上,南角王夫妻既然同行,所帶的東西自然不少,隨侍也免不了跟著帶了二十來位。

徐定疆就較為簡單,除了白玟與其形影不離之外,只連玳姿等四女也一同北上,徐定疆自我估計,這次北行觀禮之後應該就會對自己的駐在地有所任命,回南角城的機會並不多,恰好這次並非行軍打仗,索性把四女一起帶來。

說起特殊的隨隊人物倒有三名,一個是二十年未離南角城的歸勇,他不知為何忽然起了遊興,向徐定疆請準一起北上,徐定疆自然不會不允;另一位是與歸勇、陳晶露關係複雜的埳山老人,離南角城之前,他不知為何一直躲著徐定疆,畢竟對方是長輩,徐定疆也不好逼迫,出城後難頗有機會碰面,卻也沒聊什麼話。

還有一位不是別人,正是從空中掉下的怪人周廣,他騎著舉世無雙的怪物卓卡,有時蹦到隊伍前面,有時蹦到隊伍後面,一路上興致勃勃的十分開心,若不是陳晶露一雙眼緊盯著徐定疆,他們一老一少只怕天天練功夫。

這些日子,白玟與徐定疆早已形同夫妻、行坐不離,知道白玟身分的徐靖看了自然直皺眉頭,不過他對自己兒子畢竟有點信心,除了偶爾瞪兩眼外,也沒多說什麼,白玫自己心裡有數,一言一行格外謹慎,不過多多少少還是避開了徐靖,省的見面尷尬。

而白玟雖然明白了自己對徐定疆的感情,但事實上,徐定疆到底對自己是真情還是假意,她直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徐定疆對自己確實夠溫柔體貼,無論是態度、用心的程度都無可挑剔,但白玟卻也看得出來,徐定疆對玳姿等四人其實也是如此,若說是為了一視同仁,這也未免太過牽強。

徐定疆當時曾說過,自己若是願意嫁給他,就不能再管白家的事情,自己辦的到嗎?還是要陽奉陰違的繼續與白家人往來?以徐定疆的精明,自己怎麼瞞的過他?

若給他發現了……徐定疆還會理自己嗎?白玫每次想到這裡,心裡就難以自制的難過起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白玫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徐定疆,可是相較於家族未來,自己的感情卻又微不足道,也許該犧牲自己吧?白玟怔忡的想,總難找出一個兩全之道。

徐定疆何嘗不知白玟心裡的掙扎?但這種事情只能靠她自己想通,自己確實無能為力,望著身側臉現憂色的白玟,徐定疆思忖了片刻,嘆口氣說:「小玫,現在別這麼煩惱,也許我能說服他們呢?」

想的可真美。白玫瞪了徐定疆一眼,搖頭低聲說:「苦心孤詣了五十年,怎麼化解的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徐定疆漫不在乎的說:「若是想不通,那就先別想了。」

「也罷。」白玫索然的嘆口氣說:「反正我若是不能在你身旁,你也未必在乎。」

「怎麼不在乎?」徐定疆大驚小怪的說:「我當然在乎。」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白玟忍笑瞪了徐定疆一眼,想著這一切,白玫忽然明白了白浪的掙扎與為難,白玟對自己之前一力促成白、劉兩人,首次從心底產生了歉意。

這時,北面塵砂忽然揚起,遠遠的似乎有一隊人馬正向著這兒而來,看來人數不多,這是南來北往的大道,來往的商旅本來甚多,只不過這段路較為荒涼,大部分的行旅都會聚眾而行,遇到少數行旅的機會恨少,不過眾人也不在意,依然緩緩前行。

過不多久,遠遠的一隊二十餘人的馬隊出現,遠遠一看,只見二十來個貴族大漢穿著勁裝,騎乘著壯碩的龍馬,正向著南方急趕,徐定疆看了心裡微怔,怎會有這麼一大群貴族遠離城市?看來又不像是官兵。

過不多久,那群人越來越接近,遠遠看清騎著卓卡蹦跳的周廣,臉上不禁都露出詫異的表情,徐定疆對此倒是見怪不怪,首次見到周廣與卓卡的人,不嚇一跳那反而是異類。

徐定疆正偷笑時,忽聽對面遠遠的揚聲說:「右督國王府所部,參見南角王、攘外安國使。」

徐定疆一怔,見父親已經策馬迎出,他連忙策馬向前,緊隨著徐靖身後奔去。

眼見這方兩人迎出,對方也相應加快了速度,兩方越來越接近,彼此的面貌也更是清楚,對方領頭的是個細瘦精幹的中年人,徐定疆認得此人是「右督國王」劉方廷府中都衛軍總教頭盧一天,也是劉方廷倚為心腹的左右手。徐定疆立即向徐靖低聲說:「老爸,這是右府都衛軍的盧一天總教頭。」

「原來是盧總教頭。」徐靖策馬迎上說:「久聞大名了。」

「豈敢、豈敢。」盧一天一躍下馬,恭聲說:「王爺才是威震天下,今日得見,盧一天三生有幸。」

「盧總教頭。」徐靖目光灼灼的望著盧一天說:「閣下怎會恰好在此?」

「在下是奉廷公所命,特別前來迎接南角王。」盧一天臉上滿是笑容的說:

「總算不辱所命。」

「廷公太客氣了。」徐靖知道沒這麼簡單,沉吟著說:「盧總教頭,今晚我們將在野央集稍歇……」

「這樣吧。」盧一天立即說:「就讓在下替王爺先行,在野央集安排一番。」

徐靖明白,這代表對方雖然有事,卻不是十分急,於是也點點頭說:「就麻煩盧總教頭了。」

待盧一天領著手下離開,徐靖轉過頭說:「定疆,這位盧總教頭……」

「是右督國王廷公的左右手。」徐定疆說:「與康公的頭號助手──鐵仇總教頭,算是都城中除了左、右督國王之外最有權勢的人,連左、右相都讓他們三分。」

徐靖皺眉說:「都過了五十年,還沒恢復正常嗎?」

徐定疆明白徐靖的意思,解釋說:「現在都城的軍力,當然是以四大龍將的六萬兵馬最多,但都城與邊疆不同,除了定期操練與輪班巡防都城外圍外,大部分官兵其他時間還是返家各安生計;所以維持皇城外圍以及內城、都城秩序的官兵,主要還是左府、右府的六千都衛軍為主……左、右相雖名為政務的最高首長,權責與功能也正逐漸發揮,不過在都城內實際的命令發佈與管理還是得由都衛軍執行,左相、右相自然不會得罪他們。」

「影軍呢?」徐靖問的是暗探系統在都城所訓練的另一批兵力。

「負責皇城內部安全的五千影軍,仍由『秘閣衛國使』劉冥以及『龍安護國使』

徐乾所掌控。」徐定疆說:「不過『秘閣衛國使』已數十年未出宮,也不知道活著還是死的……加上影軍不出皇城,這批人馬效用可能不大。」

「別看輕了影軍。」徐靖沉吟了片刻說:「影軍與各地的暗探雖出自同一系統,但能力方向可大不相同,不過現在可以不考慮他們倒是真的……以你的判斷,都城四大龍將現去其二,這兩位總教頭對此職務可有興趣?」

徐定疆臉色也凝重起來,不敢猝然作答,想了片刻才說:「論功夫,他們應不弱於四大龍將,資格足足有餘,不過這麼一來,他們在都城的權限反而下降,對一個有野心的貴族來說,那並不算晉升,可是……」

「可是什麼?」徐靖見自己兒子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談,也頗感欣慰。

「若某一位督國王對掌握全都城有與趣,那就不一定了。」徐定疆皺眉說。

「這件事應與我們無關。」徐靖點點頭說:「所以右府都衛軍總教頭親自來此,應該還有別的事。」

「這我可猜不著了。」徐定疆正經不了多久,嘻嘻一笑說:「也許與北疆有關,『神山衛國使』也不傻,到現在一直還沒出兵攻打北域城與刀輪城,也許有些轉機。」

徐靖暗暗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為,不過他對徐定疆老是嘻皮笑臉的有些不滿,沉聲說:「說話就說話,別老不正經。」

「是。」徐定疆摸摸鼻子,縮頭策馬退回白玫身旁,望著白玟偷笑說:「又捱罵了。」

白玟雖沒聽見徐定疆父子的對話,但也料的到幾成,只輕笑一聲說:「南角城要派人搶四大龍將的位置嗎?」

徐定疆也不意外,只呵呵笑說:「有適當的人選嗎?」

白玫目光一轉,往後努努嘴忍笑說:「趙才啊。」

後方不遠的趙才聽了一楞,忙把臉轉開,看都不敢看徐定疆,要自己當四大龍將之一,下輩子吧。

徐定疆望著趙才,不懷好意的賊笑說:「趙管帶,你功夫練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把握呀?」

趙才當初照著周廣的指示練習,自覺功力確實大進,不過他可不認為自己到了那種程度,連忙說:「這個……還差的遠……」

徐定疆微微一笑,回過頭對白玫說:「依我看……除非白浪另有想法,不然他是佔定了一個缺,另一個缺……唔……你那幾個師兄誰的功夫比較高?」

提到白家人,白玟心情就凝重起來,她沒好氣的說:「你敢讓他們當都城的龍將?」

「為什麼不敢?」徐定疆一笑說:「若他們肯聽勸,好好的為人族的未來努力,有什麼好顧忌的?」

對徐定疆莫名其妙的樂天,白玟也見怪不怪了,只轉過頭嘆息說:「我他希望如此,可是……」

「說老實話。」徐定疆表情忽然一凝說:「小玫,若他們真的一意孤行,我他不曾坐視的。」

白玟無言以對,轉過話題說:「定疆,你功夫練的怎麼樣了?」

「這個嘛……」徐定疆嘻嘻直笑說:「可不好形容,不過總算是找出一條路來了。」

白玫雖替徐定疆高興,但也暗暗替白家擔心,徐定疆擺明了不支持白家復國,他的功夫越高,對白家來說障礙越大,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白攻無奈的想,若能與徐定疆長相廝守,又不必擔心誤了白家大事,那有多好?

白玫想到這裡,腦海中忽然湧起了一個念頭……只有這個辦法了……這一剎那間,白玫終於想出了應該怎麼處理,擔心了十餘日的事情忽然有了解決之道,白玫心情一好,臉上也跟著泛出了笑意。

「小玫呀……」徐定疆的大臉忽然湊到白玫眼前,老著臉皮說:「什麼事這麼高興?」

白玫甜甜的一笑,斬釘截鐵的說:「我想通了,到都城之後,我會與他們說清楚,以後真的不管他們的事了,我……」

「只要專心作我的老婆?」徐定疆眉開眼笑的說。

「碎!」白玫含羞瞪了徐定疆一眼,腳下一夾龍馬,加速往前奔去。

望著白玟的背影,徐定疆笑容微收,眼中露出了迷惑的光芒,但徐定疆表情隨即恢復正常,加速追著白玫大叫:「別害臊嘛,日子長著呢,我們可要好好的計劃一下……」

兩人一奔一追,沒片刻,徐定疆便追上了白玫,兩人同時緩下坐騎,娓娓而語,縱然四面一片荒野,兩人間卻是道不盡的風光無限。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7:39


第五十七章 兩府都衛

白炰旭、白廣、白浪三人,見日已西沉,天色漸暗,三人帶了約莫二十名的官兵,其中赫然有白壘在內,他是白浪特別帶來的,也沒有說明帶他來做什麼。白炰旭與白廣對此也沒有意見──想來白浪必是趁機讓白壘熟習一下皇城的形勢,也許有天會讓白壘闖進去瞧瞧。

向著皇城策馬而行,到了皇城入口,白廣取出玉符,都衛軍似是有些愕然,但仍讓三人進入皇城,到了這裡,隨隊的官兵不能再進,只好留在皇城入口等待,混在官兵中的白壘自然也只能留下來發呆。

白廣進來過一次,總算還記得「養龍閣」的位置,三人轉了轉,眼看養龍閣就在眼前,忽見前方暗影中無聲無息的繞出兩個人,白浪與白炰旭心裡都是一怔,兩人雖然並沒注意四周,但這兩人能隱身在暗影中不為兩人所覺,功夫絕對不差。

仔細看去,這兩人穿著的也是類似都衛軍的服裝,不過都衛軍的釘甲皮革上面染有鮮豔的翠藍,這兩人的制服卻是一色黑,連釘甲都黑漆漆的,三人對望一眼,都不明白對方的來路。

這突然冒出的兩人望著三人片刻,其中一人面睡表情的沉聲說:「是包九日包老、白龍將、陳廣嗎?」

「正是。」白廣回答。

「請跟我們來。」那人接著說:「皇上在浮雲殿設宴等三位。」

在皇城內總不會出問題吧?三人雖覺異樣,仍隨著這兩人而行,又繞了約莫五分鐘,越來越是深入皇城內地,兩人忽向前方的一座殿宇一指說:「三位請繼續往前走。」

三人抬頭望夫,果然在殿宇前有一塊橫匾,明明白白約寫著「浮雲殿」三個字,殿前左右站著共十名衛兵,服裝與剛剛的兩人完全相同,白浪等人這時已經隱隱感受到,皇城內部還有另一股勢力,看來這股勢力可算是劉然的心腹。

「三位到了?」一個全身也是一色黑的中年將領由殿中走出,看服飾居然是國使級,三人一面點頭,一面仔細的打量此人,只見此人面色平和,頭髮削的極短,一副精明幹練的神色,白浪踏出一步說:「在下白浪,不敢請教……?」

「徐乾。」那人淡淡一笑說:「白龍將曾與我二弟徐峰並肩作戰,本人十分感激。」

徐乾?徐峰?白浪一陣迷糊,卻聽白廣已經訝異的說:「原來是『龍安護國使』

當面,失敬、失敬。」

這人就是暗探組織之第二號人物?不過白浪還是弄不清楚他的二弟徐峰是誰,於是拱拱手說:「參見護國使,但貴弟徐峰……」

「他將皇上從蛇人巢穴中救出。」徐乾會意的說:「但終究不敵蛇人大軍,尚幸白龍將恰好潛入東極城,皇上這才得保無恙。」

原來就是東極城的暗探首領?白浪想起當時沒能救出那人,惋惜的說:「當時若非令弟犯險探入,在下也無法可施,可惜在下無能,沒能……」

「白龍將無須自責。」徐乾搖頭說:「當時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能救出皇上已經是大喜了……現在皇上、『威遠護國使』、『馨馥護國使』都已到達,只等三位了。」

劉芳華也來了?白浪可是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三人一入殿,只見前方一箇中型圓桌,劉然、劉縯、劉芳華則坐在一旁的軟凳,一見三人,白浪等三人立即向前躬身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好。」劉然笑著揮了揮手。

白浪再轉向另兩人,吸丁一口氣才說:「見過『威遠護國使』、『馨馥護國使』。」

說完白浪不由得在心裡嘆息,自己幾乎沒叫過劉芳華「馨馥護國使」,沒想到今日倒是開了首例。

劉芳華卻也不大習慣,只點點頭沒說話,劉縯卻是好好的上下打量白浪,這個年輕人確實生的還不錯,五官分明還加上白白淨淨,不過一張臉冷冰冰的就似乎不大好親近,劉芳華個性如此爽直,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冷麵孔?

「好幾日沒見了。」劉然呵呵笑說:「快來入席。」

七人依序落座,白家三人自然坐在下首,剛坐定,美酒佳餚就如流水般的送了上來,待酒過數巡,劉然笑著說:「包老,貴族大會時,您哪幾位高足會參加?」

白炰旭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說:「這些事情我都交給我的大徒弟了,白浪,還不回皇上的話?」

劉然有些愕然,轉過頭望著白浪,白浪其實也有些意外,但這時總不能不說話,於是白浪接口說:「啟稟皇上,如無意外,至少會由陳漢、陳廣出場比試,爭取任命。」

這下輪到劉然皺眉了,他有些疑惑的說:「只有兩人?陳彤、陳壘呢?……還有小玟呢?」

見劉然提到白玫,三人的心裡都是一凜,誰都知道,劉然對白玫有份特殊的情感,若他知道白玟隨徐定疆南返,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啟稟皇上。」白廣微笑著說:「小玫慧眼識英雄,隨若定疆小王爺回南角城了,我們不清楚她對貴族大會有沒有興趣。」

別說劉然的臉色立即產生了變化,白浪與劉芳華兩人也同時繃緊了臉,天威難測,白廣這麼一來豈不是害苦了徐定疆?

大皇子劉縯根本不明白狀況,他望見眾人臉色各有不同,詫異的笑說:「怎麼了?除了那位之外,還有兩位又是如何?」

白浪吸一口氣,強穩心情說:「阿彤今日練功受傷,至於阿壘,他對率領軍隊沒興趣。」

「他沒興趣?」劉縯詫異的說:「聽說他在東極城表現的很好,怎麼會對軍隊沒興趣。」

「也不是。」白廣知道白浪說話一向簡短,補充說:「我們的五師弟陳壘,他好像比較喜歡偵查敵情。」

「據我們所知……」自進來後一直沒說話的「龍安護國使」徐乾忽然說:「陳壘曾獨自潛入東極城,也曾旁聽劉禮謀反的重要談話,以一個未經訓練的人來說,他的表現十分優異,若他真有興趣,可以考慮與我碰個面。」

白浪聽了是又喜又憂,能混入暗探系統,那對白家的未來可是大有幫助,不過白壘已經逐漸變成自己重要的左右手,常探聽到重要的消息,若是讓他離開,這個功能豈不是失去了?

見白浪沒有立即回答,徐乾笑了笑說:「成為暗探就等於沒有自己的生活,任務也更危險,他可以多考慮考慮。」

自聽見白玫與徐定疆南行之後,劉然就一直沉著臉沒說話,白炰旭見狀打岔說:

「啟稟皇上,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後,老夫也將離開都城。」

「什麼?」劉然一怔,詫異的說:「包老忘了朕提過的『幻萃閣』嗎?」

「當然不敢忘。」白炰旭嘆聲說:「但老夫於鄉野閒散數十年,早不慣都城的繁華生活,既然徒弟們都各有出路,老夫也可以安心的退隱了。」

「這……」劉然頓了頓才說:「朕自然不能勉強。」不過臉上卻是更顯陰沉了。

白廣見狀暗叫糟糕,這事怎能在劉然心情不佳的時候提?他連忙笑著說:「貴族大會時到底多少人出場,其實皇上心中該有最好的想法,我們當然會全力配合,剛剛只不過是我們私下的一些看法,當然算不得定案。」

這話聽的遠比較順耳,劉然微微點頭說:「不過你們的想法也很重要……這樣吧,你們來了這些日子,對都城的情勢多少也有些瞭解了吧?」

「不敢說了解。」白廣微笑說:「多少有注意一些。」

而白浪可有些慚愧,這幾日自己根本無心注意外界的事務,白浪偷瞄了劉芳華一眼,卻見劉芳華剛好也正望著自己,兩人的目光一碰立即快速的轉開,臉上都有些尷尬。

劉然沒注意到兩人的表情,點點頭說:「現在四大龍將兩人叛變,東極、南角自顧不瑕,論起兵力,我們不如習回河城,對這件事,你們有什度看法?」

白廣明白白浪不擅此道,當即開口說:「千兵易求、一將難得。就算兵力略少,論起人才,都城遠勝於習回河城,而且雖說習回河城軍力較多,但估計起實際戰力,叛軍其實是習回河城十萬加上宿月城四萬,而我們則是都城六萬,刀輪城四萬,北域城六萬,以十四萬比之十六萬,加上將領的數目,我們仍佔七成贏面。」

「有道理。」劉然捻鬚微笑說:「既然如此,叛軍何以未趁我們尚未出兵前先收服北域、刀輪兩城?」

「不過『易守難攻』四字而已。」白廣侃侃而談的說:「邊疆各城城厚牆高,以十餘萬兵馬攻擊北域雖非難事,但卻耗日費時;另外刀輪城素有第一難攻之譽,雖非要衝,卻隨時可斷敵後路,而都城軍力又隨時會到,如此一來,叛軍優勢轉眼盡喪,豈非自掘墳墓?」

「說的好。」劉縯不禁鼓掌說:「原來如此,那他們現在莫非是坐以待斃?」

「這又不然。」白廣輕輕搖手說:「與南角城相同,北疆因有熊族覬覦,北域、刀輪兵力不敢擅離,就算都城盡起兵力北上,以六萬兵馬攻擊習回河城可謂以卵擊石,叛軍大可等收拾了都城軍隊之後,再慢慢的聯合宿月城一統北疆,那時局勢已定,東極、南角也只好俯首稱臣。」

這席話一說,席上眾人不禁都變了顏色,白廣言之有理,聽來若合符節,叛軍大有可能如此計劃。這時劉然等人不禁對白廣刮目相看,劉然當即說:「雖然如此,相信陳卿必有解決之道?」

這稱呼一改,白廣心裡不禁大喜,總算在劉然心中佔了一席之地,白廣壓抑住自己的興奮,穩著聲音說:「皇上放心,敵方雖有如意算盤,我們也能見招拆招,何況習回河城十萬部隊未必都死心塌地的效忠劉禮,若暗探組織適時發揮功效,更是萬無一失,今日恰有『龍安護國使』在此,微臣倒是多言了。」

雖然並未說出確切的辦法,但已經讓劉然龍心大悅,他終於心情大暢的說:

「好,好,陳廣,只讓你當個龍將,似乎是太浪費了。」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廣現在的身分是貴族,龍將已是軍職中的最高位,劉然是高興過頭了嗎?這麼說是什度意思?

白廣心念一動,大著膽說:「其實若能陪在皇上身旁,適時的對人族事務提出一些建言,微臣並不計較是何職務。」

劉然詫異的望著白廣,片刻後才點頭笑說:「說的好,朕確實也許要一些這樣的人才,這樣吧,朕即位之後,就先封你為……『議丞』,位階則與龍將相等,專責向軍政大事提出建言,另可統帥部分親兵,你覺得如何?」

針對都城的官職來說,這簡直比龍將還有權力,白廣大喜,立即站起施禮說:

「皇恩浩蕩,微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劉然呵呵大笑著說:「以後可要好好表現。」

「是。」白廣總算得償所望,心裡的高興是不用說了。

「這麼一來……」劉縯笑著搖頭說:「到時候貴族大會豈不是又少一個?」

「也對。」劉然點點頭說:「朕還有一事要與諸卿商議,現在都衛軍都掌握在左、右督國王的手裡,他們雖未表露出不臣之心,但卻隱有跋扈之情,若非尚有五千影軍護持,加上他們彼此總有些暗中較勁,朕幾乎等於是那兩人手中的傀儡,這次貴族大會,依例應選出繼任的兩位龍將,若也由他們掌握,那可是大為不妙。」

劉縯接著說:「貴族大會向來只由年輕無官職的貴族參與,現在情況不同,都城龍將有兩職懸缺,若在貴族大會同時舉辦遴選龍將,則所有貿族都能一試,而左右府高手輩出,能與龍將比肩的貴族就各有三、五人,除白龍將之外,我們幾乎沒有其他有把握的貴族高手,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們其他的師兄弟了。」

白浪三人互視一眼,同時想到了剛練成爪功的白漢,算起來,他應該是大有機會。

不過白廣目光一轉,卻有另一個問題,他忽地一笑說:「啟稟皇上,不知微臣的大師兄白浪……現在是否仍屬芳華公主統管?」

這話一說,白浪和劉芳華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同時瞪了白廣一眼。

劉然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說:「當然,所以這件事還要芳華同意才成。」其實國使級將領除非有駐地,一般來說並沒有固定的龍將,不過白浪本為劉芳華親兵隊的管帶,自然得尊重劉芳華的意見。

劉芳華這晚自見到白浪,心裡的亂就沒停過,這時見事情逼到自己頭來,不得不開口,她有些煩悶的說:「就由父皇決定。」

劉然滿意的點點頭,轉頭說:「白龍將呢?」

白浪心一橫,反正總是要做個了斷,何況劉芳華都這麼說了?白浪當即恭聲說:

「微臣也無意見。」

「那就這麼說走了。」劉然可開心了,總算把這兩個人分開,看來「反其道而行」果然有用,陳廣這小子的計策還真不賴,劉然高興的說:「芳華的親兵隊就另選一位將領負責。」

「是。」兩人應是之後,忍不住又對望一眼,這次兩人的目光一時卻是分不開來。

職務一分,日後說不定連見面都難,見到對方的眼神,兩人心裡都不好過,也都有些後悔剛剛的答案,可是覆水難收,說過的話也不能不算,白浪與劉芳華心底同時湧起了迷憫與不捨,不知道這些日子是不是做錯了?

野央集,是個中型的市集,集中人口約莫三千餘人,現在在集前的廣場,數百人正圍著一桌桌的酒菜大快朵頤,這是盧一天特別為南角城一行人準備的晚宴,現正吃喝的熱鬧,盧一天邀約的當然不是全部的官兵,不過其他的官兵也沒冷落了,在他們安營的地方,依然有酒肉可吃。

「哈哈哈……」排在靠近村頭的首席裡,徐定疆正哈哈大笑說:「盧總教頭說的話太有趣了,咱們乾一杯。」

「好!」盧一天一飲而盡,向著徐定疆一照杯說:「在下先乾為敬。」

徐定疆喝酒的速度可不會慢,同時仰頭吞盡一杯,跟著嘻嘻笑說:「盧總教頭,現在也算是酒足飯飽了,是不是該談正事了?」

「小王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果然見事分明。」盧一天低聲說完後,向著上首的徐靖舉杯說:「啟稟王爺,在下尚有要事奉稟王爺和安國使。」

鬧了一晚上,總算說到正題了,徐靖點點頭說:「可有清靜的地方?」

「在下早已準備。」盧一天起身說:「就由盧某領路,請兩位移玉一談。」

徐靖一站起,所有參與飲宴的官兵也同時站了起來,徐靖一揮手說:「自由的吃喝,但不準誤了明天的行程。」

官兵轟然應是,待徐靖與徐定疆去遠,划拳笑鬧聲轟然響起,筵席才算是真正的熱鬧起來。

「王爺、小王爺,這裡請。」盧一天將兩人帶到村頭一家獨立的房舍,開門相揖。

見房舍四面有都衛軍守衛,看來這番話可不簡單,徐定疆望望父親,見徐靖仍是一臉沉穩,半點表情也無的踏了進去,徐定疆聳聳肩,跟著往內走。

進得小屋,裡面又是一個小型的圓桌,桌上還有一些適於淺酌的酒菜,三人分別落座,盧一天舉杯說:「在下再敬兩位一杯。」

喝酒?徐定疆從來沒拒絕過。哪知徐定疆剛把杯子舉起,卻見父親徐靖一揮手說:「盧總教頭,既有大事相商,酒不可多飲。」徐定疆只好吐吐舌頭,將杯子又放了回去。

「敢不從命?」盧一天從善如流的放下酒杯。

「相信總教頭必有要事,還請坦率相告。」徐靖接著說:「徐靖二十年未返都城,也許對一般禮儀有些荒疏,還請盧總教頭見諒。」

「不敢。」盧一天沉吟說:「盧某便直說了,這次皇上即位,據說會在近日舉辦貴族大會,並可能在其中選擇遞補兩位龍將的人才。」

還真的提龍將的事情?徐靖微微一皺眉說:「豈非太倉促了?都城龍將非同尋常,不是該提前一個月公告天下嗎?」

「本當如此。」盧一天點點頭說:「如此天下英雄才有機會參與;但現在北疆動盪,都城急需人才領軍,這也是情理之中。」

徐靖思忖了一下才說:「南角城人才不足,對這兩份職務並沒興趣。」言下之意是告訴盧一天,若想爭取,無須顧忌南角城。

「王爺誤會了。」盧一天正色說:「在下並非擔心此事,只不過這件事情卻明白的表示出皇上北伐的決心,廷公為此十分擔心。」

徐靖有些意外,據傳左、右督國王與「習回河王」徐苞、「神山衛國使」劉禮一向不睦,尤其劉方廷最為嚴重,怎會對北伐似有意見?

但徐靖旋即想通,點點頭說:「廷公是認為北伐的成功機會不大?」

「正是。」盧一天面有憂色的說:「習回河城膽敢作亂,自然應該制裁,但凡內戰均需速戰速決,否則北熊南蛇決不會缺席,如今都城兵力還不及習回河城,此事應該從長計議。」

「此言亦有道理。」徐靖微笑說:「廷公未對皇上提及此事嗎?」

盧一天搖頭說:「皇上初親政,廷公擔心一提此事,皇上誤認為廷公倚老賣老,自恃權重,但王爺與皇上私交本睦,對此又無利害關係,當是提出此事的最佳人選。」

有徐靖在場,徐定疆自然不好多話,聽得盧一天的話意似乎要自己父親背黑鍋,徐定疆微微一笑說:「其實就算左、右督國王都不說,也未必要我老爸說,方法多的是。」

盧一天有些意外,他也沒多看的起徐定疆,總覺得上屆皇族大會居然出了兩個國使,八成是「天定皇」老糊塗了,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雖然功夫不錯,最多不過能當個龍將而已。事實上,有此看法的人不在少數,不過看不起歸看不起,論起職務,徐定疆的階級畢竟比他高,盧一天還是不敢怠慢,擠出笑容說:「小王爺,願聞其詳。」

「方法一,與未來的皇儲聊聊。」徐定疆笑嘻嘻的說:「據我所知,『威遠護國使』劉縯已經到了都城,由他上奏是絕無缺點;方法二,廷公自有相熟的朝中大臣,找一位皇上不致產生壓力的中上級官員提出,廷公再附和一下,那也並不為難。」

這個姓徐的小子未免太不給面子,盧一天笑容微斂的說:「可有第三個方法?」

「當然有。」徐定疆可不怕對方翻臉,他呵呵笑說:「方法三──」

「定疆!」徐靖輕叱了一聲,阻住了徐定疆,轉向盧一天說:「犬子雖是胡言亂語,卻也不無道理,不過對皇上提出適當建言本為臣子本分,徐靖倒不在乎是誰提出……相信盧總教頭該有更重要的事情。」

這對父子並不好應付,盧一天額上不禁冒出了幾點汗珠,臉上卻是更尷尬了,他頓了頓才說:「王爺明察秋毫……其實廷公尚有三件要事相托。」他可不敢再繞圈子。

還有三件?徐定疆可是大皺眉頭,自己父子可是前來觀禮的,劉方廷可有些找麻煩。

徐靖臉上倒是沒顯出不耐煩,只點頭說:「就請盧總教頭明示。」

盧一天果然開門見山的說:「其一,皇上可能會成立一個稱為『幻萃閣』的組織,集中皇族中年長功高的長者,除分批保護皇上外,也將成為訓練皇族人才的機構,兩位供奉將是首要人選……」盧一天頓了頓說:「廷公不希望此閣太早成立,經過五十年前的大戰,皇族遺老所剩無幾,若加入貴族高手又失去其意義,老實說──廷公並不想這麼早退休。」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重點,右督國王劉方廷怕「幻萃閣」一成立,他的權位馬上被剝奪,徐靖點點頭,不立即表示意見,只淡淡的說:「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盧一天說:「皇上似想統合左右府都衛軍,成立另一單位統管……

主要統領人選便是『龍安護國使』徐乾。」

這更是大大削弱了兩督國王的政治實力,兩府的總教頭地位更是會一落千丈,徐乾不自己帶些心腹過來才怪,徐定疆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這也不錯,暗探組織階級嚴謹、制度分明,有『秘閣衛國使』劉冥一人統管綽綽有餘,這麼一來,左、右督國王也更輕鬆了。」

這小子怎麼沒一句好聽的?盧一天直想發火,但他畢竟是來當說客的,只好耐著性子說:「小王爺明察,當年先皇將都城管制分成兩大系統──影軍、都衛軍,都衛軍又分成左府、右府,就是怕軍權由少數人掌握,如今這麼一來,豈不是又回到了同一系統,這對皇上並不是件好事,只不過這件事牽涉了右府本身的權限,廷公更不好提出。」

這話不是沒道理,但徐定疆還是不甘願,一笑說:「若不是由徐護國使接任,這個問題就比較小了。」

盧一天額部青筋微微一爆,忍著氣說:「當然,若能由小王爺統帥,屬下當效犬馬之勞。」

「言重、言重,本人愧不敢當。」徐定疆沒把盧一天譏諷之言掛在心上,笑著說:「還有一件,不是嗎?」

「這件事就與小王爺有關了。」盧一天直視著徐定疆說:「東極一戰,有位名叫白浪的年輕人嶄露頭角、迭立奇功,大戰尚未結束便受封龍將,而且他不但師弟們也都不弱,還有一群數百人功力不低的子弟兵……聽說此人一開始便是小王爺所發掘,再轉介給芳華公主,不知此說可真?」

徐靖與徐定疆兩人都是一凜,白浪等人的身份若是敗露,只怕連徐定疆也會被牽連,何況現在徐定疆又與白玫打的火熱?按道理,徐定疆這時自該撇清,徐靖正要發話,徐定疆卻搶先一步說:「沒錯,白浪正是先與我熟識後,才與芳華公主相識。」

盧一天點點頭,思考了一下才說:「恕在下斗膽,小王爺可知此人與白家餘孽可有關係?」

「不會吧?」徐定疆只好裝傻說:「現在還有白家餘孽嗎?」

「希望沒有。」盧一天微微一笑說:「不過這群人行跡詭秘,功力高強,怎麼看也不像毫無來歷的一群貴族,本來這數百人也不足為患,不過現在皇上似乎對他們格外寵信,這就有些麻煩了。」

徐定疆心裡有些紛亂,敷衍的笑說:「可惜沒有什麼方法能試出到底是貴族還是皇族,不然豈不是一試便知?」

「這也未必。」盧一天面色一整說:「廷公早知有這麼一天,早在十餘年前就下令醫官研究,如今已經有些眉目,他們若真是白家餘孽,逍遙的日子不長了。」

這倒是件新鮮事,徐靖與徐定疆都有些意外,這下子,白浪等人可就危險了,徐靖頓了頓說:「卻不知盧總教頭為何特意提起這件事?」

「是這樣的。」盧一天微笑說:「現在畢竟尚未研發成功,想了解他們的身份還是需要明查暗訪,據說他們來自『西滄揚池』,那裡地近南角城,還望王爺回去後能稍作了解。」

「這是小事,自當從命。」徐靖不愧見過大風大浪,臉上神色絲毫不變的說:

「至於前兩件事,還請盧總教頭回覆廷公,徐靖會仔細思量,見機而作。」

盧一天站起躬身說:「多謝王爺,廷公必銘感於心。」

「不敢當。」徐靖也跟著站起說:「廷公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豈敢,王爺太客氣了。」盧一天確實對徐靖有些佩服,沒想到徐靖威震南疆五十餘年,居然這麼和氣?

「盧總教頭辛苦了,今晚的筵席真是費心。」徐定疆也跟著說了兩句。

這小子就可惡多了。盧一天心裡雖不高興,但臉上仍不顯現出來,向著兩人乾笑說:「諸位遠由南角城來,才是真的辛苦……啟稟王爺,在下即將連夜趕回都城,不知王爺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盧總教頭不休息一下?」徐靖訝然間。

「廷公急待在下的回覆。」盧一天恭聲說:「請恕在下不能陪行。」

徐靖會意的說:「既然如此,盧總教頭請自便。」

三人走出屋外,見這時廣場上的筵席還正熱鬧,而隨著盧一天來的二十餘人都已在屋外等候,顯見盧一天早就決定了要走。

兩人送走了盧一天,徐靖轉過頭,望著徐定疆說:「定疆,長痛不如短痛。」

徐定疆明白,自己父親說的是白玟的事情,徐定疆有些遲疑的說:「老爸,能不能等我到都城與他們會面之後,再作決定。」

「可以。」徐靖似乎知道徐定疆的計劃,點點頭說:「但在這之前,你自己可要拿捏好分寸。」

「我明白。」徐定疆就算再怎麼玩世不恭,這時心頭也有些沉重。

眼看父親已經舉步向著村口的營帳走回,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轉個方向往自己的營帳走,徐定疆知道,白玟這時一定在自己帳中相候,見到了她,自己該說些什麼?

「浮雲殿」中,一餐飯吃了足有三個小時,除了一些小小的不足之外,可說是賓主盡歡。劉然的兩名龍將候補已經有了人選,如無意外的話,該是白浪與白漢兩人,而最令劉然高興的足……白浪與劉芳華終於再無牽扯,雖然還有白炰旭即將辭去、白玫陪著徐定疆南行這兩件聽了不痛快的事情,總算是大致滿意。

白家三人步出「浮雲殿」的時候,三人的心情定完全迥異的,白廣是除劉然外最有收穫的人,劉然親口許諾將封他為「議丞」,專責提出建言,若能取得劉然的信任,這個職務可說是效用最大,當然,若是失寵,就等同毫無權力,白廣對這件事看的十分清楚。

至於白炰旭,他何嘗不知離開必會觸怒劉然,但他卻是有苦難言,白氏皇族還有一小部份仍在南角城附近隱身,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小皇帝──「重興皇」白鼐,自己這次是身負重任才不得不離開,既然眾人已經逐漸各負其職,當是重回白鼐身旁的時機。

說起白家皇族,每個人發展的方向幾乎都已確定,現在讓他傷腦筋的只剩下一個,那就是今天手骨才剛受重傷的白彤:白彤個性耿直獨斷,主觀又不容易接受意見,這次貴族大會趕不及上場,也甭想混個一官半職,卻不知道該把他安置在哪裡?

白浪的心情自然好不起來,不過他的脾氣也夠硬,懊悔、惋惜固然是有,卻也不會輕易更改自己的決定,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極其自然的切斷了最後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也許這就意味著緣分盡了吧?雖說難免有些不捨,但卻也同時拋去了一直壓在心頭的一顆大石,白浪反而有些莫名的輕鬆。

雖說輕鬆了些,但白浪一路步出皇城,心裡頭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過去的一切,從初識時的彼此看不順眼,還經過了兩、三次的拼鬥,直到暗探木族的時候才逐漸結成朋友,之後又經過了東極城大戰、被困丘陵地兩次戰役,兩人才算是彼此明白了對方的心情,怎知現在會是這個模樣?

直到與白壘等人會合之際,白浪還有些恍惚的隨著眾人往回走時,待轉過了兩個街腳後,白壘忽然走到白浪身旁輕聲叫:「浪大哥?」

白浪一怔回神,望見白壘才想起自己另有要事,連忙策馬追上白炰旭與白廣說:

「師父,阿廣,我和阿壘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

啥事這麼重要?白炰旭與白廣都是一怔,不過看來白浪並沒打算告訴兩人,兩人對視一眼,白炰旭點點頭說:「我們初到都城,一切可要小心。」

「我明白。」白浪與白壘一躍下馬,將龍馬交由其他人驅策,與白壘兩人往路旁暗影一飄,換個方向急行。

奔出了兩條街,白壘一扯白浪,兩人同時上躍,閃到一側的肩頂,跟著又是連續好幾個閃身,換了幾次方位。一路行來,都是白壘在前領路,白浪自後尾隨,兩人奔了莫約十分鐘,白壘才在一處樓房頂上定下傳音說:「浪大哥,應該沒有人跟蹤了。」

白浪剛剛莫名其妙的隨著白壘亂轉,早就滿肚子疑問,這時聽白壘一說,白浪才詫異的回傳說:「剛剛有人跟蹤嗎?」連自己都沒發現,白壘倒是厲害?

「不。」白壘回答:「只是預防……我們這就走?」

「走。」白浪點點頭,心裡有些興奮,隨著白壘東折西走的專找隱密處移動,一直往北移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8:31


第五十八章 秘室旖旎

原來今天下午送走左府都衛軍總教頭鐵仇之後,白壘便向白浪報告了近日在都城四面查探的所見所聞,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白壘在皇城中央偏西,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白浪聽得白壘居然闖入皇城已經夠訝異了,待聽到白壘的描述,白浪更是靜不下來,遂與白壘相約今晚一探,也順便見識見識白壘是如何探入皇城的。

都城是個極大的城池,人口雖然不算最多,但佔地卻是最廣,其中一個原因乃因都城一共分為三個區域,佔地都不小。平民居多的自然是最外圍,再往內,則是被稱為內城的地方,內城城牆的規模與外城城牆不分上下,可作遇到攻擊的第二道防線,居住的多是高官貴族,還有許多高級的酒肆商家,只要身為貴族,進入內城幾乎不會受到盤問,畢竟都城的王公貴族實在不少。

內城各大城池都有,但因都城的高官最多,內城的規模也最大,而且不只這樣,一般城池大多在內城中只有一座小型宮城,佔地並不會太大,但都城的中央卻是一大片金碧輝煌的宮殿,也就是俗稱皇城的地方,兩人這時正是由內城折回皇城。

好不容易探入皇城,白壘的行動更加小心,常常在樹石之後隱身,過了好片刻才移動。白浪雖不確定白壘為什麼停留,但想來是為了避開在皇城內不斷往來的都衛軍。

隨著越來越是深入,白壘的動作也跟著越是小心,還好白浪的功夫遠高於白壘,總能適時的追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足足花了半個小時,白壘才回過頭傳音說:「再過去就是影軍的範圍了,小心。」

白浪點點頭,全身功力騰起,雙足著地如綿,不發出一絲聲音。

兩人閃到了一個小花園中,兩人不走園中小徑,在花草遮掩之間潛行,忽然間,白壘一頓,向下揮手示意,白浪一怔,隨著白壘的手勢看了半天,才發現前方離地五公分處橫繃著一條黑色絲線,上面每隔半公尺便掛著一個漆成墨黑色的小鈴鐺。

白壘見白浪已經明白,便舉足繞過絲線,繼續前行,白浪一面跟,心裡一面暗暗駭異,這種地方,白壘怎麼安全探進來的?

兩人越過了每隔半公尺便有條絲線攔路的花園,走到花園的牆邊,白壘示意白浪停止,傳聲說:「牆上有鬼,飛騰而過不可沾牆,須落到牆後兩公尺以外。」

這是什麼意思?白浪一怔,白壘已經一騰,向著上方輕輕巧巧的飄了過去,白浪只好跟著上飄,同時多用了兩分勁以準備多飄兩公尺。

越過牆,白浪低頭一望,又是吃了一驚,牆後居然有道寬達兩公尺的長溝,分向左右延伸出去,溝中一根根尖銳的長針在月光下閃閃發亮,針腰還綁上了一個個小小的黑鈴鐺。

這個設計果然厲害,能夠在半空中加勁前移的人不是沒有,但除了具備這種功力的人之外,若是不明白這裡的狀態,想安全越過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皇城內部有這麼恐怖嗎?早些時候進來卻又不覺得,大概有人看守的路才沒有埋伏……白浪搖搖頭,跟著自己越來越欽佩的白壘繼續往前探行。

越往前進,前方的埋伏越多,有些就像那種黑絲線、針溝一樣,白浪還看的出來是怎麼回事,但更多的卻是像那堵牆一般,白浪根本不知道有什麼風險,只隨著白壘蹲高伏低,上下蹤越,有時還需用到繩索、飛爪,白浪跟著白壘足足花了快一個小時,這才見白壘在一個大石凹處停了下來。

是要到了嗎?白浪詫異的四面望,只見石後是個微微隆起的小坡地,上方是一片濃密的中型樹林,白浪傳音說:「阿壘,是那兒嗎?」

「對。」白壘回答:「上次劉然與劉縯就是到那裡面,裡面沒路,只能從上面飛掠。」

「裡面沒人看守?」白浪問。

「這附近百公尺內都是禁區,之內沒有人看守。」白壘微微一笑,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說:「事實上,想進來這裡並不容易。」白壘確實值得驕傲。

「這就走嗎?」白浪已經有些難抑心裡的激動,頗想就此衝過去,不過這裡畢竟是重地,白壘又曾探過,還是問問他保險。

「浪大哥你去吧,快速掠進去就可以了。」跟著白壘忽地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包袱說:「這包東西帶著。」

那包袱用防水油布包裹著,長約三十公分,成橢圓形,兩旁還有兩條捲起的布帶,似乎是用來綁在腰間,白浪詫異的接過小包說:「這是什麼……你不過去?」

「我在外面監視情形。」白壘說:「若聽到骷髏蟬的叫聲,就是有人來了,而且應該就是劉然,到時儘速出來與我會合,若是來不及,就先躲到林中濃密處,而我們若是失散,你未必能很快的闖出去,這東西是緊急時用的,有些必須的裝備。」

原來如此,白浪掂掂包袱,確實不經,看來裡面一定放了不少小玩意,白浪將包袱系在腰間,忽然一笑說:「阿壘,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白壘先是有些意外,隨即輕聲一笑說:「耐心、小心、不貪心……我一共花了整整四天。」

耐心、小心、不貪心?白浪點頭微笑說:「有道理,我去了。」話畢,轉頭急掠,一霎眼間,白浪已經閃入了二十餘公尺外的密林中。

白壘這才轉過身體,將身體緊緊貼在石塊的凹陷中,轉頭向著來路凝視,專心的作好守望的角色。

白浪掠入林稍,見下方草木雜生,連走的路都沒有,簡直與上次夜探木族差不多,看來不從上方掠過是不行了,而在林稍停留越久,被人發現的機會也就越大,白浪當即催動了全力飛掠,很快的就掠過數十公尺,飄到了林中央的一小處隱密的空地。

這片空地呈方形,似乎鋪上了一大片的石板,石板上除了一層薄薄的塵土之外,還有許多的枯木落葉,看來這地方似乎從來無人清理。

往中間望去,有個粗有數圍的古樸圓腹巖桌,旁邊還散落了三、四張巖凳,看到這裡,白浪心裡已經能夠確定,這必然是祖父告訴自己的「皇城密室」,白浪再不遲疑,躍到石桌旁,提足了功力,把石桌右轉三圈,跟著再左轉兩圈,最後再回轉半圈,只聽桌底嘰嘰咯咯直響,踩著傳來喀的一聲,也就沒了動靜。

再來就要看自己功力夠不夠了。白浪騰身躍到石桌頂端坐下,運足了功力往下催,果然奇事發生了,自己催出的勁力居然能透過岩石,一直往下方傳去,白浪心知摸對了門路,更是加勁急催,可是白浪雖是急催勁力,石桌卻只是不斷震動,卻沒有該有的反應。

看來自己功力還有些不足,白浪橫了心,不管自己會不會脫力,當即毫不留力的催勁,只見他渾身放出隱隱青光,跟著石桌居然開始慢慢的向上移,足足上升了近兩公尺深,白浪正覺不支時,忽然一股勁流由石桌底部衝出,底下出現了一個大洞,石桌同時一歪,似乎正準備往側方轟然砸下。

這一砸豈不是把所有人都引來了?白浪可不知道這機關這麼不體貼,他連忙一個急催勁力,在半空中猛力一推石柱,圓滾滾的石柱猛的一晃,雖然沒倒,卻恰到好處的站在洞口上方輕搖,嚇的白浪動也不敢動,若是這時石柱又落回洞口,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血?

好不容易石柱穩了下來,白浪輕經的飄下,發現石柱蓋著的洞口只露出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寬度,算是勉強可以擠下去,但白浪心裡可有些不安,石柱這麼架在洞口上方,若誰來隨便一推,豈不是把自己關住了?

白浪吸了一口氣,想將石柱再推開一些,但這石柱實在太重,想推倒不難,想沿著洞口平平滑開卻不容易,白浪一出力,石柱就微微的傾斜,這可有些危險,白浪連忙收力,重新穩住了石柱。

白浪愣了半晌,終於橫定了心,反正劉然這些日子應當十分忙,白壘又說這裡是禁區,應該沒人會進來,白浪輕噓了一口氣,深深的吐納了兩下,眼看露出的洞口雖小,卻足以容人進出,白浪不再遲疑,晃身就鑽了進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七日白浪進去樹林已經過了一會兒了,白壘仰望天色,見已過了午夜,白壘思忖著,皇城其實只探了大約十分之一,能找到這個地方,還多虧昨日劉然父子帶路,明日起,自己是繼續查探皇城,還是另選個地方查探?

若當時不是全心放在查探皇城,有抽時間去左督王府瞧瞧的話,明天白浪與白廣去赴宴會更安全。白壘想到這裡,不禁有些難以決斷,轉念一想,既然現在自己是配合白浪行動,也許可以問問白浪的意見,或是瞭解一下他們有什麼計劃,總是這麼依著興致亂竄,未必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白壘正思索的時候,忽聽見前方似乎傳來爭執聲,白壘一怔,聽來似乎是由百公尺外的影軍看守區傳來,莫非有人想闖入?白壘頗覺匪夷所思,這人既然能一路無阻的走大道到這裡,該是皇城中的重要人物,怎會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居然還與影軍爭執?

忽然爭執聲停了下來,想來那人已放棄進入禁區,白壘正感慶幸時,忽見一個人影迅速無比的往樹林掠了過來,看都看不清楚,後面還有幾個一面發出警訊一面急追的影軍,白壘吃了一驚,連忙鼓起嘴唇,發出一連串咕嘶之聲,通知白浪有人接近,不過這人的速度實在太快,轉眼已經掠過林木,卻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白壘正擔心時,卻見數十通黑影迅速的向著小樹林奔來,後面似乎還有更多,這下可危險了,看來已無法繼續在此隱身,白壘暗暗一咬牙,矮身向著另一個方向緩緩退去。

白浪這時正剛入洞中不久,他藉著洞口透入的餘光四面一轉,只見眼前是一個佈滿塵埃的中型石室,牆上滿是看似雜亂卻又隱含規則的條紋,整個石室莫約三行之二全疊滿了高低不同的石板堆,看來所有的東西應該就記載在石板之上了。

但這該從何看起?白浪正發怔時,忽聽得洞外隱隱傳來有些不調和的蟲鳴,他本還不在意,忽然想起白壘的囑咐,白浪吃了一驚,連忙往外鑽出。

洞口先是垂直往下,跟著就足一個橫洞通入密室,白浪鑽到橫洞轉角,點地間直往上衝,正要衝到洞口時,洞口忽然一黑,一個人頭驀然出現,白浪吃了一驚,雙爪猛然往上一揮,想要闖出洞穴。

那人見暗影中忽然鑽出一人,也是吃了一驚,那人反應也算迅速,兩掌往下急推,兩人掌爪將要接觸時,那人忽看清了白浪的爪功,驚呼一聲,掌力銳減三成。

白浪本來已經有些意外,聽對方的掌風,不似劉然那種功力的人,至聽得那人熟悉的驚呼聲,更是吃了一驚,但他剛剛為求衝出,功力已催至頂端,這時急切間要收可收不回來,白浪猛然一個後仰轉向,兩爪同時轟到還卡在洞口的石柱底端,本就不怎麼穩的石柱立即劇烈的晃動起來。

而那人的雙掌勁力雖然大減,但仍轟到了白浪上仰的胸肩交界處,白浪被砰的一下擊落洞底,那人見狀又是一聲驚呼,顧不得石柱的激烈晃動,下騰穿入洞中,直落到白浪身旁扶起他急叫:「白浪……白浪!」

白浪雖受微傷,其實並無大礙,他正要說話,忽見上方一黑,石柱晃動之間居然已經晃回洞口,往下轟然砸下!這可糟了,白浪猛然一抓那人,兩足一踢洞壁,兩個人同時渭人橫穴,避過了轟然砸下的奇重石柱。

隨著塵埃翻動,橫洞外自動的傳來了格格的機關聲,四方形的橫洞也逐漸的縮小,兩人好不容易連爬帶滾的才在洞口合攏前鑽回石室。

震動終於穩定下來,在黑漆一片中,白浪對不知不覺已擁在懷中的那人嘆了一口氣說:「你怎麼來了……芳華?」

此人正是劉芳華,她其實比白浪還要震驚,只見她不答反問的說:「你……你呢?」

這可難以回答,白浪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時,劉芳華似手忽然察覺自己緊緊抱著白浪,她有些尷尬的鬆開了手臂,雖然在黑暗中,兩人的軀體既然密切接觸,白浪也馬上察覺到劉芳華的情緒,自然而然的也鬆開了雙手,兩人分了開來。

經過了片刻的尷尬,劉芳華才忽然出聲說:「白浪,你來的時候洞口就是開的嗎?」

現在只好裝糊塗了,白浪悶哼一聲,算是默認。

「父皇也太不小心了。」驀然地面輕響一聲,似乎是劉芳華正在跺腳,只聽她接著說:「沒想到反而把我們關在這兒。沒關係,影軍已經知道我闖來了,他們一定會稟告父皇,父皇應該很快就會放我們出去。」

這下白浪才暗叫糟糕,劉然若是聽到消息,必然會認定劉芳華無法打開石室,怎會過來看?卻不知要在這裡捱多久了?

「糟了。」劉芳華忽然想到一事,她擔心的說:「我闖進來父皇還不會怎樣,但他若知道你也來了,一定會氣壞了的。」

氣壞了?不宰了自己才怪吧。白浪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其實,這個密室是我打開的,皇上未必會過來。」

「什麼?」劉芳華驚訝的說:「你怎麼開的?」

總不能說實話吧?白浪支吾的說:「隨便轉轉就開了。」

「你剛剛還沒告訴我,」劉芳華的語氣忽轉鄭重:「你怎麼知道這裡有石室?

為什麼會來?還有……到底怎麼進來的?」

這下可無法規避,白浪遲疑了片刻,卻一直想不出個好理由,最後只好說:

「別問了,若是我們兩人都出不去,我會告訴你實話的。」

劉芳華可不是笨蛋,她腦海轉了轉,已經想到了她最害怕的一件事。

過了不知多久,劉芳華才終於顫聲問:「你……你是白氏餘孽?」

白浪不禁有些火大,什麼餘孽不餘孽的?他忍不住說:「怎麼不說你們是劉姓叛賊?」

劉芳華腿一軟,砰的一下跌坐在地,喃喃的說:「你好……你騙的我好……」

「不騙行嗎?」白浪霍出去了,大聲說:「不然我能活下去嗎?」

劉芳華大感委屈,自己可沒有對付過白家的人,可是白浪會生氣也有道理,若他老實說出自己身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想到白浪過去種種,許多多明白的事情一一清晰起來,劉芳華呆了半天,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聽劉芳華一哭,白浪的心可就慌了,他忍了半天,終於走近說:「怎麼了……

哭什麼?」

他從沒見過劉芳華哭,怎麼一哭起來這麼聲勢浩大?

「你……」劉芳華哭聲末止,哽咽的說:「你也不能怪我。」

「誰怪你了?」白浪一個頭兩個大,嘆了一口氣說。

劉芳華的淚水依然止不住,白浪發急了,跟著坐到地面,有些生氣的說:「就說不怪了,還哭什麼?」

「你以前……」劉芳華終於斷斷續續的說:「都是……都是騙我的?」

這是什麼話,非騙不可的當然只好騙上一騙,這時候算什麼帳?白浪沒好氣的說:「能不騙嗎?」

「我不是說那些。」劉芳華的抽咽慢慢止住,沉默了好片刻才說:「你……對我……全是假的?」

這話一說,輪到白浪愣在那兒,這時兩人眼前都是黑茫茫一片,沉默起來格外尷尬,忽聽見劉芳華聲音極低的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沒有對不起你……」在黑暗中,她的聲音聽來格外哀慼。

殺白浪兩刀他還不會這麼難受,聽見劉芳華哀怨的指責,白浪心疼不已,慌亂的說:「我沒騙你,我……我……你以為我這段日子好過嗎?」

這下輪到劉芳華沉默了,白浪等了片刻,不聞劉芳華說話,白浪想,反正無論劉然來不來,自己都是死定了,他其實也滿肚子怨氣,驀然橫下心放大嗓門說:

「我也知道不該喜歡你,但就是辦不到,你說怎麼辦?我已經忍住了儘量不表露,偏偏你又看的出來,這還怪我?」

這傢伙反而有理?劉芳華忘了自己在哭,大聲的說:「怎麼會看不出來?你當我是白痴嗎?」

「那你難道看不出我是真心還是假意嗎?」白浪的聲音依然不小。

「我怎麼知道。」劉芳華生氣的說:「你騙我這麼多件事,誰知道……」

「好。」白浪搶著說:「就當成我都是騙你的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差異了。」

「你講不講道理啊?」劉芳華蹦了起來。

白浪雖瞧不見,卻能感到身旁的狀態,他氣呼呼的說:「明明是你先不講道理的,跟你說小玟不是我叫她去的,你就是不信;只知道氣我懷疑你和徐兄,也不自己想想,別人會不懷疑嗎?」

好啊,扯到這兒來了?劉芳華氣的滿臉通紅,聲音更大的說:「老早就告訴過你我和定疆的關係,你還一直懷疑,吃醋也吃的太過頭了吧?」

「我就是吃醋。」黑暗中,平時不好意思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白浪再度提高聲量說:「難道不該嗎?只不過問了一句你就氣成那樣,照我看,那叫……那叫……」

「叫什麼?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劉芳華逐漸失去理智丁。

白浪被劉芳華一激,話遂迸出口中:「叫作賊心虛。」

「你……」劉芳華氣上心頭,一掌揮了出去。

白浪剛雖受微傷,但功力未失,他一晃身避開這一掌,大聲說:「現在就叫惱羞成怒。」

「你還說。」劉芳華動起真怒,一掌接一掌的揮過去,掌法施展開來,整片掌影向著白浪發聲處蓋了過去。

這裡空間狹小,躲避不易,加上白浪的身法又沒有劉芳華靈便,閃沒兩掌已經難以應對,白浪兩爪一凝,才想一爪抓出去,但忽想起現在有如目盲,若一個不小心,豈不是把她抓傷了?就這麼一遲疑,白浪已經避不過劉芳華的攻勢,倏忽間胸腹連捱了三掌,砰然往後倒了下去。

白浪一倒,整個人摔到了石板堆中,霎時間乒乒乓乓的一陣大亂,聽起來像是倒了一大片的石板。劉芳華可吃了一驚,她雖發火,卻也沒用上幾成功力,沒想到白浪沒幾招就挨掌,她又驚又悔的往前急奔蹲下瞎摸,好不容易在散落的石板堆中摸到白浪,劉芳華連忙往上探,想摸摸白浪的胸口。

白浪雖捱了幾招,不過一來劉芳華未用全力,二來白浪現在功力實在高過劉芳華不少,其實也並無大礙,他順了順氣正想坐起時,卻發現劉芳華正向著自己胸口摸了過來,白浪正滿肚子氣,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正好悶著不吭聲。

劉芳華摸了半天,發現白浪並無大礙,那為什麼一聲不吭呢?她更是擔心,莫非摔倒時忘了護身,跌傷了腦袋?

劉芳華一面往白浪的頭摸去,一面焦急的說:「白浪,你怎麼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醒來,白浪……白浪……」

被劉芳華的纖纖玉手揉著腦袋感覺其實不錯,不過這時若是出聲,可就有些佔人便宜的嫌疑了,白浪大氣也不敢透,但心裡卻是暗暗覺得好笑,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的?

劉芳華卻是越來越急,兩人吵架歸吵架,她可不願意傷害白浪,眼看白浪一直沒有反應,劉芳華的呼叫聲越來越是焦急,也夾雜了幾聲哽咽。

驀然間,劉芳華髮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隨即聽見白浪的聲音:「芳華,我沒事了。」卻是白浪越聽越是不忍,終於一把將劉芳華的左手握住。

「你還好吧?」劉芳華連忙抹了抹淚,一面急急的說:「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哪裡摔到了?」

這時若說出自己剛剛其實是清醒的,八成會被劉芳華亂劍分屍、大卸八塊,白浪只好忍住笑說:「還好,一時逆氣而已。」

劉芳華放下了心,輕吐了一口氣說:「誰教你要惹我生氣?」一面要抽回自己的手。

白浪卻不肯放,捉著劉芳華的手說:「芳華,都已經這樣了,我們別吵了。」

「是你先吵的。」劉芳華抽了兩下沒抽回手,也就任白浪握著了。

「對不起。」白浪坐起說:「若數日之內你爹都沒來,我們是死定了,但就算你爹打開這兒,我也還是難逃一死,你覺得我還會騙你嗎?」

劉芳華一怔,焦急的說:「不曾的,只要不說出你是白家人,爹不會殺你的。」

「密室的開啟之法,是劉氏帝皇決不願對外洩漏的事情。」白浪嘆了一口氣說:

「你知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所有白氏皇族都被殺?就是因為知道的人不少,我還替你擔心呢。」

「怎會有這種事?」劉芳華回握著白浪的手說:「就算真的這樣,那也是先皇的主意,父皇不會的。」

白浪苦笑著搖搖頭,不過旋即想起劉芳華看不到自己搖頭,只好開口說:「現在無須討論,若你爹根本沒空來,一切都只是空談。」

「啊呀。」劉芳華驚呼說:「這幾天父皇特別忙,怎麼還會來?」

「只有一個機會。」白浪說:「若他還沒取出泰古劍,在登基前必會進來取,登基至今不過五天,我們撐的過去的。」

「泰古劍?」劉芳華聞言,全身無力的靠在白浪身上,嘆息說:「父皇早已取出,現在幾乎是隨身攜帶,我們完了。」

白浪心一涼,這下可是全無機會了,他作不得聲,只呆楞在黑暗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白浪忽然發覺劉芳華移開了一些,似乎不願與自己太過接近。他心微微一涼,在生路已絕的惜況下,劉芳華還與自己保持距離,她倒底還是不相信自己。

白浪輕嘆一聲,手輕輕的鬆開,讓劉芳華的玉手自然的滑落,不過兩人身體雖未接觸,但距離依然極近,彼此的鼻思還是清晰可聞。

密室中無聲無息,兩人也一直不發一語,沉默而產生的尷尬氣氛在密室中瀰漫。

白浪只覺越來越是難捱,根本也沒去思索還有沒有機會脫困,心裡念茲在茲的玉人就在身側,該說的話也都挑明瞭說,奈何彼此終究無緣,也罷,數日之後兩人都難逃逐漸失去體力脫水而死的命運,也算是一了百了。

白浪自怨自艾了片刻,忽聽劉芳華忽然以極低極低的聲音說:「白浪,你剛說喜歡我?」

白浪可記不得自己有沒有說過這一句,只嘆了一聲說:「現在還說這些作什麼?」

「就是現在……才能說啊。」劉芳華幽幽的說。

白浪心神一凜,劉芳華說的沒錯,自己身份已經曝露,若非兩人身處絕地,早就該拼個你死我活了,哪有時間說這些?白浪長吁一口氣說:「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說到一半,劉芳華的手又靜悄悄的握住白浪的手,柔細的背也緩緩的靠向白浪的胸膛,這與剛剛劉芳華因失望而倒向白浪的情況大不相同,白浪的心立即砰砰的跳個不停,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無獨有偶,白浪緊張半天,忽然發現劉芳華的心卻也跳的不比自己慢,她在想什麼?與自己一樣嗎?兩人這麼依偎著許久,白浪想一把摟住劉芳華又不敢,額頭卻冒出了不爭氣的汗珠,在理智與慾望邊緣掙扎的白浪,手不只一次的僵硬的動了兩動,但終於還是一面暗罵自己沒用,一面乖乖放下。

沒想到忽而胸前的劉芳華一轉身,緊緊的摟住自己脖子,這可定不住了,白浪猛然用力的回摟劉芳華纖腰,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在黑暗中,兩人的臉越來越近,連對方的鼻息都能明顯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的唇舌已經密密的交纏在一起。

過了良久,兩人四片熾熱的唇終於分開,劉芳華輕輕喘著氣,有些迷惘的叫:

「白浪……」

「嗯……」白浪捨不得剛剛的感覺,頭一低,又吻了下去,不過黑暗中畢竟不準,白浪一吻吻到劉芳華的右眼上。

劉芳華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吃吃的笑了起來,白浪可不呆,立即順著眼睛往下找,過不久就讓劉芳華笑不出聲。這一次兩人熟練許多,時間比前一次長不少。

等到終於分開的時候,劉芳華低下頭,將頭埋在白浪的胸前呢喃的輕呼:「白浪……」

「嗯?」白浪聞著劉芳華的髮香,也有些心神恍惚。

「我們就要死了……」劉芳華不知清醒還是迷離的說:「你……不用顧忌」

白浪本已渾身發熱,劉芳華這句話好似開閘一般,將白浪壓抑住的原始情感釋放出來,在黑暗中,兩人在石板上糾纏翻滾,狂熱的喘息與輕柔的嬌吟,充塞在這個古老而奇異的密室之中。

石室上方的樹林外,數百名著黑衣的影軍正團團圍著樹林,不過這裡是從「天定皇」開始就三申五令不準任何人進入的地方,他們也不敢冒大不諱進去搜尋,只能在外面發急,一面派人向上急報。

過了好片刻,北面皇城中似乎突然閃現了一道有些妖豔的光華,光華的顏色並不單純,似乎是數十種不同顏色的光華同時而不斷的變換,三條人影在光華的籠罩下無法一眼看清,只彷佛似仙似魔、足不沾地的飄過了數百公尺,落到了眾影軍的身前。

影軍鎮守宮闕,責任何等重大,但見到這三人卻一聲不吭,同時恭謹的施禮,只從部分影軍的微傲顫抖中,知道他們不但識得三人,還十分懼怕。

三人望著這群影軍的首腦,也許是其中一人開了口吧,一個悠悠遠遠不知從何傳來的聲音說:「芳華公主闖進去了?」

「啟稟尊者……是……」影軍首領顫聲說。

「看守的是誰?出來!」那人接著說,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這……」影軍首領目光向後轉,只見四個影軍士兵有些膽怯的往外走,其下一個顫聲說:「尊者……我們攔不住……」

那人說到一半,光華中的人影似乎揮了揮手,同一瞬間地面上突然突出一根石刺,由下而上,迅疾的穿刺過那人的腹、胸、腦,波的一聲從頭頂上冒了出來,紅白混雜的血漿倏然爆出,那人說到一半的話,也從此無法再說完。

這一瞬間,其他三人知道必死無疑,一個人軟軟的摔倒,另兩個卻同時往後急騰,展開身法疾掠。

那團光華忽然一陣閃動,兩個左右急騰的影軍忽然在半空中一頓,胸腹不知為何突然爆裂開來,兩聲慘呼遠遠的傳了出去,兩個一時還沒死透的軀體摔落在地上翻滾,足以撕裂心肺的慘叫聲劃破了一向寂靜的皇城。

這時遠遠的一隊人馬正往這兒走,正是數十名影軍簇擁著劉然急步而來。

劉然遠遠見狀吃了一驚,騰起身法急掠,他的輕身功夫雖然沒有劉芳華這麼紅雲如電、飛騰自在,但也十分迅速,轉眼間,他已經甩開了那群影軍,站在那團光華前沉聲說:「怎麼回事?」

這時眾人才回過神來,同聲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劉然沒理會那群影軍,目光只盯著那團光華,仍是剛剛那個聲音懶洋洋的說:

「啟稟皇上,他們辦事不牢,自該懲處。」說話的同時,剛剛那名軟倒的影軍忽然頭顱一扁,血液從五孔同恃迸出,當處斃命。

劉然的臉色更加陰沉,但他不知為何並未發作,頓了頓才說:「堂叔呢?芳華呢?」劉然指的是「秘閣衛國使」劉冥,他是「天定皇」劉伯偉的堂弟。

「衛國使正在練功。」光華中的聲音沒有多少敬意,只冷漠的說:「公主應該在裡面,皇上是不是該進去看看?」

「練功……他總該見見朕吧?」劉然低聲的哼了一句,瞪了那團妖異的光華一眼,不再說話,一個人寂身掠過樹梢,落到了那怪異而奇重的石桌椅旁。

劉然見石桌依然緊緊的鎖定在洞穴中,他輕推丁推石桌,見石桌如以往一般處於鎖定的狀態,他思忖了一下,本打算將石室打開看看,但現在林外滿是人,說不定會被有心人躲在林中窺探開啟之法,何況劉芳華也不可能知道打開石室的方法,她的輕身功夫又好,八成已經溜出包圍圈外。

想到這裡,劉然心裡不禁有氣,這個丫頭次未免太過大膽,若是給那些人遇到,連自己也救不了她……看到她一定要好好罵一頓才行,不過這件事鬧的這麼大,她只怕幾天不敢來見自己。

劉然搖了搖頭,心裡又想,這地方再怎麼當成禁地,這種惰況還是可能會發生,為了遮蔽而留著這團林木,卻又未必不會有人隱藏,劉然思忖了一下,心裡有了決斷,立即掠身出林。

到了林外,這時劉然大兒子劉縯也已趕到,他沒有父親的允可,一樣不能進入,只能在外發急,見劉然一個人出來,劉縯十分擔心的往前一步說:「父皇,芳華呢?」

「她不在裡面。」劉然目光橫向那團光華說:「這你們做何解釋?」

那團光華卻沒立即回答,過了片刻才說:「既然無事,微臣告退。」話一說完,那團妖異光華中的三個人影似乎在空中轉過了身,向著北面飄去,那團光華為什麼能夠始終不落地,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劉縯望著飄走的光華,臉上露出慄然的神色,向著劉然低聲問說:「父皇,那……

那就是傳說中的六尊者?」

劉然並未回答這個問題,望著四面,驀然宏聲說:「馬上派人將林木砍去,在這裡建立宮殿,中間那塊就是我的寢殿。」

「父皇?」劉縯一楞,詫異的說:「您要將寢殿移來此處?」

劉然點點頭,得意的笑說:「沒錯,這樣豈不是最安全?」

劉縯驀然想通,若是任石板周圍好好的蓋上一幢堅實的宮殿,再加上嚴密的看守,已經是十分穩妥,何況又成為帝皇的居住地,那更是萬無一失。

劉縯佩服的說:「父皇思慮果然周詳,兒臣佩服。」

自己兒子果然不笨,馬上就懂了自己的想法,父子兩人十分愉快的仰天長笑,暫時兩人都忘了皇城北面最深處,還有一夥不十分尊重自己的人物存在。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39:13


第五十九章 石板藏秘

黑暗中,白浪與劉芳華兩人赤裸著摟在一起,躺著一動也不動,初試雲雨的滋味,加上自份必死的覺悟,兩人絲毫不知節制,直到兩人都感到疲累,這才在某次雲收雨散之後,自然而然的相摟著倦極而眠。

過了許久,劉芳華首先醒來,不過睜開眼還是一片漆黑,而身子也仍與白浪交纏在一起,劉芳華只覺得全身溼滑粘膩的不對勁,她苦著臉微微一掙,卻令白浪從夢中醒來,白浪迷迷糊糊的把手一緊,喃喃的說:「芳華……」

「唔……」劉芳華也還不算完全清醒,只呢聲的推了推白浪說:「別睡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誰知道?」白浪其實也正在逐漸清醒,他一面不老實的挪動著雙手,一面說:

「嗯,怎麼滿身汗?」其實他也是全身汗,不過自己身上卻不大覺得而已。

「還說?」劉芳華醒了八成,一把抓開白浪放肆的手,只差沒能瞪他一個白眼。

過了片刻,白浪忽聽到身旁劉芳華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莫名其妙的說:「怎麼了?」

「我的衣服呢?」劉芳華一面摸,一面惱火的說:「你們到哪去了?」

「還穿什麼衣服?」白浪失笑的說。

「神經!」劉芳華不管白浪,自顧自的四面摸,忽然摸到一個小包,劉芳華詫異的說:「這是什麼?」

「什麼?」白浪坐起身來,但腰根立即傳來一陣痠軟,正皺眉時,忽覺手中多了一個東西。

劉芳華道:「咯……你的。」

白浪接過,一摸之下才想起,這是白壘交給自己的應急物品,說起來這時候本該是用到這東西的時候,不過他卻不相信裡面有什麼法寶能讓兩人脫困。

但既然拿到了,白浪還是沿著綁線將油布包裹打開一個口子,探手進去摸了片刻,白浪忽然一笑說:「啊,有這東西。」

「什麼東西?」劉芳華還沒找齊衣物,正莫名其妙時,忽覺身後一亮,整個洞穴驀然通明瞭起來,卻是白浪從包裹中找到了煌石棍,打開一晃之下,立即發出不小的亮光。

自己可是光溜溜的,劉芳華大吃一驚,驚呼一聲,整個人捲縮成一團,破口大罵說:「死白浪,你……你幹什麼?」

白浪沒想到眼前會是這麼活色生香的景象,他有些愣住的說:「芳……芳華?」

劉芳華整張臉紅到耳根,氣狠狠的咬牙罵:「還不快熄掉!……不,你轉過去。」

白浪可不捨得,他眨眨眼,沒理會劉芳華的話,只見劉芳華急的都快掉出淚珠了,白浪這才發覺事情不妙,連忙無奈的轉過身去說:「你快一些。」卻不知道她是害的哪一門臊?

過了片刻,劉芳華的手驀的伸過來,一把搶走煌石棍,一面氣嘟嘟的說:「你還楞著幹什麼?把衣服穿上。」

白浪轉頭,發現劉芳華雖然仍有一半以上的衣服沒穿上身,但已經十分有效的遮住該遮掩的部位,白浪這才發覺,只有自己光著身體感覺確實不大對,只好拉過褲子一把穿上,一面咕噥的念說:「真不知道急什麼?」

「當然急……」劉芳華推了白浪一把,低聲說:「若父皇打開時看到……我真不要做人了。」

這倒是情有可原,不過兩人恐怕沒這麼好運氣,在活著之前被發現。

白浪望望小包裡面的東西,輕嘆一聲遞向劉芳華說:「沒想到裡面有這些,我們可以多撐幾天了。」原來白浪一看,發現小包裡面不但有數根煌石棍、一柄小刀、一捆堅韌的細絲線,以及幾個精巧的金屬小玩意,像是彎勾、飛爪之類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裡面居然有數塊極乾燥的乾糧,以及一個該是裝著水的扁平小罐。

劉芳華接過一看,她點點頭說:「我們省點用,可以撐上好一陣子。」

白浪卻有些索然,就算撐到劉然開密室,自己還是隻有一條死路,而且八成會牽連到其他的白家人,想到這件事,白浪的心頭驀的沉重了起來。

「唔……」劉芳華隨手取過一塊石板,輕聲的念:「『各族後世需謹記,莫忘精修增武技,八族期待歸於一,八寶有日重聚齊』──這是什麼東西?」

白浪想起往事種種,他嘆了一口氣說:「你還記得當年為什麼三姓合力推翻白姓一族?」

劉芳華一怔,沒想到白浪這時候提到這件事,她有些詫異的說:「不是說當年『神武皇』窮兵黷武,好大喜功……」

「就為了祖先留的這段話。」白浪搖搖頭說:「八族歸一、八寶重聚。若不遠征,焉有希望?……當年其實不少皇族知道此事,劉伯偉為了把叛變合理化,便將此事隱瞞……」

「哪有這種事?」劉芳華不可置信的說:「你別亂說,我爺爺不是這種人。」

白浪也不打算與劉芳華爭辯,只嘆了一口氣說:「若這事劉氏只當成秘密或神話,後代子孫將永不明白異族為何攻打我們,以及我們該做些什麼……」

「八寶又是什麼東西?」劉芳華半信半疑的問。

「八族各有一寶,人族的就是泰古劍──別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白浪輕摟著劉芳華的腰說:「這裡的記載都有,你爹總有一天會看完的,他願不願意說出去,就要看他了。」(八寶聚集的故事與本書無關,敘述於作者其他的作品中。)

兩人沉默了好片刻,煌石棍的光芒漸漸的微弱,看來已經燃去了一半左右的壽命,劉芳華忽然醒起什麼的望著手中的油布包,一面說:「一、二、三……一共還有三支煌石棍,可以點六個小時,白浪,我們快看看其他的石板上寫些什麼。」

白浪這才想起一開始的目的,縱然不久之後就得死,但密室武學畢竟吸引人,白浪也跟著興奮起來,但想了想,他隨即搖頭說:「六小時,看不了多少多少東西的。」

「石板是用刻的。」劉芳華瞪了白浪一眼說:「我們只要找到目標,之後用摸的就成了。」

這倒也有道理,白浪與劉芳華轉過頭,見滿屋子石板,一時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不過兩人看了看,發現石板早已分類,約莫四分之一放的是人族歷史以及史前記載,剛剛劉芳華唸的就是那幾堆的,另有四分之三至是武學紀錄,劉芳華看居然有這麼多武學,她也不禁傻眼,等一會火滅了,該從何看起?

劉芳華正徬徨時,白浪忽然想起白炰旭的話,他立即說:「芳華,聽說這裡只有近百種武學還沒被人解透,我們先找出是哪一堆,再慢慢用摸的。」反正被解出去的大多都是普通武學,現在這種情況,不看看怪功夫怎麼划算?

「對了。」劉芳華想起自己哥哥劉縯也私下向自己提過此事,她高興的點頭說:

「聽說尚未解通的功夫上面都沒有標記,被解通的右上方都有記號。」

還有這種事?白浪也高興起來,一面找一面說:「這就方便了……」

按著指示去找自然方便,但過了片刻,兩人同時發現一件事,他們目標中的武學石板,居然就是一開始被白浪撞散的那幾大疊,兩人不禁相顧愕然,這下糗大了。

許多功夫並不是一片石板就寫完的,這麼次序一亂,要弄到何年何月才能弄清楚正確的順序?

夕陽漸漸西下,西邊的彩霞與東面的七彩星月兩相輝映,景象煞是美麗,都城依然是人來人往車馬雜沓、各處市集喧囂震天;這幾日,雖有北方習回河城叛變的陰霾籠罩,但都城為了準備五日後的皇帝登基大典,還是十分熱鬧。

但這時白浪的軍營卻是亂成一團,自昨夜白浪與白壘離開後,居然到現在兩人都沒回來,眼看著與左督國王府約的時間漸漸逼近,白廣等人不禁心急如焚,三百白家軍幾乎部被派出去尋找白浪與白壘,但還是一直毫無消息。

這時白炰旭、白漢、白廣、白敏四人聚在白炰旭的房中,正為了沒有兩人的消息而心焦不已,且不論白浪沒去赴約會有什麼後果,這兩人一起整天沒出現可不是尋常的事情,一定發生了什麼令人意外的大事。

四人對坐發愁的時候,門砰的一下被踢開,只見雙手還綁板夾石的白彤嚷著說:

「發生了這種大事,你們居然沒人告訴我?」

四人中只有白敏吃了一驚,其他三人都已經聽出白彤的聲息,白炰旭只瞪了白彤一眼,根本沒搭理他,白廣嘆了一口氣說:「阿彤,你現在知道了,有什麼好主意嗎?」

白彤哼了一聲說:「首要之稱,當然要先決定誰去赴左督國王的約。」

「你去好了。」白炰旭沒好氣的說。

白彤自然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但他仍不服氣的說:「若是阿漢不願意去,我去有什麼問題?」

白漢見到白彤就有愧疚感,他半試探的說:「若阿彤要去,就讓……」

「誰去都不是問題。」白廣傷腦筋的說:「問題是浪大哥沒去,對方會不會因此生氣?」

「阿漢也不用去。」白炰旭忽而搖頭說:「我去好了。」

「師父?」眾人一驚,按道理,白炰旭雖無官職,但劉然既然稱白炰旭一聲「包老」,他的身份就不低於左、右督國王,只差在沒有實權而已,在對方沒有邀請之下自行與會,反而有被人輕視的可能。

「無論如何,暫時還不能得罪左、右督國王。」白炰旭沉聲說:「尤其阿廣剛要進入朝廷,也即將在都城有一席之地,這時正是重要的時刻。」

「阿廣要進入朝廷?」白彤並不知道昨晚的結果,有些詫異的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然許了廣哥一個議丞的位子。」白敏嘴快的說:「就要與浪大哥同級了育。」

白彤怔了怔才說:「阿漢呢?」

白廣怕白彤不高興,岔出來說:「阿彤,你就別管這麼多了,先專心養傷就是了。」

「沒關係。」白彤臉色雖有些發青,但仍保持平靜的問:「阿漢怎麼樣,至少也可以做個龍將吧?」

見白廣點了點頭,白彤自嘲的一笑說:「原來到了最後,反而我成了個沒用的人……」說完,白彤也不打聲招呼,轉身就向外走。

「阿彤!」白炰旭皺眉叫,卻見白彤理都不理,白炰旭一掌拍到大腿上說:

「這小子就是不聽勸。」

白廣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得已遠遠轉出走廊的白彤哼了一聲不知對誰說:

「你可終於知道回來了?那傢伙呢?」

「阿彤?」那是白壘的聲音,他有些焦急的說:「師父他們呢?」

屋中四人聞聽都坐不住了,白敏首先跳出門外探頭探腦。

「裡面啊。」卻聽白彤懶洋洋的說:「你自己進去,阿廣他們也都在。」

「你……」白壘似有些意外的說:「不一起過去?大事不妙了。」

「都不關我的事了。」白彤的聲音漸漸遠去,一面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聽來實在有些異常。

「阿壘。」白炰旭耐不住了,大聲說:「別管他,快過來。」

「是。」白壘展開身法,迅速的奔入房中,眾人見他渾身泥濘,臉色慘白,一向平靜的臉上卻露出了慌張的神色,大家不禁都有些緊張。

白炰旭首先急急的問:「白浪呢?」

「他沒回來?」白壘失望的低下頭,嘆口氣說:「希望他能平安闖出來。」

「你們到底去哪兒了?」白炰旭急急的說:「小敏說你告訴白浪一個地方,你們就約好了去探險,那是什麼地方?白浪怎麼會有興趣?你們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一連串的問題冒出來,白壘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作答,他嘆了一口氣說:

「他應該不會有事的,那時只有一個人奔進去,除了一聲巨響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打鬥聲音,除非浪大哥接不了對方一招,這不可能呀……」

「阿壘。」白廣見情況不對,開口說:「你還是從頭說起,那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白壘整理整理才說:「那是一個皇城中的禁區,守衛十分嚴密,在皇城中偏西,有個荒寂的小坡,四面兩、三百公尺都沒有任何建築物與花草樹木,只有在中心部分有個直徑約五十公尺的濃密樹叢,裡面有幾張奇重的石桌石凳,而那裡除劉然外,連守衛都不能進出,我告訴浪大哥這個消息,他就想去看看……」

聽到一半,白炰旭的面色已經變了,他生氣的一拍桌面說:「什麼石桌石凳,那是密室……你們……你們真是衝動糊塗。」

「密室?」四人都是一楞,那就是傳說中的人族密室嗎?

「然後呢?」白炰旭這時沒時間解釋,急急的追問。

「浪大哥要我帶他去,我就帶他去了,他進入小樹林後我就在外面守候。」白壘有些無辜的說:「其實只要能闖進去,幾乎就十分安全,沒想到昨晚忽然有個十分快速的人影閃了進去,那人似乎也是闖進去的,引來了一大堆影軍,雖說影軍也不敢接近樹叢,但我卻無處隱身,我看情勢不對,只好慢慢退了出來,後來似乎有命令傳來,影軍又散開了,我卻一直沒見到浪大哥的身影……我本認為浪大哥是自己闖出來了,沒想到……」

「真是糊塗……」白炰旭氣的額上綻出青筋,緊緊握著拳說:「沒想到白浪居然知道開啟機關之法……」

「浪大哥知道嗎?」白敏詫異的問。

「不然他為什麼要去?」白炰旭哼了一聲說:「白浪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自己人,這種大事也不交代一下,若他有了意外,開啟密室之法豈不是隻有劉然知道?」

「師父……」白廣可緊張了,他詫異的問:「您也不知道?」

「當時南角城亂的太快,我爹沒能來得及說。」白炰旭惋惜的說:「若白浪早點說出來就好了。」

白敏見兩人越談越遠,他焦急的說:「那浪大哥怎麼辦,他會不會陷在皇城裡了?」

「他若是出了事,我們也危險。」白廣被一言提醒,轉頭就說:「小敏,你立即去通知述潘叔,要他隨時準備撤退。」

「那左督國王府還去不去?」白漢驀然吐了一句。

「去。」白廣說:「師父,既然如此,還是我和阿漢去吧,您該留在這裡應變。」

白炰旭正沉吟時,白壘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大聲說:「我知道了,浪大哥一定是躲到密室裡了。」

「不可能。」白炰旭哼了一聲說:「他自己知道,若真這樣就死定了。密室只能從外面開啟,大石一封機關自動鎖定,現在天下除劉然外,沒人知道如何開啟,他不是等死還有什麼?」

「那就一定是因為搜尋的敵人太多,他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了,我該去裡面接應……」

白壘似乎鬆了一口氣,比較輕鬆的說:「沒想到浪大哥隱蹤的功夫也不差。」

「一定是這樣。」白敏他高興的跳了起來,壓在心頭的大石驀然消失。

白廣可沒這麼樂觀,但這時沒空多說,還有另一個問題困擾著他,白廣嘆口氣說:「阿漢,我們該準備啟程了……今晚這頓飯還有的累。」

白漢可不知道吃頓飯有什麼累的,不過白廣說話向有道理,八成他知道王府中的飯菜吃起來比較辛苦──可能是硬了些吧?這白漢可不怕,不過白廣連這都知道,倒是令白漢十分佩服。

懷著沉重的心情,白廣在白漢的陪同下,領著十名士兵向著左督國王府走去,左督國王府在內城北緣,與眾人所在的軍營有一段距離,兩人一面走,一面各自想著心事,白廣煩惱的是當左督國王得知白浪未來之時會如何反應,白漢卻是在擔心白彤的心情。

悶了片刻,白漢終於開口說:「阿廣……阿彤今天怪怪的。」

「怎麼?」白廣回過神來。

「以前他不會這麼消極的。」白漢想著白彤離開時的身影,不大能釋懷。

「喔。」白廣會意的說:「是有些不對勁,不過這也是他運氣不好,等他的手好了,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

「都是我的錯。」白漢用右手打了自己左臂一下說:「若是聽浪大哥的話,各留兩成功力就好了。」

「這該說是阿彤的錯。」白廣搖頭說:「希望這次教訓後,他凡事能別再這麼衝動獨斷……唔,到了。」

眼前一棟堂皇的建築物,正門上方橫掛著燙金門匾,寫著「左督國王府」五個大字,門口左右各有一個奇形的兩人高巨型雕刻,也看不出來那是什麼生物,往左右一望,門旁的兩道鋼磚厚牆向著兩面延伸,看來前後兩條路之間就只有這一戶建築群了。

眾人走到門前,見門口左右與石雕間各有四名都衛軍,手中一式拿著長矛,見到白廣一行人,一個士兵往前兩步相迎,見兩人都身著便服,那名士兵有些疑惑的說:「兩位是……?」

「我們是白浪龍將的師弟。」白廣回答說:「我是陳廣、這位是陳漢,是由鐵總教頭相邀前來晚宴。」

那名士兵一楞說:「白龍將沒來嗎?」

看來鐵仇已經交代過了,白廣點點頭說:「白龍將身體微恙,特派我兩人前來致歉,希望康公、鐵總教頭見諒。」

那名士兵臉色卻也不大好看,似乎無法瞭解居然有人敢對在督國王陳康爽約,他頓了頓才說:「你們在這兒等一等,我進去通報。」

這話其實已經有些欺負人了,兩人是受邀前來,又不是前來投帖拜見,至少也應將兩人迎入府中方合道理,不過自己畢竟也有理虧之處,白廣只輕輕一笑說:

「麻煩你了。」

過了約莫一刻時間,那名士兵才從門後走出,他望了白廣一眼說:「你們等一下,會有人來領你們進去。」

看來有些不妙。白廣正思索時,白漢卻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說:「阿廣,人家既然不想見我們,就回去吧?」他一直放心不下白彤。

「別胡說。」白廣連忙止住白漢。

從一時間,門內忽傳出聲音:「這麼沒耐性怎麼行?」

兩人轉頭的同時,只見門內轉出了一個身著皮革背心的壯年人,正目光炯炯的望著兩人。

這人倒是沒見過,白廣仔細的打量對方,發現此人雖然十分雄壯,但右臂卻莫名的比左臂略粗,看來這人右手上有特殊的功夫,白廣往前微微一禮說:「在下陳廣,這位是我三師兄陳漢,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穆倚。」那人目光轉向白漢,有些意外的點點頭說:「好個壯碩的小夥子。」

白漢目光轉過來,向著那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白廣早把都城重要人物打聽清楚,他立即說:「原來是左府都衛軍三位副總教頭之一的穆副總教頭,真是失敬。」

「別客氣了。」穆倚目光從白漢身上轉回白廣,點點頭說:「隨你們來的人留在門側的休息室,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白廣與白漢隨著穆倚往府內直走,白廣一面走一觀察,只見左督國王府雖沒有皇城的精緻,但府裡也是十分具有規模,庭台樓榭之間散落著花木泉石,看起來,似乎曾經過高人的規劃,各式設計十分的和諧,頗有原野情趣。

反正走著也是無聊,白廣開口說:「這裡的格局很特殊,十分配合自然。」

「住起來是挺舒服的。」穆倚微微一笑,目光望著白漢說:「有空可以來住住。」

白漢可一點也不稀罕,他在原始荒涼的地方住了二十多年,並不覺得與自然諧調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他只皺皺眉,沒回答這句話,白廣卻有些詫異,這人似乎對白漢十分有興趣,這就有些奇怪了,按道理除白浪之外,他們對白家人應該都不瞭解,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走了約莫五、六分鐘,穆倚向著前方一指說:「這是養心閣,康公一向在此宴客,進去吧。」

「副總教頭先請。」白廣一把拉住正要往前走的白漢說。

「好說。」穆倚帶著兩人入內,走入門中是一個小門廳,一轉向又是一個門戶,穆倚向著廳中揚聲說:「康公,白浪龍將兩位師弟,陳廣、陳漢帶到。」

兩人隨著轉入,一看,廳中擺設一律以紫藍色系為主,樑柱窗牆全都披覆了各式不同的紫綠色樹皮,中央的大桌是由千年老閃木的樹根所製作,十二個椅子則全部由老藤所制,這時桌面四周坐了八人,還有四個空席,其中白廣見過的自然是左督國王陳康與總教頭鐵仇。

白廣頗為意外,按道理應該客人都到齊了後陳康才會出現,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兒陪著客人聊天?自己兩人會不會來的太晚了?

上首的主位,這時髮鬚皆白的陳康正笑著說:「辛苦了,穆倚。」

「應該的。」穆倚點點頭,向兩人打聲招呼,逕自出門去了。

原來連副總教頭都沒有資格入席?白廣與白漢同時一禮說:「陳漢,陳廣,參見康公。」

陳康望見白漢也是一怔,詫異的說:「好個彪形大澳,幾歲了?」

「二十五。」白漢硬梆梆的說。

「呵呵……」陳康笑了笑說:「鐵仇,你看呢,說不定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什麼問題?白廣與白漢相對愕然,想問又不好問。至於鐵仇黑黝黝的臉則露出一絲微笑,點點頭說:「沒想到真的還有這麼高大的貴族。」

白廣這才想出道理,白漢的魁梧身材,但在皇族中只算普通異常,但在貴族中則可稱罕見,難怪每個人見到都露出異樣的表情,卻不知道他們打什麼主意。

「嗯……」陳康笑容微收,目光望著白廣說:「聽說白龍將身體微恙,怎會如此?」

白廣心知,這個問題若是答的不好,只怕與陳康從此交惡,問題是一時之間實在沒什麼好理由,白廣心裡暗暗嘆氣,一面說:「在下的大師兄是練功挫傷了經脈,需要調養一番。」

「峨?」陳康微微一笑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白龍將不肯賞面呢。」

「焉有此事。」白廣忙說:「若不是師父勸阻,大師兄還堅持要來呢。」

「鐵仇。」陳康微微一揚首說:「幫兩位少年英才介紹一下。」

「是。」坐在下首的鐵仇站起,向著坐在陳康左右身旁一個其貌不揚的瘦小老頭與一個面容嚴肅的長髯老者一比說:「這位是左相陸公、這位是右相徐公。」

沒想到左相陸為才、右相徐夢凡居然也會參與這樣的聚會?更沒想到左相生成這個模樣?

兩人施禮後,陸為才皮笑肉不笑的說:「兩位年輕有為,真是人族少見的英才。」

老狐狸一隻。白漢心裡暗暗咒罵,還奸自己不用應付,全交給白廣就沒事了。

白廣倒並不擔心,雖說左相負責理商、兵鐵,右相負責水刊、農漁,但現在實權都不大,他們不過是個可以在皇上面前說話的高官而已,自己以後也差不多,沒什麼好怕的。

右相徐夢凡倒是相貌堂堂,兩道薄眉斜飛入鬢,一雙丹鳳眼雖已有些下垂,但仍炯炯有神,看的出來年輕時風采非凡,不過他只稍稍哼了一聲,沒開口說話。

這反而使白廣有些意外,前兩天徐夢凡的兩位孫女常來找白敏,與白家眾人混的都有些熟絡,這位徐公不該不知道,怎麼與二人相見卻是一臉不爽的模樣?

見過了左、右相,鐵仇接著指著兩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貴族,說:「這兩位則是左田、左雨兩位富豪,東埔口十分之一的生意都與他們有關係。」

東埔口就在都城東南方不遠的東極河與伊水交會處,是全人族最主要的稅收來源,也是最靡爛荒淫的地方,能在那種地方佔有十分之一的生意,已經是不得了的富豪了。

這兩兄弟生的頗像,肚大臉垂頸短腿粗,笑起來四個眼睛擠成一線,看來十分趣味,兩人向著白廣、白漢拱拱手,其中一人笑呵呵的指指自己身上的絲質薄袍說:

「久仰、久仰,我兄弟倆人的店鋪都有這種標記,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白廣見他兩人指著胸前的一個藍色六邊形包裹著紅色橢圓的圖案,也不知道這圖案在東埔口有多大的威風,只好點頭說:「有機會一定拜望。」

還有兩人呢?白廣望著剩下的兩位,只見一個枯瘦而面色泛青,有些酒色過度的模樣,自一開始便自斟自酌的喝個不停,另一個倒生的較為正常,不過臉孔卻紅通通的有些怪異,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出來的。

鐵仇接著說:「還有這兩位,他們是皇城五位教席之二,蘇賀蘇教席,亮風亮教席。」

五位教席?教什麼東西?白廣心裡一凜,自己居然沒打探到此事,按道理能入此席的絕非簡單人物,可是看兩人身形氣度,一點也不像高手,他們教授的東西該與武學無關吧?

「先坐下吧。」陳康揮揮手笑說:「還有兩位,等他們到了之後才開席,我們先隨便聊聊。」

白廣、白漢被安排坐下後,白廣望著自己身側發楞,還有誰會來?自己因找不到白浪而晚到已頗為失禮,莫非還有人更不懂禮貌?

這時剛剛領兩人進來的穆倚又從門口出現,還帶著兩個儀表不凡的青年人,只聽穆倚恭聲說:「康公,前東極王克公之子──陳儒雅、陳儒庸兩位小王爺到。」

「見過康公。」兩個年輕人看來並不是十分開心,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哀愁,不過依然有禮的向眾人一一施禮,直到見到白浪與白漢時才微微一楞,有些不知該如何措詞,白廣見狀一拉白漢起身說:「久仰兩位大名,我們是白浪龍將的師弟,陳漢、陳廣。」

「原來是白龍將的師弟。」一個年紀看來較長,已近三十歲的該是陳儒雅,他眼中露出複雜的光芒,微微怔了怔才說:「久仰大名了。」

「都不用客氣了,快坐。」陳康笑著說:「你們四人都是第一次參與此宴,也都是少年英才,可以多多親近親近。」

白廣這才聽出道理,原來這個宴會不同尋常,越是資淺的越晚來,說不定這些人早在下午便已經聚集,難怪熟悉內情的陳家兄弟會這麼晚到,這麼說,自己還是早來了?

既然已經滿席,酒菜自然如流水般的轉眼排滿了一桌,待隨侍們將眾人的酒杯斟滿後,陳康微微一斂笑容說:「儒雅賢侄,我們這一杯敬捐軀約克公。」

陳儒雅、陳儒庸臉上同現悲痛的神色,兩人站起說:「多謝康公。」話畢一飲而盡。

「除這杯之外,今日別再想著傷心事。」陳康豪爽的一笑說:「快坐下。」

「是。」兩人應聲坐下,但臉上似乎還是不大能釋然。

「兩位賢侄。」陳康接著笑說:「半年多前,你們因故無法參與皇族大會,不知現在是打算繼續接受訓練,或是另有計劃?」

陳儒雅、陳儒庸對視了一眼,依然是由陳儒雅開口說:「啟稟康公,我們兩人想爭取都城四大龍將的職務。」

席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楞,這豈非荒唐?都城四大龍將一直向來由出類拔萃的貴族擔任,現在最熱門的便是白浪,陳家兄弟身為皇族,怎麼會對這個職務有興趣?

陳康看來也沒想到這兩兄弟會冒出這段話來,他怔了怔才說:「現在皇上急需人才,相信在兩、三年內便會再度舉辦大會,以你們的功夫,別說龍將了,也有機會成為國使,何必……」

「康公容稟,晚輩不得不如此。」陳儒雅嘆口氣說:「東極陳氏一脈……除我兄弟二人之外全部罹難,若我兄弟不力爭上游,如何能對的起過世的父親?」

「老夫可還是不懂。」陳康苦笑搖頭說:「緩上兩、三年有何不同?」

「想來是相準了北疆大戰。」左相陸為才驀然輕聲細氣的說:「兩位賢侄志氣遠大,看來足希望能承接克公的衣缽。」

陸為才這麼一說,眾皆恍然。眼前人族十國使中,尚未有固定職務的便有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若這次北疆大戰中任一人再立戰功,就算一時不升任東極王,派駐東極城的機會也極大,日後自然是東極王的不二人選,陳家兄弟若再等兩年,就算成為國使,想回東極城卻是渺茫之事。

話既然挑明瞭,陳儒雅也就不再客氣,他點頭說:「陸公明察,今日我兄弟前來,便是為此事向康公、鐵總教頭謝罪。」

這話有意思了,莫非鐵仇對這個職務也有興趣?卻不知道右府的盧一天對這個職位有沒有興趣?白廣正看戲時,卻見陳儒雅轉過頭來對著自己說:「沒想到今日恰好得識兩位,請回覆白龍將,陳某十分欽佩白龍將在東極一戰的表現,但此兩職我兄弟已勢在必得,在此先行告罪。」

白廣正沉吟著該如何答話,白漢卻已經忍不住了,他個性本直,見這兩個傢伙沒頭沒尾的把都城龍將一職當成囊中之物,簡直目中無人,何況大家早就說好了,一個是白浪,一個就是自己,若是白彤想當還有商量,這兩個?門都沒有!

白漢驀然哼了一聲說:「不用麻煩!我向你們先行告罪好了。」

白漢一開口,白廣暗叫糟糕,只見陳氏兄弟臉色同時微變,一直沒說話的陳儒庸橫著眼睛望著白漢說:「除白龍將外,看來這位陳漢兄也有興趣?」

白漢倒是搖搖頭說:「我本來沒興趣,現在興趣大了些。」

他說的雖是實話,但卻更沒轉圜的餘地了,白廣心裡叫苦,沒想到這下子把底牌都招出來了,白廣雖還沒想出好說辭,但也絕不能再讓白漢說下去了,白廣立即開口說:「阿漢你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麼比的上這兩位賢昆仲?」

「是嗎?」白漢哼了一聲,咕囔說:「他們哪比得上浪大哥?」

這話雖然小聲,但陳氏兄弟可聽的一清二楚,兩人霍然站起,陳儒庸厲聲說:

「你說什麼?」一般來說,貴族絕不敢與皇族相爭,他們一心以為只要放出有興趣的風聲,這些貴族自然會聞聲而退,沒想到眼前就碰上一個不知死活的?

白漢雖然個性較直,但看白廣的臉色,也知道自己似乎是闖了禍了,白漢雖然聽的仍不順耳,但終於忍住了沒再接話。

白廣當即委婉的說:「賢昆仲恕罪,在下三師哥個性較為衝動,也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輩出,說話難免較欠思量,還謂兩位見諒。」

兩人倒也不是被白廣這麼一席話說服了,不過既然白漢不敢再說話,而且這裡畢竟是左督國王府,總不好過於放肆,陳儒雅不再理會兩人,轉個身向陳康告罪說:

「我兄弟一時失態,還謂康公息怒。」說完一拉弟弟,又坐了下來。

鐵仇驀然哈哈一笑說:「不知天下之大、能人輩出,說話欠思量的……恐怕不只陳漢一人。」這等於是當面罵陳儒雅兄弟兩人了。

白廣詫異的睜大眼睛,鐵仇怎麼忽然間這麼夠朋友?

當然鐵仇這麼一說,陳氏兄弟的臉色立即大變,但他們總不敢對素有威名的鐵仇發火,倆人的目光同時轉到陳康身上,陳儒雅沉聲說:「不知康公怎麼說?」

陳康呵呵一笑說:「別急,這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他見兩人面色仍有不豫,陳康微微一沉臉色說:「兩位賢侄,就算看在我與克公的交情份上,你們總也要聽聽我的話。」

陳氏兩王便是陳康與已過世的陳克,兩人本有特殊的交情,這話一說,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低下頭不敢再說。

陳康聲音又放緩說:「你們今日前來與我商量此事,足見對本王的尊重,我當然也會替你們著想。」

「你們兩個就是不懂事,遇到事就是急匆匆的一頭熱。」一直喝酒喝個不停的枯瘦教席蘇賀忽然開口說:「若不是這種個性,怎會讓……」他橫了白廣兩人一眼,卻又住了口,似乎有什麼顧忌。

「陳廣。」陳康驀然岔出笑說:「介紹介紹你們師父與師兄弟吧,大家都很有興趣。」

白廣知道,從現在開始就沒有其他重要的話題了,重要的就是自己怎麼樣說的天衣無縫,白廣打疊起精神,小心謹慎的將早已勾勒好的謊言整篇拿出來用,卻看能不能騙過眼前這群老奸巨猾的傢伙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0:21


第六十章 無祖後冊

隨著火光的猛然一亮而滅,密室中又恢復了黑暗,白浪與劉芳華同時輕呼一聲,白浪轉身一探布包說:「芳華,只剩兩根了。」也就是說,煌石棍只能再供應四小時的光芒。

劉芳華一怔放下手中的石板,嘆口氣說:「先別點了吧……怎麼辦?一點頭緒也沒有。」

原來在這段時間中,兩人已將兩百餘書寫武技、而且也沒有標記的石板聚集,但石板的順序已經混亂異常,根本無法找出每個石板的順序,兩人忙了半天,幾乎沒一塊對的起來的,若找到的功夫都是殘缺的,怎麼會有效用?眼看再點兩根也未必能理的清楚,暫時還是省著用為妙。

其實若只是白浪昨晚的一撞,也未必會亂成這樣,只不過昨夜兩人顛倒之際,就是在這堆亂石片旁翻滾,要不亂也難。

這時聽見劉芳華的嘆息,白浪也無法可想,他只好說:「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也好。」劉芳華點點頭,摸黑向著白浪走來。經過昨晚的劇烈運動,說不渴是騙人的。

劉芳華接過小水罐,只小嚥了一口,隨即又蓋上水罐說:「你呢?怎麼都沒看你喝?」

「我還不渴。」白浪接過水罐,輕描淡寫的說。

劉芳華可有些詫異,白浪怎會不渴?昨晚他出的汗可不比自己少,想到這兒,劉芳華的臉不禁又微微紅了起來,還好現在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用害羞。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白浪,我們還有的撐,該喝的時候喝一點,才撐的久。」

「我明白。」白浪將水罐收起,卻動也沒動。

這時功夫反正沒法練了,劉芳華心念轉到白浪身上,這才發覺有些怪異,白浪到現在可是一口水也沒喝,劉芳華本就憋不住話,心裡一有疑惑,她立即開口說:

「白浪,你怎麼了?」

「什麼?」白浪莫名其妙的說。

「你為什麼都不喝一點水?」劉芳華摸黑握著白浪的手,輕聲說:「我知道你疼惜我,但你也要照顧自己啊。」

劉芳華說完,沒聽到白浪的回答,而在一片漆黑中,她也看不到白浪的表情,劉芳華心中更感疑惑,她抓緊白浪的手說:「你到底在想什麼?」

「芳華……」白浪終於說:「不管你爹什麼時候開門,我都是死定了……」

劉芳華聽到這裡,這一剎那間她忽然明白了白浪的心意,白浪是自份必死,索性打算把所有的食水都給自己使用,這樣一來至少可拖半個多月以上,存活的機會自然大增。

想明白此事,劉芳華眼眶霎時紅了,她猛一伸手緊摟著白浪說:「你胡說什麼?」

「我只希望你能幫我的親族離開。」白浪沉重的說:「他們的身分既然暴露了,放他們一條生路,對劉氏皇朝也不會有大礙。」

劉芳華猛一跺腳說:「你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麼?」

「芳華。」白浪頓了頓說:「昨晚我不該對你……」

「住口。」劉芳華驀然大聲的叫:「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白浪緊緊回摟著劉芳華,卻也不知如何勸阻,他怎麼捨得懷中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玉人?何況經過昨晚的銷魂,兩人的感情又密切一層,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已無生機,若不替白炰旭他們預作打算,劉芳華被救出之際,也就是他們被圍捕的時刻。

過了片刻,劉芳華終於稍微平靜,白浪這才接著說:「我一時糊塗……」

「你還說!」劉芳華生氣了,她一捶白浪的胸脯說:「難道只有你有責任?」

「這……」白浪無話可說,只好苦笑說:「我只是說……不該忘了阿壘給我的這個小包。」

聽到這裡,劉芳華也感到一絲的感嘆,說實在話,昨晚兩人若不是認為必死無疑,那些事還真的未必會發生,就算自己肯,也不該在這種地方……想到這裡,劉芳華臉又紅了,她搖搖頭說:「別老提這些,你不煩我都煩了。」

「好……」白浪愛憐的輕撫劉芳華的秀髮,嘆聲說:「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替他們說說好話。」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的。」劉芳華咬牙說:「你記住我這句話。」

白浪一愣,顫聲說:「芳華?」

「反正你不喝我也不喝。」劉芳華氣呼呼的說:「要死還不簡單?」

「我喝就是了。」白浪心裡打定主意,自己頂多潤潤唇,絕不多喝一口。

「白浪……」劉芳華倚回白浪的胸懷,拉著白浪緩緩坐下,一面低聲說:「其實,只要我說密室是我開的,你是我叫來陪我的,父皇該不會怎樣的。」

這豈非異想天開?白浪好笑的說:「你怎麼會開密室?」

「說偷看來的不就成了?」劉芳華得意的輕笑說:「我知道其中一次父皇來的時間,若那時本小姐真的有來偷看,父皇也未必能發覺。」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以劉芳華的身法,確實沒幾個人能察覺。

白浪想了想說:「但你爹一定會問你那時怎麼避過影軍的。」

「那就要問你啦。」劉芳華聲音帶著笑意說:「你怎麼溜進來的?」

白浪雖看不到,但可以想像這時劉芳華一定微翹著紅唇,得意的面帶微笑,白浪壓抑住尋找劉芳華櫻唇的衝動,心裡整理了一下,明白了劉芳華的想法,他訝然說:「你要假裝上次是溜進來的?」

「對。」劉芳華說:「就說我上次溜進來,這次為了怕你被發現,所以讓你溜,而我卻是用闖進來的,以引開他們的注意。」

雖然不大合理,卻也沒什麼破綻,白浪想了想,發現似乎可以說的通,但劉芳華說的頭頭是道,一點也不像剛剛才想到的,白浪思忖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說:

「你什麼時候想到的?」

劉芳華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說:「我早就想到了。」

那為什麼不早說?白浪還沒發問,劉芳華已經幽幽的說:「但……我這時替你遮掩,日後若生大禍,我豈不是對不起父皇?……我本是決定陪你一死的……可是,我不捨得……」劉芳華的聲音突然轉大,緊依著白浪說:「我們在一起多好?死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捨得啊。」

白浪這才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若劉芳華隱藏住自己一行人是白姓皇族的事情,只怕她從此良心不安,自己怎麼能這樣害她?

劉芳華這時接著說:「白浪,我們將能好好的、快樂的活下去,只要你答應我,你們以後絕無貳心,一起為父皇效忠……好不好?」

這怎麼可能?白浪怔在當場,這與自己以往的觀念、想法大相違背,白家其他的人也絕不會答應。

「你若是願意與我在一起,我們就一起撒這個謊,讓白家這件事永遠沒人知道,」

劉芳華聲音中帶著懇求說:「若真的不行,我大不了陪著你死,但白家一樣一事無成,還難保活命,你想想……這又何必呢?」

劉芳華這話可說是合情合理,問題是白家真的能遵守此約嗎?而自己就這麼讓國仇家恨拋在腦後嗎?想起以往的種種,白浪這時可真的說不出話來。

白浪一直沒說話,令劉芳華逐漸感到灰心,劉芳華長嘆一口氣,低聲說:「我不曾勉強你,就算是命運註定的吧……」

白浪猛然想起,劉芳華剛剛說過的話,「我不曾讓你一個人死的」,白浪心裡激動起來,她為了自己可以捨去一切,難道自己做不到?這剎那間,白浪心念迅速疾轉,驀然間對自己的感情看的清清楚楚,白浪一咬牙說:「我答應你。」

劉芳華又驚又喜,輕聲叫:「真的?」

「真的,」白浪緊摟著劉芳華,堅定的說:「就算我是白家的罪人,就算我對不起所有死去的親族,只要是為了你,那些我都不管了。」

「白浪……」劉芳華用力的回擁白浪,一面高興的說:「你別這麼說,這樣也是救了他們。」

「只有一個例外──」白浪頓了頓說:「我先與他們談,若同意當然好辦,但若他們不願意,我畢竟是白家的一分子,必須陪著他們……到那時,你就無須顧忌……」

劉芳華微微愣住,過了片刻才點頭說:「好,我也是劉家的一分子,我會盡全力攔阻你們。」劉芳華緩慢而堅定的說:「在告訴父皇的同時……我會先到九泉下等你。」

白浪知道,這話的意思是,劉芳華將會動用都城所有的人力來圍殺眾人,如此一來,三百白家人想逃出生天,那是不可能的事,劉芳華估計白浪難以存活,所以她也決定陪死。

白浪又感激又難過,嘆了一口氣說:「芳華,你何必……」

「別再說了。」劉芳華抬頭向著白浪吻了過來,用那兩片柔唇止住了討論。

兩人纏綿了片刻才分開,劉芳華微微情動,輕咬著下唇低聲說:「反正那百種功夫混亂的散在兩百多塊石片上,我們功夫也不用練了……白浪……」劉芳華的纖手輕柔的動了起來。

白浪腦海靈光一閃,猛然坐起說:「等一下。」

這未免太煞風景,劉芳華嬌嗔說:「什麼嘛?」

白浪一時還弄不明白自己想到什麼,他整理著腦海中的一團混亂說:「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劉芳華楞了楞,臉上又飛起一片紅,聲若蚊蚋的說:「我說功夫不用練了……」

「不……」白浪連忙說:「更前面一句話。」

劉芳華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她皺眉說:「我……我說那些功夫混亂的敬在石板中……」

「我想起來了。」白浪拉著劉芳華說:「你剛剛說的是──那百種功夫散在兩百多塊裡。」

「對啊。」劉芳華依然不明白,白浪為何越來越興奮?

「你還沒想到?」白浪急急的說:「你想想看,剛剛我們翻動已解透的功夫的時候,是不是發現很多功夫……只一套就佔了四、五塊石板?」

劉芳華點頭說:「所以呢?」

「還有七、八塊的呢?」白浪急急的說:「若都是這樣,百種功夫豈不是要六、七百片?怎麼會只有兩百多塊?」

「也就是說……」劉芳華驀然醒悟,她也興奮起來的說:「有些功夫只需要一片……那就沒有順序的問題了!」

「對!」白浪探手從布包取出煌石棍,一面說:「只要再用上一根,我們就能找出哪些是隻記載在一片石板上的功夫。」

「等一下。」劉芳華聽聲音就知道白浪在做什麼,她抓住白浪的手說:「白浪,字數這麼少的功夫,應該也不是什麼深奧的功夫……而且,會不會佔用兩塊石板的功夫居多,根本沒有一片的?」

「無所謂了。」白浪一笑說:「總比一無所獲的好。」

劉芳華倒也同意這個說法,除了這次的機會外,父親決不會讓自己再度進來,她也不再攔阻,輕聲一笑說:「那就要快一些了,只要看起來有前言後語的……」

「就扔到一邊。」白浪笑著接話,一面嗤的一聲,點亮了煌石棍,兩人同時往石片堆中奔去。

數小時後,左督國王府的宴會終於結束,除了陳儒雅、陳儒庸兩人的神色始終不大好看外,可算是賓主盡歡。筵席接近尾聲時,陳氏兄弟已經先行告退,白廣再等了片刻,在適當的時機下提出了辭意,沒想到鐵仇居然主動提出要送兩人一程,白廣與白漢兩人便在鐵仇的陪送下,向著門外走去。

接近左督國王府前,鐵仇忽然開口說:「陳漢小兄弟。」

白漢一愣,應聲說:「是。」

「你既然有心一爭龍將之職,想必早已成丹?」鐵仇黝黑的臉轉過來,目光望著白漢。

成丹?那是什麼東西?白漢糊塗的時候,白廣不慌不忙的說:「我們師兄弟妹八人都在兩、三年前分別完成凝結內息的階段。」

原來成丹是這個意思?幹啥文謅謅的?白漢跟著點了點頭。

「娶妻了嗎?」鐵仇接著問。

白漢一頭霧水的搖搖頭,跟著傻傻一笑說:「娶妻幹什麼?」

白漢可是老實話,他的心思樸實,思想單純,練功又勤,對男女之事說不定還沒白敏瞭解的多。

鐵仇欣賞的笑了笑,沒再說話,白廣卻是暗暗意外,鐵仇這麼問,莫非有女兒還是什麼的正準備出嫁?可是白漢怎麼看也不算英俊,最多是壯碩了些,莫非人族現在風氣已變,壯的人較為吃香?

「明天陳漢小兄弟可有時間?」鐵仇忽然又望著白漢說。

這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白漢詫異的望向白廣,白廣會意的接口說:「皇上任命未下,現在我們都沒什麼事。」

鐵仇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明日正午我在寒舍設宴,不知陳漢小兄弟可願賞光?」

吃飯自然沒問題,不過現在白浪生死未卜、白彤手傷未愈,白漢並不想到處亂跑,他當即搖搖頭說:「我們有事。」

白廣心裡暗叫不妙,白漢平常都不大說話,今天怎麼盡得罪人?鐵仇不發火才怪。當然白廣心裡也明白,若非鐵仇對白漢有興趣,主動找他說話,也輪不到白漢得罪人。

不過鐵仇卻奇蹟似的沒有生氣,只微微一笑說:「既然這樣,那就改天吧……」

「我請鐵總教頭好了。」白漢也沒心機,想了想忽說:「我只是暫時不願離開軍營,也不是真有什麼事。」

鐵仇一楞,呵呵的笑了起來說:「也好……這樣吧,後天午時鐵某親自拜候。」

這時三人已經走到大門,門旁休息室等候的白家眾官兵已經出迎相候,而門口守衛的官兵們見到鐵仇居然親自送客,都有些詫異,幾個士兵面面相覷的心想,還好剛剛沒怎麼得罪這一批人,不然豈不是自找倒楣?

兩方別過,白廣一行人騎上龍馬,向著南方行去,一路上,白廣沉思著剛剛筵席上所得到的資訊,慢慢的消化與整理。

以現狀來看,陳康不只掌握了都城左府都衛軍的實力,違與左、右相關係頗佳,不過兩人也有分別,左相陸為才與陳康的關係似乎較為親密,而右相徐夢凡倒更像是前來應酬的,總是板著一張臉沒怎麼說話,看不出來他與陳康的關係有多深。

而那兩位東埔口的大富豪──左田、左雨兩兄弟,說好聽一些,是與徐康相互合作,說難聽些,也就是掛勾營私;一方有財力,一方有權力,自然是合作無間,也許陳康暗中養了不少人才,靠的便是左家兄弟的經濟力量。

至於蘇賀、亮風兩位教席,白廣就有些迷糊了,這兩人的身分必須好好打探一下,看看他們在都城的政壇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最後當然就是東極城的兩位小王爺,陳儒雅、陳儒庸兩人,今天看來已經是得罪定了,卻不知道麻煩何時會出現?東極城雖然幾近全毀,東極陳氏一脈也幾乎都陣亡,但東極陳氏與南角新貴徐氏不同,已有一段悠久的歷史,這兩兄弟必然還有許多追隨的手下,而這股力量雖然未必強大,卻必定具備不小的影響力。這種不得志的勢力正是白家應該合作的對象,沒想到卻一見面就鬧翻了,白廣想到這裡,不由得暗暗嘆息。

只要沒人找自己說話,白漢向少主動開口,他也不覺得鐵仇的態度古怪,心中縈繞的只有兩件事,一件就是白彤的傷,另一件便是白浪的失蹤。一開始,他受白彤的影響,對白浪也不怎麼在乎,但慢慢的相處下來,白漢也覺得白浪並沒有什麼私心,反倒是白彤常常顯露出不顧大局的缺點,尤其經過這次爪功關卡突破之事,白漢對白浪更是產生了感激的情緒。

所以白漢對白彤的感情雖然未變,但對白浪的態度卻已經大為不同,因此現在才會為白浪的失蹤擔心,他想的雖然沒有白廣寬遠,但他也道一件事──大伯白炰旭即將離開,白浪就是未來的領頭人。他若是出了事,在都城的白家人也就完蛋大吉,他心裡暗下決定,該找個機會與白壘入皇城探探,也許能策應白浪脫困。

兩位領頭的人各想各的心事,跟著兩人的十名年輕小夥子們自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們都是貴族年輕人,在白家的嚴格訓練下都有不錯的功夫,若經驗不論,單以功夫來說,把他們放入一般人族的軍隊中,當個管帶、領軍是絕無問題。

走出宮城繼續南行,兩旁的街道房舍自然沒有宮城中的金碧輝煌,一般來說也沒有宮城中的樓高地廣,不過大街上的人群卻比宮城中多了不少,若不是已經入夜,通向宮城的大道更是人潮洶湧,寸步難行。

一行人到了大街,速度自然放慢了下來,正走著的時候,忽然西面屋簷上方弓弦聲急響。

白廣與白漢根本來不及抬頭,已感到西面不知射來了不少箭矢,其中至少有四、五枝箭矢是向著自己蝟集而來,白廣立即往東面急翻,且先讓龍馬當肉墊,跟著一推龍馬,整個人往東面急彈,這才來得及叫出一聲:「小心!」

白漢反應沒這麼迅捷,但他身有感應的同時功力已經運足,他驀然肌肉一脹,若爪騰起隱隱青光向西急揮,喀啦一下,幾枝較有準頭、向準要害的箭矢立即被他在半空中擊毀,但也有枝漏網之魚,咻的一下射中了白漢的右腿。

還好白漢皮粗肉厚,而且功力已經運足,射中的右僅有一枝,箭矢僅入肉數分,也沒算受了什麼大傷,但白漢仍立即暴雷般怒斥一聲,一把將箭矢拔起摔開,猛然騰身向著西面屋簷急衝而去。

這時大街上才開始大亂,四面驚呼聲、叫罵聲雜亂的傳出,白廣急急一抬頭,只見白漢龐大的身影正向上騰,白廣急急的叫:「阿漢!」卻見白漢理都不理,一眨眼間已經掠上西面的屋宇,上面立時傳出慘呼聲,還有人血肉模糊的摔了下來。

白廣急急的四面一望,見附近有幾個誤中流矢的倒楣士族正在地上掙扎慘呼,隨著兩人的年輕士兵也有兩、三個受傷,看來對方的目標主要是自己與白漢。白廣沉聲說:「兩個人跟我來!剩下的保護受傷的。」話一說完,白廣立即往上急掠,打算接應白漢。

白漢一掠上屋簷,馬上就是十幾枝箭矢向著他急射,不過這時白漢已經有備,他兩爪同時一揮,十來枝箭矢向著四面碎散激飛,白漢已經撲向最近的一人,一爪向著對方的腦門急抓了過去。

這人似乎功夫不過爾爾,白漢這麼一爪下去,他連閃都來不及閃,只慘呼了半聲,立即被白漢甩下屋頂,白漢毫不停留,一轉身又向著另一個人抓去。

這時西面一聲呼暗傳出,那十餘人聞聲立即向著四面急奔,白漢才又宰了一人,聽到呼嘯聲,他一個急轉,發現西面約莫百公尺外,站著兩個蒙著臉的傢伙,看來他們才是主謀者,白漢怒斥一聲,騰身向著西面急掠過去。

這時白廣剛剛跳上屋頂,卻見白漢正向西急躍,白廣這可急了,若對方布好陷阱引兩人入殼,這麼追去豈不是送上門的傻瓜?

白廣立即大聲叫:「阿漢,別追!」

「我宰了這兩個傢伙就回來。」白漢大叫一聲,腳步絲毫不停的往西急奔。

白廣急的一跺腳,他立即向下方下令:「你們立即趕回去告訴師父來援……我們追。」話一說完,白廣領著那兩人急追白漢的背影。

蒙面人奔的速度並不算十分快,但白漢的右大腿已經受傷,雖無大礙,跑起來總不順暢,奔出了兩公里,一直沒能追近,而白廣又更慢了,他必須配合著兩個士兵的速度,能遠遠的吊著已經是不錯的事了。

那兩人直奔到西城牆,同時止步回頭遙望,白漢立即大聲叫:「站住!」

城牆的守兵已經注意到這裡有異,正大呼小叫的奔過來,那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騰身往牆外飛掠,白漢一趕到城頭,想也不想的就往下躍,白廣一怔,焦急的叫:

「別去。阿漢!」

但白漢終究已經跳了下去,眼看無法在城頭守衛聚集之前趕到,白廣終於恨恨的停下腳步。

那兩名跟隨的年輕人奔過了頭,見白廣已經停下,他們停步詫異的說:「廣爺?」

「我們繞城門出去。」白廣一咬牙說:「不然得打倒那些都衛軍才出的了城,那事情就鬧大了……一個到大道上等,一個跟我來。」話說完,白廣帶著剩下的一個士兵,飄身落下巷弄之中,快速的往西城門奔去。

「咯……這塊也是。」劉芳華一甩手,將一塊石片往白浪扔了過來。

白浪頭也不抬,一把抓住石片說:「這是第五片……我這裡沒有了。」

「我也沒有了。」劉芳華嘆口氣說:「可能還是兩、三塊的多,一塊的沒這麼多。」

兩人只花了近一個小時,已經將那兩百塊又重新粗看了一次,只要見到無頭或無尾的就扔在一旁,專找那種一塊石板就完事的功夫,只不過天不從人願,整個找了一遍,只找到五套功夫。

「沒關係。」白浪看了看說:「反正聽說這裡每一種功夫都不好練,能找到一種好練的就不錯了。」

這時煌石棍只燃到一半,兩人倒還有時間好好的選擇,劉芳華依了過來,靠著白浪說:「白浪,你想練什麼樣的功夫?」

「我想在一招中凝集更大的功力。」白浪說:「你呢?想提升功力嗎?」

白浪能猜出自己想學的功夫倒不令人意外,但劉芳華依然不解的說:「你還提升……不是該先轉先天嗎?」

白浪這才想到,剛剛翻找之際,並沒發現到有提及「胸懷天地」字樣的石板,莫非記載的不在武學心法處,而是留在歷史紀錄中?可惜這時沒空去看,白浪搖頭說:「這說來話長,我暫時不想那麼練……有空再慢慢告訴你。」

現在確實不是閒聊的時候,劉芳華隨手取過一片,見上面數百來個古樸的字,語意深奧難辨,劉芳華哇哇叫說:「天哪,原來字數雖然比較少,卻比較難懂。」

白浪也舉起一片細看,劉芳華說的果然沒錯,一眼看過去,根本不知道里面在說什麼,白浪耐著性子打量一番,見裡面約莫兩百餘字,大概就有三、四十個「劍」,白浪皺眉遞給劉芳華說:「這可能與劍法有關,滿篇都是劍。」

這雖不是劉芳華的主要目標,但也算不錯的選擇,劉芳華接過放在腳旁,取起另一塊,高興的說:「這個好,字用的比較簡單,也不多。」

「什麼?」白浪起了興趣,不急著看第四塊,湊過來一起看。

只聽劉芳華緩緩念:「『內觀至極,見霧見氣,微粒含柱,以念碎形;長虹吞吐,脈聚合凝,氣沖斗牛,破天裂地;身外有脈,以意維繫,氣散如聚,心繫如一;

引能入體,終為外力,天理難明,體悟如意』,這……這什麼東西嘛,還是看不懂。」

劉芳華憤憤的就要扔開。

白浪連忙一把抓住說:「等一下,我來看。」

白浪雖然也是完全不懂,但看到劉芳華唸的最後一段話,隱隱覺得與「胸懷天地」有些關係,連忙繼續看下去,只見下面接著是:「……內修成天,路長難行,一朝能納,異途同境;內懷既備,放諸天地,宇內動靜,一覽無遺;靈分無數,配入微體,散聚由心,變化如意……」又過了一段數十字之後,只見最後寫了一行較為歪斜,似是由利器所刻的字:「徒徐揚遵囑恭錄無祖後冊攜回聖殿,惜事變未能成行,字付後人謹記。」

這像是徐氏祖先所刻的……白浪心裡莫名其妙,這東西叫「無祖後冊」?卻不知有沒有「前冊」?若有又是什麼模樣?有沒有在這個石室中?而聖殿又是哪裡?

白浪腦海裡的一大堆疑問,但這些石塊放在這兒經過了千年,大概也沒人能解釋了,白浪搖搖頭將這塊石板放下,見劉芳華已經興致勃勃的看著另一塊,白浪拿起最後一塊,只見上面寫著:「夫氣脈之所通,乃能納勁發力,然氣脈天成,有其侷限,若功力入玄,足可散脈破脈凝脈生脈合脈,但其最終者,不過聚脈而已,凡聚脈,得拓建經脈至不可思議之境,氣暢無阻,一擊而出,我竭敵亡……」

這不就是自己要的嗎?白浪雙目睜的大大的──「氣暢無阻,一擊而出,我竭敵亡。」這豈不是天下無敵的絕招?就算一擊而出,我竭敵亡,那又如何,白浪緊接著看了下去,只見後面一大篇敘述都是說明如何修練,最後卻寫:「此功乃吾氣散之後,觀無祖後冊所見而得,惟未能試練,亦未能求教於無祖,惜哉。」

啥?沒練過?白浪差點要跳了起來,這居然是想像中的功夫,難怪放著沒有人練了──等一下,這是來自無祖後冊?白浪一楞,翻回剛剛那個石板,仔細的又看了一次,終於找到好似有關的句子──「長虹吞吐,脈聚合凝,氣沖斗牛,破天裂地」。白浪怔忡了半晌,終於決定照著這東西試試,而無祖後冊看來也不簡單,短短四句話就能延伸成這樣?──有空時最好把那堆東西也記下來。

這時,劉芳華忽然又驚又喜詫異的叫:「內功有這種練法……?」白浪轉過頭去,卻見劉芳華拿著那石板發楞片刻,驀然又大聲說:「什麼?此……此功乃吾氣散之後,觀無祖後冊所見而得,惟未能試練,亦未能求教於無租,『惜哉』……這……

這是什麼話?」

這話十分熟悉,白浪忍不住失笑的說:「看來與我選好的石板是同一位作者。」

「你也是?」劉芳華詫異的說:「什麼無祖後冊?」

「你剛剛沒看完這一塊的後面。」白浪揚揚手中的石板說:「看看就明白了。」

劉芳華一把抓了過去,耐著性子看完,這才喃喃的說:「好像是從──『內觀至極,見霧見氣,微粒含柱,以念碎形』這裡來的,看起來確實比一般的凝練功力的方法要快很多,但他為什麼不練呢?」

「這隻有天知道了。」白浪目光凝住著劉芳華說:「我已經決定練這個想像中的武功了,你呢?」

劉芳華望著白浪片刻,終於嫣然一笑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冒險吧,看看那叫無祖的老前輩,功夫有沒有這麼神?」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1:04


第六十一章 牢獄之災

白漢隨著那兩個蒙面人急奔,直奔出了數公里也一直沒能拉近距離,白漢大腿上的鮮血卻是不停的冒,他雖然耿直,卻也不是傻瓜,見後方一直沒有白廣的身影,而對方明明行有餘力,卻一直沒將距離拉遠,他心裡也知道不對。白漢猛一停步,大聲說:「你們再跑,老子不追了。」

沒想到這麼一喝還真的有用,那兩人聞聲而停,轉過頭來望著白漢,白漢知道不妙,對方可是有恃無恐,現在想轉身溜走恐怕也來不及了。他立即從懷中取出一條手巾,將右大腿傷口牢牢的縛住,這才緩緩的往前進。

都城的地勢,越往西面越高,最後會逐漸進入西塔蘭山餘脈的範圍內,西塔蘭山高山群也是人族與木族間的天然屏障,三人這麼兩逃一追,已經奔入了都城西面的山野中,這裡經過都城的墾植,已不再是參天的林木,整大片都是高近小腿肚的碧草,城西外的鄉村居民,將這整片山野當成放牧的地方。

在山野中,白漢踏著碧草大步往前走,直走到距兩人莫約五公尺開外才停住腳步,白漢瞪著兩人,見兩人身材普通,只不過一個高些一個矮些,服飾也沒特色,臉上掛著一個黑色的蒙面巾,只露出兩個陰晴不定的眼睛,白漢越看越是不爽,他猛然大聲說:「為什麼要暗箭傷人?」

「只是試試而已。」高個子蒙面人聲音有些混濁,口齒似乎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緩緩的說:「也沒真的傷了誰。」

「什麼叫沒傷了誰?」白漢勃然大怒,往前踏出一步說:「老子腿上的不是傷?」

「那是你太笨了。」較矮的蒙面人聲音也是一個樣,他嗤笑說:「另一個不就沒事?」

白漢知道他說的是白廣,問題是除了兩人外,士兵們也有人受了傷,白漢破口大罵說:「你是睜著眼說瞎話?其他受傷的人不算數?」

「他們算什麼?」高個子目光一凝說:「別拖延時間了,我們見識一下你的功夫。」

那個在跟你拖延時間?白漢火大的說:「一起上來讓老子宰。」

白漢話一說完,兩爪同時伸屈兩下,往前又踏了一步,沒想到高個子卻退了一步,那個矮個子卻往前迎了兩步說:「我一個就夠了。」

「好。」白漢怒極反笑的說:「就先宰了你。」話一說完,白漢龐大的身軀猛然一騰,兩爪向著對方的腦門直撲過去。

見白漢的聲勢不凡,蒙面人似乎也有些吃驚,較矮的蒙面人驀的向旁急閃,同時較高的蒙面人也叫了一聲:「小心!」

小心也沒用!白漢心裡暗罵,點地又向矮個子衝去。

白漢的爪力將到之前,矮蒙面人驀然一個旋身,青光閃動之間,一柄長劍不知道從哪裡抽了出來,白漢唬了一跳,兩爪一收,折身閃過長劍,兩人交換了一個方位。

原來對方擅用劍?白漢可不敢掉以輕心,白浪說過,對方的功力若是與自己差不多,運足全力的爪功足可硬頂對方的兵刃。事實上,白浪的爪功本不以身法、招式見長,而是以凝集強勁的功力取勝,若對方每一招施出的招式功力都比爪功更高,那就幾乎等於毫無勝算了。

白漢與對方互瞪了片刻,驀然兩人同時往前衝,向著對方撲去,矮蒙面人青光一閃,長劍舞動之間有如一大片絢麗的光華,白漢根本看不出對方的目標在哪,不過他也有笨方法,所謂力分則散,白漢就不信對方每道劍光都有威力,他硬生生的向準了對方距自己最近的部位,一把就抓了過去。

矮蒙面人沒想到白漢會以這種方式動手,他自然而然的揮劍急撩白漢手臂,但卻沒想到白漢承襲自白浪的的爪功要訣有三--一快、二狠、三夠勁,他這麼一變招,倏忽間白漢的右爪已經急襲到他門面,另一爪卻向著矮蒙面人持劍的右手抓去。

矮蒙面人吃了一驚,若不閃避,他這一劍還不一定能削到白漢,但臉上肯定會十分悽慘,矮蒙面人立即一個折腰,長劍旋空一轉,閃過白漢的左爪,折往白漢中盤掃去。

白漢兩爪都抓了個空,心裡也不禁微凜,對方可不是好相與的,他功力畢竟還不如白浪,變招的速度較慢,只能一個急彈騰空,換個方位攻擊對方。

矮蒙面人這時已經發現白漢的身法不如自己,他眼見白漢上躍,在白漢騰空的同時,他也跟著一個急騰,倏忽間竟已超過了白漢,白漢吃了一驚,急忙仰頭,卻見腦袋上一大片青色劍光正等著自己撞上去。

這還得了?白漢怒吼一聲,這下顧不得對方功力與自己誰高了,白漢兩爪同時向上急提,與對方的長劍來個硬碰硬,只聽一聲暴響,矮蒙面人連劍往上又騰了一公尺,白漢卻是改為往下墜落。

白漢一落地,急急的望著自己雙手,只見與劍芒接觸的地方被劃出一道白痕,似乎也有些破皮、有些微痛,不過該沒什麼大礙;但現在可不是慢慢端詳的時候,白漢猛一抬頭,只見對方半空中雙臂一展,空中一頓之下頭下腳上、身劍合一的往下衝來,看來對方想彙集全身功力在一劍上,看白漢還敢不敢硬接。

白漢確實不敢接,從剛剛的接觸下,白漢已知對方的功力雖不高於自己,但也沒差多少,若對方彙集全身勁力在兵刃上,還是避之為宜,反正量對方也撐不了多久,白漢一個點地急退旋身,兩爪劃過一個弧形橫掃對方的腋下。

矮蒙面人沒想到白漢忽然間不拼了,這麼一來他的身法馬上露出破綻,矮蒙面人不得不倏然收勁,一面躬身急旋,一面揮劍頂向白漢。

這下白漢可佔了上風,他哈哈一笑,左爪向著對方長劍急攔,右爪原式不變的向著對方要害急抓,這下若是抓到對方的腰脅,不死也重傷。

兩人的爪、劍很快就接觸在一起,但這兒的接觸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白漢右爪,眼看就要抓到,矮蒙面人捏著劍訣的左手忽然五指急折捏成平掌,向著白漢的右爪撞去。

這可不是找死?白漢急催勁力,與對方左掌一碰,只聽碰的一聲爆響,矮蒙面人被白漢的爪力擊的翻滾出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白漢得意的一笑,立即往前追襲,卻見面前身影一閃,那高蒙面人已經阻在自己身前。

白漢心裡有數,所謂好酒沉甕底,這個一定更難應付,白漢緩住勢子,深吸一口氣,憑藉著破天真氣的特性,功力又恢復了大半。

「怎麼樣了。」高蒙面人腦袋不動,問的卻是自己同伴。

矮蒙面人左手軟軟的垂了片刻,這才緩慢的舉起,伸屈一下手指說:「還好,只有些沒勁……我大大意了。」

白漢可是唬了一跳,對方雖落居下風,但赤手與自己的爪力互碰居然沒有受傷?

這傢伙豈不是比白彤還厲害?

「此人不能留。」高蒙面人說:「我們聯手殺了他。」

「好。」矮蒙面人一挺長劍,往前走了過來。

好個不要臉的傢伙!白漢一面暗罵一面想,這兩人只要功力差不多,自己就有輸無贏,但白漢雖心知不敵,他仍絲毫不懼的說:「早要你們一起上……來吧。」

兩人劍光一閃,兩團光華向著白漢急撲,這下可是顧此失彼,這可有些傷腦筋,白漢不敢硬撐,一個旋身繞向左側,向準了功力較弱的矮蒙面人側面急閃。

但這兩人似乎極慣於互相配合。矮蒙面人一個急衝,高蒙面人一閃,兩人交錯換位的同時劍光又是一左一右襲來。這可糟糕,白漢尚未落地,對方的劍芒已至,白漢無可奈何下,猛一咬牙,揮爪向著兩人的劍光急轟,反正也沒別的招式了。

白漢的爪力與對方兩柄長劍聚成的劍芒直接相遇,這一瞬間,兩名蒙面人的劍芒同時斂去,化成一道絢麗的閃光,卻是在白漢沒注意的時候,兩人已經約好了以絕學出手,白漢心裡大吃一驚,全身功力激運而出,拼著兩爪全毀,也得擋住這兩劍。

劍爪相交,只聽轟然一聲巨響,白漢硬生生的往後直摔五公尺,一個蹌踉才穩住腳步,兩隻手爪已經無力的垂在身側,一時無法運勁。

蒙面人似乎知道剛剛那下並沒能造成決定性的損害,兩人劍芒一揮,向著白漢又欺了過來。

這下糟糕了,經脈巨震下,白漢兩爪至肩還在發軟,指尖也被割破了數道小孔,這時根本舉不起來,眼見兩篷光華向著自己罩來,自己卻無法可施,白漢心念一動,轉頭就跑,向著都城急掠,要知道白漢性子雖然耿直,卻沒白浪這麼硬的脾氣,眼見事不可為,不逃何待?

那兩人似乎沒想到聲勢洶洶急追而來的白漢會不戰而逃,兩人長劍俱是揮了個空,一楞間,見白漢已經奔出十餘公尺,高蒙面人低叱一聲說:「別讓他溜了。」

兩人立即銜尾急追。

白漢的輕身功夫本就普通,何況現在大腿有傷?逃不到百公尺,高蒙面人首先追及,那人也不打招呼,長劍毫不停留的向著白漢背心直搠而去。

身後的破風聲傳出,白漢心知不妙,他急急一個前滾急翻,手往腰間一翻,許久未用的長劍猛然拔了出來。

見白漢忽然拔劍,高蒙面人反而有些警惕,白漢空手已經不好對付,這下有了兵刃在手,說不定更麻煩,高蒙面人目光凝住著白漢,一時不敢逼近。

矮蒙面人這時已經趕到,他叱了一聲說:「讓我宰了他。」

「且慢。」高蒙面人目光一動,一把將矮蒙面人拉住,沉聲說:「來不及了,走。」

矮蒙面人目光一閃,也不爭執,與高蒙面人同時往西急掠,這下速度比剛剛引白漢前來時快了許多,只片刻間,那兩人經過了一個坡地,在地形遮掩之下,已經消失了身影。

這下白漢可是一頭霧水,莫非本大爺拔出長劍的模樣太過英武?足以把這兩人嚇跑?白漢想了想,覺得可能性實在不大,正糊塗的時候,身後卻遠遠傳來聲音:

「阿漢,你沒事吧?」

白漢一怔回頭,這才發現白廣與一名士兵正急速的趕來,手中的長劍也正閃閃發亮;原來如此……白漢終於想通,那兩人不是怕了自己,原來是發現自己另有援手。

白廣剛趕到,白漢立即瞪了白廣一眼說:「怎麼這麼慢?若早點趕到,我們兩個可以拖他們好一陣子。」

「拖一陣子作什麼?」白廣回瞪了一眼說:「能打贏嗎?」

白漢一楞,老實的說:「打不贏。」

「那時反而沒有援軍了。」白廣說:「別說了,回去吧。」

白漢聽話的轉身,正要開口時,遠遠的卻見一人迅速的趕來,正遙遙傳音說:

「阿漢、阿廣,你們沒事吧?」

白漢一楞,怎麼大伯白炰旭也來了?白廣卻已經招呼說:「師父,我們沒事。」

這才轉頭說:「我功夫遠不如你,若對方能這麼短的時間殺了你,我趕到也於事無補,多添一條命而已,師父卻不會來了。」

有這麼複雜嗎?白漢雖然想不清其中的關鍵,但也相信白廣說的話,也就不作聲了。

白炰旭趕到便皺眉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突然遇襲?」

「可能與已故東極王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有關。」白廣回答說:

「他們想爭都城龍將的職務,與我們有些厲害衝突。」

「是他們嗎?」白漢剛剛可沒想到,瞪大眼詫異的問。

「他們想當都城龍將?」白炰旭如同白廣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反應一般,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不出其他的人了。」白廣沉吟說:「除非是『右督國王』劉方廷派來試我們的。」

白炰旭眉頭依然沒有抒解,緊接著問:「不是徐康?你們今晚的宴會還好嗎?」

「還好。」白廣說:「『左督國王』暫時似乎沒有惡意。」

「回去吧。」白炰旭說:「一面走一面商量。」

三人往都城掠行,遠遠的,又見一大隊五十多人在白敏的率領下趕來,白漢不由得咋舌暗念,怎麼這麼大陣勢?白廣還真是小心。

既然已經無事,所有人一起向著都城返回。

剛入都城,卻見一個身著勁裝的中年女子站在城門,一旁的督衛軍一個個規規矩矩的站著,姿勢格外標準,只不過眾人卻都不認得此人。

白廣與白炰旭對視一眼,往前迎了過去,只見那人長髮披肩,臉上面容佼好,雖已徐娘半老,卻仍風姿猶存,只不過臉上冷冰冰的似乎十分難以接近,她踏前一步,對著白炰旭微微一禮說:「包老,諸位沒事吧?」

「託福。」白炰旭詫異的說:「閣下是……」

「右府督衛軍副總教頭之一。」女性軍官沉靜的一笑說:「盧冰。」

「哦?」白炰旭點頭說:「原來是盧副總教頭,失敬、失敬。」

盧冰沒怎麼寒喧,直接切入主題說:「聽說諸位在宮城南面出口附近遇襲,那屬於右府管理的範圍,需要與幾位在場的朋友談談,不知可方便?」

今天還真累……白廣暗暗嘆了一口氣,踏出一步說:「在下陳廣,從發生到結束我都在場,由我來答覆可好?」

「那就太好了。」盧冰冷淡的表情上露出一絲微笑說:「就請陳小兄弟隨盧冰一行。」

「不會太久吧?」白廣望望天色笑說:「明晨我還要向皇上回覆一些事情。」

盧冰表情變了變,眉梢微微一挑,冷冷的笑了笑說:「當然不會,請隨我來。」

「請。」白廣隨著盧冰身後而去,臨行前,他迅疾的傳音給白炰旭說:「大伯,這一趟應該沒大問題,但若我明晨還沒回來,那就凶多吉少,說不定對方對我們身分已有懷疑,大家要小心。」

「若你明天沒回來,我會盡速通知劉然的。」白炰旭急急的傳音說。

兩人暗暗傳話的過程中,白廣腳步未停,現在距離已較遠,他已無法回話,白廣只嘆了一口氣心想,若對方真有歹意,憑他們的身分,可編出上百種合情合理的藉口,找劉然又有什麼用?白廣只能投過一眼無奈的目光,轉回頭安分的隨行,這一趟路可是吉凶難測了。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四月八日在煌石棍熄滅之前,白浪已先記熟了那一大篇由所謂「脈聚合凝」闡述出來的功夫,這時他忽然發現,整篇字裡行間就只有由氣海到左臂的心法,這可有些莫名其妙,那有人功夫只練一臂的?莫非是要別人依樣畫葫蘆的練右臂?這雖然不是不行,但那又何必特別註明左臂?

直到重入黑暗中,白浪開始仔細一個字一個字的體悟心訣,才瞭解為什麼這種功夫只需要修練一臂或一腿,既然一招出手必分勝負,多練其他反而枉然,還影響了原有的功夫。

聚脈兩字說來容易,但據石板所言,想到達這個程度,必須先經過散脈、破脈、凝脈、生脈、合脈等等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困難,也有不同的修練之法,思忖至此,白浪有些皺眉了,看來選了個不簡單的功夫。

要知道,一臂主要共分六大氣脈,其中兩兩相對,循環出入,各自循行體內,又可視為三脈,這麼說來,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將這六脈散了?那自己可不就廢了?

要知道這六道經脈分通五臟六腑,還有上循腦袋的,豈能說廢就廢?

不過這個前輩說的卻又有些道理,他也不動大部分的脈絡,主要修練的就是從氣海上胸,轉肩出肘臂的部分,白浪苦笑的想,若是失敗了,大不了廢了一支手臂,偶爾來個心絞痛吧?拼一拼了!

首先,把循行左臂的六條主脈氣勁外散,將透出拇指、小指、以及同時岔出中指與無名指的三脈氣勁在手臂內相接觸,使其經脈界線轉淡,同時由食指、小指、無名指回頭的三脈也依樣畫葫蘆的讓氣勁散出,使左臂原有氣脈若有似無。

這一點倒不為難,白浪內勁本強,花不到半個小時已經達成,但再來就比較不簡單了,現在要散的是從氣海丹田循胸隔而上至肩的部分,也就是分別把「出三脈」

--上胸循肺合喉轉肩、絡腸過心穿腋窩、臟腑過胸至腋,以及「入三脈」--透頸椎絡肺還腸、過腕返肩轉頸椎環心入胃腸、循手背上肩返胸這六脈氣勁外透,不過其中過心肺胃腸等臟腑的部分卻又必須維持原樣,這才能過依著正常的方式生活。

這中間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弄成廢人,白浪小心翼翼的依著石板的指示,又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把與左臂相關的經脈搞定,不過這時白浪的左臂已經軟綿綿的垂著,彷佛已經失去了生氣。

這與石板所猜測的倒是類似,白浪稍稍放心,緊接著就該嘗試「破脈」了,默唸一遍心訣後,白浪不禁有些緊張,這功夫的六大訣--「散」、「破」、「凝」、「生」、「合」、「聚」,也可稱為六個階段,若修練到「破脈」,已不易回頭,到了「凝脈」,就完全沒有回頭的機會,而除非成功的完成「生脈」,左臂一直都會是無法使用的狀態,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一下?

白浪伸手抓了抓自己雖有知覺卻失去控制的左臂,咬咬牙,反正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想這麼多幹什麼?白浪橫了心,咬牙試了下去。

「破脈」並非真的毀掉經脈,而是將散出的氣勁逐步加強到與脈內氣勁等強,這麼一來,經脈承受不了,會幾近失去作用,可稱為「破」;「凝脈」則是將那些散出的氣勁強凝而運;最後使身體逐漸習慣、依賴這樣的運行方式,也就逐漸達成「生脈」的目的了。

這一系列過程,到了「生脈」,左臂又將回覆正常運作,但因經脈全部重新凝結變異,原有的功夫一到左臂自然與以往不同,而這到底會花多久的時間?因為沒人練過,石板上也沒有記載,而白浪反正已經橫定了心,也不管這麼許多,只一個勁的催動體內澎湃的氣勁,無休無止的向著手臂運行。

另一邊,劉芳華修練的卻是另一套功夫--「內觀至極,見霧見氣,微粒含柱,以念碎形」的闡述,這可是一套奇特的功夫,一般來說,逐步提高功力,除不斷修練以加強體內氣勁含量外,還有一個主要方向,就是在不斷的循行中,使內息逐漸的去蕪存菁,越形凝實。

這兩條路,也就分別是「質」、「量」的提升,簡單的說來,一個好比將倉庫增大,另一個卻是將貨品的價值提升,兩者都能使人功力增強,現在這段修練之法,主要便是「質」的提升--用一種極奇異的方式,從內在凝結內息。

劉芳華心裡有數,這套功夫看來簡單,但花的時間必多,風險不知大不大?那時煌石棍還未熄滅,劉芳華望望白浪,想再問一下他的意見,卻見他已經閉目專心修練,身上還不斷的閃動著淡淡的青氣,劉芳華不由得嘟起了嘴,這麼一來,若自己不練,豈不是得發呆個好幾天?

劉芳華想了想,現在自己最欠缺的也就是這種功夫,不試也不行了,她終於將心念向內觀注,以神識來體悟自己體內的狀態。

這種功夫需要絕對的專心,劉芳華好不容易才凝定了心志,依著石板記載的方式往內息觀察。

片刻後她眼前一亮,發現自己彷佛置身於一團會發光的迷霧之中,這便是「見霧」了?怎樣能「見氣」呢?那塊石板說的很簡單,只要不斷的集中心念內觀,就能經過「見霧」、「見氣」、「微粒」、「含柱」的階段,最後才能「以念碎形」,劉芳華無可奈何,只好不斷的凝住心力,繼續的往更深一層的觀想努力。

千年前寫出這套武學的前輩並不知道,直到千年後才有一位年輕女子嘗試修練此功,而劉芳華更不知道,又過了千餘年,另有一人未明此法,卻也在這個石室中誤打誤撞的修練類似的功夫,只不過那人因功力較劉芳華高強許多,修練時花的時間也長了許多,再加上畢竟是自創自悟而練,那人當時尚未能完全明瞭此功的真髓,比起來,劉芳華可稱幸運不少。(至於那人的故事,因與此故事無關,在此提過便罷。)

事實上,這套功夫反而適合功夫尚未大成的人練習,畢竟質與量仍會互相影響,當質達到十分精萃的時候,拓展含量的修練更是事半功倍,功夫修練的速度自然會暴增,不過是否能達到「含柱」的觀想程度卻與功力與天份有關,若這一方面的天份不足,相對的功力必須越高才有機會。

昨夜白廣隨著盧冰一路往「右府都衛軍管理所」--簡稱「右都軍管所」前進,那是在城南中央的一個密閉型的大型建築物,森冷的圍牆、暗灰色的房舍,白廣望著不禁有些心悸,不知自己會不會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

盧冰帶著白廣從側門走入,剛進去,盧冰微微一頓回頭說:「陳兄弟,很抱歉,非管理人員入內不得攜帶刀劍。」

反正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白廣一言不發的將長劍取下,交給了一旁的士兵,盧冰點點頭,難得的淡淡笑了笑說:「這只是循例而已,出去時便還你,這裡請。」說完轉身向著前方的一個小門邁入。

這是個狹長的甬道,盧冰帶著他拐了兩個彎,走到一個長寬莫約四公尺的小房中,白廣一進門,心裡就感到有些不對,這裡不像囚室也不像詢問室,裡面無桌無椅的,只一旁放著七、八個白色擔架,這擔架是幹什麼的?莫非進來的人得橫著出去?

同時隨著白廣身後進入房中的還有三人,那三個人始終一言不發,白廣也不計較,只覺得有些怪異,到了這種地方,莫非還怕人逃出生天嗎?

盧冰停下腳步後,目光自然而然的瞟過擔架一眼,隨即回頭望著白廣說:「陳兄弟,到了這裡,難免有些不便的規矩,希望你別計較。」

白廣可不知道還有什麼規矩,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也只有任人魚肉了,他深吸一口氣說:「在下明白。」

「刺吧。」盧冰向著白廣身後三人說:「別弄痛了陳兄弟。」

白廣發覺這時身後兩人輕抓住自己的左右臂,其中一個還和聲說:「別動,這樣比較安全。」

這是幹什麼?刺什麼?白廣一楞,但這時翻臉一定不划算,白廣只好忍著不動,沒想到身後突感異樣,似乎有東西迅速的刺向自己的背心,只在一瞬間,白廣全身的力量同時散去,整個人軟攤了下來,攤在那兩人的手上。

白廣心裡一沉,掙扎的說:「七……七針破穴?」

「不。」盧冰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說:「是『五針定穴』,若是『七針破穴』,你已經不能說話了。」

管你五針還是七針!白廣忍著翻臉的衝動,有些微弱的說:「這是什麼意思……?」

盧冰臉一沉,似乎懶的理會白廣,只啐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若不是哥哥不在,我才不幹這種事。」盧冰正是右府總教頭盧一天的妹妹。

白廣心念轉動,已知對方決不只是要問剛剛的事情,不過他們這麼橫行無忌,看來都城卻是問題多多,劉然想尋臂助也不是怪事。

這時摻著白廣的兩人,熟手的將白廣放到一個擔架上,隨即在白廣身上覆上一大片黑布,將白浪整個身體全蓋了起來,同時擔架也開始搖搖晃晃的一直往前走,白廣還聽得一人在他耳邊嘶啞的低聲說:「不許說話,不然我們多插兩針。」

白廣因為沒當真捱過以針破穴之法,所以剛剛還猜錯了,不過他總聽過這種制人的方法,白廣心裡有數,「五針定穴」拔掉後立即沒事,「七針破穴」解開了還得衰弱個老半天,這種交易划不來,他只好閉上嘴,乖乖的任人搬運。

白廣本來還想憑著感覺認路,不過這兩人似乎十分老於此道,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穩定的像是絲毫未移動,有時還似乎真的停下來了,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也許有兩、三個鐘頭吧?白廣這才發覺真的停了下來。

雖說是停了下來,卻沒人來掀開自己的黑布,白廣倒也耐著性子,依然一聲不吭,直到忽然間有人將黑布掀開,白廣目光一凝,卻見一個面色黝黑的精壯漢子詫異的端詳自己。

見到白廣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那人反而唬了一跳說:「你沒死吧?一聲不吭的?」

這是什麼話?白廣詫異起來說:「你們不是要我不準說話嗎?」

那人一楞,面色轉為兇惡的說:「沒錯,沒想到你這麼聽話?」

看來很少有人耐著住三、四個小時不說話吧?白廣這時明白了,對方只不過是找多插兩針的藉口,沒想到自己還真的一直不說話,他們反而擔心自己出了事?白廣輕哼了一聲說:「盧副總教頭呢?」

那人神情轉為輕鬆,冷笑了一聲說:「盧副總教頭沒空,讓我們伺候你,從現在開始,你要照著我們的規矩來。」

情境越是兇險,白廣越是沉穩,他微微點頭說:「你們有話要問就請問吧,不過我有件事要請教,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那人一回頭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打的白廣頭昏腦轉,白廣這時全身毫無功力,只覺得左臉一麻,隨即一股熱辣辣的疼痛蔓延開來,還好似乎沒斷了牙齒,白廣咬咬牙說:「這是什麼意思?」

話一說完,又是一巴掌揮了過來,這下是右臉,白廣兩臉分別由白轉紅、由紅轉紫,冒出了明顯的指痕。

見白廣強忍著怒火,一句話也不吭,那黑漢子才悠然的說:「這裡的第一條規矩,只有我們問你,不是你問我們。」

白廣咬牙片刻才說:「據我估計,現在恐怕已經是凌晨,清晨時我將面見皇上,你有話……」

話未說完,那人又是一掌揮過來,硬生生的把白廣的話打回肚子裡去,那人揮揮手,意興闌珊的說:「第二條規矩,別說老子聽了會不爽的話。」

不說可以了吧?白廣閉上嘴,心裡卻是暗暗驚心,這人做事這麼不留餘地,莫非不打算讓自己活著出去?

「咱們換個姿勢。」黑漢子粗手粗腳的將白浪面朝下翻到一個鋼鑄方格上,兩手以鋼環吊到上方的兩角,腳踝則扣到下方的兩角,兩方拉緊後,跟著在腰間又扣上了一個莫約兩指寬的鋼環,鋼環的兩邊則以鋼鏈緊緊的扯到方格之上。

等一切就緒,黑漢子才將白廣背後的針拔出,一面笑嘻嘻的說:「恢復自由囉。」什麼鬼自由?白廣全身勁力暗生,但依然是動彈不得,他心裡有數,這些是金鋼柱所造,自己功力再高十倍也掙脫不開,他又不能問問題,這時可真是啞口無言。

那人不知搬動了什麼機關,只聽機機格格的響了一陣,鎖著白廣身體的那塊長方鋼格便漸漸的豎立起來,白廣躺了半天,身體忽然直立起來,卻被吊的十分難受,若不是背後的長針已經拔出,白廣功力漸復,那還會更難忍受。

那黑漢子一切完竣,他嘿嘿的一笑說:「小夥子,你打那兒來的呀?姓啥名啥?」

好漢不吃眼前虧,白廣有問必答的說:「我姓陳名廣,來自南疆西滄揚池,現居城南旅颯營區。」

「那就是你了。」黑漢子點點頭說:「你等著吧。」話一說完,黑漢子隨即轉身而去。

這是什麼話?白廣莫名其妙,這些人抓自己來,怎可能只是為了問這些?白廣現在雖然身不能動,但腦袋可還能轉,他四面望了望,發現這又是一個長寬約四公尺的小房間,莫約三公尺高的地方開了一列天窗,光線便是從那兒散入,另外四面沿牆放置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白廣看了不禁心血下沉,這莫非是刑室?他們到底抓到了什麼破綻,居然把自己捉來?八成現在已經不在軍管所了。

白廣再沉穩,這時可有些忍不住了,他猛然大聲叫:「盧副總教頭,你這是做什麼?……我還需面見皇上,誤了大事你們可能承擔?」

話一說完,上方兩公尺餘忽然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小門,白廣一怔,正要抬頭呼喊的時候,卻見那門中嗡嗡聲大響,隨即湧出了數百隻粗如半隻小指的熊蚊,這還得了?白廣吃了一驚,終於有些慌張的大叫:「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時熊蚊還沒飛到白廣身上,只聽得有人幽幽的傳來一句話:「不該叫的時候叫,放蚊五分鐘。」

這時熊蚊已經沒頭沒腦的向著白廣身上穿啄吸咬,一根長近一公分的細刺就這麼穩而準的向著動脈穿入,這可是又痛又麻又癢,白廣慘嘶一聲,全身抖動起來,只不過他除手掌,腳掌以及腦袋之外,其他部分幾乎都無法動彈,白廣只能手足揮動,嘴巴更是不停的聚氣吹出,這才勉強保得顏面無恙,但後腦杓可顧不得了。熊蚊吸咬又有個特性,他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吸了三數口之後,熊蚊立即更換目標,轉眼之間,白廣的身上盡是如銅錢般大小的浮起蚊泡,一個個痛麻漸去,搔癢漸烈,折磨的白廣渾身顫抖。

好不容易過了五分鐘,上方的孔洞驀然傳出一股甜香,熊蚊如斯響應、爭先恐後的鑽回孔洞,小門才喀的一聲關了起來。

這未免太不人道了……白廣全身搔癢的同時,心裡越是擔憂,對方這麼對付自己,莫非是掌握了什麼證據?不然自己出困之後,豈不是非報仇不可?看來這次生還無望,是不是該趁這時尚可自盡,乾脆一了百了?可是白廣正所謂壯志未酬,怎願意貿然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過他這時卻有些疑惑,對方難道不怕自己自盡嗎?白廣心念一轉,若自己當真自盡,豈不是說明了必有隱情?白廣心裡一凜,若對方正是看著自己的反應,可不能露出破綻,白廣立即目眥欲裂的瞪著四面,作出一副咬牙痛苦憤恨狀,卻不知作這場戲到底有沒有人在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1:57

第六十二章 虎視眈眈

清晨的旅颯營區,坐立不安的白炰旭等人越來越焦急,白廣一去毫無音訊,留在左都軍管所門前等候的白家人也不得其門而入,更沒見到白廣出現,剛剛卻傳出消息,盧冰居然帶著十餘名都衛軍離開了左都軍營所,卻正向著南面而來。

又過了片刻,消息再度傳來,盧冰似乎是正向著旅颯營區而來,這可奇了,白炰旭心念一動,立即對白漢說:「阿漢,若盧冰真的來了,等一下你絕對不要出來。」

白漢雖莫名其妙,但仍點點頭應是,白炰旭心裡有些發急,事情越來越奇怪,這時實在應該立即通知劉然,問題是白浪已經失蹤,白廣被都衛軍「請」去,自己又必須坐鎮於此,不能隨意離開,有玉符可出入皇城的人又只有這三人,這可如何是好?

白炰旭心念急轉,當即說:「小敏,你立即去找徐家那兩個丫頭,再轉找芳華公主,告訴她白浪失蹤、我們受暗襲,還有阿廣被捉的事情。」白敏可藉由找徐曇如、徐杏如姊妹而入皇城。

白壘一怔說:「師父,你要告訴公主浪大哥失蹤的事情?」

白炰旭一怔,這才醒起這不該傳出去,但若不說出,這麼大的事白浪卻沒反應豈不奇怪?白炰旭一時拿不出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房中除了白炰旭外,正是白漢、白壘、白敏三人,這三人的主意一向不多,想靠他們也不成,白炰旭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包老。」門外傳來有些白述潘慌急疑惑的聲音:「盧冰帶著十六人,在營口請兒阿廣。」白家貴族中,只有白述潘能直呼白廣為阿廣。

找白廣?房中四人都傻眼了,明明是她帶去的,怎麼又來找了?

白炰旭身形一起,揮手之間門已大開,他倏地飄出門外,目光緊盯著白述潘說:

「找阿廣?」

滿頭白髮的白述潘點點頭說:「營口士兵轉知她阿廣還沒回來,她似乎十分生氣,要見浪大爺,我們不敢擅自回覆,只好請她稍後。」

白浪失蹤的事情自然是機密,白炰旭不再多說,他立即說:「阿漢、阿壘、小敏,你們帶五、六個人去找芳華公主或是徐家小丫頭,隨便用什麼理由在那裡耗一下時間,等我們通知……記住!什麼都別說。」

白漢、白壘心裡一緊,同時應是,白敏卻是一怔說:「現在走,不是剛好遇到那個盧婆娘嗎?」

「傻瓜。」白炰旭急急的說:「從後面走。」話一說完,白炰旭向著白述潘一招呼,兩人往營口急奔而去。

奔到營口,白炰旭遠遠的見到龍馬上盧冰一張如罩寒霜的臉,心裡更是警惕,他趨前遙遙一禮,呵呵笑說:「盧副總教頭,好快就又見面了。」

盧冰見到白炰旭也有些吃驚,在她的估計裡,現在出來的該是白浪,怎麼會驚動了這位老前輩?她不得不施禮說:「見過包老。」若是白浪,她可未必客氣。

「不敢當。」白炰旭頓了頓,先發制人的微笑說:「請教盧副總教頭,小徒陳廣為何尚未釋回?」

這可難不倒盧冰,她臉上微微一凝,隨即冷冷的說:「包老說笑了,昨夜陳小兄弟來「右府軍管所」不到一刻鐘便已離開,莫非尚未回來?」

白炰旭心裡暗暗叫糟,對方是打算賴賬了,這下大事不妙,白廣凶多吉少。白炰旭立即故作詫異的說:「出來了?自副總教頭將小徒攜去,老天一直有派人在門外等候,怎會一直沒遇見?」

「啊……」盧冰一面演戲一面暗暗生氣,她氣的倒不是白炰旭,而是讓她來演戲的人,她啊了片刻才說:「陳小兄弟該是從側門出去的,難怪沒遇見了……不過照包老說來,莫非陳小兄弟尚未回來?」

白炰旭心念電轉,若對方安白廣一個畏罪潛逃、待傳未到之類的罪名,白廣可是死透了,白炰旭立即作出一臉惶急的神色說:「糟了,莫非阿廣又遇到埋伏暗算的鼠輩了?」

鼠輩?這可是指著自己鼻子罵,盧冰沒這麼好修養,臉色微微一變說:「焉有此事?」

「這城裡的治安實在……」白炰旭跌足說:「唉……本以為已經無事,豈料又出了事,裴述潘,還不快派人去找。」白述潘到人族後改姓為裴,這個新姓還是第一次在人前開張。

白述潘反應也不慢,立即轉頭叱喝:「快,立即傳令所有部隊銷假集結,分十五隊搜尋廣爺。」

盧冰似乎不大習慣此事,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怔了怔才說:「既然如此,我晚些再來找陳廣。」說完就要轉頭離開。

白炰旭沒想到這就險險避過了當前的危機,他鬆了一口氣,不忘消遣一下盧冰說:「盧副總教頭,找尋小徒一事還請幫忙略加註意。」

盧冰火上心頭,仍不得不回頭僵硬的說:「理當如此。」便不再說話,轉頭策馬而去。

沿城牆轉過兩個街角,便能轉到南北大道,也就是南城門的入口,慮冰打算在這裡轉向北,回返內城,剛轉過時,卻見城門外迅疾的飆入一群馬隊,城門內外人人閃避,沒人敢阻住這隊人馬的去路。

盧冰一怔,立即遙呼:「大哥。」

那是個滿面風霜、細瘦精幹的中年人,臉上身上正有著掩不住的疲憊,不過他一見盧冰,立即策馬笑說:「二姝:這麼早就開始忙了?」此人正是剛以兩夜一日的時間,由野央集快馬趕回的盧一天。

盧冰臉一寒,瞪了慮一天一眼說:「誰叫你不快點趕回來……」說到這裡盧冰低聲說:「他們已入宮兩次,廷公等不及了。」

盧一天怔了怔才說:「抓了白浪?」

「不。」盧冰四面望望,低聲說:「我們回去再說。」

又過了不知多久,白廣身後囚室的門呀然而開,隨即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飄入房中,雖說是無聲無息,但既然門先發出了聲音,白廣功大也不弱,自然感到身後有人。

過了片刻,那人緩步走到白廣身前,白廣忍著全身劇癢,好好的打量了對方,只見那人又瘦又矮,整個人似乎沒有三兩肉,但實際上卻似乎又並不瘦,因為他層層疊疊的全身都是皺紋,看起來彷佛是老的不成樣子,但怪異的是頭髮卻又並非白色,反而是黃棕略帶褐色,單論頭髮,看起來倒是年紀不大。

這人與白廣對視了片刻,見全身癢的微微顫抖的白廣一直咬著牙不開口,那人終於一笑,這一笑,他全身的所有皺紋立即同時抖動起來,看來煞是怪異,只聽他說:「你卻是學到教訓了。」

白廣確實是不敢說話,到了這地方,除了第一次之外,他只說了三次話,前兩次各一巴掌,最後一次卻是那整死人的熊蚊,就算是大傻瓜,這時六成也不敢開口,何況白廣並不笨?

「你可以說話了。」那人頓了頓又微笑說:「有什麼問題嗎?」

白廣深吸了一口氣,該問什麼對方願意答,自己也急需知道的事呢?他緩緩的說:「你們這樣對付我,總有理由吧?」

「當然。」那人似乎並不意外,只呵呵笑說:「怎會沒有理由?」

白廣卻怪異的沒再追問,只間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有些訝異的望著白廣,過了片刻才緩緩的說:「吳層。」

吳層?白廣在心中尋找記憶,終於猛然想到,吳層豈不就是盧一天另一副手,右府都衛軍的另一位副總教頭?還有一位似乎叫做石輪,與吳層一樣,都十分少見外人。右府都衛軍的高層人物中,最常現身的是慮一天與慮冰兩兄妹。

見白廣低頭沉思,吳層輕輕一笑說:「怎麼,想起我是誰了嗎?」

白廣知道抵賴也沒用,沉吟了片刻才說:「吳副總教頭,想來這是廷公直接下的命令了,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救?」對方雖似乎沒打算放自己出去,總不能逼自己死心。

「當然有救。」吳層笑嘻嘻的說:「只要你合作。」

「若非合作,豈會到這裡來?」白廣自嘲的說:「閣下有話請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吳層也覺得白廣應答的得體,若白廣這時候還不斷詢問為什麼抓他來,吳層反而會看不起白廣。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你們既然來自西滄揚池,就從西滄揚池、你的家鄉開始說起吧。」

白廣心裡一震,知道自己最擔心的問題終於發生了--就是白家眾人的身分問題。卻不知對方手中有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白廣卻也暗暗慶幸,幸好抓來的是自已,若是白彤、白敏,只怕三言兩語間就會露出破綻,就算是白壘、白漢,六成也只懂得抵死不說。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西滄揚池位於南角城西北方八十公里的半帖山東麓,高兩千五百公尺,半枯山屬西塔蘭山餘脈,山高四幹公尺,西滄揚池乃由周圍山脈雪水彙集而成,池西岸山林間有一小村,村民約莫二十餘人,自五百年前人族大亂時遷居於此逐漸繁衍而成,一向少人聞問。我師父包九日二十年前得悟玄功,功藝大進,遂收我等為徙,後眼見西滄揚池人丁單薄,師父便決心要我們重投朝廷,報效人族,大師兄白浪是最早離開的。」

吳層-面聽一面點頭,見白廣終於說完,他才經笑說:「這麼說來,你們那些官兵不是從西滄揚池來的?」吳層雖只是輕笑,但臉上層層疊疊的皺皮也自然的產生了變化,看來更是詭異。

「不。」白廣立即說:「他們之中雖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我們的同鄉故友,但大多數還是自南角城附近招募而來。」

白廣自己知道,最大的問題就是三百部隊全都是貴族,事實上,想很快的找到三百個無所事事的貴族並不容易,但若說所有人都來自西滄揚池更是離譜,白廣只好死撐。

「我不該打斷的,你繼續。」吳層目光中閃出一絲寒芒,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

白廣思忖了一下,才接著說:「當時到西滄揚池的貴族共有四姓,分別是陳、裴、白、包,也因為自閉于山中,過了五百年,居民們大多是貴族。」

「都是貴族?沒有皇族、士族?」吳層問。

「當然也有少部分士族,比如浪大哥的母親,不過也越來越少。」白廣一笑說:

「就算當年有皇族來,現在血統早已混雜,不可能還有純粹的皇族了。」

「很好。」吳層漫不經心的說:「也就是說,你們過了這五百年,一直都沒讓南角城知道你們的存在?」

「正是。」白廣點頭說:「一直到五十年前,住民們還是不願意出山,直到我們這一代,才對這樣的方針產生質疑,終於離開家鄉。」

「很好的計劃。」吳層頓了頓說:「你們的領導人物……」

「領導人自然是功夫最高的,也就是我師父--包九日。」白廣胸有成竹的說:

「再來就是師父的八弟子,其中當然以大師兄白浪為首。」

「所以你們是領導群了。」吳層臉色忽然微微一沉說:「你們八人的父母呢?

總不會一個個死於非命吧?」

這話可要命了,對方若真的有心,必然會察覺到這三百人中沒有八人的父母,白浪的故事是母歿父不明,其他人的故事可沒編好。白廣輕咳了一下,情急生智的說:「除浪大哥外,我們七人本為堂兄姝,也都是孤兒,不然怎麼會被師父一起收為徒弟呢?」

吳層見白廣總是有問有答,似乎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他搖搖頭忽然說:「你們的功夫叫做『青靈爪』?」

「不。」白廣胸有成竹的說:「該叫『無倫神爪』,『青靈爪』是更高一層的功夫。」

「好。」吳層忽然轉到白廣身後,白廣還沒會過意來,背後倏然間又是一刺,白廣心裡大震,這可不陌生,正是不久前才嘗過的「五針定穴」。

轉回白廣身前,吳層渾身的薄皮一陣抖動,臉色轉為陰沉的說:「我們與左府不同,一開始總會任人好好的撒一次謊,現在我們從頭來……」他轉過身,在右側牆角取起一個寒光閃閃、前端極銳利的小叉子,呵呵輕笑說:「一向都這樣的,不花點功夫,不會老實說。」

白廣一怔,那個小叉子在一瞬間已經插入了自己右臂內側,白廣剛剛是全身發癢,這時那股劇痛立即傳遍全身,白廣在意外之下,忍不住慘叫出聲。

「還是這聲音習慣。」吳層臉上露出不知是惋惜還是得意的表情,輕輕的絞動了一下白廣的創口,輕描淡寫的說:「你們都住在哪裡?」

白廣忍著劇痛,混身顫抖的說:「西……西滄揚池……」

「很好。」吳層猛然一挑,白廣右臂的血肉立即被勾裂了一個大口,吳層一翻手,這下直穿入白廣的胸口兩分,在白廣的慘嘶聲中,吳層晃晃利叉說:「我再問一次,你們一向住在哪裡?」

白廣固然能夠想像刑罰的痛苦,但他畢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折磨,這時已幾乎痛的說不出話來,也沒什麼智謀機巧可用了,白廣只猛力咬著牙關,一句話也不吭。E「這個沒用?」吳層嘆了一口氣,將叉子往左牆一扔,取過一個小布包,在白廣面前攤開。

白廣眼前一亮,但卻伴隨著膽戰心驚的感覺,那布包裡的東西不是別的,卻是二、三十根閃亮的錐狀長針,上面還有各種不同的刻痕與造型。

白廣望著那包東西,還來不及求饒,吳層已經取出一根笑說:「這是我精心設計的,每個都有不同的用途,你覺得能撐到幾根?」

「住手--」白廣掙扎的說到一半,一根錐形長針已經穿過了白廣的右大腿,他立即說不出話來。

「拔出來的時候,保證每一根的滋味都不一樣。」吳層又取出一根,搖搖頭說:

「我懶得一直問,你什麼時候想交代清楚,自己說。」

白廣幾乎想要放棄了,但這時他內力又失,連自盡的能力也沒有了,在第三根鋼針入肉時,白廣橫下心來,猛的一咬自己的舌頭,但又只是一陣劇痛,根本無法咬斷,白廣這才知道,原來「五針定穴」不只是全身無力,連牙齒開合的力道也大幅降低,反而讓自己多受一種苦楚,這一瞬間,白廣心底真的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不是該放棄一切、全盤托出?

「你沒見到白浪?」左督國王府中,剛回來的盧一天正對著其姝盧冰皺眉問。

盧冰搖搖頭,有些惋惜的說:「我也沒想到出來的會是包九日,使我一時慌了手腳……他們還真有警戒心。」

「反正你也不常做這種事,應變不來是正常的。」盧一天頓了頓,緩緩搖頭說:

「但白浪不出來還是不合理,這事兒透著蹊蹺。」

盧冰冷峻的面容在盧一天面前似乎比較不明顯,她有些意外的說:「會有什麼不對?」

「白浪最後的行程是什麼?」盧一天目光一轉問。

「他們已獲賜玉符。」盧冰明快的說:「前天夜裡,白浪、包九日、陳廣三人一起晉見皇上,之後也是一起出來……不過昨日白浪與陳廣本應邀參與陳康的晚宴,但臨時由陳漢替代……」

「等一下。」盧一天打斷盧冰的話說:「前天他們一起出宮,但有一起回營嗎?」

盧冰一怔,楞了楞才說:「那天他們才拿到玉符,其中只有陳廣第二次進宮……」

「旅颯營區那兒沒佈哨。」盧一天明白問題所在,他不滿的吸了一口氣說:

「二妹,自己大哥才說你,你未免太不小心了。」

盧冰臉沉了下來,但卻沒有辯駁。

盧一天望望盧冰的表情,他頓了一下才說:「現在呢?」

「當然佈置了。」盧冰臭著臉說:「若有狀況,自然會回報。」

「總教頭。」門外忽有人說:「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盧一天揚聲說。

門外進來個身著便服的年輕士族,他向兩人一禮後便說:「總教頭、盧副總教頭,剛剛傳來訊息,陳漢、陳敏、陳壘三人帶著六個士兵,在盧副總教頭到達後十五分鐘,從旅颯營區西方出口離開。」

「作賊心虛。」盧一天冷笑一聲說:「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有兩隊弟兄跟著。」那人恭謹的說:「等確定了去向,會再度報告。」

盧一天揮了揮手,那人立即退了下去。

盧冰一咬牙說:「大哥,不然我們乾脆立即派兵把他們全抓來?」

「先弄清楚白浪在哪裡。」盧一天搖搖手沉穩的說:「陳廣失蹤還能大家打打迷糊帳,若要動白浪或包九日,持有玉符約三人必須一網打盡,不然驚動了皇上,到時又沒找出證據,我們麻煩就大了。」

「那現在怎麼辦。」盧冰問。

「沒你的事了。」盧一天目光轉向窗外說:「就要看吳層、石輪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掌握到證據……」

一聽,盧冰立即會意,因盧冰一向不管刑求的工作,自然沒她的事,想到白廣現在可能的慘狀,盧冰心裡不禁有些微微的歉意,見盧一天似乎要走,盧冰追問了一句:「大哥,徐靖父子好應付嗎?」

「徐靖還好說話。」提及此事,盧一天冷笑了一下說:「至於那個徐小子……

以前雖見過幾次面,也聽說過他個性滑稽跳脫,沒想到說起話來還真的頗為難纏。」

「那小子對大哥無禮?」盧冰瞪著眼說。

「無禮?」盧一天輕叮了一口氣說:「這些皇族小子,一轉身就成了國使,我們能拿他怎麼樣?」

「等他到了,我想辦法給他點苦頭嚐嚐。」盧冰可不買徐定疆的帳。

盧一天思忖片刻,嘆了一口氣說:「徐家一向盡忠,也別難為他了……現在皇上剛要即位,都城政局正亂,左督國王徐廣只知道混水摸魚,不顧白浪那群人身分不明,忙著與他們拉關係,連左相陸公也似乎站在他那邊,若不是右相較為清廉正直,局面可是十分難以控制。徐靖雄霸南角,與皇上關係也佳,若能讓他明瞭康公的苦心,我們無須計較這麼多……何況有些話難免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徐小子不懷疑也難。」

「大哥到底是去談什麼?」盧冰忍不住問。

「好幾件事。」盧一天頓了頓說:「你別管這麼多,等我稟告了廷公再說。」

「冰兒既然有興趣,就一起聽吧。」門外忽然悠悠遠遠的傳來一句右有若無的聲音。

這聲音雖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不過話聲未落,門便驀然打開,一個面色帶青、長袍長髮的老人有如綿絮一樣的隨著股微風飄了近來,這個老人服飾高華,眼睛半睜半閉似乎總沒睡醒,此人正是這裡的主人--「右督國王」劉方廷。

「參見廷公。」盧一天、盧冰兩兄妹立即躬身行禮。

「免。」劉方廷飄到了上首的一張寬椅上,極為舒適的懶在椅子上說:「一天,徐靖怎麼說?」

「啟稟廷公。」盧一天恭謹的說:「屬下首先提及都城龍將以及北伐一事,南角城對都城龍將並無興趣,對北伐應從長計議的問題則有些含糊的贊同,卻沒有答應主動向皇上提出諍言。」

「這是當然的。」劉方廷看起來似是半睡半醒的,但仍聽的一清二楚,他輕哼了一聲說:「徐靖可不是功夫高而已,他若不是奸滑成精了,怎能這麼年輕就當上王爺?」

「之後,屬下便提到『幻萃閣』之事。」盧一天接著說:「南角王一樣不置可否。」

這時劉方廷只哼了兩聲,沒再開口,盧一天不等催促,接著說:「再來就是左、右都衛軍可能會統合的事了,這件事徐王爺沒怎麼說話,定疆小王爺卻頗贊同…最後便是白浪一行人的事情,徐王爺答應回南角城後,會細查西滄揚池。」

「唉……」劉方廷嘆了一聲才說:「真是國事艱難,莫非徐靖不明白我的意思?」

盧一天忙說:「廷公為國勞心、鞠躬盡瘁,奈何天下難覓知音。」

這話聽的頗為順耳,劉方廷微微點了點頭說:「冰兒已經告訴你陳廣的事了?」

「是。」盧一天說:「接估計,吳層應該已經開始逼供,不過他們若真是白氏餘孽,恐怕沒這麼容易招供。」

「所以說……」劉方廷懶洋洋的說:「無論有沒有口供,咱們寧可殺錯,不能放過……這終究是為了皇上。這件事你多費心,最好在皇上登基前辦妥。」

「是。」盧一天聽到這個命令,就知道非得硬來不可了。

當務之急便是確定出白浪的下落,只要先把他們的首領群抓住,到時群龍無首,其他百餘人只要調動個兩千部隊圍困,還不是手到擒來?

「廷公。」盧冰驀然迸出一句話:「我們爭不爭都城龍將的職務?」

劉方廷半開半閉的眼睛微微閃出一瞬間的光芒,輕笑著說:「冰兒,你說呢?」

「若是公開天下參選,我們當然不需要去爭。」盧冰雖然已近中年,仍不改率直的說:「但眼看著要落到陳康手中,我們自然不得不爭。」

劉方廷微微點頭,望著盧一天說:「一天,你覺得呢?」

「姑不論故東極王之子--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的問題。」盧一天沉吟了一下才說:「這還牽涉到了左右都衛單是否會合一的問題。都城龍將並無實權,若想獲得此職,我與二妹必須上場爭取,能不能贏還屬未定,萬一爭到手,左右衛軍卻合而為一,在我們脫離都衛軍體系的情況下,我方在都衛軍中的實權反而大幅縮小。」

「所以……」劉方廷面上看不出喜怒,依然緩緩的說:「你不贊成囉?」「這只是屬下的愚見。」盧一天恭謹的說:「還要以廷公的命令為依歸。」

「這件事就先緩緩。」劉方廷施施然說:「首要之務,還是把白浪一夥人拿住。」

「是。」盧一天再應了一次,正等著劉方廷繼續下令時,卻見劉方廷目光往門外一轉,微動的嘴又開了起來。

盧一天心神一動,已知道有人接近,果然門外旋即有人急急的說:「總教頭,有急報。」

「進來。」盧一天沉聲說。

「總教頭……」門一推開,只見一個士兵急急奔入,那人沒想到劉方廷也在屋中,猛地吃了一驚,連忙說:「參見廷公。」

「無妨。」劉方廷懶洋洋的揮手說:「不是有急報嗎?」

「是。」士兵連忙轉向盧一天說:「啟稟總教頭,那三人離開旅楓營區不到三條街,居然分成三條路,其中陳敏直入皇城,請見徐曇如、徐杏如被拒,請見方華公主也被拒,現正回途中。陳漢則轉向城北,到了左督國王府中,左府鐵仇總教頭親自出門將他迎入府中--」

「什麼?」盧冰忍不住詫異的說:「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盧一天輕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轉回頭說:「還有一個呢?」

「至於陳壘……」那個士兵滿頭大汗的支支吾吾說:「那人……先是單獨離開,轉出兩條街之後,就忽然……忽然沒了蹤影。」

「這群飯桶。」盧一天瞪了那名士兵一眼,礙於劉方廷在此不好責罵,他只揮揮手說:「去吧。」

「是。」沒想到忽然逃過一劫,那名士兵連忙轉身溜走。

盧一天剛轉回頭,卻見劉方廷倏忽間已經飄出了門外,轉眼沒了蹤影,只有悠悠揚揚的聲音飄過來:「一天、冰兒,這些事交給你們安排……」

盧一天與盧冰同時向外躬身應是,這才同時鬆了一口氣,關門轉身,盧一天當即做了決定:「派人向易龍將私借三千兵馬,我們則派出一千人,安排在旅颯營區四周的民宅,等白浪一出現,立即合圍。」

盧冰目光也亮了起來,這麼直來直往最合她的性子,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白浪短時間內恐怕不容易現身了。

眼看明日就準能抵達都城,南角城一行人的速度也逐漸的放慢了下來,速度一放慢,趙才可就閒不下來了,他本在後隊,回頭望望,徐定疆這時正在龍馬拖拉的大車中看顧尚未完全痊癒的玳香,這下沒了管頭,趙才心念一動,輕輕一策馬,往隊伍前方移動。

過不多久,趙才挪到了墨琪與夢羽的身旁,兩人自然感到身旁有異,同時一轉頭,見到是趙才湊了過來,夢羽輕輕的一笑,韁繩一抖,座下龍馬立即往前加速。

「夢羽。」墨琪黑裡媚的臉上抹過一絲紅暈,有些生氣的叫。

夢羽笑著回頭揮了揮手說:「我去巡巡隊伍。」很快的就把兩人拋在十來公尺之後。

墨琪見狀瞪了趙才一眼,頭立刻又轉了回去。

趙才心癢癢的,他明白貪多嚼不爛的道理,自出南角城,只專心的向著墨琪下工夫,態度既然表示的清楚了,夢羽自然不會留在兩人身旁礙眼,見到趙才來,夢羽立即找藉口避開。

趙才見夢羽離開,他傻笑著向墨琪說:「你……累不累?」

墨琪其實也不討厭趙才,以前趙才名聲雖然不住,但在軍伍中待的時間長了,行止自然而然的較有規範,也比較不惹人厭,不過這麼明顯的纏上自己卻很奇怪,墨琪又瞪了趙才一眼才說:「不累。」

「呃……」趙才被瞪的心裡發虛,剛剛準備好的一大篇話都卡在喉嚨,頓了半天才說:「我最近功夫應該有比較好了。」

墨琪目光轉過來,微微斜著眼覷著趙才說:「怎麼,想再與本姑娘比一次?」

怎麼一說就錯?趙才額頭上冒出了汗珠,連忙搖手說:「不……不是。」

其實墨琪也知道,連徐定疆都這麼推崇那個胖老人周廣的功夫,相信他傳給趙才的技巧也不簡單,不過墨琪倒不相信,趙才只練了七、八天就能勝過自己。

墨琪思忖了片刻,忽然發現趙才一直沒說話,她的個性本就俏皮,想了想眼睛一轉說:「趙才。」

「是。」正想不出該說什麼的趙才立即如逢大赦的應聲。

「我可告訴你唷……」墨琪臉上掛著一抹不大誠懇的微笑說:「要是有什麼話想說,最好痛快一點,我可最不喜歡別人吞吞吐吐的。」

該說出自己喜歡她嗎?趙才不敢冒進,只能傻笑著說:「當……當然。」

「很好。」墨琪轉過頭來說:「那我問你,你到底為什麼不好好管著你的隊伍,沒事就跑到前面來?」

這話可不好回答,趙才看著墨琪的臉,似乎也不是真的在質問自己,她難道真的不懂嗎?趙才心裡一沉,驀地咬牙說:「你說的對,我還是回去。」

說完,趙才有些不捨的望了墨琪一眼,策馬轉向往後直奔。

墨琪沒想到這樣就驅走了趙才,她反而有些訝然,愣了楞,眼前忽然一黑,墨琪唬了一跳,卻見兩隻粗大而泛著金屬光澤的巨腿。

別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南角城一行人卻都明白,這就是那古怪胖老頭周廣的古怪座騎--卓卡,墨琪抬起頭,同著高高在上的周廣微笑說:「周前輩……卓卡,你們好。」

周廣這些日子騎著卓卡前蹦後跳的,墨琪又是活潑的性格,兩人早已熟絡,只不過卓卡沒頭沒嘴的,打起招呼比較怪異。

「調皮的琪小丫頭。」周廣呵呵笑說:「怎麼啦?」

「沒什麼。」不問還好,周廣一問,墨琪反而有股莫名的氣悶,忍不住回頭瞪了趙才一眼。

「那渾小子惹你生氣了?」周廣睜大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敢?」墨琪嘟著嘴說。

「我也覺得他不敢。」周廣笑著說:「只不知他為什麼不敢?」

「你真的不知道嗎?」卓卡的聲音突然冒出來,聲音中大有疑惑之意。

周廣立即有些尷尬,拍了卓卡一下說:「不關你的事,別多嘴。」

卓卡捱了一下也不在意,只淡淡的說:「不說就是了。」

墨琪臉上莫名的紅了起來,有些氣急的瞪著周廣說:「周前輩,你們……」

「別嚷嚷。」周廣放了火還要裝無辜,晃晃腦袋說:「我老周可不怕小姑娘發脾氣。」

「周前輩。」丰姿綽約的夢羽也退了回來,向著周廣施了一禮。

「羽小丫頭。」周廣呵呵笑說:「你怎麼忽然不見了?」

「沒有啊。」夢羽微微一楞說:「我在前面巡視隊伍。」

「我是說……」周廣笑嘻嘻的說:「……你們不總是一道的嗎?怎麼沒一起去?」

「哦……」夢羽終於知道,原來周廣在消遣墨琪,她自然得幫自己姊妹,於是微微一笑說:「凡事總有例外,很正常呀。」

「好。」周廣呵呵一笑說:「算老頭多嘴……卓卡,我們去找老埳山。」卓卡也不答話,只一蹦,向著隊伍的中央躍去。

白髮蒼蒼,滿面皺紋的埳山老人這些日子十分低調,本來不過一直隨著南角王妃的車駕移動,但前幾天被周廣發現有這麼一號人物,周廣閒著無聊的時候就會跑來找他抬槓。

事實上,兩人皆屬體制外的人物,本來應該十分有話聊,不過這些日子越接近都城,埳山老人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但周廣這麼自顧自的衝來,埳山老人也拿他沒法,只好敷衍敷衍。

眼見周廣又跳了過來,埳山老人抬起頭,勉強的打了一個招呼說:「周兄。」若徐定疆在旁聽到保證嚇一跳,老成這付德性的埳山老人居然也稱周廣為兄,周廣到底多老?

「老埳山。」周廣稱呼人,有他自己一套哲學,他早察覺到埳山老人的異狀,見居然越趨嚴重,周廣皺眉說:「老實說,心裡有事最好還是大家商量一下。」

埳山老人遲疑一下才緩緩說:「這是我的事,我不想拖累別人。」「是不想拖累他們夫婦吧?」周廣看透世情的笑笑說:「我可是閒雲野鶴。」

埳山老人一楞,乾笑一聲說:「周兄……」「說不說隨你。」周廣搶著說:「就算你說了我也未必幫的上忙,不過總會舒服些。」

「好吧。」埳山老人往旁望了望,見南角王妃陳晶露似乎沒注意列車外的對話,他壓低聲音說:「我們到前面聊。」

「走。」周廣哈哈一笑叫:「卓卡!」卓卡會意的一蹦,往隊伍的前端直奔。

埳山老人搖搖頭,飄下龍馬往前追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2:32


第六十三 風雨匯聚

卓卡沒躍幾下,就超過隊伍近百公尺,卓卡不再前躍,輕快的大跨步往前,保持與隊伍相同的速度,等待埳山老人過來。「周兄。」埳山老人趕到時,開口就說:「你還真是熱心。」「無聊而已。」周廣躍下卓卡,與埳山老人並行,一面笑哈哈的說:「我心裡有預感,到了都城之後會出事,而且是出大事,現在悶著正好聽你說故事。」卓卡則一言不發的在旁跟隨。

埳山老人一楞,眨著滿是魚尾紋的老眼說:「什麼大事?」「別急。」周廣笑著說:「先聽你說。」

「這其實是我自己的事。」埳山老人徵了怔,嘆了一口氣說:「不知道你為什麼有興趣?」

「你就說嘛。」周廣似乎在哄小孩一樣的說話。

埳山老人白了周廣一眼,緩緩的說:「六十五年前,我有個徒弟……是個皇族。」「你呢?」周廣插口問:「我還不知道你是哪一族的。」

「我當然是貴族。」埳山老人不耐煩的說:「不然我才百歲出頭,怎麼一副老的要死的模樣?」

周廣被反將一軍,當下說不出話來,埳山老人接著說:「其實貴族怎麼能當皇族的師父?只不過他要我傳授的卻不是武學,主要的是醫學。」

周廣點頭說:「那是好事,救人的功夫。」

「救人?」埳山老人冷笑一聲說:「他本不是學來救人的,只不斷想弄一些提高武功的邪門歪道。」

「我知道了。」周廣高興的說:「像你對徐小子那樣?」

「去你的。」埳山老人臉垮下來,大聲說:「胡扯,那才不是邪門歪道:」「不邪、不邪……」周廣聳聳肩說:「你說清楚嘛。」

「我不是正要說?」埳山老人火大的說:「你每一句話都打岔,到底想不想聽?」周廣連連點頭,嘴巴閉的緊緊的,一付閣下請儘量說的架勢。

埳山老人吼了兩句,似乎氣平了些,這才接著說:「那人習得醫理、藥理,融合了他本身的武技,創出了一套奇異的修練法門,可利用穴脈的刺激,大幅提升人的感官能力,就算是武功平平的皇族,不但可順利的將內息由後天轉先天,還能奇異的藉著天地間的能量,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周廣大皺眉頭,饒是他經歷豐富,武藝高強,也不是很瞭解埳山老人的話,但剛剛才被罵過,周廣一時不敢多口,只揪著埳山老人,看他是不是要繼續說。埳山老人果然還有話說,他頓了頓,搖頭苦笑的說:「但不知是逆天而行還是怎的,這麼一來,被施此法者不論男女……身體的生機幾乎完全斷絕,不但幾乎無須食睡,也不易衰老,容貌也不會變化……」

周廣實在忍不住了,他蹦了起來說:「這豈非長生不老變神仙?不好嗎?」

埳山老人這次卻沒有發怒,他望著周廣搖搖頭說:「因生機斷絕,當然也不能傳宗接代……但卻仍有喜怒哀樂之情、悲懼恨欲之念啊也就是說,他們一樣有慾望,有野心,卻因身體的感覺喪失,只能變態的從心理層面來滿足,就變成了十分怪異的一種人。」

似乎真的不是好功夫……周廣揣想了一下,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但他們把剛剛心底的疑問提出:「你說功夫平平就能後天轉先天,但那又有什麼用?體內內息不足,一樣不是高手啊?」

「那種能力已經不能稱為武學了……」埳山老人似乎有些迷惘的搖著頭,過了片刻才說:「若要說,只能說是妖術。」

妖術?周廣眼睛瞪的大大的,這個星球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周廣雖然知道現在不該笑,但嘴角忍不住就想往上揚,臉上的表情在剎那間變的十分奇怪。

「他的年紀其實不比我小。」埳山老人緬懷往事的說:「本身武功已經夠高,跟我十年之後,創出這種妖術就離開了,後來還訓練了十多名這樣的皇族,一個妖怪不夠……變成了一群妖怪……」

「嗯嗯……」埳山老人越說越嚴重,周廣則是越聽越來勁,他知道埳山老人的功夫其實不弱,連他也這麼說,想必十分過癮。

「又過五年。」埳山老人四面望了望,確定沒人聽的到兩人的對話,這才低聲說:「那群妖怪襄助劉伯偉,在一夜之間奪得四把皇族至寶,劉伯偉這才敢舉兵,才能順利的當上人族的皇帝。」

「劉伯偉?」周廣對人族的歷史可不大熟悉,他腦袋轉了轉才恍然大悟的說:

「就是他們說的老皇帝||『天定皇』?」

「嗯。」埳山老人點點頭說:「劉伯偉雖非英雄,總也稱的上是梟雄,他既然能用這群人,這群人該不會掀起亂世,我雖然不滿,也不管了,但從此之後,我就不再收徒,省的又添困擾。」

埳山老人不收徒這事周廣倒不知道,不過周廣疑問又來了:「事情都過了五十多年,你還煩什麼?」

「你還不明自?」埳山老人跳腳說:「劉伯偉既然死了,那群人怎麼辦?」「啊呀……」周廣恍然大悟的說:「他們沒效忠的人了,又不容易死,會不會亂來啊?」

「我就是擔心這個。」埳山老人說:「而且現在劉家又分兩派,南北對峙,這群妖怪若不妥善處理,天下一亂,人族浩劫將至,說起來老夫也有責任,總要想個辦法應付。」

「怎麼應付?」周廣好奇的問。

「我也沒把握。」埳山老人頓了頓說:「當初給徐小子用的那種藥,就是為了以正路重新打通他們天地穴脈的東西,若成功,因他們天地早通,只是轉換成一種正常的途徑,恢復他們的身體狀態,應該也能除去那奇異的能力。只可惜一直沒完全完成……就算加上徐小子那次,也不能說成功了……這種藥物若是也失敗……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埳山老人還有一句話沒說,那還得他們願意才行。「真有這麼厲害?」周廣有些不信邪,哼了兩聲說:「當年你那個不肖徒到底是誰?」

埳山老人遲疑了一下,最後終於開口說:「就是……就是後來的影軍、暗探兩大系統的最高統領||『秘閣衛國使』劉冥。」

周廣越聽越嚴重,他覺得不大對頭,想了想說:「這種事情,你怎麼不讓徐老弟他們知道?」周廣口中的徐老弟正是南角王徐靖。

「對付『秘閣衛國使』劉冥豈是小事?」埳山老人說:「一個不好就會弄得家破人亡,我怎能讓晶露他們家人冒險?」

周廣思付了片刻笑說:「沒關係,我幫你。」

周廣功夫高強他早已知道,這可是一大強助,埳山老人大為意外,目光一亮說:「此話當真?」

周廣好笑的說:「當然。」

埳山老人這可感動的差點淚流滿面,他緊緊握著周廣的手說:「真不知該何以為報……」

「報是不用報了。」周廣頗怕埳山老人為了想報答,忽然拿罐什麼藥要自己吞下去,連忙轉過話題說:「其實你不想告訴徐老弟,我倒覺得可以跟徐小子說說,那小子雖然不怎麼照規矩來,可是卻滿有想法的。」徐小子自然是徐定疆。

埳山老人連連搖頭說:「毛頭小夥子懂什麼?不好。」周廣也不勉強,不過一顆心卻已經飛去了都城。他心裡暗暗打定主意,到了都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些會妖術的傢伙玩玩。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九日昨日旅楓營區一陣混亂之後,白炰旭派人去皇城接白敏、白漢、白壘回來,沒想到卻是撲了個空,三個人沒有一個在皇城。白炰旭正緊張時,白敏卻自己回來了,據說他東晃晃西晃晃,弄清楚了營裡沒事,這才從後門溜了回來。而白漢出門才想起鐵仇會來拜訪自己,他突發奇想,乾脆跑去找鐵仇幫忙。

鐵仇對於前晚白漢被襲一事,他也略有所聞,正想前來探望,自然很快的就與白漢一起趕回,打算問清始末,不過關於白浪為何不在的理由,倒是讓白炰旭頗費心思,有些手忙腳亂。

都城都衛軍既然分成兩個體系,鐵仇雖實為左府都衛軍總教頭,也一樣不能對右府都衛軍下令,他只能答應會替眾人盡力打探,臉上卻似乎也不怎麼樂觀。

至於白壘,他臨走前告訴白漢與白敏他將再探皇城,白敏與白漢也攔不住他,只好由他去了,白炰旭知道此事後自是跳腳,但也無可奈何。

過了漫長的一夜,別說白廣、白浪全無消息,就連白壘也沒了蹤影,白炰旭一夜沒休息,正沉著臉思索的時候,忽然聽見遠遠的營區空地傳來喧囂聲,莫非是盧冰那些人又來鬧事?

白炰旭這時有如驚弓之鳥,也不等通報,條地彈出屋外,向著吵雜聲尋去。

白炰旭等人住的是將領級居住的後方獨立房舍,要繞到營區前方空地必須轉一個大彎,白炰旭剛轉到通往空地的甬道,已聽得吵雜聲靜了下來,他安了一半的心,看來不是有人前來鬧事,可是若說白家自己人胡鬧,那又不大可能。白炰旭一頭霧水的轉出空地,一看之下,不禁勃然大怒,臉色鐵青的站在那兒。

這時空地中十來個白家人正在散開,還有兩個人正摻扶著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年輕人往後走,猛一看到白炰旭堵在當口,那些人立即嚇了一跳,連忙同聲施體:

「見過包老。」

白炰旭怒目望著那衣衫髒亂,滿面鬍渣紛亂的年輕人,只見他半醉半醒,口中還喃喃的不知在唸些什麼東西,再走近一步,一股酒臭立即迎面撲來。

白炰旭火上心頭,大喝一聲說:「阿彤!」

這個醉醣醣的年輕人正是白彤,他猛然聽到一聲暴叱,似乎清醒了三分的抬起頭來,望見面色鐵青的白炰旭正瞪著自己,白彤揮了揮還綁著繃帶的手說:「原來是大伯?」

「叫我師父!」這小子是不想活了?跟著轉頭罵著旁邊的兩人說:「現在已經天下大亂,這渾蛋幹什麼去了。」

「包老……」一個白家士兵有些尷尬的說:「彤爺昨晚去東埔口的粉仙樓……」

聽名稱就知道,必然是紙醉金迷的東埔口那裡的妓院。

「什……什麼?你去那種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居然跑去妓院喝到現在?

白炰旭這時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裝什麼清高?」白彤哼哼的說:「你沒去過嗎?」

白炰旭怒氣勃發,一巴掌將白彤打的七葷八素,一時間,一個臉上浮起青腫,一個急怒攻心,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這時白漢、白敏也已經奔了出來,恰好見到白炰旭給了白彤一巴掌,兩人連忙奔上前攔阻,白敏急急的說:「師父,有話慢慢說嘛。」

「還有什麼好說的?」白炰旭憤憤的說:「他自甘墮落!」

「我是自甘墮落。」白彤驀然直著嗓門大聲說:「我是沒用!我沒阿廣、小玫聰明,也不像阿壘一樣有耐心,更不比小敏聽話,連功夫……不只比不過白浪,現在連阿漢也不如,等小靈回來,我可能連她也比不過了,現在連手也廢了,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白漢聽了十分難過,連忙往前扶著白彤說:「彤哥,你的手沒廢……」

「不用你說。」白彤手掌還不能用力,以手肘一柺子把白漢推開,搖晃的說:

「反正在這裡,我可有可無,你……你們就別管我了。」

看白彤這付模樣,白炰旭也懶的再打再罵了,白漢與白敏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其他的貴族士兵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軍營入口處忽傳來一個熟悉的嬌聲:

「怎麼了?」

眾人轉過頭去,白敏首先跳了起來,往門口直奔,嚷著說:「玫姐,你可回來了。」他見整個白家變的一團亂,心裡十分難過,白玫這時出現,正是個天大的救星。

白玫見白敏眼中泛紅,心知有異,轉頭一望,遠遠見白彤雙手部綁著繃帶,臉上泛起青腫,白炰旭更是氣的臉色鐵青,最奇怪的,在這樣的情形下,居然沒見到白廣與白浪?

白玫心裡泛起不詳的預感,在營門拉著白敏問:「浪大哥呢?」

白敏急急的低聲說:「浪大哥不見了,廣哥也不見了。」

怎麼有這種事?白玫怔了片刻,有些遲疑的往營口望,卻見她後面轉出一個臉上掛著一抹漫不在乎的微笑的男子,正晃著腦袋說:「小玫,看來出了不小的事,外面人不少。」徐定疆畢竟在都城住了一、二十年,已經注意到一路上官兵的異狀。

白敏雖沒聽出徐定疆話中的涵義,可一樣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徐定疆居然會隨著白玫過來,那剛剛說的話豈不是給他聽到了?白炰旭可是千萬囑咐,白浪失蹤的事情不能外洩,這下自己可捅出紕漏了。

白玫倒沒注意白敏為什麼神色突變,她沉吟了一下,回眸望著徐定疆說:「定疆,你覺得呢?」

「陳廣失蹤……八成是有人懷疑你們的身分。」徐定疆笑容微斂的說:「至於白浪,那就難說了……既然白浪不在,我先去找東立,不進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徐定疆說的雖輕鬆,白敏可是聽了心裡打鼓,此人莫非已經知道眾人的身分?

這下還不悽慘無比?

「好。」白玫點頭勉強一笑說:「我晚上再去找你。」白玫明白徐定疆說的異狀,不過現在自己親族已經一團亂了,她也沒心情注意其他的問題。

徐定疆揮了揮手,瀟灑的轉身而去。白玫回過頭,望著白敏點頭說:「小敏,他知道我們的身分了。」以她的智慧,自然知道白敏會想到什麼。

白敏吞了一口口水,目光突然一亮說:「難道他願意幫我們?」

白玫頓了頓,這時可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她搖頭說:「你先別告訴別人這件事,尤其是大伯,好不好?」

白敏以為這是一個驚喜,也就開心的點點頭,白玫見了心裡暗暗嘆氣,但仍不多做解釋,轉頭向著白炰旭而去。

「小玫,你終於到了。」白炰旭心情雖糟,不過看到白玫還是頗高興的,畢竟白炰旭心裡有數,除白廣外,白玫算是行事較精明的。

「是。」白玫應了一聲,回過頭笑望著白彤說:「彤哥,怎麼這付狼狽像?」

白彤可真是哭笑不得,他以前就拿白玫沒有辦法,沒想到白玫卻在這時出現?

這時他已經清醒不少,但仍有些頭重腳輕,只能哼了一聲說:「反正……我是個沒用的人,你們都不要管我。」

「這麼快就自暴自棄了?」白玫彷佛絲毫不意外的說:「我倒沒想到這麼快,跟受傷有關吧?怎麼受的傷?」

這話說的眾人一愣一愣的,白玫是故作先見之明還是確實早有定見?白漢詫異之中不忘招認:「那是我和阿彤過招時誤傷的。」

「那就難怪了。」白玫輕拍了自漢的肩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歉疚,你越歉疚,彤哥反而會發作的越嚴重。」

白彤可忍不住了,有些暴躁的說:「你胡說什麼?」

「不是嗎?」白玫眼睛橫了過去,有些冷漠的說:「你這麼做,除了讓別人難過之外,還有什麼好處?」

白彤一窒,無言以對,只憤憤的說:「誰要你們難過……讓我自生自滅算了。」

「好。」白玫手一攤說:「大家都自生自滅嘛,幹什麼要這麼辛苦的回人族出生入死?現在阿廣也不見了,浪大哥也不見了,他們怎麼不早點想到這一點?你又怎麼不早說?」

白炰旭這時已經聽出了一點苗頭,雖然這些話在大庭廣眾下說總有些危險,但為了讓白彤醒悟,那也說不得了,總算白玫還算小心,說話中還有些保留。

白彤說不過白玫,他憤憤的轉身要走,一面還有些火大說:「我哪能跟他們比?」

「是啊。」白玫不放鬆,轉過白彤面前,攔著白彤說:「不如他們的就是沒用?

那他們呢?」白玫手一揮,指著四面圍著的白家貴族說:「你連他們也不如?他們是不是早該散了?何必跟著我們送死?」

白彤再怎麼自暴自棄,也不會認為自己比不過身旁的士兵,他猛的停住腳步,目光直視著白玫,白玫心知自己逼的差不多了,放緩了聲音說:「彤哥,每個人只要盡力都會對家族有貢獻的……你是自己鑽進死衚衕,想通了就都沒事了。」

白玫的臉上平靜,心裡卻是十分忐忑,她一進來就知道事情頗為嚴重,在急迫之下,她只能試著下猛藥,至於白彤能不能想通,她實在也沒啥把握。

白彤凝視著白玫片刻,正欲言又止的時候,白炰旭忍不住說:「你還在想什麼?

小玫說的不對嗎?」

白炰旭已經儘量溫和了,但白彤還是剎那間彷佛被踩了尾巴般的一蹦而起,繞過白玫就往外衝,一面大聲的叫:「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眼看功虧一簣,白玫長嘆了一口氣,轉過頭說:「師父,先別管彤哥了,其他的事呢?浪大哥、阿廣怎麼不見了?您知不知道四周的官兵忽然增多了?……」

且不管白炰旭等人如何向白玫敘述,徐定疆離開了旅楓營區後,就轉而尋找陳東立,一進來徐定疆便已打探清楚,陳東立率領的部隊已被稱為「排雲部」,被安置在城南偏東的一處軍營,軍營的名稱便是「落霜」,與「旅楓營區」倒有段距離。

趙才早已先一步趕去,要會會那群在兩個月前還算的上是「酒肉朋友」的一行人。

徐定疆到了「落霜營區」,遠遠的便聽見裡面傳出傳出操演的聲音,徐定疆暗暗點頭,將部隊交給陳東立確實是個好主意,他這人沒什麼嗜好,閒著沒事不練兵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正好把這群新兵好好磨一磨。

徐定疆到了入口,門口的士兵遠遠的見到徐定疆,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同時躬身說:「參見小王爺。」

「免禮。」徐定疆踏入營門,只見前方的廣場,約莫四千人正分成兩隊,此來彼往的操演著陣法,遠遠的只聽見「順旋」、「疊浪」等等陣法的名稱,在兩個不同的聲音下不斷的交替,一個聲音自然是陳東立,另一個倒讓徐定疆有些意外,竟然是趙才?

徐定疆仔細一看,馬上看出有一隊正苦苦掙扎、節節敗退,想必是趙才所指揮的隊伍,徐定疆覺得好笑,沿著牆邊往內走,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正在心裡抱怨不該冒然答應幫忙訓練的趙才望見徐定疆走來,本來就已經有些慌亂的心情更是緊張,發出的命令更是混亂,陳東立見狀,不為己甚的哈哈一笑說:

「趙管帶,就此打住可好?」

趙才自是求之不得,他連忙點頭,大聲下令:「收隊。」

「收隊。」陳東立也跟著下令,按著說:「池管帶、杜管帶、吳管帶、鍾管帶、袁管帶,你們過來吧。」他叫的自然是池路、杜給、吳平、鍾名古、袁業家五入。

眾人集合,見到徐定疆,臉上都有些怪異,他們這時已經逐漸習慣軍伍,而隨著職位提高所帶來的責任感也逐漸加重,回首數個月的的荒唐,他們有時心裡也會想到,若非徐定疆,現在他們還只是一群無所事事的紈褲子弟,但以往對徐定疆實在沒什麼好感,所以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

趙才卻沒想到這麼多,他幾乎一直與徐定疆在一起,反而沒這種自省的機會,他聳聳肩,向著那群好友走去,一面說:「嗯,你們最近怎麼樣?」

「參見小王爺。」五入卻先向徐定疆行了一禮,這才向他點了點頭。

「好久不見。」徐定疆回檔一笑說:「東立,你把他們訓練的很好嘛。」

「不敢當。」陳東立也呵呵笑說:「他們自己夠努力。」

「趙才也不錯唷。」徐定疆轉頭說:「說不定能與你拼一併了。」

「真的?」陳東立面露訝異的神色說:「進步這麼多?」

這瘋子在開什麼玩笑?趙才一臉尷尬的說:「小王爺別說笑了。」

「不信你們就試試。」徐定疆退開兩步說:「池路,你們也退過來。」

「來、來。」等人人讓開,陳東立向著趙才擺開架勢說:「我們來過招。」

「不要吧……」趙才遲疑的說:「我怎麼會是龍將的對手?」

「沒關係啦。」陳東立笑著說:「練練功夫不傷和氣嘛。」

「這……」趙才仍在掙扎。

正亂的時候,營口忽傳來一聲溫婉的呼喚:「小王爺。」

眾人回過頭,卻見兩個俏生生的身影出現在營門。

趙才一看,心上一熱,原來那兩人正是夢羽與墨琪,剛剛開口的正是夢羽,而墨琪瞪了趙才一眼,目光又轉到別的地方了。

「你們也來了?」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說:「發生什麼事了?」

「王妃有事找您。」夢羽知道墨琪看到趙才就怪怪的,她也不管墨琪,只往前兩步微笑說:「好像與埳山前輩有關。」徐定疆一見夢羽的微笑,稍稍輕鬆了一些說:「不急吧?」

「應該吧。」夢羽柔聲說:「王妃似乎有些生氣,卻不怎麼焦急,只請您忙完了就過去。」

陳東立猛一看到丰姿綽約、無比溫柔的夢羽,眼前突然一亮,他忍不住站到徐定疆身旁,吸了一口氣說:「定疆,這位是……」

「對了,忘了幫你們介紹。」徐定疆便替陳東立、夢羽、墨琪互相介紹了一下。

在徐定疆介紹的過程中,陳東立一雙眼就是盯著夢羽直瞧,夢羽雖落落大方,但被一個青年男子直盯著也難免不慣,何況陳東立也不失一表人才,夢羽與陳東立互望了幾眼,頭卻是越來越低了。

墨琪見到趙才,想起昨日自己開他一句玩笑,他竟然轉頭就走,心裡不禁就有氣,她卻已經忘了,當時她開口本就是想把趙才趕走。現在她見趙才遠遠的站在一旁,渾不似以往的立即湊上來,墨琪反而有些不習慣。

徐定疆一個勁兒的替他們介紹,三人卻都沒怎麼理會他,只見陳東立一雙眼睛就是直楞楞的盯著夢羽,夢羽粉頰上泛出一抹紅量,低下了頭有些忸怩,而墨琪卻是沒事就瞥了趙才一眼,俏媚的臉龐隱隱有著一層薄怒。

徐定疆轉頭一望,卻見趙才一個人在一旁踢著石頭,他深覺好笑,目光一轉,哈哈大笑說:「好,既然不急,那就等東立和趙才打完再回去。」

怎麼又扯到自己身上了?趙才正想拒絕,但這時與剛剛卻有些不同,墨琪可站在一旁,他在誰的面前認輸都沒關係,就是不願在墨琪面前吃虌,所以趙才只咬咬牙,又閉上了嘴巴,大不了就打一場,誰怕誰?

陳東立的想法卻有些不同,他這時那有心情與趙才過招,二十多年的歲月裡,陳東立不是沒看過美女,但一見到夢羽,他就有種既疼又惜的衝動,眼前的佳人,彷佛就是自己心裡一直缺少的那一部分。

陳東立其實很有些書呆子脾性,只見他根本不理會徐定疆,向著夢羽多走了一步說:「夢羽姑娘,很高興認識你。」

夢羽早已察覺陳東立態度有異,但她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直接,若他像徐定疆一樣嘻皮笑臉的她還知道該如何應付,但陳東立卻是十分誠懇,這一下她可不知該如何回答,臉上卻更紅了。

墨琪這時才注意到身邊的異常,這傢伙莫非想吃夢羽的豆腐?這一剎那她忘了趙才的事,橫到夢羽與陳東立之間,瓊鼻一翹說:「陳龍將,這麼說來,您是不怎麼高興認識我囉?」「這……」夢羽的絕美臉龐突然被人擋住,陳東立才清醒了幾分,他有些慌亂的說:「不,在下……失言,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他這麼一結巴,反倒讓墨琪產生了幾分好感,覺得陳東立不像個登徒子,至少比風流成性的小王爺好多了,若此人當真喜歡夢羽,這也是好事一件。她回頭望望有些手足無措的夢羽一眼:全裡覺得好笑,夢羽若非也對這人有意思,怎會如此害躁?墨琪立即回過頭微笑說:「不是有人在向你挑戰嗎?」

陳東立這時可不想動手了,他皺著眉,微微側頭又偷望了事羽兩眼說:「有兩位姑娘在,豈不是失禮?」他這句話可是誠心誠意的,只惹得夢羽忍不住退了兩步,當真藏到了墨琪的背後。

「我們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墨琪一揚眉說:「能見識陳龍將的武技是我們的運氣。」

陳東立雖然不大舍得離開,不過看夢羽的模樣,似乎是不大敢與自己說話,也許該先好好表現一下自己,陳東丘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就怒想在下有損斯文……」

趙才雖然一直閉著嘴,但見到墨琪言笑晏晏的對陳東立說話,他不知為何忍不住怒氣勃發,他雖知道陳東立是好人一個,但這時卻莫名的想好好教訓一下陳東立,管他是龍將還是什麼東西?

徐定疆眼見情況變得有些詭異,而陳東立正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徐定疆一拉陳東立低聲說:「東立,你專心點,趙才現在可不好應付。」其實徐定疆也不知道趙才現在的程度,不過他倒是深信周廣的話,也所以他一直想見識一下趙才現在的功夫。

陳東立這才回過神來,他十分了解徐定疆,既然他這麼說了,趙才就應該真的不好對付。他不禁有些詫異,趙才以前連當個管帶都有些吃力,才一陣子沒見到,能有多大的成就?

兩人面面相對,陳東立提起了精神,望著趙才說:「趙管帶,彼此小心了。」

說完了還是忍不住往夢羽偷瞧了一眼。

趙才卻以為他在看墨琪,這下子趙才無名火大起,他深吸了一口氣,依著周廣傳授的口訣運行內力,只覺得體內氣息不斷的流動,他向著陳東立微微施禮說:

「卑職冒犯了。」

「請。」陳東立擺開架勢,等著趙才攻來。

趙才早憋了許久,立即往前一撲,右手迅疾的往前一探,向著陳東立左肩直穿了過去。

這可把陳東立嚇一跳,單這一下,他就知道趙才的功夫確實大有提升,陳東立一個沉肩疾旋,閃動間,左腿無聲無息的往外直掃,撥向趙才下盤。

這可比趙才的速度還快,趙才依然不懼,往前一躍閃過陳東立的腿,同時兩手揮出一片掌影,向著陳東立的上三路擊去。

陳東立立即後折旋腰,兩手觸地時猛弟一轉,兩腿同時揚起,只見一大片腿影往上急迎,向著撲來的趙才攻去。

徐定疆確實吃了一驚,他雖知道兩人這時都還沒拿出真功夫,不過趙才才兩招就逼出陳東立傳自其父陳慕凡的「旋波腿法」實在是不簡單。

趙才眼見下方一片腿影,他也不想退避,只將掌力往下一引,兩方勁力一接,璞地一聲輕響,兩人一上一下的分向兩面滑開,在相距五公尺外同時站定。

這一下接觸,不只陳東立與徐定疆對趙才刮目相看,墨琪、夢羽,甚至池路、鍾名古等趙才的難兄難弟一個個也都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趙才與陳東立過起招來居然有板有眼的?

其實連趙才自己本來也沒多少信心,剛剛一時衝動答應動手,卻沒想到自己確實也不差,這下信心來了,他兩手一弓,雙足站穩了步法,又拉開了架勢。

「果然大有進步……接我這一招。」陳東立讚了一聲,驀的點地一彈,翻身急旋間左右兩足倏然彈出,這一瞬間,陳東立的右腿忽然又縮了回來,整個人轉動的速度又陡然加快,左足順著勁道,向著趙才頭頂急轟而來。

這下可不是鬧著玩的,趙才兩足立定,左右手忽然一上一下的急推,一股勁力繃出掌心,分向陳東立攻來的左足與旋轉的中心擊去。

這一瞬間,陳東立的右腿倏忽間又彈了出來,碰的一下擊散了趙才襲來的掌風,同時身形又是忽然一頓,左腿先讓過了趙才的掌力,這才繼續往下攻去。

趙才心裡苦笑,看來自己功力未足,除了「猛鯊拳」之外,外發勁力對對方沒什麼效果,而陳東立的腿法實在神妙,忽快忽慢的十分難防,趙才心一橫,一個急躍往前,要與對方以快打快,免的無法防範對方的變化。

這一下,兩人的速度徒增三分,在空地中央你來我往的打的好不熱鬧,畢竟兩人沒有深仇大限,下手總留有餘地,也因此不易分出真正的勝負,但百件事情已經可以確定,趙才的功力已經進步到足以與陳東立過招,還未必會輸。

不過陳東立畢竟是家學淵源,更在皇族數位高手的調教下練出一身功夫,隨著時間漸漸過去,趙才的攻勢越來越是減少,逐漸由攻守各半,慢慢變成六分防守四分攻擊,還有往下降的趨勢。

徐定疆看的明白,這也就是說,若不分生死、不動用絕招,趙才還是稍弱於陳東立一、兩籌,只不過趙才若是使用「猛鯊拳」,狀況可能又有不同,但陳東立也有自己的絕招可用,那時鹿死誰手一樣十分難說。徐定疆心裡斟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該現在便攔住兩人,還是乾脆等到兩人用出絕招後再看情況阻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3:29


第六十四章 敵軍突現

徐定疆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忽地北方遠遠的傳來一聲悶響,眾人都沒怎麼注意,徐定疆卻是臉色一變,驀然轉頭向著北面望去。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悶驀,距離卻是更近了,同時,北方的天際似乎飄起了一縷輕煙,這下徐定疆可穩不住了,他立即大聲叫:「住手!」

本來兩人正你來我往的打的激烈,怎能說住手就住手?還好現在趙才已經漸漸居於弱勢,陳東立要抽身倒並不難,他翻身之際虛幌一招,逼的趙才退開半步,同時急急一個閃身讓開,哈哈笑說:「定疆,你別擔心,我未必傷的了趙才。」

陳東立說話的同時,北面又是一聲沉鬱的爆響,這與剛剛的響聲並無不同,只不過距離更近了些,這時陳東立也吃了一驚,他立即轉過頭,驚呼說:「烽煙?」

「正是百里烽煙!」徐定疆猛然一騰,迅如急電般的向著營口射去,聲音還遠遠的傳了回來:「東立,『排雲部』立刻集合整裝待命!趙才、夢羽、墨琪,快回『碧晴閣』。」「碧晴閣」正是南角王一行人所暫住的地方。

所有人立即動了起來,每個人心裡都掠過一個陰影,是「神山衛國使」劉禮攻來了嗎?

「百里烽煙急報」比「天鷹急報」還快,是人族現在最快的一種傳訊方法,主要目的就是加強都城的防禦,只在都城周圍三百公里內有設置。

徐定疆一面急奔心裡一面轉念,沒想到劉禮尚未一統北域便主動南犯?這一著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都城這裡只想到北域諸城會受熊族的牽制,北攻時無須擔心宿月城支援習回河城,卻沒想到習回河城大軍南攻時,刀輪、北域兩城卻也不敢引兵南援,以往若有這類的危機,東極城的八萬大軍只要一半回援,自是綽綽有餘;

但現在東極城自身難保,僅剩兩萬餘兵,若再西援,東極城等於是一座空城。至於南角城,若連儲備兵力算進去,最多能派出兩萬部隊北援,也因為排雲部的成立,南角城的儲備兵力已經少了近萬,還好這萬名部隊在陳東立率領下已經到了都城。

可是徐定疆又有些懷疑,習回河城軍隊雖多,也不過十萬人,就算只留下一萬守城,也才九萬人南征,以都城六萬軍隊,六千都衛軍、五千影軍、還有南角城的一萬部隊通通加起來,也有八萬多兵馬的實力,在以逸代勞、城厚牆高的情形下,習回河軍豈有勝算?

而且除兵力沒有優勢外,都城高手如雲,除兩大供奉、左、右督國王、南角王外,十國使現在就有五個在都城,就算四大龍將叛其二,可與四大龍將相抗衡的就有白浪、盧一天、鐵仇等人,劉禮、徐苞是做何打算,怎會出此下策?

就算劉體有什麼奇招,自信足以獲勝,徐定疆最想不透的是……若自己是劉禮,必趕在南角城一行人還沒到達前圍住都城,則南角城說不定會置身事外。現在這麼一來,連自己一家人也被困在城中,南角城不派援軍那才奇怪,他豈不是自找煩惱?

何況還有自己與父親的三千親兵?

除這些之外,徐定疆心裡卻還另有擔心的事情,他自得周廣指點,體會出聚經脈於體外的功夫後,便一直不斷的體悟,以他的功力來說,這種功夫並不需要靜坐運息,只要能靜下心,無時無刻不能修煉,不過這功夫說來簡單,要成功卻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人體經脈固然出自天然,但每個練功的人畢竟都是經由前人的指點,在練功前已大略瞭解全身脈穴分佈,現在徐定疆卻是要重新細細揣摩,萬一弄錯只怕便要走火入魔。

到今日,徐定疆只大略感受到接近身體的部分體外氣勁脈流,想找出系統還有一段漫長的功夫,周廣說的一個月實在不是開玩笑,可是這就有個問題了,現在若是對敵,因體外經脈循環尚未完成,當真戰鬥時不但只能依老方法應付,而且氣脈震動下,大有可能恢復原樣,有如初練內功時的百日築基,若是中斷,不前功盡棄者幾稀,這麼一來,這九天的修煉就白費大半了。

徐定疆本以為便算自己被分派了北伐,等都城吵出個結果,再一路往北打個幾場戰役,到大決戰時,自己可能已經練的差不多了,現在這麼一來,問題就忽然變大了……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都城一片慌亂的同時,有兩個身影不顧日正當中,正悄悄地越過皇城的城牆,向著皇城內部深入,這是兩個蒙著面的身影,一個身材矮矮胖胖的,兩手空空似乎沒有兵刃,另一個蒙面巾之後卻是白髮飄飄,看得出來已經有不小的年紀。

這兩人一落人牆內,點地間轉眼便掠出了數十公尺,若有人看見可會嚇一大跳,都城中現在有此功力的算來算去恐怕不超過十人,而那些人卻又絕不該鬼鬼祟祟的摸入皇城,那麼這兩人會是誰?

無論他們是誰,他們確實選了個好時機闖入,一般來說,皇城外圍主要都是由都衛軍守衛,內圍禁宮部分則由影軍加上無數巧妙的機關看守,如今百里烽煙急燃,大部分的影軍都分佈在皇城的城牆周圍,但皇城外圍少了那些巧妙的機關,憑兩人的功力,可說是點塵不驚的闖了進來,而等進入內圍,影軍的數量反而此平時少,對兩人的行事可說是更為方便。

兩人奔出片刻,前面的胖子忽然一打手勢,兩人同時閃入一個尚可隱身的樹叢當中,白髮人才低聲說:「周兄……怎麼了?」

「老埳山。」那人傳音回答:「五十公尺外有四個人。」這兩人正是隨南角城一行人北上的周廣與埳山老人,他們一到都城,也不等天黑,兩人約好了便向著皇城闖去,陳晶露雖沒注意周廣,卻已發現埳山老人消失了蹤影。她畢竟也算是陷山老人的記名弟子,這一陣子陷山老人神情不對她早已注意,一見埳山老人消失,由不得她不擔心,只不過這時徐靖已去晉見劉然,只好派夢羽、墨琪兩人找徐定疆,要徐定疆派人注意埳山老人的下落,只不過她卻萬萬沒想到,陷山老人居然闖入了皇城。

埳山老人功夫雖高,其實較徐靖、周廣等特殊高手還差了數籌,所以埳山老人這時還沒聽出五十公尺外的聲音,他正半信半疑之際,卻聽得周廣又接著說:「來了……有兩個往這裡來。」

這時焰老人才慢慢的聽出衣袂破風聲,周廣果然厲害,不枉自己稱他為兄。埳山老人沒想到忽然多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幫手,他精神百倍的說:「周兄。能不能把他們弄昏?」

「能不能有聲音?」周廣眨眨眼問。

這不是廢話?埳山老人興奮的心情收斂了些,皺眉說:「當然不能有聲音。」「那就比較麻煩了。」周廣聲音中蘊含著笑意,低聲說:「先看他們到那兒去。」

沒多久,兩道黑色的人影迅速的穿過林木,看方向正是皇城南門,若沒有意外的話,應會由兩人隱身的樹叢旁經過。

周廣看的清楚,馬上低聲說:「這就有機會了。」

埳山老人立即屏息凝神,省的一不小心反而是自己壞了事,只專心的注視著兩名影軍的身形。

很快的,那兩道人影越來越接近,埳山老人正不知道周廣要如何下手時,身旁忽然微風一動,周廣胖胖的身形恍若無物般的飄了出去,倏忽間已經飄到了兩名影軍身後,在那兩人兩次點地飛掠之間,周廣已經無聲無息的縮短了兩公尺的差距,緊貼兩人身後,只見他兩手同時輕輕一振,兩名影軍身子一軟,被周廣一手一個抓了回來。

埳山老人可喜的閤不攏嘴,他連忙接過兩人說:「太好了,太好了。」

「問問那個叫劉冥的在哪裡?」周廣也頗興奮,搓著手說。

「還要你說?」埳山老人翻眼瞪了瞪周廣,這才一面輕捏著一個影軍士兵的喉嚨,另一手一面微微催勁,把這個士兵震醒。

士兵一醒,立即張開了大口要叫,埳山老人適時的催勁,那士兵只覺得聲音衝到喉頭突然一阻,只能突出一絲細細的聲音:「有刺客……」

「想的美。」埳山老人老奸的一笑說:「若讓你叫出聲音還得了?」「你--」那名士兵這時才看出兩人的裝扮,他被迫壓低聲音說:「……你們是誰?」

「少囉唆。」埳山老人說:「劉冥呢?」聽到劉冥的名字,那名士兵臉色立即大變,渾身冷汗直冒,似乎感到極深的恐懼,閉上嘴巴一聲不吭。

埳山老人一楞,搖了搖那名士兵說:「你還不說?想吃苦頭嗎?」那名士兵似乎橫定了心,就是不說話,埳山老人搖搖頭,惋惜的說:「我實在不想傷人,但你逼的我不得不如此。」

埳山老人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包,湊到那士兵的鼻頭,他立即直翻白眼,全身抽搐起來。

埳山老人一面低聲說:「你想說時就表示一下,我馬上拿開。」周廣可唬了一跳,什麼東西這麼厲害?他卻又嗅不出什麼玄機,不過為求保險,周廣還是閉住了呼吸。

不過這個士兵似乎十分硬氣,過了片刻他已經全身汗溼,脖子、前額、手臂的青筋一根根浮起,依然沒有想要招供的表示。埳山老人想了想,一掌將這個士兵理昏,把那個小包移開他的鼻頭。

一移開,士兵雖已昏睡,但全身的抽搐也逐漸的平緩,不過臉色還是十分難看。

這時周廣才有些結巴的問:「那……那是啥東西?」

埳山老人沒理會周廣,如法炮製的將另一人敲醒,扭過他頭望著原先一人說:「我們要找劉冥,他已經招了,就等你的答案比對。」

那人似乎膽氣較小,他望見那人全身汗溼,臉色青白的模樣,似乎已經嚇破了膽,尤其聽到那人已招,他更是有如大禍臨頭般的露出絕望的表情。

埳山老人忍不住說:「你也想嚐嚐滋味嗎?」那人似乎是萬念俱灰,整個人彷佛沒有生機般的軟癱在地上。

這下週廣更是莫名其妙了,不等埳山老人打昏此人,他立即忍不住說:「這又是什麼藥?」

「什麼藥?」埳山老人終於瞪他一眼說:「我什麼藥都沒用……喂,你小子是怎麼了?」

那個士兵沉默片刻,這才目光無神的說:「他既然說了……我們一家老小都只能一死……他怎麼能說?……怎麼能說?」

這下埳山老人與周廣都愣住了,難怪剛剛那人如此硬氣?埳山老人無奈的輕籲一口氣說:「你放心,他沒說。」

那人一怔,兩眼突然一亮,直著眼睛說:「真的?」

「真的。」周廣也不忍心逼問了。

那人鬆了一口氣,苦笑說:「被敵所擒……我們已經是死定了,怎能連累家人?」

「這是什麼話?」埳山老人詫異的說:「我們又不一定會宰了你。」那人搖搖頭,閉上嘴不再答話,周廣卻已經想通,推了埳山老人一把,低聲說:「要殺他的不是我們。」

「罷了。」埳山老人一把把士兵敲昏,起身說:「問是問不出所以然來了,怎麼辦?」

「你不是要找他們頭頭嗎?」周廣目光一凝說:「咱們大鬧一場,他們頭頭還不出來?」

「大鬧一場?」埳山老人遲疑的說:「會不會拖累了晶露他們一家?」這話隱含了一個最主要的原因,若明著來,埳山老人自忖未必能大搖大擺的闖出皇城。「別被抓就好了。」周廣微笑說:「不然這樣,我明你暗,若是真有個什麼,我應該也有機會溜。」

埳山老人思忖了片刻,這才點頭說:「你可要小心了……記住,若是引出了劉冥,先把他往都城東北面引出去,我再想辦法用藥迷昏他,這是解藥……你先吃一顆。」

周廣微微一楞,原來埳山老人要用迷藥?這有用嗎?周廣接過卻沒服下,只說:「先讓我試試。」

埳山老人翻了翻白眼說:「你可別閉氣。」「好。」周廣願意賭上一次,正點頭時,忽覺體內氣息微微一絲不順,周廣吃了一驚,自他少年時初功成後,從沒有這種感覺,不過周廣體內勁力一個運行,那股不順瞬間使消失殆盡。周廣立即微微一笑說:「好像不用解藥了。」一面將解藥扔回給埳山老人。埳山老人可是難得的睜大雙眼老皮,詫異的打量周廣說:「這可是迷仙草、三步倒、翻身花精煉而成的,我單是煉解藥就研究了五年,就算轉為先天真氣的人也一樣有效,怎麼會……」

「我身體有些不同。」周廣沒多解釋,只說:「他不是生機已經斷絕嗎?萬一迷藥制服不了他,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埳山老人想了想,那些人體內氣脈可能都產生了奇異的變化,迷藥確實不一定會奏效,於是說:「你擔心的也有道理……真到了那時候,我們合力制服他。」

「好吧。」周廣點點頭皺眉說:「這不是說……我不能讓太多會妖術的人追來?」

「對。」埳山老人頓了頓,不放心的說:「周兄,你可別勉強。」「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最好先出宮。」周廣拍拍埳山老人的肩,驀然一個騰身直上,倏地一下穿出了三十餘公尺,身軀在半空中一彈,御氣一個垂直折向,有如一道電光般的向著皇城深處射去,只聽半空中驀然響起了一陣震天長嘯,陪著周廣的身形直劃破天際。

這下直劃出兩百公尺遠,埳山老人看的直髮楞,周廣這胖傢伙可是拿出真功夫來了,能御氣直上三十公尺,橫飛兩百公尺,中間還不間斷的發出嘯聲,不要說看了,連聽都沒聽過,埳山老人驀然大生信心,連忙往皇城外掠去。現在可是大白天,周廣這麼一嘯,簡直是聲傳千里,整個都城立即震動起來。

不到半個小時前才傳來敵軍南下的消息,怎麼這時宮中忽然傳出異樣的嘯聲?都城人心惶惶就不用提了,所有的影軍立即追著空中的那道身影。

不過周廣已經看清了皇城內部的建築形勢,他遠遠的就看見偏西有塊禿了一半的怪空他,另在正中央有個類似石桌石椅的地方,桌椅外面一圈林木剛砍了三分之一,還有部分官兵正汗流浹背的在外圍猛砍,不知道是做什麼整修?不過除這些外,四周兩、二百公尺內啥東西也沒有,正是個引人的好所在,周廣想也不想,嘯聲未停,飛身就朝那個怪地方掠去。

百里烽煙急報為獨特的傳訊之法,都城現在已經獲得的消息有兩個--敵軍距都城僅有二百公里、敵軍數量約三萬人。

雖說是三萬人,但想當然耳,敵軍不可能只派出這樣的數量,可能對方兵分三路,只有其中一路被發現,而三百公里若是全力奔馳,只要半天就能抵達,雖說敵人這時應該已經放慢了腳步,依然不能掉以輕心,都城的六萬兵馬在易嵐與陳揚帶領下,迅速的向此城集結,等待最後的指示,看要出城迎戰還是堅守城內。

至於都衛軍則立即集中於內城四門,皇城則轉由影軍負責,這樣的任務編制早在劉氏建國之初便已建立,卻直到今日才第一次用上。

不過這麼一來,圍住旅颯營區的官兵也只好各歸本位,白家人倒是糊里糊塗的逃過一劫。

本來這種大事一發生,都城所有部隊都應該編入防禦的部隊,可是白家人初入軍伍,名義上的將領白浪又不在,旅颯營區內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變。

無論是士族還是平民,都城所有人都被那五十年來首度啟用的百里烽煙急報,以及那聲不知何來的嘯聲弄得心神不定,不過其中也有兩個例外,那便是還關在密室的劉芳華與白浪。

白浪所練這套功夫的六大訣--「散」、「破」、「凝」、「生」、「合」、「聚」,經過昨日一整天的修練,已經迅速的修練完「散脈」、「破脈」兩款,主要的因素在於白浪現在擁有少人能及的內力,而他又尚未引入外來能量,體內氣脈其實十分精粹,「散脈」與「破脈」主要便是將體內內息脫離原經脈藩籬之外,也可以說先破而立,在體內內息大部分都是精練而得的狀況下,更容易控制。

白浪既然練了「破脈」,就沒有理由停止了,他昨夜喘口氣休息時,睜開眼眼前自然一樣是一片漆黑。黑暗中,白浪聽得劉芳華均勻、綿密、細長的呼吸聲,不知為了什麼,忽然有種幸福的感覺湧上,就算當時兩人顛鸞倒鳳之際,白浪的感受都沒有這麼明顯。

這一剎那,白狼心神驀然激盪起來,這樣的一個好女子,為什麼會垂青自己呢?

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

無論如何,白浪暗暗許下心願,自己終其一生,務必要保得劉芳華平安,也絕不能對不起她,白浪這時忽然好期望劉芳華收功清醒,要好好的告訴她,自己多麼的關懷著她。

那時上方才開始隱隱傳來騷動,緊接著有重物倒地的聲音,不過正上方卻一直沒有聲息,白浪猜了半天才找到個可能合理的解釋--劉然正派人把那堆樹木砍除,這是為了什麼?莫非他要在這附近興建什麼東西?白浪心裡暗覺可惜,若這時有人到了正上方,以自己的功力聚音上傳,應該能傳出聲音,這樣必能引劉然來開密室,就算自己被滅口,劉芳華應該也能得救。

白浪叫了幾聲,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他轉念一想,劉然若不準人接近密室,砍樹的人必然從外圍開始,而且一定是功夫較低的官兵,他們當然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白浪嘆了一口氣,看來想引人注意是不容易了。

放棄呼救的念頭後,白浪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念頭轉回功夫,接下來,就是「凝脈」了。「凝脈」、「生脈」看起來似乎是一氣呵成,不知道中間有沒有歇息的時候?白浪這時說餓倒是不餓,卻真的已經十分渴,畢竟已將近三日沒喝水了,若自己再不喝點水,只怕是撐不下去了,更別提練功,白浪思忖了片刻,終於取出水罐,緩緩慢的倒入一小口到自己的嘴中。

這口水,只怕是白浪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一口水了,入口時,彷佛還沒吞進胃裡,已經有部分被貪婪的唇舌給吸收了,隨著咕嚕而下的那一瞬間,從喉嚨到食道,那種粘膩而乾渴的感覺瞬間被舒解,感受著身體每一部分正在吸收、分配水分的狂喜。

過了片刻,白浪才重新入定,嘗試著不斷的催動內息巡行強凝而出的虛脈,使得體內記住這種感覺,總而言之,若能自由自在的運行,那就勉強接近生脈的功夫了。

隨著時間過去,白浪驅動經脈內息的技巧也越趨熟練,這個部分算是六階段中較不須專心一志的地方,他一面催練,一面放任著思緒緩緩的變動著,有時想到白、劉之間不共戴天的仇恨,有時想到劉芳華那毫不矯飾的溫柔,有時腦海中又突然浮起徐定疆豪放不羈的笑聲,又或是白玫帶著三分媚惑的笑容、白靈有如一池深潭的變眸、白敏愛鬧愛笑的天真、白廣深謀遠慮的機巧……

在黑暗中的白浪,心緒浮沉在淡淡的喜、樂、愁、恨之間,此來彼去,無止無休,至於上方不斷隱隱傳來的重物倒地聲,白浪也只有不管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白浪隱隱聽到一聲震天長嘯,彷佛自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但又明顯的似乎越來越近,白浪心中暗暗震驚,聲音似乎極遠可以理解,畢竟自己身在密室之中。但從聲音逐漸的接近,白浪可以感受到,早在極遠的地方,這個聲音便已經傳入密室中,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此人功力必定極高,至少比自己高出許多……白浪心神震動下,雖依然不斷的催動內息,但部分心神卻已經轉到聲音的來源。

驀然間,嘯聲突然靜止,隨即從正上方傳來一聲有些不正經的大喝:「劉冥!

客人來囉。」劉冥?白浪思緒一轉,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物--莫非是數十年無人見過的「秘閣衛國使」劉冥?劉冥是「天定皇」劉伯偉的堂弟,是白家的頭號仇人之一,據說當年劉氏叛亂,此人佔了極重要的角色,論功勳足以封王,但此人卻拒而不受,他原本就是劉氏暗探組織的領導者,後來依然承接此任務,還兼訓練皇宮中的禁衛軍隊--影軍,到了二十多年前,劉冥越來越少出現,「天定皇」才命令「龍安護國使」徐乾接過部分的工作,但這個組織仍以劉冥為首。

在人族十國使中,共有四名衛國使,分別是已叛的「神山衛國使」劉禮、神秘的「秘閣衛國使」劉冥,以及北域王劉群池之子--現仍在北域城的「鳳安衛國使」

劉圖,北域王之婿--現守刀輪城的「神慧衛國使」陳慕凡,傳說中劉冥與劉禮功力遠出儕輩,可能不下於諸王。

而劉禮現在會被稱為十國使中第一高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劉冥生死未明,而且數十年未現蹤影,要不然在三十年前,劉冥的名氣可是遠大於劉禮,不過劉禮正當盛年,修煉到了今日,兩人的功夫到底誰高誰低確實十分難說。

此人一定是劉冥的大仇家……不過劉冥到底是不是還在人世都沒人知道,而且以劉冥的權勢來說,怎有人敢當他的仇家?

白浪心神既然往上集中,密室雖有阻隔,白浪依然可以聽見上方的聲息,只聽那人驀然呵呵大笑說:「你們這些小兵兵怎麼了?還沒打就怕了?」

「立刻離開那裡。」似乎在外圍有人大喝。

白浪暗暗覺得好笑,就算有人侵入,這些官兵一樣不敢靠近密室,這人倒是選了個好位置……這時白浪忽然想到,若把自己身在密室的消息告知此人,他會不會救自己出去?

「來啊、來啊!」此人正是周廣,他眼見林木內圍了一圈近千名一身黑衣的官兵,正遠遠的望著自己叫嘯,他絲毫不覺危險,只是一頭霧水的說:「你們在等什麼?」

忽然間,周廣聽到個來自地底的傳音:「上面是哪位?」

周廣可唬了一跳,怎麼有人無聲無息的躲到自己身下,他的心神立即往下集中,隨即詫異的傳音往下說:「你們兩個又是誰?怎麼躲在下面?」以他的能力,只要有所注意,自然能察覺到白浪與劉芳華的聲息。

「我們被關在下面……」白浪一時真不知如何解釋,也不知道該不該把開啟密室的方法告訴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頓了頓才說:「你是來找劉冥的……閣下不是朝廷中人?」

「不是、不是……」周廣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身分說出來,不然徐定疆一家人麻煩多多,他想了想才說:「誰關了你們的?」

「這……」白浪尷尬的說:「是自己不小心關上的。」

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周廣樂的哈哈大笑說:「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事?」

「閣下能助我們脫困嗎?」白浪接著說:「最好……最好無人知道此事……」

周廣何等精明,他馬上醒悟到下面兩人必是偷溜到什麼機密的地方,這裡八成是禁地,難怪眼前這群一身黑的小兵兵們不敢過來捱揍……周廣立即笑說:「這樣的話,你現在可不能出來,四面人可多了……有機會我再幫你。」

「這……」白浪其實也有些拿不準,不知該不該不顧一切的請此人開門,此人並非朝廷中人,若能在無聲無息下開啟密室,自然是最好,不過若錯過了此時,卻不知此人是否還闖的進來?

可是若讓此人在許多士兵面前開啟密室,劉然非傾全人族之力殺了此人不可。

白浪這時還不知此人便是周廣,只感覺這人似乎頗好心,他知道被全人族追殺的苦況,就算功夫再高,也是無處可去,何況劉芳華此時正練到緊要關頭,也不適合移動。

白浪思忖了片刻,終於嘆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還是先不麻煩閣下。」

這時周廣的聲音忽然正經起來,傳音說:「有怪物來了,你最好先別說話。」

什麼怪物?一頭霧水的白浪好奇心大起,只限不能上去看看。

在周廣的眼中,只見皇城北面的宮闕中,驀然浮現了一道妖異的光影,光華閃動之間各種色彩交錯而雜亂的出現,倏忽間憑空騰起向著自己飛來。

怪物來了!周廣興奮起來,不知道這些傢伙有什麼功夫?可是周廣的臉色越來越是詫異,只見那團光影越飛越遠,一百公尺、兩百公尺、三百公尺,居然足足飛了近一公里絲毫未落地?周廣心知肚明,在這裡自己還沒這本事,何況這怪光是慢慢飛的?周廣這下可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會不會栽在這個怪異的地方?

距離一近,看的就更清楚了,那團怪光停在石板之外,距周廣莫約三公尺遠,光華中有三道高矮不同的人影,看裝扮卻分不出男女,周廣沉著氣說:「請教,哪一位是劉冥?」

「離開禁區。」怪光中傳出聲音:「你不配見衛國使。」

「除非劉冥出現……」周廣主要目的是引劉冥出城,也不打算就這麼打起來,所以哈哈笑著說:「不然本大爺是不會離開的。」

「找死。」那個聲音輕叱一聲,光影驀然一個騰動,周廣剎那間忽覺自己腦門一脹,彷佛有股莫名的力道正向外迸裂,周廣大吃一驚,全身功力急運,硬生生的把那股力道壓抑下來,一面騰身急退兩公尺。

這一退開原位,那股力道立即散失無蹤,周廣有些驚怒的叫:「什麼玩意兒?」

同時周廣的心裡浮現了兩個字--妖術。

光影中的人影似乎也吃一驚,倏忽間,光影一分為三,三團人型大小的光華分三面圍著周廣,其中一個光團前飄了半公尺,出聲說:「你是誰?」

周廣還沒答話,突然間背後無端端閃現出了一個尖銳的石柱,迅疾的向著他背心急刺,石柱雖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但一動便瞞不住周廣。周廣這時已經提起了最大的緊覺性,全身倏然一轉,翻身間轟的一響,石柱霎那間碎成細微的粉末,周廣這時已經有些發怒,大喝一聲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右手一揮,氣流旋動間,千萬粒微小的百粉挾著絕大的力道,向著靠近的那一團光華衝去。

那團光華似乎是吃了一驚,往後急退的向時,光華又是迅疾的閃動,驀然間含著掌勁的石粉與光華之間突然一個無中生有的氣爆,而氣勁卻是向著周廣的掌勁衝出,兩方的勁力一遇,石粉速度減慢二成,但依然擊在那團光華之上。

這一下,光華突然黯淡了數分,裡面的人影蹌踉落地,周廣看的清楚,那是個連頭帶臉、全身肌膚泛出青紫色的中年男性,身上穿著一襲黑色的薄袍,正又驚又怒的瞪著自己。

看來妖術也不怎麼樣,周廣信心大起,大聲說:「怎麼樣,我配不配見劉冥?」

「還早。」右後方的一團光華驀然一聲急嘯,光華驀然大盛。

光華閃動之間,四面的空氣忽然沉重起來,周廣突然發現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似乎正有著一股無形的牆向著自己集中、壓縮、緊迫,連身周的空氣都似乎越來越厚實,這些都該不是武學……周廣暗暗心驚,果然是妖術,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這種東西?周廣連吸一口氣都覺得有些不適,但這可唬不倒他,他掌力一堆,打算一擊將這些莫名其妙的壓力破去。

當勁力與無形的氣牆一碰,氣牆卻是一納一彈,將周廣的掌力折回,還似乎加了幾成力道,周廣一楞,閃身讓過了這道掌力,卻發現那股勁力到了身後沒多遠又彈了回來,而且力道又大了一些,這可有些稀奇,周廣閃沒幾下,勁力卻是越來越大,而外圍無形的氣牆似乎也越來越近,周廣也越來越是難避。

什麼亂七八糟?周廣驀然發狠,左臂向準了襲來的勁力急吐,一掌將那股勁力迫散,一面望著那團光華大喝:「這可難不了我!」

可是周廣雖然大喝,聲音卻是鬱郁的傳不出去,彷佛自己已被埋在看不見的泥土當中,周廣同時聽到一縷悠悠的聲音:「你死定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4:13


第六十五章 皇城之亂

本大爺死定了?開玩笑,已經百多年沒聽過這種話了。周廣雙肩一揚,右臂突然暴脹一倍以上,他望著眼前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凝聚了功力往前送出聲音:

「今日本不想多傷人,你是自找的,睡一覺吧……」

光華中的人影突然看見周廣整條手臂竟能無端端的變大,心裡已經有些訝異,待聽見周廣清晰的話語時,他更是大吃一驚,立即迅速的飄退。不過這時周廣的右臂已經疾揮了出去,一股龐然大力衝破了凝縮的空間,被開了那層無形的氣牆,毫不受阻的向著那團急退的光華直撲,只見那團光華倏然間被擊散,裡面的人影更被擊的飛甩而出,這時空間中才傳出了氣勁破空時的銳聲急嘯,與擊中時氣勁散溢的震耳爆響。

想當然耳的,這人比前一人慘上許多,他不但遠遠飛出十餘公尺外才飛摔到地上,全身的衣衫也爆碎的不成模樣,不過他與之前那人倒是有個相同的地方,全身的肌膚都呈現一種死亡般的青紫色,加上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乍看起來實在像是個死亡多時的屍體。

周廣這一掌擊出,周身的壓力同時消散無蹤,他目光一轉,望著最後一團光華輕笑說:「這位也想試試看嗎?」

「閣下功力果然高強。」那團光華中傳出了女性的聲音,只不過冷冰冰的不帶半點感情:「不過想來皇城撒野,仍有不足。」

周廣可有些意外,這人見到了自己一擊的威力居然還敢這麼說?他皺著眉說:

「你有把握留下我?」

「本尊者一向只殺人、不留人。」光華中的女人冷冷的說:「小心了。」

尊者?周廣搖搖頭,大是不以為然,不過這女人總算有點擔當,沒有不聲不響的暗算,周廣起了點好感,臉上又現笑容,點著頭笑說:「來殺吧。」

話聲剛落,也不見那光影中有何動作,半空中勁風忽起,一道銳利的氣勁彷佛長鞭破空般迅疾的由正前方削向周廣,周廣正想趨避,身後又傳出銳嘯,又是一道銳利的氣勁削來。

周廣一怔間,驀地空中嘯聲大起,四面同時出現了七、八道類似鞭型的氣勁沒頭沒腦的向著他削來,只有上方留下了空隙。

這可不是好玩的,周廣立即騰身上衝,剛飄上兩公尺高,那群氣勁驀然轉向,同時往上急削,周廣想躲並不為難,只要往旁一飄便可,不過這麼一來,可就被逼出了禁區,這可輸了一口氣,周廣勁力集中於臂,驀然一個破空直削,空間中響起了極尖銳的破空嘯聲,似乎有一股勁力正往下急衝。

那位女性尊者心中暗暗冷笑,自己十來道鞭削氣勁範圍極廣,豈是一道掌風能破開的?但她卻是吃了一驚,周廣的力道不只由掌擊發,竟是由掌至臂彷佛一把長刀般的劈出一大片,倏然間,不只那些鞭勁消失無蹤,勁力還撞擊到下方的密室頂端,只聽沉鬱的砰然一聲,那大片石板竟是毫髮無傷。

這可輪到周廣意外了,他對自己的功力可十分清楚,這一揮下去,管他是什麼石板都非砍裂不可,這是啥東西,居然砍不壞?周廣飄身下落,忍不住蹲下摸了摸石板,跟著又搔了搔頭,一臉迷惑的模樣。

這可太瞧不起人了,那位女尊者驀然一聲怒嘯,不斷變幻的光華突然淡了淡,在光影之中的人影顯現了出來,那似乎是個中年女子,皮膚與之前兩人並無不同,一樣是種死灰般的青紫,看她的容貌頗為秀麗,若不是這付死人面孔,相信會頗吸引人,只見她一面往後飄,雙手一面同時向上高舉,往虛空中一抓,隨即向著自己左右身側迅疾的下扯。

周廣還沒怎麼在意,最先被擊散光華的那個青臉人卻是大吃一驚,急急的往後暴退,一面驚叫:「四尊者!」

被稱做四尊者的女人理都不理,依然迅疾的往下直壓,周廣詫異的抬起頭,正不知這兩人退開做啥,忽覺上方一暗,一股龐大的勁風當頭壓下,周廣百忙中向上一看,只見一個有如小山般的大土塊,正從自己腦袋上方直直落下,方圓竟達十公尺寬,連度比起正常落下還快上許多,整個力道加起來,怕不有數十噸重。

周廣一驚再驚,妖術果然不是蓋的,今日可真是不虛此行,不過以他的速度來論,這東西還壓不著他,周廣正想溜開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地底的兩人,若這麼一壓下,他們豈不是出不來了?

周廣一咬牙,兩臂暴漲的同時伸手環空急劃,驀然半空中彷佛鰲雷般的霹靂一聲巨響,四面突然一黑,無數的士塊向著四面飛射,空氣中急旋起數十道迅疾的氣流,剎那之間,數十公尺內無人可以立足,連那兩個所謂的尊者也免不了池魚之殃,狼狽異常,而另一個早已昏倒的尊者更是被勁風激的往外急滾,翻出數十公尺。

待狂風散盡,土石散成的粉末灑遍四周,只見周廣獨立在散土的正中央,兩臂的衣袖散成粉末,似乎也承受不住周廣的力道。

周廣的臉色有些訝然,又有些欣慰,他呆望著四面狀態片刻,驀然哈哈大笑自語說:「這星球真夠詭異,這招的威力居然縮減成這個模樣?」卻是沒人聽得懂他的話。

這時,原本聲勢浩大的三位尊者這時已經一昏兩敗,被稱為四尊者的女性已經落到了地上,身上的光華也幾近消失,只忙怔的望著周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四周的影軍本來視眾尊者如神明,沒想到不知從哪兒鑽出這麼一個怪物,竟將四尊者、五尊者、六尊者,三位尊者全部打的大敗虧輸?其中五尊者更是不省人事。士兵們更是靜悄悄的,沒人敢喘出一口大氣。

周廣搖頭晃腦的笑了半天,忽然發覺身旁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楞楞的轉回頭,正想說話時,他忽然一頓,目光四面搜尋的說:「怎麼了,又是哪一招?」

原來周廣忽然覺得身周的空間似乎有些古怪的變化,他心想八成又是那個女人搞的鬼,立即聚精會神的防範,不過偷眼望望那個青臉怪女,卻又一臉愕然,她也不像在打什麼主意。周廣正糊塗時,躺在地上的五尊者忽然猛一個蹦彈起來,整個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而四尊者,六尊者卻是同時臉色一變,同時轉向北面躬身說:

「參見衛國使。」

可出來了吧?周廣依然沒松去緊戒心,但心裡卻暗暗覺得怪異,自己還沒發現有人接近,這兩個傢伙倒知道?莫非他們有什麼奇怪的傳系之法?比如體臭之類的……

正胡思亂想時,四、六兩位尊者與外圍影軍之間,突然無端端地在虛空中浮現了四條人影,他們周身卻無那妖異的光芒,只不過每張臉都一樣泛出青紫,正目光陰森的望著周廣。

這是什麼?周廣瞪大了雙眼,是叫瞬間移動嗎?周廣心中終於微微的產生了懼意,看樣子這四人比之前三人還厲害,這些妖術十分邪門,說不定等會兒頭上腳下突然出現了刀山油鍋,那可是吃不完兜著走。周廣打量新來的四人,見那是一女三男,其中一人在前,三人在後,在前方的那名男性服飾與眾人不大相同,除了依然以黑色為主外,衣衫的邊緣則全部縫上了暗金滾邊,此人看起來年約四十,雖看起來年輕,不過周廣知道,外貌並不能表示一切,他自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你是何人?」領頭的那人一點表情也沒有的說。

這傢伙八成就是正主兒了,周廣凝住著此人,見他兩眼如鷹般銳利,顱骨高聳,兩頰十分削瘦,一雙倒吊眉卻又增加了三分煞氣,看起來實在不像好人,若真是他,倒要問問老埳山當初怎麼選徒弟的?周廣乾咳了一聲說:「閣下劉冥?」

「大膽!」那人身後一個枯瘦的老人驀然往前飄出半公尺,似乎正要出手,那人卻驀然一揮手說:「阿三退下。」

老人似乎一驚,二話不說的立即往後退去,那人這才緩緩的點點頭說:「本人正是。」

總算找到了,周廣剛舒一口氣,卻發覺自己周身的氣氛正逐漸的變化,似乎有種無名的壓力正向著自己集中,這下可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出的手,也許四個人都沒閒著吧?周廣畢竟是高手,對方雖然還沒發作,他卻已經感到危險,周廣心裡忍不住暗罵兩句,早知道這麼麻煩,真不該一個人闖進來。

周廣當機立斷的驀然向著東北方飛射,一面大聲說:「劉冥,有種就跟我來。」

這個胖傢伙進來鬧了半天,口口聲聲要見劉冥,但一見劉冥卻又轉身就溜,四面眾人一時都楞住了,連劉冥也忘了追趕,直到見到周廣飛掠過千餘名圍困的影軍之後,劉冥才醒悟的怒斥:「快追!」一面率先騰空追去。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落後,一個個追著周廣背影,事實上,被這麼一個怪人闖進皇城重地胡鬧半天,若是沒能擒住此人,影軍日後就不用在皇城混下去了。

不久前,落霜營區的「排雲部」,在一直未接獲指示的情況下,陳東立悶了半天,忍不住派社給到「碧晴閣」找徐定疆,問問現在該如何是好,不久後又派了袁業家到皇城去打探,問問剛剛從皇城中傳出的震天長嘯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城雖然較遠,袁業家卻是先返回落霜營區,陳東立立即與他會在營區空地旁的「值營房」會面,哪知袁業家入門行禮之後,便一攤手說:「龍將,裡面一點消息也不肯露。」

陳東立怔了怔,接著問:「現在是影軍看守皇城嗎?」

「對啦。」袁業家恍然大悟的說:「我還想他們怎麼一身黑,對,那就是影軍。」

袁業家只聽說過影軍,今日倒是首次見識。

陳東立皺了皺眉,似乎在思忖著什麼,一面喃喃的說:「百里烽煙,北面有敵蹤……都城戒嚴,影軍看守皇城……皇城內有異亂……糟了!」

什麼糟了?陳東立的聲音忽然變大,可把袁業家唬了一跳,他正不知該不該發問時,門外忽傳入聲音:「啟稟龍將,杜給回營求見。」

「快進來。」陳東立忙說。

「參見龍將。」杜給進門後有禮的說。

「定疆怎麼說?」陳東立急急的問。

「末將去時,小王爺不在,只見到了王爺。」杜給平靜的說:「待末將轉達龍將之意後,王爺決定將大隊移往落霜營區,要末將先回來稟明。」

「這樣最好。」陳東立高興起來,這本來就是南角城……或該說是徐定疆的軍隊,只不過當時徐定疆突然離隊趕返南角城,才莫名其妙的變成排雲部,而陳東立畢竟算是新科龍將,忽然多了個一萬兵馬,平時還好,現在大軍壓境難免有些心虛,若徐靖肯來主持大局他自然輕鬆許多。

想了想,陳東立神色一凝,自語說:「還是派個兩千人去接吧……」他一抬頭叫:「杜給……」

「啟稟龍將。」杜給微微一笑說:「小王爺還吩咐末將提醒龍將,南角城此來有三千親兵。」

陳東立神色一懈,哈哈一笑說:「我倒是忘了,既有三千親兵,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你們都下去吧,讓部隊休息,但記住!身不離甲、手不離兵。」

「是。」兩人同時退下,分頭去傳遞命令,那兩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可以休息,但不能換去打仗用的衣甲,也別收起殺人的兵器,這隻比隨時待命出擊鬆了一級。

過了片刻,陳東立越等越是心焦,怎麼還沒到?陳東立站在值營房外,遙望著營口,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陳東立正不知該不該再派人詢問之際,忽見營口出現了一隊約二十人的官兵,正由一妙齡女子率隊而來。

陳東立霎時全身一僵,腦袋一片模糊,此姝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讓陳東立驚為天人的事羽。

夢羽臉上的神色卻也不大自在,除非是傻瓜才看不出陳東立的心意,她剛剛被徐定疆設計過來傳訊,早已暗罵了不知幾百句,更作足了心理準備,但一見到陳東立發楞的模樣,她難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心裡卻是無端端湧起一股甜滋滋的感受。

夢羽站定了片刻,卻見陳東立只微張著口傻看自己,也不知道過來招呼一下,她又好氣又好笑的一頓足說:「陳龍將!」

陳東立大夢初醒,以最快的速度急騰到夢羽身前,深深一個躬身說:「見過夢羽姑娘。」

「你……快別這樣。」夢羽再怎麼剋制,臉還是又紅了起來,低聲說:「成什麼樣子?」

陳東立絲毫不覺有異,他見夢羽低聲輕責自己,也沒叫自己陳龍將,似乎兩人關係大是不同,陳東立一顆心彷佛飄到天外一般,樂的無法形容,只傻傻的呵呵笑,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下子,夢羽身後的官兵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陳東立,夢羽更是難堪,咬了咬下唇說:「王爺說暫時不過來了。」

「是、是……」陳東立點了點頭,這才忽然發覺不對,他一怔說:「什麼?」

夢羽不由得白了陳東立一眼,輕咬著唇重新說:「都城戒嚴,王爺擔心大批人馬移動會導致誤會,所以暫時不過來了。」

陳東立這才聽懂,但難免露出失望的神色說:「所以……這……你……我……

卻是口吃發作了。

「小王爺可能會再過來。」夢羽拋下了這句話,輕瞪了陳東立一眼說:「我走了。」

「先別走……」陳東立忙叫。

夢羽微微側過頭望著他,臉上帶著一抹忍不住的笑意,陳東立立刻又醉了,後半截的話馬上消失無蹤。

夢羽等了片刻,卻不見陳東立口中再吐一個字,只見他滿頭冒汗,想說又說不出來,夢羽微微產生一絲憐惜,極輕極輕的吐了一句:「你……也可以到『碧晴閣』

找我。」

多虧的陳東立功力不錯,還能聽到這一句,只見陳東立彷佛觸電般的渾身一震,全身挺立的大聲說:「我一定去。」

這麼大聲做什麼?這個傻瓜!夢羽不再說話,帶著部隊快步雕去,她倒不是急著走,卻是不願意自己滿面的紅暈讓部下看到,這可太羞人了。

陳東立這下子可真是樂陶陶的,對於徐靖是不是不來也不這麼在意了,畢竟若不是徐靖不來,夢羽也不會單獨走這一趟,若非如此,怎知她對自己也似乎若有情意?陳東立直想立即趕去,但可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扔下一萬人,陳東立不禁在心裡暗罵起徐定疆,既然要來何不快些?

這時陳東立才猛然想到,卻忘了請夢羽轉告南角王徐靖,自己剛聽見皇城內的怪嘯時想到的問題,但陳東立隨即搖搖頭,莫說南角王了,徐定疆一定不會想不到的,自己倒是不用特意去警告了,只等徐定疆快來,看看應該怎麼行事才好。

徐定疆這時倒不是閒著沒事在休息,他剛被母親陳晶露唸了一頓,莫名其妙的忽然肩負了找回埳山老人的責任,徐定疆除了讓趙才分配下屬各校騎也帶著人馬四處搜尋外,自己也沒法閒著,只不過拖累了趙牙及眾親兵,難免有些委屈。

徐定疆帶著二十名官兵繞著都城打轉,正無頭緒時,忽然聽到周廣傳自皇城的長嘯,這下徐定疆可是有些定不住了,周廣沒事跑到皇城內去玩?這還得了?

徐定疆連忙向著皇城急趕。但趕到一半,徐定疆忽然醒起,現在都城狀況大變,就算自己進的去內城,也絕對進不了皇城,徐定疆心念一轉,這幾日埳山老人與周廣老是在一旁竊竊私語,八成與今日之事有關,但就算周廣膽大包天,埳山老人未必這麼不知自量,這麼說來,他必然不在周廣身邊,說不定還打算來個裡應外合的把戲……

徐定疆搖搖頭苦笑一下,回過頭下令:「你們繼續找,我自己一個行了。」話一說完,徐定疆驀然轉身飄空,向著城北急飄而去,只留下那群面面相覷的士兵,不明白小王爺徐定疆哪根神經又不對勁了。

剛剛徐定疆心中思量,都城四周適合埋伏的地方雖然不少,如西面的西塔蘭山餘脈丘陵群、東南面人馬雜沓的東埔口,都算是不錯的選擇,但西面大多已農用開發,地形不夠複雜、天然屏障太少,若追來的真是高手,只怕不好甩脫;而東南面雖然好躲,卻太容易傷及無辜,實在不適合高手過招,所以若人數不多,最好的一個地點便是東北面的都玉山。

都玉山風景秀麗,奇山怪石比比皆是,千古流傳的都玉四景更是怪中之尤,若想要進可攻、退可守,舍都玉山外別無選擇,徐定疆既然想到此處,自然飛射向北城門,打算出城接應,又或是先找出埳山老人,省得他們做傻事。不過徐定疆才趕到一半,遠遠的就見數萬兵馬一大片挺立在都城北校場,易嵐與陳揚兩人正面露焦急之色的望著南面皇城,遠遠的見到徐定疆,易嵐似乎是有些高興,陳揚卻是有些詫異,兩人面色各有不同的向著徐定疆迎了上來。

「參見安國使。」兩人同時一禮。

其實會這麼稱呼徐定疆的並不多,大多人見到徐定疆還是以小王爺稱之,不過這時兩人會這麼稱呼卻有些靜候吩咐的味道,畢竟皇城內一直沒有傳出訊息,兩位龍將已經有些擔心,何況剛剛莫名其妙的忽然傳出一聲極陌生的長嘯?

徐定疆向兩人回了一禮,點點頭笑說:「兩位龍將辛苦了。」

徐定疆這話一說,兩人都有些失望,看來徐定疆不是前來傳令的,易嵐目光轉向皇城,嘆了一口氣說:「這是應該的。」

「皇城是不是出事了?」陳揚卻忍不住說:「剛剛突然有異嘯,安國使聽見了嗎?」

這可是廢話了,周廣那聲長嘯只怕連東埔口都聽見了,徐定疆這時不好解釋,只點頭說:「聽見了,兩位以為呢?」

陳揚目光一凝說:「若影軍與叛軍勾結,皇上已經危險了。」

這倒是有道理,徐定疆有些佩服著這個看似粗心卻並不簡單的人物了,若不知那聲長嘯是周廣發出的,確實是有此可能,但現在卻不用為此擔心,周廣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去找劉然的麻煩,但徐定疆旋即想到,若眾人皆為此擔心,那可就糟糕了……

徐定疆臉色一變,陳揚立即搶著說:「安國使,我們現在應該立即派兵護駕。」

易嵐卻立即不表贊同的說:「不妥,只要各車謹守崗位,就算皇城內有異,叛軍地無險可趁,但若我們自亂陣腳,都城危矣。」

看來兩人爭論已經有一陣子,但卻沒法達成共識,當年若是未獲上命,四大龍將最後總是由何威凡下決定,現在何威凡、風紫婷叛離都城,易嵐與陳揚立即產生了相左的意見。

徐定疆頓丁頓,好不容易想了個好理由說:「陳龍將應可以暫時放心,若影軍確實與叛軍有所勾結,不該這麼早就發動。」

這話一說,易嵐立即點頭同意說:「確實如此,敵軍就算全速趕來至少也要半天,這時發動太早了些。」

陳揚怔了片刻才說:「安國使說的對,末將冒昧了。」

「不妨。」徐定疆一笑說:「兩位龍將,定疆想出城一趟……」

「安國使?」易嵐眉頭皺了起來說:「這時四門緊閉,禁止出入……」

陳揚也是猛搖頭,緊接著說:「何況這時大軍動向未定,隨時可能有變,此時實在不適合出城。」

徐定疆也不是不知,這也就是他一開始不提出的原因,不想與易、陳兩位扯個兩句再要求出城,沒想到依然不見效。徐定疆正沉吟時,忽然內城中急哨聲大起,吶喊、衝殺聲也同時響起,緊接著一個胖胖的蒙面人影驀然出現在內城城頭,旋即向著東北方急撲。

那人一飛出內城城牆,身後緊接著出現了七、八個追的最快的身影,再來就是二、三十個功力較強的官兵,至於其他的官兵眼看是追不上了,卻依然大呼小叫的遠遠跟在後面。

因為距離還十分遠,一時也看不清有哪些人物,不過可以從服飾上看得出來,其中除了都衛軍外,還有一大半是影軍,而那人的速度卻也是飛快,沒片刻已經趕過了大半個都城,同著東北城牆直衝。

因為易嵐與陳揚的部隊是集結於北校場,與都衛軍散守內城有些不同,眼看著那人飛奔的速度,這時派人過去已經來不及了,陳揚與易嵐同時一動,都想去攔截那個身影。

「兩位不可擅離。」徐定疆立即叫:「我去試試看。」話一說完,徐定疆身影懸空急彈,從城北往城牆東北角衝,斜刺裡急攔那個蒙面人。

徐定疆一說,易嵐與陳揚都醒悟的停下腳步,若自己也被調開,都城軍隊無人統領,非出事不可,當下易嵐與陳揚更是佩服徐定疆,果然是臨危不亂。

徐定疆卻是有些假公濟私,若讓兩人也追去,周廣豈不是麻煩又大了不少?以東北角城牆來說,徐定疆比周廣近上約莫一公里,本有機會在城牆前相遇,但徐定疆念頭一轉,故意放慢了兩步,一面大聲說:「別忘了自己的職責,小心調虎離山。」

這話一嚷,追的人立即少了一大半,徐定疆正替周廣高興時,卻見周廣驀然一折,半空中橫移了近十公尺,這才往前繼續直衝,一面哇哇叫:「去他的,又來了?」

這可沒什麼人知道此蒙面胖子在搞什麼鬼,追的人還是拼命狂追,不過就在周廣原來方向的三十公尺前,倏然毫無徵兆的閃現出了四條人影,不過些人影似乎他注意到周廣改了方向,一閃之間,卻又緩緩的迷�起來,竟彷佛又將無端端的消失。

這下可嚇壞了許多人,霎時舉起手來猛揉眼睛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許多追趕的腳步更因此悄悄的慢了下來。徐定疆雖也是唬一大跳的其中之一,但他可沒有減速,反而因為周廣的折向,似乎能更早攔到周廣,徐定疆不得不作戲,大喊一聲說:「胖傢伙,你給我站住。」

這小子!周廣可在心裡暗罵了,他百忙中瞪了徐定疆一眼,傳音說:「你小子是真的認不出來還是假的?」

徐定疆可又嚇了一跳,兩人這時相距還有一公里多,周廣卻能這麼清晰的傳音到自己耳中,他的功力果然是深不可測,徐定疆自忖還沒這個本事,只佯作不知的繼續叫罵:「還跑?快給本大爺停下來。」

周廣這時已經知道徐定疆在裝假,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卻沒再理會徐定疆了。

這時城頭突然又突然出現了人影,只聽一個沉鬱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此賊擅闖禁宮,由本衛國使與六尊者負責擒拿,影軍退回皇城聽由徐護國使調派,其他另現兒有職務在身者亦無須追捕。」說話的正是劉冥。

衛國使……莫非是「秘閣衛國使」劉冥?這可是大消息一件,他果然還沒死,許多人心理不禁暗暗佩服,這蒙面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能把數十年從未現身的劉冥引出來?至於尊者則聽說共有六人,一直是劉冥的心腹,也是皇城中謎一般的人物,沒想到今日都出現了?卻不知是哪六個人?

無論如何,劉冥這話一說,追出來的影軍立即停了下來,二話不說回頭重入皇城;而都衛軍追出來的領頭者正是左府總教頭鐵仇等人,眼見劉冥都說了話,他也不再有責任,鐵仇冷哼一聲,也率領著都衛軍返回內城。

不過徐定疆一來不用聽劉冥的話,二來徐定疆現在本來就沒職務在身……老媽陳晶露交代的事情不但算不得職務,而且正與此事有關。徐定疆腳步絲毫沒緩了下來,笑嘻嘻的追著繞過劉冥等人的周廣,一前一後的翻出都城。

剛才白浪心神集中往上,聽著那突然出現的怪人挑戰皇城,卻總是聽不出所以然來,雖然不斷的有莫名的勁流、風聲鼓動,卻又不像一般的出手過招,但白浪卻是越聽越佩服,可以想兒的,皇城自然不會任那人大鬧,但卻居然一直奈何不了此人?

直到劉冥出現,整批人往皇城外飛趕,上面才恢復了寂靜,白浪這才想起,不知道那怪人會不會記得再來一趟?

在這段時間中,白浪一直運行著左臂的經脈,不斷的催動著內息拓寬著經脈,似乎慢慢的越來越順,左臂正逐漸習慣於新的經脈運行方式,也許已經有些「生脈」

的味道了。白浪漸漸的放慢了內息,果然體內仍不斷的運行著,就在這時,白浪身旁忽傳來嚶嚀一聲,隨即聽見劉芳華有些急促的呼吸,似乎出了什麼變故。

白浪可大為緊張,但一片漆黑中又看不到劉芳華的臉色,而劉芳華正入定練功,也不能碰觸她的身體,白浪連忙輕呼:「芳華……芳華?」

劉芳華的呼吸卻是越來越紛亂,忽快忽慢忽長忽短的,有時還會連吸數次才一起吐出,白浪心裡一急,顧不得煌石棍只剩最後一根,猛的探手取出,刷的一下把煌石棍點了起來,火光一亮之間,只見劉芳華滿頭大汗,全身正微微的顫動,但這時叫也沒用,又不能推上一把,白浪可他真的急的滿頭大汗,與劉芳華相映成趣。

劉芳華修練此功至今已經兩日,從一開始將心神凝住於體內,在靈覺中彷佛見到體內內息正有如霧氣般的瀰漫,也就是所謂的「見霧」階段之後,劉芳華繼續試著更內斂的觀想,從微細的角度來觀察那片光霧,到了這裡,她可就覺得有些辛苦了,心神存凝於內息之中,這雖然說起來渺茫,但卻又真有其事,劉芳華雖不斷嘗試著再深入,卻總有進到一半又驀然被推了出來的感受。

這下劉芳華的倔性子可發作了,她全部的心念都集中到了此處,也就是說,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她一律不知道,除非有人一掌轟向她,把她打的身負重傷、走火入魔,也許她才會知道不對勁。

當她這麼全心的凝住了心念之後,自然也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神思凝於一念,似觀又似無觀,若硬是要形容,可以說是半夢半醒,只不過這裡說的「夢」與「醒」,與一般人的認知大不相同。

無論是夢是醒,也就是有意識與無意識之間,劉芳華仍不斷的擬觀心念,想看透那一團光霧中的真相,在這麼不斷的試探之下,忽然間,劉芳華眼前光明乍現,眼前的景象驀然大變,彷佛周身有著無數個不斷閃動的小球在眼前快速的騰動、飛射,彼此間還不斷的互相撞擊、彈動,無論是上下左右前後都完全相同,剎那之間,劉芳華有些飄浮的感覺,彷佛自己到了一個虛幻而無重力的世界,也不知道哪裡是天,哪裡是地,更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邊界。

這是「見氣」還是「微粒」?這時,劉芳華難免有些失神,意識回覆了幾成,心中為了要不要繼續而難以決斷,就在這一瞬間,眼前景觀又變,彷佛被什麼拉著一樣,重新回到了那團光霧的狀態下,還有繼續往外退出的趨勢。

劉芳華心一驚,知道是自己分神所導致,她連忙重新凝定了心志,先穩住了現狀,接著心無二用的繼續向下一階段挺進。

這下又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才重新回到剛剛的狀態,雖不知確切過了多久,但劉芳華潛意識中卻有那一絲的感應,知道又花了不少的時間,並沒有因第二次進入此狀態市速度快上一些,這可是白費了一番功夫。在意識中,劉芳華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停功,這整個努力可都白費了,石板上為的清楚,若未達「以念碎形」的階段,對功力是一點幫助都沒有,那就只好奮勇向前了。

這該是「微粒」吧?景象又變了,無數的小光球在轉眼之間,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雖說是光球,其實也不怎麼亮,只不過除了光球外,其他都是無盡的黑暗,而光球又彷佛不是實質的物體,看來看去實在像是由奇異的光所構成,除光球外也沒有更好的形容了。

下一步就是進入光球,就可達到「含柱」的階段,只不過「含柱」到底是什麼狀態,石板上卻也是語焉不詳,那個前輩畢竟沒有練過,單憑揣想能描述出前三階段已經不簡單了,到了微粒,劉芳華更是絲毫不敢分心,她心裡有數,自己的意念凝定力八成還不足,不然不會這麼難穩定在這種狀態下,劉芳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到達「含柱」,但練到此處卻停下實在太可惜了,至少也花了兩天吧?說不定下次沒這麼快呢?

可是在這同時,劉芳華體內卻隱隱感到乾渴的感覺來襲,這該怎麼辦?劉芳華雖然有些難受,仍依然專凝著心緒,不然只要一點點分心,八成馬上就退回「見霧」,這幾天就白努力了……

但身體的不適,卻直接影響到了專注力,劉芳華的意識同時往後暴退,但她旋即強穩心緒,力圖穩住陣腳,但也因為如此,她體內內息卻隱隱產生了波動,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不但氣息有些紛亂,還連帶流出了滿頭大汗,卻是頗糟蹋水分。

這時也就是白浪注意到,甚至因此用掉最後一根煌石棍的時候,但劉芳華卻依然在自己深層意識中掙扎,不願放棄這幾天的成果,而她的觀注思緒有如變幻一般的在「見氣」、「微粒」兩種狀態中不斷的交替,一時卻是穩不下來。

這時其實十分危險,劉芳華若是不能成功,當她身體狀態、內息不能穩定的支援時,只要一點小震盪,對正在觀想的劉芳華來說等於是產生天翻地覆的大變化,那時她的神智是不是還能把持十分難說,往好處想,劉芳華不過是前功盡棄、神智重歸;若往壞處走,劉芳華的神智可能從此失去,隱沒在那一團迷霧之中,再也找尋不到出路。

劉芳華當然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她算是有些賭氣叉有些倔強的想一次成功,於是刻意的不管身體的需求,反正食水也並不多,自己能撐一刻便是一刻,在這個念頭下,劉芳華重新擬定了心識,穩定在一顆放大的光球之外,嘗試著進入。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4:58


第六十六章 都玉大戰

奔出都城的周廣與徐定疆,兩人相隔著兩百公尺,一追一逃的直往都玉山狂奔,周廣一個騰空就飛出極遠,而徐定疆卻是輕輕的在地上半公尺處上下飄動,以相同的速度尾隨;徐定疆身上並沒冒出紅光,可見並非以全力追蹤,而他心裡也有數,周廣大概也沒使出全力,不然自己的六成功力沒這麼容易追上。

至於劉冥與另三個青紫臉龐的黑袍人,則在這段路途中忽隱忽現,彷佛是跳躍空間般的移動著位置,不過周廣似乎已經看出了幾分道理,總能在對方攔截前轉向閃避,卻是離都玉山越來越近了。

眼看距都玉山不到兩公里,都玉山東麓山峰忽然傳出一聲怪嘯,聽來似乎是在「穿山古洞」附近傳出的,而怪嘯聲聽來十分不自然,似乎是刻意隱瞞著身分。

周廣聞聲立即轉向,向著「穿山古洞」的山峰掠去,而徐定疆聽了卻是暗暗好笑,這不是埳山老人還有誰?連劉冥在內的四人也聽的一清二楚,驀然間,他們不再忽現忽隱,只遙遙隨著周廣疾飄,而且是在徐定疆與周廣之間。看來他們想追上其實也並不難,不過一來周廣並非全力急奔,二來事實擺在眼前,確實有人在都玉山等著他們,他們也不畏懼,索性等周廣與其黨徒會合之後再一起對付。

他們與徐定疆一樣都是毫不著地,徐定疆是因為氣勁外湧,想快的時候非得一彈一彈的移動,真想著地也不成,這些人卻不知是練就了何等功夫,居然能這麼快速的飄動,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臉色的關係,他們的身法看來總有些陰森森的,雖然在大白天,後面跟著的徐定疆看著看著還是莫名生起一股寒意。

忽然間,徐定疆的速度慢了下來,原來他忽然想起,若真是埳山老人要與周廣蒙面合力對付劉冥,自己趕到豈不是左右為難,剛剛他只顧著追過來看熱鬧,卻沒想到這方面,還好這時發覺還不算晚,徐定疆故作不支,距離拉的越來越遠。

前方的劉冥似乎注意到徐定疆的逐漸落後,他目光轉了過來,見徐定疆身著國使服色,他目光露出一絲不屑,沉聲說:「你是徐王爺的兒子?」

要裝就要裝到底,徐定疆收起笑容說:「參見劉衛國使,在下徐定疆。」

劉冥的臉轉了回去,一面冷冷的說:「你回去吧。」

「是。」徐定疆不以為忤,目光一轉,停下腳步往後騰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掠去。

周廣雖然遠在百公尺外,對後面的聲息還是一清二楚,他見徐定疆裝作出一付功力不足的模樣,不由得暗暗好笑,以他估計,徐定疆絕不會就這麼溜了,當下傳音說:「徐小子,你若要過來就小心些,老埳山會放迷藥。」徐定疆這可嚇了一跳,以埳山老人對樂性之瞭解,放出的迷藥想必頗麻煩,徐定疆一面瞥惕著,一面轉個方向,向著都玉山繞了過去。

周廣話一說完,他也知道徐定疆不易回話,而這時既然劉冥已經非追上不可,目的地又已經十分明確,周廣忽然哈哈一笑說:「大爺在山上等你們。」

話一說完,他的速度陡然增加數倍,有如一抹輕煙般的向著都玉山急射,剎那間把劉冥等人甩開老遠,目力幾乎已難以查看,只能在周廣點地時隱隱看到一閃而沒的人影。

周廣這麼一奔,牧固圖大陸上能追上他的人不知道出生了沒有?就算劉芳華在場,只怕也膛乎其後、自嘆不如,劉冥等人也是大出意外,連忙加快了速度急追。

周廣對自己可有幾分信心,他在短短的時間內,急衝上都玉諸峰中的東峰,東峰與都玉其他諸峰有些不同,到了千公尺以上忽然草木不生,連形狀也變得十分怪異,只見峰頂收束成一個光禿禿的小型山峰,高不過一百公尺,周圍則差不多有兩百公尺方圓,彷佛一塊突兀的大巖峰擱在都王東峰頂上。

這可是個極明顯的目標,周廣立即往那塊巨大的山岩飛掠,剛攀上大怪石,轉過一個彎,周廣卻是一楞,當場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張大嘴說:「這……這不是天然的吧?」

原來周廣剛轉過一片山石,到了山峰的東面,卻驀然發現眼前有個不大不小的石洞,筆直的穿過了山峰,直通到西面卻又開了個口,而這個石洞四壁之平整光滑,簡直是鬼斧神工,幾乎像被人一掌打穿的模樣,不過在這種地方,該不會有人能具有這樣的功夫吧?

周廣正發愣時,卻見通道的另一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正向著自己揮手,那不是埳山老人還有誰?周廣連忙向著那頭出口急趕,要與埳山老人會合。一出洞口,周廣就見到依然蒙著面罩的埳山老人,正躲在一塊大石後向著自己揮手,周廣一躍而過,一面笑著說:「不辱使命,引了四個人來。」

「我已經下了藥。」埳山老人焦急的望著洞內說:「希望有用。」周廣目光一轉呵呵笑說:「既然下了就到洞裡等,不然他們說不定從這一面上來。」

埳山老人卻瞪了周廣一眼說:「要是打不過怎麼辦?兩面一睹正是死路一條。」這倒也有道理,周廣忽然又是一笑傳音說:「徐小子八成也會趕來。」

徐定疆也來了?埳山老人面色微變的說:「他不要進去才好。」「不就是迷藥嗎?」周廣不解的說:「會有什麼壞處?」

埳山老人還沒時間解釋,周廣突然說:「來了……果然直接變過來。」什麼叫變過來?埳山老人正莫名其妙之時,大石前的空地突然捲起了一陣輕微的旋風,四周的氣氛似乎有些奇異的壓迫感,旋即,四條人影就這麼無端端的出現在兩人隱身的大石前。

「總算來了。」周廣知道瞞不住對方的感覺,索性跳出大石說:「好吧,咱們就見見真章。」

埳山老人一把沒拉住,正想跺腳時,卻聽得劉冥沉聲說:「還有一位呢?」看來是躲不住了,不過埳山老人可沒把握劉冥會不會看出自己身份,他心念一轉,對方既然只追來四人,看來四人都已到達這一面,也就不會被兩面圍捕,埳山老人閃出大石的同時就往「穿山古洞」裡竄,一面傳音說:「周兄,還不進來?」

周廣一時還沒想到埳山老人為何心意突變,但說老實話,他也不大願意以一對四,剛剛在皇城中對方一個個來自己已經有些辛苦,這些傢伙似乎又比剛剛那三人高出一級,若一擁而上可十分麻煩。周廣二話不說,騰身就往洞中衝,一面呵呵笑說:「來追呀……」

「穿山古洞」不過數百公尺,兩人身法一展開,只一瞬間已經穿過了洞道,重回東面的出口。周廣一路上隨著埳山老人的身後笑嘻嘻的還有一句沒一句的念:「不用這麼急吧?」話說完時,兩人已經停下了腳步,正回過頭觀察著洞道。

這是個十分筆直的甬道,現在又是日正當中,整個洞道可是看得十分清楚,裡面是一個人也沒有,似乎對方並沒有追來,埳山老人正疑惑時,周廣已經搖頭說:「他們不打算從這裡來。」

「那從哪裡來?」埳山老人瞪眼問。「你這樣這大明顯了。」周廣呵呵笑說:「要我也不敢進去。」

「這……」埳山老人還沒說話,四周又是一陣怪異的壓力產生,劉冥在內的四人又出現在東面的洞口,看來是給周廣料中了。埳山老人不禁有些下不了台,有些惱羞成怒的傳音說:「我也一樣有辦法。」他不敢在劉冥面前說話,深怕被劉冥聽出口音。

「好啊,好啊。」周廣倒無此顧忌,大剌剌的一攤手說:「交給你了。」

埳山老人瞪了周廣一眼,還沒說話,劉冥已經冷冷的說:「別再捉迷藏了,你們是無路可逃的。」

埳山老人驀然雙袖一振,踏前一步壓低著嗓音說:「劉冥,這趟引你出來,老夫有話要問你。」

「閣下何人?」劉冥臉上雖不露一絲表情,但他陰森的日光凝注在埳山老人露出的雙眼上,卻隱隱透出一絲疑惑,似乎在揣度著埳山老人的身份。「老夫的身份並不重要。」埳山老人接著說:「你這套逆天而行的心法,是否打算流傳後世?」

這下劉冥的臉色可真的變了,他怒斥說:「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此事?」

其實這時埳山老人已經暗暗著急起來,剛剛他大袖一擺,早已經無聲無息的撤出那無色無味的獨門迷藥,接道理,劉冥等人這時早該倒下,怎麼會沒用呢?埳山老人只好混時間的說:「別開武學蹊徑,使心靈與外界交流的能力提升,產生許多新的能力,這本是個極好的突破;但你藉著使生機斷絕來達成心靈的粹練,這卻是逆天而行,這種功夫,對皇族、甚至整個人族豈有好處?」

這話可是聽的周廣一愣一愣,上次埳山老人提起此事時並沒有說的這麼清楚,加上週廣也還沒見識到所謂的妖術,自然是聽的一頭霧水,不過這時周廣心裡卻似乎觸發了什麼,兩眼睜的老大,神情有些異樣。

而劉冥卻更確定眼前兩人的身份絕對有問題,他一揮手,身旁的三人向著四面包抄,劉冥才沉聲說:「你與「『荒修士』紀宜有什麼關係?莫非他還沒死?」

「據我所知。」埳山老人不理會劉冥的問話,只緊接著說:「你當時對於皇族修煉的方式大有意見,主張皇族不需為練武而荒廢生育,應儘量增生後人,並藉此創造出一批人練你的功夫,只不過「天定皇」一直沒答應,是不是?所以當年一戰中你的十一徒弟死剩六人,也一直沒再增加……後來還自稱六尊者,今天來的是前三個吧?」

周廣立即笑開了說:「對、對,剛剛才被我打敗了三個,領頭的女人就叫四尊者,現在一定是一尊、二尊、三尊……嗨,你們誰是一尊者?誰又是二尊者?」

周廣問的雖高興,但自然沒人理他,只不過他話說完之後,劉冥身旁一個青紫的臉上有些焦黑,眉毛、頭髮都極短的中年人忍不住瞪了周廣一眼,只不好開口說--他是被稱為「大尊者」,可不是什麼「一尊者」。

這時若要劉冥動手,他反而不願了,他總要知道眼前這個白髮蒙面人到底知道多少,於是冷冷的說:「你知道的確實很多。」

「現在呢?」埳山老人說:「據我所知,你一直沒有晉見新皇帝,莫非在暗中有陰謀進行?」

劉冥沉著臉正要答話時,南面偏下方二十餘公尺外,一個小樹林外緣突然傳出咕咚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摔到地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轉過頭去,卻兒一個身影正扎手紮腳的爬在地上,似乎是動彈不得,埳山老人不知該喜該憂,看來自己的藥物還是有用,範圍居然已達二十多公尺遠,但這也證明了眼前四人確實不怕藥物,說再多話八成也沒效果。

不過除了埳山老人之外,其他人卻都已經看出那個倒楣的傢伙是誰,那正是悄悄繞過來的徐定疆。他既然來了,總想聽聽這些人的對話,但又得到周廣的警告,不敢靠的太近,最後折衷躲在二十多公尺外的林緣樹梢。沒想到忽然全身沒力的摔到地上,還好他沒爬的大高,加上他本就頗為皮粗肉厚,總算沒怎麼受傷,好不容易勉強歪著頭著地,算是能從草叢中隱約看到那裡的狀態。

不過這麼一來,劉冥可不敢讓眼前的蒙面人繼續說話了,卻不知道徐定疆聽到了多少?他輕哼一聲說:「胖子殺了,這個要活的。」

話聲一落,三個尊者中的女人倏然站在埳山老人面前,而那個短髮的中年人與枯瘦的老人卻飄到周廣的兩側,周廣不禁哇哇叫說:「太不公平了!」但叫歸叫,這兩人不知道有什麼功大?周廣全身肌肉微微顫動著,全神防範著對方的怪功夫。

「我是二尊者。」那個女人看來十分年輕,長相倒是平平,看不出有什麼功夫,只見她向著埳山老人輕輕一笑說:「閣下還是束手就縛。」埳山老人驀然快速的旋動起來,在方圓五公尺內迅速的閃動著,直讓人幾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影,這功夫徐定疆可不陌生,當初他被埳山老人扔入鐵鍋前,就見過埳山老人與自己父親徐靖比過一次身法,那時他就對埳山老人這套功大十分佩服。因為接照道理,埳山老人功夫再高也不該比自己父親高,但論起這種閃動的身法,兩人卻是無分軒輊,可見埳山老人在這門功大上花了不少的心血。但劉冥卻是面色一變,怒斥說:「你就是紀宜!你這老頭還沒死?」他也迅速的一閃身法,向著埳山老人掠去,一面說:「阿二,你去幫阿大、阿三。」那女人立即躬身應是,轉向周廣掠去。

兩個怎麼變成三個?周廣暗罵了一句,目光在三張青紫的臉上兜來轉去,不知道誰會先下手?還是自己該先動手為強?

而三人也知道周廣並不好惹,雖然他們能排在前三名,但四、五、六位尊者的能力也並不弱,尤其四尊者的能力已經與三尊者差之不遠,但依然在周廣舉手間破去,他們三面望著周廣,似乎是打算同時下手。

這群傢伙就讓自己躺在這啊?徐定疆忍不住在肚子裡大罵,看來只能靠自己了,徐定疆催動著功力想迫出迷藥,不過體內氣脈雖沒有變的空空如也,卻似乎完全不理會自己,自顧自的運行不迭,一樣不斷的從頂門納入,再由全身散出。

但似乎身外的內息還有點作用……徐定疆心神往外集中,控制著體外,內息驀然一湧,他整個人忽然彈了起來,唰的一聲衝出了頭上的林木,跟著又落了下來,但落下時一接觸林木斜曲的主幹,徐定疆又斜斜的彈入林中,霎時林中一片混亂。

這下子徐定疆可真是叫苦連天,以往雖說體內不受控制,只能運用體外內息,但再怎麼說,軀體仍能扮演輔助的角色,現在卻是絲毫無法控制,只用心念操控實在太過困難,徐定疆完全穩不住身子,當場幹起「林木破壞者」的角色。

但這時沒人有空注意徐定疆如何彈來彈去,徐定疆彈動的同時,周廣身旁三人驀然同時一動。、只見周廣的腳下爆出了一大片的火焰,同一瞬間,空中驀然無端端的閃過一道電光,迅疾的向準著周廣轟來,這都只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周廣吃了一驚,心念一動間,雷電已經劈上了周廣,周廣想閃是來不及了,但功力修練到他的程度時,念動功隨已是必然,他全身氣勁驀然一爆,七彩光華閃動的同時,一股龐大的氣勁轟然向外湧出,不但立即將那般無名火壓滅,還硬生生的受了那一記雷擊。

這時,閃電的轟隆聲才響起,不過這與一般天然的雷電似有不同,也許是威力較小,聲音也沒怎麼持久。

不過這畢竟是雷擊,周廣雖總算來得及受這一下,卻也灰頭土臉十分狼狽,衣衫更是寸寸碎裂,臉孔也露了出來,這些還不打緊,才剛長出來不久的頭髮又焦掉不少,這可太吃虧了,周廣正想沒頭沒腦的先轟出一掌時,忽然發覺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膚似乎都被固定住了,完全無法挪動,當然他沒法揮出掌力。

這足怎麼回事?周廣正愕然時,全身又重新被一團大火裹住,熾熱的熱流、火苗向著他全身急湧,還好雷電沒有又劈了下來,不然再轟兩下,自己也未必受的了…

周廣再也不敢保留,他怒吼一聲,全身功力急催,倏忽之間,周廣身旁似乎響起了一陣隱隱悶雷,四面的氣流無風自動,以周廣身軀為中心急卷,不但又再次的熄滅了火焰,彷佛許多的能量全部湧入周廣的身軀中,只聽得他周身驀然傳出一陣磁瓦碎裂的異響,周廣的身軀驀然間膨脹了起來,已經頗胖的身子又變得更龐大了。

周廣身軀一張,自然立即破了那層若有似無的束縛,在砰裂聲傳出的同時,年輕的女二尊者忽然鼻孔與雙眼同時滲出一絲鮮血,直直的往後摔倒。

不能動是這婆娘搞的鬼?那火和電各是誰?周廣束縛一去,右臂一揮,一股浩然的勁道伴隨著破空時所產生的異嘯聲,迅疾的向著枯瘦的二尊者轟去,同時左臂一個直削回勾,另有一股勁力無聲無息的向著大尊者撲去。

三尊者一驚,兩手同時揮動,他與周廣之間的空氣似乎立即凝結了起來,倏忽間產生了無數的結晶,一個個緊密的銜接著,彷佛一大片厚厚的冰牆。

但周廣既然用出全力,什麼牆阻得住他?冰層飛濺間,周廣的掌力已經轟到三尊者,三尊者猛然一個向後飛摔,直衝出十餘公尺外,不但口角溢血、衣衫盡碎,全身每一寸青紫色的肌膚也都被周廣的掌力迫出血珠,霎那間,三尊者變成血人一個。

而大尊者也不好受,他看著三尊者往後的同時,自己腰間忽然一緊,似乎有股力道緊緊的綁縛著自己,整個腰驀然往內收束了近一半。大尊者忍不住口一張,一堆青色的液體嘔出了滿身,看來就是他們的食物了,確實怪噁心的,不過這還是周廣手下留情,不然一招之間讓他腰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廣倒是有些疑惑,這些傢伙不是幾乎不用食睡嗎?怎麼還要吃這種東西?看來埳山老人的情報還是有些錯誤。可是周廣也有算錯,在他一動手間,大尊者吐了滿地、二尊者溢血倒下,三尊者更是體無完膚,可是他們居然立即一個個站起。首先恢復行動能力的便是二尊者,她目光冷冽的凝住著周廣,兩手同時往前急伸,半空一個虛抓向著左右急扯,倒是有些像四尊者半空中變出土塊的動作,只不過一個向下,一個從左右往內。

周廣正注意著四周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突然冒出來,卻忽然間全身一緊,似乎體內有無限的壓力往外崩,若是其他人,必然是莫名其妙,但周廣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對這種環境他可十分熟悉。

周廣詫異的叫了聲:「真空?」立即穩住了體表的能量,壓抑住全身向外急爆的壓力,跟著迅速的一躍往前急射,脫離了二尊者的心念所繫,這一瞬間,周廣才忽然明瞭,為什麼埳山老人特別練出一套能迅速閃動的功夫,原來就是為了不讓對方抓到自己的準確位置,也所以劉冥只好以真功夫對付埳山老人。既然被周廣看破了應付之道,他在一閃身間,便已經躍到了二尊者的身後,正想一掌把她敲昏時,空中急電一閃,又是一道電光向著周廣急劈了下來,正所謂電光石火,任周廣速度再快,也沒有電落的速度快,忽然間,周廣又被轟了一下,劈向二尊者的掌力不由的失了準頭,只擊到二尊著的右肩,把她打的翻了個身。

但周廣卻忍不住哇哇叫了起來,被雷連轟兩次可不好受,看來這是大尊者的功夫,周廣二話不說,向著大尊者就撲了過去。

大尊者卻也有苦難言,他們這時已經發現,似乎只有雷擊對周廣會有些傷害,其他的功天看來都沒用,不過雷擊可不是說來就來,每用一次,大尊者就得休息片刻,眼見周廣衝了過來,大尊者只好急急的一揮手,從左右袖中同時抖出了兩柄短劍,同時向著周廣射去,口中一邊還不知在唸著什麼。

這算什麼?周廣理都不理,揮手間就擊開了兩把短劍,一掌就向著大尊者腦門拍去,可是這一瞬間,那被周廣擊偏了的兩柄短劍卻有如活物般的半空一轉,迴向著周廣的背後急射。

周廣自然而然心生感應,他一時不知攻來的是啥東西,反而是吃了一驚,居然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接近自己?他只好轉身放過大尊者,沒想到卻見到那兩柄短劍,周廣不由得一愣,這又不像以氣御劍,這叫什麼?

短劍朝著周廣急飛,對周廣其實威脅不大,周廣舉手之間,短劍立即分頭亂飛,不過短劍飛出不到幾公尺,又忽然回頭桶來,這可真是沒完沒了,周廣可有些詫異了。

大尊者眼見有效,他立即又從腰間取出了五隻長針,只兒他喃喃自語片刻,長針立即有如活物般的憑空飛起,聯合著兩支短劍從四面八方的向著周廣射來。

周廣終於耐不住了,他驀然大叫一聲:「喂!我要殺人了,成不成?」他問的自然是埳山老人。其賞周廣自來牧固圖大陸之後,一直不打算殺人,不過這時若不出重手,說不定還會栽了跟斗,周廣只好開口發問,順便嚇嚇對手。

埳山老人這時也是有苦難言,他的功天未必高於劉冥,這麼一直閃下去八成有敗無贏,但他卻又絲毫不敢停下,劉冥的妖術可比所有尊者加起來還厲害,他這段時間中一直沒空注意周廣那兒的戰況,聽得周廣大叫,埳山老人依然沒時間轉頭,只急急的說:「殺便殺了嘛,不然怎麼辦?」

劉冥可嚇了一跳,他總算還有時間分神注意一下另一邊的戰況,卻見三位尊者都已經十分狼狽,周廣居然還有時間大叫大嚷?他心知不對,頓起退意,同時對自己的太過扥大也些後悔,若自己今日帶來武器,他們豈有逃生之機?劉冥暗歎一聲,隨即大聲說:「你們先走。」

這話一說,三位尊者如逢大赦,立即不管周廣,同時深吸了一口氣急震身軀,只見他們身軀周圍的空間一陣怪異的震動,他們的身形逐漸的有些模糊,終至消失。

就這麼走了?周廣也不打算強留下他們,只轉過頭說:「好啦,只剩下主角了。」

劉冥再不走就是笨蛋了,他消失的速度可比三人還快,只在一晃眼間,劉冥的身軀只剩下一層淡影,一面還聽他陰沉的說:「紀老頭,我終究不會放過你的……」

話聲末落,人已不見蹤影。

且不管都玉山上徐定疆如何才能停止不規則彈跳,這時的皇城「養龍閣」中,劉然正在大發脾氣,在階前捱罵的有兩人--「龍安護國使」徐乾,以及未來的皇儲--「威遠護國使」劉縯。

「皇城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只能跟我說一切在掌握之中?」劉然這句話罵的是一臉精明幹練的徐乾。

徐乾臉上依然保持平和,似乎全沒聽到劉然的怒吼,只平心靜氣的說:「啟稟皇上,因禁地處於皇宮深處,微臣趕去前,已得知衛國使與六尊者皆已出動,並要微臣保護聖駕,這才沒法獲得最新的消息,既然衛國便已經出動,來襲的人應該逃不出去。」

「現在呢?」劉然怒斥說:「已經過了這麼久,居然連闖進來的是誰也不知道,人到底抓到了沒有?康公、廷公呢?現在都城的防禦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讓人一路闖了進來?」

「啟稟父皇。」劉縯忙說:「康公、廷公暫時在內城城牆待命,若城外確實沒有立即的威脅,他們將會前來面見父皇……而現在易龍將與陳龍將正在等待皇上的指示。」

「什麼指示?」劉然目光橫過來,氣沖沖的說:「他們幹了幾十年龍將,還要朕教他們怎麼做嗎?」

劉縯臉色有些尷尬,頓了頓才說:「那麼便要他們自行應變、偵查,隨時向皇城報訊如何?」

「就這麼辦成了。」劉然揮揮手,見劉縯正要去傳命,他叫住劉縯說:「縯兒,芳華怎麼兩、三天不見蹤影?你傳完命後把芳華找來,就說我不生氣了……現在正需要人手,她還躲著幹什麼?」劉然一直以為劉芳華為了擅闖禁區一事在躲著自己。

「是。」劉縯領命而去。

見劉縯出門,劉然忽然沒頭沒腦的一沉臉說:「徐乾,以你看來,現在有多少把握?」

徐乾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緩緩的說:「啟稟皇上,微臣在影軍中雖已有九成的實力,仍沒把握對付衛國使和他的六名心腹。」

「到底還要等多久?」劉然哼了一聲說:「居然敢自封六尊者……那尊者之上該叫什麼?」

徐乾這句話不敢作答,只低著頭沒說話,劉然接著說:「徐乾,劉冥雖然是我堂叔,但先皇卻囑咐我信任你,你可別讓朕失望。」

「是。」徐乾連忙說:「屬下對先皇、皇上都是一心效忠。」

「很好。」劉然按著說:「徐乾,你還記得上次見過的白浪、包九日、陳廣他們師徒吧?」

「是。」徐乾恭聲說:「微臣記得。」

「叫他們三個來。」劉然說完,有些疑惑的自語說:「他們也幾天沒消息了,莫非真的不在意富貴?」

徐乾出去了片刻,門外又忽傳來通報:「啟稟皇上,左督國主、右督國王晉見。」

「快請。」門一開,劉然又變了一個臉色,哈哈的笑著說:「康公、廷公,可有好消息告訴朕?」

「啟稟皇上。」徐乾出門時,精神奕奕的「左督國王」陳康一大步踏進,行禮大聲說:「自烽煙燃起,微臣即派與兩位龍將同派部隊出城巡防,至今仍無敵蹤回覆,可確定五十公里內沒有敵蹤。」在城務的管理中,左府負責的便是北城,陳康派部分部屬隨同軍隊出北城也算正常。

「很好。」劉然點頭說:「要多久時間才能確定敵方的位置?」

「若敵方停留在二百公里外,大概要兩天的時間。」陳康說:「微臣剛剛與廷公聊起,認為敵軍必定不只二萬。」

「這是當然的。」劉然沉聲說:「當務之急便是弄清楚來的有哪些人,以及追風刀是不是在老二的手裡。」

追風刀數年前已經交由「習回河王」徐苞保管,但聽說徐苞的功夫平平,該是諸王中最弱的一位,若他將追風刀交給劉禮,威力將大為不同。

「這……」陳廉的目光四面一巡,壓低聲音說:「皇上,這不是暗探該事先查探出來的事嗎?」

劉然一揮手說:「剛到都城時,徐護國便已向我報告過了,習回河城暗探組織已經十餘日沒有消息,看來他們果然已經籌劃了許久。」

陳康收起了笑臉,又頓了頓才說道:「啟稟皇上,暗探組織辦事不力,理當受懲。」

「老二畢竟是二皇子,想了解暗探系統實在不難,以此怪罪他們頗有不妥。」

劉然臉色微沉,續說:「此事朕自有主張。」

一見劉然臉色不對,陳康只好暗歎了一口氣,皺眉不敢再說。而一直眯著眼睛,彷佛半睡半醒的劉方廷卻微笑說:「啟稟皇上,據說皇城內出了事,幸喜皇上無恙。」

「朕正想問此事。」劉然目光掃向兩人說:「都城防守一直由兩位所屬負責,怎會讓這種大膽賊子闖進宮中?看來都衛軍該好好的整頓一下了。」

陳康與劉方廷對望一眼,兩人同時躬身說:「請皇上恕罪。」

劉然想著該怎麼樣借題發揮,將兩人的權力奪了下來,但又擔心弄巧反拙,此時正值風雨,若讓兩人懷恨可不是件聰明的事。正沉吟間,門外忽傳來徐乾的聲音說:「啟稟皇上,包九日晉見。」

這麼快?劉然有些愕然,隨即想通,必然是此人恰獨自來訪,恰與徐乾相遇,劉然點頭說:「包老請進。」

徐乾與白炰旭踏入門中,徐乾立即說:「參見皇上與左、右督國王。啟稟皇上,微臣離閣之後恰逢包老來訪,據包老所言,其徒白龍將、陳廣皆已失蹤,其中陳廣的失蹤還與右府盧冰副總教頭有關。」

這話一說,許多人的臉上都不大自在,尤其是劉方廷與白炰旭。白炰旭在都城呈現亂象之後,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卻覺得這是個向劉然求救的好機會,於是直入皇城求見,途中遇見徐乾,徐乾自然問起此事,白炰旭索性把白浪的失蹤一起說出,反正也瞞不住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一進「養龍閣」居然就見到劉方廷,他雖沒見過對方,但既然左右兩王都在此間,陳康的形貌他已聽白廣描述過,另一人自然是劉方廷,這可是正面相沖了。

「什麼有關?」劉然目光掃了劉方廷一眼,回過頭說:「包老可確定?」

白炰旭踏前一步說:「老夫不敢冒言,只能將過往經過敘述一遍,恰好有右督國王在場,老夫一併指教……」白炰旭接著簡短的略述了一遍過程,倒也沒略掉盧冰後來的撇清。

劉方廷聽完立即哈哈一笑說:「包老說的確實是實話,冰兒也向老天報告過,對貴高徒陳廣的失去下落,她也十分訝異呢。」

劉然目光一凝,沉聲說:「這確實不一定與右府有關,但人在城南失蹤,右府都衛軍依然有責任,廷公可要督促一下。」

「是。」劉方廷目光問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寒芒,一個躬身說:「啟稟皇上,現在外敵來犯,屬下還是先讓都衛軍致力防守,待局勢穩定,必給皇上、包老一個交代。」

「很好。」劉然也不想把劉方廷逼的太緊,點頭說:「廷公、康公乃國之棟樑,朕還要多倚賴兩位,兩位先下去吧,城內外若有任何異狀,記得儘速向朕報告。」

劉然還有話想與白炰旭商議,不願兩人在場。

兩人應是後退下,一路往南走出皇城,到了城南的主要出口,陳康立即轉北,劉方廷自然是往南,他被一群都衛軍簇擁著往南城走時,眼見四周別無人蹤,劉方廷一招手,身旁一個身軀粗圓,四肢卻又稜稜角角處處肌肉的中年大漢立即靠了過去。劉方廷沉聲說:「石輪,立刻去告訴一天,內城城南防禦暫時放棄,三千都衛軍立即合圍白浪的旅颯營區,裡面該還有二百一十四人,一個也不準漏掉。」

原來此人正是除盧冰、吳層之外的另一個副總教頭石輪,他一聽,瞪大眼睛詫異的問:「廷公……只有咱們的三千人可夠?」白家軍在東極城一戰的表現有目共睹,石輪不敢掉以輕心。

劉方廷微眯的眼睛一閃,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說:「包九日、白浪兩個高手現在都不在營中,專出主意的陳廣則在我們手中,他們只剩下二流高手陳彤、陳漢、陳壘、陳敏、裴述潘等五人,陳彤又受了傷。你們四個加上三千都衛軍應是對付得了他們……記住了,半個小時內必須完成,如有抵抗,格殺勿論……之後只要留下人好活擒包九日那個老頭,到時我會到場。」

石輪立即躬身說:「屬下這就去通知盧總教頭。」話一說完,他龍馬也不騎了,全力朝南城飛奔過去。

下集預告徐定疆誤中迷藥,會對他的功力產生什麼影響?

白家被右督國王盯上,眼看將有覆巢之禍,他們的命運會是如何?

劉芳華、白浪能綀成新武功嗎?

他們會被困到何時?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5:39


第六十七章 覆巢之禍

等白玫弄清楚了這些日子都城的變化,已經過了正午,雖然也看到烽煙急報、聽到皇宮中的長嘯,白玫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只好不作理會。

這時白炰旭已經離開了好一陣子,白玫正緊皺著眉頭,望著眼前的白漢、白敏兩人,驀然無端端的湧起一股淒涼的感覺。

當初在木族、復興島的時候,眾人口口聲聲的興復白姓榮光、實際上卻什麼也沒做的時候,那時兄弟姊妹們聚在一起時多麼快樂?現在呢?白壘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白靈留在東極城地底的櫓老人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白廣則莫名其妙的失蹤,連誰幹的都不確定,而白彤只不過受了一點挫折,居然就墮落的不成模樣……而且不只白浪似乎真的愛上了劉芳華,連自己都跟了徐定疆,現在大伯身旁只剩下個性單純的白漢以及老是長不大的白敏兩人,看來想要成事,真的不是說說就能達成的……自己做的決定又到底對不對?

大伯白炰旭去見劉然,但劉然又能幫上什麼忙?若真是右督國王派人所為,劉然權衡輕重下,也不可能主持正義,而且白廣就算現在還沒死,八成也去了半條命,這兒也算是危如壘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罪了他們是絕不可能,莫非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想到這裡,白玫不禁暗暗扼腕嘆息──深悔剛剛沒時間想清楚,這種時刻實在不該讓大伯離開,若敵人這時來犯怎麼辦?

正思索間,屋外忽傳來年輕女孩的叫聲:「小敏!」似乎是從前營傳來的。

白玫一怔,疑惑的目光轉向白敏,白敏立刻有些扭捏的說:「這……」

「小敏!你還不死出來?」叫聲又近了些。

白玫臉色微微一沉說:「那是誰?」

白敏囁嚅了半晌才說:「還不是她們……我叫她們回去……」

她們?聽聲音倒是隻有一個人,白玫正想接著問,白漢已經哼了一聲說:「右相的那雙寶貝孫女?你跟他們胡混什麼?」

白敏不敢答話,急急轉身往外走,嘴中還嘟囔著不知在唸些什麼,白玫聽了卻是立即站起,兩眼一亮說:「小敏,帶她們來見我。」

白敏一楞回頭,不解的說:「她們其實也幫不上忙,只會搗亂而已──」

「臭小敏、死小敏,你再躲著,我們就不理你了。」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快把她們找來,正好是護身符。」白玫臉色一正說:「別問了,走。」話落,白玫率先一推門,大踏步往外走去。

一出門外,只見兩朵彩雲在後營的中庭間穿梭來去,卻是兩個青春洋溢、面貌相似的少女正輕快的施展身法飄動,她們有些賣弄又有些得意的彼此追逐著,及地彩裙飛揚著,硬梆梆的軍營彷佛多了點溫柔的味道。

白敏苦著臉跟著出門,見到兩人的身法卻又不禁睜大眼睛,數日前兩人還追不上自己,怎麼忽然間身法輕巧了許多?雖說她們限於功力不足,比起自己還有段差距,不過白氏一族向來不以身法著名,白敏心裡有數,被追上是遲早的事。

「小敏。」一個臉上滿是爽朗笑容的短髮少女先望見白敏,她點地之間已經躍了過來,一面得意的嬌笑說:「看你還敢不敢得意?」

另一個少女卻是髮長及腰,旋動之間還兼顧長髮的揮灑,她轉過頭來卻是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跟著輕聲說:「杏如,別失禮了。」卻是她已經注意到沒見過的白玫。

「咦?」短髮少女這下也看到了,她輕躍到白玫面前,歪著頭望了望,臉上顯出迷惑的表情說:「你……你好,我是徐杏如,那是我姊曇如。」

「這位姊姊好。」徐曇如這才飄到白玫面前,一面也向白漢微微點頭說:「漢哥。」看來她們倒是學著白敏叫人。

陳漢大剌剌的點了點頭,也沒開口說話。

「我叫陳玫,小敏叫我玫姐。」白玫臉上綻開了一朵令人心醉的微笑說:「你們兩位好。」

「原來是玫姐。」徐杏如又走近了一步,望著白玫縮了縮自己的肩膀說:「小敏提過你呢……玫姐,你笑的……哎呀,姊姊你說。」

這麼沒頭沒腦的話也只有雙胞胎的姊姊聽的懂,只見徐曇如文靜的一笑,白了妹妹一眼說:「你又亂說話,我才不跟你胡鬧。」

「哪有。」徐杏如扯著徐曇如的手臂說:「這位玫姊笑的好特殊唷,讓人……

讓人麻酥酥的。」看來她似乎頗不習慣。

徐曇如推了妹妹一把,半嗔說:「別亂說話,玫姊會不高興的。」

徐杏如皺起鼻子抗議:「怎麼會……人家這算是稱讚吧……」

徐曇如則輕搖著頭說:「也許玫姐不習慣呢?」

兩個姊妹居然為了這點小事扯了起來,雖然一個俏皮,一個婉約,但卻又你來我往各不相讓。

白敏眼看不對,連忙踏前一步說:「你們別鬧了,怎麼忽然跑來了?」

這倒讓兩個姊妹同時停了嘴,一起瞪向白敏,徐曇如還只微噘起小嘴,徐杏如卻是馬上開罵:「死小敏,本小姐是聽說你昨天來找我們,這才特別跑這一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白敏馬上啞口無言,搔了搔頭便說:「是我錯了,對不起。」

看來白敏被這兩個姊妹調教的不錯,白玫心裡暗笑,雖然他們年少無知,但男女間終究有天生的吸引力,能在這種年紀就相遇,無論如何,未來總也是個不錯的回憶,想到這裡,白玫心裡暗暗一陣抽緊,徐定疆與劉芳華不是在更小的時候便相遇了嗎?

嘖……為什麼老是在意劉芳華呢?自己又不是醋罐子,徐定疆與四婢親熱調笑自己一樣看在眼中,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何況是已經與白浪產生感情的劉芳華?

到底是為什麼?白玫腦海中一片迷霧,驀然一股莫名的煩悶湧上心頭,想拋開卻又甩脫不掉。

白玫這裡在發怔,白敏卻不怎麼輕鬆,他雖認了錯,徐杏如卻沒這麼容易放過他,正翹著嘴念:「道個歉就算了嗎?你可知道本小姐現在要出宮有多難?」

白敏可不明白了,他眨眨眼說:「多難?為什麼難?」

「你猜呀。」徐杏如哼了一聲說:「猜出來就原諒你。」

玫姐不是要見她們嗎?怎麼又不說話了?白敏回過頭望望白玫,卻見白玫目光迷濛的眺望著遠方,不知道思緒沉浸到哪裡去了。這裡既然無解,白敏只好求救的望向徐曇如。

徐曇如似乎較為心軟,抿嘴一笑說:「我們已經開始受兩位祖爺爺教誨了。」

徐曇如一說,徐杏如立即跳腳說:「你怎麼跟他說了,我要他猜的嘛……」

「就是那兩位超級老供奉?」白敏睜大眼說:「好棒唷,所以你們學了輕身功夫?」

「哪隻這些?」徐杏如忘了自己正在抱怨姊姊,轉回頭得意洋洋的說:「還有一套心法,很特別的唷,另外……」

徐杏如正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徐曇如忽岔了進來柔聲說:「小敏,昨天怎麼了,聽說你急的滿頭汗?」

「對呀。你怎麼了?」徐杏如被姊姊一言提醒,也停下嘴巴,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著白敏。

「唉……」白敏嘆了一口氣,頗有些不知從何開始說起的感覺。

這時白玫已經回過神,見狀接口說:「兩位妹妹,進來坐坐如何?」

徐曇如、徐杏如兩姊妹對望一眼,徐杏如忽然皺皺鼻子,眼睛一轉說:「還是不要了,剛剛宮裡有事,兩位祖爺爺去查看,我們才偷偷跑出來一下子,要是被發現可慘了,小敏若是沒事,我們要先回去了。」

看來自己似乎不大能討好這個小丫頭……白玫立即說:「小敏當然有事,他剛剛才提到你們呢。」

這下白敏可是瞪大眼睛,腦袋中全是問號,看著徐曇如、徐杏如兩雙眼睛同時轉望過來,白敏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支支吾吾的說:「玫姐……這個……那個……」

「你帶她們去前面坐坐。」白玫微笑說:「別怠慢了客人。」

白敏一頭霧水的領著徐家姊妹往前走,耳中才傳來白玫的傳音:「小敏,想辦法撐到大伯回來。」

這可難辦了,白敏知道,徐曇如還好商量,徐杏如可十分難搞,她說了不能待久就是不能待久,想撐下去可並不容易。

不過白敏卻不用再撐了,剛出前營,只見營口驀然湧入了近千名官兵,門口看守的白家士兵也被推了進來。

旅颯營區本是從都衛軍手中借來,小小的營區立即被千名官兵塞滿,領頭的是兩個男姓將領,一個是細瘦精幹的中年人,另一個卻滿頭滿臉都是皺紋,又瘦又矮,隨在前一箇中年人身旁,看來有些不顯眼。

白敏正詫異間,四面圍牆上方又湧出了滿滿的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弓箭,瞄準著空地中的白家軍以及所有的出入口。

徐曇如與徐杏如可嚇壞了,她們畢竟才十五歲,雖然是皇族,但他們這一脈人丁較為單薄,除了祖父徐夢凡身為右相外,其他都沒什麼顯赫的人物,而左、右相這種職位又不是以武藝見長,在都城中又沒什麼實權,劉然上台後,要不要用他們都還充滿變數,也所以徐家姊妹才會這麼晚被送入宮中習藝。像徐定疆、陳東立、劉芳華,甚至已故東極王的末二子陳儒雅、陳儒庸都是從小就送來都城,當然,這也與控制邊疆諸王的政策有關。

這時見到千多人凶神惡煞般的湧進,兩人一時之間嚇的躲在白敏身後,話都不敢說,白敏本來也有一絲絲害怕,但兩個小妹妹躲在他身後,他的勇氣驀然冒了起來,往前踏了一步大聲說:「你們是誰?這是幹什麼?」

來人自然是右府都衛軍全部人馬,領頭的正是盧一天與吳層,至於盧冰與石輪則白敏心裡有數,在屋後兩側攔截,他們在劉方廷命令下擅離職守,當然務要在最快的速度內解決這裡的問題。

盧一天見白敏嚷嚷,他沒理會白敏,倒是因看到躲在白敏身後的徐家姊妹,他才詫異的問先帶隊趕來的吳層說:「那兩個是誰?」

滿臉皺紋的吳層便是在右府折磨白廣的那人,他倒是識得徐氏姊妹,但他仍冷冷一笑說:「管他什麼人,反正只有這次機會可以一網打盡。」

盧一天與吳層相處了數十年,聽吳層的口氣就知道不對,他緊接著說:「這話沒錯,但她們到底是誰?」

吳層扁了扁嘴,一嘴的皺皮揪成一團說:「徐夢凡的兩個孫女。」

「真麻煩。」盧一天哼了一聲,不再管這件事,大聲說:「白浪龍將手下所有部隊,立即到空地集合!」一面轉頭低聲說:「傳話下去,動手時別傷了這兩個丫頭,擒住就是了。」

總不能事事盡如人意,進來前已經得到消息,白浪的五師弟陳壘一直沒回來,卻多了一個陳玫,但做事總是有變數的,現在也來不及詢問劉方廷了。盧一天畢竟能獨當一面,他依然下令合圍進入旅颯營區,現在不過又多了兩個小丫頭,不至於影響大局。

在前庭空地的白家軍這時湧出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人,連白述潘也在內,他們自然而然的目光轉向白敏,看他如何決定。白敏可傻了眼,只能頻頻的往後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白漢、白玫怎麼還不出現?

這時白玫、白漢也得到了消息,剛衝出後院,就見四面牆上黑壓壓的都是拿著弓箭的都衛軍,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白玫還是沒想到真的這麼快就發生了事情,她正思索間,白漢已經怒吼一聲,抄起長劍就嚷嚷:「真的欺上門來了,跟他們拼了!」四周湧出的白家貴族們也咬牙切齒的拔刀取劍,要來個拼命一搏。

白玫心念電轉,對方既然敢來,必然作了萬全準備,就算有人衝的出去,只怕三百人逃不出十個,而且他們既毫不顧忌徐家姊妹,必是下了格殺勿論的指示。白玫當機立斷的說:「漢哥,住手!」

白漢怔了怔,回過頭大聲說:「小玫,你快逃,讓我斷後。」一面對著四面的人嚷:「你們護著玫姑娘走。」一面就要往上衝,而四面的都衛軍看在眼裡,更是拉緊了弓弦,白漢若是一衝,眼看就要變成刺蝟一個。

「住手。」白玫竭盡全力的大聲叫:「漢哥,聽我一次。」

白漢一楞回頭,他平常畢竟沒有主意,白玫又是專門出主意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腳步,只聽白玫接著說:「我們投降!」

「什麼?」白漢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白玫奔到白漢身旁一拉,大聲說:「我們去前面與小敏會合,不然打起來就糟了……全部人都跟我們來。」

白漢雖然弄不清狀態,不過與白敏會合倒是應該的,白敏年紀還小,自己身為二哥,應該照顧他。白漢被白玫扯著往前奔,奔出前廣場。

此時局勢更是一觸即發,連牆頭的都算進去,眼見的就該有近兩千人,看來右府都衛軍全來了,白家三百餘人連徐氏姊妹算進去,全都退到廣場內緣,眼看對方已經完全合圍,更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不過在場的白家人,若不是親身經歷過五十年前國破家亡的往事,便是從小在嚴格的訓練下成長,這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壯烈赴死的模樣,看不出一絲懼念,只有徐家姊妹有些花容失色。

看人差不多到齊了,盧一天右手高舉起來,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時間不多,你們有兩個選擇……投降,或是抵抗,我要你們立即回答。」看來只要他的手一放下,所有的箭矢就會同時射出,白家軍當場就會死掉一大半。

「我們投降。」白玫往前一站,大聲說:「所有人,放下武器。」

此言一出,不只白家軍,連盧一天等都衛軍都愣住了,他們本來已有準備進行一場大屠殺,豈知這些人竟會投降?莫非他們真的不是白姓餘孽?

「小玫!」「玫姐?」白漢、白敏同時叫了起來,白敏雖然有一些些緊張,但也覺得白玫的指令匪夷所思。

「我們沒作任何虧心事。」白玫大聲的對眾人說:「一定是有了誤會,都衛軍代表著朝廷的公理,相信不會冤屈了我們。」

眾人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可是來投入朝廷的,可是都衛軍這麼大張旗鼓的圍了過來,一定是暴露了身份,白玫這麼說有用嗎?

白玫雖說要投降,盧一天卻不大願意此事發生,劉方廷的指示很清楚──「如有抵抗、格殺勿論」,若他們抵抗,殺了就完事,但他們若束手投降該怎麼辦?若一樣動手殺了他們不知道會不會有違劉方廷的意思?何況自己手下的都衛軍們也不是一個個都殺人不眨眼,若在對方毫無抵抗下動手,消息是一定會傳出去的……

盧一天正煩惱間,門外傳來喧鬧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都衛軍什麼時候開始幫白浪龍將守門了?」

又是怎麼回事?盧一天皺起眉頭往外望,低聲斥責吳層說:「我不是說誰都不能進來嗎?」

吳層臉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詫異的望向營口。

只見營口闖入了七、八個年紀不一的大漢,領頭的是兩個面貌堂堂,氣度宛如王侯的年輕人,他們正伸手推開守住營門的都衛軍,其中一個年輕人正在嚷:「叫白龍將出來。」

「等等。」另一位大上一些的年輕人看出不對,伸手一攔說:「這不是盧總教頭嗎?」

「原來是兩位陳小王爺。」盧一天臉上有些尷尬,這兩人怎麼這時候闖來?

這兩人正是陳儒雅、陳儒庸──前東極王兩個倖存的兒子,上次在左督國王徐康的晚宴中,兩人見到了白廣與白漢,為了都城龍將的繼任問題有些不快,加上又聽說貴族白浪龍將功力高強,是都城龍將的熱門人選,他們便帶了幾個心腹來找白浪,打算看看對方是不是真有本事,沒想到一來卻見到附近密密麻麻的都衛軍,反令他們以為白浪連右督國王也勾結上了。

當時左督國王似乎就偏幫他們那一面,現在連右督國王也如此?這還得了?兩兄弟火上心頭,一路闖了進來,他們功力確實不弱,而且在都城中認識他們的人也不少,都衛軍認出來後不敢全力阻攔,急傳訊息卻已經來不及了。

「盧總教頭。」作哥哥的陳儒雅望望四面,惑然說:「右府都衛軍是全來了嗎?

內城城南豈不是無人防守?」

這下可大大糟糕了,盧一天雖不懼這兩兄弟,但總不能連他們也抓了起來。他沉著氣,解釋說:「兩位小王爺,白浪部隊犯了些嫌疑,我們守城有責,必須帶他們去問話。」

「這麼大陣仗?全部都要抓嗎?」陳儒雅懷疑的問:「犯了什麼嫌疑?」

「這就不關兩位的事了。」時間不斷的過去,盧一天已經有些急躁了,他大聲說:「就請兩位小王爺先離開。」

盧一天這麼不客氣的趕人,若是平常,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說不定已經翻臉,不過盧一天擺明了要找白浪麻煩,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於是陳儒雅臉上帶了一抹笑容說:「我們不礙事就是了,何必趕我們走?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

說老實話,若盧一天堅持要他們離開,他們也不會硬要留下,不過盧一天實在沒時間浪費口舌了,只懊惱的想,有他們看著,殺光更是不可能了。他憤憤的轉回頭,望著白玫說:「你們不是要投降嗎,還不放下兵刃?」

「也不關她們的事。」白敏忽然岔出來,指著徐家姊妹大聲說:「他們是右相的孫女,只不過是來玩的。」

經過了這麼久還沒打起來,徐家姊妹的膽子也大了些,眼見白敏忽然挺胸而出、主持正義,徐杏如大為激賞,連忙跟著跳出來說:「對呀,而且你們若是沒有證據也不能亂來。」

「曇如見過盧總教頭。」姊姊徐曇如依然謙恭有禮的說:「請問是否還有商量,能不能等都城平靜了再說?」

對了,還有這兩個……既然陳家兄弟在一旁眼睜睜瞧著,徐氏姊妹也不能動了。

盧一天逐漸失去耐性,咬牙大聲說:「既然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兩個也退開。」

徐曇如、徐杏如雖有些不願,但在白敏的催促下,他們還是退出了白家軍的人群中,而經過了東極陳家兄弟的一鬧場,白玫這時似乎已經囑咐妥當,只見眾人一個個解下兵刃,怒目望著四周的都衛軍。

全盤計劃都亂了,盧一天過來前絕沒想到,居然必須帶著三百多個俘虜回右府?

這麼浩浩蕩蕩的,豈不是鬧的全城皆知?但現在局勢已經演變成如此,盧一天可以想像劉方廷得知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他心中暗歎一聲,揮手說:「吳層,你來處理吧。」

綁的綁,縛的縛,弄了好半天,終於把大半白家軍的手縛了起來,其中自然包括曾拋頭露面,連外人都熟識的白漢、白敏,以及剛剛大出風頭的白玫。白家隊伍也因此被分成三組,三個人則分別被安插在其中一隊。

在搜過了各房舍確定無人之後,盧一天與百餘位官兵留下等待劉方廷親來擒捉白炰旭,另三個副總教頭則各領千人,包圍著百人左右的白家軍,分批向著右府出發。

且不說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在一旁如何看熱鬧,見到白敏被綁縛時,徐曇如、徐杏如同時紅了雙眼,在旁咕咕囔囔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後來又看白敏被編在最後一隊,兩人更是有些依依不捨,便一路隨著部隊往右府走。

白敏本就膽氣不小,不然他也不會敢隨著白浪往東極城闖,不過剛剛情形實在險惡,在白玫、白漢還沒趕到前方時,白家眾人的動向全由他做主,加上徐家姊妹又在他身側,他才有些忐忑不安。現在白玫、白漢兩個挑大樑的已經決定投降,加上徐家姊妹兩人也已經無恙,只在一旁跟隨,白敏可說是變本加厲的神采飛揚,一路與兩姊妹說笑,頗想哄的兩人破涕為笑。

眼見白敏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詞、口沫橫飛,徐曇如十分擔憂,心中思慮著該去找哪些人求助,只不過年紀輕輕的她,除了自己祖父外,也想不出別的選擇。至於妹妹徐杏如卻是感到又擔心又好笑,有些佩服,又有些生氣,這個傻白敏難道不知死活?

兩姊妹各有心事的狀態下,很快的已經走過了一大半的路程,漸漸的到了內城的市區。

這時雖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內城總還算是安全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見到都衛軍浩浩蕩蕩的圍著一大群官兵走,其中還有不少人被綁縛,這種場面畢竟不多見,行人無不好奇的駐足而觀,漸漸的人越來越多,街道上除了部隊行走的途徑外,幾乎都站滿了人,兩姊妹越來越不便跟隨,這才與白敏道別離開。

就在兩人離開不久,在都衛軍包圍的隊伍中後方,忽然有十個人同時騰身而起,飛翻上一旁的屋頂,彷佛做好了計劃一般的,四面一散翻下屋頂,分頭躲入各個的巷弄中,霎時不見了蹤影。

領著這一隊的正是盧冰,他聽得後隊忽傳來喧鬧聲,轉頭時只來的及看見那些人翻過屋脊的背影,這彷佛是一桶冰水灌了下來,盧冰真是從頭涼到腳板;在這種人群聚集的大街上,看身法就知道追不上了,何況自己僅有一人,怎追的上這麼一群功力不弱於一般管帶的高手?這下可壞了大事了……

盧冰臉一沉,目光凝視著白敏說:「小子,你們是假意投降?」

白敏早已看出,那十人都是貴族中的佼佼者,其中領頭的正是一直縮頭躲在隊伍中的白述潘,看來是白玫囑咐的妙著。

白敏可是大喜過望,他臉帶笑容的伸了伸舌頭說:「可別冤枉好人,我可是真心投降,這些都是招募才一個月左右的官兵,也不是怎麼熟……唉,怎麼會有這種不懂王法的人呢?盧副總教頭,要不要我幫你去抓?」

盧冰恨恨一咬牙,回頭吩咐部分官兵試著去追,一面說:「重新安弦上箭,若還有人偷溜,亂箭射死。」

話一說完,盧冰恨恨的再瞪了白敏一眼,她也知道該跑的只怕都跑了,現在只能亡羊補牢一番了。

這時徐定疆自然仍在都玉山上蹦個不停;一般來說,聞到埳山老人特製秘藥的人,全身經脈肌肉都是鬆軟無力,除了事先服過解藥外,幾乎是聞者必倒,徐定疆也不例外。

不過徐定疆卻有一個狀態與一般人不大一樣,他氣脈不只存留體內,還不斷的往外發散,發散的過程又自有脈絡,勉可隨心念控制。以往,徐定疆心念控制之時,手腳身軀自然而然的會隨心念擺動,雖說實際上的加速還是由氣勁所催,只不過心、體、勁畢竟應當渾為一體,三者密不可分,如今卻是結結實實的少了軀體這一部分,徐定疆當下難以控制,自然非亂彈亂摔不可。

還好徐定疆周身氣勁充盈,撞到任何東西前,總是瀰漫在外的氣勁打先鋒,也不會因此受傷,不過在失控的情況下,速度也越來越快,一次次的衝撞力道漸漸變大,徐定疆催出的勁道不得不逐漸的增加,在劉冥與其手下三尊者撤退的同時,徐定疆周身已經冒出了淡淡的紅霧,可見功力已經催到七成以上了。

眼見劉冥離開,雖然失敗了,但總算是逃過一劫,埳山老人揮著滿頭大汗往周廣靠近說:「今日多虧周兄了。」

「別客氣。」周廣的注意力已經到了南面下方的山林間,只聽那兒似乎不斷傳來林木倒折、土石紛飛的轟隆聲響,放眼望去,卻看到一團不斷胡亂折射的紅色霧團,這玩意兒倒是頗眼熟。

周廣有些詫異的張大眼說:「老埳山,你那是什麼藥啊?這麼誇張?」埳山老人這才注意到,他詫異的說:「怎麼會這樣,徐小子應該動彈不得的啊?」「看起來不像。」周廣搖搖頭裂嘴偷笑說:「力道還越來越大了,老埳山,你老實說,那是不是什麼讓人發瘋的藥?我看徐小子似乎有些神經不正常了。」

埳山老人可是想之不透,他也不願意徐定疆出意外,一扯周廣說:「別胡說了,我們快過去看看,這裡也不宜久留。」

這話說的也沒錯,若過了一會兒,劉冥忽又把幾個尊者重新帶來,周廣可也有一些些顧忌,於是點頭隨著埳山老人往南掠去。按理說,周廣這一仗是大獲全勝,為何還有顧忌?其實周廣自與六尊者一戰之後,對所謂的妖術確實已經有了大約的概念,雖然還沒完全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如何應付他卻已經心裡有數。這些所謂尊者的妖術中有個最大的破綻,就是六位尊者雖然各有特殊的能力,但本身功夫卻都只是普通,最多接近普通的龍將,而他們遇到的周廣,身手卻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周廣全力轟擊之下,他們卻也無法抵禦。

不過周廣卻看得出來,這些人的頭頭──劉冥,除妖術不知如何外,他本身的功夫卻是不凡,就算可能還有些不如自己,但打鬥之時,若是忽然神出鬼沒的來一下妖術,自己可就有些危險,未必能穩操勝卷。

周廣心裡有數,相信以劉冥之能,必定也注意到了此事,他只要親身對付自己,再派幾個尊者合攻埳山老人,埳山老人就算閃的快,也未必能撐多久,那時可就有些麻煩。

卻說兩人追著徐定疆到處亂彈的身影,在山林中不斷的飛掠,只見徐定疆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埳山老人可耐不住了,他大聲叫:「小子,你在胡鬧什麼?」徐定疆現在真是有口難言,在藥力的作用下,他連張嘴也力有未逮,不過眼看兩人無恙的趕來,看來已經大勝「秘閣衛國使」劉冥等人,徐定疆倒是頗替他們高興,心念牽注間,整團紅霧驀然自動自發的向著兩人撞來。

別說兩人吃了一驚,分頭往兩邊急閃,徐定疆自己也是唬了一跳,連忙轉移心念,半空中又是一個折向,但就是這麼恰巧,紅霧卻是其準無比的向著往右閃的埳山老人追去。

這一下三人都吃了一驚,這一下若是撞向周廣還沒什麼,埳山老人卻未必吃得住,眼看兩方正要接觸,埳山老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卻見那團紅霧又是一個硬生生的轉彎,險險擦過自己,緊接著撞上一株近二十公尺高的大樹。

徐定疆體外氣勁的威力可不小,大樹中腰被撞擊的部分立即一爆而散,大樹下段一歪,整棵樹就這麼砸入了林間,枝葉紛飛是不用說了,還有不少的蟲獸四面驚竄,不明白為什麼忽然世界大亂。

周廣眼見埳山老人無恙,他鬆了一口氣後忍不住便叫:「好像還沒完全瘋嘛?」誰瘋了?徐定疆滿肚子氣,想停又沒法停,依然到處亂撞,不過經過了剛剛那兩下,他終於慢慢的抓到了竅門。他畢竟不願意一直在林中大搞破壞,何況現在周廣與埳山老人也接近了自己,徐定疆一咬牙,一個心念轉註下,驀然直直的向上高飛,藉著散出體外的氣勁包裹著,一直往雲霄中穿去。

這下子可是大出周廣與埳山老人的意料之外,連徐定疆都十分訝異,在這之前,他若想上騰,多是讓體外勁力反彈地面,一面提氣輕身上揚,從沒想過直接把氣勁依心念往上提,沒想到這這麼一來居然能往上飛,這是怎麼回事?好像不大合道理?

且不管原因為何,總算暫時可以不必再撞來撞去,徐定疆不飛也不行。

「他奶奶的……」周廣這句是跟徐定疆學來的,他望著不斷往上升的徐定疆,詫異的叫:「就這麼飛上去了?」

埳山老人也沒看過此事,就算有人功力高強的能半空中凝定片刻,也沒有這麼憑空轉折、一飛沖天的人,他一時之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當不必再擔心會撞到東西後,徐定疆立即放鬆了對體外氣勁的控制,讓往下吸引的力道逐漸地把自己往上的衝勁抵抗消磨掉。

好不容易速度越來越慢,浮在空中的紅雲這才一頓,開始往下墜落,若是任身體摔下去可又是白費一番功夫,徐定疆微微催動著勁力上提,一頓一頓的消弭著重力,可是這畢竟不容易,他就這麼在三十餘公尺的空中,忽上忽下的慢慢地往下落。

徐定疆一減勁,周身的紅霧立即消失,周廣與埳山老人看的分明,徐定疆四肢、頭頸似乎都軟趴趴的懸垂在身側,埳山老人吁了一口氣,頗高興的說:「看來這藥還是有效……」

周廣想的卻不是這件事,他目光中露出幾許興奮的神色,一面哇哇大叫:「怎麼不飛了?再往上飛呀?」

徐定疆全身雖然無力,耳力可沒有變壞,兩人的聲音又都不小,自然是聽了個清清楚楚,他肚子理不禁大罵,這兩個老頭果然都十分沒良心──都這種時候了,一個還擔心自己的藥有沒有用,一個卻是不負責任的要自己往上飛,怎麼沒有人想想如何幫自己解脫這種窘狀?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6:16


第六十八章 一飛沖天

好不容易,徐定疆終於慢慢的接近了地面,他眼見距地面不遠,而周廣、埳山老人又望著自己,徐定疆心一橫,全身勁力一散,不管這麼許多的往下摔落。

還好周廣總算沒有見死不救,他一把接住徐定疆,一面呵呵笑說:「徐小子,你居然會飛?」

徐定疆自然是沒辦法說話,只能睜著眼睛發楞。

周廣醒悟過來,回頭說:「老埳山,解藥!」「對了。」埳山老人連忙取出解藥,一把塞到徐定疆的嘴中,跟著順著徐定疆喉頭運勁,隔著軀體將丹藥送入了徐定疆的腹中。

埳山老人煉就的丹藥自然對症,過了片刻,藥性逐漸在徐定疆體內作用,四肢逐漸的恢復了知覺,嘴巴也能說話了。徐定疆開口便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挑這時候闖進宮裡?」

周廣呵呵直笑說:「不然要選什麼時候?」

要解釋烽煙急報一時也說不明白,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埳山前輩,劉冥與您有什麼仇?」

「不關你小子的事。」埳山老人對徐定疆可沒有周廣客氣,他哼了一聲說:「該能動了吧?」

似乎是真的,徐定疆輕輕一鼓勁,從周廣的手中飄下,只覺得全身似乎部不大對勁,剛剛這麼純以心力控制氣勁,似乎使得體外氣勁產生了些變化。

「回去吧,周兄。」埳山老人懶得理會徐定疆,轉身就要走。「前輩。」徐定疆忙說:「家母十分擔心您的安危,您現在是……」

「我會回你們的『碧晴閣』。」埳山老人哼了一聲說:「告訴你娘,不用瞎操心。」

「老埳山啊。」周廣驀然說:「你現在暫時不找劉冥的麻煩了吧?」埳山老人一楞,回過頭說:「怎麼?」「若暫時沒事,我有事與徐小子談談。」周廣眨眨眼,一面輕嘯了一聲,卻不知道在通知誰?

徐定疆與埳山老人都是莫名其妙,埳山老人搖搖頭,扯下面巾說:「我自己先回去。」

「慢走。」周廣正揮手時,東方一個龐大的怪東西迅速的往這裡奔來,遠遠看去那東西似乎一躍飛出老遠,埳山老人與徐定疆都怔了一下,這才看出那東西是周廣的隨身怪物「卓卡」。看來周廣是先要它找個地方躲起來,現在才喚它回來。

不過這麼一來,徐定疆與埳山老人才知道剛剛周廣的一聲輕嘯,居然是傳到了這麼遠處,這可實在不簡單。

埳山老人不再多說,逕自向著都城飛掠,徐定疆知道沒有周廣,埳山老人未必敢再闖一次皇宮,他倒也頗放心,反正只要埳山老人沒事,老媽就不會怪罪自己。徐定疆轉向周廣說:「周伯,你有什麼事要問?」

「小子。」周廣嘻嘻笑說:「再飛一次成不成?」

「什麼?」徐定疆連忙搖頭說:「太危險了,若是一個控制不良,往下摔怎麼辦?」剛剛徐定疆實在已經冒了不小的風險,現在好端端的何必往上飛?

「算我拜託你嘛。」周廣不死心的說:「能飛多好,到哪裡去都不用走路,也不用爬高竄低,只要平平飛過去就成了,而且在空中往下看,地面的風景可好看了,你不知道,在雲霧裡看日出、夕陽,別有一番滋味呢。」

「等……等一下。」徐定疆搔了搔頭說:「周伯,你怎麼說的好像真的一樣,你看過啊?」

「當然啦。」周廣哇哇叫說:「不然我怎麼來的?」

這話也對,據劉芳華所言,周廣確實是從天上隨著顆大火球落下來的。徐定疆楞了楞說:「那你現在怎麼不飛?」

「就說你們這裡古怪嘛。」周廣哇哇叫說:「我去了好幾個星球,只有你們這裡一進大氣層就消勁,要不我怎麼會摔下來?」

根據以往的經驗,周廣口中的星球好像就是人們居住的地方,根據徐定疆的自我解釋,所謂星球就是大陸的意思,徐定疆搖頭說:「就算有其他的大陸,也不一定要飛來啊?而且……什麼叫大氣層?」

「就說你聽不懂嘛。」周廣吞了一口口水,才勉為其難的說:「星球不是大陸……

星球呢,是在宇宙中運行的一個大球,這個大球上有的地方是水,有的地方是土地,一大塊土地才叫大陸,比如我來的地方──地球,就有好幾塊大陸,弄懂了沒有?」

「不懂。」徐定疆簡單明瞭的說。

「嘖……」周廣跳腳之際,發現卓卡已經接近,連忙說:「卓卡,你來解釋給他聽。」

「什麼事情?」卓卡沒有表情,不過從語調中也能聽出它有些莫名其妙。

周廣大聲說:「解釋一下什麼叫大氣層、星球、星系、衛星、月亮、太陽……」

「太陽我知道。」徐定疆連忙說:「就是上面那發亮發熱的東西嘛。」

周廣瞪了徐定疆一眼,回過頭說:「卓卡,他會飛呢。」

「會飛?」卓卡頓了頓才說:「怎麼飛?」

「直接憑氣勁就飛起來了。」周廣又興奮起來,比劃著天空說:「他的勁力自然而然能在體外存在,這些勁力又能隨心念而移動,帶著他的身體往上衝,就這麼飛起來了,沒想到吧,這小子可厲害了,現在功力雖還差上一些,但等他體外經絡搞清楚了,馬上就能飛出這個怪地方,我還以為要再等幾年,沒想到……」

「應該沒用。」卓卡當場澆了周廣一頭冷水,平靜的說:「他的勁力既然分佈在外,反而沒辦法維持身體的狀態,到了高空氣壓逐漸降低後就會產生危險……他能飛也飛不出這個星球。」

不用說,一旁旁聽的徐定疆又是有聽沒有懂,啥子叫氣壓?

周廣楞了楞說:「說不定他能穩住氣勁表面的壓力呢?」

「不容易。」卓卡說:「他的氣勁表面面積比起身體起碼大了四倍以上,一面往上飛,因消去勁力的怪影響逐漸減小,說不定氣勁還會擴張,而氣勁表面不是軀體,又增加了困難度。若以飛出宇宙所需的最少能力為標準來說,他恐怕必須具備十倍以上的標準能力才能維持穩定,就算他體外經絡已經分明,也不大可能有這種能力。就算他有,他體內常態存在的能量不足,也不易維持身體內的平衡,飛出去不久就得回來。」

周廣心裡有數,飛出宇宙所需標準能力的十倍,連自己都未必具備,要徐定疆短期內練出這種功夫是不大可能了,他有些喪氣的說:「那就沒用了,我還想要他送我們出去呢。」

「送我們出去……」卓卡似乎在計算著什麼,頓了頓才說:「若是乘坐著我,在我協助之下,可以無須防範外界的變化,不過這麼一來總重又大上許多,不知道行不行,反正你是出不去了。」

眼看周廣終於無話可說,徐定疆這才開口問:「可以稍微解釋一下嗎?」他發覺,卓卡的邏輯似乎比較有理路,問它說不定比較清楚。

「用最簡單、容易體會的方法來說。」卓卡回答起來,果然與周廣不同,它緩緩的說:「宇宙,就是上下四方的無盡空間,就你所知的部分,包含了你所見的這塊大陸、海洋所集合成的物體,還有日日出現的太陽,以及無數的月星。」

原來那叫宇宙,徐定疆雖然依然沒什麼概念,總算知道宇宙就是最大的就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在宇宙之中,他受教的說:「原來如此,請繼續。」

卓卡接著說:「再來就說星系與星體了,星體有許多種,在宇宙中……」

在卓卡緩緩的說明中,徐定疆的腦海首度被許多從沒聽過的新觀念所充塞,卓卡就像個無窮無盡的寶庫一般,每一個名詞都是鉅細靡遺的無所不知,更嘗試著用最簡單的方法讓徐定疆理解,徐定疆沉醉在這些新知當中,別說他根本忘了還得去「落霜營區」見陳東立,就連習回河軍的進犯他也拋在腦後。

至於周廣,也不打擾徐定疆與卓卡,這時他早已去除了破爛的蒙面巾,只一個人抬頭遙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直到天色漸黑,太陽西沉,炫目而熾熱的日光逐漸被柔和的星月光輝所取弋,都玉山上的這兩人一物,依然是動也不動,各自沉浸在自己心靈的世界中。

牧固圖大陸上的天色,除了一大片烏雲蓋頂之外,幾乎沒有一片漆黑的時候。

周廣雖然來了已經一個月,對晚間滿天閃亮著的彩色光華依然不大習慣,他仰望著天空,想著地球的一切,若不是當年無意間在月球上發現了留言,自己也不會跑這一趟,沒想到卻是跑錯了地方?在這麼無窮無盡的宇宙之中要尋找正確的方向還真不簡單。

不過卻也奇怪,就算自己跑錯了,怎麼這兒也恰好有個異次元空間銜接處?但若是自己沒跑錯,這裡不該是這樣的。

就以留言的那位前輩來說,不過比自己的時代早了五、六百年,而這裡的人族歷史卻有了千餘年,若說這裡早在千多年就已經打完仗,那位前輩為什麼還要來?

而兩百多年前消失無蹤的無祖那群人又是去了哪裡?難道他們不是來這兒?莫非都摔死了?這也不對,無祖那群人還可能摔死,那位在月球上留言的前輩卻不該摔死,他憑藉的不是武技而是科技,自然不該有氣勁散溢的問題……還是他沒摔死,之後就走了?

周廣想了許久,總是想不出緣由,都有些頭昏腦脹了,直到夕陽完全沉沒在西方的山脈之後,周廣這才索然的想,若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這個地方,想出解答也沒用。話又說回來,自己若是能離開,要回地球嗎?當年在幾個好兄弟的努力下,總算是建立了一個新世界,沒想到還是有人受不了權力的誘惑……就讓他去吧,自己若是回去,反而讓人覺得礙手礙腳。

這麼說來,待在這兒也不錯?周廣想到這裡,不禁高興了起來。他本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物,自此他不再思忖走錯地方的問題,也將是否必須離開此處視為次要。

而便想與徐定疆商量,但這時才發覺,徐定疆與卓卡竟然從下午聊到日落。

徐定疆與卓卡的問答,從一開始的大半由卓卡說明,慢慢的徐定疆提出問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卓卡的回答卻越來越形扼要,看來這一夜長談之下,徐定疆確實受益良多。

現在徐定疆正在問:「既然如此,那麼除了修練武技之外,是不是還有可以提升能力的方法?」

這兩個怎麼聊到這裡去了?周廣一楞,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只聽卓卡回答:

「若只是為了飛出宇宙,這裡的特殊狀態似乎只針對所謂的內息,確實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離開,不過修練武技卻能使身體健康程度大幅提升,那又是不爭的事實。」

原來是從這裡的怪狀態聊起,周廣這才覺得有點道理;他也曾問過卓卡,不過就卓卡所知,也不瞭解這種狀態。只聽徐定疆接著問:「據你們所說,練功其實就是吸納宇宙中的能量,若是有別的操控能量之法,是不是就能取代練功?」

卓卡還沒回答,周廣卻蹦了起來說:「沒錯,那些狗屁尊者就是這麼一回事。」

卓卡沒見到那些尊者,不知道周廣在說些什麼,頓了頓才說:「在資料中,確實有無須修練就能掌握能量的人,但方法卻沒有傳入後世。在機械文明中,那被稱為超能力,後期雖然有某些研究單位曾加以研究,但仍停留在個體的能力紀錄、試用,缺少廣泛的訓練模式。」

「他奶奶的超能力。」周廣笑容又恢復了,他裂著嘴說:「又是電又是火又是冰的,那是怎麼回事?」

這麼猛一問,卓卡怎麼答的出來?

但徐定疆卻不是為了這個而問的,他皺著眉說:「說能量我確實有些感覺,我覺得身體外部的勁力已經有些不像內息,用能量來形容反而比較恰當,雖然是經過我的身體以內勁方式吸收發散,卻與以前儲存、集中、爆發的過程大不相同。」

「我並不明白你的意思。」卓卡說。

徐定疆正想細說,一旁覺得無聊的周廣忽然插入說:「徐小子,我想出去四面走走。」

這麼猛一說,徐定疆自然是一頭霧水,他詫異的回過頭來說:「哪裡?」

「我只到過兩、三個地方。」周廣搖頭晃腦的說:「你們這裡不是怪物無數嗎?

我去那些蛇族、熊族、鳥族、魚族之類的地方逛逛怎麼樣?」

這豈不是找死?徐定疆連忙說:「周伯,這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什麼從長計議?」周廣瞪眼說:「難不成還有危險?」

「可危險了。」徐定疆說:「牧固圖大陸上六族對立千餘年,若發現了異族,那是必殺無疑,周伯的功夫雖強,還是……」

周廣打斷徐定疆的話說:「不是有些人在木族呆了五十年嗎?」他倒也聽說過這件事。

徐定疆一窒,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而周廣說的話又不是全無道理,徐定疆只好說:「周伯,您就先幫幫我,這件事晚些再說如何?」

「你有什麼好幫的?」周廣不放過徐定疆,眨眼說:「什麼事你自己不能解決?」

「呃……」徐定疆頓了頓才找到一個理由說:「至少我體外氣脈的功夫還沒練熟,你總不好意思丟了我跑吧?」

周廣大皺眉頭,似乎覺得這個理由不是很充分,正想辯駁時,腦中忽然閃過一事,他一拍額頭說:「啊呀,還有個人等著我去救他呢?」

這下輪到徐定疆皺眉頭了,周廣也沒認識誰,怎麼還要去救人?徐定疆懷疑的問:「救誰?去哪救?」

「你們的皇城裡。」周廣呵呵笑說:「有個人不小心被關在地底,需要人幫他一把……不過我倒是忘了問他的名字。」

徐定疆倒吸一口涼氣,周廣才從宮中闖出來,現在又想進去?皇宮可沒這麼好闖,徐定疆頭連連搖動說:「不成,不成,你們剛剛才闖過,現在皇城裡一定戒備森嚴,別救人不成自己反而陷在其中。」

這倒是不可不防,周廣目光轉過來,賊忒嘻嘻的說:「這簡單,若是有你幫忙就成了……咱們飛進去如何?」

「加我也不行。」徐定疆忙說:「皇城五千影軍、六尊者、兩國使不算,還有兩個老前輩,剛剛周伯只是沒驚動他們,不然沒這麼容易脫身。」

「什麼老前輩?」周廣大是不服氣的說:「有我老嗎?」

我可不知道你多老?徐定疆一挑眼說:「大供奉劉尉達、二供奉劉尉莽兩位爺爺,年紀都超過百五十歲了,不知道有沒有比您老?」

「還早啦。」周廣哈哈大笑說:「小老弟、小老弟。」

不會吧?徐定疆看來看去,周廣最多六、七十歲,不知道他的年紀都長到哪去了?徐定疆頓了頓才說:「周伯,你到底幾歲?」

「虛長一百九十餘春。」周廣呵呵笑說:「不過有二十多年用在飛行,沒老,可以說一百七十多。」

這話徐定疆又不懂了,他自然而然轉過頭望向卓卡,沒想到卓卡當真會意的接口說:「極高速飛行下,時間的流逝會變慢,幾乎等於靜止,雖然現實的時間有改變,但當事人卻彷佛跳過了這段時間……這部分的原理更復雜,你就先別管了。」

卻不知卓卡如何知道自己在看它,莫非它也有眼睛?但卓卡既然這麼說,徐定疆也只好信了。

正當他不知如何接話時,周廣忽然一瞪說:「徐小子,你是不陪我去羅?」

「這……」徐定疆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個緩兵之計,一臉正經的問:「周伯,你覺得那人十分危急嗎?」

周廣一楞,想了想才說:「似乎還好,不然他當時就該求我開門了。」

「這就好。」徐定疆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等都城狀況穩定些再說,我一面想辦法弄清那人該不該救,如何?」

這也有道理,周廣確實不知道地底下是誰,若救錯了人似乎也不大好,他點頭說:「就依你的,不過探消息時你可別閒著,這兩天,快把身體和體外氣脈分清楚,各玩各的。」

徐定疆有些意外的說:「不用吧?又不會常常被人迷昏。」

「傻瓜,今天的教訓還沒讓你想通?」周廣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不覺得身體反而阻礙了你體會的速度,你體外的氣脈,現在等於是你新生的肢體,依著舊習慣體悟反而不通,試著用心去體會,別用身體去體會,包你進境神速。」

徐定疆被人罵作傻瓜倒是新鮮事,他呆了片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其實他剛剛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不然也不會說這與體內氣脈不同了。一般以來,體內氣脈的運行,常常都須配合身體的挪動,而這團氣勁卻是無此限制,但徐定疆畢竟不如周廣對武學的見識,這聲傻瓜到底不枉了。

徐定疆長嘆一口氣說:「周伯,你既然願意說,何不早說?我倒浪費了十天。」

周廣翻了翻白眼,躍身上了卓卡說:「我也是剛剛看你碰來碰去才想到的……

走吧。」同時輕輕一拍卓卡,向著都城蹦跳而回。

徐定疆倒是不這麼急著回去了,他立即全身放鬆,全身氣息流轉,身軀又慢慢的浮起十餘公尺,徐定疆心念一動,整個人被氣勁帶動著往前斜掠,雖然仍有些上下飄浮,軌跡有些不穩,但比起剛剛的上下亂蹦,已經好了許多。

徐定疆也不急著回去,他思緒轉移著,體會著心念改變時,軀體氣脈的變化,而在意念微微的波動下,體外的勁流竟也隨之產生細微的改變。徐定疆這時再也忍不住,他一面在空中胡亂的飛舞,一面仔細記憶氣勁的微微變化,就這麼轉啊轉的,不知過了多久,剎那之間,徐定疆對全身氣脈的流向忽然了悟於心,這下可通了,雖然還不是功德圓滿,但卻已經找到了用力的地方。

徐定疆大喜之下長嘯一聲,整個人直往空中衝去,在百餘公尺處一個迴旋,彷佛無重力般的四處飄舞。他知道,雖說這時體外氣脈還沒找出最好的施用方法,但卻已經能隨心所欲的操控,只要再一段時間,自己弄清了加速時所施勁的氣脈、轉動時所凝集的氣脈、甚至是攻擊時所流轉的氣脈,到那時,只要心念一集中,威力自然大不相同,功力也會進到另一種層次,相信能與自己放對的人應該就不多了……

徐定疆又飛高了百餘公尺,一時不敢再往上飛,回頭一望,這才發覺在不知不覺之間,東方的天際竟已逐漸泛出一抹亮暈,雖使東方天際的月星色澤較為失色,卻使整個東面的天空更加的華麗,原來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在都玉山練了一夜的功夫?

想起這一晚的收穫,徐定疆心情一陣激動,方向一轉,從空中直往都城投去。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十日禁宮中的劉然一夜沒睡,他聽說劉冥沒能留下奸細,心中就開始忐忑了,莫非連劉冥也與二弟勾結?若他們如同五十年前般的突然偷襲,一舉取得人族至寶,這場仗可就輸掉一半了,自己可要小心這柄月華劍,但裂地刀呢?裂地刀可在劉冥的手裡,父親這件事恐怕是做錯了……

劉然沉思片刻,輕輕一咳說:「來人。」

「參見皇上。」寢殿外轉入兩個隨侍,向著劉然躬身行禮。

「派個人去找大皇子,問他找到了芳華公主沒有。」劉然繃著臉沉聲說:「另派人直接去『檀雲殿』問,看芳華到底躲到哪兒去了……連脫要找她都這麼難?莫非要脫下令捉拿?」

看來皇上是當真發火了,兩個隨侍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應了聲是之後立即倒退而出,分別去分派人手,一面把嚴重性略作交代。

瞭解了皇上正在氣頭上,沒人敢打馬虎眼,果然過不了多久,劉縯便急急的趕來,臉上滿是焦急。

劉然一見劉縯,臉一沉說:「你們兄妹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朕的旨意也敢違背?」

「父皇息怒。」劉縯抹著汗說:「兒臣不敢違背,不過昨晚詢問了一夜,沒想到芳華已經失蹤了三天,最後一個訊息便是……便是芳華衝入宮中禁區一事。」

當時在禁地周圍明明沒見到劉芳華的蹤跡……劉然神色變了變,望著劉縯說:

「縯兒,你怎麼看?芳華會不會因擅闖禁區……所以躲著朕?」

他口中雖這麼說,神色卻沒什麼把握。

劉縯立即說:「便算如此,但烽煙急報一起,以芳華的個性來說,便算將受罰也會出現陪伴父皇,兒臣認為芳華必定是出了變故。」

「會有什麼變故?莫非……」父子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想到劉冥。

劉然的神色更難看了,過了片刻,劉然憤然而起說:「這老賊太大膽了,縯兒,通知你兩位曾叔祖──達爺爺和莽爺爺,朕不能再隱忍了。」

城外正有大軍來襲,這時內亂可不大妙。劉縯有些遲疑的說:「父皇,冥堂叔祖雖然跋扈,但這時正有外敵,似不適於……」

「縯兒有所不知。」劉然臉色一正說:「父皇在世時曾說對朕說過……劉冥不樂富貴、名位,卻須防其與人私通、動搖國本,若他當真擒拿芳華不報,必有問題,我們須得先下手為強。」

若劉芳華確實落到了劉冥的手中,翻臉也沒辦法了,劉縯怔了怔,才說:「啟稟父皇,最晚十時正,城北巡哨必將傳回第一波訊息,父皇可否稍候片刻,確定外敵狀態再說?何況……冥堂叔祖似乎沒有理由囚禁芳華。」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不過劉然本非輕易承認錯誤的人,他頓了頓,點頭說:

「就延到十時之後,不過還是先把兩位供奉與徐乾找來,還有,先從城北調個五千人入宮,預防萬一。」

「調動城北官兵?」劉縯連忙說:「父皇三思,如此一來,不僅劉冥有備,連左右督國王都會自危,說不定會激起變亂,此事應從長計議。」

「不然你說應當如何?」這也不妥,那也不當,劉然有些失去耐性了。

「啟稟父皇。」劉縯凝著眉頭說:「倒也不是不能調兵,要調就調多一些,若一萬以上,他們便算心疑,也不敢稍有違抗……」

「調一萬進來?」劉然有些遲疑的說:「這麼一來,城周的防禦豈非不足?」

劉縯臉上露出笑容說:「啟稟父皇,『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的部隊……」

「好。」劉然恍然而悟,大喜說:「就要他們來,他們這時在哪兒?」

「城南的『落霜營區』。」劉縯微笑說:「若連『碧晴閣』的南角王所部算進去,兵馬約一萬三千人,足可鎮壓內城、皇城的所有兵馬。」

「都找進來。」

劉然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說:「朕與徐靖也有數十年沒能在一起把酒談心了,昨日沒時間好好談,今天可得好好的聊聊。」

「兒臣遵命。」劉縯行禮後正要退出時,屋外乎傳來通報:「啟稟皇上,『攘外安國使』徐小王爺、包九日包老先生求見皇上,現在殿外待宣。」

劉然先是一喜,當真是說人人到,徐定疆可來的真是時候,但劉然隨即又有些訝異,這兩人怎會一起來?劉然與劉縯對視片刻,心裡都有些愕然,但這時不及細思,劉然立即在寢殿旁的偏廳召見兩人。

這兩人卻是怎麼會搞在一塊的?原來昨夜白述潘率人逃脫之後,便依白玫的交代,在宮城外等候白炰旭,阻止白炰旭回到旅颯營區去自投羅網。而白炰旭突聞惡耗,當場就要回頭找劉然求援,但白玟卻早有先見之明,不但要白述潘阻止,還要白炰旭去請徐定疆幫助。

白炰旭可真是掙扎了好一陣子,白玟接近徐定疆為的是白氏一族,他還無話可說,但要他自己向徐定疆求助,可十分為難。

當初白炰旭花了許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讓木蛇兩族達成協議,一起北犯人族,而徐定疆不但把木蛇聯軍擊潰,還使得蛇族追殺自己,更讓木族驅離白族人離開,說起來,白炰旭實恨徐定疆入骨,尤其他又是徐靖之子……

白炰旭與白離亂的個性大不相同,經過了五十年,白離亂總還有些感激,白炰旭卻是越來越恨,已接近無法自拔的境界,若不是他自忖不是徐靖的對手,只怕早就尋上門去了。

但形勢比人強,白炰旭知道若沒有真憑實據,劉然也不會輕易得罪「右督國王」

劉方廷,既有白玟如此交代,他也只好硬著頭皮找徐定疆。

怎知徐定疆昨夜竟是一晚未歸,在趙才的安排下,白炰旭、白述潘等十一個人在「碧晴閣」待了一晚。還好沒驚動徐靖,不然就算白炰旭經過五十年形貌大改,在徐靖已知道白家混入都城的情形下,八成還是能一眼認出白炰旭。

清晨,終於返回都城的徐定疆進門就被白家輪班等候的人逮到,連忙引徐定疆與白炰旭會面。徐定疆與白炰旭在南角城曾見過一面,當時徐定疆便對白炰旭尊以長輩之禮,現在自然沒變,只不過他一想到眼前老人便是歷經改朝換代的白姓皇族,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白炰旭都還來不及知道此事已經敗露,三言兩語間,徐定疆便知道白玫還來不及說明,他也不拆穿,只靜靜的聽白炰旭與白述潘的敘述。

知道「右督國王」劉方廷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白家一網打盡之後,徐定疆自然有片刻的震驚──如此看來,白浪失蹤說不定與此也有關係,且不論自己與白玫的關係,就算從自己與白浪間的友誼來看,這個忙也是非幫不可。徐定疆私下安排了一番後,當下決定與白炰旭同赴皇城求見劉然。

說老實話,白炰旭對這個決定十分狐疑,聽說徐定疆十分高明,怎麼還是隻有尋劉然這一招?不過白炰旭卻也別無選擇,若沒有徐定疆的幫忙,他也是隻能來找劉然,於是再無異議,隨著徐定疆進皇城求見劉然,只不過心裡難免暗暗咕濃,早知徐定疆沒辦法,也不用多等這一夜。

兩人與劉然、劉縯一碰面,劉然、劉縯從白炰旭的表情上就看出事情不對。劉然先忍下要徐定疆調動軍隊的事情,對白炰旭說:「包老,白浪、陳廣可有下落?」

白炰旭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徐定疆忽然岔出說:「啟稟皇上,微臣懇請皇上恩准微臣率兵一查右督王府、右都軍管所兩地。」

按理說,劉然正對白炰旭說話,徐定疆這麼岔出來實在十分無禮,但這句話的內容畢竟太具震撼力,劉然與劉縯同時瞪大了雙眼,連白炰旭也沒想到徐定疆會這麼開門見山。

劉然怔了片刻才說:「定疆,此事非同小可……廷公犯了什麼事?」

徐定疆臉上帶著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胸有成竹的表情格外其有說服力,只見他緩緩的說:「啟稟皇上,白浪龍將師弟妹陳漢、陳玫、陳敏及其部屬共三百餘人,全遭右督國王擒捉,只餘十人逃出與包老會合,而白龍將、陳廣也已經失蹤四日,想來右府脫不了關係,如今已有人證,只需要一次快速的搜索。」

劉然沉吟時,劉縯忍不住說:「定疆,現在不比平時,都城外大敵逼近……」

徐定疆緊接著說:「所以正是都城團結一心的時刻,右督國王此舉未免太失人心。」

「朕不能只聽你們一面之辭,便任南角城部隊騷擾右督國王府。」畢竟牽連重大,劉然向外吩咐:「立傳右督國王廷公。」

命令下的同時,徐定疆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說:「皇上果然英明,想來廷公也不會當著皇上的面撒謊才是。」

這話可就有些骨頭了,若白炰旭所言為實,陳廣一事劉方廷可說已撒了一次謊,看來劉然英不英明也很難說,劉然雖裝作聽不出此言,不過心裡卻是有些不大痛快。

劉然不大愉快,聰明的徐定疆卻似乎是看不出來,只見他不識相的又說:「微臣便是稟報此事,而相信包老在此也一定十分安全,若皇上別無吩咐,微臣就此告退。」

這話白炰旭可聽得十分生氣,若只是如此,何必與徐定疆同來?早知道就別接受白玫的建議,莫名其妙的欠了這傢伙一次人情,這小子似乎也不見得多關心白玫,看來讓白玫對付這傢伙,真有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味道。

劉然正在不快,見徐定疆要走,他也不欄,只揮了揮手說:「去吧。」

「且慢。」劉縯連忙叫住,轉頭說:「父皇,剛剛的計劃……」

劉然這才想起,忙將臉色放柔和了些說:「定疆,你們的部隊現在也是十分重要的戰力,就先調動到皇城外配合影軍防守,你與你爹也都遷到皇城來住,就住『馨雲殿』吧……」劉然說到此,回桌面大筆一揮,簽下了一紙文書說:「這是朕的手諭,去向左相請一份二級『調兵火籤』,事畢繳回。」

都城官兵統屬複雜,除非如烽煙急報等已有固定的調動模式外,出入城門的調動需要由朝廷發出的「調兵火籤」為證,此籤分為四級,一級可調動的兵力沒有上限,二級只能調動兩萬以下的部隊,三級則是一萬,四級則是五千,至於一兩千人以下的調動,就不需要什麼調兵簽了,而像右府都衛軍包圍「旅颯營區」一事,他們只在自己的區域中調動,較難事先防治。

左相陸為才便是白廣、白漢在左府見過的瘦小老頭,他專責理商、兵鐵諸般政務,都城部隊調動所需的兵馬糧粖之補給便是由他負責,三級、四級的「調兵火籤」

可由諸王申請,二級以上的火籤便需由皇帝頒下手諭,左相陸為才才會發出。

不過就算擁有調兵火籤,也只能調動自己管理的部隊,若想要調動他人的部隊,還需要由皇帝發出的「領兵火籤」,此火籤一樣也有分級,因全人族通用,範圍較大,故分成了八級。若有人同時掌握了一級「調兵火籤」與一級「領兵火籤」,等於可號令天下官兵。

徐定疆自然明白「調兵火籤」是幹啥的,若沒有這個,萬把人可不能隨便從外城進入內城,更別說皇城;他恭謹的接過,轉身步出了殿門。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6:55


第六十九章 幻靈大法

徐定疆一出殿門,臉上便露出一絲笑容,他得罪劉然是不得已而為之,豈料混到了一張二級「調兵火籤」?不過他的笑容隨即又收了起來──劉然忽然想把部隊調進來,這又是為了什麼?莫非打算對什麼人動手?

徐定疆剛奔出宮城城門,板著一張臉的陳東立迎了上來,徐定疆立即笑嘻嘻的說:「沒問題吧?」

陳東立點點頭,咕囔了一句:「晚點再跟你算帳。」

昨夜,陳東立等徐定疆等了一夜沒消沒息,害的他無法離開,平常也就罷了,昨日他可是一心要去赴夢羽的約,沒想到徐定疆忽然跑到城外去湊熱鬧,玩了一夜才回來,一大早卻又派人傳來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叫他一個人脫隊與徐定疆會合,這麼一來,他這一日夜豈不是白守了?想到這,他現在還一肚子火。

「帶了多少人進來?」徐定疆明白陳東立在氣什麼,不以為忤的接著問。

「你不是說除了趙才的一千人外,只要我來就好了?」陳東立瞪眼說:「內城城牆上,盧總教頭盤問了我半天,要是他知道你的人藏在右府附近,他一定會瘋掉……

定疆,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對付右督國王?」

「趙才告訴你了?這小子……」徐定疆臉微微一沉,皺眉說:「我本不想牽連你的。」

「來都來了,還牽連不牽連?」陳東立臉色倒沒什麼變化,他氣的本就不是此事,除了與夢羽有關的事,有什麼值得氣的?陳東立接著問:「右都軍管府呢?」

「裴述潘等人已經探聽過了,人確實是送到右督國王府。」徐定疆嘴角輕輕一揚,微笑說:「右都軍管府畢竟人多嘴雜,雖然好關人,卻不好封口。」其實這還多虧了白玫的計策,逼得都衛軍不得不把所有白家人浩浩蕩蕩的帶回,消息自然容易取得。

陳東立也不笨,他自然已經察覺白玫等人的身分大有問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

「定疆,你可想清楚了?」

「沒問題的。」徐定疆堅定的拍了拍陳東立的肩膀,目光交會處,陳東立明白徐定疆已胸有成竹,他也就不再多說,大不了陪著徐定疆冒險吧。

徐定疆接著把劉然的手諭交給陳東立,一面說:「你先幫我找左相,把這張火籤弄到手,然後幫我在這裡守著,右督國王現在還沒到,但一會兒就會來皇城,他若在一個小時內出城,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來右督王府通知我。」

「跑腿?」陳東立一臉沒勁的說:「怎麼不找芳華?」讓跑得快的人做這檔事豈不是恰到好處?

「她似乎沒了蹤影……」徐定疆臉上現出一抹疑惑之色說:「我昨日有派人通知她,但『檀雲殿』那兒卻說她六日晚上就沒回去了……」

說到這裡,徐定疆臉上突現異色──他突然發現,白浪與劉芳華失蹤的時間竟是一樣,莫非這之間有什麼關係?

陳東立沒注意到徐定疆的異狀,他望望手中的皇令,驚訝的叫了起來說:「都城二級調兵火籤?這要幹什麼?」

「現在沒時間說了……反正一小時後無論右督國王出來了沒,你都到『碧睛閣』

與我會合。」徐定疆身形一閃,直往右督王府的方向飄去,一面傳音回來說:「我慢慢再解釋。」

陳東立雖然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再遲疑,他一轉身,望著左相府治就奔了過去。

徐定疆自清晨悟徹體外玄機之後,雖然一時還沒能練通,但卻已經大幅的提高他操控體外氣勁的能力。只見他迅如電閃,卻又不至於如以往般的彈蹦來去,只如風中綿絮般轉折如意的隨著高低起伏的房舍頂急飄,很快的就落到了右督國王府的附近。

在空中時,徐定疆已經抽空濛上了面罩,他也吩咐過親兵隊全員依樣辦理,畢竟這是與右督國王直接衝突,證據能少就少。

在徐定疆的安排、趙才的率領下,這時右督國王府四面出口、制高點都已經站滿了人,徐定疆早吩咐趙才,只要劉方廷一出門,立即把右府團團圍起來,一個人也不能溜掉,看來趙才辦的挺不錯的,不過這當然也與右府都衛軍大部分兵力,以及幾個高手部在內城南城牆有關,不然趙才才不會這麼容易得手。

徐定疆一到,趙才立即迎了上來,向著徐定疆微微一禮說:「稟告,外圍已佈置完畢,沒遇到什麼抵抗。」

既然蒙了面,稱呼之間自然不能露出破綻,而趙才奉命不稱徐定疆「安國使」

或「小王爺」自然是頂愉快的,高與的程度只稍落後於直接叫出徐瘋子三字。

「很好。」徐定疆一揮手說:「四百人守在外面,六百人隨我進去,快搜。」

徐定疆橫定了心,兩府牢獄的酷刑是早聞大名,若是讓他們多關上兩天,難保不會有人招出白家之事,這麼一來可是牽連重大,不搏一搏也不行了。

劉芳華默運功力已經數日,潛心內視許久後,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觀想內視終於進入了似真似幻的光球之內。

從內視丹田的光暈迷濛,直到無數光量微粒,再存想到光源現前,一路經過「見霧」、「見氣」、「微粒」三個階段,劉芳華的進境算是十分之快,不過想要存想入光球內,卻讓劉芳華十分辛苦。

事實上,這套功夫與功力高低無關,卻多與觀想時的集中力有關,當然,此項稟賦也可逐漸苦修,還好劉芳華與此功夫似乎十分合拍,終於霍然間光球乍失,眼前一片光暈,在剎那間,劉芳華察覺到四面都是一面朦朦朧朧的光壁,而眼前卻有一股流轉變色的圓筒狀光暈上下支撐著球面,再細看下去,圓筒中的光色卻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而光壁上的顏色卻是汨汨然一片純白。

這種白光劉芳華十分熟悉,在她催動功力到頂尖時,劍端上便會泛出如此色澤的白色劍芒,剛剛從光霧、光氣、而後光粒、光球的各階段,劉芳華一直都在這種熟悉的色彩中浮游,沒想到忽然間眼前會出現這麼絢麗多彩的景象?

圓柱中,各式各樣的色彩毫不止歇,一端不斷向外湧出,另一端則不斷的往內吸納,似乎在這個小小的光球中,自也有一個無窮無盡的小循環,那七彩的絢麗光華不斷往球壁散出,到了球壁,不知為何卻淡成劉芳華熟悉的純白,而另一端,白色光華湧入的同時卻又四散解析成無限的光暈,不緩不疾的往另一端湧出。

這麼說來,那面白色的光壁應該也是不斷的在流轉吧?只不過在一片白色光暈下,卻不易看出有沒有流動。

到了這兒,劉芳華的意念總算是穩定住了,這個大圓筒應該就是所謂的「含柱」

吧?原來所謂的「柱」就是這根七彩琉璃般的大棍子。那個前輩寫到這裡就有些語焉不詳,不過總算看到了之後勉能會意,但下一句「以念碎形」卻幾乎沒解釋,只說著應要藉著意念,將部分的光球結構變化,之後就會進入內息自行轉變化生的境界了。

劉芳華這時只求穩,不求進,所以還能稍分心神思索石板上的言語,她不禁暗罵這些老祖先,為什麼不寫清楚些,卻讓後人瞎練亂撞?

劉芳華一時不知該當如何是好,只楞楞的欣賞著光球中的世界,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實劉芳華可有些冤枉了那兩位前輩,解釋的那位是因意外而無法修練,僅憑以往的經驗揣度可能的修練方式,自然說不清楚;而撰寫「無祖後冊」的那位前輩卻是高明至極的一代宗師,他不寫清楚卻也有其苦衷。事實上,每個修練不同功夫的人,不但每個人微粒的色澤、亮度各自不同,甚至到了含柱的階段所見更是大有差異,若寫的太清楚,反而會誤了大部分修練者的發展。

卻說劉芳華一面觀賞,一面玩味著兩塊石板上的話,想來想去,她只能思索著「以念碎形」的意思,若依第二位前輩的解釋,「以念」兩字就不難了,問題是碎什麼東西呢?碎光球嗎?還是這根漂亮的大柱子?又「碎」或者其實不是「碎」,就如那位前輩所猜測的,改變某些東西的結構?怎麼改?改什麼?這短短一瞬間,劉芳華想到了七、八種可能的方向,卻不知道哪一種才是正確的。

劉芳華這裡在想之不透,卻不知她自己的體能已經逐漸到了界線,雖說她心神專心到了這種程度,身體的活動也極度緩慢,消耗的能量其實不多,但柑對的,也更不易察覺自己的身體已逐漸不適。

終於,因身體的不適所釋放出的告緊訊號讓劉芳華感受到了,若劉芳華這時不是在練功狀態,她不過感到三日夜未進滴水而導致的乾渴,不會察覺到人體奇妙的自控系統正逐漸改變著身體的耗水量,同時使得體內的經絡臟腑產生一陣微微的動盪不安,影響著體內的內息微微的一絲波動,但現在的她,心念正凝在其中,劉芳華立即經歷了天翻地覆的大動盪,心念要再流滯於光球中已經力有未逮。

眼看就要退出思緒,劉芳華在這一剎那充滿著不甘,若非自己功力未足,豈會這麼久才到「含柱」的狀態,又豈會無法支持?難道這次真的全盤白費,還要再重來一次?

劉芳華在這一瞬間心念電轉,驀然下定了決心,在心念即將移出之際,腦海中只充滿一個最簡單的念頭──碎柱!

何謂碎柱?就是要那個七彩絢麗的大圓柱粉碎消失,反正依著無祖後冊的字句來看──「微粒含柱,以念碎形」,最簡單的一種解法就是把那根柱子的形狀粉碎了。劉芳華這個心念一起,在心念回溯的那一瞬間,只見那根圓柱彷佛炸開一般的放出了無數的光彩,支撐光球天地的柱形一失,光球立即迅速的內縮。

這時劉芳華已經不能在光球中看著變化,她的心念彷佛被迅速的抽離開出光球,一面往外飛射,一面看著迅速縮小的光球群中似乎有顆特殊的異類,正一面泛出七彩的光華一面迅速的縮小,同時還爆出了大片絢麗的光華。但在這一瞬間,劉芳華卻看不清這光華是什麼顏色,只察覺到那顆亮麗的光球似乎造成了整片光霧的震盪不安,她在詫異之下,也來不及穩住心念,忽然間神思已回到了普通的狀態,體外的聲息、寒暖所有知覺同時湧到了劉芳華的感知之中。

劉芳華雙眼一睜,卻見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同時也聽見白浪柔和而緻密的呼息聲,正想張口呼喚,突然間,劉芳華髮現自己氣海內的內息正迅速的流失,這下她可沒心情叫了,整個人驚駭莫名,看來剛剛不甘願的胡搞一下,終究還是弄錯了……

之前白浪點起煌石棍後,一直注意著劉芳華的狀態,卻見她震動了片刻,便又恢復了平靜,更越來越是寶相莊嚴,似乎進入了極深沉的定境中。白浪看著劉芳華,卻是越看越愛,自然絕不敢驚動了她,只好悶不吭聲的傻望劉芳華,直到煌石棍重新熄滅。

還好點亮後不久,劉芳華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白浪也不會太過擔心,只一面注意著劉芳華的聲息,一面努力運轉著自己左臂的功夫。

這功夫的「散」、「破」、「凝」、「生」、「合」、「聚」六大訣,在白浪龐大的內力支援下,勢如破竹的衝過了三關,到了「生脈」這一關,卻是急也急不來,白浪只好認份的慢慢運轉,等功力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就這麼過了一夜,白浪見劉芳華始終不醒,也是無計可施,不過他自己卻有個好消息:白浪的左臂現在已經能重新移動,看來「生脈」已經練妥。

按石板上記載,「生脈」已成,應能行動自如,但須修成「合脈」方能運使功力對敵,到時雖尚未完成「聚脈」,稱不上大功告成,威力也應不小,只不過這也是那個前輩猜的,能不能做準卻是難說。

白浪這麼清醒著練功,消耗的能量與水分比劉芳華還快,何況飢餓易忍、口渴難耐?他的喉嚨好似火燒一般的難受,不過劉芳華一直未醒,若只顧著自己喝水,豈不是大大對不起她?白浪偶爾伸出舌頭潤溼著乾硬的嘴唇,一面又強迫著自己將心念專住到練功上,但這時只不過是不斷的運行,說老實話,也不用多麼專心,白浪不由自主的轉念想到適才闖入皇宮挑戰劉冥的人物,卻不知那人還會不會來幫助自己?

白浪腦海中的念頭飄過來、轉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聽到上方隱隱傳來「叩」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撞擊到了上方的石桌或石板,白浪一楞,心神立即往上集中,隨即聽到數聲極輕微的呼叫:「浪大哥……浪大哥……」跟著又是「叩叩」兩響。

白壘?白浪這時已經分辨清楚,聲音並非來自石桌,而是從石室的側上方傳來,也就是說,白壘應該正在石室的上方邊緣處。

他是怎麼來的?就算是白浪對白壘的本事早有認識,還是又吃了一驚,從前兩天的聲響看來,上方不但增加戒備,似乎還把部分的樹林給砍掉了,這麼一來,想潛進來簡直比登天還難,白壘這份功夫可真是天下獨步。

白浪不敢遲疑,立即收束功力向上送音說:「是阿壘嗎?」

「浪大哥?」白壘似乎也嚇了一跳,他本來也只是認為白浪躲在石室周圍樹林中的某個地方,他花了兩日夜的時間,小心翼翼的重新潛入皇城,卻見到樹林已經被砍了一大半,他在僅存的樹林中遍尋不到白浪的蹤影,這才到這片古怪石桌附近姑且一試,沒想到白浪還真的躲在石板下面。

他還真的躲在密室中?大伯白炰旭還說不可能?白壘連忙說:「浪大哥,你什麼時候才要出來?樹林被砍了大半了。」

白浪啼笑皆非,頓了頓才有些尷尬的說:「我是……不小心關在裡面……」

這種事怎麼會不小心?白壘可傻了眼了,他頓了頓才低聲說:「浪大哥,我怎麼幫你?」

告訴白壘開啟之法也沒什麼,但以白壘的功力卻無法舉起這個大石柱,白浪沉吟了一下說:「要師父的功力才可能打開……我先把開啟的方法告訴你吧……」白浪知道,事實上白炰旭的功力未必足夠,不過現在也只能靠他了。

「還是不要了。」

白壘知道這是重要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便止住白浪的話說:「等大伯來了浪大哥再說吧。」白壘等人叫白炰旭「大伯」已經一、二十年,實在篤定沒人聽得到時總自然而然的改回口,而依輩分來說,白浪該叫白炰旭大哥,可白浪卻幾乎沒叫過白炰旭「大哥」二字,反而叫師父比較順口。

「也好。」白浪想了想,就算白炰旭功力足夠,現在樹林去掉一大半,他又怎麼能大搖大擺到這兒來幫自己開石室?他嘆了一口氣才說:「芳華也在這……無論如何,你們還是先躲起來,若真的沒辦法,再想辦法把消息傳給劉然,讓他來開密室。」

白壘一怔,這麼說來,白家的秘密豈不是已經洩漏?這事情可不小,白壘輕吁了一口氣,也不打算說出白廣失蹤的事了。他開口說:「浪大哥,那我先走了,兩、三天之後我再過來。」

「小心些。」

白浪交代之後,白壘便緩緩的向外爬去,他這時以一塊幾可亂真的土色薄布掩蓋住自己身軀,僕伏在石地旁的泥土上,說話時輕聲細氣,就怕被人發現,還好劉然雖然命人砍去樹林,但石板附近數十公尺依然是禁地,除施工人員外,一般影軍侍衛仍不準接近。多虧了白浪功力高強,能凝聚功力傾聽上方的聲息,不然兩方溝通可不容易。

白浪這時心神還凝聚在上方,忽然聽到劉芳華嘆了一口氣,白浪一楞,大喜說:

「芳華,你出定了?練完了嗎?」

劉芳華不久前才經歷了內息流失的大驚,眼看無法挽回,劉芳華定下心來,正想呼喚白浪時,卻聽到白浪最後說的兩句話,正是白浪要人去通知劉然,劉芳華這才嘆了一口氣,她雖已有應付之策,但風險畢竟極大,看來白浪心裡也有數,才會要人回去示警。

那人看來該是白家的人,卻不知道怎麼進來的?劉芳華思索間,見白浪詢問自己,她回過裨說:「好像失敗了,你呢?練的還好嗎?」

在黑暗中,兩人的身軀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

白浪本來還算順利,但劉芳華既然失敗,他也不好意思直說,只頓了頓說:

「還沒練完,也不知道有沒有壞處。」他取出水罐來,遞到劉芳華手中。

「白浪……」劉芳華喝了一小口水,接著問:「剛剛來的是誰?」

「阿壘。」白浪也不瞞劉芳華,老實的說:「你也見過。」

「陳壘?」劉芳華一時卻是想不起白壘的長相。

「白壘。」白浪不想再瞞,大方的說:「大家都是化名。」

「我明白了。」劉芳華懶得再問,問到這件事,彷佛在提醒兩人間的鴻溝,縱然身體緊緊依靠在一起,兩顆心卻似乎分的老遠,劉芳華心神轉到功夫上說:「不知怎麼一回事,我練著練著氣海的內力忽然消失一大半,現在變的空空如也。」

哪會有這種事?內息乃宇內能量所聚而成,出入自有所宗,不可能會毫無來由的消失,可是見劉芳華說的煞有其事,白浪也不敢質疑,只狐疑著沒吭聲。

劉芳華見白浪沒答話,她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勉強,於是重新又把心神凝聚起來,感受著內息的狀態,她發覺在自己體內經脈不斷的運轉下,內息正源源不絕的緩緩由體外吸納、凝聚,感覺起來雖然莫名其妙,卻不會有什麼大影響,再坐功一兩次,應該就能補回,只希望則要沒事就來這麼一下,那可十分麻煩。

她才剛鬆了一口氣,卻又忽然察覺到內息有些異樣,現在雖然功力大部分消失,但氣海內的內息卻是活潑潑的十分有生氣,與以往的感覺完全不同,這又是怎麼回事?

劉芳華正想和白浪討論時,忽地聽到密室的空間中傳出一聲冷冽的聲音:「芳華公主原來在這裡?這一位又是誰?」

劉芳華與白浪同時嚇了一大跳,這聲音從哪兒來的?劉芳華緊握著白浪的手,兩人都不知該怎麼回答。

過了片刻,只聽那個聲音又說:「若不是抓到這小子,我還沒想到密室中居然有人……芳華公主,密室只能從外開啟,你們現在應頗須幫忙,是不是?」

抓到哪個小子?白浪心裡一驚,莫非白壘被人抓住了?劉芳華都還沒想到這一層,她聽不出對方是好意還是歹意,於是試探的說:「閣下是哪位?能幫我二人脫困嗎?」

「論輩分,公主該稱老夫一聲堂叔祖。」那人似笑非笑的哼了兩聲說:「公主數日前這麼闖進禁地,可太不給堂叔祖面子。」

堂叔祖?劉芳華心中浮現解答,有些恐懼又有些慌張的說:「見……見過冥堂叔祖。」

那是誰?白浪一時沒弄懂冥堂叔祖是什麼名堂,只聽得那人接著說:「若不是為了先皇禁令,老夫現在就進去教訓你們。」

「冥叔祖知道怎麼開啟密室?」劉芳華有些意外。

「何必知道?」劉冥聲音中有些不屑的說:「只要掌握了玄冥宇宙間通行之法,天下何處不可去?」

這話可就匪夷所思了,莫非劉冥可以穿牆而過?劉芳華正不知該如何詢問,劉冥已經不耐的說:「芳華公主,就算我通報皇上,你們擅自進入禁區,也是死路一條,除非……」

劉冥說到一半忽地停住,任誰都聽的出來他是有目的的要脅,不過劉芳華卻想不出來劉冥在要脅什麼,只好默不作聲,靜待劉冥開口。

果然劉冥見劉芳華並未答話,他又接著說:「除非芳華公主願意承襲我所獨創之『幻靈大法』,我不但將你放出,還替你遮掩起這件事。」

「幻靈大法」?那是什麼東西?白浪有些意外,若有功夫要教人,何必威脅?

八成不是什麼好功夫。

而劉芳華卻聽過這個功夫,她可也沒什麼興趣,正想拒絕,卻聽劉冥先一步說:

「不然,我便先一步替皇上除了你們。」

太霸道了吧?劉芳華遲疑的說:「冥堂叔祖……就算父皇也不會……」

「住口!」劉冥似乎生氣了,劉芳華與白浪的頭顱忽然無端端的被一股莫名的重力所壓,兩人立即運功防禦,但仍覺頭疼欲裂,劉芳華痛的抱頭翻滾,白浪功力卻與劉芳華不同,他猛然一掙,渾身驀然放出青芒,那股力道瞬息間彷佛被衝破了般的散逸無蹤,白浪在青芒一閃間,已經注意到了劉芳華的慘狀,他連忙奔過去摟著劉芳華,催動功力幫助劉芳華抵禦。

這麼一來,劉芳華立即好過不少,她帶動著自己體內僅存的內息往上方直衝,兩力一台,劉芳華只覺得頭顱旁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散開來,自己感到的壓力也跟著消失。

劉冥可有些意外,他本沒把白浪放在眼中,沒想到自己的勁力居然奈何不了兩人?他哼了一聲說:「你是誰?」

白浪這時地想出對方是誰了,原來是劉家的「秘閣衛國使」劉冥,聽說當年此人在起事前便曾闖入宮中,後來還殺了無數的白家人,可稱是白家的大仇人。他憤憤的說:「白浪。」

「白浪?」劉冥似乎沒聽過白浪的大名,他頓了頓才說:「沒聽說過,反正貴族留著也沒用,死吧……」他話一說完,白浪身周忽然冒出一大片的火光,整個人被烈焰吞噬。

白浪眼前一亮,這才發現周身傳來刺痛,他立即放開劉芳華,急急的在地面上一滾,一面全力運功保護自己的軀體。

但這股火焰卻不是燃燒任何東西而產生的,彷佛在空間中自然而然的產生了火焰,隨即向著白浪周身集合,白浪的翻滾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見火焰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不斷的在白浪身周盤旋、圍繞、聚集、騰動。很快的白浪周身的東西都被燒的一空,連兩人賴以維生的食水都不復存,可憐白浪為了等劉芳華,這兩天滴水未進,現在想喝也沒了。

白浪翻了幾下發覺無效,他也就停止翻滾定下心來,全力抵禦著外來的熾熱,虧得白浪的內力本高,一時之間,劉冥卻也燒不死白浪。

不過劉冥卻也不急,只聽他冷冷的說:「看不出你的功力竟比芳華還高?但這也沒用,你總會功力不足的……芳華公主,你若是不答應,這個貴族就是前車之鑑;

可惜啊可惜,若你這小子並非貴族,這份功力倒是練『幻靈大法』的好手。」

劉芳華這時正抓著一塊不知是外袍還是什麼的衣物在幫白浪拍打,她一時沒聽出劉冥話中之意,見那一叢叢飄移閃動的火焰不斷的出現,而白浪則滿臉通紅,似乎十分吃力,劉芳華看的心如刀割,口不擇言的叫:「死老頭,你快停下這些怪火,不然……不然我絕不答應。」

驀然間,火焰倏然熄去,只聽劉冥的話聲緩緩傳來:「芳華公主,這麼說……

你是答應了?」

白浪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固然能撐上好一陣子,但卻不知道能不能比劉冥久,劉芳華可說是救了他一命。

劉芳華別無他法,只好緊擁著白浪點了點頭,卻聽得劉冥有些不耐煩的說:

「答不答應一言而決,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劉芳華這才想起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於是悶悶的說:「答應就是了……」

劉冥緊接著說:「你是出於自願?」

「怎麼這麼羅唆?」劉芳華脾氣來了,大聲說:「自願就自願嘛!」

「好!」劉冥傳來笑聲說:「堂叔祖把你弄出來後,馬上就傳你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幻靈大法』,你先閉上眼,平心靜氣的坐著,無論身體外有什麼感受都別張眼,讓堂叔祖把你弄出來。」

「白浪也要一起出去。」劉芳華立即說。

「讓他死在裡面就算了。」劉冥沉聲說:「貴族不能修練『幻靈大法』,救出來也沒用。」

「他其實……」劉芳華正要吐實,卻聽到白浪傳音說:「芳華,別說!」

劉芳華當即會意,若讓當年白家的大仇人劉冥得知白浪的身分,白浪死的更快。

劉芳華只好一咬牙說:「除非他也出去,不然就別管我了。」

劉冥似乎憤憤的哼了一聲,這才緩緩的低聲說:「你對這小子倒是情深意重,看來這幾天你們倒是做出事來了。這也無妨,包你修練之後不再眷戀塵世肉體的一切快樂……堂叔祖就讓你們一起出來,你們相對坐在一起,閉上眼。」

劉冥這話說的兩人臉上都是一片燒紅,不過眼見有機會脫困,他們卻也是靜聽吩咐。

劉芳華與白浪坐定不久,雖閉著雙眼,依然感到周身的氣體似乎起了一陣騷動,一種若有若無的壓力向著自己全身的肌膚襲來,劉芳華也罷了,白浪卻懷疑對方反悔,連忙提起了功力,小心的防禦著變故。

忽然間,身周的壓迫力倏然消失,耳中聽見的是風過樹梢的濤濤聲,身上彷佛還有微風吹撫,不待劉冥提醒,兩人同時睜開了雙眼。只見四周都是樹林,眼前一個身著黑色滾暗金邊長袍,兩眼十分銳利的削瘦青臉壯年人正站在兩人身前,此人怎會是劉冥?

劉芳華詫異的說:「你……」

那人微微一皺眉說:「怎麼沒大沒小?連堂叔祖都不曾叫了?」聲音卻與剛剛聽見的相同,劉冥還真的是這副德性?按道理他沒九十也有一百了,怎麼還四十多歲的模樣?

「堂……堂叔祖……」劉芳華還在驚駭中,劉冥雖大言不慚的說要把兩人弄出來,她卻一直是半信半疑,沒想到劉冥還真的有這種神通,居然在無聲無息之間,把兩人移出了密室,這功夫莫非就是他要自己學的「幻靈大法」?這樣的功夫怎會需要逼人學?應該所有人都搶著學才對吧?

白浪卻比劉芳華鎮靜一些,他已經察覺到三人身處的樹林便是密室旁僅存的樹木群,看來劉冥這功夫雖然匪夷所思,卻也有距離的限制,只不過沒想到劉冥有這樣的功夫,說不定當年皇族至寶一夕間全失便與此人有關。

劉冥望望兩人衣衫襤褸、唇舌乾裂的模樣,張嘴正要說話,忽地又閉上了嘴巴,轉頭向著西面林地望去,兩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跟著向西轉,卻見西方約莫十公尺處,半空中似乎隱隱約有些不透明感。兩人同時眨了眨眼,正狐疑時,卻見那兒莫名的出現了一個黑衣身影,向著劉冥躬身說:「啟稟衛國使,皇上再度傳令,要您親自參見。」

劉冥眉頭微微一皺說:「又來了?阿大,不是要你們說我在練功嗎?」

那個黑衣人臉上也是一片灰青,眉發皆極短,正是六尊者中的大尊者,他恭謹的說:「皇上派來的傳令不大客氣,說就算是走火也要喚醒衛國使。」

劉冥的死人臉色本就不好看,聽到了這句話更是陰氣十足,他沉默了片刻才說:

「好,我就去見見皇上。」

「衛國使……」大尊者頓了頓說:「小人以為無須與皇上衝突……」

劉然哼了一聲說:「阿大,你在教訓我嗎?」

「小人不敢。」大尊者的臉上湧出了懼意,腰彎的更低了。

劉冥閉上了嘴,眼睛望著天空,似乎在沉思著,劉芳華與白浪忽然脫出牢籠,這時還有一些些慌亂,兩人相扶持著,不知劉冥在思索些什麼,而大尊者則是一直不出聲,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就這麼過了片刻,劉芳華與白浪對望了幾次,心裡都覺得有些怪異。

忽然間,劉芳華一伸舌頭,眼望下方,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白浪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伸手捏了劉芳華一下,安慰的點了點頭,劉芳華臉上泛出柔情,跟著柔柔的輕笑,美目流轉間瞥見白浪光溜溜的身軀,她臉上卻又泛出了一抹羞笑,將一襲外衣解下,交給了白浪。

白浪面一紅,接過衣服裹上腰間,兩人目光對視間,忽然在這個不適宜的場所同時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望著對方眼中的柔情,都不禁痴了。

劉芳華的惋惜,是忽然想到石室中還有好些功夫沒學,白浪一見之下會意於心,但他卻並不十分在意,一握劉芳華的心手,表示了只要與她在一起便足夠。

原來在這數日間,劉芳華與白浪不僅只親密的肉體接觸,連兩人間一直橫亙著的白家秘密也已揭開,突然間,兩人似乎心靈間已能互通,連言語也屬多餘,在兩人的世界中,連身旁的怪事都不大注意了。

忽然間,兩人身後傳出了數人的聲音:「參見衛國使。」

白浪可嚇了一大跳,怎麼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欺近自己身週數公尺內?兩人一轉頭,卻見身後又是一女兩男三個陰陽怪氣的黑袍人,兩上的神色與劉冥一般,都是那副死人表情,這時周廣不在,不然他可以認出,這三人分別是二尊者、五尊者、六尊者。

卻聽劉冥點頭說:「你們幾個領這倆人回『秘閣殿』,好生看著……我去見皇上一面。」

「是。」連大尊者在內,四人同時一躬身,卻見劉冥的身形逐漸的模糊,不知何時,劉冥的身形已經完全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大尊者目光掃向兩人,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隨我來。」他身形騰起,緩緩的向著皇城北面飄去,而二、五、六三位尊者則目光冷冽的望著兩人,似乎打算尾隨兩人身後。

見對方顯現的神通,兩人這時可真的不敢妄動,何況劉冥也不像有惡意,不過是想教劉芳華功夫,兩人對視一眼,輕握著彼此的手,展開身法隨著大尊者而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7:35


第七十章 無影薄刃

徐定疆趁著右督國王府府中空虛,當機立斷的率軍大舉侵入右督國王府,果然順利的救出白玫等人,連已經身負重傷的白廣也一併救出。

是時白家三百餘人正被迫擠在十間金剛柱所建造的小牢房中,連坐下都沒位置,若是徐定疆再晚來兩天,不知眾人會多慘。

營救的過程中只遇到了一點小阻礙,三位副總教頭之一的石輪當時奉命留守,忽然得報有一大群人彎弓搭箭的四面合圍湧入府中,他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震驚之下立即跳出來找人放對,而在徐定疆略施身手下,石輪自然是毫無抵抗能力,跟著所屬百餘人被扔入了牢房中,嚐嚐被關的滋味。所幸吳層這時不在府中,不然見到白廣的慘狀,白家人未必會放過他。

徐定疆大事底定,跟著就與陳東立會合,陳東立當即領著趙才等千人,護送著白家人往皇城「馨雲殿」走,而徐定疆卻展開身法奔出內城,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落霜營區」的部隊與「碧晴閣」的父、母親一行人會合,將部隊領入皇城。

「馨雲殿」與「檀雲殿」只在隔鄰,這麼一大群人湧入,自然驚動了「檀雲殿」

中的上下諸人,其中包含了兩個含苞待放的少女──徐曇如、徐杏如。

徐家兩姊妹為了白敏被捉正在傷心,不過昨日她們確實是偷溜出宮城,不得不盡速趕回,其間只能派遣隨侍向自己祖父送信,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昨日能溜只因恰逢周廣大鬧皇城,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趕到劉然身旁守護,兩小沒了管頭,這才開溜的成,不過卻是回來的太遲了,兩小好好的被訓了一頓,還受了不小的處罰。

今日不久前,兩位供奉爺爺卻又被傳召見,她們這次可不敢溜了,不過聽說空了許久的隔鄰大宮殿遷來了一大批人,兩個小丫頭忍不住好奇,溜到屋簷上遠遠的觀看,只見一批批的人向著「馨雲殿」湧入,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湧來的官兵?

「馨雲殿」與「檀雲殿」雖在隔鄰,兩殿規模卻大不相同,「馨雲殿」長五百,寬近兩百公尺,本為白氏一族皇城官兵聚集之所,多由皇室貴胄率領,五十年前就是由三皇子白柟率兩萬官兵駐守於此。但自劉氏皇朝建立後,這種功能就由影軍取代,而影軍駐守的地區更屬皇城內側,「馨雲殿」就此五十年未用,直到今日。

徐氏姊妹由高望低,兩人目光瞄東望西、掃啊掃的,忽然發現有個擔架被人群簇擁著,剛由「馨雲殿」殿門進入殿前廣場,擔架上是個渾身血汙,面容憔悴的青年,徐杏如看的眼熟,卻一時又認不出來,她正想轉頭詢問自己姊姊曇如,卻見徐曇如小口微張,詫異的輕聲說:「那不是小敏嗎?」

徐杏如吃了一驚,連忙轉回頭,果然在擔架旁的人群中見到有些蓬頭垢面的白敏,還有白玫、白漢等人,當然,這時她也認出擔架上的青年正是失蹤多日的白廣,再多望兩眼,在殿前廣場指揮的居然是陳東立?

徐家姊妹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交會的一瞬間,彼此的想法已經做了交換,兩人臉上同時綻開一抹調皮的微笑,一提身形,向著「馨雲殿」就飄了過去。

白家人這兩天先是突然被抓,但沒到一天,卻又被另一批人救了出來,雖說除了白廣外沒人受什麼大傷害,但大多數人仍是餘悸猶存,在混亂中,一直沒人想到,負氣離開的白彤到底到哪裡去了。

但這時白玟終於想及此事,她本想找白述潘等逃過一劫的白家人去尋找,但徐定疆為避免打草驚蛇,除白炰旭與他同入皇城外,白述潘等人都留在內城的「碧晴閣」中,而其他的白家人又是驚魂未定,再說一出皇城便是右府都衛軍的勢力範圍,隨便派人也是十分危險……

白玫正思索間,卻聽擔架上的白廣掙扎說:「那……那是……?」原來白廣被抬著,反而此眾人還先注意到上方的異狀。

周圍的人一楞,順著白廣的目光望去,只見兩片彩雲在房頂上飄啊飄的向著眾人閃來,白敏一張嘴,詫異的說:「啊呀,是她們?」

「小敏。」兩道彩雲翩然落地,徐曇如抿著嘴唇,徐杏如欲喜孜孜的說:「你沒事了?」

一下子,連陳東立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讓白家人暫時藏入「馨雲殿」,這件事是極端的機密,若傳出去,徐定疆可就與右督國王府正面槓上了,八成還會牽連到南角王,眾人一路來此,本已經盡力避免張揚,沒想到卻會被這兩個小妮子遇上?

「沒……你們怎麼在這兒?」白敏有些焦急的問。

「我……我們就住隔壁啊。」徐杏如見眾人的神色都十分怪異,聲音也小了些。

「你們……玟姐,不……唉……」原來白敏忽然發現,白玟正悄無聲息的轉到徐家姊妹身後,兩手倏然揮向兩人後頸,兩女哪知道會有這種遭遇?何況她們的功夫畢竟還淺,兩人應手而倒。

白玟輕摟住兩人,向著身旁的白家貴族說:「把她們看好,別讓消息走漏了。」

自有人前來接過兩人。

「玟姐……」白敏一臉苦相的說:「她們不會洩漏的。」

「這是幹什麼?」陳東立也跑來了,他與兩小雖不算很熟,但總也有幾分交情,眼見兩人捱了這一下,他大驚失色的奔來說:「你……你怎麼打小孩呢?」

「什麼小孩?」白玫含笑睇了陳東立一眼說:「我也是不想牽連定疆,我們就先好好照顧她們兩天,等這次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能解決嗎?陳東立可不大樂觀,徐定疆這次明擺著與右督國王府作對,想要和氣的化解只怕是異想天開。不過無論如何,把兩個小女孩打昏軟禁是不應該的,但見白玫明豔的笑容堵在眼前,他又不知該如何說下一句,只好鐵青著臉轉身,繼續安排其他親兵準備房舍,自己待會兒再與徐定疆「溝通」。

沒過多久,「落霜營區」的萬人部隊在徐定疆的率領下,已經率先趕到,而南角王一行人畢竟不同於隨時備戰的軍隊,而且在數目上又不需要「調兵火籤」的通關,所以沒有一起前來。

徐定疆一到,便從陳東立那兒聽說了徐氏二女的事情,這下連他也不禁大皺眉頭,他才剛要往內走,白玟俏生生的身影已經迎了出來,陳東立哼了一聲,轉頭就往外走。

白玫見狀,向徐定疆輕輕一吐舌頭說:「陳龍將生我氣了?」

「倒也不盡然。」徐定疆臉上掛著微笑說:「下一批官兵就該是夢羽率領的,他得去迎接。」

「你呢?」白玫眨眨眼說:「生不生我氣?」

「這其實也不算大問題。」徐定疆的笑容收了起來,沉吟說:「只不過委屈了那兩個小女孩。」

白玟輕啐一口,瞅著徐定疆說:「我倒忘了小王爺是最憐香惜玉的……」

「又嘴壞了。」徐定疆一把摟住白玫,擰了擰白玫的瓊鼻說:「說我憐香惜玉,小心我一口把你吃了。」

白玫彷佛被觸動了什麼,笑容微收,目光一轉低聲說:「你不挑食嗎?」

原來兩人雖已極為親膩、溫存無忌,但徐定疆總在最後一道防線前煞車,白玟本也無所謂,但次數一多,她難免產生了些疑惑,莫非徐定疆還有顧忌?或是兩人間還有什麼問題?

白玫這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徐定疆不是木頭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立即緊了緊環在白玟腰間的手臂,輕聲說:「小玫,我也想啊,但問題不在我身上。」

難道還在自己身上?白玫一怔,隨即想通,徐定疆之意是要自己先完成當初的允諾,也就是與白家脫離關係,看來此人雖然總是表現出輕浮的模樣,卻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白玫想及此處,對徐定疆又更多了一絲敬意。

「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小妹妹。」徐定疆說:「聽說小敏蠻在意她們的?」徐定疆還沒見過兩人。

白玟回過神來,點頭失笑說:「真不明白小敏,他現在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找他來吧。」徐定疆點頭說:「讓他裝成私下放了她們,她們應該會守口如瓶。」

白玫眉頭微微一顰,停住了腳步說:「倒有信心,你又不認識那兩個小妮子。」

「放心。」徐定疆一笑說:「徐夢凡為官篤直,言出不二,他的孫女該不會差到哪裡去,何況小敏還救了她倆,總會有點點感恩圖報吧?」

白玫其實還有些不願,當時若不是陳東立已經瞧見,她說不定直接就除去了兩小,也不會這麼客氣了,沒想到徐定疆還有過之,居然要放了兩人?

白玫頓了片刻才說:「你既然這樣決定,也只能這樣了。」

徐定疆聽出白玫語氣中的一絲不快,他轉過頭問:「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輕搖了搖頭。

「有話就說。」徐定疆微笑說:「我們間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白玫目光凝視著徐定疆片刻,這才說:「聽阿廣、阿漢說,在左督國王府晚宴中曾見到左、右相,徐夢凡也未必真的這麼剛正不阿。」

徐定疆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說:「什麼樣的晚宴,怎會是阿廣、阿漢參加?」

「這就說來話長了。」白玫嘆了一口氣說:「總歸一句話,若不是浪大哥失蹤,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白浪失蹤一事,徐定疆早有耳聞,他想了想才說:「小玫,若上策難忍於心,我寧取其次。」

「我明白了,反正你是好人。」白玫扮個鬼臉,轉過身一面飄離一面輕笑說:

「我去找小敏,你乾脆也不要去看了,省的多結一個仇隙。」

徐定疆也明白,既然要假託白敏的手,自己還不如別出現,他止住了腳步,望著白玫輕巧的身影,不禁有些嘆息,白玟的機智、決斷力都是少見,就是狠了些,若非自己,換個人只怕也影響不了她,卻不知兩人間能不能長保這種和諧?還是終有一日無法平衡?

正揣想間,門外忽有一名親兵急急的奔入,徐定疆心裡有數,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他往前一迎,笑著說:「別急,多少人來了?」

那個士兵一怔,腳步立即慢了下來,頓了頓才說:「啟稟小王爺,盧總教頭帶著百來個人來,似乎快與陳龍將吵起來了。」

「只有盧總教頭?」徐定疆面色一緊,他迅速的說:「你立即傳令池路、鍾名古各率百人為陳龍將聲援,其他人立即戒備四周,小心防範有人潛入。」

徐定疆明白,陳東立個性謙和,要與人吵起來可不容易,這個小兵八成有些言過其實,不過吵起來才妙,他便派了池路與鍾名古兩個各有特色的大老粗去,這樣不吵才怪。

士兵見徐定疆不親自出門應對,臉上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但仍應命而去。徐定疆則微微一個沉吟,驀然飄身而起,往空中直掠數十公尺,居高臨下的四面觀察起來。

「馨雲殿」、「檀雲殿」雖然大小不同,但都是座南朝北的殿宇型建築,這時在「馨雲殿」的南側後方,一道身影正迅疾的閃過一片林木,隱身在殿末雜役區的房舍之間,停歇不到數秒,那道身影左穿右飄的又穿過了雜役區,掠到了部分中級隨侍所居住的區域。

若以正常的狀態,再過去便該有士兵巡邏防禦,但這時南角城部隊才剛遷入,莫說巡邏了,連地形建物都還沒弄熟,防範自然較為鬆散。那道身影又似是武功極高,點塵不驚的又掠過了三、四棟建築物,而且盡往人多的地方飄身,似乎是藝高人膽大,毫不在乎。

不過人一多,想在庭台樓榭之間隱身就越來越不容易了,那人閃身飄上了屋頂,往內部直溜過去。

那人既然隱身而入,自然不會以真面目見人,他渾身裹在一襲白色長袍中,看來頗為飄逸,但頭臉卻用一種只露出雙目的頭套緊緊包裹,好似頗老於此道,與徐定疆當時只蒙塊布便罷的做法大有深淺之別。

忽然間,那人一個急停,迅速的仰頭望向上方,卻見徐定疆在自己腦門上方十餘公尺處飄著,臉上還掛著一抹賊兮兮的笑容。

那人大吃一驚,足點屋脊一閃,瞬間飄退了十餘公尺,微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的光芒。

徐定疆在居高臨下的守望中,看到了這人的侵入,這才飄過來預防,眼看此人越來越接近白家人的居所,徐定疆不攔不行,這才從上方逐漸接近,沒想到對方功力畢竟不弱,居然在十餘公尺外便覺出有異。他臉上雖然滿是笑容,但心裡卻是暗慄,對方若是右府中人,除了右督國王外,沒有其他的可能。

若真是右督國王,徐定疆可大為顧忌,先不論諸王的功力本就是人族中的頂尖,徐定疆年幼時剛來都城,還曾受過左、右督國王的教導與照料,後來才轉由兩位供奉訓練,若真要與對方放對,他還真有顧忌。

徐定疆一面緩緩落在對方面前七、八公尺外,一面和氣的說:「閣下有何貴幹?」

他也不問對方是誰了,若肯說,還會蒙面嗎?

「徐定疆……徐小王爺?」那人的聲音頗為沙啞,該是故意隱藏住自己原有的聲音。

「不才正是。」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嘴角一揚說:「閣下莫非是習回河城派來的探子?」

那人目光微眯,凝視著徐定疆,似乎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故意這麼說,一時沒有回話。

徐定疆索性揮了揮手說:「你回去告訴劉禮、徐苞兩人,南角城一脈一心效忠皇上,叫他們死心。」

「你……」那人頓了頓才嘶啞著說:「你看來不像學了劉冥的功夫。」

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來?徐定疆臉上的驚訝可不是假裝的,他皺眉說:「什麼?你是說『秘閣衛國使』?」

那人不理會徐定疆,接著說:「為何你會『飄風技』?能直上青冥?」

徐定疆這才想起,劉冥與其手下尊者們確實也能飛,而且還能在瞬間挪移,倒不知道那叫做「飄風技」,卻不知道是他們厲害還是自己這種功夫厲害?

徐定疆哈哈一笑說:「小小功夫,見笑見笑。」他也不直接回答是與不是,就讓對方猜。

「老夫不信這個邪。」那人一直懸垂在身旁的兩臂緩緩舉起,看來只是隨隨便便的比了一個勢子,但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意忽然大起,向著徐定疆全身急湧過去。

徐定疆心裡一寒,不敢怠慢的立即提起了功力,他的身體被體外勁力一激,立即微微浮起,同時擋住了對方不知是內息還是氣勢的一股壓迫力。

「不是『飄風技』?」那人一直微眯的雙目驀然睜開,兩眼精光一閃間,一股銳利的勁風激起一陣銳嘯,向著徐定疆由上而下直劈過來,一時間竟看不出對方是如何出招的。

徐定疆倏然一驚,身隨心轉的驀然平移兩公尺遠,虧得他移動迅速,仍感到體外勁力的外圈部分被一股銳利如刃的勁力所擦過,兩力相激下對方的勁力往旁側滑了幾分,相對的,也使得自己閃開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若再晚個半分,說不定就沒得閃避,自己的勁力能不能擋住對方這一下實在十分難說。

徐定疆既然閃過,本認為屋頂可就該當遭殃,沒想到這個勁力切到自己腿側的高度時忽然一頓,驀然轉向往自己腰部掃來。

在那一頓下徐定疆已經感覺不對,他全身勁力急提,渾身陡然冒出大片紅霧,同時倏忽間往後急閃了五公尺,同一瞬間,紅霧外緣光芒一閃,驀然傳出一聲極刺耳的摩擦聲,空氣中也隱隱傳出了一點焦熱的味道。

這時徐定疆已經看出玄妙,對方胸前的兩手彷佛虛抓著什麼物件,而隨著對方手掌的微微挪動,那股無聲無息的銳利勁力就這麼揮灑來去,對方竟是把內息凝鍊成宛如實物的刀氣,能在指掌方寸間控制,勁力卻能延伸到了十公尺外,自然是迅速無匹。

剛剛的那一下,其實對方的勁力已經切割入了徐定疆的紅霧之中,還好徐定疆的護體紅霧威力又與平常內息不同,可說是硬生生的阻住了對方的勁力及身,也才會有這麼尖銳的摩擦聲傳出。

但徐定疆心裡有數,若自己未退,護體紅霧絕阻不住對方的攻擊,畢竟對方勁力等於是凝於一線,紅霧的區域廣泛,別說自己的功力可能不如人,就算能與對方相捋,這種方式的互碰也是自己吃虧,也就是說,徐定疆不能再以以往的碰撞方法對敵。

這可是除周廣外,徐定疆第一個遇到不能以此法對付的高手,紅霧中的徐定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才剛悟通一半的體外經脈,現在可沒有別招能夠應對,對方若是再快斬個幾下,自己可就糟糕。

而這套功夫,與劉方廷稱雄數十年的絕招──「電光薄刃」似乎十分相似,不過聽說「電光薄刃」發出時似有一道以勁力凝結的閃光,揮動時卻似薄刃,這才有了那個名稱,莫非劉方廷把電光練化了?那可不易抵擋。

那人確實是劉方廷,他心裡卻是更為吃驚,他潛修數十年,在數年前才由「電光薄刃」創出了這無聲無息的「無影薄刃」,本認為足可獨步人族。來之前,他也沒想到會用上這套功夫,若不是徐定疆現身的方式太過怪異,他還未必會施展此招,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小毛頭,自己的「無影薄刃」居然發出無功,而這套功夫卻是極耗功力,若再來兩下沒效,自己今日只怕出不了「馨雲殿」。

兩人各有顧忌,誰也不敢動上一動,但剛剛那一下,已經驚動了下方的官兵,一堆人見到屋頂上有個蒙面的傢伙與小王爺放對,自然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拔刀取劍想往上躍,只不過兩人停身的地方太高,這些士兵一時還跳不上來。

眼看事不可為,劉方廷瞪了徐定疆一眼,驀然飄身直退,面對著徐定疆往後急閃,倏忽間已經騰出了數十公尺,落地前一個轉身,他點地間往外急掠,只聽他隱隱傳來兩句話:「好個小子……好個徐靖!」

徐定疆鬆了一口氣,這才敢放下勁力飄落屋頂,徐定疆心想,這人剛剛曾自稱老夫,又在這種時候前來,加上那怪功夫,九成九是右督國王劉方廷,看來他以為自己這套功夫是父親徐靖所傳授的,倒是讓老爸背了一個黑鍋……不過想到自己居然能與劉方廷勉為抗衡,徐定疆也不禁有些激動,又有些得意。

人族雖稱八王,但實際上因刀輪、宿月兩王未立,其實是「東極王」、「南角王」、「北域王」、「習回河王」、「左督國王」、「右督國王」六人加上兩位供奉合稱八王,除「習回河王」徐苞外,這七人可算是人族的七大高手,其中又以兩大供奉最受人尊崇,可惜現在「東極王」已歿,人族高手又少其一。

當年劉氏起事能成,除了是時劉氏一族高手輩出、行事周延外,與雙陳一徐三人倒戈不無關係。當時「左督國王」陳康、「東極王」陳克、「南角王」徐靖三人都還只是國使,而策動三人的倒戈,其中居功最大的便是後來的「習回河王」徐苞,他也以此功勳得封為王,成為徐氏一族的二王之一,後來徐苞與陳康的不睦,卻有其他的原因。

經過了五十年,雖說劉禮、劉冥的功力直追諸王,但鹹認還差六大高手一籌半籌,不過這些判斷並不包含劉冥別出蹊徑的「幻靈大法」,以及劉禮修練得成的「透骨擊」,當然,其他六人也各有各的絕活,若不是真正對敵,誰也不知高低。

無論如何,今日一戰,徐定疆能勉與「右督國王」劉方廷抗衡,已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只可惜除當事人外沒人明白。

徐定疆落下地來,輕吐了一口氣,四面的官兵立即湧了過來,很快的趙才、杜給等人也隨即趕到。

身為親兵首領的趙才還沒說話,杜給便先關心的詢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沒事。」徐定疆回過頭說:「門口現在怎麼了?」

「聽說老鍾才罵了兩句,池路就拔刀衝了出去。」杜給笑說:「若不是龍將攔著,只怕已經打了起來,現在對方沒這麼囂張了。」杜給越來越佩服徐定疆,只一轉念間,就派了兩個最適合的人選去門口罵架。

「老爸也該快來了。」徐定疆一笑說:「馬上就沒事了。」徐靖一到,盧一天再大膽,也不敢繼續胡鬧。

「小王爺。」趙才靠過來,皺眉說:「那個叫陳敏的要見您。」

「小敏?」徐定疆微楞,讓他去放那兩個小丫頭,難道還有問題?徐定疆點頭說:「他在哪裡?」

「現在有警,他們都不敢離開房舍。」趙才說:「他在『飆』字五號房,那群人陰陽怪氣的,都安排住在『飆』字那裡,分了前十、後二十其三十間房。」他口中陰陽怪氣的一群人正是白家的三百人,前十是小房,後二十指的是大房,小房大多住一到二人,大房則能住十到十五人。

「我過去看看。」說完,徐定疆又一頓說:「徐家姊妹在哪裡?」

「就在那裡。」趙才搖頭說:「不問我還不好意思說,聽說那是右相的孫女,這實在……」

「我自有分寸。」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趙才,你也該去前面等了,墨琪也快到了。」

趙才老臉微微一紅,瞪了徐定疆一眼,神色大為尷尬,杜給可是大為好奇,一雙眼睛直盯著趙才,若不是礙著徐定疆,他一定馬上追問。

不過他不用忍多久,徐定疆話一說完,已經飄身向著「飆」字房掠去。

杜給立即抓著趙才說:「老趙,你這傢伙不夠朋友!」

趙才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面無表情的吳平恰好施施然踱了過來,開口就說:「趙才哪裡不夠朋友?」

「墨琪……墨琪……」杜給沒理會吳平,腦海中一轉,已經想起昨日墨琪也曾去過「落霜營區」,他立即一拍趙才笑說:「是那個黑美人嘛,真看不出來,你這傢伙果然不安分。」

「是單相思吧?」吳平說話向來難聽,這次更是難聽之尤,話一說完,趙才好似被人踩了尾巴般的一蹦而起,頭也不回的就向外衝去,似乎也不是去殿門等候墨琪……

徐定疆抵達「飆」字五號房,這時屋外防守的白家人自然已經撤去,徐定疆也不貿然闖入,在門外經喚了聲:「小敏?」

徐定疆與白敏等人本來不熟,不過因著白浪與白玫的關係,徐定疆就隨著白玫的叫法,不然明知白敏不姓陳,叫他陳敏實在有些尷尬。

「徐小王爺?」門呀然而開,白敏一臉沮喪的站在門口,門內自然是徐曇如、徐杏如兩人,不過她們這時臉上卻是一臉俏皮的笑意,彷佛剛完成了什麼惡作劇,心裡有著忍不住的得意。

「你們一定是夢凡公的兩位孫女,曇如和杏如了。」徐定疆小時本就是超級大頑童,這兩個小姑娘的表情他可不陌生。徐定疆也不問發生何事,只進房坐下說:

「你們來玩幾天啊?」

徐定疆這話一說,徐曇如、徐杏如的小臉不禁一楞,白敏卻從沮喪變成詫異,不明白徐定疆在打什麼主意。

徐定疆見沒人接話,他一聳肩說:「看來我不受歡迎,好吧,你們愛玩幾天就玩幾天,我前面還有事情要忙。」話說完,徐定疆起身拍拍屁股就要出門。

「徐小王爺。」徐杏如叫了起來:「請等一下。」

「怎麼?」徐定疆轉回頭來,詫異的說:「有什麼事?」

「我們到這來,不知被誰打昏,還被當犯人關了一個多小時,這件事您不知道嗎?」徐杏如噘起小嘴問。

「有這種事?」徐定疆詫異的說:「誰這麼大膽?」

「你問他啊。」徐杏如、徐曇如同時一指白敏說。

「這……」白敏臉上又恢復了尷尬,正不知該怎麼說的時候,徐定疆一拍桌子,怒目說:「豈有此理,我好心救你們出來,冒了多大的風險?你們居然這麼對兩個小女孩?」

不只白敏,連徐家姊妹都嚇了一大跳。

只見徐定疆怒氣衝衝的接著說:「門口盧總教頭還在鬧,陳龍將還堵著他們,你們哪裡值得我們救?你們立刻給我滾出『馨雲殿』,就算被右府宰成肉泥也不關我事。」

說也奇怪,除了那一聲桌子拍的頗響,徐定疆的聲音也並不很大,不過三人卻都覺得十分大聲,卻是徐定疆稍稍用了一點傳音的功夫,讓聲音在三人的耳旁散開。

白敏這下子可是臉色慘白,沒想到徐定疆這麼不好說話,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徐曇如已經急急的說:「徐小王爺,我們是開玩笑的。」

「對、對。」被徐定疆唬的愣住了的徐杏如回過神來,連忙跟著說:「我們開玩笑的,他們沒有怎麼樣……沒有啦。」

徐定疆臉色一鬆,噓了一口氣說:「這種玩笑怎麼能亂開,害我差點送了他們三百多人的性命。」

白敏這時已經明白了大半,心底暗覺好笑,但臉上的驚駭一時卻轉不回來,臉上的表情可說十分怪異。徐定疆立即瞪了白敏一眼,這才讓白敏收起笑容,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

徐家姊妹卻沒發現漏洞,兩人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徐定疆忍住心裡的笑意,揮揮手說:「既然沒事就好,你們現在不是正在受訓嗎?跑出來這麼久沒關係嗎?」

這可說到重點了,徐家姊妹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擔憂,過了片刻,徐曇如才膽怯的說:「徐小王爺……」

「叫我徐大哥,或定疆大哥。」問題一解決,徐定疆的頑童脾氣又發作了,笑嘻嘻的說:「什麼事?」

「定疆大哥。」見到徐定疆的笑容,徐杏如大著膽說:「我們現在回去一定會被罰的……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怎麼?」徐定疆和氣的說。

「能不能把我們藏起來?」徐杏如眨眨大眼說。

這豈不是笑話?徐定疆哈哈大笑說:「藏多久?難道你們從此都不再見兩位供奉爺爺?」

兩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瞪了白敏一眼,臉上又是委屈又是怒氣,她們本只是溜到「馨雲殿」看看,沒想到這麼一來拖了這麼久,現在回去一定會被兩位供奉爺爺嚴格處罰。

兩人不想先躲在這裡,之後再要徐定疆、陳東立等人替自己想辦法,反正這件事也是白敏一夥人造成的,但現在兩人被徐定疆一唬,又不敢提出這個理由,兩人扁著小嘴,都快掉下了淚。

徐定疆見狀,知道也不能逼的過緊,目光一轉說:「我知道了,你們是怕回去會受罰?」

徐曇如、徐杏如一齊紅著眼睛點頭,兩人的模樣煞是可憐,徐定疆嘆口氣說:

「想當年我也常常挨罰,就教你們一招吧。」

兩人眼睛一亮,徐杏如立即破涕為笑的叫:「好定疆大哥,快教我們。」

徐定疆正要說出,忽然莫名的一頓,臉色一沉,轉為考慮的神色說:「不過我這麼一說,達爺爺、莽爺爺再看到我,準會找我麻煩……」

徐曇如與徐杏如的小臉又快樂不起來了,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外忽傳來一聲輕笑說:「定疆,你就別為難小妹妹了。」隨著話聲,卻是白玫走了進來。

徐定疆還是一臉為難,似乎拿不定主意,不過臉色比剛剛鬆動了些,徐氏姊妹連忙求助的望著白玫,一臉企盼的神色,白玫向兩人回了個安慰的眼色,接著又說:

「就看我的面子上,幫幫她們嘛。」

「好吧,既然小玟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徐定疆一攤手,望著徐氏姊妹說:

「我告訴你們,只要在被抓到前,準備好一瓶『醍園古釀』老蘇果,一面道歉一面呈上去,兩老一定不會生氣。」

白敏這才會過意來,徐定疆是打算把這個人情轉給白玫,也虧得白玟一聽就懂,馬上進來示好。

這麼簡單?徐氏姊妹一聽,臉上都是無法置信的表情。

徐曇如還怯生生的說:「醍園……古釀……老蘇果?」

「你們知道『醍園古釀』嗎?」徐定疆問,只見兩小一起搖頭,他微笑說:

「到皇城去找御廚頭頭張老,跟他要一瓶。」

「他會給我們嗎?」徐杏如也有些害怕的問,剛剛徐定疆發怒的模樣,確實把這兩個小丫頭給嚇到了。

「若兩位供奉爺爺知道這個秘密,那他祖傳三代,藏了九十年的兩大罈『醍園古釀』老蘇酒,馬上就沒了蹤影。」徐定疆哈哈一笑說:「你們懂不懂得威脅啊?」

威脅?這還不簡單?兩個小妮子終於笑開了,兩人一起向著徐定疆與白玟鞠了一躬說:「謝謝定疆大哥,小玫姊姊。」

兩人正喜孜孜的相偕出門,徐定疆又叫了一聲:「兩個小妹子,我跟兩位爺爺習藝十餘年,只不過用了七、八瓶,你們可省著點用。」

「明白了,定疆大哥。」徐杏如回眸一笑,卻又瞪了白敏一眼,這才與姊姊徐曇如飄身而去,只可憐白敏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變成出氣筒?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8:16


第七十一章 內憂外患

皇命之下,「南角王」一行人不敢多作拖延,很快就到了「馨雲殿」,見南角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盧一天果然識相的退走,也沒與徐靖多說什麼。

不過徐靖倒是頗覺訝異,不知盧一天來此為何?他本想間陳東立,但陳東立一見到夢羽,整個人的魂魄已經飛走了八成,別說回話了,三句中都有兩句漏聽。徐靖無奈之下,心想這整件事八成與自己兒子有關,他也不多問,率著部隊、侍從等人進了「馨雲殿」。

這一行人中,自然包括了周廣與埳山老人,周廣還好,埳山老人卻有些疑神疑鬼,劉然沒來由的把眾人調入皇城,莫非是配合劉冥,打算來個甕中捉鱉?直到見到「馨雲殿」中的軍容,他才算是稍稍鬆了口氣,沒這麼擔心。

陳晶露自見埳山老人回來,自然追著逼問了許久,埳山老人當然不會告訴她實情,只虛幌了兩招便開溜,對方畢竟是長輩,陳晶露也拿他沒法,只好由得他去。

至於徐定疆,知道了父母到達,身為兒子的他既然有空,總該去關懷一下,不過臨去前他不忘交代白玫,快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現。他自己心裡有數,與老爸見面,免不了會談起這件事,一拖再拖下去,若給老爸知道自己放著白家三百人在這邊,只怕會出事。

此事對一個人處身在「飆」字七號房白玟來說,反而不會造成很大的壓力,她心裡已有定見,只不過現在重要人物太多人不在,也不適合談論此事,除白炰旭之外,白彤、白壘兩人都不知道大家已經到了皇城,而失蹤多日的白浪更是不知蹤影。

白玫第一步先是派了幾撥人馬出去尋找白彤與白壘,尤其是白彤,他現在雙手無法使用,若是迷迷糊糊的闖回「旅颯營區」,正是所謂的自投羅網。「旅颯營區」

在外城南方,雖說是在右府都衛軍現在的管制範圍外,但目前似乎沒有立即發生戰事的徵兆,對方若非愚笨,一定會派人在「旅颯營區」守株待兔。

現在總算暫時安全,白玫得空仔細思索,實在有些擔心,白彤雙手不便,他現在一個人跑出去,做什麼都不容易,他早該回來了才是。到現在還沒出現,有兩種可能,一個就是白彤早被人擒住,那就是說,除了右督國王府之外,白家在都城還有其他的敵人,這可不是好消息;另一個可能卻更麻煩,白彤奔離「旅颯營區」那時,「百里烽煙急報」的訊號還未出現,他若一個想不開跑到城外,現在想進來只怕也不容易了。

不過說來奇怪,據徐定疆說,大伯白炰旭去宮內也一大段時間了,反正與右督國王劉方廷對質也一樣不會有什麼結果,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就算他不知道徐定疆的營救計劃,為了白述潘等人,他總會來這兒看看,以大伯的個性,也該不會一個人闖去右督國王府,那大伯是被什麼事耽擱了?莫非宮裡出了什麼事?

白玫正為這一大堆事情傷腦筋時,白敏忽然氣沖沖的推門跑了進來說:「玟姐,我實在想不透。」

白玫這時實在沒時間陪白敏聊天,但她只不過微微皺眉,隨即舒開眉頭微笑說:

「想不透什麼?」

「徐大哥和你啊。」白敏與誰都熟的很快,見沒幾次面,他已經改口叫徐定疆為徐大哥了。他圓睜著眼,望著白玫說:「玟姐,我覺得好像是你聽他的,不是他聽你的呢……」

這小子觀察力倒不差,白玫想及此事,卻沒有一絲不快,反而有些甜滋滋的,她微側著頭輕笑說:「沒辦法啊,誰叫他比我高明?」

「真的?」白敏大驚小怪的說:「那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兩人都不知道,今日不久前,白炰旭也曾冒出過類似的想法。

「這也未必。」白玫輕輕的笑說:「若不從白家……只從我的角度來看,未必不划算。」

「若是從白家的角度呢?」白敏擔心的問。

「不會多吃虧吧……」白玫推了白敏一把,有些怪罪的說:「小敏,你只是來問這些的?有話就直說。」

說實在話,對於白家的興復,白敏可說是最沒感覺的,雖然從小就覺得此事天經地義,但他的使命感卻沒麼重,更不像白浪等人有親身的體驗,所以白玫這一問,他也就尷尬的搔搔頭說:「其實還有別的……」

「我就知道。」白玫瞪了白敏一眼說:「還不快說?」

白敏尷尬說:「我只是想問……她們為什麼生我的氣啊?」

「她們?」白玫怔了怔才明白,忍不住失笑的說:「你說那兩個小妹妹?」

還有哪個?白敏有些怨怪白玫的點了點頭說:「我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覺得笨?

或是討厭?」

這個心智發育太慢的小子,這時候拿這種事來煩我?白玟正想著如何推搪,忽聽「馨雲殿」前方傳來一連串長長短短迅疾的鐘響,在鐘聲中,似乎隱含了一絲急迫感。

白玟一怔,沒空理會白敏,立即站起說:「這是緊急集合,怎麼回事?」

眾人既然混入人族,自然已經弄清了劉氏皇朝軍旅傳訊之法,這個鐘聲意味著所有部隊全副武裝往殿前彙整。

白敏好奇心起,也顧不得追問白玫,轉身就向外掠,一面還有些興奮的說:

「玟姐,我打探清楚後再來報告。」

「小敏!」白玫阻之不及,只好跺跺腳隨後追去,不然若讓徐靖誤會,事情可就麻煩了。

劉芳華與白浪兩人,跟著陰陽怪氣的大、二、五、六四位尊者一路往皇城北方前行,越過去,也就越接近影軍的重地,就連劉芳華也從沒來過此處。

望著四面的景物越來越是陌生,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卻見白浪正好他望著自己,兩人對視間,白浪眼中傳過來的關懷讓劉芳華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些,無論如何,至少白浪還在自己身旁。

劉芳華對身外事不是這麼在意後,轉過心念觀察著自己的體內狀態,不知剛剛練錯了功夫,除了功力消失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影響,能不能藉著修練再補回來?

觀察之下,劉芳華髮現功力雖正緩緩的補充中,但較以往的情形似乎慢上許多,莫非這次練功把自己的吸納能力也降低了?劉芳華皺著眉頭想,還是該趕快找個時間練坐功,不然總是內力不足,遇到危險時怎麼辦?

白浪這時卻是十分不適,他這幾天雖說在練功,但大部分時間卻是保持著清醒,消耗的能量、水分比劉芳華還多,但他卻一直沒喝多少水,身體其實十分的不舒服,若不是他功力還算深厚,別說隨著大尊者而奔,慢慢走都未必受得了。

但這時似乎不是討水的時機,白浪眼看目標似乎並不甚遠,只好咬牙忍著乾渴,強運著功力支撐。

過了片刻,眾人到了皇城北緣,這也是皇城內重要地段的最北方,殿北一箇中型殿宇出現在眾人面前,殿前十餘名影軍直挺挺的守衛著殿門,殿門上一個橫扁,寫著三個大字──「秘閣殿」,看來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大尊者等人帶著兩人往內走,除了行禮如儀外,自然是無人敢多作聞問,影軍中識得劉芳華不在少數,但識得蓬頭垢面,只胡亂罩著一件女人外衣的白浪就不多了。他們見到兩人隨著四位尊者進入大殿,臉上都露出了幾許訝異的神色,不只三公主劉芳華來到這裡頗難想像,四位尊者進出「秘閣殿」向來不經大門,今日卻不知怎麼轉了性,居然從大門出入?

白浪與劉芳華自然不知道影軍們在狐疑什麼,他們隨著大尊者的身後往內行,卻見秘閣殿中的建築十分怪異,明明看來不怎麼大的殿宇,卻是重門疊戶十分複雜,不但路徑不算寬敞,房舍中高高低低的殿宇極多,也極不容易看遠,一行六人東轉西轉的轉了將近半小時,這才到了一個座落於殿末的屋宇。

總算到了吧?白浪剛剛不斷隨著大尊者四面亂轉的同時,當然曾有逃的念頭,對方想教的是劉芳華,又不是自己,對自己也不像有什麼善意,而自己被困於密室已經數日,白家人一定已經十分擔心,更是該快生離開。

可是白浪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態,他現在雖勉能隨著對方移動,但想逃可是力有未逮。別說對方的功夫十分詭秘,就算不計算此事,在自己身體疲累,又只有一手能運功的情況下,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何況劉芳華也在此間,自己怎能棄她而走?

劉芳華自己內息不足,當然也不敢動逃走的念頭,但她倒不只一次目示白浪離開,卻總沒見白浪有反應。她氣在心裡,卻又不禁感到窩心,若白浪當真離開,她實在有些害怕。

小屋前,大尊者轉回身來說:「芳華公主,這是您休息的地方,請進吧。」

「白浪呢?」劉芳華立即問。

大尊者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說:「我們會另有安排。」

劉芳華自然知道對方在訝異什麼,自己身為女子,難不成要與白浪一起休息?

可是這時情況不明,劉冥對白浪又似不懷善念……

劉芳華顧不得這麼多,一咬銀牙說:「不用另外安排了,我與白浪在一起。」

話說出口,她臉上卻不禁微微的泛紅了起來。

白浪也沒想到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怔了怔說:「芳華?」

「走。」劉芳華反正已經鐵了心,伸手一拉白浪,推門往內直走,一面回頭說:

「麻煩吩咐一下食水衣物,我們現在很需要這些。」

大尊者皺眉說:「屬下會命人準備。」

話未說完,踏入屋中的劉芳華已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大尊者回過頭,與其他幾個尊者交換了一抹輕蔑的眼神,原來這個公主淫亂至此?不過想享受也只能現在了,數日之後,管教她再也不懂男女情慾。

兩人進了門,劉芳華目光轉向白浪,隨即放開了白浪的手,低著頭自尋了一個椅子坐下。

白浪也能體會劉芳華的心境,兩人雖已有肌膚之親,但畢竟還不是名正言順,在外人面前如此,劉芳華的顏面上自然難堪。

白浪嘆了一聲說:「芳華,你其實不用如此的。」

劉芳華轉回頭來,仍然沒說話,白浪站起身來,吸口氣說:「我讓他們另找個地方。」說完轉身向外便走。

「白浪。」劉芳華一把拽住白浪,白浪剛轉回身,劉芳華的嬌軀已經投在白浪的懷中,只聽她低聲說:「不要……」

「怎麼?」白浪真的有些意外。

劉芳華深呼吸了數下,這才抬起頭說:「剛剛見你被人圍著,我好怕……好怕……」

白浪這才明白,剛剛被焚的是自己,痛苦的卻是劉芳華,他這時才想到,還好被焚的是自己,若剛剛自己與劉芳華易地而處,自己豈受得了?

他想到這裡,忍不住緊緊的擁回說:「別怕,都過去了,我沒事。」

劉芳華咬了咬牙說:「白浪,我不願與你分開,就算被人笑……就算……」

「我知道。」白浪心疼的說:「是我不好,我不好……」兩人緊擁著,彷佛除了這一刻之外,其他再也不重要了。

忽然間,劉芳華輕推了一下白浪,目光往外轉,白浪微楞了一下,只聽劉芳華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有人來了。」

白浪微微一怔,果然聽到數十公尺外有人向著這裡走來的聲音,他放開了劉芳華,剛要坐下,忽然想起,劉芳華就算聽力比自己好,但自自己功力大進之後,劉芳華沒道理比自己聽的還遠,這是怎麼回事?

而劉芳華似乎還沒察覺到異狀,她正微皺著眉生氣,那人走的也太慢了吧?怎麼現在還沒到?聽起來功力又沒多低……

「芳華。」白浪忍不住說:「你現在能聽多遠?」

「嗯?」劉芳華一楞,轉回頭來說:「什麼?」

「剛剛那人還在五十公尺外呢。」白浪說:「現在也不過三十,你現在能聽這麼遠了?」

「五十?」劉芳華一楞,詫異的說:「我現在內力不足呢。」

有沒有弄錯啊?白浪莫名其妙的說:「什麼?」

劉芳華沒再說,只凝息內觀,自己的內力固然恢復了一些,也不過半滿,聽力的遠近雖並非與內力的飽滿度有絕對關係,但總會有些影響,這麼說來,若自己功力充沛時,豈不是能聽的更遠?劉芳華濃眉微顰,想來想去,一時想不出前因後果。

「與你練的功夫有關嗎?」白浪問。

「是嗎?」劉芳華正狐疑間,那人卻已經走到了門口,正向內發話:「芳華公主,衣物取來了。」

「進來。」劉芳華拋下心中的問題,只見進門的不是隨侍,卻是一名影軍,劉芳華有些意外,這兒莫非沒有隨侍嗎?

「芳華公主,飲食正在準備中,這兒是兩位的衣物。」那名影軍必恭必敬的說。

白浪接過的同時,劉芳華皺眉說:「先拿一些茶水來。」劉芳華雖然沒有白浪嚴重,卻也是十分口渴。

「是。」那人躬身退開,白浪推上了房門。

回過頭來,兩人可有些尷尬,這個房間並不算小,但卻沒什麼遮掩,兩人若要更衣,必會裸裎相對。頓了頓,劉芳華輕咬了咬下唇,轉身解衣換裝,白浪也不再矜持,跟著七扯八扯的拉下了自己身上的遮蔽物,換上了送來的衣物,畢竟兩人關係不同尋常,現在再扭捏,就有些做作了。

白浪衣服較少,動作也較快,沒三兩下已經把衣裝著齊,想起劉芳華,他忍不住側頭偷看,卻見劉芳華整大片光滑白潔的肩膊都還裸露在外,她正咬著牙拉扯一件造型怪異的小裡衣,卻總是弄不好。白浪看的好笑,怎麼她不會穿衣服?正疑惑時,劉芳華已經注意到白浪在偷瞄,她一跺腳,白浪連忙轉回頭去,卻聽劉芳華壓低聲叫:「欸……」

「唔?」白浪還是不敢轉頭,別等一下花瓶飛了過來。

劉芳華停了片刻,聲音更小的說:「你快過來幫忙……」聲音裡還帶了三分羞意。

這可是她自己說的,白浪光明正大的轉回頭,走過去幫著劉芳華著衣,只不過地也沒這個經驗,手忙腳亂的還鬧了些笑話,這才幫劉芳華穿好衣服。

其實這倒也不能怪劉芳華,影軍受到命令時沒想這麼多,何況「秘閣殿」裡適合劉芳華穿的衣物也不容易找,好不容易找來一套較完整的,卻是不易自行穿著的服裝,劉芳華平時自然有隨侍服侍,這會兒只好讓白浪代勞。

兩人穿衣的過程,白浪一頭霧水之際自然免不了毛手毛腳的嫌疑,在劉芳華與白浪又喜又羞、嘻嘻哈哈的穿畢,身軀自然而然的又糾纏在一起。

溫存了片刻,劉芳華帶著笑把白浪推開,抿嘴笑說:「別鬧了,我內息怪怪的,該練一練氣。」

我在鬧?白浪雖然有些委屈,他也只好乖乖的放手,不過他一時也靜不下來,只望著劉芳華姣好的面容發怔,而劉芳華倒是靜心的頗快,坐下沒多久,便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狀態。

白浪閒著沒事,思忖著自己所練的功夫,劉芳華雖然說練的有問題,不過從她聽力忽然增加上來看,該是有些好處,自己這套功夫呢?不知道練成的時候又是如何,可惜這次沒能把那幾塊石板帶出來。

白浪思索著自己看過的部分,現在還記得的,只有所謂無祖後冊的幾句話,其中除了自己練的「長虹吞吐,脈聚合凝,氣沖斗牛,破天裂地」之外,只記得與自己的疑惑有些關係的──「引能入體,終為外力,天理難明,體悟如意:內修成天,路長難行,一朝能納,異途同境」八句話,這八句話因與白浪一直在思索要不要由後天轉先天有關,所以他才特別有印象。

「長虹吞吐」那四句若真如石板所言,能發展出這麼獨特的功法,那整篇「無祖前冊」豈不是更為珍貴?白浪不久前才勸劉芳華別在意,這時想起又覺得有些可惜,不過現在那兒防範的一定更嚴,想再進去可能要等到復國的那天了。

白浪轉回心念,思忖著若四句為一種功法或階段,另八句指的便是兩種狀態,其實這話並不難懂,怎麼拿來用卻是十分難猜。頭兩句若自己猜的沒錯,該說的是將後天修練的內息轉為先天內息終究是外來的力量,但「天理難明、體悟如意」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是指有什麼缺點還是指練功的方式?看來好像都有,卻又似是缺點居多?

而後四句中的頭兩句也不難懂,就是一直靠著後天修練到功成,是一條困難而艱辛的路,而且那個階段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胸懷天地」,但「一朝能納,異途同徑」卻又不知何解,莫非是到最終,轉不轉先天都是一樣的嗎?那自己還執著什麼?

是不是該問問白炰旭,白家的破天真氣是怎麼轉為先天?

想到白炰旭,白浪自然而然的想起白家的眾人,卻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白浪又想到應該還在南角城的白離亂,他現在被「南角王」徐靖所照顧,一定不願意吧?但就算救他出來,是不是反而斷送了他的生命?可是白離亂對自己有恩,豈能讓他一直被徐靖所軟禁?想來想去,白浪可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毫無來由的,白浪猛然想起自己在密室中答應過劉芳華的話,他渾身冷汗直冒,現在還想那些做什麼?若白家人願意放棄血海深仇,自然一切好談,若不願意,眼看又要千里流徙,自己與劉芳華也必將分開──驀然間,一股極深刻的悲痛湧入白浪心頭,卻是白浪自己心裡有數,白炰旭等人絕不會願意侍奉劉氏皇朝,再怎麼往好處想,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白浪轉回頭,目光直凝視著入定的劉芳華,趁著還有機會,要好好的把劉芳華一言一笑深深的鐫刻在自己心底,永銘不忘。

「什麼?」一直與眾人在寢殿偏廳商議的劉然,站起詫異的說:「九萬叛軍集結在三百公里外,安營造飯似乎打算長久停留?」

一身戎裝的易嵐躬身說:「回皇上,屬下也覺得怪異,但三撥探哨均如此回報,看來確實是如此。」趕來報告此消息的便是易嵐與陳揚兩人,他們得到這個古怪的訊息後,親自前來報訊,反正敵軍距離尚遠,沒這麼緊迫。

劉然詫異的望向劉縯說:「縯兒,你覺得如何?」

易、陳兩人傳來的訊息卻也太過怪異,劉縯見劉然詢問,也一臉迷惑的說:

「啟稟父皇……叛軍既然集結了九萬大軍,算來該沒有其他的伏兵了……我們只要看妥了對方,就無須擔心會有意外。」

劉然問的其實不是這個,不過劉縯這麼回答也是無可厚非。劉然目光轉向白炰旭說:「包老有何意見?」

這時在場的除了劉縯還有白炰旭,兩個多小時前,右督國王劉方廷曾受召入宮與白炰旭對質,他自然堅持並未擄人,爭了半天,只把白炰旭氣的七竅生煙,也拿劉方廷沒輒。

劍拔弩張的折騰良久後,劉然厭煩了此事,便讓劉方廷先離開整備防務,還特地拍白炰旭留了下來,省的兩人一出皇城就打了起來。

白炰旭失望之下,只差沒急怒攻心,他卻不知徐定疆已經悄悄地把所有白家人全部救出,可是白悲痛了一場。

劉然問到白炰旭,他這時心情正壞,頗希望劉家來個兩敗俱傷,當即沒好氣的說:「老夫一介草民,豈敢貿然建言?」

劉然自然知道白炰旭為何不快,他心裡也暗暗不滿,表面上卻依然掛著微笑說:

「包老豈可妄自菲薄?腺正需要您的意見。」

白炰旭頓了頓,隨口說:「除非他們想等皇上正式即位之後再打?」

這話說的眾人都是一楞,有這麼好的事?這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不過從這句話中,卻引得眾人另有一番思索──對方若不願劉然即位,最晚在十二日前就得出擊,也就是說,兩日內必有行動。

「啟稟皇上。」門外傳來訊息:「左督國王陳康求見。」想必陳康也是得知此事,便立即入宮晉見劉然。

劉然下令傳見後不久,精神總是十分健旺的陳康大踏步入殿,與劉然見禮後,他立即躬身說:「賀喜皇上。」

「喜從何來?」劉然莫名其妙的問。

陳康臉上充滿笑容的說:「叛軍訊息不足,遠道而來方知都城軍力超過八萬餘人,南角王又先一步抵達都城,眼看這一趟肯定師老無功,退兵又恐我軍追擊,叛軍這時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豈不是皇上之喜?」

這倒是一個說法,而且頗合劉然的心意,劉然大喜說:「康公果然高明。」

「笑話。」門外忽傳來一聲冷笑說:「二十年不見,還是隻會拍馬屁,一點長進也沒有。」

這話雖沒指明,但明指著就是在說陳康,陳康臉色大變,回過頭怒斥說:「劉冥!你還沒死?」

「老臣劉冥參見皇上。」

門外那人不理會陳康,自顧自的說話,果然是數十年未現蹤影的劉冥,他來的無聲無息,連殿外的隨侍都不及傳報,總算他還尊重劉然,沒直接現身殿中。

劉然心一緊,暗歎時機不對,不過依然沉聲說:「堂叔請進。」

門呀然而開,一臉灰青色的劉冥足不點地的飄入,向著劉然施禮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堂示不用多禮,朕想見堂叔一面可真不容易。」劉然咬了咬牙,心裡暗叫可惜。

為了對付劉冥,他已把兩位供奉急召到殿中藏身,就是準備一言不合就與劉冥大打出手,沒想到劉冥到達時這裡卻這麼多人,除了劉縯知道內情不算,局外人還有白炰旭、易嵐、陳揚以及陳康,若讓人知道自己無端端屠戮前朝功臣,只怕會大失人心──但多了這些高手,卻又是大好機會。劉然心中不斷掙扎,一時還找不出定論。

「皇上急召,老臣不敢不到,不知皇上有何囑咐?」劉冥開門見山的詢問,只不過他一副壯年人的相貌,自稱老臣實在有些古怪。

「朕有一事請教堂叔。」劉然索性也直說:「這幾日中,堂叔可曾見到芳華?」

劉冥卻真的大吃一驚,他才剛把劉芳華帶出密室,怎麼劉然馬上詢及此事?莫非劉然有什麼千里眼順風耳之類的舉世無雙奇功?他想了想否決了這個可能,目光沉凝的說:「啟稟皇上,今日之前,微臣從未見過芳華公主……不知皇上為何動問?」

他這話十分滑頭,今日之前自然不包含今日,若劉然當真知道,還能抵賴一次,不過劉然卻也聽不出來,他只沉吟著是不是直叱對方有心隱瞞,還是放過這一次?

劉縯見父親難以決斷,他心知劉然的顧忌,便岔出來說:「堂叔祖,芳華自數日前不慎進入禁區之後便無消息,父皇也只是問問,您一向勞苦功高,父皇也是清楚的。」劉縯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暗暗的勸劉然放過今日。

劉然正沉吟間,陳康卻一挑白眉說:「縯護國使且恕老臣直言,五十年來劉冥潛藏於宮中,有權無責,所有功勞也已扯平,皇上入城至今,劉冥卻是首次前來參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何況現今宗親劉禮叛變,微臣只怕變生肘腋,還請皇上防範於未然。」

白炰旭在一旁可有些詫異,劉冥不過身為衛國使,對陳康這麼不客氣已是奇事,兩人也不知如何結下冤仇?而今日,劉然、劉縯的態度都有些怪異,陳康雖順勢扣了一頂大帽子到劉冥的身上,但也不像是約好的,這件事可透著古怪,莫非這裡即將出事?

白炰旭功夫雖然不低,應變的能力卻是普通,他現在只能愣楞的在一旁看戲,也不知道該怎麼自處才好。

而陳康這話一說,卻表明了贊同劉然對付劉冥的立場,劉然心中暗暗訝異,「左督國王」陳康是恰好來到,怎知自己的計劃?正想順水推舟的時候,劉冥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啟稟皇上,微臣也十多年未見兩位表叔,既然同在殿中,還請賜見。」

這話一說,見事較快的易嵐恍然大悟,原來兩位供奉隱於此殿,劉冥既然察覺,左督國王陳康必然也已發現,陳康當然明白劉然已佈局擒捉劉冥,他與劉冥既然不睦,自然是一力促成,也難怪會說出剛剛那番話。

劉然的計謀被揭破,卻是臉上有些掛不住,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殿內上方左右懸樑忽然緩緩飄下兩個眉須皆白,滿臉皺紋,彷佛老的不能再老的瘦小老者。

其中一個身著藍色布袍,一個身著灰色布袍,除了衣服之外,簡直分不出誰是誰。

只見藍色布袍的老者緩緩說:「冥老六,你功夫是越練越高,但近來實在有些不像話了。」

「達表叔、莽表叔。」劉冥見到兩人,可比見到劉然恭謹,他恭聲說:「冥侄受人冤屈,還請兩老做主。」劉冥也算聰明,若等劉然下令動手後才見兩老,他可沒翻身的機會,還不如直接向兩人求情。

藍色布袍的老者沉吟片刻,開口說:「也罷,你把裂地刀繳給皇上,老夫就替你做一次保,求皇上免你無禮之罪。」

「達表叔?」劉冥一怔。

「怎麼?」灰色布袍的老者踏前一步,右眉顫動般的微微一挑說:「你達表叔說的不對嗎?」話語雖然平靜,但就這麼一步踏出,驀然間殿中肅殺之意大起,似乎劉冥若答錯了這句話,就是一場難以避免的血腥。

另嵐、陳揚兩人功力較次,被這股威勢所逼,忍不住退了兩步,身靠著殿牆,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捲入劉氏內部鬥爭都大為懊惱。

這時白炰旭才搞清楚,藍色的是劉尉達,灰色的是劉尉莽,但兩人下次若是換過衣服穿,恐怕又認不出來了──不過無論如何,這兩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也不會有這種氣勢。可白炰旭卻是不知,達、莽兩人服飾終年不變,連劉然、劉冥也是靠衣服色澤分辨兩人。

話說,劉冥正面受此壓迫,自然更是難耐,但他卻只是咬了咬牙說:「受管裂地刀數十年,冥侄從未使用,但現今卻有大仇來犯,冥侄現在急需此刀自衛……不知能否暫延數日?」

劉氏二老對望一眼,似乎還拿不定主意,被冷落了半天的劉然,好不容易插上話說:「堂叔說的是那倏然來去的蒙面人?那難道不是叛軍派來的?」

劉冥正要回話,陳康搶著說:「啟稟皇上,劉冥必是早知今日,故意安排此事,否則豈有人尋仇如此露骨?微臣估計那人便是劉禮喬扮,皇上英明,此事不可不查。」

看來他的消息也算靈通,周廣蒙面出現的始末他也十分清楚。

劉然面色微變,他最擔心的便是劉冥與劉禮勾結,若果真如此,自己可是十分危險,他正要說話,藍袍的劉尉達忽然說:「那人功力極高,不會是劉禮。」

「我也這麼認為……」灰袍的劉尉莽也點了點頭說:「此人功力深不可測……

唔……深不可測……」

眾人視若神明的兩老都這麼說,蒙面人就不可能是劉禮了,這麼一來,劉冥的嫌疑小了許多,他正鬆了一口氣,卻見藍袍老人劉尉達轉過頭望著劉然,似乎是要看劉然的意思。

劉然心念一定,叛軍還遠著呢,不趁著這時清除內憂要等什麼時候?現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角城部隊恐怕還沒來得及包圍「秘閣殿」,不過徐乾已經受命過去穩住大局,他既然有把握,應該也沒問題……一想清了利弊得失,劉然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劉尉達依計劃進行。

劉尉達頭一轉,兩眼神光一閃說:「無論如何,現在大敵當前,皇上需要皇族至寶調配,冥老六,你把裂地刀交出,我們兩老保你平安。」話聲一落,兩老的衣衫無風自鼓,整個偏廳中的氣氛立即又緊了起來。

劉冥面色微變,自己的性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安心,何況兩老也都肯定蒙面人的功夫深不可測……卻不知紀宜那老不死從哪兒找來的高手?可是看眼前的情況,若不交出,只怕兩老非出手不可了,劉冥灰青色的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來他答應還是不答應。

就算沒見過,眾人也曾耳聞劉冥功夫別開蹊徑、奇異莫測,殿中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功力,防範劉冥想不開來個困獸之鬥時,自己可別被殃及池魚。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8:54


第七十二章 影軍鬩牆

劉芳華雖說是入定,卻也不是極為專心,一方面這兒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必須預防著變故,另一方面,與白浪同處一室的事實也讓她頗難寧定。不過身為女子,在感情上天生就有假作平靜的能耐,但這樣一來,內息恢復的速度自然是更慢了,劉芳華別無他法,依然運轉著內息,讓內息逐步逐步的增加。

在這個過程中,劉芳華察覺到自己的感覺並沒錯,吸納內息的速度確實比以往慢了許多,比如剛剛一路是來半個多小時,照理應該恢復至少近半的內息,但實際上卻還差了許多,劉芳華心想,若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怕還要再一次的凝神內觀,只可惜現在不適合。

氣息流轉的過程中,劉芳華忽然聽到遠方似傳來了喧鬧的聲音,跟著便傳來許多人移動奔行的雜亂聲音,劉芳華迅速的收納了真氣,眼睛一睜,便看到白浪著急的在自己身旁守衛,目光正緊盯著對外的窗門。

劉芳華心裡不禁有些感動,他果然十分重視自己。劉芳華輕喚了聲:「白浪,我沒事。」

白浪回過頭,詫異的說:「你不是入定嗎?」

這可有些慚愧,劉芳華目光一轉,微微搖頭說:「這地方不安全。」

「還好。」白浪鬆了一口氣,眼睛一亮說:「四面似乎沒什麼人……」剛剛那一陣亂,似乎近點的守衛也往外移動了。

劉芳華雙手一拍椅面,人如飄絮般的浮了起來,點頭笑說:「我們溜?」

白浪點點頭,率先往門口走去,劉芳華想到很快就能回「馨雲殿」洗個痛快的澡,更是亦步亦趨的隨著白浪身後。

白浪正要推門時,劉芳華忽然頓住腳步,一拉白浪說:「等等……」

「怎麼?」白浪剛問完,馬上也是一楞,周圍似乎有些怪異的感覺,好像……

好像上次那些怪物出現的情形。

兩人不敢妄動,正四面觀看的時候,房屋中央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七人,卻是劉冥與六個陰陽怪氣的人,其中四位兩人並不陌生,正是那幾個叫尊者的,看來這就是六大尊者了,他們一起跑來做什麼?還用這麼奇怪的方式跑來!

白浪倒也罷了,劉芳華卻十分生氣,若這時正與白浪摟摟抱抱的豈不尷尬?這些傢伙活了這麼久了怎麼一點禮貌也不懂?

劉冥手中拿著一把刀鞘造型極為古樸的厚背長刀,臉色陰沉的望著門口的兩人說:「你們想幹什麼?」

「沒什麼。」劉芳華搶著說:「堂叔祖,為什麼我們要點茶水都得等半天?」

不過她的目光卻是凝注在那柄長刀上,臉上的神色有些訝異,似乎忘了要責怪對方沒禮貌。

「現在沒時間喝了。」劉冥皺眉說:「閉上眼睛。」

又來了?白浪與劉芳華對視一眼,劉冥又要把兩人變到哪裡去?兩人還沒做出決定,忽地一聲爆叱傳來:「冥老六,你是逃不了的。」這句話從開始到結束,發話的人似乎飛掠了數百多公尺,極迅速的向著這個方向掠來。

「姨……」劉芳華一怔,詫異的說:「那不是……」

劉冥面色一變,怒目說:「還不閉眼,瞎了可是自找的。」

話一說完,兩人周身立即又再度出現了不陌生的奇異壓力,兩人聽了劉冥的話,不敢拿眼睛冒險,只好閉上眼睛,但同一時間,上方卻傳來砰的一聲,似乎有人正擊破屋瓦往內衝,白浪與劉芳華在那一剎那好不容易才忍住睜眼的衝動,可是這時十分奇怪的現象出現了,屋瓦碎裂聲、怒斥聲、衣袂破空聲,就在這一剎那倏忽消失,彷佛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將聲音割斷。

兩人詫異間,忽又聽到周圍一大群人的呼吸聲、慘叫聲、殺戮搏鬥聲,竟似乎驀爾間劉冥把兩人帶到了戰場。詫異的兩人不待吩咐,同時睜眼一望,卻見眼前居然是數百人正彼此拼命的殺戮,一方急著內湧,另一方卻是拼命的防禦,兩邊拼鬥的地方正是這個空間的門戶。

白浪詫異的是,爭鬥的兩方居然都是黑壓壓的影軍,彼此間正毫不容情地廝殺著,防守的雖有兩、三百人,門外想湧入的卻似乎有千人以上,兩方的功力武技都差不遠,論理防守的一面較為吃虧,但防守的卻佔據了關口般的地勢,一時間打了個難分難解。

劉芳華卻並不十分意外,她一見此狀,立即大聲說:「堂叔祖,你背叛了父皇?」

在這種場面下,不大聲只怕對方不容易聽見。

「廢話!」劉冥瞪了劉芳華一眼說:「劉然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有天我會來找他算帳。」他說話之間,六大尊者同時往四面飛掠,像是認準目標的各自找了一個壁櫃取物。

背叛?若劉冥當真背叛,還要與他耗下去嗎?白浪這時一面吃驚,一面四面打量,這才發現這裡卻是個奇異的房間,除了正門一個出入口之外,四面不只門戶,連個窗口都沒有,除了劉冥這種用跳來跳去移動的人外,誰會設計這種房子?

這時,六位尊者各抱了一個大甕掠了回來,白浪與劉芳華看的清楚,六人的功夫還算普通,恐怕只接近龍將的程度,看來連都城龍將都不如。他們可怕的地方就只在那些神出鬼沒的怪功夫,真會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對付。

這時,似乎進攻的影軍有人注意到劉冥等人也在這間房中,一時之間,攻擊的銳氣大降,門口的肉搏戰又向外退了數公尺。

「別走了叛賊劉冥!」驀然門外一聲大叫傳了進來,影軍們被這個聲音所鼓舞,又重新振作了精神,不顧生死的往內殺了進來,這一下,兩方都是全力以赴,轉眼間,廳口內外數公尺內佈滿了倒地的影軍,幾乎要把門口給堵塞了起來。

這時六位尊者已經返到了劉冥的身旁,四周的空間又開始產生了異常的壓迫感,白浪與劉芳華這時對望一眼,忽然心意相通的同時往外急衝。

劉冥目光一轉,暴叱一聲說:「哪這麼容易?」

兩人才掠到一半,忽然像是硬生生的撞到了一堵氣牆,霎時往下摔落,還好那堵隱形的牆不怎麼堅硬,不然兩人猝不及防下,恐怕還會受傷。

不過劉芳華這一撞可是正面撞到了臉龐,頭昏腦脹不說,還得擔心自己美麗的鼻子變形,這時顧不得畏懼對方的功夫,火上心頭的劉芳華回身就向劉冥撲了過去。

白浪自然也是撞得暈頭轉向,若不知前方有異,哪個人飛掠時不是腦袋在前?

逃命經驗豐富的他,詫異之餘卻與劉芳華的反應不同,他立即催動了凝聚已久的爪力往前急揮,青光一閃之間,前方無形的阻礙硬生生的被他破開一個缺口,白浪正想往看不見的縫裡擠,卻見到劉芳華往回撲,這下子他也別走了,白浪想也不想的轉過頭,緊跟劉芳華的身後掠去。

劉冥臉色一沉說:「背信的丫頭,與你爹一個模樣。」

話一說完,劉芳華與白浪雖然仍在飛掠,卻再度感到周身的狀態變異,會不會飛到一半又換了個地方?這時眼睛該不該閉起來?

白浪疑惑時,劉芳華卻是有些發楞,劉冥說的沒錯,自己確實答應要學功夫,這麼一來豈不是背信?這一遲疑間她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被從後趕上的白浪用不能施力的左手一把攙住。

白浪眼見劉芳華這個模樣,他一瞬間沒想到劉芳華心裡的遲疑,反而以為劉冥暗下毒手傷了她,白浪心一驚,右爪一抬,只見一道青光倏忽間衝出,隨即幻化成一大片青色的爪形惡狠狠的向著劉冥等人蓋去,正是許久未施的「青靈爪」。

劉冥微微一皺眉,他右手驀然聚成一個錐狀往前直溯,一股銳利如槍的無形勁力立即破空向著青靈爪力轟去,兩方一碰,空中傳出嘎的一聲刺耳聲響,青靈爪力被劉冥的勁力從中穿出,卻依然從四面向著劉冥抓去,而劉冥的無形勁力卻也沒怎麼受阻,仍然向著白浪直轟。

劉冥的勁力撲來,不躲可是會受傷,白浪左手施不了力,不得不拉著劉芳華閃開數尺,劉冥卻也沒用左手,他目光一凝,白浪的青靈爪撲到一半驀然受阻,也不知道是內勁還是什麼怪東西擋住的。

「芳華公主在裡面。」門外又有人向影軍下令:「快衝。」話聲剛落,三十餘公尺外的殿門兩旁猛然崩裂,兩個人影迅如流光的率先衝了進來。

劉冥與白浪稍稍交手,意外之餘發覺帶不走兩人,他目光一凝恨恨的盯了劉芳華一眼,叱聲說:「走。」只見七人的身形又漸漸淡失。

白浪還沒來得及慶幸,那兩道流光已經追到劉冥失去蹤影的地方,倏忽間停了下來。

居然比劉芳華還快?白浪吃了一驚,只見那是兩個十分年長的老人家,除了服裝顏色一灰一藍之外,其他部分幾乎一模一樣,這兩人是誰?

「達爺爺、莽爺爺?」劉芳華回過神來,又意外又高興的叫。

「芳華丫頭?」藍袍的劉尉達皺眉說:「你怎麼在這?」

這可說來話長了,劉芳華正不知如何回答時,一直低著頭沒理會兩人的灰袍老者忽然向著北方一指說:「這一邊!」

「追。」不知誰說了這一句,只聽話聲未落,兩個老者的身影已經同時消失。

白浪張大了嘴,才在想莫非每個劉家長輩都會這種怪招時,卻聽得北面驀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那兒的牆壁已經出現了一個大洞,石塊紛飛間,兩道模糊的身影已經穿出了殿牆,向著北方飛掠,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還平心靜氣的在身旁響起:

「芳華丫頭,快回去。」卻是兩老的聲音。

原來畢竟不是用變的,但與變的也差不多了,這兩人的功力已經到了白浪無法想像的地步。當年在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一掌下重創,白浪雖覺毫無抵抗的能力,也還沒感到這麼大的震撼,今日一見卻是讓他十分震驚,沒想到真有人能把功夫練成這樣?

其實白浪也是高估了兩位老者,雖說兩老的功夫可能比劉群池還高明,但今日的白浪與當時相比,眼光、能力可說都增進不少,才能體會真正高手的功夫,也因此感到不同程度的震驚,話說回來,若不是這種層次的功夫,也不容易讓當年的白浪看不懂。

劉冥一走,門口影軍的氣勢立即大落,何況現在門口的寬度又加大了兩倍?轉眼間,數十人直往殿心猛退,很快的就被百餘人圍住狠殺,看來是毫無生機。

劉芳華與白浪這時反而閒著,他們望著慘烈的殺戮,兩人都有些不忍卒睹,正想繞過側面出門,卻見門外出現一個短髮中年男子的身影,望著兩人欣然的說:

「芳華公主、白浪龍將,你們果然是被劉冥所擒,皇上為此正十分心焦……現在皇上在寢殿待訊,兩位快去見皇上。」

此人正是「龍安護國使」徐乾,他受劉然囑咐,暗中掌控影軍人心,在劉冥高壓恐怖統治下,他的工作十分順利,簡直可說是事倍功半。果然在決定性的戰役中,五千影軍裡,還聽從劉冥命令的不到五百人,而在數千影軍圍攻下也轉眼被殺的乾乾淨淨。

劉芳華與白浪見到徐乾都有些訝異,劉芳華正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白浪卻吸了一口氣說:「末將還是先回去一趟,之後再去拜見皇上。」

徐乾自然知道白浪師弟妹等人全部離奇失蹤一事,他見白浪這麼說,怔了怔才說:「白龍將還是先去見皇上一面,令師包老先生也在那兒。」

白炰旭也在?白浪心裡帶了點疑惑,白炰旭去見劉然並不奇怪,但徐乾怎麼特別強調此事呢?他想之不透時,劉芳華已經先說:「徐護國使,能不能先弄點飲食來,我們已經幾天幾夜沒吃東西了。」

「劉冥居然這麼狠?」徐乾十分意外,連忙吩咐手下影軍準備飲食。

「對了。」白浪忽然想到一事,連忙說:「徐護國使,我有個師弟可能也被劉冥抓住了……」白浪忽然想起當劉冥發現兩人時所說的話。

「竟有此事?」徐乾連忙吩咐下去,要人在劉冥所掌握的幾個殿宇中好好搜尋,看有沒有白壘的蹤跡。

等待的同時,三人聊起事故的發生,這才知道不久前劉冥在寢殿偏廳違抗軍命,似乎因為兩老在場,劉冥藉著詭異的「幻靈大法」逃出寢殿,在幾次的轉換位置中,不但聯繫上了六位尊者,還帶走了裂地刀,不過兩老不知為何總能一直緊躡著劉冥的行跡,所以劉冥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長。

三人聊到劉冥的「幻靈大法」,在驚歎之餘,免不了有些欽羨,尤其是劉芳華本來大有機會學到此功夫,更是有些惋惜。至於兩老到底怎麼發現劉冥等人的去向,三人更是一頭霧水,反正兩老功力深不可測,加上活了這麼久的歲月,說不定有些神通也難說。

皇上傳來的命令,自然是一絲也不能拖延,在徐靖率領下,徐定疆、陳東立指揮著部隊往皇城北端急速前進,眾人雖知道部隊調入必有原因,卻沒想到才剛抵達,宮中命令已經傳來,徐靖顧不得南角城一行人尚未安頓妥當,見部隊集合完畢,立即隨軍出動。

但部隊移動到一半,前方又忽然出現了一小隊影軍,遠遠在百公尺外揚聲說:

「請見南角王徐王爺,皇上有旨送達,請暫緩部隊接旨。」

徐定疆一怔,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雖說剛剛傳來命令的也是影軍,但命令的內容卻是包圍影軍大本營「秘閣殿」,也就是說影軍有了問題,若這些人是假傳聖旨,誤了大事可就麻煩,他轉回頭望著自己父親,不知老爸怎麼打算?

徐靖臉上也是微微露出異色,隨即一舉手說:「緩進!」南角城萬餘大軍立即緩了下來。

「老爸?」徐定疆叫了聲。

「嗯。」徐靖沒多解釋,手一揮,龍馬的疆繩落到了徐定疆手中,徐靖已經飄身而起,倏忽間掠過了百餘公尺,神定氣閒的出現在那小隊影軍面前。

那隊影軍約莫十餘人,眼見徐靖忽然幻現在眼前,那群人不由得大吃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靖微微皺了皺眉說:「皇上的旨意呢?」

「是、是……王爺請看。」領頭的影軍小隊長從懷中取出命令,躬身交給了徐靖,徐靖看了看,思忖了片刻才說:「請回覆皇上,徐靖立即率部隊回『馨雲殿』

待命。」

「小人立即回去轉達。」影軍小隊長行了禮後轉身而去,這時徐定疆與陳東立也已經趕到,恰好聽到徐靖的回話,兩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麼行軍到一半又不用去了?

「回去吧。」徐靖轉頭說:「用不著我們了。」

「老爸。」徐定疆皺眉說:「皇城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別管這麼多。」徐靖目光一轉,驀然望著另一個方向。

徐定疆與陳東立的目光同時轉過去,只見部隊的另一邊,有兩個人正遠遠向著部隊打量,臉上都是詫異的表情。

陳東立與徐定疆望見那幾人,兩人微微一怔,目光對視一眼,陳東立首先凝目說:「是那兩兄弟。」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

「他們也在這兒。」徐定疆臉上卻是似笑非笑,搖搖頭向徐靖說:「老爸,那是東極王僅存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

「我知道。」徐靖點頭說:「昨天你們都不在,他倆曾來見過我……怎麼了?」

卻是徐靖注意到兩人的神情不大對勁。

「也沒什麼……」陳東立的表情有些尷尬,倒是徐定疆不在乎的笑了笑說:

「當時一起學藝時鬧過些意氣,現在沒事了。」

徐靖眉頭皺了皺,也不多問,過了片刻才說:「他們一家都死在東極城的戰火之中,也算可憐。」

「孩兒明白。」徐定疆一拉陳東立說:「走,我們去打打招呼。」

陳東立的臉色還有些為難,不過仍被徐定疆拉著往那兒走,部隊這時在徐靖示意下,也正轉方向往「馨雲殿」退回。

兩人接近了陳氏兄弟,徐定疆先朗聲一笑說:「儒雅、儒庸,好久不見了。」

「安國使客氣了。」陳儒雅目光中交雜了一絲的妒意說:「沒想到皇上居然要兩位的部隊鎮守皇城,皇上如此信任諸位,實在是令人羨慕。」

「不敢當……兩位還是叫定疆順耳,別這麼生份嘛。」徐定疆露出惋惜的表情說:「那時若不是兩位突然有事離開,未能參與皇族大會,定疆未必有機會獲得此職……你說是不是,東立?」

「呃……」陳東立被徐定疆一擠,只好乾笑了兩聲說:「當然,當然,兩位兄台的武藝我一向佩服。」

提及往事,陳氏兄弟也有些黯然,陳儒雅嘆口氣說:「當時先祖母過世,我倆趕回奔喪,沒想到剛回都城就……還好皇上聖明,順利的趕走盤據東極城的蛇人,我兄弟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氣。」

一旁的陳儒庸忽然說:「在東極大戰中大放異彩的白龍將,聽說與定疆兄堪稱莫逆,也是定疆兄轉介給芳華公主的?這件事可有些蹊蹺。」

徐定疆還沒回答,陳東立已經耐不住性子的說:「這話什麼意思?」

「怎麼?」陳儒庸不在乎的說:「我說錯了嗎?當年白忙了一場倒是小事,不過我兄弟倒沒想到定疆兄居然這麼寬懷大度。」

「儒庸,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陳儒雅責備了自己弟弟之後,轉回頭向著徐定疆說:「徐兄請勿見怪,當年大家都還年輕,才有賭約之事發生,現在儒雅對那時的糊塗也頗覺好笑,想到因此與兩位失和,儒雅便十分慚愧。」

「哪裡哪裡。」徐定疆強笑著說:「兩位不見怪定疆與東立當時的強出頭已是萬幸。」

「我倒不是在諷刺。」陳儒庸又開口說:「只不過想不通而已,既然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了芳華公主,當時為什麼要阻止我哥哥?」

見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敵意,陳東立也不再發火,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不知道,當時……」

「東立。」徐定疆笑著岔了進來說:「儒雅兄都說不再記掛了,過去的事還提什麼?」

陳東立望了徐定疆一眼,嘆口氣搖搖頭說:「好,其實若早知道,當初我也不多事了。」

這話可說的徐定疆臉上有些尷尬,不過這個表情也是一現即隱,他立即哈哈一笑說:「真高與能與兩位化解昔日的歧見,今日軍務纏身,若有興,隨時歡迎兩位到『馨雲殿』,就由定疆備酒,咱們好好敘一敘。」

「一定一定。」陳儒雅連忙說:「定疆兄有事請自便,不打擾了。」

等兩人退去,徐定疆、陳東立策馬向著南角城部隊追去,眼看即將追及,陳東立驀然說:「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當初阻止陳儒雅追求芳華,根本是芳華拜託我們的。」

徐定疆瞄了陳東立一眼,晃晃腦袋說:「何必?」

「我真是搞不懂你和芳華在搞什麼。」陳東立似乎一肚子氣:「早知如此,我當年才不幫你對付這兩兄弟。」

「嗅嗅。」徐定疆瞪眼說:「是芳華要我們幫忙,怎麼說幫我?」

「我若不是以為你對芳華有意思,就要芳華自己直說了,咱們幹啥淌這灘混水?」

陳東立不甘示弱的回瞪說:「他們若不是也這樣想,剛剛陳儒庸怎麼會又說『蹊蹺』,又說『寬懷大度』?其實我才覺得莫名其妙呢。」

「這你就別費心了。」徐定疆加速往前趕,一面呵呵笑說:「把心思用在夢羽身上吧。」

陳東立一聽,卻也有些臉紅,還好夢羽、墨琪率親兵守衛「馨雲殿」,沒跟著隊伍,不然若給她聽到了,豈不是大大不好意思?這麼心神一亂,陳東立倒也忘了繼續追問,腦海只轉著夢羽的倩影,想到甜蜜處,他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倒是讓身旁的士兵們一頭霧水,不知能將為何滿面春風?

很快的回到了馨雲殿,各校騎分別率隊入殿,這一趟的部隊移動,除了夢羽、墨琪的兩隊親兵沒有離開外,連趙才的一千人也跟著出動。這時,連趙才在內的六位管帶向著徐靖、徐定疆、陳東立三人集合,等候指示。

徐靖則對徐定疆說:「就由你處理,為父先去了。」

「老爸放心。」徐定疆送走了父親,回過頭說:「你們也該負點責任了,趙才,你和夢羽、墨琪合作一下,看著後殿。」後殿居住的便是南角王夫妻及隨侍、徐定疆與玳姿等四婢,還有就是白家一行人。

趙才想到與要與墨琪碰面,不由得微微一怔,再轉頭一看,幾個難兄難弟都在對自己擠眉弄眼,看來才不到一下子,每個人都知道了墨琪的事情,這下日子難過了……

「趙才?」徐定疆見趙才沒答話,詫異的又問了聲。

趙才回過神來,連忙尷尬的說:「是……小王爺,我這就去。」

「至於你們……」徐定疆望向正偷笑的杜給、鍾名古等人說:「部隊就交給你們了,五旅分批,輪班操練、看守,有沒有問題?」

話一說完,徐定疆目光掃過去,只見鍾名古和池路兩人一臉疑惑,似乎不知道應如何是好,畢竟他們腦袋的紋路不多;而吳平在這種場合一向不說話,只彷佛有些事不關己的站在一旁;杜給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對這些似乎頗有心得;

徐疆目光轉到袁業家,兩人目光一對,袁業家便有些膽怯的說:「啟稟小王爺,屬下不明白該怎麼輪……」

陳東立急著想往後跑,忍不住說:「這還不簡單……」

「等等。」徐定疆止住了陳東立,目光轉向杜給說:「你覺得呢?」

杜給有一絲意外,但仍隨即說:「我們五人每人各負責兩旅,每旅一千人……

不知一旅操練、一旅看守,半天一次交班如何?」

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這有兩個問題,其一,既然一族操練,管帶必定在場,若另一旅防哨怠惰,誰來監管?其二,你莫非半夜也想操練?不怕吵到旁人?」雖說牧固圖大陸日夜分際不大,但多數人仍在夜間休息。

杜給微微一怔說:「小王爺教訓的是,屬下恭聆教益。」

「其實也差不多了。」徐定疆微笑說:「就安排兩旅操練,一旅防守,你們五人辛苦些就是了。」

杜給一點即明,立即躬身說:「屬下明白了。」

我可還不明白。池路睜大了眼睛正想發問,再想想杜給總會跟自己說,他又閉上了嘴。

「就由你安排。」徐定疆一笑,不由分說的拉著陳東立說:「走吧。」

兩人掠出沒多遠,陳東立就有些擔心的說:「定疆,沒問題嗎?」

「你就是這樣。」徐定疆微微收起笑容說:「他們跟著我們,就要他們學點東西,總是你來安排,以後怎麼辦?」

這話似乎頗有道理,陳東立也不再吭聲,眼看距離後殿越來越近,隨時都可能遇見夢羽,陳東立又開始有些患得患失,心神不安起來。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二日秘閣殿之戰已經過了兩日,這幾日已經探明,北方的隊伍確實是習回河城軍,據說已探得「磐石龍將」何威凡、「靈川龍將」風紫婷、「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都在陣中,而雖未見到「神山衛國使」劉禮,但想來也在陣中,只不知道「習回河王」徐苞是否也隨軍南下。

因習回河城部隊一直沒有接近的表徵,反而有長久駐紮的傾向,城門的管理也就較為鬆懈了些,東埔口許多的大戶為了逃避戰亂,多想盡辦法湧入都城中避難。

其間白玫也曾派人去東埔口一些白彤曾去的酒肆妓院尋找白彤,卻仍一直沒有白彤的蹤影,眾人也只好把這事放在一旁,暫時不做理會。

現在最重要的是──白家人面臨了兩個類似的問題,徐定疆與劉芳華都已經得知白家人身分,也同樣要求白家人效忠現在的皇室,現在到底該如何是好?

昨日白玟曾對徐定疆保證,在今日皇上登基之前,必定會商議出一個結果,白浪得知此事,索性也遣人通知劉芳華,讓她知道自己並未忘了此事,劉芳華的回信十分堅決──她同意暫緩上稟此事,但若白家決定堅持反抗,請儘速想辦法離城,她將於皇上登基後上稟,到時偵騎四出,想逃只怕也來不及。

直到信末,劉芳華才透露出一絲情意,表明若白浪不幸身亡,她也不會獨活,白浪見得此信,感動之際,卻也忍不住嘆息,若兩人命運乖舛若此,也只能怨嘆天意了。

另一方面,曾經重探皇城的白壘當時果然也在秘閣殿中深處,後來才被影軍放了出來。劉冥確實因擒獲正要退出的白壘,這才發現白浪與劉芳華的蹤跡,若不是白浪特別拜託徐乾注意,只怕白壘的下場堪慮。

從昨夜到今晨,白家眾人為了商議此事,整整一夜,卻拿不出主意來,白浪自然不會鼓吹投降,只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略去兩人的風流韻事,不過眾人倒也心裡有數,不然劉芳華為什麼這麼好心?

白玟提出的倒沒這麼多,她只說明瞭徐定疆期望白家忘記過去,就沒再多說什麼,可是這卻是更強烈的威脅,白家人現在等於在南角城萬餘部隊的掌握之中,若一個回答不小心,只怕又要做一次階下囚。

其實,說討論,還不如說是難堪的沉思,現在的「飆」字一號房中,白炰旭、白浪、白漢、白廣、白壘、白玫、白敏以及白述潘都在房中,連白浪、白玫在內,幾乎沒有一個人想答應這個要求,但若不答應,至少要想出個妥善的辦法。

劉芳華那一面還好,若是不願投降,大不了先逃出都城,日後再捲土重來,可是徐定疆這一關卻是極難通過,連白玫都不敢自認了解徐定疆,若他這時已經派了人馬看守,白家三百餘人,只怕插翅也逃不出「馨雲殿」。

眼見天色漸亮,看看約莫是五時許,白浪心裡越是焦急,今晨九時正式開始劉然的登基大典,到整個儀式結束,差不多是十六時左右,若要逃,只剩下不到十一個小時,可不能再拖了。白浪望望四面眾人,見白炰旭無神的臉上充滿了失望與頹唐,就這麼一夜之間,他竟似乎老了許多。

這也難怪,若選擇捲土重來,就算不考慮南角城部隊的問題,白炰旭有生之年,只怕再也看不到白姓皇朝的復興,想到這一點,白浪不禁替白炰旭感到深切的悲哀。

他不敢詢問白炰旭,只沉聲說:「小玫、阿廣,你們主意最多,拿一句話出來吧。」

也許因為牽涉到自己,白玫從一開始就沒說什麼話,而白廣雖經妥切的調養,畢竟重傷未愈,一直躺在一旁,說的話也不多。

白玫見白浪追索答案,仍不表示意見,目光轉向白廣說:「廣哥,還是你說吧。」

白廣皺了皺眉,正要說話之際,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稟告,徐小王爺請見浪大爺。」

屋內眾人都是一楞,其中白浪最為詫異,徐定疆明明知道眾人這時必定在商議,怎會在此時要找白浪?莫非他改變了心意?白浪一咬牙,霍然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屋外,轉過了一排房舍,白浪便見到徐定疆一個人孤伶伶的站在小庭院中,抬頭仰外著天空,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

白浪望著徐定疆,腳步隨即緩了下來,徐定疆緩緩的轉過頭,兩人目光一碰,霎時間,兩人誰也沒開口,就這麼靜靜的對望著。

到了都城後,兩人還是第一次碰面。

白浪功力大進之餘,眼光也隨之增進不少,他一眼就看出,徐定疆的功夫只怕比自己進步的還多,他周身氣勢流轉之間,隱隱牽動著周身數公尺內的氣氛,若是運起功來,威勢只怕更大。而從那股氣勢中,白浪隱隱感到,徐定疆應該已經通過後天轉先天的階段,功力施用之際,只怕已與之前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著白浪,卻感到白浪肌膚下似有隱隱寶光流轉,正是內力已達玄境的徵兆,若再上一層,便是反璞歸真,到達外人完全看不出來的程度,比如自己父親徐靖,又或是左、右督國王,兩位供奉等人,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中,白浪必定又有突破,只不知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自己是不是對手?

兩人沉默良久,不自覺的,都把對方當成假想敵來揣測,過了片刻,徐定疆驀然又重新望天,臉龐露出一絲微笑說:「白老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天為什麼是二十一個半小時?」

白浪一楞,自然而然的說:「什麼?」

話一說完,兩人臉上目光對視,忽然間一股親近的感覺湧起,這正是兩人初識那晚,在南角城外待敵時說過的一段對話,當時,白浪的回答也如出一轍,兩人也就此談到白氏一族被三族合剿的緣由。

回想起往事,兩人間的氣氛又突然產生了變化,要知道兩人都已算是高手,心意的轉變之間,已經可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周圍的氣氛,兩人心念這麼一由防禦轉為親近,周圍的氣氛自然立即和緩了起來。

白浪感受到周遭氛圍的轉變,他輕嘆了一口氣說:「徐兄,對不起,當時騙了你。」

「無妨。」徐定疆揮揮手說:「芳華知道了嗎?」

見白浪點了點頭,徐定疆心裡微微一陣抽緊,劉芳華既知情不報,兩人的關係不言可諭,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才說:「你們做了決定嗎?」

果然想提前發難,白浪沒想到今日就必須與徐定疆對決,還好自己左臂雖功力未成,但已經該能運用普通的功夫,不至於太過吃虧。

白浪緩緩的運起功力,沉聲說:「還在討論,你現在就要結果嗎?」

徐定疆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沉默片刻才說:「不是你找我來嗎?」

啥?白浪一楞,詫異的說:「不是你找我嗎?」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目光對視,心裡都是莫名其妙,但這時也不是探究的時機,徐定疆眉頭一舒說:「既然如此,你快回去,小玫答應我八時前會給我答案,我不會變卦的。」

「好,我去了。」白浪知道,登基大典雖說是九時開始,但徐定疆等人自然要先到場等候,八時已算是極為寬鬆,他與徐定疆的目光再對視片刻,終於一個轉身飄然而去。

白浪掠回「飆」字一號房,一開門,便覺得眾人的神情頗有不同,似乎已經做出了決斷,白浪心一緊,雙腳莫名的有些難以挪動,這一步竟似乎十分難以邁出。

「浪大哥回來了?」白廣目光轉過來,輕噓了一口氣說:「還好沒打起來。」

白浪一心以為會聽到結論,沒想到卻是這一句,他稍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太過緊張,他踏入房中說:「怪了,徐兄說是我找他。」

白玟皺了皺眉頭,卻沒再說話,白漢卻沒頭沒腦、有些生硬的說:「不是來殺我們?」

「不是。」白浪懶的再說,望向白玫說:「他會等你到八時。」

白玫才點了點頭,白廣卻深吸一口氣說:「我們投降。」

這話一說,白浪大受震撼,這是真的嗎?白廣這麼說?

只聽白廣接著說:「這樣至少能保住白氏一脈,我白廣從此侍奉劉氏不存貳心,不願意的可以離開。」

眾人沒一個說話,白浪心中暗暗慶幸,幸好白彤不在,不然他一定頭一個反對,第二個呢?白浪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白炰旭,等待著他的答案──倏忽間,白浪身上冒出了冷汗,原來自己這麼希望投降?自己還配當白家的子孫嗎?

白浪正自責之際,卻見白炰旭極慢極慢的抬頭,蒼老的臉上看來似是頗為平靜。

眾人等待了片刻,白炰旭終於緩緩的吐了一句:「我們……投降。」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49:35


第七十三章 身分揭露

白炰旭此言一出,白浪可比剛剛聽到白廣的話還要震撼,他詫異的以目光掃過眾人,見每個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十分的頹喪,白浪忍不住大聲說:「什麼?」

「你不願意嗎?」白玫妙目一轉說。

「我……」白浪一窒,自己不願意嗎?若真能如此,不但拋開了這許多煩惱,更能順利的與劉芳華在一起,以後也不會為了什麼時候該造反煩惱……白浪想了想,正要點頭時,他身上冷汗一冒,那熊族呢?當年自己答應了熊族少主宏侖的事又該怎麼辦?

眼看白浪的神情萬變,眾人面面相覷,似乎都有些意外,白浪看了眾人的神色,反而有些訝異,莫非他們以為自己一定會同意?正糊塗間,白玫開口說:「浪大哥,你想到什麼?」

白浪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嘆口氣說:「我怕無法向熊族少主宏侖交代。」

白玫一怔說:「熊族少主宏侖?」因白浪後來一直沒提此事,她倒是忘了。

「浪大哥。」躺在床上的白廣忽說:「你一直沒告訴我們,熊族少主為什麼願意幫你興兵南下?」

白廣一說,眾人都覺得大有道理,若非白浪答應了什麼事,兩人交情再好,也不至於拿兩個種族的未來開玩笑。

白浪望了白炰旭一眼,頓了頓才說:「當時我以為白家已無後人,所以貿然的答應了一件事。」

白炰旭感覺到嚴重性,他目光轉到白浪身上說:「你答應了什麼事?」

白浪遲疑了片刻,這才緩緩的說:「給他們泰古劍。」

「什麼?」白炰旭霍然站起,目光直視著白浪說:「泰古劍?」

在場的人都知道,泰古劍是人族權柄的象徵,更是人族之寶,白浪居然答應了此事?每個人的臉上不免都有些訝然。

只聽白浪緩緩的說:「熊族南犯,蛇族北侵,還不都是為了泰古劍?若送了出去,人族至少可保數百年平安。」

「可是……」白炰旭目光向著四面一掃,頓了頓才說:「這豈不是棄祖宗遺命於不顧?」

「何必在意?」白浪慎重地說:「我發現熊族也有一樣的遺命,想來各族都一樣,當年各族祖先本為同伴,說不定是要我們協力合作呢?」

「這……」白炰旭猛搖頭,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白玫連忙打岔說:「反正我們現在也不可能與熊族合作,當然也不會送泰古劍出去嘛。」

白炰旭一楞,回過神點頭說:「正是,此事可暫且不提。」

白浪思慮了片刻說:「不成,我要親自向宏侖道歉。」

「你要北上?」白玫詫異的說:「那這裡的事怎麼辦?」

白浪放心的說:「既然我們投降,徐兄、芳華都會保護你們,不必擔心。」何況除自己外,其他人去也太危險了。

「何必呢?」白玫仍不滿意的說:「既然毀約,兩方從此便是敵人,這豈不是趕去送死?何況我們既向劉氏效忠,現在浪大哥若一去數月,他們怎會相信?」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白浪一時不知該怎麼接口,卻聽得上方傳來一聲:「我幫你們去說如何?」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這周圍早佈置的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怎麼會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接近?與熊族有密謀一事若給任何人聽到了還得了?白炰旭首先撲出門外往屋頂翻去,四面也霎時圍上了五、六十人,乒乒乓乓的刀劍出鞘聲響成一片。

白浪等人自然也不會閒著,跟著衝出的同時,卻見房頂上眾人圍著一個胖胖的身影,那個人還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笑說:「大夥兒別這麼緊張。」此人正是也住在「馨雲殿」中的周廣。

白炰旭目光中燃燒著兇狠的神色,咬牙說:「你是上次那個野人?」他還記得當時東極城外一招間被周廣震退,不然只怕已經撲了上去。

「又叫我野人?」周廣皺著眉頭說:「真是的,坐井觀天,不知天外之事。」

白炰旭雖然不明周廣話中之意,也知道周廣在嘲笑自己,他哼了一聲,正要上前教訓教訓周廣,白玫已經一躍而上,甜甜的笑說:「周伯,別與我大伯嘔氣嘛,好不好?」

白玫與周廣熟識,畢竟周廣與白玫都隨著南角城一行人北上,兩人倒是頗有幾分交情。周廣望見白玫,呵呵笑著說:「哪裡有嘔氣?小玫小妹妹,你們在這裡商議什麼大事啊?守備這麼森嚴?」

白玫目光一轉說:「周伯,您來了多久啊?」問話的同時,白玫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緊張。

「我跟著他來的。」周廣向著白浪一指說:「小子,你內力比上次見面又強了不少唷。」

白浪嚇了一跳,周廣居然無聲無息的跟著自己過來,自己的功夫白練了?不過白浪仍有些不服氣,哼了一聲說:「前輩這麼偷偷摸摸的,豈是正人君子所為?」

他還不知道眼前便是單人獨闖宮中那個大膽人物。

「我可不是君子。」周廣一點也不慚愧,笑呵呵的說:「我是看你跟徐小子說話怪怪的,內容有些難懂,這才過來關心一下。」其實周廣正是聽白浪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頗像當時在皇城地底聽到的聲音,這才掩了過來。

這可不是好理由,白浪正想生氣,卻聽白漢虎吼一聲說:「少廢話!接我一招。」

話聲一落,他兩爪青光一閃,同時往前穿了過去。

白漢從得到消息後,一直都十分氣悶,但他又不善表達,只好閉著嘴生氣,而這些日子白彤一直沒出現,更是讓他心煩意亂,這時周廣忽然令人忌諱的出現,白漢再也耐不住,往前就衝了過去。

不過白漢與周廣的層次畢竟差了太遠,在周廣笑聲中,只見他手一揮,白漢的身子便驀然打起轉來,往後直甩了出去。

白炰旭連忙一把抓住白漢,兩人一起退了數步,這才好不容易在屋頂上穩了下來,白浪目光一凝,運足了功力就要往前走,白玫卻急急的擋住白浪傳聲說:「不行,他與南角王交過手,不分勝負。」

果然是特等的高手,不過白浪其實也不怎麼害怕,他自忖自己左手經脈雖還沒到聚脈完成的地步,但已經能運使功力,也就是應該如同石板所記載的「合脈」狀態,施用起來,應該比「青靈爪」還高段一些,若是出奇不意,說不定能傷了對方。

這時周廣卻望著白玫搖頭笑說:「你在說老周的壞話嗎?」

「這……」白玫沒想到對方能察覺自己在傳音,正有些尷尬時,周廣轉回頭對白浪笑說:「怎麼樣,老周正閒著無聊,替你跑一趟熊族如何?」

白浪哪敢把這種事情交給他人,正要拒絕時,周廣忽然笑容一收,皺眉說:

「對了,還有兩件事沒忙完,再過幾天成不成?」

「那就不必麻煩周前輩……」白浪說到一半,白玫一拉白浪說:「請周伯幫忙嘛。」

白浪詫異的望向白玫,卻見白玫轉過頭說:「周伯,可是熊族這件事,您可不能對別人說。」

「連徐小子都不能說?」周廣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不大開心。

「不行。」白玫連忙搖頭,若與熊族有關的事情傳了出去,就算不姓白也完蛋。

兩人正討價還價時,楞在一旁的白浪卻忽然想通,白玫讓周廣就這麼闖去,豈不是讓他去送死?不管周廣功力多高,熊族的高手可也不少,眾寡不敵之下,他是必死無疑,白浪立即止住白玫說:「小玫,不行。」

「浪大哥!」白玫回過頭,目光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說:「你聽我一次好不好?

你又不能去,除了周伯之外,還有什麼選擇?」

「白浪。」白炰旭也說話了:「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他對周廣可沒有好感,最好讓他去送死。

白玫接著又說:「就算你不在意自己,也替芳華姊姊想一想。」

想到劉芳華,白浪心一動,若自己告訴劉芳華好消息後立刻就要離開,確實也是捨不得,白浪心念一轉,若告訴周廣傳訊之法,並囑咐他該小心注意的地方,也許不會害了他,白浪一咬牙說:「好吧,那麼就麻煩周前輩幫我這個忙。」

「也不用這麼勉強。」周廣望望眾人,有些狐疑的說:「若真的有顧忌,我也不多事了,我只是本就想去逛逛,想順手幫你們一個忙而已。」

既然周廣本就會去,那就沒什麼好顧忌了,白浪吸一口氣說:「周前輩願意幫忙,晚輩十分感激,便請周前輩聽晚輩說明細節,以免意外。」他決定儘量說清楚那裡的人事物,避免周廣因此遇上不必要的麻煩。

「等等……唔,那時地底下的是不是你啊?」周廣終於忍不住說。

白浪一怔,這才認出周廣的聲音,白浪楞楞的說:「原來那時是前輩?」他不禁有幾分慶幸剛剛沒動手,這人能自由出入皇城,還能獨對劉冥與六大尊者,自己豈是對手?

「那就又少了一件事。」周廣呵呵一笑說:「你小子倒是好心,難得……」周廣對白浪說完,忽然望著白玫與白炰旭兩人古古怪怪的笑了笑。

白炰旭臉色立即微變,對方莫非看出了自己的意圖?看來此人可不只功夫高而已,還好他答應了會去,最好遠遠死在北域之外,別再出現擾人心神。

眾人商議已定,白浪與白玫自然分頭向劉芳華與徐定疆報訊,徐定疆與眾人同住一殿,自然極為方便,劉芳華卻也不遠,只不過是在隔鄰的「檀雲殿」,白浪一個人走到「檀雲殿」外,腳步卻遲疑了下來。

不久之前,他向周廣說清了與宏侖聯繫的方法後,送周廣出門,沒想到周廣臨走前,忽然沒頭沒尾的傳了一句話到白浪耳中說:「白小子,你可要想想你和徐小子剛剛是為什麼原因碰面的。」

周廣走了之後,眾人繼續商議投降的細節,白浪也沒時間好好細思,這時想起這句話,白浪才想起剛剛自己與徐定疆都以為對方找自己,這確實十分詭異,但周廣為什麼會特別提起呢?

若自己與徐定疆的碰面,並非是誤會,而是有心人的設計,誰會做這種事呢?

是南角王徐靖,還是白家人?

可是說老實話,徐定疆與自己碰面,可說對任何事都沒有影響,就算真有人心懷叵測,自己也沒什麼損失,想到這兒,白浪慢下的腳步又輕快了起來,也許周廣不過是危言聳聽,也不見得看出了什麼。

門口傳令進去後,劉芳華很快的就出現在白浪面前,兩人兩天沒見,一見到面,白浪忍不住牽起劉芳華的手,望著劉芳華姣好的面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檀雲殿」前可有官兵駐守,見白浪突然沒大沒小,許多人都直了眼,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劉芳華則沒想到白浪忽然變的這麼大膽,在人前也不避忌,她臉紅了紅,扯著白浪往內便走。

其實不用多說,劉芳華也知道白浪帶來的是好消息,當時兩人已經說好,若白家決定逃離,白浪自然會隨著離開,也不會再與劉芳華碰面,何況白浪表現出這份欣喜的模樣?

兩人到了劉芳華房中,溫存許久之後,這才慢慢聊到正事,對於是不是要說清楚白家人的身分一事,兩人則有著不同的意見;劉芳華希望白浪等人索性實話實說,日後也不怕被揭發,而白浪對於劉然的個性卻有些不放心,自然不大願意,只一直不肯應承。

拖到了時間漸近八時,兩人應啟程去參加劉然的登基大典的時刻,這件事仍一直沒能得到共識,不過兩人正處於甜蜜的熱戀時期,也不會為此產生不快,只把這件事暫且放下,手攜手的往宮內「承運台」前進。

「承運台」在皇城正中央,是個高二十公尺,長寬各百公尺的雲天白石大平台,專為人族帝皇登基之用,據說數百年前本沒這種規矩,但後來人族帝皇的登基一事越來越顯慎重,這才建了這座平台,以彰顯帝皇的權威。

這時時辰漸近,四面觀禮眾人也慢慢的集合,白浪遠遠望去,忽然有些意外的說:「北面怎麼沒人?」

原來這時承運台四周已經圍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影軍,但除了北面之外,三面都有聚集而來的人群,尤其南面最多,更顯得北面十分的特殊。

「那是父皇來的方向。」劉芳華解釋說:「按過去的方式,西面是皇親國戚,東面是文武百官,南面則讓人民參觀。」

所謂過去的方式,自然是白姓皇朝的那一套,白浪聽了不由得有些感嘆,什麼重複白姓榮光現在都成了過眼雲煙,但白家若能在人族中安身立命,說不定有一天又能重新掌權,總比現在都被人宰光來的好吧?

白浪苦笑一下又說:「現在不是有敵來犯嗎,怎麼讓這麼多人民進宮?」

「我也想不通。」劉芳華思忖一下說:「二叔用兵出神入化,這次兵屯數百里外不知有何詭計,不過左督國王康公堅持他們必是進退兩難,不用擔心,父皇也就相信了。」

白浪冷笑一下,心想這也好,就算陳康猜錯,在都城官兵防守下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不過陳康的話日後劉然只怕也不會信了……這老頭倒是頗敢建議的,也不怕捅出漏子?

劉芳華肩膀輕碰了一下白浪說:「走吧,我們該到東面。」劉芳華早已放了白浪的手,眾人面前,她可不敢太過張揚,不過兩人的肩臂仍自然的不斷碰觸,有心的人很容易看出兩人的親密關係。

「東面?」白浪詫異的說:「你不算皇親國戚嗎?」

「當了龍將以上的職位就不算了。」劉芳華一笑說:「你忘了我的身分嗎?」

「是。」白浪心情也不錯,難得的半開玩笑說:「末將參見護國使。」

沒想到白浪也會說笑?劉芳華意外之餘,仍忍不住白了白浪一眼。

兩人走向東面,眼見東面的百官依著順序排列,站的整整齊齊,遠遠望著,隨著劉芳華逐漸接近的白浪一愣,忽詫異的說:「怎麼大家都來了?」卻是白家三百餘人都到了場中,排列在南角王的兩千親兵隊之後,連白廣也被用擔架抬來,至於徐定疆的親兵,以及陳東立率領的部隊則沒資格到場。

劉芳華見了也感到稀奇,兩人快步的接近,白玫以及白敏等人已經迎了上來,白浪還沒發問,白玫就面有憂色的說:「浪大哥,定疆把我們都已獲救的事報上去了,皇上下令我們參與登基大典。」

「報上去了?」白浪有些意外的說:「你不是說徐兄一時還不想張揚此事嗎?」

「還不是那兩個小丫頭?」白玫皺眉說:「他們還是告訴了右相徐夢凡,右相又跑來問徐伯伯,這件事就鬧開了……徐伯伯說,以皇上的個性,失蹤一事就算我們無過,瞞的越久越不好,還不如早說。」

「說了就說了吧。」劉芳華眨眨眼說:「只不過這下『右督國王』豈不是倒楣了?」

望過去,果然「右督國王」劉方庭身後的盧一天、盧冰等人都望著白家人吹鬍子瞪眼睛,只差沒撲了過去,而白家人望著他們自然也沒好眼色。

反正也沒透露出眾人是白家人,徐定疆救人一事不但無過而且有功,只不過在這種場合相見,對「右督國王」劉方庭臉上卻不大好看,白浪望了劉方庭一眼,卻見他依然懶洋洋的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白老弟。」徐定疆與陳東立也迎了過來,徐定疆望著白浪與劉芳華,他微笑著說:「我們終於化解了歧見了?」

「我也十分高興。」白浪誠實的說:「當年實是不得已。」

「過去都不用提了。」徐定疆攬著白浪的肩說:「今晚、你、芳華、還有東立,我們四人好好喝一杯。」

陳東立倒是沒多大的興趣,他望著劉芳華與白浪親膩的模樣就一肚子不高興,只不過徐定疆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悶不吭聲,表示抗議。

劉芳華倒沒察覺陳東立的不對勁,她一推陳東立說:「東立,你發什麼楞?誰惹你了?」

「確實有人看不順眼發生的事。」陳東立沒好氣的說:「那可不是我。」

劉芳華、白浪順著陳東立的目光往旁轉,只見兩道冷冽的目光正盯著白浪,白浪正覺莫名其妙,劉芳華卻是皺眉低聲說:「討厭!」

劉芳華討厭的還得了?白浪立即問:「那是誰?」

「東極王的兩個兒子。」白玫接口說:「白廣猜,傷了漢哥的就是他們倆。」

「有機會找回來的。」白敏蹦出來嘻嘻一笑說:「他們也想搶都城龍將,到時浪大哥教訓教訓他們。」

這倒簡單。白浪確實頗有自信,除了徐定疆外,差不多年紀的皇族中他未必還有敵手,只不過他還不知道那兩人為什麼緊盯著自己,自己還不算已經坐定了這個位置吧?

「對了。」白浪想想忽然說:「劉冥呢?」他可頗擔心劉冥又來找劉芳華的麻煩。

徐定疆眉頭微微一皺說:「聽說被兩位供奉爺爺除了……不過卻沒聽說裂地刀的消息,不知道賜給誰了?」

徐定疆倒不是為了裂地刀賜給誰而皺眉,只不過這個消息一傳出,「埳山老人」便不辭而別,連周廣也打了個招呼便雲遊去了,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管他裂地刀賜給誰?白浪聽了安心許多,劉冥那套怪功夫實在難以防禦,他死了至少比較能安心睡覺。

眾人分頭歸入自己的隊伍中,劉芳華也不能總是隨著大家亂跑,論身分,她必須站在他大哥劉縯之後,比南角王為首的眾人又低了幾個班次。而白浪的班輩該算更後面,卻因徐定疆的安排,白家人就由白浪領軍,整群人排在南角城部隊之後,南角城部隊加上白家人,這一批正是人數最多的一群。

不久後,儀式便在數聲炮響以及千人合奏的悠揚樂音聲中開始,隆重肅穆的儀式隨之展開,劉然在百官簇擁下,緩步登上了「承運台」。

其實大多數人都認為習回河軍必會趁此時攻城,所以專心的人並不多,連易嵐、陳揚都沒回來參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必定是留駐城北,以防止習回河軍趁虛而入。

可是從早上到中午,又從中午到下午,整個儀式經過了謝天、敬祖、傳承、受民、襲爵等等繁瑣的儀式,劉然也被眾臣上了一個「天昌皇」的封號,城北依然是平靜無波,似乎習回河軍當真是不敢進犯。

到了最後一個步驟,也就是受勳的階段時,腰配泰古劍的劉然,志得意滿的站在台上,向下望著眾人,臉上顯現出一股欣喜交雜著得意的神色。

他的表情並不令人意外,自古以來,直到了受勳這個階段,也就是帝皇正式以皇帝的身分下令封爵,這個過程中,權利的象徵更多於實際,代表著所有臣民都在他的權利下俯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城外仍有叛軍虎視眈眈。

劉然目光掃射四面片刻,終於張嘴說:「大供奉劉尉達、二供奉劉尉莽,保衛皇室、訓練皇族有功,朕今日正式將『秘閣殿』更名為『幻萃閣』,兩位封為『幻萃閣』大、二供奉,除過往權責外,『幻萃閣』更擔負精創武技,宏揚人族武學的責任。」

今日是「幻萃閣」其名首次出現在人族的歷史中,後來也成了皇族高手彙集的地方,在武技的創新與傳承上,有著不可磨滅的功績。

且不管兩位供奉的職責有些換湯不換藥,針對「秘閣殿」的更名,眾人聽了都有些意外,雖說「秘閣衛國使」已經不在,但「秘閣殿」依然是影軍的老窩,皇上這麼一說,那影軍要安置在哪裡?

劉然卻沒提到影軍的問題,只見他胸有成竹的說:「『右督國王』劉方庭、『左督國王』陳康,公忠體國,在先皇駕崩時適如其分的暫行政務,更有效的保護都城的軍民,特封赤鎧寶帶一條,兼『幻萃閣』供奉。」

劉然目光又轉至東面,望著徐靖與徐乾說:

「『南角王』徐靖,以一城兵力鎮守南疆,攘外安內,朝廷從來無須為此煩心,徐王爺功不可沒,賜玉袍、騜帶,兼議政大臣、參議,可直騎入宮。

『龍安護國使』徐乾,皇城戡亂有功,晉升『龍安衛國使』,統管五千影軍,鎮守皇城……」跟著又是一串分封的名單。

這也並不意外,只不過還沒說出影軍要調到哪去?一面聽一面思索的徐定疆心裡估算,下一個就該輪到劉芳華、白浪了吧?這次東極城大戰中,劉芳華與白浪的功績十分明顯,劉芳華就算沒升「衛國使」,也總該有些賞賜。

沒想到劉然目光轉回南面,朗聲說:「其他相關封賞,由左、右督國王,左、右相合議擬上。」

這就怪了,徐定疆心裡一沉,心知必然發生了自己未能估計到的事情,卻不知是福是禍?

「朕今日登位,都城歡慶三日……」劉然說到一半,南面的人民中便隱隱傳出了一些嗡嗡的議論雜聲。劉然心裡有數,現在人民最想了解的便是北軍南犯,都城如何因應,他不慌不忙的接著說:「雖有習回河城叛軍大膽南犯,但無論軍力,情勢、天命,朝廷都有充足的信心,所以各慶典仍依正常舉行,都城防務仍由易嵐龍將、陳揚龍將主持,並由故東極王陳克之子──陳儒雅、陳儒庸兄弟暫任龍將協同管理……」

話說到這裡,連白家人都感到怪異之處了,徐定疆更是急急回頭,卻見兩千都衛軍已經悄沒聲息的圍在白家眾人之後,外圍更有三千影軍,徐定疆暗叫糟糕,正要移動之際,右手忽然一緊,卻是被自己父親徐靖一把抓住。

徐定疆全身無力的聽著高台上劉然正緩聲說:「……現有白家餘孽三百餘人混入人族,眾官兵,把這群人通通拿下,如有抵抗,格殺勿論。」話聲一落,所有人同時譁然,白家餘孽?這可是死罪一條!

難道劉然終於相信右督國王劉方庭的話?難道他有證據?白家人面色大變,在這剎那間情勢忽變,白家人也不知道該不該抵抗,若抵抗,那是死路一條,且不要說背後的五千官兵,身前還有南角城的兩千餘部隊,這下真的完了。

白炰旭的目光轉向徐靖,目光中流露出憤恨的神色,看來八成是徐靖搞的鬼,可能連他兒子都騙過了。

白浪也湧起了怒氣,莫非連徐定疆都騙了自己?但又無法相信此事,若以自己的功力,說不定有機會往外衝,要不要冒死一搏?

白漢見白玫臉色慘白、白廣心神若失、白浪臉色鐵青,三人都沒能說話,他慌忙問白炰旭:「大伯……我們是不是又要投降?」

白炰旭還沒說話,卻聽得南面不遠,一個清脆的聲音急急開口說:「且慢!……

啟稟皇上,白家確實有欺君之罪,但他們確實是誠心歸順。」

那是劉芳華。

白浪湧起了又悲又喜又混和著自憐的情緒,這一剎那間,酸甜苦辣通通湧上心頭,至於生與死似乎也不是這麼重要了。

一聽劉芳華的聲音,徐定疆心一橫,脫開父親的手,揚聲說:「啟稟皇上。屬下也是近日得知此事,已獲得白家所有人一致允諾,正準備在大典後呈報皇上,所以今日才讓他們全體到場。」

兩人話一說完,劉然目光在兩人臉上凝住片刻,沉著臉說:「你們兩個承認知道此事?」

劉芳華點了點頭,低下頭沒有說話,徐定疆卻是一臉坦然的說:「微臣自與白玫交往,不久後便獲得此訊,但仍瞞著父王推動白家向皇室舒誠。自南角城返都城,微臣兩日前才與白家人碰面,白家已決定於登基之日向皇上請罪,卻不知皇上可否從輕發落?」徐定疆話語中輕輕巧巧的把徐靖撇到一邊,省的把自己老爸也拖下水。

「大膽!」劉然臉色一沉說:「白氏餘孽此事何等嚴重,多拖兩日豈能由你決定?若非看你當日率軍救駕有功,連你也一起懲處!」

劉然雖然發脾氣,徐定疆卻不怎麼害怕,只尷尬的笑了笑說:「皇上恩典,微臣惶恐,但當日東極大亂,白氏族人可稱救駕首功,且今日為皇上登基大喜之日,正該從輕處置,請皇上明察。」

劉然自然早已想到此事,不過徐定疆這種時刻提了出來,卻是有些不識相,劉然臉色更難看了,過了片刻才說:「若白氏眾人一體束手,朕會詳查他們是否確實心無他意,不會冤枉了他們。」

也就是說,只要白家抵抗,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徐定疆冒著劉然發火的風險說到這裡,若白家還抵抗,徐定疆「安國使」的稱號只怕馬上就會被摘掉,他也不再說,回過頭遠遠望著白浪,目光中露出了期望。

白玫見徐定疆一直為了白家人說話,不禁痴痴的望著徐定疆,但當徐定疆目光轉到白浪身上,白玫心下卻是一涼,自己在徐定疆的心中,畢竟不是最重要的,她暗歎了一口氣,輕聲說:「大伯,我們還是……」

「又要投降?」白炰旭目光一凝,臉色十分難看的說:「這次可不是昨晚說的假投降──」

「大伯!」白玫急叫,卻阻不住白炰旭口中已說出的話語,她不由得焦急的偷望白浪,臉上十分之尷尬。

假投降?白浪一楞,心裡湧出一股怒意,原來昨晚自己與徐定疆碰面時,他們便商議了這個決定,只瞞了自己一人,看來自己與徐定疆的碰面,若非白玫便是白廣安排的,白浪忽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自己最相信、最親近的家族中人,居然也這樣對待自己,自己還為白家努力什麼?

「所有人解至左都軍管所。」劉然重覆了一句:「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話聲一落,最接近的都衛軍立即向著眾人靠近,眾人這才注意到,這群都衛軍的首領果然並不是右府的,竟然是鐵仇、穆倚等人,他們不是與白家處的蠻好的嗎?

尤其白漢更是訝異。

白炰旭這時正為了不慎在白浪面前漏出口風而慚愧,眼見眾軍逼近,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一直沒說話的白廣卻驀然深吸一口氣,大聲說:「白家眾人注意,放下武器,不準抵抗。」

白玫一咬下唇,緊接著大聲說:「正是,我們一心歸順、問心無愧,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

劉然聽到白玫的聲音,想起當時那份若有若無的情意,他心念微微一動,嘆聲說:「白家眾人聽了,若你們真心投誠,朕必會從寬處置。」

這話一說,還想反抗的也失去了勁道,這次的左府都衛軍可是準備充分,白家三百餘人一個個被牢牢的綁縛住準備往城北的「右都軍管所」送,功力較高的還免不了被插個幾針,防止有任何意外。

這時右督國王劉方庭的目光忽而轉向徐定疆,一直懶洋洋的嘴角忽然微微牽動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絲有如利刃般的寒光,徐定疆心裡一緊,這件事如此收場,若「右督國王」想不開,還來找自己麻煩,那可是不好應付。

不過劉方庭也該不會公開追究救出白浪的事件,如此他自己也會面上無光,這麼說事情不該再度鬧上劉然那兒,不過徐定疆實在想不通,「左督國王」陳康倒底怎麼說動了劉然?以劉然對白家的信任來說,若不是有真憑實據,他是絕不會相信的……想到這裡,徐定疆驀然想起一事,心裡暗暗嘆息,若真是那個因素,可真是天意了。

「芳華、定疆!」劉然望望分站兩處的兩人說:「這次的事情,你二人功過參半,所以朕不賞不罰,你們可心服?」

不管心裡怎麼想,口中自然不敢多說,兩人不敢有任何異議,同時躬身謝恩,只不過論理這次陳東立本該有封賞,倒是連累他了。

劉然抬頭望天,得意的想,自己這件事做的不但恩威並施,而且十分高明,看來在眾臣心中的威望已經建立,至於那些叛軍,現在已分由都城與北域城派軍騷擾其與習回河軍間的糧道,只要再過個半個月,叛軍們想必撐不下去,到時只要銜尾追擊,通通殺個一乾二淨,不久後天下太平,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想到得意處,劉然忍不住仰天大笑,倒是讓四面觀禮的眾臣民有些愕然,不知道新出爐的皇上在笑些什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0:13


第七十四章 危如累卵

劉芳華在劉然仰天大笑的同時,眼淚不自覺的同時掉了下來,白浪這一入牢籠,只怕沒這麼容易出來,總算最後父皇鬆了口,白浪被殺的機會不大,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以後的日子可苦了。

望著白浪全身無力的軟下,幾個都衛軍毫不溫柔地提著白浪往外走,彷佛有把刀在無聲的穿刺著劉芳華的心,眼看著提著白浪的兩人隨隊逐漸走遠,隨即轉而向北,就在白浪的身影轉過向北的大街時,劉芳華驀然一閃,拋下了所有人,遠遠隨著白浪往城北走去。

這種時候、這種行徑可說是大不敬,劉芳華憂痛攻心之下,已經無暇注意此事,還好她一方面身為公主,另一方面劉然最後也鬆了口,總算沒有人阻攔劉芳華。

隨著兩千都衛軍緩緩的走出了皇城,迎面而來的是萬頭鑽動的歡慶人潮,在朝廷的宣傳下,人民們大多相信城外的叛軍已是強弩之末、正陷在進退兩難之間,所以大多數人都盡情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歡慶。

民眾熱鬧本是正常,但這麼一來,數千都衛軍可有些寸步難行、拖拖拉拉的,加上這種情形也是少見,更引起人民的注意,圍觀的人更多了。

白家人心裡也是有些啼笑皆非,前不久才被數千人往南城送,現在卻是往城北送?那時白家人被左府都衛軍所擒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城,現在眼看著又是同一群人,老百姓自然是議論紛紛,尤其部分當時恰好也在城南旁觀的民眾,這時更是口沫橫飛的描述數日前的情況。

劉芳華一個人遠遠跟著,很快的就被人潮擠的越離越遠,劉芳華也不硬來,她輕輕的飄身而起,想騰到屋瓦上遠遠跟著都衛軍移動,能多看白浪一眼也好。

可是剎那之間,劉芳華的身軀竟是輕輕巧巧的直拔上十餘公尺,遠超過一旁只兩層高約莫七公尺的房舍,劉芳華一驚之下一個聚氣外御,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的凝定在半空中,好似沒有體重般飄浮著。

這下子劉芳華可傻在當處,這種功夫她不是沒聽過,她的爺爺──「天定皇」

劉伯偉,達、莽兩位供奉,以及大部分的諸王相信也有這樣的能耐,不過自己可沒這種功力,怎麼會發生此事?

她凝在空中發楞不打緊,但這麼一來,自然引起眾民的關注,一個個轉過頭來仰望著劉芳華,一些眼尖的人看出劉芳華的身分,議論紛紛自然是免不了,各樣的耳語自然在人民之間傳開,有的是說:「你可知道這位三公主的故事?」「什麼故事?」「與白浪龍將的故事啊,你不知道啊,我來說給你聽……」

有的卻說:「真不知道芳華公主為什麼與姓白的在一起,以前不是與徐小王爺很好嗎?」「這個要從南角城說起了,當時芳華公主千里迢迢的去南角城找徐小王爺,結果……」

只恨劉芳華的耳力又好,不想聽的話也一句一句鑽入耳中,劉芳華又羞又氣,一個御氣下飄,倏忽間已經閃到了屋瓦上,避開了大多數人的目光,這才有空注意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幾天,劉芳華在等待白浪的消息時,自然早把內力修養足夠,一開始補充的速度是慢了些,但隨著量逐漸的增多,吸納的效應越發明顯,也就差不了這麼多了。

劉芳華還以為恢復了正常,也就沒再注意,相對的,等待白浪消息的她也沒什麼心情練功,所以補足了內息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施展,卻不知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況?

劉芳華靜下心來,發覺自己內息雖然沒有比以往多,但流轉之間,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活潑,而且有種十分玄妙的感受,彷佛內息比起以往更為結實,也更有份量。

為什麼說玄妙?內息本是無臭無味,更不能拿來秤秤看,說「結實」與「份量」

實在有些奇怪,但劉芳華卻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她傻了片刻,一時想不出其中的道理,她一跺腳,不管這麼多,沿著屋瓦悄沒聲息的騰身飛掠,尾隨著都衛軍一直往城北的「左府都管所」飄行。

事實上,劉芳華卻不是白練了那一套功夫,她清醒之前,正是大功告成的最後一個契機,當時劉芳華將微粒中的光柱破碎,打散了微粒中的支撐結構,這剎那固然十分危險,卻也是如今的成果所不可或缺的。

原來以劉芳華的內息特性,藉兵刃凝聚功力到某種程度時,刀劍上會發出微微的白芒,其功法與白浪等人修練的青色「破天真氣」全然不同,所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以她的狀態來說,見到的是一根頂天立地的七彩光柱,她微觀到最後看到的球中支柱,是自練功以來便存在己身內的基本內息結構,劉芳華這麼以心念破之,恰好使內息的凝結單位做了最完整的凝結,不但使光球十分的凝練,還挾帶了十分強大的能量。

這麼一來,凝結的光球在體內自然形成了連鎖反應,一個個光球彼此互相激發,不斷的能量重整凝結,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因這種內在的質的凝結,使得劉芳華的內息量大幅減少。

這也就是劉芳華的風險,本來修練此功的人,最大的難關便是能屏息內觀到這種程度,這除了天份外,還牽涉到了本身的修為,一般說來,若不是已由後天轉至先天,肉體未必能承受如此的衝擊。不過劉芳華卻也是運氣不錯,自功成之後,一直沒什麼時間好好的修練,一開始被劉冥帶出密室,後來又慢慢的走到秘閣殿,秘閣殿中與白浪相伴,她也沒多用心培養真氣,就算出了秘閣殿,也為了見劉然又用了不少時間,最後與白浪話別,兩人關係正甜蜜,更是難捨難分的折騰了好一陣子。

到了這兩天她終於靜下心練功,此時體內的穴脈已經逐漸適應,終於能容納這麼龐大而有威力的內息,至功力收納圓滿,劉芳華的內力已大幅提升了數倍。單就功力來論,可說已不弱於白浪或徐定疆,若她有閒暇時再將內息由後天轉納先天,便算是功力未能再度大增,源源不絕之下,施行起來更少了許多顧忌。

劉芳華在一個個屋瓦頂端輕點飛舞的同時,驀然想到了轉運先天這件事,她自然沒聽說過什麼「胸懷天地」,若不是白浪的事讓她高興不起來,這時她只怕已經喜不自勝了,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歲數就有機會轉練先天,在人族歷史中可說極為少見。

若是平常的她,好勝心說不定又會湧起,想找徐定疆一分高下,不過現在的她卻沒有這個心情,腦海中這個念頭固然出現,但隨即又淡掉了,只一直注目著白浪,深恐父親日後下令不准他人探視白氏一族,那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白浪一面了。

白浪被人以擔架扛著,但卻是面朝下,這自然與背後那堆針有關係,所以白浪並不知道劉芳華正施展著絕世輕功,不疾不徐的在不遠處尾隨。這時白浪只十分疑惑的心想,知道此事的只有劉芳華、徐定疆,最多再加個「南角王」徐靖,徐、劉兩人都不可能通風報信,莫非是徐靖?可是以徐靖的兵力來說,要擒下眾人何等容易?何必把這個功勞轉給「左督國王」?

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白浪有些無奈的心想,自己最信任的白家人,居然也對自己玩手段,真正對自己好的,算來算去,只怕就是徐定疆與劉芳華了,除他倆之外,也只剩下熊族少主宏侖了。

白浪想起流落熊族的兩年餘,宏侖不但供自己食住,得知自己回人族無功夫可用,還特別傳了一套爪功給自己,雖說以白浪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套爪功不能算是頂尖的絕學,但此情已十分令人感念。

白浪跟著想,劉氏皇朝建國五十年,五十年來消極的防禦、不敢北犯,這固然是實現了當年三姓起事時的承諾,但卻也讓當年飽受創痛的熊族壯大了起來。其實這幾年來,熊族早已摩拳擦掌,等待著殺回人族來一雪恥辱,順便搶搶人族的「泰古劍」。若不是當時宏侖一力要熊族等自己三年,以待到時裡應外合,只怕熊族已經殺了過來。

這也是白浪一直十分煩惱的主因,若自己投降,這個消息一傳回熊族,不只是背叛了宏侖的信任,在熊族南犯時,兩人還將成為敵人──卻沒想到白家是假背叛?

白浪忍不住苦笑,周廣一傳到這個消息,只怕熊族立即揮軍南下,管他們劉然、劉禮最後誰做皇帝,到時的日子都不好過。

想到這裡,眼前驀然一暗,只見下方過了一道門檻,星月的光華隨即隱去,只剩下閃動的火把焰光,白浪心裡有數,自己是進了所謂的「左督軍管所」了,只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出去?

眾人中,只有白廣進去過「右都軍管所」,其中的建築形式與現在的「左都軍管所」倒是大同小異,龐大的屋宇中,走道是出奇的狹小,還有著許多岔道與轉折,似乎是為了讓人犯不易脫逃。白家眾人在都衛軍挾持下魚貫而入,一批批被關入相鄰的牢房中。

牢房的形式倒是有大有小,大的關的人多些,小的關的人自然少些,不過越是外側的牢房越大,越靠內側的牢房越小,一路往內送,大部分的白家人都被關在內側的中型牢房中,每間約莫二十人,也不過十餘間就塞完了,而白氏皇族連白炰旭在內的七人,卻一直沒有被放入任何一間牢房中。

按慣例,主腦人物必然是分開安置,也許是最深入的小牢房,所以眾人雖然到現在還在移動,倒是都不怎麼覺得訝異,但沒過多久,卻見前方領頭的鐵仇總教頭又打開了一箇中型的牢房,揮手說:「進去吧。」

七個主腦人物都躺在擔架上,也不知道這麼進去之後會有誰幫忙照應飲食與方便,其中只有白廣有經驗,他當時在自己的排洩物中躺了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又要重新品嚐這種滋味。剛被解下,眾人都十分的喪氣,反正也是面朝下,一時間沒人說話,忽然間,白炰旭發覺有人正拔著自己背後的長針,他吃了一驚,這裡竟然還有別人。

白炰旭意外之下,低呼了一聲:「誰?」

那人沒直接回答,不過卻是很快的拔起了白炰旭背後的五支長針,隨著長針一支支的落地,白炰旭一蹦而起,翻身間一見那人,白炰旭吃了一驚,大聲說:「阿彤?」

白彤兩手還不能使用,他是以嘴拔出白炰旭背後的長針,只見他吐出最後一支,表情有些怪異的說:「大伯!」

原來白彤也在這兒?白玫與白廣同時嘆了一口氣,這麼一來,眾人被擒的原因不說自明瞭。

白炰旭雖晚了片刻,卻也想通了這個道理,他目眥欲裂,大聲說:「果然是你捅出的漏子!」若不是看白彤解開了自己的束縛,他說不定已經一掌揮了過去。

「且慢。」白彤的臉上卻沒有慚愧的模樣,只冷笑了一聲說:「我可是立下了大功。」

「你立了什麼狗屁大功?」白炰旭楞了楞,破口大罵,這小子莫非是失心瘋了?

「先幫他們解開『五針破穴』之法吧?」白彤莫測高深的一笑,轉身向著白廣走去。

等他用嘴豈不是太慢了?在白廣背後的五根針脫落時,白炰旭已經將其他五人的禁制全部解除。除了白廣傷勢未愈,只翻了個身,倚坐在牆邊外,其他的人都站了起來,每個人都一樣的驚訝,都想知道白彤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彤慢慢的望過眾人期待的臉,最後停在白浪臉上,他望著白浪片刻才轉過目光,眼中卻奇異的沒有以往的敵視神色,片刻後他轉望白炰旭,微露得意的神色說:

「現在不方便說清楚,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不用幾天我們就能脫困了。」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白彤的話越說越是離奇,他是說真話還是腦袋有問題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五日「芳華公主。」攔著「左都軍管所」的大門口,鐵仇沉著臉說:「皇上有旨,若有人來探視,一起抓了便是,公主自然不會是同謀,但您這麼讓我們為難,卻不大替下屬們著想。」

劉芳華被頂得臉色微變,想發脾氣卻又怕連累了牢獄中的白浪,她腳一跺,咬牙轉身向著來時路飄去。

鐵仇望著劉芳華冉冉而去的身影,也不禁有些佩服,聽說劉芳華輕身功夫獨步天下,果然是迅捷而不帶一絲火氣,可惜聽說功夫與身法並不怎麼搭配,若非是先皇寵愛的孫女,她未必當得上「護國使」。

不過鐵仇卻不知道,劉芳華與以往已大不相同,剛剛她若含憤出手,鐵仇不死八成也會去掉半條命,他在劉芳華這種情緒下出言激怒劉芳華,可說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白家人被關已經兩日,劉芳華除了那日一直遠隨到「左都軍管處」外,一直沒能再見到白浪。果然與她料想的相同,幾次前去,鐵仇總是出來阻攔,抱持的理由一直沒變──皇上交代,為了避免串通,不準白家人與任何人會面。

劉芳華自然不肯干休,今日下午忍不住糾纏著鐵仇,忽軟忽硬的就是要鐵仇網開一面,鐵仇憋不住,終於擺出了臉色,劉芳華哪裡是能受氣的人,只為了白浪,她才硬生生的忍住了這口氣。

回程的途中,劉芳華猛然想起,聽鐵仇這麼說,莫非徐定疆從沒來探視過白玫?

雖然知道徐定疆來了也看不成,但總不能這麼無情無義的轉頭就忘了自己的情人:

反正「馨雲殿」就在「檀雲殿」隔壁,劉芳華也不用轉向,只驀然一個加速,點地間騰過數十公尺,加速往皇城飛掠。

到了「馨雲殿」,殿門自然沒有「左都軍管所」羅唆,劉芳華打了招呼,逕自衝了進去,直往後方的主殿飛掠。

以她的料想,南角王一行人除官兵外,隨侍與家眷來的並不多,徐定疆應該是與「南角王」徐靖同住於主殿,但飄到主殿時,劉芳華卻有些遲疑,不知徐定疆在哪個區域?若不是顧忌還有南角王在這,劉芳華只怕立即大呼小叫起來。

但這兒畢竟不是沒人的地方,不久後,一小隊官兵巡過此地,遠遠望見劉芳華,領頭的校騎急忙奔來說:「參見芳華公主。」

來的正好。劉芳華擠出微笑問說:「你們小王爺呢?」

她的笑容沒什麼用,這些人身為南角王的親兵,早見過劉芳華持劍追殺徐定疆的模樣,校騎有些狐疑的望著劉芳華說:「卑職這就去通報,芳華公主可先於殿側小花廳稍候。」

這麼麻煩?劉芳華皺眉說:「你告訴我在哪,我直接過去不就成了?」她的眉一皺,看起來多了兩分煞氣。

校騎一楞還沒答話,劉芳華已經揮手說:「沒什麼啦,以前我們就是這樣的。」

這校騎畢竟不是鐵仇,過不了多久,劉芳華已經弄清了徐定疆的住所,她三轉兩轉,掠過了三道迴廊、兩個小院,停住腳步,拉開嗓門便叫:「徐定疆,出來!」

四面微微傳來一陣騷動,大概聽到的人不少,但劉芳華可不管這些,依然直著喉嚨叫:「我知道你在,快出來!」

「別急。」徐定疆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對著屋外說:「我在睡覺。」

「這是什麼時候?」劉芳華怔了怔說:「快起床!」

「羅唆什麼……」徐定疆哼哼唧唧的說:「擾人清夢,罪大惡極。」

「小王爺……是芳華公主?」這時,屋中忽傳出一聲柔而甜的輕喚,但說到一半便倏然消失,看來是被徐定疆阻住了。

劉芳華臉色變了變,這傢伙居然在幹這種事?他有沒有一絲念著白玟?

劉芳華火上心頭,大聲的說:「你到底出不出來?真不出來就說一句,我轉頭就走!」

劉芳華話聲一落,卻見房門倏然而開,徐定疆倒是服裝整齊,但左臂卻是摟著一個臉上滿是羞紅的俏巧婢女,望著劉芳華說:「這不是出來了嗎?怎麼樣,要在這兒聊還是找個偏廳?」

劉芳華可不是顧忌這麼多的女人,她鐵青著臉一揚首,向著房內便走,一面盯了那個俏巧而甜美的士族少女一眼,冷哼一聲說:「這是你的第幾號侍妾?」

「第四號。」徐定疆一點都不臉紅,哈哈一笑說:「甜甜,見過芳華公主。」

此姝正是玳糖。

「甜甜向芳華公主請安。」玳糖的小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羞澀,一雙甜甜的大眼還不斷的瞄著徐定疆。

「第四號……」劉芳華驀然湧起掩不住的怒意,也不理會施禮的玳甜,一跺腳轉過身來大聲說:「小玟呢?她算第幾號?一百號?兩百號?」

徐定疆依然沒動氣,只嘻嘻一笑說說:「小玫不算在內,而且我也沒能耐對付幾百號,貨真價實的只有四個侍妾。」

只有四個,誰相信?何況小玟也不算在內?劉芳華心一涼,今天是白來了,她一咬牙,轉身就要向外走,卻聽徐定疆悠悠接了句話:「小玫算是正室,排在裡面,她可會不高興。」

劉芳華一怔,轉回頭來,眼看徐定疆笑嘻嘻的模樣,她又忍不住想發火,這小子有話不直說,是故意整自己嗎?

劉芳華瞪了徐定疆一眼,重新轉回屋中,望著還算整齊的被褥心裡突然有些訝異,就算徐定疆功力高強、動作迅速,自己聽不到他著衣的聲音,總不會聽不到玳糖的聲音吧?何況被褥這麼整齊,也不像是剛剛有人睡過的模樣,他為什麼故意搞成讓自己誤會的模樣?

別看劉芳華性子較為粗枝大葉,給她察覺到異常,她還是會花心思,她不顧忌的走到床畔,轉身就坐上床沿,兩手往後一撐,二話不說的瞪著徐定疆,同一時間,地也感到床榻上根本就沒有殘留的體溫,徐定疆說剛剛在睡覺,那是天大的謊言。

徐定疆見了劉芳華的舉動,心知已經被識破,他尷尬的笑了笑,拍拍玳糖的臀部說:「甜甜,吩咐人準備茶水點心。」

「是。」玳糖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向著兩人再施了一禮,轉身輕快的走出房門,還把門帶了起來。

徐定疆眉頭微微一皺,卻又隨即恢復了笑容,只盯著劉芳華的身體直瞧,一面搖頭一面發出嘖嘖的聲音說:「難怪甜甜要關門,真是……」

事實上,劉芳華這時的體態也實在有些放恣,她往後撐的雙手,襯的胸前的一對峰巒彷佛頂的半天高,而身子微微後仰著,又頗有些任人魚肉的味道,更別說是正坐在徐定疆的床上了。

劉芳華醒起此事,猛然蹦了起來,臉紅通通的跺腳說:「死定疆,你不想活了?」

說話之間,她已經掠到了房門,正要開門時卻又停住了手,咬咬牙轉回頭,再瞪了徐定疆一眼。

徐定疆怔了怔,驀然垮下肩膀,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再闖一次吧?」

從這句話,劉芳華就知道剛剛徐定疆不過是想激自己走,自己可沒這麼容易受騙,劉芳華得意的一挺胸說:「怎麼不行,你當初不就試過?」

「今時不比那時。」徐定疆找了個椅子坐下,收起臉上的微笑說:「當時他們身分未暴露,加上又得皇上的歡心,救出來有功無過,現在救他們出來,豈不是害了他們?也害了我們?」

劉芳華懂得為什麼有功無過,但其他卻不大明白了,她疑惑的說:「怎麼害了他們?害了我們?」

徐定疆望著自己雙手,沉聲說:「他們留在牢中,出困機會雖小,但總有平反的機會,若是逞強救出他們,且不說我們嫌疑最大,必定會被懲罰,再來他們除了永世奔逃之外,豈有別的選擇?除非叛軍願意收容他們。」

救算叛軍收容,兩方亦將終身勢如水火。劉芳華總算明白徐定疆話中之意,除非自己與徐定疆也投靠叛軍,不然兩對愛侶豈不是活生生的被拆了開來?

劉芳華怔忡了半晌,這才一咬牙說:「那總可以想想辦法去看看吧?」

「走正途是沒辦法了。」徐定疆頓了頓說:「用旁門左道混進去倒不是不可能,但現在都還不適宜。」

聽見有可能,劉芳華的情緒高昂了起來,但隨即又被澆了一頭冷水,她冷冷的瞟了徐定疆一眼,用力的抿抿嘴,卻不說話。

徐定疆心裡明白,劉芳華這種表情,就是要自己有話快說,他也不賣關子,只沉住氣說:「他們被擒,左督國王必有證據,我想來想去,問題必定是出在白彤。」

劉芳華恍然大悟說:「對了,聽說他不見了好久,但這與不能看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想想。」徐定疆不厭其煩的說:「白彤失蹤這麼久,總不會是在皇上登基那一天才被抓住,就算他招供出來,也不會拖這麼久,所以這中間一定有古怪。」

徐定疆越說,劉芳華越迷惑了,聽徐定疆這麼一說,她也覺得果然有古怪,但哪裡古怪卻是還一頭霧水,她的不滿表情再度出現,抿著嘴輕瞪徐定疆,但總算沒這麼冷漠了。

徐定疆也不在意,緩緩接著說:「這中間有幾個可能,首先,左督國王康公原本可能以為白家人在右府,所以隱忍不發,但後來白浪他們的行蹤已經由徐家姐妹傳出去,所以白家一行人在我們這兒,已經被康公探明。」

這話說的劉芳華心中問題更多,但她看出徐定疆仍未說完,所以強忍著不問,只聽徐定疆接著說:「白家在我們這兒,與在廷公手中的差異,主要在於一個是善意,一個是惡意……」

劉芳華聽到這裡,緊接著問:「康公想對他們不利,但又不想幫廷公,所以發現在我們手中方發難?」

「也不盡然。」徐定疆接著又說:「這又牽扯到第二個問題了,你難道不覺得……

當時左府都衛軍動手擒捉時,十分的客氣?」

劉芳華可愣住了,徐定疆若是不說,她還真沒注意到這點,話說回來,若都衛軍真的不客氣,她說不定當場便忍不住發難了,也就是說,徐定疆說的沒錯。劉芳華想到這裡,詫異更深了,心裡隱隱浮起一種害怕的情緒,有些不敢再聽徐定疆分析下去。

但徐定疆這時卻不等逼問,依然接著說:「所以,當皇上當場說出,不想看到白家任一人抵抗的言語後,他們若是心懷惡念,正該粗手粗腳的施暴,逼得白家人反抗,那麼在數千軍力包圍下,白家人可以說是毫無生機。左府沒這麼做,說明了他們並沒有惡意,也就是說,他們只是不願意白家人在我們的幫助下,正式成為皇上的臣民。」

「難道……」劉芳華遲疑了好一陣子,這才吐出一句話:「康公他別有私心,想納白家人為手下?」

徐定疆目光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望著劉芳華搖搖頭說:「你該也知道……不只是這樣的。」

劉芳華又停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說:「難道……難道康公是二叔的奸細?這怎麼可能?」

徐定疆苦笑了一下說:「當年右督國王陳康、東極王陳克,還有我老爸,豈不是在習回河王徐苞的斡旋之下,這才效忠劉氏一族?現東極王已歿,我爹與皇上的交情非同泛泛,那就只剩下康公了……雖然數十年前他們曾鬧翻過,不過徐苞也未必沒這個能耐與康公重新建立交情。你想想,若不是康公極力推薦,陳克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豈會這麼容易就當上都城龍將?據我所知,右府教頭們,對這件事也頗有興趣,廷公是不會推薦那兩人的,而相對的,若不是康公立此大功,皇上怎會大悖常理的不經比試便決定了龍將的人選?」

身負北城重任、擁有三千都衛軍的陳康若是習回河軍的奸細,城門等於隨時任人打開,已經是非同小可;而若陳氏兄弟也牽連進此事,都城軍力豈不是有一半落入了敵人手中?那還有什麼勝算?

劉芳華聽到這裡,猛然站了起來,抓著徐定疆大聲說:「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悶不吭聲……難道你……難道你……」

「我當然沒有貳心。」徐定疆苦笑一聲說:「但現在皇上豈相信我們說的話?

何況這話又是針對康公?況且我們一點證據都沒有?」

每個問題都好似巨槌一般的撞擊著劉芳華的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父親的個性,徐定疆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沒有防治之策。劉芳華頹然放下了抓著徐定疆的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本以為叛軍是強弩之末,沒想到在不動聲色間,都城已經是危如累卵?

劉芳華頹喪之際,卻聽得徐定疆讚歎的說:「『神山衛國使』確實是不世出的奇才,我本知道他駐軍北面不動必有道理,只沒想到居然已近不戰而屈人之兵,真不知道接下去又有什麼奇異的招數?」

聽到奇才兩字,劉芳華目光一亮說:「定疆,伯父怎麼說?」

當年天下讚歎的用兵奇才,唯一蓋過劉禮之名的就是徐靖了。當年劉禮雖然出謀獻略功勞極大,但也是在眾多劉氏高手合作下,才把北面江山平定,諸如劉尉達、劉尉莽兩大供奉、被傳已歿的「秘閣衛國使」劉冥及其手下、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一脈等。

而徐靖卻只仗著手中掌握的兩萬兵馬,不但打敗了當年白氏的「南角王」一脈白家眾軍,還在戰陣上收服了近三萬部隊,更在掌握了南角城之後率大軍北助;而南角城部隊一到都城,負嵎頑抗近月的都城守軍立即崩散。在當時的傳頌中,盛傳南角城部隊抵達不到一日便大破都城,當時不到四十歲的徐靖幾乎已被神化成戰神,難怪劉芳華這時會忽然想到徐靖。

徐定疆卻有些遲疑的說:「我不知道老爸在想什麼……」

「什麼?」劉芳華嚷了起來:「你這作兒子的……」

「小聲點!」這下輪徐定疆瞪劉芳華,直到劉芳華閉上嘴巴,他才說:「老爸可沒住多遠,你這不是找我麻煩?」

「好啦、好啦!」反正自年少時就鬧慣了,劉芳華不以為意,急急的說:「你倒是說清楚好不好?」

「我不信老爸沒想到這些。」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但以我之見,若老爸還留在這兒,那八成是找自己麻煩……所以我說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除非老爸有更厲害的應對之策。」

「會有什麼麻煩?」劉芳華疑惑的說:「父皇對伯父可十分敬重。」

「你都想得到我爹,劉禮豈會想不到?我們在明他在暗,那不是隻有捱打的份?」

徐定疆驀然扮個鬼臉,低下聲音說:「說老實話,你老爹翻臉跟翻書一樣,我可不大放心。」

這話實在有些大不敬,不過劉芳華也只好認了,畢竟徐定疆就算誇張了些,也有個八成準。劉芳華見羅唆了半天,居然沒個辦法,她蠻橫的性子驀然發作,扭著徐定疆說:「不管了,你總要想個辦法出來。」

徐定疆除了苦笑之外,還能說什麼?他自從想到這些關竅,這幾日中豈不是一直在苦思?若有辦法,怎會不說?劉芳華這下可真是強人所難了。徐定疆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門外忽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徐定疆忙說:「放手、放手……規矩點,有人來了。」

劉芳華豈不知道有人來了,但她依然不放手,噘著嘴說:「不管,不一定是找你的。」

「啟稟小王爺。」門外的士兵急急的說:「宮中傳來訊息,皇上四面傳令,急召召芳華公主!」

兩人都是一楞,這種方式簡直不是召見,等於是通緝了,當日劉芳華失蹤數日沒消沒息,也不見劉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動作。

徐定疆回過神,也不知怎麼,經輕巧巧的已經擺脫了劉芳華的掌握,飄身開門說:「詔書裡怎麼說?」

劉芳華看見門外那人,識得便是剛剛指路的校騎,也多虧是他,其他人未必知道自己在這裡,卻聽那個校騎望望自己,有些尷尬的回答說:「啟稟小王爺,影軍已經四散皇城,所有訊息均須回稟……」

這不叫等於通緝,根本就是通緝!劉芳華臉色一變,騰身就往上衝,看勢子,她打算就這麼一路飛衝到她父親劉然面前。

劉芳華激怒之間,速度自然是十分的快,只見兩朵紅影一閃,劉芳華已經飛穿出數十公尺遠,在眾多屋宇上劃出一個弧線,正在弧線頂端下落時,劉芳華只覺前方驀然一阻,自己的衝力竟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緩了下來,還莫名地有股力道託著自己。劉芳華一怔,卻見眼前不知何時已變的一片霧紅,紅霧中,徐定疆居然懸空站在自己身前。

劉芳華一怔,還沒想透徐定疆怎麼追上自己的,卻聽徐定疆迅速的說:「先想想清楚,有沒有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經徐定疆三盲提醒,劉芳華心裡一沉,莫非是密室的事發了?這下她可沒有這麼理直氣壯了,臉色不由得變的一片煞白。

劉芳華臉色的變化徐定疆自然看的清楚,他立即說:「記住了,別說太多理由,只可以道歉求饒,不能有一句謊言。」

問題是這件事還牽涉到白浪,而兩人在密室中發生的事,又豈能全盤托出?劉芳華首度在徐定疆面前流露出如此惶然的神色,徐定疆看了心中一驚,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他驀然一沉真氣,兩人倏忽間落到實地。

徐定疆目光四面一掃,見四面無人,這才斬釘截鐵的傳音說:「若真是生死攸關,你立即出城往南逃,南角城可以……必能護的你周全。」話一說完,徐定疆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望著劉芳華的目光中難得的露出了一抹柔情。

這一瞬間,劉芳華卻忽然心念突變,全盤托出就全盤托出吧,自己與白浪做了這種事,父皇總不好意思殺了白浪吧?要不,就兩個人一起死,也算是一對同命鴛鴦。

劉芳華抬起頭,望著眼前全心關懷自己的徐定疆,驀然間,劉芳華忽然一陣感觸,她終於在這一剎那間確定,徐定疆縱是遊戲人間,自己在他心中,畢竟還是然佔著重要的地位。

若是以往,便算見了徐定疆的目光,劉芳華也未必能會意,但前一陣子她與白浪情投意合,這樣的目光在白浪眼中已不知見過了多少次,劉芳華終於首次懂了徐定疆的心意。

自己對他豈是無情?但……兩人本是有緣無份,就算沒有白浪,兩人終究是性子不合,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了,不過事已至此,也不用再作遮掩,劉芳華首次打從心底、毫不掩飾地深情望了徐定疆一眼,跟著露出一抹微笑,溫柔的說:「謝謝,但我總要一試。」她驀然展開全勁,破出徐定疆紅霧的籠罩,飛身向著皇城大殿飛掠。

這一眼,極為熟悉,卻又極其陌生。

說熟悉,徐定疆不知從多少對己有情的女子眼中看過;說陌生,卻是從未見劉芳華露出這樣的眼神;但劉芳華眼中除蘊藏了那股從未顯露的情意外,更多了一些生離死別的堅決,姑不論這份眼神是否因自己而發,這兩種激揚清越的極端情感,糾合在那一雙令人魂牽夢縈的雙眸中,都足以讓徐定疆失神良久、追憶半生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0:52


第七十五章 退蛇之謎

現在劉芳華已經展開全速,徐定疆是追不上了,徐定疆黯然落地,卻見劉芳華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徐定疆剛剛一瞬間露出的那一絲柔情,沒想到卻換回了這麼銘心刻骨的回眸,徐定疆茫然失神片刻,過了良久良久,他的臉色才慢慢的恢復正常,但仍露出一絲的無奈與自嘲。

待徐定疆緩步跺回到寢殿前,卻見玳糖正在門口四面張望,連常常出現在臉上的甜笑也消失無蹤。

「甜甜。」徐定疆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向著玳糖一揮手說:「怎麼啦?」

玳糖見到徐定疆,一面向著屋內指了指,一面彷佛看到救星一般的叫:「小王爺,王妃找您。」玳糖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剛剛端著茶水回來,徐定疆就不見了蹤影,而王妃又在這時跑來找人,若不是終於徐定疆回來,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孃來了?徐定疆有些意外。事實上,自從埳山老人離去後,陳晶露就沒再找過徐定疆,不過徐定疆也不細想,推開門,向著屋內走去。

正值盛年,風華不減的陳晶露,聽見開門的聲息,她轉過頭來,望著徐定疆,眼中露出了一絲頑皮的神色,笑著說:「你總算回來了?」

這下徐定疆戒懼之心大起,據他所知,只要老孃眼中露出了這種光芒,那就大事不妙,接下來的任務必定不好應付,不過話說回來,也好幾年沒見過這種眼色了。

徐定疆有些小心,又有些好笑的說:「娘,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陳晶露大發嬌嗔的說:「娘來看看你都不行?」

果然有問題。徐定疆伸了伸舌頭,不敢頂嘴,陳晶露臉色一轉,又露出笑容說說:「定疆,那時曾聽你說,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吧?」陳晶露問及此事時,正是埳山老人慾離開的時候。徐定疆連忙點頭說:「娘說的是,孩兒確實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陳晶露接著說:「不然我才不準埳山老頭離開……不過這麼說來,那個退蛇倒是不錯,似乎對你的功夫很有幫助。」

徐定疆還沒聽出陳晶露到底想說什麼,老實的說:「除了有些毒素之外,似乎真的不錯。」

「唔……」陳晶露遲疑了一下,忽然又起身說:「沒事就好,娘走了。」說完就要往外走。

這下徐定疆可有些意外,明明有話要說,怎麼忽然又吞了回去?徐定疆詫異之餘,連忙追著說:「娘,到底怎麼了?」

陳晶露目光轉回,瞪了徐定疆一眼說:「說了沒事……對了,你疼玳姿她們是很好,但別忘了偶爾要來看看爹孃。」

這話一下把徐定疆滿肚子的疑問都堵了回去。為了公平起見,除玳音外的三人,在一路前來都城的過程中,徐定疆早已雨露均霑,每個都收做了侍妾,而且當時埳山老人確實有先見之明,在退蛇血的浸澤之下,徐定疆在床幃間,確實是虎虎生威,與一般人大有不同,玳音一人真有些不易應付,不過這與故事無關,表過便罷。

但雖這麼說,徐定疆卻也沒有因此忽略了晨昏定省,陳晶露這麼一說,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隨即想通,陳晶露是遮掩著心裡想說的話,這才冒出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若是徐定疆臉皮薄了些,只怕就這麼說不出話來,但徐定疆臉皮是有名的厚,他腦海中靈光一閃,追著已經走出門外的陳晶露說:「娘,那條退蛇呢?」

近兩個月前,徐定疆幾歷生死,好不容易帶回了那條「死退蛇」當陳晶露的生日禮物,但一直以來,卻也沒聽陳晶露有研究出什麼結果,徐定疆也差點忘了此事,今日聽陳晶露沒頭沒腦的提起退蛇,他這才猛然想起。(見夢華傳說第三冊)

聽徐定疆忽然問到此事,陳晶露腳步一頓,在庭院中停了下來,徐定疆轉到陳晶露面前,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說:「娘,這次您沒把退蛇帶來吧?」

陳晶露望了徐定疆一眼,遲疑了片刻後,終於嘆口氣說:「你爹說你成精了,我還不相信……」

看來是猜中了,徐定疆又吞了一口口水說:「您帶來了……然後呢?」

陳晶露也不回答,回頭往內走,一面對著楞在一旁的玳糖說:「甜甜,去請王爺來。」

玳糖立即行禮告退,應命去了,徐定疆反而有些莫名其妙,老孃對藥物的興趣一直沒讓老爸干涉,怎麼這時忽然想要找老爸商議?

徐定疆眼見玳糖急匆匆的去了,他轉回頭便說:「娘,您要等老爸來了才說嗎?」

陳晶露點點頭,沒再說話,徐定疆也不堅持,轉頭一望,卻見玳香已經聞聲出現在門外,向著屋內施禮說:「王妃、小王爺,香兒在門外伺候。」

「是玳香嘛。」陳晶露望著玳香微笑說:「出落的更標緻了。」

玳香臉微微一紅,躬身說:「多謝王妃。」

當徐定疆把她們都收入房中後,四人心願得償,初解雲雨,無論是體態或是肌膚都透著一股潤澤,陳晶露既然精研藥理,沒可能看不出來,饒是平素玳香脾氣再硬,這時仍有些不好意思。

陳晶露的目光轉回徐定疆,稍稍皺眉說:「你既然收了她們,這種雜事就讓其他的隨侍做嘛……」

「啟稟王妃。」玳香臉上紅潮未退,但依然搶著說:「是我們自己爭取的,這點事不算什麼。」

「說的也對。」陳晶露睨著兒子說:「我也沒想到定疆居然通吃,再找幾個新的來,說不定這小子又不安分了。」

玳香一愣,這才忽然明瞭當時徐定疆為什麼一直不肯收了眾人,連王妃一開口都是這樣的話,其他人在背後又會怎麼說?玳香這時才忽然覺得自己當時確實錯怪了徐定疆。

門外的玳香心內思量,自然沒有反應,徐定疆見狀心知肚明,他輕輕的將房門關了起來,回頭對陳晶露說:「娘,別跟她們開這種玩笑。」

陳晶露微微一楞說:「她們還真的擔心啊?」

「不是啦……」徐定疆也懶的解釋,想了想,旁敲側擊的說:「娘啊,你怎麼運返蛇來的?」退蛇的體積可不小,要帶來一定要放在轎或車中,可是卻沒有這樣的跡象,徐定疆不禁有些狐疑。

「處理之後,有用的部分就不多了。」陳晶露露出有些調皮的笑容說:「剩下一小包就拜託周廣幫忙。」

徐定疆恍然大悟,難怪這一路行來沒看周廣進入過卓卡,看來那包退蛇殘骸便是收在卓卡的肚子裡;放在卓卡里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想來最主要就是不讓老爸知道,看來老孃以前的名聲不虛,確實頗難應付,卻不知與老爸是怎麼在一起的?

不過周廣這麼一走,退蛇的事情不就露餡了?而且到底為什麼陳晶露要帶退蛇來,徐定疆仍是一頭霧水。

過了不久,徐靖在數名官兵的陪同下,到了徐定疆的寢殿,隨即一個人走入了房中,他望著自己妻兒,臉上也是有些惑然的表情。

「王爺。」陳晶露在任何人面前,都稱徐靖為王爺,至於私下怎麼叫,就沒人知道了,她起身拉著徐靖說:「你先坐下。」

徐靖見兩人的表情都沒有異常,只不過兒子徐定疆的表情有些疑惑,想來沒什麼大事發生,他也就安心的坐下,一面說:「定疆,剛剛芳華公主在你這兒?」

徐定疆聞聲知意,立即回答說:「芳華已經回宮了。」

「很好。」徐靖點點頭說:「不知道芳華公主犯了什麼事,皇上向少這麼大發雷霆。」

徐定疆自然也不知道,不過老孃找老爸來,可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他目光轉向陳晶露,卻見老孃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只笑咪咪的望著父子兩人對話。

徐定疆皺皺眉,索性先放下此事,向父親徐靖說:「爹,剛剛我與芳華聊到一件事,她問到您的意見。」

「哦?」徐靖微微一笑說:「什麼事?」

「南角城部隊在這裡的安全性。」徐定疆經過剛剛對劉芳華的一番剖析,現在想的更清楚了,他開門見山的說:「我總覺得十分危險,不該再在都城待下去了。」

徐靖沉默了片刻,這才仰起頭來說:「所以呢,應該怎麼辦?」

徐定疆一怔,若是這時提出離開的想法,別說劉然不會答應,這時離開都城也有些說不過去,但徐定疆隨即說:「只要送出蛇人異動的消息……」

「住口。」徐靖目光一凝,不滿的說:「我不記得曾教過你說謊,何況是欺君?」

徐定疆搔搔頭,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時,陳晶露已經打圓場的笑著說:「好啦好啦,幹什麼不高興?現在都城有什麼危險?不是說叛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嗎?」

陳晶露雖不笨,但一方面不完全明瞭相關資訊,另一方面她對這些事務也沒什麼興趣,所以垃不知道兩父子在擔心什麼。

徐定疆並沒放棄,頓了頓又說:「不知道爹有什麼辦法?」

徐靖思忖了一下,望望徐定疆說:「定疆,你現在功夫進步不少吧?」

徐定疆沒想到老爸忽然冒出這句話,不過在自己父母面前也不用客氣,徐定疆點點頭說:「應該算進步不少,但當初周伯提議的猛鯊拳心訣並不合適,所以除了一般的應對之外,我還沒想出什麼好的功夫。」

「猛鯊拳?」徐靖有些意外的說:「這不是你平南叔叔的武功嗎?」

徐靖並不知道在南角城出發前,周廣曾根據趙才的功力運行,建議了兩人不同的運功之法。徐定疆先解釋往事之後,接著說:「周伯的想法應該是以為體外氣脈與身體經脈類似,甚至是直接向外延伸,不過在數日前,我明白了氣脈的通行路徑,雖然能藉此更有效的收納勁力,使功力提升不少,但卻沒能找出較具威力的運行之道。」

徐靖思忖了一下,忽然點點頭一笑說:「連周兄的建議都沒用,我可能也幫不上忙,但還是可以試試……」

難道老爸願意與自己試招?徐定疆猛然站起,手心微微發汗,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他的心目中,徐靖簡直是個完美的存在,他敢與周廣天天練功,應付可能是「左督國王」劉方廷的蒙面人也怡然無懼,但想到要與自己父親過招,卻自然而然的緊張了起來。

「想幹什麼?」陳晶露驀然圓睜雙眼大聲說:「你老爸可是娘請來的。」

徐定疆一楞,只好乖乖坐下,卻見陳晶露望著徐靖說:「王爺……」

徐靖依然是神定氣閒,只把目光轉了過去,靜靜等待陳晶露開口,陳晶露咬咬牙,在整齊的貝齒間吐出了一句話:「那條蛇……」

「退蛇?」徐靖和氣的說:「那也沒什麼,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隱密?」

看來老爸果然知道了,徐定疆眨眨眼有些尷尬,若非陳晶露在他面前找來徐靖,必定有其用意,徐定疆真想找個藉口溜走。

另聽得陳晶露嘆了一口氣說:「自定疆帶回退蛇,我就不斷的測試,但除了確定有毒之外,一直不明白有什麼功用,所以找到埳山老人後,我就不斷的與他一起實驗,直到離開南角城之前,我們才勉強得到了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徐定疆急急的問。

陳晶露瞪了兒子一眼,等徐定疆自動閉嘴後,她才望著老公說:「退蛇血中有毒,身體也有毒性,但這不重要,只要準備一些藥物就能抵銷中和,它的鱗甲皮肉放沒幾天就碎散開來,似乎也沒什麼特殊,至於內臟,我曬乾後磨成粉末,似乎也沒什麼價值,只有它的骨頭……」

莫非是骨髓?徐定疆雖然不敢再插嘴,但心裡卻是一動,若退蛇只有血液有大用,那製造血液的地方必有玄機,豈不正是骨髓?不過雖然聽說骨髓造血,徐定疆可不知道退蛇是不是一樣?

徐靖卻似乎比較瞭解,他微微皺眉說:「似乎聽你提過,裡面的椎間軟骨十分特別,指的是那個嗎?」

「嗯。」陳晶露點點頭說:「那些軟骨與一般軟骨十分不同,裡面密佈著血管,而且構成的膠狀物十分奇怪,看起來沒毒,但我取了一些軟骨給一些小動物實驗,卻是一吃就瘋狂而死……」

父子兩人都沒說話,聽到這裡,還是沒人瞭解為什麼要這麼隱密,就算那個軟骨一吃就死又如何?

「我……」陳晶露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說:「我想找人試試。」

啥?徐定疆膛目結舌之際,徐靖已經皺眉說:「晶露!」

陳晶露嘟起嘴,瞅著徐靖不說話,徐靖望了兒子一眼,舒緩了表情說:「所以你不敢讓別人知道你帶了這東西來?」徐定疆見狀,終於知道自己在場的功能了,原來老孃怕老爸發脾氣?

陳晶露點點頭說:「其實我怎麼試,明明沒有毒的,連埳山老人也驗不出來……不過我們相信,那些動物發狂而死,是因為身體承受不了急劇的變化,若是夠強悍的生物,應該就可以應付。」

「比如說人?」徐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陳晶露倒是沒被嚇到,她眨眨眼說:「若是人,必須要高手。」

「晶露,這未免太荒謬了,我們豈能隨意草育人命?」徐靖揮手說:「難道你要我服下?」

陳晶露望了兒子徐定疆一眼,頗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徐定疆嚇了一跳,莫非要自己吃?他有些詫異的說:「娘?」

「不、不……」陳晶露連忙說:「那是埳山老頭的意思,我也不放心,所以找你們一起商量。」

「埳山前輩的意思?」徐靖說:「莫非因為定疆曾被蛇血浸泡過?」「不只如此。」陳晶露露出慎重的神色說:「定疆還服過蛇血,體內對於蛇毒、退蛇的特性適應力極強,相對的,影響的可能性會降到最低……別管這麼多了,我反正也不打算讓定疆試。」

卻不知陳晶露倒底在搞什麼鬼,徐靖眉頭微微挑起說:「所以……?」

「所以我打的是別的主意。」陳晶露有些得意的一笑說:「聽說大供奉有養一種寵物……」

「北域異獸騔獚!」徐定疆首先叫了出來。

徐靖著大皺眉頭說:「真是胡鬧,這怎麼可能?」

「總會有機會嘛。」陳晶露眨眨眼說:「其實經過了試驗,退蛇軟骨剩下的也並不多,體積沒多大,只是為了慎重起見,我才請周廣幫忙。」從這話就聽的出來,陳晶露是打算,明的不成就來暗的。

且不說要卓卡代運正不正常,徐靖與徐定疆兩父子想到騔獚,都有種虛幻的感覺;騔獚雖說是北疆異獸,但在人族一向少見,在牧固圖大陸上,騔獚活躍於翼雲族北疆到熊族之間,可稱草原之王,連鷲族都不敢在騔獚的勢力範圍輕易落地。

不過一向以來,騔獚只是傳說,因騔獚向少越過橫亙於熊、鷲之間的卡輪多山與布爾山,就算少數越過,也會被熊族合力擒殺。不過在過去的白氏皇朝時,人族曾數次北征,大供奉劉尉達便曾在六十多年前,率一萬部隊沿布爾山北行,沿路清剿往山區逃逸的熊族。沒想到卻遇到一小隊約莫三十隻的騔獚,兩方不期而遇,人族大軍來不及用弓箭,便與騔獚廝殺起來,那場戰役,人族大軍足足損失了近千人,這才殺盡騔獚,並活擒了五隻,後來這些騔獚也就隨著劉尉達返回人族,成為劉尉達的珍獸。

騔獚乃群居生活,一群一群奔馳於大草原,身具先天氣脈、皮粗肉厚、刀劍難傷,而且十分團結,若不是毫無文化可言,幾乎可與牧固圖六族分庭抗禮。而當時若不是這隊騔獚離境太遠,否則若招來更多的騔獚,人族部隊只怕會損傷慘重。

有關騔獚的故事,在三人的腦海中同時閃過,徐定疆咋舌說:「娘,供奉爺爺未必好商量呢。」

「先弄清楚騔獚在哪裡。」陳晶露微笑說:「真的沒有機會再說嘛……雖說當年那批騔獚說不定已經死了數頭,但可能也有了後代,或者不差一頭呢?」

「這我倒沒聽過。」徐靖搖頭說:「我只聽說雖過了五十年,騔獚依然是野性難馴。」

「這是埳山老人說的。」陳晶露不死心的說:「野性難馴更好,那大供奉說不定已經死心了,不把騔獚當寶了呢!」

徐定疆卻還有疑問,他忍不住說:「娘,既然動物試驗都失敗,為什麼您認為騔獚可以?」

「這就比較複雜了。從死亡的動物身體來看……」陳晶露說到死亡兩字,自然而然的望了徐定疆一眼,眼神中有些尷尬,頓了頓才恢復正常說:「它們一吞下,看來十分的驚慌,身體的某部分立即產生變形,先是變大,接著變小,不過到了最後都會恢復正常,問題是……解剖再來看,當時變形的部分卻很奇異的不見了。」

不見了?這是什麼話?兩父子都傻了眼,不明白陳晶露再說什麼,陳晶露見自己老公和兒子的表情,她皺皺眉,頗努力的說:「就是說……比如胸部變形的,剖開後,半個肺就不見了,若是腹部變形,有的胃不見了,有的腸少了一段,反正什麼奇怪的地方都有,但卻成為精血匯聚的地方……據我與埳山老人的推測,若是服下的生物其有修練真氣的氣脈,也許會有十分特殊的效果。」

這就容易懂了,除六族外,身其先天氣脈的生物並不多,據說這些生物都是當年妖魔大戰時,妖魔手下的後代,只不過他們較無智識,各族祖先也就任其在牧固圖大陸上生活,除騔獚外,退蛇、蛙鯨也都是這類生物。

雖說原來的內臟跑哪兒去還沒有解答,但徐定疆仍起了興趣,點頭說:「這個好玩,我拿一些『醍園古釀』老蘇果去問問看。」徐定疆想用兩老的愛好來交換,且不管徐家姊妹日後會不會不夠用。

「我看很難。」徐靖早知道兒子玩的把戲,他哼了一聲說:「兩老只不過不想與你計較,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諒你,若是重要的事情,老蘇果可沒這麼有效。」

「依我的想法。」陳晶露驀然笑咪咪的說:「明的就歸老子處理,暗的就由兒子來辦,誰成功都好。」她想的倒是挺周到,安排的也恰到好處,難怪要找父子兩人一起談了。

徐靖更是有些好笑,妻子這麼做,明擺著自己若不理會,她必定會要徐定疆暗暗做手腳,看來是非答應不可了。徐靖望著妻子,愛憐的一笑說:「我去試就是了,定疆先別亂來。」

「是。」徐定疆板著臉應了一聲,卻偷偷向母親眨了眨眼,兩人心裡有數,還是同時進行較有效率。

徐靖怎會看不出來,他望著自己妻兒苦笑著搖搖頭,轉身自行去了。

等徐靖一走,陳晶露驀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探手交給了徐定疆說:「你先拿著。」

徐定疆接過,見才手掌大小的一句小東西,徐定疆頗意外的說:「這麼少?」

在他的想法中,退蛇這麼大一條,就算只剩軟骨,總也有一大包吧?

「都磨成粉了。」陳晶露抿嘴輕笑說:「周廣一還我,我就立即處理,沒想到還是被你老爸發現……省點用,那時一頭龍馬,我也不過用了這包十分之一的量。」

看來老孃已經試掉不少,不然會更多,徐定疆點頭說:「娘要不要留一些?」

「都先放你那吧。」陳晶露一笑,目光瞟著徐定疆,半開玩笑的說:「若真的都沒辦法試,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乾脆扔了。」

若真的扔了,老孃不把自己的皮扒了才怪,徐定疆吐吐舌頭說:「不敢,我還是還孃的好。」

「這樣才乖。」陳晶露拍拍徐定疆的腦袋,轉身向外走,卻讓徐定疆啼笑皆非,自己都快三十了,老孃還把自己當小孩?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十八日一轉眼過了三日,這三日,徐定疆卻一直沒有著手母親陳晶露交代的事情,卻是花了大部分的時間打探劉芳華的下落。

劉芳華當日一去,音訊渺茫,蹤影全無,居然沒人知道她的下落,這件事十分怪異,便算是劉然火大殺了劉芳華,總也會有消息傳出來,怎麼會如此隱密?

三日中,徐定疆查遍了左督國王府、右督國王府、左都軍管所、右都軍管所,連左、右相、徐曇如、徐杏如姊妹都一一詢問,最後連陳儒雅、陳儒庸兄弟都問過了,卻是誰也沒有劉芳華的消息。

當然,徐定疆也不只是把心力耗在劉芳華身上,就算不看在自己與白浪、白玫的關係,劉芳華臨去前,也正為了白家的事傷神,於情於理,徐定疆昨日午間還是跑了一趟左都軍管所,試探能不能見白浪或白玫一面,但鐵仇依然和氣的拒絕,絲毫不肯鬆口。

徐定疆倒也心裡有數,鐵仇有王命在身,本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放自己進去,徐定疆也不為難對方,與鐵仇隨意寒喧了兩句便退走。

若如自己的想法,白浪等人一時之間應該沒有危險,劉芳華這麼忽然失蹤反而令人擔心,可是徐定疆在無法可施下,只好把心思轉到老孃陳晶露交代的事情──找騔獚。

說到騔獚,經過這麼多年,也沒聽說大供奉劉尉達把騔獚送給人過,自然只有打他老人家的主意,現在兩位供奉已搬遷到原稱「秘閣殿」的「幻萃閣」,不過在這麼短的時間中,也還沒聽說影軍要移到哪裡,想來大部分的影軍應還是住在那兒,等有了地方遷移之後才會真的改建。

這麼說的話,那兒的人應該不少,想安然闖過去未必容易,寢房中的徐定疆一面思索,一面翻出了一個矇頭蒙臉的面罩戴上,又換上了一身適合在草木中隱身的紫藍勁裝,心裡都還是沒有把握,想要這麼一路闖過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遲疑間,徐定疆忽然想到一事,自己現在雖沒能掌握出體外氣勁的最佳使用竅門,但卻已經弄通了一個新功夫,那就是飛天,不管到了「幻萃閣」後會不會被發現,至少進退的問題不大了,想到這裡,徐定疆不再遲疑,推開門就打算往天上飛。

沒想到一開門,庭院前方卻是轉出滿臉喜氣洋洋的陳東立,徐定疆正想打招呼,卻見陳東立臉色一變,驀然提氣向著自己直衝,口中還大喝:「什麼人?」

對了……自己是蒙著面的。徐定疆不待陳東立撲到,正想取下面罩,忽然間心意一轉,壓低著聲音說:「少管閒事!」一面往外急衝。

居然有人鬼鬼祟祟的跑到徐定疆房中?陳東立聲音又高了些,嚷著:「給我站住。」騰身的同時,一大片腿影向著徐定疆直掃了過去,正是藝自家傳的「旋波腿法」。

徐定疆本就是故意招惹陳東立,他用力的冷哼一聲,手也不抬,心念一動間,一股氣勁無聲無息的向著陳東立直撞了過去。

陳東立感到前方有氣勁突然襲來,他可是唬了一跳,此人手腳未動,怎麼會有勁力發出?不過他疑惑歸疑惑,點地一個變式閃過那股無聲無息的氣勁,兩腿急旋間,向著徐定疆的雙腿掃了過去。

徐定疆見陳東立反應極快,也是十分高興,若不是功夫到了一個程度,未必能感到氣勁的接近,這代表陳東立的護身真氣已能向外泛出,對外在的感應力有了大幅的提升,就憑這一點,已比半年多前的皇族大會進步多多,看來他在這段時間也並沒有鬆懈下來。不過徐定疆自然不在乎這一招,他心念一動間,體外氣勁一個下沉,望著陳東立掃來的雙腿直壓。

陳東立忽然發覺,自己急掃而出的雙腿距對方還有一公尺餘,但卻有股沛然難御的勁力從空中直壓了下來,陳東立吃了一驚,大呼一聲:「妖術?」雙手一個撐地,硬生生把自己的勁力煞住,閃出了徐定疆壓落的勁力,一面閃出了五公尺遠,詫異的說:「你是秘閣衛國使的人?閣下是哪位尊者?」

話聲未落,他驀然吸了一大口氣,兩掌並排置於胸前,手掌微向內凹,正是他的獨門絕技──「排雲掌」的起手式,看來十分謹慎。

徐定疆暗暗好笑,他雖沒親身體驗,卻旁觀過所謂的尊者的功夫,雖說內裡的玄機大不相同,但不知情的人乍見之下確實差不多,徐定疆本想過兩招之後便取下面罩與陳東立招呼,但他這時心念一動,卻是手腳不停地往外衝,一面說:「今日且留你一條小命。」

剛剛與陳東立過了兩招,陳東立的聲音並不小,已經有部分的士兵聞聲而來,但他們的速度畢竟有差,還沒來得及支援,徐定疆已經一閃兩閃的沒了蹤影,陳東立急追兩步,只見紅影一閃間,已經沒了蒙面人的影子,同時聽得半空中傳來哈哈兩聲,卻似是有些熟悉。

要知道現在徐定疆的速度可說只差劉芳華半籌,陳東立這段日子雖也有進步,距離兩人卻是更遠了,徐定疆真功夫一拿出來,陳東立立即便被甩掉。

陳東立一怔,卻聽得身後的士兵急急的叫:「陳龍將。」

陳東立也不回答,他轉身就往徐定疆的房中衝去,見裡面擺設完好、空無一人,陳東立毫不遲疑,飛身掠出說:「立即通報王爺,有高手入侵,小王爺不見蹤影。」

士兵們領命而去,陳東立扭腰一個騰身直飛旋土十餘公尺,一面還滴溜溜的旋轉,到了最高點,陳東立在半空中兩手一展一振,「鵬翅身法」使出,落下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而旋動的速度也跟著減慢,就這麼向四面八方巡視著,想看出剛剛那蒙面人的身影。

陳東立的做法本是十分正確,就算對方功力再高,也不會快到身影不存,陳東立這麼一高飛,只要對方在他一起一落之間沒超出數公里,論理是不會逃出陳東立的視域,可是陳東立跳了好幾次,直到四面的屋頂上都站了向外眺望的士兵,還是一點蹤影也沒見到。

陳東立終於停在地面時,徐靖也已經趕來,他見陳東立一臉頹喪,徐靖訝然問:

「是什麼人?往哪裡去?」

「一個蒙面人……但我沒看到那人的去向。」陳東立頓了頓才說:「可能是某一位尊者……」陳東立可不認為以對方的能力需要躲起來,既然這麼快就不見了,想必是傳說中的「幻靈大法」,何況剛剛還有毫無徵兆的攻擊?

劉冥的人?徐靖臉色一凝,沉聲說:「果然如此……不知他們……」徐靖忽然轉口說:「定疆不見了?」

陳東立點點頭說:「我聽侍衛們說,不久前他才剛回來,我本想來找他商量一事……」

「此事有些麻煩,我立即稟告皇上。」徐靖話一說完,轉身向著前殿飄身而去。

陳東立怔忡半晌,這才有些懊惱的轉身向前殿走去;好不容易撥個空來找徐定疆,他卻不見了,該不是被捉走了吧?

徐定疆卻是怎麼消失的?他剛閃出陳東立的目光,立即一個騰身,向著上方直直的飛了上去,等陳東立鑽入鑽出寢房、吩咐士兵後,徐定疆早飛上了雲霄,遠遠的在上方偷笑。

徐定疆卻是故意的,他既然已經察覺了左府似有陰謀,若是這麼傻等,總有一天會倒楣,索性藉著陳東立之口,放出自己被劉冥手下所擒的謠言,暫時化明為暗,完成一些查探的任務,若有什麼意外,也許能多些機會。

不過剛飛上去,徐定疆就有些煩惱了,這麼直上高空,四面一無遮蔽,卻是該怎麼悄然落下?都城中數十萬人,難保不會有人恰好抬頭往上望,自己的速度再快仍可能被發現,那時可就無所遁形了。

躲在雲端上的徐定疆,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自己飛上來之前,怎麼沒想清楚此事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2:05


第七十六章 秘閣幻萃

徐定疆在雲端待了一陣子,發現卓卡說的沒錯,自己飛的越高,體外氣勁擴張的越厲害,損耗的勁力也更多,在數百公尺以下還沒什麼,到了兩、三千公尺,影響就逐漸變大,現在雖仍能支持,徐定疆卻也不敢再飛高了。而徐定疆也不清楚自己倒底飛了多高,只不過下方整片都城倒是盡收眼底,連南方不遠的東埔口也一樣清清楚楚。

從雲中探頭望下方片刻,徐定疆忽然想通,現在知道自己能飛的,除了周廣、埳山老人外沒有第三個人,自己其實也不用顧忌這麼多,衝下去被人發現又如何,大不了再飛上來就是了,不過若是日後被人知道,那麻煩可就跟著上身了。徐定疆遲疑了片刻,終於不再考慮,認準了皇城北端的「幻萃閣」,頭下腳上的直撲了下去。

這麼墜下可說是勢若流星,不過徐定疆畢竟經驗不足,遠遠的在五百公尺高的地方就開始運氣減速,以較慢的速度落下。但這麼一來,果然如徐定疆所擔心的──開始有人注意到天空的人影,一個個大呼小叫下,「幻萃閣」立即騷動了起來。

當班不專心,真該打屁股。徐定疆暗罵兩句最先發現的士兵,此人必定是望著天空發呆,不然怎麼會發現自己?

可是這時也沒空去找人教訓,徐定疆眼見四面彙集而來的黑衣影軍臉上都是恐懼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敢接近,徐定疆詫異沒多久,想通影軍必定也以為自己是「尊者」之類的人物:這倒方便,徐定疆不再遲疑,選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後殿就掠了下去。

徐定疆剛落下,立即找了個地方藏起身來,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果然過不了多久,許多的影軍大著膽子緩慢接近,遠遠的還有些喧鬧的聲音,看來是找人去通知兩位供奉。

徐定疆心知,以兩位供奉的功夫來說,自己被發現的機會實在極大,最好趁著他們尚未趕來,把該辦的事情辦一辦。徐定疆一個騰身,在林木之間迅疾的穿梭,向著幻萃閣的後方重地掩了過去。

徐定疆剛繞過兩座小型殿宇,忽聽得一道迅疾的破空聲傳來,他一驚,立即穩住了身形,好好的躲了起來,同時屏息凝神的細聽著周圍的聲息。

過了不久,徐定疆聽到身側殿宇的上方竟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大哥,不是劉冥的人。」聽來竟是劉尉莽的聲音。

「對。」劉尉達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不然我們應能感受到。」

徐定疆可有些吃驚,剛剛的破空聲還很遠,怎麼忽然間已經到了自己附近?兩老的功夫實在是不能輕視,而且徐定疆心裡還有一重顧忌,兩老畢竟算是自己的師傅,若當真放對,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畢竟有人闖入。」劉尉達頓了頓忽然轉頭說:「龍安衛國使也來了?」

來人正是徐乾,他掠過空中,飄落時向立在屋頂的兩個老人請安說:「見過大供奉、二供奉。」

「不用多禮。」劉尉莽說:「我們只是閒職,衛國使才辛苦了。」

「聽說是劉冥一黨的餘孽?」徐乾轉入正題,話語中帶著點驚訝。

「不是。」劉尉達簡短的說:「他們知道老夫兩人在此,應該沒這麼大膽,闖來的另有其人。」

這句話一出,徐定疆心裡立即大吃一驚,劉冥等人果然沒死,看來裂地刀也沒能取回,朝廷還睜著眼說瞎話?……劉冥等人不投靠到劉禮那兒還能去哪裡?

「不是劉冥?」徐乾鬆了一口氣,下令影軍四面徹查,影軍聽得不是心中最懼怕的人物,倒也是輕鬆許多,搜查的動作更快捷了些。

「徐衛國使。」劉尉達忽然大剌剌的說:「不知影軍什麼時候遷出?」

「聽皇上的意思……」徐乾十分恭敬的說:「影軍應會遷至『馨雲殿』,這可能要等到南角城一行人返回之後。」

原來要遷到自己住的地方?徐定疆心裡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何必客氣?乾脆讓南角城援軍回去便是了。

劉尉達、劉尉莽兩人聽後也沒再表示意見,只聽傳來一聲:「老夫兩人先回去了。」隨即,破空聲又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看來是向著更北方掠去。

徐定疆這才明白,兩老必定運使部分功力來壓抑破空聲響,不然不會過了這麼遠才聽到,這倒是頗為有趣,卻不知怎麼辦到的?沒想到供奉爺爺還有藏私……想想徐定疆心念又轉,說不定不是兩老藏私,而是當眾人離開兩老的陶冶之前,他們的功力根本還沒到體會這種心法的地步,教了也是白教。

無論解答是什麼,徐定疆可不願再待在這兒,既然兩老的去向是往更北方深入,徐定疆沒有選擇,躲躲藏藏的一路往北方直去。

以徐定疆現在的功力,影軍們想要發現他可並不容易,不過徐定疆這麼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到了最北邊的區域時,已經接近了日落時分。

原來的「秘閣殿」──現在的「幻萃閣」,徐定疆是第一次來,一路上難免有些迷途,還好他的方向感不差,左鑽右鑽的依然是越來越往北走。

總算在日落之前,徐定疆在林木掩映中,見到了一幢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的三層高宮殿,無論是設計、裝潢,都是皇城中少見的絢麗,只有大門旁的圍牆有著一些新舊不同的修補痕跡,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日剿滅劉冥時所損傷的?

看來這就是以前劉冥與幾位尊者居住的地方了,想來兩位供奉也該是搬來了這裡,只不知道自己這次的目的──騔獚是不是也搬了過來?

不過眼看宮殿的大門深鎖,四面一絲人聲也無,莫非兩位供奉現在完全不需要人服侍?這下子徐定疆又有些狐疑了,在他以前的印象中,兩位供奉其實頗大牌的,平時的瑣事總有幾名隨侍負責,若是這裡面也有隨侍,不該會安靜到這種程度。

但既然來了,還是得查看一下,徐定疆見四面無人,他一個緩緩的飄身,有如綿絮浮空般毫無重量的飄過了圍牆,想落到裡面的庭院再說。

沒想到徐定疆一飄過圍牆,馬上就嚇了一跳,圍牆之後的竟不是庭院,而是一整片順著圍牆轉折的平面,彷佛是什麼地方的屋頂,而且就這麼一直延伸到宮殿的二樓底端。

從外面觀察,只見到裡面的殿宇堂皇,誰能想到居然是整大塊像是城堡般的建築?而且這麼一來,徐定疆的身形馬上毫無遮掩,這可太尷尬了,徐定疆立即提高了速度,往二十餘公尺外的二樓掠去。

徐定疆這麼一加速,空中立即激出破空聲,徐定疆一驚,掩到了二樓旁,連忙想找個窗口之類的翻進去,以免兩位供奉聞聲而來,自己無路可逃。

但撲到窗口,徐定疆卻又是叫了一聲苦,窗戶是做的滿漂亮的,不過一拉之下,裡面居然還是一整片的牆壁,莫非要自己被牆而入?他連忙沿著二樓疾繞,想找出個真正的入口。

這麼繞了一圈,徐定疆這才有些訝然的停下,看來這整座屋宇,除了大門之外,居然是密密實實的一個出口也沒有,雖然設計上有許多的通氣小孔,不過自己總是沒辦法鑽洞進去,這下可苦了,應該怎麼探才好?

不過這麼轉了兩圈,也沒看到兩位供奉出現,徐定疆倒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以這房子的設計來說,若兩位供奉當真住在裡面,也不需注意有沒有外人窺探:想要無聲無息的侵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種房子豈會住的舒服?八成是古古怪怪的劉冥興建的,他們的功夫能忽隱忽現,也需真的不需要入口也說不定。徐定疆想到這裡雖覺得頗有道理,但難道自己就這麼算了?不成。徐定疆一面緩緩繞著房子亂飄,一面上下打量,想看看哪裡比較適合闖入,看了半天,徐定疆終於找到一處裝飾性的疊層飛簷,在一層層飛簷之間,徐定疆勉強能擠進去,若在一層層飛簷之間打一個洞,也許不會被人發現。

想到了就做,徐定疆一面努力擠入飛簷,一面有些怨嘆,自己頗雄壯的身材這時可有些累贅,若是劉芳華在就好辦了,不然白浪、陳東立也都比自己纖細不少。

正胡思亂想時,徐定疆忽聽得嘎吱一聲巨響,似乎是生鏽金屬的強烈摩擦聲,徐定疆唬了一跳,凝神細聽,發現似乎是下方的大門被打了開來,看來兩老果然在此處,若被發現可不好玩,這一瞬間,徐定疆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這門每次都這麼吵。」兩老中不知道是哪個人不快的說:「是不是該換一扇?」

「換是要換的。」另一老則沉吟說:「等裡面都探完了再換吧。」

「也好。」原先那個聲音說:「免的有人侵入都不知道。」

兩老沒再多說,過了一會兒悄無聲息,看來是離開了,徐定疆頗想乾脆從大門進入,但想想又覺不妥,大門的聲音這麼聒噪,自己豈不是自找麻煩,還是剛剛的主意比較好,徐定疆不再遲疑,運出柔勁向內擠了進去。

飛簷間的牆壁只不過是普通的木質,在徐定疆的功力一催下,木質立即寸寸散落,露出了一個大洞。洞內自然是漆黑一片,徐定疆探頭望了望,啥東西也看不到,而從外面所透入的光芒,只能隱隱看到一片有些粗糙的木板,他搔了搔頭,從身後的包袱中取出一支磺石棍,準備視情況點燃。

滾入洞中,徐定疆可以確定自己應該是在二樓與三樓之間的小空間中,上方的橫樑十分結實,下方卻是粗糙的平面。徐定疆驀然有些感慨,外表再漂亮、再富麗堂皇的殿宇,裡面無人可見的地方一樣的粗製濫造,這固然普遍,但許多事不也是這樣嗎?好比北疆叛軍、好比劉冥等人的行蹤,便算是說的好聽又有何用?若最後終究是遮掩不住,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明白的好。

徐定疆怔忡半晌,忽然失笑的想,自己怎麼忽然感慨起來了?且先別管這麼多,四面探探才是。

徐定疆在二樓與三樓間的樓層空間中匍伏摸黑前進,一面仔細的聽,聽聽上方或下方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響,不過東爬爬、西爬爬的過了片刻,徐定疆依然一點聲音也聽不見,徐定疆心裡驀然醒起,若這棟殿宇的構造均是如此,怎麼可能把騔獚關在二樓或三樓?那種動物既然這麼厲害,不把地板刨出個洞才怪。也就是說,若這棟殿宇沒有地底的字穴,那也該關在一樓,二、三樓是沒什麼好找的。

這下子問題又來了,該從哪兒破入二樓呢?難道又是挖洞?徐定疆索性將磺石棍燃起,四面觀察著,看有沒有通向下方的入口。

果然不久後徐定疆便在屋子的西南角發現了一個上掀的蓋子,他連忙爬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向下一看,徐定疆馬上忍不住在心裡大罵,原來下面卻又被封住了,當初住這裡的絕對是一群怪物無疑。

這時徐定疆也沒興致再找了,一般以來,除了有特殊的目的,往夾層間的通道一定是設在比較不重要的地方,以方便隨侍等人上去清掃,若真是如此,下方總不會有什麼埋伏。徐定疆心念一動,體外勁力一張之間,下方的木板立即碎裂出一個半公尺寬的洞口,徐定疆將那片厚木板以內勁引起,放到一邊,至於往下碎散的木屑就管不了了。

到了深處,底下自然更是一片漆黑,徐定疆拿著磺石棍晃了晃,見下方是一小塊約莫兩公尺見方的密閉空間,四面的牆壁空空蕩蕩,啥東西都沒有,這下徐定疆可有些一頭霧水了,在這麼漂亮的殿宇中,何苦弄一個這樣的房間?還沒窗沒門,只有上方通入的小氣孔?

想不透還沒什麼要緊,問題是這麼一來,徐定疆也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莫非又要選個牆壁打破?這也太誇張了吧?

問題是別無選擇,徐定疆依著剛剛的想法,也不再打探二樓有啥東西,直接往下方一挖,向著一樓穿了過去。

一樓與二樓間,自然也有著一樣的隔間,徐定疆不再耗時間,又運勁破開一樓的洞,向著下方探去,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與二樓一模一樣的密閉空間。

依著格局,這裡本來應該都是樓梯的所在地,但看來樓梯都被拆掉了,徐定疆索性再往下探,果然又是一層,還好地下層只有一層,再下去就是實實在在的土石了。

終於到了地下層,若真有什麼怪物就該是藏在這兒了,不過一路過來,徐定疆心裡越來越是疑惑,若這整棟建築物都是這副德性,兩位供奉爺爺還願意來此居住嗎?豈不是十分麻煩?想到這裡,徐定疆對於騔獚是不是在此,心裡多多少少有了些懷疑。

無論如何懷疑,總不能半途而廢,更不能傻在這裡,依著剛剛的經驗來看,西南方應該是沒有其他的東西,想通向其他的區域,該是往東或北方走,也就是說,東面或北面的兩片牆壁,總要找一片打破。

沒有遲疑多久,徐定疆一下子把東面的牆壁打穿,往外一看,徐定疆吃了一驚,卻見眼前是一條幽暗潮溼的甬道末端,一直向著北面通了過去,在甬道的西面,除了這片木牆之外,就是一大片的泥壁,但東面的牆壁光澤卻有些不同,仔細一看,竟是由大片大片的厚重金屬壁銜接建成的,這可不是容易撞開的,徐定疆傻了片刻,只好循著甬道,向北面走去。

走沒數公尺,徐定疆便發現東側有扇厚重的金屬大門,上下還各有一個窗形可開關的小孔,這有個最貼切的名稱──地牢。

總算是找到了,有這麼個好地方,騔獚非關進來不可,徐定疆高興的加快了腳步,無聲的沿著甬道直奔,越奔,徐定疆越是訝異,這下方居然是整片的地牢,裡面的牢房恐怕不下三十間,而且都是一式大小,每間約莫都可以住個三、五人還頗寬敞。

整個地牢的甬道卻也別無岔路,只有這麼一條,每到了盡頭就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向,而後逐漸地向著東面推進。徐定疆到了甬道的最後,這才發現在正東方居然有個向上的開口,看看方位,似乎距離一樓的大門並不遠,說不定從大門進來反而快多了。

想想也有道理,就算劉冥與其手下能夠穿牆過壁,總不會親自來伺候關在牢裡的人物,總要留一條讓隨侍或士兵出入的通道,那自然是在大門附近最為方便了。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轉回頭來,接下來自己是不是該把一個個窗口打開,看看哪個監牢裡面有藏著叫做騔獚的怪物?

自被徐定疆所扮的蒙面人唬了一跳之後,陳東立除了吩咐部隊小心防守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事能做,但徐定疆的失蹤,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尤其正好遇到陳東立有事想與他商議。

陳東立站在屋外,望著庭院中的花圃,心裡有些無奈,有些焦急,更有些為徐定疆擔心,就在這時,一個優雅的聲音,帶著三分羞澀的輕喚了一聲:「陳……東立。」

陳東立轉過頭來,見到來人,臉色立即由凝重轉為柔和,十分溫柔的笑著說:

「你來了?」

「我剛回來。」那雙明眸頓了頓才說:「聽說出了事……你說了嗎?」

「我沒看到定疆。」陳東立的笑容僵在臉上,嘆了一口氣,往前兩步拉起對方纖細如柳、皎潔如玉的一雙柔夷說:「夢羽,定疆失蹤了。」

「小王爺?」這個丰姿綽約的女子正是夢羽,夢羽手這麼被陳東立一牽,其實頗為羞澀,這也是兩人現階段最親密的舉動,她正拿不準該不該抽回手,聽到這個消息卻是一驚,也忘了鬆開手,只楞楞的望著陳東立,一時說不出話來。

七、八日前,因劉然突然下令部隊進駐「馨雲殿」,陳東立得以與日夜思之的夢羽近在咫尺,自然是下足了功夫,陳東立的條件畢竟不壞,夢羽其實也頗樂於與他親近,不過對於陳東立逼她直接叫東立她實在不大習慣,往往「陳龍將」三字叫到一半,這才轉過稱呼。

陳東立難得能握著夢羽的手這麼久,他自然不會傻的放開,有些愁苦的臉孔又樂了起來,開朗的說:「不過應該沒事,定疆可不是省油的燈。」

「希望如此。」夢羽終於還是抽回了雙手,轉過身說:「不然王妃一定十分擔心。」

「夢羽。」陳東立連忙移到夢羽的正前,輕聲細氣的說:「定疆一定會幫忙的。」

夢羽目光轉過,避開了陳東立的目光,臉上泛出了淡淡一層薄紅,彷佛飄過紅色月星下的薄雲彩,她遲疑了一下脫口說:「還是別說了。」

陳東立一怔,連忙說:「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

夢羽頓了頓,搖搖頭說:「還是……還是不要啦。」

陳東立的神情轉為失望,欲言又止的卻又說不出話來,夢羽瞄了他一眼,有些於心不忍的低聲說:「你又怎麼了嘛?」

「我……」陳東立低著頭,整理了片刻一開嘴,又是啞口無言。

夢羽四面望了望,確定沒有其他人的蹤影,她伸出右手輕握了握陳東立的左手,快而輕聲的說:「墨琪呢?她怎麼辦?」一說完話,手又連忙鬆了開來。

陳東立恍然大悟,透了一口大氣說:「原來是為了墨琪,我還以為……」他的左手一面顫了顫,頗有些捨不得剛剛的觸感。

夢羽白了陳東立一眼說:「小聲些,若給墨琪知道了,她又要羅唆了。」

「可是……」陳東立回頭一想,忍不住又說:「萬一以後我們分發到不同的地方,那怎麼辦?」原來他想找徐定疆幫這個忙。

「不同就不同嘛。」夢羽瞅了陳東立一眼說:「那又怎麼樣?」

陳東立又急了,慌張的說:「那我們豈不是見不到面了?怎麼可以?怎麼……」

夢羽也只是逗逗陳東立,畢竟陳東立這麼反應,聽了頗讓人高興,夢羽臉上綻開一抹輕笑,轉個身子說:「我不知道。」

「不然我連墨琪都一起說。」陳東立試探的說:「這樣也不會把墨琪拋開了,你覺得呢?」

「這……」夢羽微微心動,若能與陳東立朝暮相處,確實頗為快慰,但若真向小王爺提出此事,眼前這個厚臉皮的傢伙不在乎,自己可不好意思;但若是不說,日後他若是遠調北域,莫非真的就此不再見面?夢羽眉頭微微蹙起,一時拿不定主意。

倒是陳東立想了想,又高興的說:「還有個好處,趙才不是蠻喜歡墨琪的嗎?

他們……」

說到一半,夢羽已經止住了他後半段話,皺眉搖頭說:「別提這個,若給墨琪聽到了,有你受的。」

「怎麼?」陳東立莫名其妙的說:「趙才得罪了墨琪?」

「也不是。」夢羽微側著頭,一面思索一面說:「一開始,趙才還會接近墨琪,到了這兒,他們倆個似乎不大對勁,見了面就是大眼瞪小眼,若是在墨琪面前提到趙才,她會生氣的,可是……你……你看什麼啦!」說到最後,卻變成嬌嗔。

原來陳東立看夢羽側頭時露出的潔白無瑕的頭側,不禁有些迷醉,一時也聽不清夢羽在說什麼,沒想到卻被夢羽當場捉住。

陳東立尷尬的說:「沒……沒什麼,他們大眼瞪小眼……呃……這麼糟啊?」

「你才知道。」夢羽心裡雖甜,臉上卻裝出三分薄怒的說:「你再亂看,我不跟你說話了。」

「是、是。」陳東立從善如流,至於能不能確實做到,那就再說了。

反正夢羽也沒多認真,自然也不深究陳東立回答的有多懇切,只接著說:「所以墨琪最近的心情很差,我怕若是你跟小王爺一說,把我編入你的部隊中,墨琪一個人更難開解了。」

「幹什麼心情差?」陳東立楞了楞,過了片刻忽然大呼小叫的說:「原來她……

她其實也喜歡……」

「你小聲點。」夢羽連忙用手捂著陳東立的嘴說:「墨琪在院子外等我,你別害我。」

這柔柔軟軟的小手放在自己唇上,比之手與手的接觸又是不同的滋味,陳東立還真的立即住口,只喜孜孜的望著夢羽,夢羽見陳東立陶醉的模樣,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立即縮回手,瞪了陳東立一眼接著說:「墨琪自己可從不承認,你說話要小心些。」

「這是何苦?」陳東立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仍聽話的壓低聲音說:「心裡有感情,說出來不是痛快些?」

「誰像你一樣……」夢羽雖然輕瞪陳東立,卻又忍不住想笑,想起陳東立七、八天前找自己吐露心聲時的尷尬模樣,他今日倒好意思這麼大聲說話?

不過陳東立倒是懂得自己檢討,他想了想又說:「不過話說回來,墨琪畢竟是女孩兒家,要她說是不對的,我倒要去問問趙才吃錯了什麼藥。」

「你別去攪和。」夢羽連忙制止,若是出了錯,墨琪不怪她才有鬼。

「不、不。」陳東立義憤填膺的說:「你看看我,若不是勇於表白,豈有今日?

我要去問問趙才。」

什麼叫豈有今日?今日是如何了?夢羽又羞又氣的說:「你少給我多管閒事,不然以後都不跟你說了。」

兩人正為此爭執時,臉上罩著一抹輕愁的墨羽踏入了院門,兩人的對話自然立即停了下來。與陳東立對視一眼,夢羽立即說:「墨琪,我馬上就沒事了。」

「別麻煩了,我還是自己先走。」墨琪有些索然的揮揮手說:「別顧忌我,你們反而談的不盡興。」說完跟著一轉身,向著院子外便走。

這話十分有道理。陳東立大表贊同,沒想到夢羽卻似乎不大同意,只瞅了陳東立一眼說:「就這樣……我先走了。」一面追著墨琪而去。

「晚上再去找你。」陳東立忙叫。眼看著雙姝離去的身影,陳東立心裡念頭一轉,深覺一定要幫幫這個十分識趣的墨琪一個忙,他立即轉身,向著趙才的房舍走去。

趙才身為徐定疆部隊的親兵統領,自然住的離徐定疆不遠,陳東立只繞過了幾座房舍、樓閣,便到了趙才的屋外,門外這時已有親兵往前施禮說:「參見陳龍將。」

「趙管帶在嗎?」陳東立問。

親兵臉上有些尷尬,怔了怔才應答:「啟稟龍將,趙管帶說……他得知小王爺失蹤,要率兵四面搜尋。」

這話回答的古古怪怪,陳東立眉頭微微一皺,起了些許疑心,頗有些不敢相信,趙才對徐定疆可沒有這麼深厚的感情,何況這件事牽涉到劉冥一派,也不是趙才所能應付的,陳東立想了想,笑了笑,轉身換了一個方向走去。

「說起來,還是陳龍將夠意思。」在屋中,除了正輪值的池路、吳平兩人外,趙才正在杜給房中,與鍾名古、袁業家、杜給三人高談闊論,趙才這時正大聲說:

「若我在陳龍將手下,我也心服口服,那個徐瘋子我就是不爽……你們知道嗎,他居然把四個隨侍都收成侍妾,我就不信他這麼有辦法。」

杜給苦笑著說:「你也別這麼說,多收幾個侍妾本就十分正常,跟有沒有辦法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鍾名古哈哈笑說:「趙才家裡不準收妾,你們不知道,他可憋久了。」

趙才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說:「鍾名古,你懂什麼?這樣才能練『猛鯊拳』。」

「你不是早就練成了?」袁業家打圓場的說:「想納妾就納妾嘛。」

「誰想納妾了?」趙才哼了一聲說:「老子才不稀罕。」

「不納就不納。」袁業家不易發火,轉個方向說:「趙才,你和那個黑俏妞有什麼仇?幹什麼每次都……」

「你少羅唆!」趙才被踩到痛處,跳起來叫。

「這麼大聲?」陳東立的聲音恰從門外傳來,一面推開門說:「你們都好嗎?」

剛才他心裡一轉,想到趙才必是來找朋友敘舊,索性趕來湊熱鬧。

「參見陳龍將。」四人一起起立行禮,說老實話,他們對陳東立的好感確實比對徐定疆還大上一些,其中尤以趙才為最,至於一般的士兵,就沒這麼明顯的愛憎了。

「坐。」陳東立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趙才剛剛在叫什麼?誰在羅唆?」

袁業家還來不及反應,鍾名古快人快語的說:「誰羅唆了,還不是趙才提到那黑妞就發火?」

陳東立當面,趙才可不好意思發作,只能尷尬的說:「你們別亂說話……陳龍將,沒事、沒事的。」

原來恰好提到墨琪,陳東立心中暗歎此行不虛,連忙追問:「是指墨琪管帶吧?

她怎麼了?得罪你了嗎?」

趙才這時總不能回一句「你少羅唆!」。他只能不甘不願的說:「啟稟龍將,真的沒事。」

陳東立臉上帶著和氣的微笑,望著趙才卻是不說話,趙才頗有些無法招架,囁嚅的說:「真……真的。」

「既然沒事……」陳東立一笑說:「那為什麼要給人家臉色?」

「我給她臉色?」趙才一撇嘴說:「是她給我臉色吧?」

「所以你就還以顏色?」陳東立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說:「很快樂嗎?」

趙才一楞,沒想到陳東立會問出這句話,他怔了怔才說:「快樂當然談不上,可是……」

「這麼說你不是很快樂了?」陳東立截斷趙才的話說:「既然如此,何必呢?」

趙才低著頭,沒再說話,袁業家看不過去,接口說:「啟稟龍將,也不是趙才一個人的錯……」

「我沒有怪罪的意思。」陳東立笑著解釋說:「趙才,你可別誤會。」

「屬下不敢。」趙才卻是有些想不通了。

「我只想知道一事。」陳東立記得夢羽的囑咐,不敢貿然直說,繞了個彎子說:

「兩人互相白眼後,你事後會不會有些難過……趙才,老實說。」

會不會難過?趙才一時之間可也整理不出自己的思緒,不愉快就是肯定的,至於會不會難過……

杜給卻是哈哈一笑說:「當然難過,要不然也不會把氣出在我們身上了,啟稟龍將,但你想要趙才承認,那可並不容易。」

「這就對了。」陳東立曉以大義的說:「趙才,你有這種感覺,墨琪說不定也有,你可得記得這一點。」

墨琪也有?趙才一楞,心裡一陣迷糊,她若也有,豈不是與自己的感覺相同?

這怎麼可能?可是陳東立也不會無的放矢,莫非他有什麼消息?最近他與夢羽走的頗近,難道是那兒傳來的消息?可是這怎麼可能?八成還是胡猜的吧?但若是真的怎麼辦?現在還來的及嗎?

這時,其他四人都沒說話,只趙才一個人低著頭髮楞。過了片刻,趙才察覺到不對,連忙抬頭裝笑說:「吸呀,這種事有什麼好煩惱的?不談這個……」

還不是你一個人在煩惱?其他四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想笑,但還是礙於趙才的面子忍了下來,其中忍的最痛苦的,當屬鍾名古無疑,這時若是池路也在,他們倆人互看幾眼,必定會忍不住失笑。

陳東立說到這裡,已經有些違背夢羽的囑咐了,他不敢再說,只頓了頓說:

「你們聊吧,我走了。」

「龍將請慢走。」眾人送行時,趙才卻是心裡發虛,看來陳東立是專程來說這幾句話的,若不是徐定疆已經失蹤,趙才說不定還會懷疑此事是徐定疆搞的鬼。

陳東立剛走出杜給的房門,便有兩名士兵急急的奔來,抬眼望見陳東立,其中一名士兵立即大聲說:「啟稟龍將,皇上有旨意到。」

怪了,「南角王」徐靖才去見皇上稟明徐定疆失蹤一事,那旨意是給誰的?

陳東立莫名其妙的說:「怎麼,給我的嗎?」

「給小王爺的。」士兵急急的說:「王爺好像被攔在宮裡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陳東立一聽,不敢遲疑,立即往前殿掠去。

轉到前殿,陳東立見殿前一人昂首而立,正打量著四周的擺設,身旁十來名黑壓壓的影軍,整整齊齊的排成兩列,動也不動。

陳東立看清來人,當即一頓足施禮說:「參見『龍安衛國使』。」

「龍安衛國使」徐乾微笑轉身,凝目望著陳東立說:「原來是陳龍將,徐定疆呢?」

連徐定疆的官銜都不稱,事情可不小,陳東立有些惶恐的說:「啟稟衛國使,徐安國使下午失蹤,『南角王』正向皇上稟告……」

「莫非你也有份?」徐乾目光一冷說。

一定是大事,而且恐怕有些糟糕。陳東立硬著頭皮說:「屬下惶恐,不明衛國使何指?」

徐乾沉著臉說:「昨夜左督軍管所遭人侵襲,全所官兵被迷香迷翻,白氏餘孽已全數脫逃,鐵仇總教頭剛剛醒來正急報皇上此訊,此事你難道完全不知?」

不只糟糕,是大大糟糕。

陳東立心念轉動之間,知道徐定疆這下完蛋大吉;劉芳華八成早就被關,現在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徐定疆,何況陳晶露承襲埳山老人的醫藥之術也不算秘密,能無聲無息的以迷香迷翻左督軍管所三千官兵的人可不多,算來算去,除徐定疆之外,確實沒有第二人選,問題是這傢伙怎麼就選這時候不見了,這下該怎麼辦?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2:44


第七十七章 地底囚牢

看了七、八個監牢,徐定疆可是啥也沒看到,這裡面的設計似乎十分的人性化,裡面還有個小小個隔間,也許是方便之所,看來像房間還多於像牢獄,從整個屋子的設計來看,應該也不是為了劉冥等人的需要而建,想來這是當年前朝某個關人的地方,只不知道里面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蹟。

徐定疆想到此處,試著推了推門,還敲了幾下,但這個地底監獄似是專為囚禁高手所設計的,不只上下四方通體都是十分厚實的金屬板,敲擊時傳出的聲響又是十分沉悶,似乎裡面還夾雜著棉絮之類吸收衝擊力的東西,若想以功力硬生生被開,恐怕不大可能。

反正若是找到騔獚,也不用試著打開,只要把退蛇軟骨混在食物中扔進去就是了,徐定疆也不嘗試破開監牢,只一間一間的看過去,找到騔獚便算完事,騔獚總不會都躲在那個小隔間裡吧?

正想間,徐定疆打開從頭算起的第十間門上的小窗口,正要關上時,徐定疆忽然微微一楞,剛剛眼中似乎閃過了什麼東西?

徐定疆手一頓,目光打量了一下牢中的狀態,卻又什麼東西都沒有,正狐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的時候,徐定疆忽然目光一凝,注意起來,詫異的輕聲自語說:

「這麼乾淨?」

確實沒錯,這間牢房與前面九間比起來,地面的塵埃、四面牆壁的粉塵都意外的少,雖然也還不到所謂的乾淨,但確實有些異常,徐定疆話一說完,屋角的遮蔽處忽然探出一張臉,詫異的向外看。

徐定疆這時是一個蒙著頭臉的怪人,那人看到不禁嚇了一跳,瞪著徐定疆說:

「你……你是誰?」

徐定疆一怔,忙將臉上的頭罩掀開,那人驚呼一聲,往前就衝了過來,口中顫動著,一時居然是說不出話來。

徐定疆卻也是傻在當場,兩人在窗內外對視半晌,還是徐定疆先開口說了一句:

「皇上居然這麼對你?……芳華……」

在牢中,有些狼狼但仍不失整潔的劉芳華本還沒完全從震驚中復原,聽到徐定疆的這句話,劉芳華的淚霎時一滴滴掉落了下來,在抽咽之間,也不用說話了。

「別哭……」徐定疆看到女人哭已經十分不自在,何況是向少掉淚的劉芳華?

他靈光的腦袋霎時蠢笨了起來,一向靈活的口才也訥訥的不如何言語。

還好劉芳華也不是個愛哭的女子,哭了沒多久,她自動的煞住眼淚,深吸兩口氣,有些疑惑的說:「定疆,供奉爺爺怎麼會讓你進來的?」

「我溜進來的。」徐定疆有些沉痛的說:「你到底犯了什麼事,怎麼會被關在這種地方?」

溜進來?劉芳華詫異的瞪大眼睛,過了片刻才說:「其實也是我咎由自取……」

說到一半,劉芳華似是心百顧忌,又停了下來。

徐定疆可有些訝異,能讓倔強的劉芳華說出「咎由自取」這四個字,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徐定疆思忖了片刻,依然沒想出劉芳華會犯了什麼事,他怔了怔,想起劉芳華與白浪同時失蹤數日的往事,當時兩人是在劉冥的秘閣殿中被發現,眾人都以為兩人是被劉冥所擒,莫非還有他情?

想到這裡,徐定疆直接問:「那幾日,你與白浪到底在哪裡?」

徐定疆這一問直指核心,劉芳華一怔,臉上泛起一抹羞紅,微微轉過身去,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對徐定疆說出實情,不過徐定疆何等機靈,劉芳華的神態有異他怎會不覺?徐定疆心裡微微一沉,想問又不敢問,兩人就這麼頓在那裡。

劉芳華思忖良久,忽然一抬頭,卻見徐定疆臉色灰敗,神色間十分索然,劉芳華心中微微一痛,驀的咬牙說:「反正不關你的事,你就別管了。」

徐定疆沒想到居然聽到這句話,這下他的心情當真是沉到了谷底。徐定疆心中激烈的翻絞著,頗想就此轉身,但不知為何卻又動彈不得……

掙扎了片刻,只見劉芳華已經低頭坐到了壁角,似乎是不打算再與自己說話,徐定疆用力閉緊雙眼片刻,這才睜開眼,平靜的說:「芳華,你是不打算出來了嗎?」

劉芳華怎麼會不想出來?不說別的,難道從此不見白浪?劉芳華愕然抬頭,有些遲疑的說:「出……出去?」

「若皇上震怒,你日後不知何時才能重出天日。」徐定疆緩緩說:「我們總要想個辦法,以後就算是躲到南角城,日子總地快活一些。」

劉芳華頓了頓,忽然張口說:「白浪呢?他們還好嗎?」

徐定疆驀然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若不是白浪等人,哪有這麼多事?但他自己心裡也知道,把這些事怪罪到白浪頭上並不公平,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對白家眾人大起反感,若說還有個例外,可能只有白玫了。

劉芳華見徐定疆忽然鐵青臉孔、一聲不吭,若是平常的劉芳華,必然看的出徐定疆在生悶氣,但這時關心則亂,劉芳華想岔了,以為白浪等人出了意外,她連忙一個彈身躍到了徐定疆面前,隔著那扇小窗急急的說:「白浪出了什麼事?」

「沒事。」徐定疆怎忍劉芳華擔無謂的心?他忍著氣說:「我昨日才去看過,鐵總教頭也不讓我探視。」

「哦?」劉芳華有些意外,但隨即也明白了徐定疆剛剛表情下的心情,她怔了怔,有些心軟的說:「定疆……我……」

就在這一剎那,徐定疆驀然大笑兩聲說:「怎麼了,這麼溫柔婉約可不像我認識的劉芳華。」

若是以往,劉芳華只會瞪徐定疆一眼,索性轉以他語,但這時的她,已經明瞭了徐定疆的心意,她終於發覺,徐定疆一向以來,在自己面前掩飾的有多辛苦……

劉芳華嘆了一口氣說:「定疆,你何必如此?」

是被看出來了嗎?徐定疆一楞,他反而十分不習慣,以往的劉芳華這方面的神經十分粗線,根本沒啥感覺,今日的改變,莫非又是因為白浪?徐定疆驀然苦笑了起來,聲音中卻透出了三分無奈、兩分悽苦,還有更多的自嘲。

「定疆……」不知不覺間,劉芳華的眼睛又再度的紅了起來,劉芳華半哀求的說:「你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

徐定疆收住了笑聲,渾身有一絲極難察覺的輕震,只見他緩緩的說:「好……

為什麼不好?只要你希望,我難道做不到?」

劉芳華驀然渾身一陣寒顫,她終於想通,難道徐定疆當初一直不表態,莫非是因為自己在有意無意間表現出對情愛無意?他在自己面前的所作所為,難道都是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那這麼多年來,徐定疆有多辛苦?若早知道……若早知道……

可是自己已經有了白浪,他的這份感情,自己怎能回報?

霎時之間,劉芳華真的不大想出去了,自己乾脆就這麼死在這裡,什麼其他的事都不要管了。

劉芳華與徐定疆兩人各懷心事,相對默然許久。徐定疆才忽然打破僵局的笑說:

「真是莫名其妙,怎麼忽然怪怪的,若告訴白浪和小玫,他們一定會覺得好笑。」

眼看徐定疆忽然間又是一副輕鬆的神態,劉芳華心裡一陣迷糊,自己剛剛莫非都想錯了?她怔怔的看著徐定疆,卻見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芳華,若我們合力,說不定有機會讓你脫困,怎麼樣,想試試看嗎?」

劉芳華依然沒有作聲,她望著臉上帶著笑容的徐定疆,一股莫名的怒意湧上心頭,他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若剛剛的情感都是作偽,自己豈不是無端端的升起一場感觸?

徐定疆見劉芳華不答話,聳聳肩輕笑一聲說:「看來你十分喜歡這兒,那就不管你了……喂,有沒有聽到過猛獸的叫聲?」

劉芳華終於忍不住一瞪眼說:「你敢不管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

徐定疆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說:「我來找一種怪物,你猜猜是什麼。」

怪物?劉芳華的注意力轉到這兩個字上面,她腦海轉了轉,露出一絲詫異的笑容說:「騔獚?」

「答對了!」徐定疆拍手而笑說:「連你都被關了進來,騔獚八成也在這兒。」

這倒是十分有可能,劉芳華對騔獚也起了興趣,連連點頭說:「對,快去看看。」

徐定疆白了劉芳華一眼說:「急什麼,我找到了你也看不到。」

這時劉芳華卻又想離開了,她跺跺腳說:「你打不打的開?」

徐定疆望了望門口纏繞數圈的絞鍊,似乎也隱隱閃動著寶光,看來不像是凡鐵所制,除了皇族至寶之外,八成沒什麼東西削的動,說不定還是被牆而入快些,只不過若是失敗,門口的痕跡一定會被兩位供奉爺爺發覺,若沒有把握,可不能隨便撞撞看。

徐定疆遲疑了一下說:「可能不行。」

這下劉芳華可真的是死心了,連徐定疆都說不行,這個牢獄還真是不簡單,劉芳華火上心頭,驀然一掌向著牆面拍去,轟的一聲,整個地下層霎時充滿了劉芳華掌擊鐵板的撞擊聲。

這下可惹的徐定疆掩住耳朵大叫:「吵死人了,喂、喂!節制一下好吧?」

「快把人家弄出來啦。」劉芳華撒潑之後接著撒嬌,嘟著嘴說:「好幾天沒洗澡了。」她心裡還有一句話沒說,自己怎麼這麼倒楣?從密室出困沒幾天,又被關了起來。

「當真幾天沒洗?」徐定疆大驚小怪的掩鼻後退說:「這下可是生人勿近。」

「徐定疆!」劉芳華叫了起來,真的有些生氣了。

「開開玩笑啦。」徐定疆哈哈一笑說:「讓我想想辦法……欸,芳華,你的功力好像變高了?」

劉芳華再遲鈍,現在也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變異,她點點頭說:「應該是吧。」

「我們當初說過不準藏私的。」徐定疆皺皺鼻子說:「你是偷練了什麼東西?」

劉芳華知道,當初徐定疆、陳東立與自己確實曾約定過,雖然個人的功夫有各自的秘密,但一有進境,可不能假裝沒事,徐定疆此言由來有自,不過她也是關到這裡才真正的有時間細思,除尾隨白浪被關入「軍管所」那次之外,之前她哪有心情練功?

劉芳華正想解釋,忽然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還說,你的功力沒有增加嗎?

不然怎麼混的進來?」

這倒也是實話,徐定疆乾笑一聲說:「我是沒機會說,你看看,我到都城後,我們只見過幾次面?」

劉芳華也不是真的怪罪,反正兩人都無意怪對方,她頓了頓說:「你找騔獚幹嘛?」

「有個東西想讓騔獚試試。」徐定疆眨眼說:「老媽精心調製的新品大補丸。」

「又胡說八道了。」劉芳華好笑著說:「什麼新品大補丸?到底什麼怪藥?」

「你記不記得地底下那條怪蛇?」徐定疆笑說:「那叫退蛇,老媽鑑定之後,認為那怪蛇的椎間軟骨有問題,只好找強悍的動物試試了。」

劉芳華怎麼會忘記?她圓睜雙眼說:「就是那條水底怪蛇?你真的去抓了?」

她還不知道此事。

「沒錯。」徐定疆微笑說:「怪蛇的血雖然頗有功效,但被我抓出來之後,已經流的快乾了,剩下的我就送老媽當生日禮物,沒想到卻是軟骨有用?」

天下間只有徐定疆這對母子會拿一條蛇屍當禮物,劉芳華忍笑說:「所以伯母要你找騔獚試。」

「嗯。」徐定疆不再打哈哈,言歸正題的說:「你知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關騔獚?」

「你覺得呢?」劉芳華瞪了徐定疆一眼說:「我從進來之後就沒出去過,怎麼知道有沒有揭獲?」

就是說沒聽到奇怪的聲音了。

徐定疆有些失望,若是這裡關著些猛獸,必然會聽到猛獸們的叫嘯聲,算算劉芳華也進來了好幾天,若是都沒聽到,應該就是不在此處了。想到這裡,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我全部去巡一巡,若真的沒有,我回去取『紫鱷劍』來試試能不能幫你脫困。」

若是取「紫鱷劍」來,應該是大有希望,劉芳華高興了一剎那,忽然又沉默下來,有些猶疑的低聲說:「我該去哪裡?」

當然只有南角城能保的住她,但徐定疆已說過不只一次,自然知道劉芳華不願意,其中最大的因素只怕就是為了白浪。徐定疆笑容微微一僵,隨即避過這個問題說:「我還是先四面看看,晚些兒再來……你有什麼需要的?」

能讓徐定疆帶衣服讓自己更換嗎?到時候如何向兩位供奉解釋?劉芳華微微搖了搖頭,離開了門口,徐定疆心裡也有數,他望著劉芳華片刻,終於關上門板上的拉門,繼續一間間的巡視過去。

過沒有多久,徐定疆已經巡完了地牢中一共三十五間房,這些牢房間間不小,幾乎也布遍了整個「幻萃閣」主殿的地底,應該沒有別的空間了,徐定疆不想回頭再與劉芳華敘一次話,但想想又轉回身形,向著來時路走去。

回到了那個破開的洞口,徐定疆可就有些頭痛了,進來出去都不困難,但怎麼遮掩這個大洞倒是頗費思量,若是被發現了,想再來可就不容易了。徐定疆正沉吟間,忽聽到身後那一大群囚牢中似乎傳來了嘶咬搔抓聲,徐定疆一楞,回過頭呆了呆,莫非是自己聽錯了?

徐定疆剛轉回頭,心念突然一動,自己絕不會聽錯,莫非是劉芳華有事?徐定疆身形移動,認準了劉芳華的囚室掠去。

沒多久,徐定疆又奔到了劉芳華的囚室前,正想打開小窗時,徐定疆又頓了頓,還是輕輕敲了一下門,隨著兩聲鬱悶的砰砰聲中,徐定疆試探的叫:「芳華?」一面拉開了一縫。

「嗯?」劉芳華詫異的聲音傳來,徐定疆立即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他露出輕鬆的表情,拉開小窗說:「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什麼?」劉芳華怔了怔說:「就聽到你叫而已。」

莫非自己當真聽錯了?徐定疆正要解釋,忽見劉芳華囚牢頂上有數個圓形的小孔,徐定疆一怔,詫異的說:「那是通氣孔?」

「當然啦。」劉芳華沒好氣的瞪了徐定疆一眼說:「這小窗子這麼緊,不開氣孔豈不是悶死人?」

徐定疆眼中一亮,目光一轉說:「我剛剛敲了一聲,你有沒有聽到?」

劉芳華臉上露出茫然,不用回話就知道她根本沒聽到,徐定疆這才想起,這囚牢做的如此結實,隔音的效果想必也不差,當門窗緊閉時,想聽到其他囚牢的聲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麼說來,說不定這裡還是有騔獚,只不過躲了起來而已……

想到這裡,徐定疆不禁有些後悔,剛剛自己認為已經沒希望,只粗略的看了看,卻沒想到這一層。

徐定疆正想向劉芳華說明,準備接著重找一次騔獚,就在這時,上方忽然發出「呀」的一聲,似乎有什麼十分沉重的門戶被開啟,兩人同時一驚,劉芳華連話都不敢說,連忙揮手示意徐定疆離開。

徐定疆正要推上窗門,卻見劉芳華搖了搖手,徐定疆倏然醒悟,如此一來,聲音一傳出,自己可來不及溜,劉芳華這兒距入口可不遠。徐定疆點點頭,一面彈身飄開,一面重新蒙上了頭巾。

徐定疆剛掠過轉角,劉芳華便見到身著藍袍的大供奉劉尉達拖著一個蓋著黑布的東西往內慢慢的是來,劉芳華見來不及關上窗,索性睜著眼直望著劉尉達。

劉尉達遠遠望見劉芳華的窗門,他楞了楞,加快兩步走道劉芳華門前,有些懷疑的望著劉芳華說:「幹什麼?」

「大爺爺。」劉芳華擠著笑說:「我只是透透氣……您帶著什麼?」她能拖得劉尉達一刻,徐定疆就越安全,只好勉強擠出笑容。

劉尉達倒有些意外,打量了劉芳華兩眼說:「今天轉了性了?」

劉芳華本來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她笑容收起,沒好氣的說:「您不愛說就算了。」她也不關窗,自顧自的又到了一旁坐下。

劉尉達沒空與劉芳華鬥氣,他把窗合了起來,又往內深入了兩條巷道,這才取出鎖匙打開一座牢房,一面如臨大敵的把黑布掀開,只見裡面卻是一個以金剛柱所造的帶輪小籠,裡面僕伏著一隻色作鐵灰的昏迷野獸,劉尉達端詳了一下,確定小獸仍在昏睡中,他才小心翼翼的打了牢門,將那隻動物送進了囚籠內,一面自言自語的說:「還真是天造地設的好地方,正好關騔獚。」

那就是騔獚?轉角探出一個頭來,正是躲起來的徐定疆,他溜到一半,忽然覺得有異,剛才見兩老離開,怎麼這麼快就又來了?莫是要對劉芳華不利。想到這裡,徐定疆顧不得溜,先留下來探探風聲。

還好囚籠滾地有聲,徐定疆隔的遠遠的,依然能聽出劉尉達的動作,直到劉尉達停步,徐定疆忍不住好奇心,探頭過來,沒想到恰好聽到劉尉達的自言自語。

這麼一來,徐定疆的目光自然集中在聞名已久的騔獚身上,不過徐定疆卻有些訝異,騔獚原來只有這麼大小?還是這是一隻幼獸?看來全長也不過一公尺半而已吧?有傳說中這麼厲害嗎?

徐定疆正狐疑間,劉尉達已經把騔獚送入了牢中,一面迅速的關上了囚牢,跟著似乎鬆了一口氣,頗有些滿頭大汗的味道。

一旁偷窺的徐定疆不禁有些狐疑,看劉尉達緊張的模樣,該是頗厲害的,只不過他既然有辦法弄昏騔獚,何必一隻只送來呢?

徐定疆糊塗不了多久,便見劉尉達轉個方向,自言自語的說:「為了芳華丫頭,兩、三天沒看它們了,該沒事吧?」一面將對門的囚室窗口拉開。

那裡面必定也關了一隻騔獚!徐定疆雙眼圓睜,更是不捨得離開了。

「老是躲的不見蹤影。」劉尉達皺著眉頭,輕呼一聲說:「大黃。」

什麼怪名字?它們又不是黃色的,徐定疆掩嘴偷笑,接下來呢?二黃?三黃?

正笑間,卻聽劉尉達十分詫異的又叫了聲:「大黃,是我啊,快出來。」

難道這些畜生還聽得懂人話?徐定疆更好笑了。

卻聽得劉尉達更大聲的叫:「大黃,你沒事吧?我只說躲著別人,沒要你躲著我啊?」

聽到這裡,徐定疆收起了笑容,若不是劉尉達老糊塗了,便是那異獸真的聽得懂人話,這可有些稀奇。

劉尉達又叫了數聲,卻一直沒有大黃的聲音,劉尉達慌急之下,卻仍不打開牢門,只焦急的轉來轉去,過了片刻,劉尉達又打開了不相鄰的三間房的小窗,口中呼喚的果然是二黃、三黃、四黃,看來剛剛那隻該算是五黃了?不過徐定疆這時沒空笑,而是感到訝異,若劉尉達這麼焦急,必然是出了事情,只不知道是出了啥事?

劉尉達在四間囚室前轉了轉,低聲自語說:「沒理由的,這裡密閉隔音,它們不可能聯合了耍我,莫非……真出了事了?」

果然是密閉隔音,探頭探腦的徐定疆越看越有興趣,不過前方可是人族兩大頂尖高手之一的劉尉達,也是徐定疆以往的師父,徐定疆卻是藏的更穩妥了。

劉尉達忍了一陣子,終於忍不住打開了取出鎖匙打開一扇囚門,一面探頭叫:

「四黃?」

卻不知是不是以體積來看?那麼四黃該比五黃大上一些?徐定疆正胡思亂想間,忽然全身一緊,一股莫名的壓力無端端觸動了他的每根神經,徐定疆整個人的精氣神同時集中起來,渾身處於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同時心裡也十分的驚詫,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怎麼忽然有這樣的感覺?

徐定疆被逼的不得不提起了全身的功力,一股紅霧向外逐漸瀰漫開去,但這時他也忽然發現,壓力的來源竟是劉尉達?他驚異之下,目光自然凝住在不遠處的劉尉達身上。

這時劉尉達正緩緩的拉了囚門,看來並沒有什麼特殊,但不知不覺間,似乎有股莫名的壓力由他的身軀散發出來,徐定疆能夠感覺到,這股力道針對的是室內,不是自己,想到這裡,徐定疆不禁有些心悸,若劉尉達的對象是自己,自己受不受得了?沒想到人族兩大頂尖高手的功夫居然是到了這種程度?

當時面對蒙面的「右督國王」劉方廷,徐定疆也曾有難以力敵的感受,也曾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所迫,但都沒這次嚴重,這次不是正面相對,壓力竟似是比那次還強大。徐定疆這才知道,兩位供奉的功力不只是比諸王還高,看來已經超越到了某個層次,功力高到此處,幾可不戰而屈人之兵,眼前便算是千軍萬馬,只怕也大多會被這種氣勢所震懾……

徐定疆心裡一震,莫非自己估計的不對,劉禮遲遲不攻城,其實與兩老在都城有關?那許多的推論只怕都有問題了;徐定疆心驚之下,終於忍不住緩緩的後退,想避開這股壓力,也避免被劉尉達發現。

這時徐定疆也想通一事,騔獚再怎麼厲害,該也沒有劉尉達厲害,劉尉達催出這樣的壓迫力,是想以氣勢壓服對方。所以徐定疆估計騔獚確實不弱,劉尉達雖然有把握制服,但恐怕會傷了騔獚,只好以此方式迫使騔獚投降。

還好劉尉達這時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囚牢中,沒注意三十餘公尺外的徐定疆提起了渾身的勁力往遠處溜,過了片刻,徐定疆終於覺得壓力一輕,他連忙迅速的收起了渾身的氣勁,不然豈不是自找麻煩?正狐疑間,卻聽得劉尉達一聲驚噫說:「四黃!四黃!你怎麼了?」

真的有狀況了?徐定疆這時可不敢再接近,看是看不到了,只好用聽的,卻聽劉尉達驚呼說:「怎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死了?」

死了?徐定疆又吃一驚,若騔獚都死光了,自己找什麼動物試驗?不過還有個該叫「五黃」的剛剛送來,也許還有機會,徐定疆思索的同時,劉尉達已經迅速的打開了其他三間,卻沒聽到劉尉達繼續說話。

這也說明了一件事,另外三隻騔獚八成也是凶多吉少,不過徐定疆卻有些懷疑,剛剛自己不是還隱隱約約聽到搔抓聲嗎?怎麼這時就死光了?

且不管剛剛是不是聽錯,聽說劉尉達當初只抓了五隻,若是當真死了四隻,那可真是隻剩一隻,徐定疆可有些擔心,自己若是劉尉達,必然不敢再把五黃留在此處,那麼五黃豈不是又會被帶走?

「大黃……你還活著……」劉尉達的聲音中透出了幾分驚異與悲哀,徐定疆這時也聽到了一聲衰弱的騔獚嘶吼聲,看來剛剛聽到的搔抓聲可能就來自這隻騔獚。

正想間,另一面卻是傳出了一聲懶洋洋的嘶吼,徐定疆一怔,終於忍不住又踏前了數步,想到轉角偷窺。

躡手躡足的徐定疆還沒走到轉角,卻聽得劉尉達十分悲痛的說:「五黃……你醒了?」

剛剛送來的醒了?徐定疆探出頭,卻見劉尉達悲痛的望著那扇囚室窗口,老淚縱橫的說:「五黃,除了大黃,它們……它們……」

他話沒說完,因室中已經傳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嘯,在這麼密閉的地底,徐定疆被震得耳膜發疼,有些不大好受。

「怎麼會這樣?」騔獚似乎真的聽的懂人言,只聽劉尉達接著說:「明明不該如此的?」

悲嘯聲又再度傳出,剛著便是砰的一聲沉悶的重響,似乎是名為五黃的騔獚正撲擊著囚門,劉尉達退了半步,顫聲說:「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劉尉達不像是怕它們……也許真是歉意,徐定疆有些黯然的心想,劉尉達飼養這群動物數十年,只怕是除了二供奉之外最親的了,這時忽然死了三隻,他當然十分難過。

不過這時劉尉達卻沒再度打開口牢,只咬咬牙說:「你怪我也罷……既然如此……」

劉尉達倏然衝入了另三個囚牢中,將看似斷氣的二黃、三黃、四黃,以及還有一口氣的大黃託了出來,一面轉過頭說:「五黃,我先把大黃它們帶出去……」

話聲未停,五黃已經叫囂起來,劉尉達一怔,還沒說話,遠遠地樓的入口處忽地呀然一聲,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大哥,你又與那幾只畜生攪在一起?」

劉尉達一皺眉,五黃的嘶吼聲卻是更響了,劉尉達有些不高興的說:「二弟?

你來做什麼?它們不喜歡你。」看來便是因此,劉尉達才不願在劉尉莽在的時候探視騔獚。

徐定疆又縮了回去,兩個老人家都在,若被發現了可連逃都沒機會了,卻聽劉尉莽哼了一聲說:「皇上又要送人進來。你絕猜不到是誰。」兩人雖然依然沒見到面,不過這一小段距離自然不礙於談話。

劉尉達這時哪有心情管劉尉莽送進什麼人?不過會送到自己兩兄弟處的必不是一般的人物,劉尉達哼了一聲說:「難道又是什麼國使?不會是定疆那鬼靈精吧?」

「鬼靈精」是徐定疆少年時,兩老對他的膩稱,徐定疆許久沒聽見,驀然聽見,實在有些感慨。

「差一些。」劉尉莽難得的笑了起來,哼了兩聲說:「當年名震天下,一個人便把咱們北軍功勞都蓋過的人物。」

這是說誰?徐定疆已經冒出了冷汗,卻聽劉尉莽詫異的說出他最怕的兩個字:

「徐靖?」

「答對了。」身著灰袍的二供奉劉尉莽,帶著一個面色清朗的中年人緩步走到劉尉達所在的甬道,一面說:「鎖匙在你那,選一間吧。」

「我只帶了騔獚牢門的鎖匙。」劉尉達神色又轉為黯淡,有些無奈的說:「不過沒關係,隨便選一間給他住就是了。」

徐定疆忍不住又極慢極慢的探出頭來,看見那面色怡然、全身毫無束縛的中年人──不正是自己老爸?

徐定疆總算還沉的住氣,極慢極慢的吸了深深的一口長氣,再極慢極慢的呼出,但心裡的激盪依然無法平靜,老爸怎麼會被關進來的?他與皇上的交情不是不錯嗎?

算是老天幫忙,劉尉達心裡也有一樣的問題,他一面隨手指了一下已經打開的牢門,一面問:「徐王爺怎麼得罪了皇上?」

徐靖臉上十分平靜,但仍看得出來有一絲絲的感慨,他緩緩說:「多蒙大供奉關心,徐靖遭皇上誤會,相信不日便可昭雪。」一面緩步走入了囚牢中。

「要他兒子出現了才成。」一旁的劉尉莽補充說:「皇上也說了,相信王爺並未涉案,不過若不關了他,那個鬼靈精未必肯出現。」

這下可輪徐定疆一頭霧水了,自己犯了什麼事?可惜這次劉尉達卻沒這麼有興趣,沒替徐定疆發問,只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那個鬼靈精早晚會出事,這下惹了皇上,看他還有什麼把戲可變。」一面把門砰的關上,再取出鎖匙鎖住了大門。

劉尉達在忙的時候,劉尉莽拉開小窗說:「徐王爺,上面的氣孔會定時掉下食水,裡面除了不便洗澡之外,衛生設備什麼的倒都還不錯,你若在食物上有什麼特殊的需求,跟老夫說一聲,老夫會替你留意。」

「多蒙二供奉關懷。」徐靖的聲音傳出:「得充飢渴即可。」

這時劉尉莽才轉過頭,望著那四隻倒在地上的異獸說:「大哥,你的寶貝們怎麼這付德性?」

這下提起了劉尉達的傷心事,劉尉達長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它們四隻在幾天前我輪流運來,後來因為芳華丫頭的事,才把五黃緩了兩天,沒想到竟……

多虧了芳華,不然五黃……」

「死光就算了!」劉尉莽似乎對騔獚並沒好感,他哼了一聲說:「這樣也好。」

「我要把它們帶回去。」劉尉達轉過頭說:「今日沒帶『定魂煙』,我下次再把五黃帶出去。」看來劉尉達不願運送清醒的騔獚。

「我幫你一把。」劉尉莽正要將手伸向地上的騔獚,忽然那隻騔獚腦袋一翻,向著劉尉莽的手便咬了過去。

這一下雖然勢若電閃,仍沒能咬到劉尉莽,不過他確實嚇了一跳,閃出五公尺瞪眼說:「大哥!」

「啊,我忘了。」劉尉達帶著歉意說:「大黃還有一口氣……不過看來……」

「宰了它算了!」劉尉莽哼了一聲,手臂驀然一閃,一股氣勁發出銳嘯,無端端的向著大黃直削了過去。大黃猛然一聲低嘶,但仍無法挪動身體,眼看無法閃避時,劉尉莽已經攔在大黃的身前,他也沒動手,只聽噗的一聲,那股氣勁就這麼消散無形,劉尉達聲中微帶怒意的說:「二弟,你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哼。」劉尉莽說:「不管就是了,你到底要不要走?」

「這不就走了嗎?」劉尉達也不大愉快,托起了已死的三隻騔獚,正想帶大黃時,卻見大黃的雙目中露出怒色,憤憤的望著自己,劉尉達心裡一沉,看來大黃也恨透了自己,劉尉達心想,若讓還有一口氣的大黃與自己二弟一路走,搞不好大黃活活氣死那可不划算,反正看來它也無處可逃,自己手中既然託著三隻騔獚,也不方便再帶一隻活著的,還是待會兒再來……想到這兒,劉尉達重重的一頓腳,將大黃棄之不顧,隨著劉尉莽的身影緩緩而去。

都走光了?徐定疆聽到地牢門戶又傳出關門的聲響後,又呆了好片刻,這才掀起蒙面頭罩,探出頭來抹了抹頭上的汗珠,他遠遠繞過不知還有沒有戰鬥力的大黃,走到關著徐靖的門前,緩緩拉開鐵窗,有些尷尬的低聲喚:「老爸?」

牢中的徐靖這時可真是大吃一驚,他轉過頭來,望著窗口的徐定疆,楞了片刻後終於忍不住苦笑說:「原來你混到這兒來了?東立看到的是你?」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3:28


第七十八章 火紅烈陽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這才有些遲疑的說:「是不是我拖累了您?」

徐靖沒立即作答,頓了好一會,徐靖才有些沉重的說:「你立即回南角城,別洩漏了風聲,過兩個月,我應能脫困。」

自己必須回南角城?這麼說是大事了。徐定疆吃了一驚,父親這麼說,代表自己真的惹火了劉然,而且劉然必定饒不了自己,若想保得性命,只剩下隱姓埋名一條路;至於自己父親倒是不用太擔心,劉然雖然易於遷怒,總還不至於不講理,在城外有大敵逼迫的狀態下,自己父親總會被放出來,問題是徐定疆皺眉思忖了片刻,還是想不出自己幹了什麼惹劉然生氣的事?

徐靖看出自己兒子的疑惑,他嘆了一口氣說:「白家人失蹤了,你的嫌疑最大。」

原來如此,徐定疆臉色一變說:「這麼說來,『神山衛國使』快攻來了?」

既然白家人的失蹤與徐定疆和劉芳華都無關,那必然與習回河叛軍有關,也就是說,習回河叛軍的佈局已經逐漸完成,這才有這麼大的動作。

徐靖緩緩的點頭說:「該策反的都策反了……剩下應會在戰場上倒戈,算算也是時候了。」

「那您不是很危險?」徐定疆搖頭說:「到時不但敵勢強大,連友軍何時會背叛都不知道,豈不是送死?」

「打敗容易,要你爹死卻沒這麼簡單。」徐靖微笑說:「到時你若沒穩住南角城,在都城的爹孃可沒籌碼了。」

徐定疆這才明白,父親已算準了劉禮必勝,但又不願背棄劉然,況且這麼無端端的投降,對方也未必會真心接受,說不定還惹人輕視。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自己先回去掌握了南角城,最後才能與獲勝登基的劉禮談判,再以父母被擒之名,名正言順的歸降劉禮,自此天下太平。

徐定疆不禁佩服起自己父親,雖說有些私心,但卻是對南角城損傷最小的一種辦法,徐定疆點點頭,忽然有些調皮的眨眨眼笑說:「老爸,難道你不想和『神山衛國使』一較高下?我們若是往北守,足可抵禦三十萬兵馬。」

徐靖當年與劉禮並稱絕世奇才,但從未比過高下,徐定疆既然輕鬆了,立即露出一副期待龍爭虎鬥的表情。

徐定疆說的是實話,自古以來南疆只有南角一城可是其來有自。南方氣候較為和暖,人口眾多,兵精糧足。雖只有箇中形城池南角城,但整片南疆洛南平野的農牧人口卻是十分多,當真要與北方應敵,南角城足可號召十五萬以上的部隊,所以當時徐定疆才能隨隨便便的就徵召了萬餘部隊,而且與原先部隊無關,若在其他任何一個城池,這都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而能容許大軍通向南角城的大道只有兩條,一路上關卡重重,易守難攻,十五萬部隊足能應付二、三十萬部隊並非虛言,當然,這只是以兵力來考量,真正的戰爭還牽涉到了高級將領的數量以及戰術與戰略的運用,也不能一概而論。

總而言之,便算只有南角一城,也多能應付蛇、木兩族無虞,若南疆有兩到三座城池,彼此一勾結,整片洛南平野以南隨時可自成一國、且固若金湯,是以自古至今,沒有一個帝皇會願意花南疆多闢一座城池,省的芒刺在背、終日掛心。

而徐靖聽完徐定疆的調侃,卻只哂然一笑說:「傻孩子,這樣一來,有多少人將死於戰火?」

這話說的對。徐定疆面色一正說:「爹說的是。」

「去吧。」徐靖揮手說:「別再混進來了。」

徐定疆一怔,那劉芳華怎麼辦?何況若劉禮必勝,劉芳華的未來也十分黑暗,徐定疆搔搔頭,正不知該如何應答時,卻聽到身後僕伏於地的大黃低聲的嗚嗚了兩聲。徐定疆與徐靖的目光轉了過去,徐靖微微皺眉說:「可惜了這異獸……它既然如此痛苦,還不如幫它早作解脫。」

徐定疆點點頭同意此言,不如加上一掌,讓他早些昇天還人道些。

不過連劉尉達都這麼戒備,徐定疆可不敢輕忽,他緩緩的向著大黃走去,卻見大黃無神的雙眼正注目在那間關著五黃的囚牢,眼袖中充滿著一種奇異的神色,完全不管徐定疆可能會一掌揮過來將它擊斃。

徐定疆有些詫異的駐足,卻見大黃的眼中居然不是垂死的神色,而是一種極為莫名的希冀與盼望,望著五黃的囚室門口,彷佛那兒有什麼它一心盼望的事物。

莫非五黃是大黃的戀人?徐定疆自然而然的這麼覺得,一時間,他也沒有想太多,走到五黃的門前,伸手將五黃的窗口拉了開來。

這麼一來可不得了,五黃的大臉立即湊到了窗口,暴急的嘶囂聲也立即傳了出來,整個地牢可說是轟轟亂響,而大黃眼中神采更盛,強撐著身子往上抬起,急切的目光注視著趴在窗口的五黃,也不斷的嘶吼著。

這麼吵下去可不得了,徐靖立即說:「太吵了!快關上窗,莫要惹來兩位供奉。」

老爸這話說的有道理,徐定疆正要關上鐵窗,沒想到就在這一瞬間,兩隻騔獚卻奇蹟似的同時停下了叫聲,反倒惹得父子兩有些訝異,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手,有些詫異的說:「怎麼……?」

「它們似乎聽得懂?」徐靖接口詫異的說。

這話沒錯,徐定疆想起剛剛看到的現象,立即點頭說:「對了,它們聽的懂,剛剛大爺爺就對它們說了不少話。」

這時五黃驀然焦急的又低嘶了兩聲,大黃同時應和般的也跟著低嘶,不過兩隻騔獚目光卻都是集中在徐定疆身上,這下徐定疆可有些莫名其妙,他搔了搔頭說:

「你們要幹啥?」

這時大黃已經無力的趴下,五黃又焦急的低吼了兩聲,這種啞謎可不好猜,徐定疆只好用蒙的,試探的問:「要我帶你們出去嗎?我現在沒辦法開門呢……」

說老實話,因大黃未被關,徐定疆可以帶大黃出去,不過徐定疆可不大敢抱起這種猛獸,等下身上那兒少塊肉可怪不得人。

五黃卻有些焦急的連聲嘶吼,卻見徐定疆始終弄不懂自己的意思,過了片刻,五黃目光盯著躺在地上的大黃,口中忽的流出了一絲綠色的黏液,向窗外垂了下來。

這是什麼噁心東西,徐定疆唬的退了一步,卻見大黃一見那綠色汁液,卻不知從哪裡擠出了體力,掙扎的往前挪動身軀,可是大黃本已經垂死,掙扎的爬動了幾公分,依然距離垂到地面的綠色黏液有段距離。而哪抹綠色黏液他十分的古怪,一面落下便不斷的揮發,騰起了一抹淡淡的綠色氣體;而能落到地面的更是有限,當然,落到地面的一樣在不斷的揮發中,看來也留不了多久。

莫非大黃需要這東西?徐定疆回頭望了父親一眼,見徐靖眼中也是贊同的意思,徐定疆問了聲:「大黃,你需要這東西是嗎?」

大黃還沒回答,五黃已經有些歡喜的輕嘯了起來,雖然不能明白內容,但同意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徐定疆也不再多想,揮手間一股柔和的氣勁往前,把大黃向著那抹綠色黏液推了過去。

大黃一接近那攤黏液,立即伸出舌頭舔了起來,而綠色黏液一進入大黃的口中,卻不知為何變成一攤豔麗的桃紅,很快的,大黃的身體似乎產生了變化,彷佛從一開始的軟癱逐漸補充了精力,竟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一瞬間徐定疆心裡有些暗暗的遲疑,是不是該阻止這種情勢?大黃會不會就此精力全復?自己會不會反而有危險,不過徐定疆轉念一想,實在不信自己會打不過一隻騔獚,也就任大黃去了。

徐靖似乎也是一樣的想法,不再管騔獚的死活,接著對徐定疆說:「你也不用回去『馨雲殿』,只要送個訊息給你娘安心,你就立刻趕回南角城。」

既然如此,徐定疆下了決定,一定要問清楚劉芳華犯了什麼事,若只是一時惹惱了劉然還沒什麼,若真有殺身之禍,非得把劉芳華帶走不可。徐定疆思忖了一下,知道說出來老爸也不會贊成,於是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徐靖凝目望著徐定疆片刻,輕吸一口氣說:「你長大了,一切事情要考慮的周全些,別再拖了,沒抓到你不知道還會牽連誰……兩位供奉應該隨時會再來。」

「是。」徐定疆又應了一聲。

「去吧。」窗口內側並沒有把手,但徐靖運起功力,仍把窗戶橫移關了起來。

徐定疆轉過頭,正想重新去找劉芳華,沒想到一回頭,卻見大黃已經直立站了起來,正藉著窗口與五黃嘴對嘴,看來正在吸吮著五黃口中的怪黏液,若不是剛剛見到了那個怪異的現象,只不過有些像是彼此示愛而已,沒想到這個動作居然能讓大黃由奄奄一息變成精神奕奕,也許其他幾隻騔獚就是因為沒能和五黃親嘴才死了的,看來連劉尉達都不知道此事。

徐定疆顧不得兩隻騔獚要親嘴多久,連那個給騔獚預備的退蛇軟骨他也拋在腦後,父親既然說兩位供奉隨時會回來,那就有八成準,自己還是早溜為上。

但自己一離開就得逃往南角城,走前總要跟劉芳華說一聲,他這時也顧不得父親的警告,急急的又奔到劉芳華的窗前,打開窗戶就叫:「芳華!」

劉芳華沒想到徐定疆這麼快就又跑回來,這可是第三次了,她不禁有些感動的望著窗口說:「定疆……你沒走?」

「我問你一句話。」徐定疆嚴肅的說:「你到底犯了什麼事……願意告訴我嗎?」

怎麼說?告訴徐定疆自己與白浪在密室定情?劉芳華終究說不出口,無論是密室還是定情,兩件事都不適合明說,劉芳華頓了頓,搖搖頭說:「你別管我了。」

「芳華,你……」徐定疆有些焦急的說:「白家人已經失蹤了,我現在因此正被追索,馬上就要逃回南角城……」

「白浪他們失蹤了?」劉芳華瞪大雙眼說:「怎會如此?」

見劉芳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徐定疆的心情難以自主的微有些失落,但他表情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只苦笑說:「該是在『左督國王』陳康安排下,出城投奔叛軍。」

劉芳華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白浪投靠劉禮?他不管自己了?那自己怎麼辦?劉芳華忽然間有種如墜冰窖的感受,整個人恍恍惚協,神思無法集中,連徐定疆後來說的幾句話都沒能聽入耳中。

徐定疆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麼,過了片刻,徐定疆終於說出了他絕不願說的一句話:「你想不想再見白浪?」

就這句話,劉芳華的神智恢復了過來,她目光轉向徐定疆,正要開口的時候,卻又驀然感受到徐定疆的心情,劉芳華心裡的思緒糾纏成一團亂絲,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徐定疆怎麼不明白劉芳華的思緒?他苦笑一聲說:「我去取紫鱷劍,你等我。」

劉芳華頭抬起來,忽然一驚說:「小心後面!」

莫非兩位供奉無聲無息的回來了?徐定疆也吃了一驚,在這一瞬間,他的護身氣勁立即佈滿周身,徐定疆還沒轉頭,已經感受到在自己身後數公尺外,有另一股十分不熟悉的氣息,不過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徐定疆緩緩回頭,卻見那是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大黃,現在卻是神采奕奕,兩眼神光電閃的望著自己。

徐定疆心裡暗暗慚愧,騔獚雖然移動無聲,但自己也是一時情緒失控,這才忽略了身後,徐定疆先向劉芳華說:「沒關係,這就是騔獚──大黃。」

騔獚?劉芳華起了一絲興趣,湊到窗口說:「大黃?」

大黃不愧稱作大黃,剛剛趴伏於地時徐定疆還沒注意到,現在它威風凜凜的站了起來,體積足比五黃大上一倍,看起來十分的威猛,徐定疆心裡抱著三分戒意,詢問說:「大黃,有事嗎?」

大黃嗚嗚了兩聲,頭部往後扭了扭,表情似乎有些懇求,又有些哀傷,徐定疆福至心靈的說:「你想讓五黃也出來?」

大黃兩眼一亮,吼了一聲,看來這就是它表示同意的意思了,徐定疆點頭說:

「我會試試的,你們在這裡等我。」

「它們……聽的懂?」劉芳華也一樣詫異。

「我走了。」徐定疆正要關上小窗,忽然神色一緊,霍然轉身,卻見出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老者,居然是徐定疆萬萬不想看到的劉尉達。

他怎會從此進來?那方向是自己進來的途徑……徐定疆還沒想通,另一個方向的入口已經呀的一聲,門戶又再度開啟,看來那一面來的八成是劉尉莽,兩方這麼一堵,自己是無路可走了。

「你這個鬼靈精,挖洞混進來的居然是你?」劉尉達望著騔獚,又露出欣喜與詫異的神色說:「你對大黃做了什麼手腳?它怎麼精神全復了?」

「原來鑽進來的是這小子?」卻是劉尉莽出現在甬道的另一頭,身後居然還跟著一個滿臉頹喪的身影。

徐定疆望見那人更是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說:「東立……抓東立來做什麼?」

陳東立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因為你不見了?……怎麼自己過來報到?」他隨即看清徐定疆的裝扮,陳東立氣的大叫:「原來剛剛那傢伙是你?」

徐定疆尷尬的笑了笑,卻沒空回答,他心裡擔心另一事,陳東立素有人望,這麼沒道理的將他捉來,自己與父親又都不在,莫要引起南角城部隊不穩才好。

「鬼靈精。」劉尉莽冷冷的說:「別羅唆了,轉頭跟老大走。」

「咱們還沒來的及回去,陳小子就被送了過來。」劉尉達皺眉說:「還好我還有三間囚室的鑰匙,剛好關你們三個。」劉尉達是連大黃都算了進去。

大黃聞聲立即長嘯一聲,身形微微下蹲半寸,似乎隨時可以縱身直撲,臉上也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十分不友善的瞪視著劉尉達。

劉尉達看了可是十分吃驚,大黃怎會這麼對待自己?以往就算不十分溫馴,數十年下來總有一些交情,怎麼這會兒變成了深仇大敵?

劉尉莽與五隻騔獚一向處不好,見狀有些幸災樂禍的笑說:「老大,它居然給你臉色?宰了吧?」

「你別胡說!」劉尉達幾乎要翻臉,隨即又轉向大黃說:「大黃,你好多了……

我真的很高興……再回去那間房吧?還是要換一間?」一面往大黃走了過去。

不過大黃似乎毫不領情,它一聽劉尉達要它再進囚室,大黃立即嘶吼一聲,隨即露出一口發亮的鋼牙低聲咆哮,眼看劉尉達再前進一步,大黃只怕就要撲了上去,還嚇得劉尉達連忙止步。

徐定疆本可不說話的,但他心知騔獚終究打不過劉尉達,還是忍不住說:「大爺爺,大黃是跟五黃親了嘴之後才好起來的,我看您得把它們兩隻放在一起。」

這話一說,劉尉達不由得一楞,事不關己的劉尉莽、陳東立也有些意外,而人在囚牢中,正緊張旁觀的劉芳華臉上卻忍不住飛起兩片紅霞……親嘴可以治病,這成何體統?

不過大黃卻十分夠朋友,立即歡嘶一聲,大表贊同。

「這……」劉尉達詫異的說:「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徐定疆打蛇隨棍上的嘻嘻笑說:「大爺爺,我告訴你這麼大一個秘密,幫個忙,放我們一馬吧?」

劉尉達雖瞪了徐定疆一眼,但臉上仍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徐定疆正要得意的呵呵笑時,劉尉莽已經沒好氣的說:「你算了吧,皇上嚴令抓你,放了你豈不是自找麻煩?你還是乖乖的被關,待我們回稟皇上後,皇上應會把徐王爺、陳小子都放出去。」

「二爺爺。」徐定疆不死心的說:「你忘了『醍園古釀』老蘇果?我可知道藏在哪裡。」

劉尉莽一楞,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一時回不了話。劉尉達看了自己二弟一眼,搖頭說:「別白費唇舌了,我們終究是不能這麼做的。」

徐定疆何嘗不知?他也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看罷了,既然說到這裡,徐定疆也不再掙扎,正要隨兩位供奉邁步時,徐定疆心裡突然想到劉芳華,若自己被關,還有誰能解救她?徐定疆回過頭望著窗內的劉芳華,驀然說:「兩位爺爺,什麼時候會放了芳華?」

劉尉達聽見徐定疆這句話,無端端的忽然嘆了一口氣,惹得眾人都楞了楞,他才有些不高興的說:「一群人訓練十餘年,你們三個總算是皇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沒想到今日都進了這裡的牢房。」

徐定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劉尉達要說出什麼壞消息呢?

卻聽劉尉莽緩聲說:「芳華畢竟是公主,皇上不會氣太久的。」

這話雖然是安慰,但徐定疆卻聽出其中有些隱隱不妥,若當真是小事,以兩位供奉的經驗來說,應能大略判斷出時間,畢竟劉芳華已身為國使,沒有正當的理由,總不能這麼一直關著。

徐定疆心驚之下,眼睛轉向劉芳華,目光中露出了堅毅的神色,劉芳華畢竟從小與徐定疆一起長大,一看之下立即猛搖頭叫:「定疆,別胡思亂想!我沒事。」

聽劉芳華無端端的冒了這一句,劉尉達立即警惕著說:「小子,你最好別打鬼主意。」畢竟徐定疆從小十分古靈精怪,劉尉達不得不小心,話聲一落,劉尉達舉步向著徐定疆是來,而劉尉莽則看妥了陳東立,嚴守著另一面的道路。

徐定疆眼見劉尉達看似緩緩舉步,但一瞬之間已經逼近不只五公尺,大黃首先一聲驚嘯,騰身望旁直閃,但自己可沒地方閃,徐定疆同一瞬間感到自己與劉尉達間的氣氛突然一變,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向著自己全身彌天蓋地包裹過來。

這不正是剛剛感到的東西嗎?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對了,徐定疆沒空想清楚該不該逃,猛一個吸氣,全身氣勁流轉起來,甬道之中倏忽間出現了一大團紅霧,將徐定疆的身軀牢牢的裹住,同時抵禦著這股龐大的迫力。

劉尉達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徐定疆數月不見,功力居然突飛猛進到了這種地步,還且功法路數與以往大不相同,那團紅霧是什麼東西更是沒聽說過,劉尉達輕叱一聲說:「好小子,整個兒換了個人?」話聲未落,劉尉達自然下垂的右掌突然向上一振,空間中一股銳嘯聲響起,在他手心轉而向上的同時,一股奔騰而浩大的掌力從他手中湧出,沿著地面向著徐定疆那團紅霧擊去。

這是什麼招?貼地而來有什麼功能?雖然看似容易閃過,但勁道似有些含而未放、餘意無限,說不定還有些後續的變化,本來徐定疆並不敢與兩位供奉爺爺放對,但情勢演變至此,徐定疆不得不內息一催,右手一甩,紅霧中驀然突出一段紅色氣柱,向著貼地而來的那股勁力湧去。

這是徐定疆最先領悟到的施用方法,但卻也是不成招式的方式,雖比一個人橫衝直撞來的文雅些,但效力卻也差了不少。

兩方的勁力很快的在兩人間相遇,相遇的瞬間,噗的一聲悶響,徐定疆的力道竟被那股貼地而來的銳勁硬生生排開,那股勁力速度不減的依然向徐定疆腳底削來。

這麼一路擠來,徐定疆的護身勁力自然也隨之向上排擠,連帶著徐定疆身形也有些浮動,徐定疆有些訝異,原來貼地攻擊有這麼個好處?微微一楞的徐定疆一面收回發出的勁力,一面在心念移動間身形浮起半公尺,乾脆就這麼閃過這一招。

就在這時,劉尉達輕哼一聲,掌心向上的右掌忽然又一勾,勁力前端彷佛毒蛇吐信一般的驀然轉向上騰,朝著徐定疆下盤直撲,在這一瞬間,徐定疆的護體紅霧彷佛波開浪裂的被這股內息所激散,同時也傳出了一連串氣爆聲響。

不過徐定疆雖擋不住這股勁力,卻仍減慢了劉尉達勁力撲擊的速度,而徐定疆雖認清了對方的攻擊方式,但也明白自己身體距離那股勁力已十分接近,看來護身紅霧頂不住對方的勁力,浮在空中的徐定疆一驚之下,心念急催,整團紅霧倏忽間往前直衝,向著五公尺外的劉尉達撞了過去。

劉尉達卻也吃了一驚,在空中御氣移動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徐定疆移動的速度卻是快的出奇,而且彷佛沒有受到重力的作用,這可是奇事一件。而這個甬道又不怎麼寬敞,整片紅霧壓身而來實在有些驚人,更有種莫名的迫力反噬而來。

劉尉達不敢輕忽,右手一抬,手心驀然出現了赤紫色的光彩,掌力推出之際甬道中同時傳出一聲霹靂暴響,一股至陽至剛有若雷擊的掌力正面向著前方催出,剎那間佈滿了整個甬道,向著那團紅霧轟去。

「極陽真罡?」另一面的劉尉莽卻也是有些意外,紅霧另一面傳來的那聲霹靂,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大哥劉尉達的拿手絕活「極陽真罡」,沒想到僅是對付徐定疆會用到此功?

不過劉尉達卻也不是全力出擊,只用了大約五分勁,畢竟他與徐定疆總有幾分師徒情分──這還是因為眼看這團紅色妖霧這麼撞來,劉尉達一心想把這團紅霧通通擊散,這才用了這種功夫,在只用了五成力的狀態之下,等妖霧消失、徐定疆現形時,應還來得及收力。

「極陽真罡」的名號徐定疆聽說過,這功夫加上二供奉劉尉莽的「厲雷氣」,可說是人族兩大剛猛功法,在五十年前正是威震人族,不過當時見過的已經不多,時至今日,見過的也死的差不多了,更鮮少有人知道實際的威力。

不過聽說「極陽真罡」並不像「陰爆掌」、「透骨擊」之類的招法心訣,而是一種極為獨特的修練功法,也就是一種獨特的修練內力法門,以此法修練內勁,催出之勁力為極端的陽剛──而且還有個特色與一般的陽剛內力大不相同,「極陽真罡」修練到高段之後,能避免陽極生陰的狀態,雖少了陰陽合擊的威力,但其剛猛的破壞力卻是少有其匹,在至剛至陽的狀態下,遇者無不爆裂碎散,比起白氏皇族密傳的「陰爆掌」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說來,自己豈不是要來個挫骨揚灰?

徐定疆也不知劉尉達打了個收勁的主意,只知道這時再不掏出老本可就是傻瓜了,在生死之間,徐定疆渾身心念似乎格外的清明,他在半空中突然一頓,驀然一聲大吼,把自己體悟的體外氣脈在這一瞬間整個凝聚。而這時徐定疆也忘了紅霧有擴張聲音的效用,並未壓低音量,聲音在紅霧影響下,這聲叱喝聲可說是驚天動地,震的甬道兩側所有人大皺眉頭,大黃也連蹦了兩下,往另一端又退了幾公尺,直退到劉芳華門前,似乎十分的痛苦。

這時功力最低的陳東立自然也有些頭疼,直想抓徐定疆來好好罵上兩句,但一望向徐定疆,所有人忽然間都楞了一楞,只見徐定疆體外的紅霧倏忽間變成一條條發出紅色光華、粗細不等的氣柱,在徐定疆體外交織成一片錯綜複雜的人形立體大網籠。

發出勁力的劉尉達可也唬了一跳,莫非這團紅霧不是功夫,而是什麼不知名的法寶?他勁力未收,但卻是微微一頓,想看清徐定疆有什麼樣的打算。

徐定疆可來不及思索對方想幹什麼,他雖已經明瞭了全身氣勁的流向,也能在一瞬間聚合氣勁成體外脈絡,但這麼做之後有什麼用可不怎麼清楚,畢竟現在的經脈結構與一般人體經脈大不相同,以往的招法自然完全無用。可是現在生死交關,「極陽真勁」的勁力可說是迫在眉睫,想不出來也只得亂用了,徐定疆右拳一揚,半空中一個往前直擊,全部的心念都灌注在這一拳上,能不能有效只有天曉得了。

一般時候,徐定疆腦海中思慮極多,少有這麼專心一志的情況,但人在生死之間,潛力往往會激發出來,徐定疆雖說沒在此時爆發什麼獨特的潛力,但他這時的心念可說是格外的清明,意念專一的程度平日少有,而這恰好符合了這種體外氣脈的運行要訣,要知道這些體外勁力本就是以意念控制,當心念超脫了身體的束縛時,這才是體外氣脈威力出現的時候。

只見徐定疆這麼一揮拳,全身發出紅色光華的氣脈驀然同時一亮,跟著立即黯淡下來,而右拳前的網狀經脈發出更耀眼、刺目的紅光,彷佛所有的勁力順著那一條條的脈絡彙集到了他的右拳上。

紅光這麼一亮,所有人的眼睛霎時都睜不開來,陳東立、劉芳華立即閉上了雙眼,但那炫目的紅光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眼皮,兩人情不自禁的舉手緊緊捂住雙眼,可怕的是紅光竟仍穿透了手掌,讓眼前充滿一片隱隱的亮紅。兩人同時背轉身去,看都不敢看,總算是舒服了些。

劉尉達、劉尉莽卻不能不看,兩人同時運足了功力護著雙眼,劉尉莽還好,劉尉達卻是正對著這團火紅的太陽,劉尉達心念一動,驀然化攻為守,將勁力由外放改為內聚,不再充塞整個甬道,改為集中在手掌之前,同時提高了兩成勁力,就這麼與徐定疆的古怪紅色網狀大拳頭碰在一起。

兩方勁力一碰,無可避免的又是一聲巨震,霹靂似的暴響聲比起剛剛徐定疆的叱喝聲還要驚人,兩方勁力激盪鼓動下,分向上下左右四面衝去,緊接著第二次巨響幾乎在同一瞬間傳出,甬道上下左右四面金屬牆壁同時被暴散的勁流轟的往外微微凹陷,長方形的甬道四面霎時竟帶了些微的弧度。

同時間,兩人也分別受到了劇烈的衝擊,劉尉達功力一提,硬生生的穩了下來,徐定疆的右拳紅色網狀經脈卻被轟的支離破碎,整個人還飄落了十餘公尺遠,直退過了劉芳華的門前,這才好不容易穩了下來。

「好小子!」劉尉達吃驚之餘,暴喝一聲再度向前邁步,那股沉重的壓迫力立即又緊追著徐定疆。

徐定疆一止住退勢,立即感到那股震懾人心的迫力,他立即深吸一口氣,從天地間引入的能量如斯響應的迅速沿腦門而下,瞬息間從全身毛孔散出,再度在體外凝結成一片結實的網狀,剛剛的那一下重擊,對他似乎一點傷害也沒有。

這時徐定疆才真正知道了體外經脈的妙用,這麼一來,就算敵方的勁力再大,只要不能立即毀去全部的體外勁流,那就不易傷到本體,而像剛剛不過一個拳頭外圍的氣勁被震散,不到一個呼吸之間便能補滿。

問題是劉尉達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徐定疆心裡有數,劉尉達絕不會一次就用出全勁,而且劉尉達用的雖是「極陽真罡」,但出招的手法卻沒什麼特殊,若是他用出一些獨特的招法,同樣的功力必會有不同的威力,在自己還沒想出招式的情況下,下一招必然不好應付。

而且這時在甬道中相鬥,根本無法以較輕鬆的方式應對,別說開溜了,連想閃避也是有所不能,徐定疆心念急轉間,卻見劉尉達右手緩緩舉起,掌心的赤紫色比起適才越趨明顯,看來對方的勁力又提高了一成……也許接的下吧?徐定疆驀然湧起了一股想試試自己修為的念頭,暫時拋開開溜的想法,打算再接一招再說。

眼見徐定疆的勁力又集中到了右拳,火紅而刺眼的光芒再度綻放,劉尉達似乎真的生氣了,只見他臉一沉,手掌向後微弓,掌心中的赤紫色同時蒙上了一片銀白,眼看正要擊出,卻見徐定疆張大雙眼,驀然大叫一聲:「等一下!投降!」

劉尉達一怔,微弓的手掌停在半空,卻見徐定疆瞪著一雙牛眼大叫大嚷的說:

「大爺爺,你也太狠心了吧?用『極陽真罡』發『透骨擊』?我沒這麼該揍吧?」

「極陽真罡」發「透骨擊」?徐定疆這話一說,陳東立與劉芳華的臉上都是一片煞白,還好徐定疆見機投降,不然這麼一掌下去,徐定疆只怕死透死定了。

眼看徐定疆一付賴皮的模樣,劉尉達又好氣又好笑,同時也被徐定疆嚷的有些訕訕然,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小題大作了?

劉尉達哼了一聲說:「還不是你自找的?」

另一面的劉尉莽也是十分吃驚,能讓大哥想以「極陽真罡」擊發「透骨擊」,這小子的功夫莫非已經不下於諸王?他拉著陳東立往前兩步說:「鬼靈精,你別演戲了,想開溜可不成。」

前面一股壓迫力才消去兩成,後面又來一股?徐定疆苦著臉回頭說:「二爺爺,我只是試試功夫而已,哪敢開溜?何況除了您兩位之外,我能向誰試招?」

「這倒是真的。」這個馬屁拍的頗恰當,劉尉莽走到了徐定疆身後,哼了一聲說:「既然如此,還不隨著大爺爺走?」

徐定疆嘻皮笑臉的表情未變,但心裡卻是一陣混亂,自己若是全力逃脫,別說在兩老合圍下脫身難若登天,想再度闖入一定更加困難,更別說救出劉芳華了;何況若是當真會放了自己父親與陳東立,看來也比自己一人脫身來的好,但是芳華……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望向佳人,目光中有著一絲的歉疚。

劉芳華可不願見徐定疆再拼一次,剛剛那一下已把她嚇壞了,她連忙小幅度的連連搖頭,示意徐定疆不要輕舉妄動。

徐定疆心裡暗歎一聲,臉上卻湧起了笑容說:「對了,兩位爺爺一定要替我說說好話,我可真沒幹過什麼不該做的事。」

「我才真的什麼事都沒做。」被拉著過來的陳東立心情十分不佳,若不是徐定疆,他這時說不定還能與夢羽敘話談心兼打情罵俏,陳東立瞪著徐定疆說:「偷溜到這裡就該先關個十天半個月。」

「你們別廢話了,我們可沒空一直耗在這兒。」劉尉達說完,表情突變溫柔的對大黃說:「大黃,我們去找五黃,好不好?」

眼見大黃似乎沒有意見,劉尉達這才小心翼翼的移步,果然眾人移動之際,大黃也乖乖的隨隊而行,看來只要與五黃在一起,被關倒不是這麼不能忍受。

眾人剛走過那處已經變形的甬道,劉尉莽驀然忍不住說:「鬼靈精,你回南角城是練了什麼功夫?」

徐定疆嘻嘻一笑說:「也沒練什麼功夫,其實是中毒了。」

「又在胡說八道。」劉尉莽臉一沉,也不再問,心裡卻是暗自思量,雖說這小子功力突飛猛進,總還與自己兄弟差上好一段距離,只不過若此功夫是傳自他老子徐靖,以後對徐靖可要小心點了。

徐定疆望著四面變形的牆壁,心裡卻轉著別的念頭──自己被關在這兒也不打緊,趁機好好想想運功的方法,說不定能脫困也不一定呢?

想到這裡,徐定疆的信心又來了,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下次若是練出新功夫,非得與兩位供奉爺爺再試一次招才行。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4:31


第七十九章 左府問難

「這算什麼?」「馨雲殿」內陳晶露聞訊大發脾氣的說:「我兒子失蹤了不算,皇上居然把王爺、東立都關了起來?」

「王妃息怒。」陳晶露的隨侍海棠連忙壓低了聲音說:「我們可是在皇城。」

「皇城又如何?」陳晶露罵完後心念一轉,海棠說的畢竟有道理,若被人聽見了確實是大禍,但總不能就這麼讓自己老公被冤枉吧?陳晶露頓了頓說:「海棠,找歸勇來。」

海棠正要出門傳命,陳晶露卻又改變了主意,起身說:「還是我自己去找他吧。」

門一開,陳晶露卻見歸勇正低著頭在屋外花園的另一端漫步,陳晶露一怔說:

「歸勇?」

歸勇抬起頭,目光柔和的望向陳晶露說:「王妃。」

陳晶露望了海棠一眼,海棠識趣的說:「小婢在園外守候。」

「去吧。」陳晶露揮了揮手,逕自向著歸勇走去。

眼看四下無人,歸勇長嘆了一口氣說:「晶露,事情似乎不妙。」

陳晶露也愁上心頭,惹了誰都好辦,惹了當今皇上可是天大麻煩,陳晶露難過的說:「怎麼辦?他們父子倆一個被關一個失蹤,我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陳晶露這麼說話,若是給夢羽或墨琪聽到可會大大吃驚,陳晶露一向聰明機警,從未顯露出一絲軟弱的神態,就連在徐靖面前,陳晶露也是俏皮多於柔弱,活潑多於溫柔。

不過歸勇似乎並不意外,他只深深的望了陳晶露一眼,隨即和聲說:「皇上找的只是小王爺,王爺不會有事的。」

只找自己兒子也不成啊。陳晶露瞅了歸勇一眼,憂愁的說:「定疆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這會兒……」

「晶露。」歸勇截住陳晶露的話說:「我知道你會找我,但這件事你先別太過憂心,小王爺一向聰明,該不會出事……就怕他聽到消息,為了王爺自首。」

陳晶露想了想說:「你說白家人失蹤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定疆乾的?……難道他是向埳山老人取藥?」「該不是。」歸勇沉吟說:「此事小王爺嫌疑太大,他豈會這麼傻?做出此事的人,是算準了要小王爺背黑鍋。」

「可惡。」陳晶露嬌豔的臉上掠過了一抹煞氣,她惡狠狠的說:「若我知道是誰,非找他算帳不可。」

「我必須先離開了。」歸勇緩緩說:「現在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我怕部隊有變。」

陳晶露一驚,剛剛她擔心自己老公和兒子,沒想到這層,一聽到歸勇這麼說,陳晶露忙說:「那你怎麼還在這兒?」

「你不是要找我嗎?」歸勇回過頭,目光凝視著陳晶露的雙眼。

陳晶露心裡一顫,轉過頭說:「你去吧。」

歸勇微微一笑,轉身大步離去時,卻差點撞上正匆匆奔回園中的海棠,歸勇一怔,卻聽海棠焦急的說:「王妃、歸總管,聽說部隊在前殿廣場鬧哄哄的集結了,還說要來找王妃做主。」

陳晶露一跺腳,也不與歸勇打招呼,展開身法向著前院直衝,歸勇見狀自然騰身尾隨,海棠當然是跟不上了,但她仍氣喘噓噓的遠遠追著兩人,總算是盡忠職守。

大殿前的廣場這時已有八、九千人聚集,四面還有人正不斷的集中過來,鬧哄哄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陳晶露與歸勇還沒奔到,遠遠的已經聽到了幾個大嗓門正在嚷:「我們南角城的人就這麼好欺負嗎?」

「皇上這麼對付忠良,南角城還要為他們賣命嗎?」

「我們這就殺入皇宮,把王爺、小王爺、陳龍將都救出來。」

一面有人在嚷,另一面有人大聲的應好,氣氛煞是熱鬧火爆。

陳晶露與歸勇聽見可是大為驚懼,若這些話語傳到劉然的耳中,莫說別的,徐靖這輩子只怕就出不了牢籠,兩人更是焦急,幾乎是以全力奔到了大殿門口的台階之上。

兩人一站在殿門外,部分機靈點的望見兩人,都立即安靜了下來,以期待的目光遙望,而這種氣氛十分易於感染與感受,很快的,整個廣場的部隊都逐漸安靜了下來。不過雖沒有剛剛這麼喧鬧,但私下議論紛紛的還是不少,場面看起來還是有些鬧哄哄的。

「趙才!」歸勇望見東北一角,正在數名士兵身後探頭探腦的趙才,他立即大喝一聲說:「立即整隊,王妃要說話。」

「是。」趙才唬了一跳,但答應了之後隨即有些迷惑,自己不過是一千親兵的管帶,怎麼會要自己整隊?而且歸勇其實也不過是「巒圭殿」中的總管,對自己下令似乎也不大對頭,不過既然答應了,總不能再高聲抗議,趙才只好奔到隊伍前,硬著頭皮下令說:「部隊注意,各旅按順序整隊。」

總算五大旅的頭頭──吳平、池路、袁業家、杜給、鍾名古都與趙才是老友,沒人找趙才的麻煩,很快的,每隊各兩千人的部隊已經整備完成,而夢羽與墨琪所率領的三千親兵則自成一隊,與這批新兵略有區隔。

就在這時,歸勇忽然一怔,望著廣場的外緣大聲說:「那幾個是誰,怎麼不歸隊?」

歸勇這麼一喝,萬餘對目光自然而然的望了過去,只見隊伍邊緣有五、六個人正緩緩的向殿門移動,但聽得歸勇這麼一喝,那五、六人立即加快腳步往外飛掠。

歸勇目光一凝,大聲下令:「哪裡來的奸細?霧霜旅將他們擒下了。」

鍾名古率領的霧霜旅眾官兵一楞,立即向著那些人湧去,沒想到那些人的身手竟是不凡,在眾人的包圍下,一時倒能乒乒乓乓的撐著,只不過想脫逃卻是不容易了。

鍾名古本不想動手,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還有點功夫?他吼了一聲,揮舞著大刀便衝入了人堆,與自己部隊夾殺起那些人。

一旁,陳晶露眉頭一皺,揚聲說:「鍾管帶,留活口。」

且不管鍾名古什麼時候才把這些傢伙擒下,歸勇已經擔心的對陳晶露說:「糟了,這必定是被派來煽動我軍的。」

「什麼人這麼大膽?」陳晶露想起剛剛歸勇所說的話,目光一凝說:「就是陷害定疆的那夥人嗎?」

可能性當然很大,不過眼看自己若一點頭,陳晶露只怕就要衝出去,歸勇連忙搖頭說:「還不一定,也許是城外叛軍的奸細。」

「是嗎?」陳晶露可不是糊塗蟲,不過她也體會歸勇的心意,她平了平氣,對下方大聲說:「趙才,你們聚到這裡做什麼?」

怎麼又問我?自己可真是倒楣透了,趙才硬著頭皮踏出一步說:「啟稟王妃,剛剛屬下聽到喧鬧聲,忍不住就出來看看……」

「出來看看要把所有部隊帶出來嗎?」陳晶露目光冷冽的瞪著趙才。

真不愧是徐瘋子的老孃,果然十分難纏,趙才額頭流下汗珠,遲疑了片刻才說:

「啟稟王妃……我們聽說王爺、陳龍將都被皇上關了……這……對了,還有小王爺也失蹤了,難免有些焦急……」總算他乖覺,還記得提起徐定疆。

「所以你們就跑出來鬧?想害慘王爺嗎?」陳晶露生起氣來煞是嚇人,唬的趙才不敢吭聲。

「王妃息怒。」歸勇畢竟帶過兵,他低聲說:「他們也是一片忠心,不可過於苛責。」

陳晶露平時也不至於如此激動,但這時徐靖與徐定疆一被關一失蹤,她確實有些心慌意亂,經歸勇這麼一適時提醒,陳晶露勉強鎮定下來,深吸了一口氣說:

「你們畢竟出於善意,我也不怪你們,但這麼一來可能反而更害了王爺,以後千萬不可以如此……」

說到一半,那幾個混入南角城部隊中的不明人物已經被鍾名古抓了起來,在鍾名古為首下,幾個士兵連推帶拉的把六個鼻青臉腫的士族官兵推到台階下,向著陳晶露報告:「啟稟王妃,疑犯帶到。」

什麼叫疑犯?若不是心裡有事,陳晶露真會笑出來,她微微皺眉轉頭說:「歸勇。」

「由我處理吧。」歸勇立即躬身應答。

陳晶露點點頭,隨即揚聲說:「你們暫時由歸總管統帥,除了我與歸總管的命令,誰也不準再私自聚集,如有故犯,必定嚴懲!」話一說完,陳晶露與歸勇交換了一個目光,跟著便向後殿行去。

剛離開前殿,陳晶露便看到海棠正急急趕來,原來她的速度比兩人慢上許多,卻是到這時才終於趕到。

陳晶露看到,沒好氣的說:「慢些兒,我又不會怪你。」

「是……是……是。」海棠還在喘氣。

「王妃。」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陳晶露轉過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

「墨琪?好些日子沒跟你們聊了……」

「啟稟王妃。」墨琪臉上有些慌張的說:「皇儲來訪。」

皇儲?陳晶露差點轉不過來,過了片刻才知道墨琪說的是劉縯,陳晶露沒好氣的說:「他找的是誰?王爺還是定疆?」

「皇儲直接請見王妃。」墨琪臉上依然有三分愁色,遲疑的說:「王妃……」

陳晶露發覺不對,墨琪這些日子似有心事她早已明白,但也不是至於這麼吞吞吐吐的,陳晶露目光微凝的說:「到底怎麼了?」

「皇儲似乎到了有一陣子。」墨琪擔憂的說:「可能也已聽見了剛剛的騷動。」

麻煩!真是麻煩透了!陳晶露微微一沉吟說:「請皇儲到後殿偏廳,海棠,你去帶路,我先走一步。」要見皇儲,還是換上朝服才不失禮。

墨琪與海棠應了聲是,同時走出了大殿。墨琪遠遠望見劉縯與一批從人正站在廣場前,看著南角城部隊一批批的散入殿中,趙才則站在劉縯的身旁,墨琪眉頭微微一皺,這幾日受夠趙才的白眼,幾乎是看到他就有氣,沒想到歸勇派趙才接待劉縯,但又不能避開。

她迴避著趙才的目光,走到劉縯面前說:「啟稟皇儲,王妃請您到後殿偏廳碰面。」

「小婢替皇儲領路。」海棠施了一禮,欠身等皇儲先行。

劉縯剛走,墨琪一抬頭,便見到趙才的目光,墨琪一楞,這小子肯看我了?她的目光立即轉開,低著頭有些迷惑又有些慌亂。

過了片刻,墨琪卻聽到趙才轉身走開的聲音,墨琪心一沉,一咬牙,轉頭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兩人一向東,一向西,越行越遠。

「我一定會盡力的。」日落時分,劉縯一面離開「馨雲殿」,一面與送行的陳晶露相互揖讓而出。

剛剛劉縯的拜訪,告訴了陳晶露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徐定疆自投羅網,已經被抓了起來,好消息是劉縯保證會在短時間內放出徐靖,還說不會把剛剛聽到的部隊騷亂傳出去。

陳晶露自然十分感激,這才親自送劉縯離開,劉縯離殿之際,卻見歸勇正從廣場另一邊展開身法急匆匆的趕來,看來是剛去後殿找人撲了個空。

兩人同時一怔,劉縯首先說:「王妃既還有事待辦,且請留步。」

「皇儲請慢走。」陳晶露再施了一禮,望著劉縯與其從人騎上龍馬,這時歸勇已經趕到。

「王妃。」歸勇頓了頓,等劉縯策馬離去時,他才在陳晶露耳邊低聲說:「那些人不肯吐實,不過有幾個機靈的弟兄說,那幾個人似乎是左府都衛軍的。」

左府!陳晶露臉上微微生起一股煞氣,這許多的事情,還不都是從「左督國王」

陳康揭發白家人開始的?這會兒居然欺到頭上來了?

陳晶露臉一沉說:「歸勇,帶幾個人,我們去左府拜見『左督國王』。」省得又要換一次衣服。

歸勇臉色一驚,現在當家做主的徐靖不在,去找陳康豈不是自取其辱?若是打了起來,恐怕吃定了虧。但這麼一說,陳晶露只怕是更生氣,歸勇頓了頓說:「啟稟王妃,他們絕不會承認此事,何必白跑一趟?」

不過陳晶露卻似是絲毫沒想到這層,只哼了一聲說:「總要給他們點警告……

你別管這麼多,除你之外,再帶兩、三個人就夠了,隨侍都不用。」

四、五個人想闖左督王府?而且還不用隨侍,莫非是想打架?歸勇可不大同意,但這時四面有人,他也不好多勸,只好硬著頭皮說:「是……既然如此,就讓趙才、夢羽、墨琪三人一起去吧?」

除歸勇與陳晶露外,這算是全部隊中功夫最高的三人,歸勇舉出這三人,可說是用心良苦。

吩咐士兵傳話之時,歸勇心中驀然一顫,想通了陳晶露做何打算,他不安的心稍微平定,但卻又起了另一層擔憂,不過她也知道陳晶露橫起來誰也無法勸阻,只好認份的依命而行。

過不久,傳令的士兵便將消息告訴了趙才,才剛躺下的趙才忽然聽到歸勇要自己出任務,他可是一面暗罵一面爬起身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事幹?等到了廣場,趙才一見到夢羽與墨琪,趙才可又楞了楞,有些尷尬的低著頭走過去。

「趙才。」歸勇看趙才古古怪怪,不大高興的說:「幹什麼?」

「沒……沒有。」趙才連忙搖搖頭。

「走吧。」歸勇對著三人說:「王妃要拜訪左督國王,命我等四人相隨,到時一切可要小心謹慎,莫墜了南角城的名聲。」

三人同聲應是後,隨著陳晶露與歸勇的身後策馬小馳。左督國王府在北城,距離不近也不遠,五人步出皇城,不久就到了左督國王府前。

趙才也不敢望向墨琪,逕自踏前一步,走到大門旁向著偏門的守衛說:「南角王妃率我等前來參見『左督國王』,請諸位通傳。」

陳晶露雖然氣度高華,又身著彩繡朝服,但在守衛的眼中,卻不明白這位王妃為何只帶了四人?三個年輕人身著戎裝,看起來是管帶,另外卻加了個看似是士族的光頭,這個組合實在有些莫名其妙,還好雖然他看不大懂這是南角王妃的朝服,總也知道來人似乎不可小覷,於是應了一聲,忙向著王府中奔去。

過沒多久,大門呀然而開,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躬身施禮說:「參見南角王妃,末將鐵仇。」

「原來是鐵總教頭。」陳晶露冷冷的說:「康公不屑見我這一藉女流嗎?」

「豈敢。」鐵仇早知道來者不善,不卑不亢的說:「康公正在接見陳儒雅、陳儒庸兩位龍將,特命末將前來詢問王妃,可有興趣見見這兩位少年英才?若否,康公將請他們改日再來。」

「不必麻煩了。」陳晶露一挺胸,向著門內就撞了進去,鐵仇一個手忙腳亂,連忙飛退了三公尺,這才聽到陳晶露站在大門前緩緩的說:「就一起見見也無妨。」

「既然如此,王妃請隨末將一行。」話一說完,鐵仇微側著身子領路。

陳晶露心裡冷笑,這群傢伙禮貌倒是作的十足,想挑毛病可不簡單,至於那兩個蒙上龍將的小子,八成也與陳康有勾結,一起見見又何妨?

歸勇心裡卻更是叫苦,這時的陳晶露像是渾身是刺,鐵仇官職較低,不得不忍了下去,待會兒陳康可不會這麼客氣,看來非出事不可,想到此,歸勇的臉色可真是更不好看了。

而本來一頭霧水的趙才、夢羽、墨琪三人這時也都心裡有數了,原來陳晶露是來左督國王府找麻煩來著?最近的事情他們當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對「左督國王府」正有些感冒,這麼一想,也就不這麼吃驚了。

其中墨琪最近心情正不好,頗想找人好好打上一架,第一優先的捱揍人選自然是趙才,不過能揍揍別人也不錯,她緊隨著歸勇,第三個邁過大門。

趙才卻實在有些愁眉苦臉,要來打架找自己做什麼?若早說清楚,自己帶個五千人來圍「左督國王府」豈不是安全多了?現在隨著這個瘋婆子衝來,只怕是直的進去橫的出來。

但是三人中,這時心緒最亂的其實不是趙才也不是墨琪,反而是向來平靜祥和、點塵不驚的夢羽。上午陳東立被帶走,她不由得不擔心,這時雖跟著大家,其實一直都沒怎麼定的下心,更沒時間擔心來此的對錯,她只一面跟著一面煩惱,想著自己的心事。

經過了幾個樓閣,很快的近了一座中型花園,眼看其中假山清雅、怪石嶙峋,流水淙淙、花草香幽,鳥叫蟲鳴之聲煞是悅耳。

陳晶露正心神一爽間,卻見鐵仇停步說:「啟稟王妃,康公在前面小湖湖心的涼亭與兩位公子飲茶,請。」

「康公倒是十分愛好自然情趣。」陳晶露只聞水聲,卻不見湖泊,看來繞過眼前兩、三座假山會別有天地,陳晶露也不畏懼,一揚首,領著眾人延前方小路而行,鐵仇則無聲的尾隨在後。

繞過了假山,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片綠地中有個百餘公尺寬的小型人工湖,湖心隆起一個覆滿紫苔地衣的小島,島上的東南角,也就是靠眾人這一面,有個約莫可容十餘人的中型涼亭。

亭中正有一人站起向這面呵呵笑說:「沒想到弟妹竟親自來訪,真叫老哥哥慚愧。」

此人髮鬚皆白,神采奕奕,是個十分有精神的老人,正是「左督國王」陳康,他與陳晶露本有十分遠的親戚關係,但從徐靖這面算來,便叫陳晶露弟妹,以他的歲數來說,自然是有些謙遜的叫法。

陳康一站起,亭中另兩個年輕人也跟著站起,向著這一面施禮說:「參見南角王妃,末將陳儒雅、陳儒庸。」

這時,由池畔盪來一艘扁舟,鐵仇向扁舟一比說:「王妃請、諸位請。」

扁舟距岸不過三公尺餘,自然難不倒任何一個,眾人依序的輕躍上舟,鐵仇也跟著躍了上去,控舟的舟子也無須吩咐,輕輕一搖尾槳,扁舟就這麼緩緩的向著湖心漂去。

山嵐鳥語、林抱碧湖,豈非人生一大快事?若不是此行別有目的,真得在湖上好好倘佯一番,陳晶露在這般美景下,不由得思念起自己夫君,若能與徐靖一同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閒,豈不美哉……但若不是這些傢伙心存不軌,徐靖又怎會落入囚籠?想到這兒,臉色本已漸漸柔和的陳晶露,又現出了一絲冷厲。

好不容易到了湖心岸邊,眾人依序上躍,連鐵仇也跳了上來。陳康率著陳儒雅、陳儒庸迎過來說:「弟婦,難得你願意來見老哥哥,快來坐。」

「不用坐了。」陳晶露本就不是來客套的,她冷哼一聲說:「康公,你好厲害的計謀啊,可把我們一家害慘了。」

陳康表情一僵,露出詫異的表情說:「弟妹此言何解?」而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對望一眼,卻看不出他們是否覺得意外。

陳晶露臉色平靜,冷冷的說:「康公擒獲白彤,明知白家人當時在南角城羽翼之下,仍私下密告皇上;白家人在『左府軍管所』中離奇失蹤,康公沒事,定疆卻蒙受不白之冤,這些,難道不都是康公的策劃嗎?」

「哈哈哈……」陳康仰天大笑說:「弟妹真會說笑話,若真有此事,陳康豈不成了陰險小人?」

「康公當真不是陰險小人?」陳晶露的言語可一點都沒有放鬆,她嘴角微微露出一股沒有感情的冷笑說:「我們就一件一件來,白彤之事,康公作何解釋?」

陳康真沒想到陳晶露會這麼一句一句的緊盯,他微微一楞,常保笑容的臉終於也沉了下來。

陳氏兄弟的老二陳儒庸見狀,倏然踏前一步說:「這麼咄咄逼人,只怕不合王妃的身分吧?」

陳晶露橫了陳儒庸一眼,冷笑一聲沒說話,墨琪立即一瞪眼說:「王妃自問左督國王,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她與夢羽自小在陳晶露與徐靖的薰陶下長大,自然知道這時該挺身而出,至於有沒有危險那不是她需要擔心的事。

一個小小的貴族管帶也敢這麼對自己斥罵?陳儒庸變了臉色,但看對方又嬌又俏,青春的活力在健康的肌膚上顯現無遺,陳儒庸卻又有些罵不出口,他目光轉向一臉黴相的趙才,冷冷的說:「南角城倒是與一般的城市大不相同,原來都是由女人當家?」

這話可讓原本臉色就不好看的陳晶露臉色更難看了,趙才被人盯著罵,更是不愉快,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加上對方是與墨琪罵架不成才轉向自己挑釁,趙才哪裡還忍的住?管對方龍不龍將,他一挑眼說:「聽說兩位來自東極城?那裡的規矩想必與南角城不同?」

這傢伙還知道自己兄弟的來路?看來是怕了……陳儒庸哼了一聲說:「咱們東極城確實一向是男人說話。」

怎知趙才竟冷哼一聲說:「難怪東極城會守不住……咱們南角城可從沒把蛇人放在眼內。」

這話直刺陳儒庸的內心,他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揮掌就向趙才轟來。趙才沒想到對方在陳康與陳晶露面前居然敢動手,他急急的伸手一擋,兩方一碰,轟然一聲勁流四溢下,趙才微退了一步,稍稍落於下風。

陳儒庸卻也不怎麼好受,他本想一掌將趙才打翻,所以用了七成力,不過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管帶就有這身功夫,居然能頂住自己這一擊!陳儒庸臉上露出兇狠的表情,往後一躍飛退出小亭,站在庭外空地大聲說:「小子,有種下來!」

「姑奶奶來對付你。」卻是墨琪搶在趙才之前已經躍了出來。

原來墨琪見陳儒庸矛頭轉向趙才,口中又一副看不起女人的模樣,心裡已經莫名其妙的火大,沒想到陳儒庸敢突然動手?墨琪自是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陳儒庸見到那個金棕捲髮俏妞搶先躍下,他可有些失措,眼前這人嬌滴滴的,莫非真要與她過招?

正遲疑間,墨琪已經翻身一個飛踢,向著陳儒庸的腦門直蹴過來。

真要打還怕了你不成?陳儒庸側身讓過這一擊,左掌虛切向著墨琪的小腿直攔,卻見墨琪似乎早知自己有此一著,腿一收,身子下沉間點地一個變式,一大片的掌影向著自己沒頭沒腦的蓋了過來,竟是有些難以閃避。

陳儒庸沒想到一念輕敵,自己居然在一瞬間陷入危境,他別無選擇下,牙一咬,暴叱一聲:「找死!」話聲未落,他兩手往內急納,隨即向前一推,倏忽間一股激流自掌心急竄而出,同時激起一陣略嫌刺耳的銳嘯向墨琪的漫天掌影轟去。

墨琪的這套掌法招法巧妙有餘,威力卻有些不足,眼見對方以拙破巧,墨琪一嘟嘴,雙掌半空中一個交擊,飛旋的身形驀然定了下來,這麼一來,陳儒庸的掌力眼看就要擊了個空,墨琪正想開罵,卻見陳儒庸將勁力微微一頓,追蹤轉向攻擊。

墨琪真是火上心頭,彼此切磋過招,豈有人一開始就用出絕學?真要分個生死本姑娘可不含糊你。她一個彈身退出五公尺餘,趁著陳儒庸一楞間,墨琪本來整齊聚合的雙掌十隻纖纖玉指微微鬆開,交疊向上虛抱於其前胸,氣勢凝重之間,卻又彷佛託著個嬰兒般的輕柔。

陳儒庸微微一頓,也看得出來墨琪的絕招將出,但他自然不相信墨琪能與自己一拼,他一面運功提防,臉上一面揚起笑容說:「別怕,我怎麼捨得傷了你?」笑容之中,似乎隱隱有著一抹輕浮。

若對象是夢羽,說不定就一笑置之算了,但墨琪可不是好欺負的,墨琪正要往前,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柔和的低語:「且慢。」

墨琪一怔,卻見夢羽輕柔的飄到了自己身側,墨琪微微一嘟嘴說:「可別叫我放過他。」

「那是東極絕學『苦濤掌』。」夢羽淡笑說:「不過看此人修練不到七成,『群蜂戲蕊』應可應付。」說完後,夢羽又退了兩步,靜靜的端立著,頭微微一側間,黑瀑般的秀髮飄然灑下一地風情。

「苦濤掌」是啥?墨琪微微一楞,但自己沒聽過的夢羽應該也沒聽過,八成是王妃派夢羽來提醒自己,既然王妃說話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墨琪臉上露出近日難得一見的笑容,甜俏的臉上一雙大眼瞪著陳儒庸說:「你倒楣了。」

陳儒庸聽得夢羽的話卻也忍不住微微生氣,說自己修練不到七成?不過他看到夢羽丰姿婉約,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他的氣又消了,對著兩人笑咪咪的說:

「一個美一個俏,你們有沒有興趣來當我們兄弟的副龍將?」

「儒庸。」身材較高的陳儒雅驀然自庭中掠出,站到陳儒庸的一旁說:「別輕敵。」

「放心。」陳儒庸揮揮手說:「難不成這兩個俏丫頭還能吃了我們?」一面說,一面往前輕巧的騰過兩公尺,拉近了與墨琪的距離。

墨琪正在思忖,「群蜂戲蕊」指的是「群蜂指」與「戲蕊步」兩種功夫,自己剛剛已經擺出「群蜂指」的起手式,夢羽則是提醒自己加用「戲蕊步」。墨琪心裡有數,那是要自己以玄奧的身法移位來對付對方,也就是說,對方確實有些不可力敵。眼見對方欺近,墨琪也不答話,雙足一彈間有若蝶舞般的旋動起來,似幻似真、忽隱忽現的向著陳儒庸欺去,剎那間,陳儒庸的四面似乎都有墨琪的蹤影,又不知道哪個人影才是真實的。

陳儒庸沒想到墨琪還有這招,他一時之間不知掌力該往那裡發出,正發楞間,兩道輕微的破空輕嘯聲驀然在自己身後傳出……是指力!陳儒庸一怔,回身將苦濤掌力一催,輕輕鬆鬆的破開那兩道指風,一面嗤聲笑說:「果然小家子氣,這算什麼?」

正說間,身後卻又是三道指風來襲,陳儒庸轉身應付之際,又另有兩道指風襲來,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亂,越來越無跡可尋,這下子陳儒庸可不敢再說大話了,沉住氣,不斷揮掌擊散墨琪攻來的指勁。

這段時間中,很怪異的,陳康與陳晶露都沒說話,只靜靜的看著發展,歸勇也一直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所以若要說看起來最為焦急的人,恐怕就是趙才。

趙才望著墨琪與那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陳儒庸過招,心裡莫名其妙的充滿了煩悶與擔憂,只想下去全力一招「猛鯊拳」轟飛那小子,可是於情於理似乎都不大妥當,趙才才硬生生咬牙忍住──但在不知不覺間,趙才已經踏出了涼亭,接近了鬥場。

過不了多久,場中的戰況越趨緊張,墨琪的「群蜂指」毫不停歇,從四面八方不斷的向著陳儒庸轟擊,破空的銳嘯聲也越來越響亮,而陳儒庸的掌力也從刺耳逐漸轉而沉鬱,一波波掌力催動間確實有些好似大海的浪濤聲,也不再只針對著墨琪的指力轟擊,還同時向著墨琪似真似幻的許多人影遙擊。

以勁力來說,明眼人都知道,陳儒庸的「苦濤掌」比之墨琪的「群蜂指」威力大上許多,若是給他轟上一掌,墨琪只怕難逃重傷;相對的,墨琪的指力雖然威力較弱,但陳儒庸只要吃上一指,身法必然會因此而緩,只怕一瞬間連吃個三、五指都有可能,到那時自然是任墨琪處置。

正戰的激烈,忽又有一筏從湖畔出現,迅疾的向著池中飛射,趙才聽到聲音,百忙中轉頭一看,卻見一個虎背熊腰的魁梧青年女子,正親自操動著尾槳,催動著木筏掠來。

鐵仇見到那名女子,眉頭微微一皺,目光向著「左督國王」陳康望去,陳康微微一擺手,鐵仇便即低下頭,不再表示意見。

哪名女子很快的到了岸邊,隨即往亭前空地掠來,看來功力也是不弱,望著戰團與庭中的眾人,她臉上的神色似乎十分驚訝,驀然大聲的說:「住手。」聲音之大,也是一時無兩。

不過戰團中兩人戰的正激烈,怎麼能說停就停?卻是誰也沒理她,不過他的聲音實在是不小,趙才剛剛急急的看了一眼,很快的目光就轉回戰團,但這女子聲音如此之大,趙才反被嚇了一跳,眼看墨琪一時之間未露敗像,趙才終於正式的將腦袋轉過來,好好的打量這個聲如宏鐘的女子。

只見眼前的女子倒也是唇紅齒白、膚色姣好,但比一般人還大上兩號的身軀卻是十分醒目,身材雖距玲瓏有致甚遠,卻絕對當的上健美兩字,只是腰身似乎不大明顯,頗有些美中不足。

趙才正在品頭論足的時候,卻見那女子的目光轉向自己,趙才不知為何心裡一顫,有些慌亂的轉過頭去,竟是有些不敢多看,就在這一剎那,趙才心裡湧出四個字──「不忍卒睹」。

其實趙才也是過於嚴苛,此女子固然體型壯碩,卻也沒到令人看了難過的程度,不過趙才心裡卻隱隱覺得,此姝生的如此這般,實在有這麼一些些不幸的味道,自然足以不忍……

但趙才這麼急轉頭,似乎是觸怒了那女子,那女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沒人理她,本正瞪著戰團生氣,但看到趙才這麼急急轉頭,她立即暴叱一聲說:「你這小子,看什麼?」

看都不能看?趙才大感委屈,若說這話的是一個男子,便算是明知不敵,趙才也會硬著頭皮槓上去,但問題是罵人的是這麼個頗佔空間的奇女子,趙才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望著歸勇乾笑兩聲,盼望歸勇能助他一臂之力。

歸勇看了趙才帶著三分哀求的目光,倒是頗感好笑,他輕咳了一聲說:「這位便是名聞遐邇的鐵珊珊副總教頭?」

一旁的鐵仇見歸勇開了口,他其實有些詫異,對南角王府中的人物,左督國王府早已經打探的清清楚楚,此人看起來淵停嶽峙,似乎功力不弱,進門時也並未介紹,卻不知到底是誰?

鐵仇不敢遲疑,很快的回答:「不敢,正是小女……珊珊,過來拜見南角王妃。」

鐵珊珊目光橫向陳晶露,見陳晶露儀表不凡、氣度嫣然,她倒有些不敢放肆,照規矩施了一禮說:「參見南角王妃。」

陳晶露目光這才轉到了鐵珊珊身上,她淡淡的一笑說:「果然是巾幗英雌,想必是你父親、外公的好幫手。」

鐵珊珊除了是鐵仇之女外,還是陳康的外孫女,當年陳康之女以皇族之尊下嫁鐵仇,此事盛傳天下,陳康也因此大受貴族的愛戴,至此才真的能與皇室至親「右督國王」劉方庭分庭抗禮,此事無論是陳晶露、歸勇都十分清楚。

以血緣來說,鐵仇雖為貴族,但其皇族比例本就極高,所以練起功夫較一般貴族更易有成效,這才能成為左府總教頭,而鐵珊珊的貴族成分又更淡薄,加上有個功力奇高的外祖父教導,聽說功力已經直追鐵仇,成為三位副總教頭中的第一人。

這時鐵珊珊見陳晶露等人似乎頗為和善,她楞了楞,頗有些弄不清楚狀況,她只好乾笑了一下,轉過頭問父親鐵仇說:「爹,陳五公子怎麼和人打起來了?那兩個女子又是誰?」陳儒雅行四、陳儒庸行五,也有人以此尊稱,至於其兩兄一姐則都在東極一役身故。

「王妃還來不及介紹。」鐵仇微微一笑,回答鐵珊珊的話說:「該是南角王府親兵管帶──夢羽、墨琪兩位小姐。」

「喔……」鐵珊珊頗有些摸不著頭腦,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打起來?莫非是切磋武技?可是看樣子又不大像,正狐疑間,卻見場中忽然一陣氣勁迸射,陳儒庸的身法突然慢了下來,鐵珊珊兩眼圓睜,顧不得自己還沒弄清對方是友是敵,她猛然一撲,向著場中便躍了下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5:13


第八十章 鯊拳揚威

飛到一半,鐵珊珊卻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優雅的恍若夢幻的纖細女子,鐵珊珊一怔,揮到一半的右拳又停了下來,硬生生的凝氣頓住衝勁落地,正要瞪眼發問時,卻見場中驀然一變,倏忽間青光閃動、劍氣四射,墨琪同一時間飄退了七、八公尺,與陳儒庸霎時分了開來。

情況突變,鐵珊珊自然也不再往前,只見陳儒庸的臉色有些狼狽,手中劍光隱隱閃動,卻是剛剛他怎麼也打不到墨琪,而且還捱了一指,眼看接二連三的指力又要再度襲來,陳儒庸顧不得顏面,索性拔出長劍應對。

東極陳氏一脈的劍法可是頂頂有名,墨琪眼看劍光絢麗,一時也看不出來路,索性退了開來。

「好極了。」陳儒庸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怒聲說:「取了兵刃再戰一場。」

墨琪眼中一寒,探手就要拔劍,陳儒雅卻踏步而出說:「且慢,這一場由我來領教。」

「四哥!」陳儒雅臉色十分難看。

夢羽轉過身來,微笑緩緩的說:「既然如此,這一場就由夢羽受教。」

「不。」陳儒庸目光一轉,望著已經站出亭外的趙才說:「不知這位尊姓大名?

可否賜教?」他只知道南角城來了五個男的管帶,卻不知眼前是哪一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終於還是找到頭上了,反正不是那個壯碩奇女子,怎麼樣都好,趙才也不看墨琪,繞到墨琪與夢羽之前說:「能得龍將指教,是趙才的機運。」他畢竟出自名門,這種場面話總是懂得的。

「還是我來吧。」鐵珊珊驀然踏前一步,大聲說:「何必四公子、五公子動手?」

鐵珊珊一擠入場中,陳儒雅、陳儒庸的臉色都是微變,兩人對望一眼,忽然同時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容,聳聳肩退了開去。

怎麼會這樣?趙才的臉霎時變成苦瓜,鐵珊珊見了倒是頗為得意,哈哈笑著說:

「小子別怕,姑奶奶不會傷了你的。」

趙才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墨琪眼眸中正帶著一絲笑意,但與自己目光一碰,墨琪的笑意立即消失,立即把眼光轉到別的地方。

她剛剛是在笑自己嗎?趙才一陣心苦,轉過頭就大聲說:「不用客氣。」

「倒有三分豪氣!」鐵珊珊的笑容一收,瞪著趙才說:「接我一拳。」話一說完,她踏前一大步,呔的一聲大喝,右拳直走中宮而進。

來就來,誰怕誰?這麼直來直往也頗合自己的味道,趙才也一聲虎吼,右拳向著對方的右拳猛迎了過去。

兩方轟然一碰,居然是平分秋色,眾人都是一楞。說起鐵珊珊,只怕連陳氏兄弟也未必能勝,一個沒聽說過的趙才豈有這個功夫?

卻見鐵珊珊沒地唷呵呵呵的大笑了起來,跟著瞪眼說:「好小子,能接的下本姑娘五成真力,算你有點本事,試試姑娘的七成力。」

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明白趙才為什麼接的這麼輕鬆,趙才自然是心底叫苦,剛剛已經用足了八成力,眼前的怪女人居然說才用了五成,這下非得全力出拳不可了,趙才當下運足了十成力道,再接對方所謂的七成勁。

又是轟的一聲,不過聲音可比剛剛大多了,趙才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上身連晃了數晃,總算是好不容易穩了下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鐵珊珊若再多加一分拳勁,趙才只怕就難以應付。

「好!」鐵珊珊沒想到趙才還能接下,她兩眼一亮說:「老孃再加一成勁,擋不住就退開!」跟著邁前一步,又是一拳揮出去。

一旁的陳康、鐵仇、陳氏兄弟等人卻是心底暗笑,這個傻瓜居然敢與鐵珊珊對拳?要知道鐵珊珊天賦異稟,拳力之威猛可是極為少見,除非功力高出太多,應付鐵珊珊只能以巧打對敵,就如剛剛墨琪對付陳儒庸一般,趙才以拳對拳,他是非吃虧不可。

退開不打緊,墨琪可在自己身後,趙才驀然深吸一口氣,爆喝一聲,右拳劃出一個微小的上拱弧形,一股沛然的勁力驀然潮湧而出,向著鐵珊珊的拳頭迎了過去,正是趙才的壓箱底絕活──「猛鯊拳」。

鐵珊珊吃了一驚,對方的勁力明顯的提升不少,看來是拿出真功夫了,在這一瞬間,鐵珊珊臨時又加了半成勁,這才與趙才的拳力相遇。

這一次與前兩次大不相同,拳頭相遇之前,兩人的拳勁已經先行在空中相會,爆響的同時激散的勁流四面飛散,飛砂走石不在話下,而鐵珊珊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勁流擠得稍退了一步,略略落於下風。

這還得了?鐵珊珊不再容情,連足了全力,拳頭激起一陣暴風,向著趙才再度轟來。這下趙才自知不敵,正思忖著該不該轉身便逃,卻聽到身後的墨琪傳來一聲輕噫,似乎有些些擔憂的意味,趙才心一熱,咬牙提起全力,向著那個吐特大號還大的拳頭迎了過去。

拳風激散下,連陳儒雅、陳儒庸、墨琪、夢羽都退了半步。當然他們若是硬要站住也並不為難,不過這樣的勁力碰撞實在能避則避,在本能的驅策下,四人自然而然的小退了半步,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最令眾人驚訝的是,兩方一擊之下,趙才連退三步,臉色煞白一片,但仍咬牙接下了這一擊。

鐵珊珊微微一怔,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說:「你竟能接下?」

趙才接了那一擊,雖只退了三步便定了下來,但畢竟功力稍遜,在勁力侵體的巨震下,每個骨節彷佛都鬆散了開來,眼看對方沒再追擊,只這麼問上一句,趙才正想說句場面話,認輸便罷,卻又有些開不了口。

沒想到這時,身後卻有一雙柔柔的手扶住自己,只聽墨琪以極低的聲音說:

「你……你沒事吧?」

趙才不知為何,霎時間整個人的精力似乎又復原了,他深吸一口氣,忽然發現一股勁流正順著脖頸虛的經脈向體內納入,那正是當時周廣所指示的路徑,在這一瞬間,趙才發現自己損耗的內息不但補足,還頗有些精力充沛的感覺。

他兩眼一亮,回過頭向著墨琪一笑,跟著踏前兩步大聲說:「沒事!怎麼會有事?」

墨琪一怔,連忙退了兩步,低下頭髮楞,自己怎麼會扶上這一把?這臭小子怎麼又這麼高與的望著自己?

而鐵珊珊沒想到趙才不但敢大聲說話,居然還一副看不起自己功夫的模樣,鐵珊珊臉一沉,大聲說:「很好,那就再接我一招!」

話聲未落,鐵珊珊的拳頭又轟了出去。

這下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眼看趙才剛剛那一下已經有些狼狽,就算還有餘力,又能再接幾招?而陳晶露、歸勇兩人更是明白,趙才傳自其父趙平南的猛鯊拳固然有相當的威力,但這麼彙集了全身精力的招數,不用幾下就會力盡,到時恐怕不死也重傷。可是趙才自己這麼硬挺,想阻止也沒有適當的理由,陳晶露與歸勇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心,歸勇不得不往前移出亭外,準備隨時接應。

不過歸勇一動,鐵仇也立即跟著掠了出來,竟是在隱隱之間監視著歸勇,歸勇心下一凜,知道若自己出手,鐵仇必會相阻,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兩人同時間亭外移出時,趙才與鐵珊珊又對了一擊。這次趙才依然望後退了兩步,但臉上的煞白一現即隱,趙才只吸了一口氣便又往前踏出,豪氣萬丈的說:

「再來!」

就不相信打不死這傢伙!鐵珊珊肚子裡的無名火越燒越旺,她橫了心,一拳接一拳的不斷向著趙才擊出,趙才卻也毫不含糊,硬碰硬地不斷的硬接鐵珊珊的拳頭。

最奇怪的是,趙才由第一次的退後三步,再來兩步,到了第六拳時,已經能穩穩的立在當場,鐵珊珊鐵青著臉擊出第七拳時,居然是被趙才震退了兩步,趙才則紋風不動的站在當場,臉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惘。

兩人對視片刻,趙才才有些尷尬的說:「就這麼算了吧?」

怎會有這種事?眾人心中都浮起了一種荒謬的感覺,兩人這幾拳都是全力攻擊,經過了這幾下,功力逐漸衰弱本是正常的事,就如鐵珊珊現在的狀態,但趙才卻彷佛沒有衰竭的感覺,這本是後天轉先天之後才會有的現象,趙才不過是一介貴族,怎麼可能有這種修為?何況以身負的功力來說,趙才也不像有此等修為的人。

鐵珊珊更是絕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現在要她認輸她豈會甘願?鐵珊珊雙目圓睜,奮力的大吼一聲說:「算了?別想!」跟著騰身一躍,從半空中向著趙才轟了下來。

趙才自己當然也是糊里糊塗,當初按著周廣的指示練了幾下,除了發覺勁力流向頗為怪異外,也沒發覺有這麼特殊之處,只不過一直以來猛鯊拳勁力不足、凝聚過慢的問題倒是獲得了改善,沒想到居然對於吸納內息有這麼明顯的功效?

趙才這時可是神采飛揚,見鐵珊珊不知死活的還要硬上,趙才右拳一凝,打定主意準備將鐵珊珊轟得翻個身去,就再這時卻聽到歸勇叱了一聲:「趙才!」

趙才一驚,若在此時此地傷了人,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他當即硬生生收回一成力,只將鐵珊珊轟回原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鐵珊珊已經不是趙才的對手了。

鐵珊珊再驕橫,這時也拉不下臉,她怔怔的呆立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趙才總算是見好即收,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說:「多謝鐵副總教頭的指點,末將甘拜下風。」跟著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側行離開鐵珊珊的對面,算是放過了這一場。

趙才這麼一退一轉,兩眼正好對上墨琪,趙才心情正好,而剛剛又被墨琪扶了這一下,他嘴角微微一動,乾笑著說:「讓你擔心了。」

誰擔心你這小子!墨琪正想回嘴,但一時間,這句話卻又堵在口中,墨琪頓了頓,終於點點頭,輕聲說:「沒……沒事就好。」

墨琪這話一說,卻又輪到趙才發怔了,呆呆地看著墨琪,墨琪一見趙才的神色,臉龐不自禁的湧起了一片紅霞,竟是有些不敢望向趙才。

「南角城果然英才濟濟,趙管帶的功夫更是自成一格。」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陳儒雅忽然往前一步,拔出長劍說:「陳某倒有些技癢了。」他在一旁觀看,發現趙才的特殊之處便是回聚真力的速度特別快,只要以兵刃一招一招連綿不斷的攻擊,他未必能應付,所以他雖自忖功力未必強於鐵珊珊,依然挺身而出。

鐵珊珊的目光轉向陳儒雅,目光中滿是詫異與感激,陳儒雅的眼角餘光發覺此事,他身子微微一顫,搶著又說:「陳某並非為鐵副總教頭找回這場子,純粹是技癢而已,但想來趙管帶也需要略作休息,陳某倒是魯莽了。」說著又把長劍收了回去。

鐵珊珊微微一怔,臉上的神色黯淡了些,目光卻又轉向陳儒庸,似乎有些期望又有些忐忑,陳儒庸卻也是一怔下連忙轉頭,裝成沒看到鐵珊珊目光的模樣。

這下子南角城眾人都看出了點玄機,眾人不由得好笑,看來高頭大馬的鐵珊珊似乎將情思繫上了陳氏兄弟的哪一位,說不定兩人都有也不一定,而陳氏兄弟似乎對鐵珊珊興趣缺缺,只能努力撇清。

趙才見狀也鬆了一口氣,連忙說:「陳龍將見諒,末將確實需要略作休息……」

「沒錯。」一直沒說話的陳晶露突然出聲說:「何況我們也不是來比武的。」

陳康見陳晶露忽然說話,他連忙打哈哈說:「當然、當然……」

「不過小妹的問題康公可一直沒有答覆。」陳晶露冷冷的截斷陳康的話說:

「剛剛小妹的問題,康公可還記得?」

陳康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中閃過一縷精芒,緩下表情說:「老哥哥不過是盡責而已,弟妹要我如何應答?」

「就算白家人一事因職責所限,不得不報;軍管所人犯失蹤禍延定疆,是南角城倒楣;但小妹就再問上一句。」陳晶露緩緩的說:「因『左都軍管所』中三千人被迷翻,從而猜測是定疆所為,想必認為定疆之迷藥來自於我手,是不是?」

「這……」陳康頓了頓,打迷糊仗說:「若真是如此,那也是皇上的判斷……」

「好!」陳晶露一揚首說:「就煩請左督國王四日後通告皇上,能迷翻三千人的迷藥晶露不是沒有,但那種迷藥晶露可只有一種,只要有效,效果至少維持三晝夜,一晝夜便醒來的貨色晶露可沒有。」

話一說完,陳晶露頭一轉說:「我們走……趙才!取船。」

眾人都是微楞,陳晶露這麼怒氣衝衝的闖來,就是要陳康通知皇上這麼一段話?

又為什麼要四日後才能上稟?

眾人狐疑的當口,趙才卻是更糊塗了,怎麼自己淪落到當船伕了?明明有艘舟上還有個舟子的啊?打昏他嗎?不過趙才自然不敢違令,索性掠到鐵珊珊划來的那艘扁舟,一手握起了尾槳,而陳晶露也緩步出了涼亭,向著扁舟走來,墨琪、夢羽、歸勇自然在其身後尾隨。

就在眾人走近岸邊,尚未上舟時,另一艘船上的舟子忽然一歪,彷佛神智突失的就這麼向著水中倒去,趙才距離最近,他連忙揮手一推,一股勁風將舟子身子一側,總算沒摔入水中,只摔在扁舟上,看樣子是昏了過去。

沒想到左督國王府中的舟子這麼不濟事?忽然就暈了?趙才正在瞪眼,卻聽撲通、撲通的聲音,卻見鐵珊珊、陳儒雅、陳儒庸三人同時栽倒。

亭中本來笑臉送客的陳康驀然大聲說:「你……好……」

話未說完,陳康驀然往前直躍,向著陳晶露撲來,途中一根亭邊大柱阻路,陳康單指一揮,空中驀然傳出嗶嗶啵啵的爆裂聲,陳康身形未至,那根大柱驀然從中腰炸開,在木屑紛飛、焦味四溢間,陳康從中一穿而過,倏忽間已經接近了岸邊,勁力直逼陳晶露。

陳晶露面色一凝,左右雙手五指驀然聚合成錐,同時往前一提,氣勁立即往前激射,迎向陳康的指力,正是陳晶露傳授墨琪、夢羽的功夫──「群蜂指」。

兩方勁力都十分迅速,一瞬間已經在半空中相遇,陳康不愧身為諸王之一,兩方勁力一碰,一股焦熱味大熾,陳晶露的指力立即向後消融,眼看勁力就要逼到陳晶露身上,眾人可不能就這麼眼看著陳晶露中招,歸勇、墨琪、夢羽、趙才同時都抬起了手,預備合力接下這一擊。

但就在這時,飛到半空的陳康雙眼神光一散,整個人勁力一消,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陳晶露總算也抵住了那股殘餘勁力,但兩手卻是往後急振,臉色有些難看。

而歸勇不待吩咐,躍出一把接住了陳康,就在這時,那個少了根大柱的涼亭驀然一歪,轟然倒地,還好這時亭中已無旁人,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歸勇將陳康安置在鐵仇之旁後,眾人依序上了扁舟,趙才不敢遲疑,急急的催動著尾槳向著岸邊急劃。

這下事情鬧大了,不知道闖不闖的出「左督國王府」?

果然那幾聲大響是會引人注意的,趙才才剛划到岸邊,就有一隊都衛軍從假山後轉了出來,望著眾人發怔,陳晶露也不答話,率先往前便走,眾人也只好硬著頭皮跟。

沒想到陳晶露距那隊官兵還有十餘公尺遠的時候,那堆官兵就一個個自動倒下,陳晶露看也不看這些人,自顧自的向著來路而去。

除歸勇外,趙才、墨琪、夢羽都是第一次見識陳晶露迷藥的威力,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陳晶露迷倒的?至於自己這一行人怎麼沒事,三人可是苦思不透,只好面面相覷,暗自咋舌不已。

陳晶露毫不停留,就這麼一路走出去,直到左督國王府大門口,一路上少說也迷翻了百餘人,倒在屋裡的就不大清楚了,趙才咋舌之餘不禁自忖,還好從來沒得罪過王妃,不然怎麼死的都弄不清楚,看來這些人不倒個三天三夜是不會醒來了。

走出了大門,裡面一絲動靜也無,陳晶露這才止步,微微低著頭吐納了起來。

歸勇一見,立即趕上兩步說:「趙才,去牽龍馬,我們為王妃護法。」夢羽與墨琪一怔,連忙與歸勇圍成個三角形,護衛著低頭吐納的陳晶露。

原來施放迷藥也要用功夫的?還是剛剛接了那一招有些不妥?趙才連忙牽過眾人來時所騎乘的龍馬,心裡卻又覺得奇怪,怎麼龍馬也沒事?回頭一望,大街上的人來人往,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看來陳晶露已經收功。

不過她這麼一直杵在別人大門可不是辦法,趙才正慌時,卻見陳晶露頭一抬,蒼白的臉上有些擔憂的自語說:「陳康的『焦雷指』功力又深了不少……我們回去!」

同時已騰上了龍馬,向著皇城騎去。

五人剛要進入皇城,卻聽得城北起了一聲聲緊急的號角聲,還有警炮大作,同一瞬間,大街上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立即加快了腳步奔行,四面的龍馬蹼拍擊地面的聲音也悶悶的響起,似乎周圍有許多的官兵在移動著。

這下糟了!趙才連忙策馬快跑,八成是陳康那死老頭忽然又醒了過來,正率兵來追,卻要快些趕回「馨雲殿」,那兒還有一萬兵馬保護……不然陳晶露的迷藥再厲害,只怕也沒帶這麼多。

可是趙才忽然發現其他人都沒跟上自己,百忙中一回頭,卻見城北一縷黑煙向上直飄,陳晶露等人也正望著那縷黑煙發怔。趙才這才會過意來,大聲的說:「叛軍來襲!」

趙才吼歸吼,卻是沒人理會他,只有墨琪還回頭瞪了趙才一眼,眼中擔憂還多於生氣,趙才一怔間轉念一想,什麼時候不好選,竟在叛軍來襲前一刻把左督國王府的大半人迷翻,那可是糟中之尤,這下該如何是好?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九日「定疆!」打開鐵製窗口,陳東立直著喉嚨喊:「有沒有聽到?」

徐定疆的窗口早已打開,他懶洋洋的說:「有啦……」

以他們的功力說來,憑藉內勁打開窗口並非十分困難,不過這可不能給兩位供奉知道,否則兩老帶個鎖來就麻煩了。

「真夠倒楣的。」陳東立氣呼呼的說:「不過說你不見了,就被人當成我也聯合起來騙皇上……」

「好啦。」徐定疆走到鐵窗前,望著斜對面的陳東立說:「算我對不起你好吧?

對了,那時你來找我做啥?」陳東立、徐定疆、徐靖都關在附近,陳東立與徐靖算是同一邊,徐定疆則與被稱作大黃、五黃的騔獚隔鄰,只有劉芳華被關的比較遠。

陳東立見徐定疆問到那日之事,他微微一怔,有些尷尬的說:「出去再說吧……

昨晚兩位爺爺過來沒找你?」

論輩分,其實劉尉達、劉尉莽比兩人大上不只兩輩,稱大爺爺、二爺爺其實有些不妥,不過畢竟不是近親,也無須顧忌這麼多;昨夜兩人再度進來地牢,大夥兒自然立即關上了鐵窗,所以也不知道兩老進來找誰。

「沒有。」徐定疆楞了楞說:「對了,我本來以為兩老是來放你的。」

「還是又關了人進來?」陳東立說:「會不會是伯母?」

「去你的。你少胡說……」徐定疆罵了一聲,跟著有些遲疑的說:「只怕是放了我老爸。」

陳東方可莫名其妙了,目光向一旁關著徐靖的牢房方向轉了轉,詫異的說:

「放了你老爸有什麼好怕的?不是很好嗎?」

「你不知道。」徐定疆搖搖頭說:「若是這麼快就放了我爹,八成是叛軍攻來了。」

原來還有這層關係?陳東立楞了楞,知道徐定疆說話有幾分準頭,跟著也沉默下來,卻聽徐定疆頓了頓說:「試試就知道了……」

試什麼?陳東立只見徐定疆忽地從鐵窗中探出手臂,紅霧驀然騰起,一股氣勁向著斜前方延伸出去,直探向陳東立隔壁的牢房,只聽嘎的一聲,鐵窗應聲而開。

徐定疆跟著叫:「老爸?」

叫歸叫,那間房中卻沒傳出迴音,徐定疆心裡一沉,看來昨晚老爸真的被放出去了,戰陣兇厄,況且內憂外患又渾沌未明,老爸在這種環境下出戰實是十分兇險,何況自己又沒能先回南角城,下一步棋該當如何?

「你這功夫也怪。」陳東立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什麼,驀然說:「那天居然能與大爺爺接上一招。」

徐定疆聽而不聞,過了片刻說:「不成,非闖出去不可。」

啥?陳東立楞了楞說:「你說什麼?」

「我功力不足。」徐定疆沉吟說:「若是芳華也關在這裡就好了。」

「芳華遠著呢……」陳東立說到一半,詫異的說:「芳華倒是一直沒說話,她不知道可以開窗嗎?」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劉芳華自知道白浪投奔叛軍後心灰意冷,說不定已經放棄了出困的念頭,就算在附近也不一定幫忙。

「我看你把那兩隻怪物的窗戶打開看看好了。」陳東立不明白徐定疆在嘆什麼氣,苦中作樂的笑說:「說不定它們幫的上忙。」

這話倒是提醒了徐定疆,兩隻騔獚幫不幫得上忙先不論,老媽的囑咐倒是可以先試試。徐定疆眼睛自然望不到自己隔鄰,不過勁力之所及,倒也能分辨何處是鐵窗。徐定疆勁力橫向探了過去,感知到了鐵窗口,那大團紅霧運足勁力吸引著鐵窗向旁橫移,鐵窗一開,砰砰的聲音立即傳了出來。

「呃……」陳東立只見一顆腦袋湊到了鐵窗前,他可不知道這是大黃還是五黃,目光一對間,陳東立只好尷尬的點點頭說:「嗨!」

騔獚應聲咆哮,又是砰砰兩聲,看來是在抓擊著牆壁,陳東立眼見無法溝通,尷尬的向著徐定疆說:「我看它們是幫不上忙了。」

「誰要它們幫忙了?」徐定疆沒好氣的叫:「大黃?五黃?」

騔獚的聲音一頓,似乎認出定疆的聲音,兩隻同時輕嘯了一聲,大有應和之意。

徐定疆頓了頓說:「我也被關著,幫不了你們,你們出的來嗎?」

騔獚一靜,隔了片刻忽然低鳴一聲,似乎有著深切的悲傷,徐定疆與陳東立聽到都是微微有些感觸,莫非它們是在哀嘆其他騔獚的過世?

這一瞬間,徐定疆感覺騔獚不像是普通的獸類,竟似乎也深通人性,想到這一層,徐定疆心裡驀然有些不忍,若把退蛇軟骨給它們吃,吃出毛病豈不是不好意思?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只不過跟你們打聲招呼,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話一說完,騔獚立即一連串的低嘯,還不斷的騷抓著鐵門,似乎並不認同,徐定疆也看不到,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說:「若是不關,被發現了可不妙……」

「定疆!」陳東立卻是看的清楚,他驀然詫異的說:「它們傷了鐵窗……關不起來了。」

嘎?徐定疆目光轉向自己眼前的鐵窗,心裡微微一動,若要硬碰硬的擊破鐵門,這唯一的洞口說不定真是破綻之所在,但若一擊失敗,被發現了可就不妙,徐定疆咬咬牙說:「我得閉關幾天,你也練練功吧。」跟著徐定疆向著陳東立揮揮手,把鐵窗關了起來。

現在練功怎麼來得及?陳東立正想開口,卻見徐定疆的鐵窗已經關上,他悶悶的閉上嘴,目光轉過,卻見騔獚的巨爪正不斷的向外抓擊著那個小窗,鐵窗果然變形的越趨嚴重,但想挖到兩獸能鑽出,只怕至少得要十天半個月,其間不被發現也難。陳東立搖搖頭心想,勸它們停「腳」嗎?……還是由它們去吧。

他正想把鐵窗關上,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陳東立驀然叫起屈來:「怪了!

放了伯父怎麼沒放了我?」

不過徐定疆已經牢牢關上鐵窗,自然是聽不見陳東立的呼喚,陳東立只好悶悶的罵了兩三句,八成自己以往與徐定疆交往過於親密,總有些脫不了嫌疑,當真是交友不慎。

在都城北方百餘公里的密林中,熾熱豔陽穿透枝葉灑下,白家三百餘人散在四周防備,中間則是領導群──白家皇族散坐在一塊小空地間商議。

這時,白彤一改數日前不得志的模樣站起大聲說:「我們是要抬頭挺胸在人族中重振白氏榮光。還是要守著老方法,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現在已經是決定的時候了。」

白炰旭望了一直沒作聲的白浪一眼,嘆了一口氣說:「劉禮確實是豁然大度,但白氏一族的血仇……真的就這麼算了嗎?」

見眾人默然,白彤揮著已經拆掉繃帶,但尚未完全痊癒的雙手大聲說:「大伯說的沒錯,但就算我們當真退隱,難道真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在人族中,我們根本沒有存在的空間,就算真有可以藏身之所,血脈存續的問題又有誰能解決?再傳個兩代,只怕連皇族都沒有了。」

白炰旭無言以對,若是以前,白彤敢對白炰旭這麼大聲說話,他不一巴掌打下去才怪,但現在白彤畢竟是立了大功,將陷入絕境的白家人救出生天,白炰旭也不好多說。

驀然間,白炰旭發覺這五十年來的堅持似乎都是一場笑話,白炰旭意興闌珊的說:「我老了……這些事,由你們年輕人做主吧,我去與述潘聊聊。」話一說完,他竟是飄身而起,向著林外掠去。

「大伯!」除白浪外,眾人齊聲叫了起來,卻見白炰旭恍若未聞,整個人帶著三分蕭索、兩分寂寥地往外緩飄,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彤見狀大聲說:「大伯說的對,也該由我們出主意了,大家坐下吧。」

白漢不發三旨,首先坐了下來,白廣、白玫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憂,但依然回頭坐下,他倆一坐,白敏自然也跟著坐下,就只白壘一人依然站在當地,白彤微微皺眉說:「阿壘,你還在想什麼?」

「阿彤。」白壘回過身來平靜的說:「將我們救出牢獄,你確實立了大功,但你心裡有數,我們會被劉然下令擒捉,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這話十分老實,但可就傷了白彤的顏面,白彤臉色一沉說:「阿壘,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白壘轉過身一面坐下一面說:「我對日後的大方向並沒有意見,只是點明一個事實……劉禮、陳康固然對我們有恩,但這個恩本也未必是必要的。」

白彤頗有些惱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還好白廣適時的打圓場說:

「說老實話,以情勢來說,劉然幾乎已經是必敗無疑,若非這麼一轉情勢,我們也未必有好結果。」

這話說得白彤十分舒服,他哼了一聲說:「正是如此……」

「不過。」白廣接著說:「在劉然治理之下,我們確實有機會重複皇朝,但若天下是劉禮一統,以他的精明來說,這個願望可說十分渺茫。」

「反正劉然不會贏。」白彤有些不耐的說:「這些也是白說,而且……重複皇朝又如何?讓那個小傢伙當皇上我可不心服……」

「阿彤!」白廣打斷白彤的話說:「你別亂說話。」在還沒決定之前,這話可有些大逆不道。

白彤撇撇嘴,不與白廣在此事上爭論,一抬頭說:「反正我的話都說完了,按估計,今日下午北軍即將進攻都城,我一定會去的,若你們真的不願,我就帶著願意去的人去,阿漢,你跟不跟我走?」

白漢一楞,面有難色的說:「大家商量好了再一起……」

「什麼事都要商量!」白彤大聲說:「再這麼優柔寡斷,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彤哥。」白玫輕柔的聲音響起:「別這麼大火,好不?」

白彤氣消了兩成,閉上嘴沒說話,白玟轉過頭,望著一直盤膝而坐,低頭望著地面的白浪說:「浪大哥,你怎麼一直沒說話?」其實眾人這時無須偽裝,本應稱白浪為叔,但大家叫慣了,也改不過來。

白彤見白玫詢問白浪,他不甘寂寞的接口說:「對啦,浪大哥意見如何?」話聲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白浪緩緩的抬起頭來,嘴角輕輕一撇,有些索然的說:「你們在意嗎?」

白玫心裡微微一沉,有些尷尬的說:「浪大哥怎麼這麼說?」

她心裡自然有數,當時假裝投降一事瞞著白浪,八成已傷了他的心,不過白玫也只能裝傻,試圖力挽狂瀾。

白浪說話本不尖刻,這時也不想翻舊帳,他只嘆了一口氣說:「我沒意見,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5:53


第八十一章 林中密議

兩天前的深夜,白浪等人在未受束縛的情況下,從防禦較不嚴的南方潛出了都城,經過一夜的奔馳,白家三百餘人到了都城北面百餘公里的一處密林。在那兒,眾人見到了在林中守候的「磐石龍將」何威凡、「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三人。

何威凡首先針對近一月前叛變時的行為對白浪致歉,跟著三人轉達了劉禮的意思──白家人若是願意放棄重複白氏皇朝的念頭加入北軍,北軍無任歡迎,若不願也無妨,白家人自行決定去留,不過日後大事底定,白家只要略有反意,依然是劉氏皇朝追捕的對象。

最後,三人告知眾人大軍次日即將南移,估計在今日下午便會與都城部隊首次對仗,希望眾人在那時之前,能及時做出決定。

這一日兩夜間,白彤一力主張放棄重複皇朝的念頭,但這畢竟是五十年來的固定觀念,在兩日間想改變自然十分困難,不過眾人念及為白彤所救,也一直沒有人正面提出反對。

至於白浪,自離開都城,便知今生與劉芳華的緣分已盡,而自己信任的白家人又對自己玩弄權謀,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白浪其實頗有些萬念俱灰,腦海中充塞的滿是劉芳華的一言一笑,別說白家人要不要歸順劉禮這件事,就連左臂氣脈的修練,白浪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所以白玟這時問到白浪的意見,他自然十分不起勁。

白玫見狀正在皺眉,卻聽白彤不耐煩的說:「其實大家心裡有數,說討論是假的,只要阿廣、小玫你們兩人同意,大概就定案了,這麼說吧,你們就商量一個結果,不過無論如何,我的意向已經確定,只看大家限不跟我走而已。」

這可不叫商量,其實頗有些要脅的味道;白廣與白玫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憂色,白彤對北軍這批人這麼死心塌地,其實與前一段時間不得志大有關係,若非如此,說要放棄重複白氏皇朝,只怕白彤會第一個出來反對。

白廣正想轉圜一番,白玫卻驀然一笑,起身向著白廣招手說:「也好,廣哥,我們私下商量一下。」

白廣微微一楞,雖說兩人在白家可說是最富智計的人物,但卻向少這麼做,畢竟這麼一來,反而與他人易起隔閡。以兩人的智慧,自然會避免這種情勢,沒想到白玟今日竟這麼說?

白廣心念一轉,跟著點頭說:「就給我們幾分鐘。」便隨著白玟往外走去。

兩人離開眾人十餘公尺,轉到了數株林木之後,白玟回頭望望,停下腳步說:

「這兒可以了。」

「小玫。」白廣低聲說:「難道又想來一次?」

「不。」白玫搖頭說:「可一而不可再,浪大哥看來冷漠,其實心腸頗軟,知道實情之後,也不過傷心而已;彤哥可不一樣了,若給他知道我們騙他,非翻臉不可……而且劉禮比劉然精明多了,我們若有任何異動,只怕難逃一死。」

「就算真心歸順,卻也還有其他的辦法。」白廣微微咬牙說:「只要我們記得白家的深仇,日後若是白家在人族重有一片天地,又何必久事於人?未來劉家的皇帝,不見得個個像劉禮一般精明。」

「正是如此。」白玟點頭說:「成功不必在我,只要白家血脈不斷絕,滅國大恨不忘卻,便算是百年後才能復興,那又如何?不過若要這麼做,除你我之外,暫時不能向任何人透出口風,否則恐怕會有變數。」

白廣點點頭,忽然有些詫異的說:「你找我出來便為了此事?」

過了片刻白玟才說:「我心裡還有個問題。若我們當真投入劉禮陣營,看似放棄了白家的興復大業,浪大哥已經沒有陪著我們的必要,必定會離去的。」

白廣沉吟了片刻,終於點頭說:「而且他很有可能重返都城,幫助劉然。」理由不用說,自然是為了劉芳華。

白玫低下頭,頓了頓才說:「而我……我也會離開。」

「什麼?」白廣吃了一驚,聲音自然而然提高了兩分,詫異的說:「難道……

難道你對徐小王爺……」

白玫輕嫖了白廣一眼,臉上浮起一抹紅霞,微微點點頭。

「怎會如此?」白廣喪氣的說:「這豈不是四分五裂了?」

白玫臉上紅霞未退,頓了頓說:「不過我與浪大哥不同。」

「願聞其詳。」白廣有些無奈地說。

「定疆與芳華公主也不同。」白玫咬了咬下唇說:「他未必支持劉然……而且,若他當真要與白家人為敵,我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姓氏。」

而白廣可有些糊塗了,白玫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也知道,除非白玟自己要說,想猜出來可不容易,白廣擔心的望著白玫說:「小玫,我們雖不是親兄妹,但……」

「我明白。」白玟臉上的紅潮已經退去,她輕輕一笑說:「我們的感情比親兄妹還要親,所以我剛剛才這麼說。」

「不。」白廣搖頭說:「無論你作什麼決定,一定要小心。」

「嗯……」白玫吸了一口氣說:「這些話,我只能先對廣哥說……到時我若是離開,還請廣哥替我遮掩一下。」

怎麼遮掩?白廣苦笑一下,略過此事說:「所以……你贊成投向劉禮?」

白玟點點頭說:「劉禮既有陳康柑助,陳儒雅、陳儒庸兩位龍將必定也有叛意……

估計情勢,北方四城算是打平,北域王想南下支援必不可能。綜合南角、都城、東極三城高手,龍將姑且不論,兩位供奉雖然功力高強,但不擅帶兵,除當刺客外,對戰局的影響不大。劉然手下只剩下劉方廷、徐靖兩位大將,到陳康叛離之前,必定會想辦法除去一名,如此一來,劉然豈有勝算?為了白家的未來……我們不得不投向劉禮。」

「情勢確實十分明確。」白廣皺眉說:「但當初在東極城時,劉禮便玩弄了我門一次,我並不安心。」

「這點確實不可不防。」白玟沉吟說:「不過當時劉禮會如此,其實原因有二。

一來,當時劉禮尚未擺明了叛亂,自然不能隨便的對我們推心置腹……」

「第二個原因……」白廣接著聲音更低的說:「該是浪大哥吧?」

「正是。」白玫點點頭,也壓低聲音說:「浪大哥對芳華公主的感情誰看不出來?說浪大哥肯背叛芳華公主,劉禮絕不相信。」說到後來,白玫的臉色轉趨嚴肅。

白廣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緩緩的說:「也就是說……」

白玫點了點頭,臉上卻又微露不忍的神色,她嘆了一口氣說:「只是……難免於心不安,廣哥可有兩全之計?」

白廣思索片刻,終於還是搖搖頭說:「為了大家,我們別無選擇。」

白玟頭往旁一側,臉上充滿為難,但這件事她已足足思索兩日,她也知道是別無選擇了,若非如此,她與白廣眼色役使之間已知對方作何打算,豈需要私下密談?

沒想到談到最後,白廣也想不出個好辦法。

見白玫的神色,白廣也沉默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語,心中都是十分的沉重,只見頭頂豔陽高照,在穿枝過葉灑下一地碎影,看來已是中午時分,讓是作決定的時刻了。

白浪從出城後,就極少說話,見白廣與白玫兩人離群商議,他也不大在意,白家人現在已無退路,重回都城既不可能,除了投入劉禮陣營外,就是另外找個無人之處,看看是就此銷聲匿跡、或是他日再圖復國。

管他們作出什麼樣的決定。白浪已經決定,等諸事底定後,自己終究是要離開的,那自己到底該幹什麼?真的就此不再與劉芳華相見嗎?還要不要練功夫?這條左臂……差不多也快要功成了,又有何用?還有那什麼鬼「胸懷天下」,連影子都沒有半個……

「浪大哥?」

白浪失神間猛一抬頭,見到白敏一臉關懷與擔憂站在自己面前,白浪勉強牽動一下嘴角,算是打個招呼。

「你還好嗎?」白敏也快樂不起來,他皺眉低聲說:「玫姐和廣哥商量好一陣子了,不知道會怎麼決定。」

白浪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白敏也不見怪,只皺著眉頭說:「不過……

我們好像不能回都城了。」

「應該是吧。」白浪終於開口。

「這樣……」白敏臉上有三分惋惜,強笑一下,有些不甘願的說:「真的只能這樣嗎?」

白浪反而有些詫異,白敏在可惜什麼?白浪怔了怔說:「你……捨不得那兩個小姊妹?」

白敏張大嘴,一臉尷尬的搖手說:「不、不,不關她們的事,我是替浪大哥可惜。」

「是嗎?」白浪莞爾一笑說:「從此見不到曇如、杏如,真的捨得?」

白敏微歪著頭,思索一下說:「說捨不得當然有些,但想到浪大哥與公主,我們那就沒什麼了。」白敏少年心性,與徐氏姊妹也是氣味相投而已,畢竟還沒發展成所謂的戀情,自然較不在意。

白浪搖搖頭,不願再想這些事,只說:「現在可以盡情施用白家功夫,也是好事。」

「還是浪大哥教的爪功──『無倫神爪』好用。」白敏笑嘻嘻的說:「威力比較大呢。」當時白廣一念之間替這套爪功取了名稱,大夥兒也就這麼沿用下去了。

「只是招式簡單,容易上手而已。」白浪搖頭說:「若是將白家『破天劍法』、「天玄掌法』的精髓練熟,威力決不遜於這套功夫。」

「簡單就好啊。」白敏笑著說:「若是威力一樣,何必練的這麼累?」

聽到這句話,白浪微微一怔,彷佛想出了什麼,又還有些弄不清楚。正思索間,卻見白彤一個彈身站起說:「這兩個在幹什麼,想這麼久?」一面還抬頭望了望天色。

「來了。」白廣與白玫一前一後的出林,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輕鬆,白廣搖頭說:「阿彤,還沒到時間吧?」

「也不用逼到最後一刻吧?」白彤皺眉說:「你們到底決定如何?」

白廣與白玟對視一眼,白廣聳聳肩,有些無奈的說:「你既然這麼堅定,就依你吧。」白玟也跟著點了點頭。

這話一說,白浪的雙眉微微一抖,心裡不由得痛了一下,白家人終於還是要放棄復國,還是白廣與白玟又聯合起來騙白彤?想到這兒,白浪不禁苦笑了一下,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白彤卻沒想這麼多,他見兩人都同意了,他高興的一拍手大聲說:「走,我通知大伯,立即往南趕去戰場赴援。」

眾人一一起身時,白浪卻依然坐在當地,白廣與白玫兩人對視一眼,白玫一咬牙,對白浪柔聲說:「浪大哥,要動身了呢。」

「我不去了。」白浪搖頭說:「事已至此,不差我一個了。」

眾人聞聲一怔,白漢、白敏、白壘都停下了腳步,白彤自然是大皺眉頭,瞪著眼望著白浪,只差沒破口大罵。

「那……」白玟想說話,卻又開不了口,她剛雖然與白廣商議妥當,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有些難以決斷,矛盾的情緒在心裡糾結著,十分痛苦。

白廣見狀,連忙越過白玫說:「浪大哥,你怎麼可以不去呢?我們之中,你的功力最高了,白家若是沒有你,會被人看不起的。」

白彤聽了更是不滿,但白廣說的又是實話,白彤只好咬著牙生悶氣,等白廣勸服白浪。

「對啊。」白敏也跟著叫:「浪大哥,你的『青靈爪』我還沒學會呢,怎麼可以不限我們走?」

「浪大哥。」白壘也湊上一句:「一起走吧。」

「浪大哥。」向少說話的白漢也喊了一聲。

白浪卻十分為難,他只想拋開這一切,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終老餘年,但這段時間裡,與大家也建立了感情,就這麼放下豈是容易?

白浪正沉吟間,白廣接著又說:「浪大哥,不為別的,劉禮畢竟救了大夥兒一命,你若真的不願成為劉氏一族的臣民,就幫大家安置好了再離開吧?順便也回報劉禮這份人情。」

「對啊。」白彤插口說:「大軍裡應外合之下,都城還不是三、五日內便能拿下?浪大哥也不用待多久。」

說老實話,白彤並不怎麼希望白浪留著,只要白浪在場,似乎沒有人會注意到白彤的存在。

他們說的畢竟有道理,白浪索然站起說:「好吧,我就晚幾日走。」

這話一說,大部分人都鬆了一口氣。白彤自然不會多興奮,只一轉頭,率先離開。白玫則是心裡微微一沉,眼見眾人皆已離開,白玫拖慢極慢的嘆出一口鬱結在心底的難過,隨著眾人離去的身影緩步而去。

既然作了決定,白家雖無龍馬,但三百餘人個個功力高強,只不過一個半小時,眾人已經趕過了四十餘公里。

白炰旭、白彤等人遠遠一望,見前方數公里外一個小丘陵上,黑壓壓的站滿了近三萬人,眾人慢下腳步,遠遠看去,見部隊整肅,安靜無聲,一點也不像正在打仗的模樣,白家眾人不禁有些狐疑,難道還沒打起來?而既然要攻都城,怎麼會這麼遠就停下?

這時部隊也發現了白家軍的接近,一小隊人馬約莫百人,在一名將領的率領下策馬騎下小丘,白家人在白炰旭的率領下,靜靜的等待著那批兵馬到來。

數公里,在龍馬疾馳下,沒幾分鐘就到了,隨著人馬的逐漸接近,龍馬上一個高挑微瘦的將領面容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白淨的有些不大健康的女子,眾人都不陌生,那正是隨同何威凡叛出都城的「川靈龍將」風紫婷。

當日,眾人都見過風紫婷的英姿,而真正與風紫婷交過手的卻只有白浪一人。

白浪見到風紫婷,他微微一楞,想起當日交手的記憶,白浪不禁有些怔怔的望著風紫婷,現在可以算是同一陣營,自己想問的事情,也許有機會問了。

風紫婷的目光,也停留在白浪身上片刻,但見白浪遠遠落在人後,她只微微向著白浪頷首一下,跟著便向領頭的白炰旭與白彤說:「諸位現在趕至,想必已經作了決定?」

「正是。」白彤神采飛揚的說:「能得皇上不棄,讓白氏一族重回人族……」

風紫婷一揮手,止住了白彤的滔滔不絕說:「二皇子在正式即位前,暫不欲我等以『皇上』相稱,諸位不可不知。」

白彤馬屁拍到馬腳上,他有些尷尬的說:「多謝龍將告知……這……不知現在敵情如何?」

「二皇子率領四萬部隊在十公里外。」風紫婷冷冷一笑說:「等都城的部隊出來送死。」

這麼一說,白廣與白玫都是微楞,習回河城部隊來了九萬人,都城軍力不過八萬,都城不靠城厚牆高來堅守,出城豈不是找死?

白彤倒沒想這麼多,他連忙說:「我等是否可以拜見二皇子?或是在這場戰役中助一臂之力?」

風紫婷頗有些意外,白浪一直沒表示意見,這小子卻是什麼東西?一直搶著說話?風紫婷冷冷望了白彤一眼說:「二皇子交代,若白炰旭老前輩與白浪龍將率隊抵達,請諸位上丘觀賞,暫時無須助陣。」

這話一說,白彤自然十分下不了台,正不如何開口時,白炰旭已經緩聲說:

「多蒙二皇子眷顧,白氏一族豈敢不從?」

「諸位請隨我來。」風紫婷再瞥了白浪一眼,見他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心裡好生奇怪,但這時也不適合多說,風紫婷一轉龍馬,向著丘上便馳了回去。

白家人這時頗有些不是味兒,再怎麼說,也該留下數匹龍馬,也是對白炰旭、白浪等人表示些敬意。風紫婷這麼一來,可以說把白家人歸降的意願降低了一大半。

但這時自然不是抱怨的好時機,反正數公里路途也是小事一樁,大夥兒也就辛苦了兩條腿,隨著風紫婷的部隊奔上了那十分平緩的小丘陵。

穿過了那數萬官兵,眾人接近到丘陵頂部,奇怪的是,這三萬兵馬都駐守在這一側,丘陵的另一半坡地卻是完全無兵馬屯駐。而這時風紫婷已經下了龍馬,與三、四人一起站在丘陵之巔,遠遠向著前方眺望。

趕到風紫婷等人之後,眾人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大片一望無際的平野,在數公里外,果然有四萬兵馬排成一大片整齊的方陣,遠遠的望去,已經看不清面貌,只見數面大旗立在部隊的前端,看旗號,領軍的正是原來的「神山衛國使」、現簡稱為二皇子的劉禮。

至於其他將領的旗幟,其實都不陌生,正是「磐石龍將」何威凡、「玄槍龍將」

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三人,以這四名將領率領四萬兵馬,可稱綽綽有餘。

白浪雖漠不關心,但他望望丘後的部隊,再看看前方,忽然有些糊塗,還有兩萬人呢?

「呵呵呵呵……」在風紫婷的身旁,一個肚腹圓滾、紅光滿面,臉上充滿福態的和氣老者轉過身來,只見他一襲寬大而豪華的袍服寬寬鬆鬆的披在身上,轉身時還微微的飄起,看來十分的舒適。

老者望著眾人笑說:「能在大戰前獲得諸位全力相助,果然是天佑吾皇……唔,這位想必就是炰旭公?這位莫非就是少年英才白浪龍將?」

他自然沒認錯白炰旭,但卻誤把白彤當成白浪了,白彤的臉上更是尷尬了,他躬身說:「晚生白彤,見過『河王』。」

這位就是「習回河王」徐苞?白彤卻又是怎麼知道的?眾人都是一驚,連白浪在內所有白家人,不自禁的都將目光投注到徐苞的身上,神色中有些怪異又有些憤怒,但又交雜著幾分無奈。

眾人目光如此事出有因,當年劉氏一族能獲得天下,最主要的原因有三。首先當然是劉氏一族奇才輩出,勢力本大,不但有長兩輩的劉尉達、劉尉莽兩大高手,劉方廷、劉群池,以及眾人簇擁稱皇的「天定皇」劉伯偉那一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北方與朝中的勢力都是一時無兩。

其次,便是掌控天下暗探組織的劉伯偉六弟劉冥,他不但探得天下動靜,使劉氏一族能在戰場中掌握先機,還自出機抒,練成玄妙難測的「幻靈大法」,否則也不能在舉事前一夜間偷走所有威力奇大的皇族至寶,劉氏一族才敢造反。

最後一個因素,就是當年在徐苞的斡旋下,使得當年實際掌握兵馬的東極城陳克、都城陳康、以及天縱英才的南角城徐靖同時叛向劉氏。否則無論是東極城、都城或是南角城,只怕都沒這麼快納入劉氏皇朝的旗下,而若是東極、南角、都城聯合起來,只怕以劉氏一族的勢力,也拿不下這半壁江山。

所以若說白氏一族的仇人,除了姓劉的之外,首要大敵不是別人,就是大叛賊徐苞,眾人面前忽然出現這麼一位切齒痛恨了五十年的人物,臉上的表情難免都有些古怪。

徐苞倒是神色自若,笑呵呵的說:「原來這位就是立了大功的白彤?果然也是少年英才。」

白彤神色恢復了幾分正常,恭謹的說:「河王謬讚,晚生愧不敢當。」外人多稱「習回河王」為河王,白彤倒沒有不恭敬的意思。

徐苞跟著向白炰旭呵呵笑說:「炰旭公,五十年來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聽得此言,白炰旭感慨萬千,五十年來的含辛茹苦,難道就為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勸慰?但話說回來,徐苞又能說什麼?

白炰旭長嘆一聲說:「往事已矣,只要白家人日後能在人族中有一席之地,老夫也別無所求了。」

徐苞似乎沒想到白炰旭這麼沒鬥志,他微微一怔,驀的哈哈大笑說:「不知炰旭公今年貴庚,怎會說出這麼蕭索的主言語?」

白炰旭實在懶得與徐苞瞎扯,只搖搖頭說:「虛度百餘,慚愧。」

百餘是多少?不用細思,徐苞也知道白炰旭無心與自己多言,他也不惹人厭,笑笑的將目光在人群中巡弋,很快的,他目光注視到白浪身上,遠遠的笑說:「白龍將好生見外,也不來與本王見上一面?」

白浪一怔,雖聽說此人功力在諸王之中最弱,但畢竟是諸王之一,眼力果然不凡,他沒得逃避,踏出人群說:「見過河王。」

「白龍將果然是遠出儕輩。」徐苞目光在白浪的身上下打量,過了片刻說:

「難怪二皇子對白龍將諸多稱讚。」

劉禮稱讚白浪?眾人對視一眼,臉上的神色都有些怪異,白浪正不知如何接口,徐苞忽然一轉身說:「來了,果然如二皇子所料。」

眾人聞聲轉過目光,卻見遠遠的南方一大隊兵馬浩浩蕩蕩的向著前方平原開來,遠遠看去,對方兵馬似乎也分成兩部分,前方是四萬兵馬,後方則有兩萬餘人,其中,前方隊伍中竟有三支將旗,看來有三位大將在其中,而後方的部隊則僅有一支大旗,這兩萬部隊應該只是準備支援所用。

都城既然派出了六萬人,看來如今只剩下兩萬餘人守城,若是這一仗大勝,都城可說是舉手可下,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隻與對方對銷個數萬人,想攻下都城,只怕是更困難。

這時,眾人還看不清都城部隊的旗幟,卻聽得徐苞一笑說:「果然是徐靖,這下可有些麻煩。」

聽到這話,白浪微微一驚,自己功力已大幅提升,眼力卻還不及徐苞甚遠,莫非所謂的功力最弱只是虛語?白浪運足目力,仔細看去,果然隱隱約約看到了「南角徐」三個大字,另兩個較小的旗幟,則是「卷林」、「嘯山」兩面,白浪不禁有些糊塗,看形式,那該是龍將的旗幟,但「卷林」、「嘯山」是誰?從沒聽說過,白浪不自禁地往前踏了一步,但仍看不清領頭官兵的面目。

徐苞見到白浪的神色,他搖頭說:「那是陳克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若不是二皇子想活擒徐靖,他這次死定了。」

「活擒徐靖?」白炰旭一怔。

「正是。」徐苞點頭說:「二皇子認為徐靖應明瞭情勢,只不過不會擺明著投降,在部隊受困後,當會主動在戰場上受縛,這就要看陳家兄弟這出戏演的好不好了。」

又過了片刻,這一方的部隊也開始往前推進,兩方持續前進著,在相距一公里處,同時停了下來。

至於都城的後半兩萬部隊,則又在一公里外勒馬,遙望著前方的部隊。

「那是……陳康?」這時眾人也看清了,後隊的大旗上寫的正是「左督陳」三字。

「居然是康公?」徐苞似乎有些意外,他微微皺眉說:「怪了……」

怎麼怪了?白家眾人想問又不大好意思,正面面相覷時,風紫婷恰到好處的說:

「本來的計劃是讓劉方廷出戰,不過這樣也好,想捉徐靖豈不是更為容易?」

「話是這麼說……」徐苞頓了頓說:「但康公既出,這出戏若要演下去,豈不是得自己人與自己人打上一場?……這事古怪,風龍將,煩請派人去後軍問問,今天有沒有新消息傳來。」

一面看著風紫婷應命離開,白家眾人也跟著四面張望,卻不知後軍在哪兒?

「沒有『攘外安國使』的旗幟?」白浪驀然問了一聲。

「白龍將有所不知。」說到這,徐苞可有些得意的說:「諸位一離都城,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南角城那小子,他這時早已被關入『秘閣殿』,但看在他爹的份上,料來不久之後,就會與諸位見面了……這也是二皇子愛才之意。」

這旬話問題多多,既被關入,如何能很快見面?不過聽語意就知道徐苞不打算說清楚,白浪也懶得追問,只好閉上嘴,將目光轉往下方。

不過白玟聽到這句話,卻是心安了不少,若劉禮對南角城徐家已作好安排,自己豈不是不用為此煩心?

多虧了白浪問上這一句,白玟投桃報李的問說:「斗膽請問河王,芳華公……

呃……郡主呢?」既然不認劉然是皇上,自然不能說公主。

徐苞一楞,回過頭來哈哈大笑說:「該打、該打,本王竟忘了提起此事,你這小丫頭是替白龍將問的吧?」

這話說的白浪臉微微一紅,但他剛剛這麼問,確實有幾分這個意思,只見徐苞輕拍了拍白浪的左肩說:「放心吧,芳華丫頭也被關在『秘閣殿』,會與定疆小子一起脫困的,不過都城還沒打下之前,可不能把她交給你唷。」

白浪有些尷尬,但也有些詫異,劉芳華又為了什麼被關?白浪忍不住說:「也是因為有嫌疑……」

「不、不……」徐苞神秘的一笑,語帶玄機的說:「當時脫困的太倉促了吧?

你們小倆口也不記得收拾收拾殘局,劉然進去一看,豈不是勃然大怒?」

這話只有白浪聽得懂,徐苞說的……豈不是密室?這事如此重要……自己居然忘了?此事一掀開,劉芳華豈不是大受委屈?白浪整張臉立即蒼白起來。

徐苞看白浪臉色慘白,他輕鬆的笑說:「別擔心,會幫你把老婆帶回來的,否則劉然不是又多個幫手?……也多虧了這件事,二皇子才敢放心的攻擊都城。」

白家的領導階層除白彤之外,也大多知道白浪與劉芳華曾同處密室之事,只不知兩人曾胡天胡地一番;這麼前言後語一對,加上白浪嚇人的神色,腦筋動的較快的都心裡有了底。

一旁,白玫與白廣對望一眼,心裡都起了警惕,原來劉禮救出白家人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皇族聖地──密室的開啟之法,這可是除白浪之外沒人知道的秘密,看樣子,事情比兩人原先所想的還要複雜。

徐苞又呵呵笑了兩聲,卻見徐靖的部隊忽然一變,「卷林」、「嘯山」兩旗由原先的左右各一,慢慢的聚集到了徐靖的身邊,而三萬部隊在數十名管帶級將領的率領下,布成了一個略帶錐形的陣勢。

「怎麼反而把兩個龍將困了起來……?」徐苞的笑聲倏然而止,他驀然輕呼一聲說:「糟了,徐靖想打硬仗!」

就在這時,風紫婷以極快的速度掠上丘陵,奔到徐苞身旁快速低聲說:「都城傳來消息,昨日我們拔營之際,南角王妃恰於是時闖入左督王府施放迷藥,遂倒了數百人,回府見到被釋出的南角王徐靖後,才派人解救康公、卷林龍將、嘯山龍將、鐵總教頭父女等人。」

她聲音雖低,但在白家眾高手的耳中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白家人可是唬了一跳,原來南角徐家不只父子都不簡單,連王妃也這麼厲害?

徐苞一直掛著笑容的臉色不禁也沉了下來,他立即說:「難怪康公會跟出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仇恨已結,徐靖必定不敢歸順。快帶隊往下支援,發信號!徐靖想孤注一擲,通知二皇子小心。」

徐苞的話越說越快,跟著便是一連串的訊號發出,三萬部隊立即往丘巔移動,一排排的策馬翻過丘陵,同一時間,徐靖率領的部隊驀然一聲炮響,三萬部隊在一聲號令下,同時大聲吶喊,策馬朝著劉禮為首的部隊衝殺過去。

白家一群人本在部隊前端,部隊這麼一動,白家眾人不得不順著人潮往前直奔,但心裡卻是一頭霧水,現在是怎麼回事?忽然要打仗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6:33


第八十二章 紅骨神拳

無論叫做「秘閣殿」還是「幻粹閣」,被關在斗室中的徐定疆雖說要練功,但卻也不是靜靜坐著不動,他渾身騰起了紅霧,運足了勁力將內息外放,跟著就以不久前體悟出的凝勁之法,將內息聚集成一道道凝聚的體外氣脈,隨著自然而然形成的構造,在體外編織成了一個網住全身、發出紅色光華的人形大網,同時,徐定疆也緩緩的飄浮起來,離地約莫四、五十公分。

在紅霧的狀態,徐定疆還能以心念控制,使腳底下的勁力能量降低,若真有需要,總還能立足於地面,但現在這麼一來,徐定疆全身四周的網狀氣脈都變得十分紮實,想腳踏實地是不可能了,而那四、五十公分的距離,正也是全身體外經脈最外緣與身體的距離,如果遠遠的望過去,徐定疆彷佛一個高達兩公尺餘的紅色鏤空閃光巨人。

徐定疆望了望自己的手腳,心裡頗覺好笑,若是忽然現出這等體態,相信一定能把敵人嚇一大跳,適才供奉爺爺們不也差點被唬住?

這種體外經脈,除了流向、組合與一般體內經脈大不相同之外,最大的特色便是沒有所謂的氣海,真正的氣海其實還是隱藏在體表之下;在運功的同時,龐大的能量源源不斷的從頂門湧入,從而匯流入丹田,進而巡行至全身。

而體外氣勁的來源,便是由巡行全身的勁流極之均勻的散溢出體外,而形成這種散失較慢的內息型態,再經徐定疆逐漸的體悟,才找出了較有規律的運行之法,相對的,如同瞭解了體內經脈一般,在同樣的舉手投足間,能發揮更大的威力。

從古至今,除一些極為奇特的功法外,各門各派的施勁法門大同小異,都是在體內找出一種最適合發勁的通路,不但能凝擊出較大的勁力,更能藉著修練練出分段儲存、適度停留、陰陽調配的方式,分別創造出威力更大,甚至還能具有獨特的穿透、爆炸、肢解、陽剛、陰柔等等不同的功效,成為個人不同的絕招。

對於絕招的定義,每家每派又各有不同,有的著重於持久,有的著重於一瞬間的殺傷力,持久者威力不足,瞬殺者則往往出手三、五招便無以為繼,其間的優劣自古以來,難有定論。但以一般來說,持久者較適於戰陣,對付一大群敵手;而瞬殺者較適於敵手較少的鬥毆,當然更有許多招式則介於兩者之間,難以定義。

但若修達先天真氣,瞬殺之功法往往能適當的持續使用,也使得皇族的部分功夫得以揚名天下,比如白氏秘傳的「陰爆掌」以及「天玄掌法」中凝聚「破天崩山氣」而出的三大絕招,劉氏少人修練的「透骨擊」與流傳較廣的「掌劍氣刀」,都算是以家族為範圍傳授的著名功夫。

還有自創一格,又得以享譽天下的功法,如兩位供奉的「極陽真罡」、「厲雷氣」,劉方廷之「電光薄刃」,當然還有與「厲雷氣」系出同源的陳康「焦雷指」,而徐靖早年兼習掌劍,所創出極適戰陣攻伐的「掌劍合氣」(其中尤以「陽光普照」

一招威力最大,也最為著名,此功法以劉氏「掌劍氣刀」為基,另參酌白氏「破天崩山氣」而成,此為徐靖少年時之際遇,因與此書無關,表過便罷)。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昔年東極陳氏絕傳「苦濤掌」、北域王以「靈牽一線」神功為基的「飛來石」絕招,都是天下聞名的功夫,而白浪習自熊族的「無倫神爪」,及脫胎自此功的「青靈爪」,正在人族中逐漸嶄露頭角,建立威望。

若要說第二流人物所會的功夫,那更是數之不盡,當年都城四大龍將前三名的絕學──「磐石掌」、「川靈指」、「海濤拳」,趙才傳自其父的「猛鯊拳」,墨琪、夢羽習自陳晶露的「群蜂指」等等……數不清的功夫,在人族的歷史裡,有的千百年來雄霸一方,有的無名數代,卻在某一代大放光華,當然更有許多功法,在千年來無窮無盡的爭鬥中,逐漸的失傳、凋零。

而對徐定疆來說,現在就是沒功夫可用,別說只習得幾成的「掌劍氣刀」了,就算傳自其父,已習得全部真髓的「掌劍合氣」等過往功夫,現在也因施勁的體外經脈獨樹一格,等於全部無用,當時連周廣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現象。

不過話說回來,徐定疆現在連普通運勁招式都還不會,就能在近一月前與劉禮相持、頂下「透骨擊」而不敗,更能閃過「左督國王」劉方廷兩招「無影薄刃」,接下「大供奉」劉尉達以五成勁擊發的「極陽真罡」,若非這些事知道的人都極少,不然只怕已哄傳天下。

之前徐定疆以這種狀態想練出招式,弄了半天卻是一直沒有脈絡可循,也不大理解如何控制這些古怪的氣脈,反而在紅霧狀態時,還練出了幾招特殊的技巧,還曾經拐過周廣一次,佔了一點便宜。

但今日卻大不相同,昨日與劉尉達一戰,在生死之間,徐定疆心念格外清明專一,在心念全盤集中的狀態下,勁力終於順著心意集中到了拳頭,根本不需要去考慮經脈的流向,說老實話,這與之前控制紅霧的技巧並無不同,只不過體外經脈既然形成,徐定疆自然而然的注意著氣脈的狀態,反而不夠專心一志,終於白走了好幾天的冤枉路。

如今,徐定疆依樣晝葫蘆的將全部心念灌注在舉起的右拳上,果然昨日的狀態如斯響應,徐定疆全身紅色光華突然一暗,所有能量與勁力似乎在一瞬間集中到了拳頭部分,同一瞬間拳頭的光華立即絢爛了起來,耀目的紅色光華流轉間映照的整個囚室中都是一片豔紅,與紅霧階段的暗紅大不相同。

徐定疆望了望拳頭,這時沒有敵人,自然不用一拳擊出,他呆了呆,卻發覺在自己不知不覺之間,體外紅色骨架般的經脈卻又從體內補足了勁力,原已黯淡的光華又明亮了起來,雖然仍沒有拳頭耀目,但也十分好看,徐定疆十分高興,這麼一來,就不攻擊時擔心有人暗襲,那可是更為安全。不過望著發紅的右拳,徐定疆忽然一楞,自己現在已經分心,那右拳的勁力怎的又沒有退回?莫非是擠不下了?若是繼續集中勁力呢?那又會如何?

說做就做,徐定疆運集心念往右拳直擠,隨著心念的凝住,耀目的紅色光華,從右拳直往後延伸,一直到了整個右小臂全都是耀目的紅光,凝集的速度才緩慢了下來,而同時間,從全身氣孔湧出的紅色內息也不斷的向外補充,再度填滿著那經脈構建的人形網籠。

啊!徐定疆嘆了一聲,與大供奉放對當時,若是已經明白了這招,說不定不會輸的這麼慘,徐定疆心念一轉動,凝集的速度自然停了下來,不過便如剛剛一般,退回的勁力似乎並不明顯,也就是說,雖然勁力集中需要專注,但若已集勁完成,卻可以分心為之……這麼說的話,左拳豈不是也可以玩玩?

這下好玩了,徐定疆不再遲疑,立即把心念灌注到左拳之上,果然左拳如斯響應的立即迅速的增加了亮度。

那麼左、右腳呢?徐定疆越玩越起勁,這下可不打算停下來了。

白家人眾隨著部隊湧到半路,前方的大戰已經開始,兩方的弓箭幾乎在同一時間射出,在半空中,只見數萬枝箭矢迅疾的交錯而過,到達另一方時自然是人仰馬翻,兩邊的隊伍都損失不少人。

習回河城部隊在發箭前便已察覺不對,眼見對方拼命般的衝來,習回河城部隊在劉禮一聲令下,一面持續的發箭,一面端整了陣勢策馬向前直衝,不然若這麼站著不動,只怕被對方一衝之下便陣腳大亂。

在弓箭有如飛蝗般漫天飛舞之際,兩方的部隊很快的就在平野中相遇,畢竟是有點事出意外,被徐靖率領的部隊一衝,習回河城部隊立即有些混亂,但劉禮總算帶兵有術,很快的便穩住了陣腳,與徐靖率領的部隊激戰了起來。

這片平野雖不算大,但對數萬人來說,卻是十分寬敞,數萬人這麼對沖,很快的整個戰線立即向著東西兩面延伸,在平原之中,兩方的隊伍混成一團,幾乎分不清彼此部隊的差異。吶喊、廝殺、慘嚎等聲音火雜雜的響起,在血肉飛濺下,眾人狂呼酣鬥,霎時之間,平野變成一個血流滿地的人間屠場。

白家眾人眼見前方的亂象,心裡不禁都有些忐忑,雖說大夥兒見識過東極城的數場戰役,但無論與蛇人的城頭爭鬥,或是與劉禮的對峙,都不是這麼數萬人在大平野上舍死忘生的激戰。過去的經驗無論是攻堅或是據險而守,最大的特色就是,鬥爭重點都在於關卡的佔據,而敵人也多半單從一個方向攻來。而這麼在平原中散成一大片的混戰,敵人卻可能由四面八方而來,什麼時候被圍攻、被暗算,都是完全無法預防的事情。

就在眾人心中慄慄時,身後的部隊速度突然緩了下來,白浪等人本就是被後方的陣勢逼的往下奔,後面一停,他們自然而然也停了下來。

卻見徐苞一勒馬,揮手下令說:「二皇子下令,部隊留在丘上,前隊轉後隊,由風龍將領軍上丘。」命令一下,部隊一轉身,在風紫婷率領下翻翻滾滾的又退回了高地。

白家眾人卻是微微一楞,劉禮什麼時候下令的?白家軍是不是也該上丘?正狐疑問,徐苞策馬到了白炰旭身旁說:「炰旭公,二皇子以旗號傳命,要我等於此戒備。」一面向著前方戰亂中的部隊一指。

眾人這才注意到,平野申正大片混戰的最北端,有著千餘士兵組成的一個小方陣,雖然不斷的有都城部隊零星湧去,卻一批批被那群士兵殺退,而在那千人部隊之中,正是剛剛還在最前端的「神山」旗號,卻不知劉禮怎麼能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便撤退到了最後方?

其實也不是撤退的快,劉禮命令一下,部隊立即蜂湧向前,他們只要駐留於原地,自然看起來向是後撤,不過劉禮的親兵隊向來有三千人左右,這次大約是看徐靖來勢洶洶,索性只留下了一千人護衛。

白炰旭這時自然沒有意見,白家眾人也樂的觀戰──說老實話,除了白彤之外,想歸順的人其實真的不多,畢竟是數十年來的調教,觀念不容易轉過來,能看劉家自己人龍爭虎鬥,不亦快哉?白家眾人雖然不在丘上,這裡的地勢依然比戰場高上一些,遠遠的望夫,總也能瞧個七、八成。

在這樣的混戰中,最聰明的便是一小隊一小隊的結陣而戰,但數萬人策馬奔馳來去,想要維持一個陣型十分的艱難,除了像劉禮這般以千人結陣,加上留駐於後方,豈能這麼輕鬆?

而徐靖、陳儒雅、陳儒庸的旗號這時已經接近了中心,在旗號附近則有近千親兵隊簇擁,而隨著越來越接近北端,徐靖身邊的親兵數量也跟著逐漸減少,而相對的,看到了敵軍大將的旗號,更多的習回河軍不顧一切的奮勇向前,使得都城部隊更難推進。

過了片刻,徐靖的部隊四周被圍的水洩不通,正有數千人捨死忘生的向著他們的旗號殺去,徐靖部隊前方數名功力高強的將領雖仍不斷的往前衝殺,但彙集的習回河軍越來越多,終於在距劉禮部隊還有近兩百公尺處停了下來,再也無法推進。

眾人都知道徐靖帶來了兩千親兵隊,現在人數剩下這麼少,想來該是被殺散了。

這時距離較近,眾人已經逐漸能看清每個人的身影,遠遠看去,白浪見徐靖高坐在龍馬上,目光凝視著劉禮的旗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望向徐靖周身奮勇殺敵的將領,白浪微微一怔,其中最顯眼的共有六人,每一位白浪都不陌生,其中四人不是旁人,正是隨白浪、劉芳華西來的唐靈、南蘇、楊失、孟啟四大管帶,沒想到居然被徐靖調了過來?

這還不怎麼令人訝異,最令人驚訝的另兩人便是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他們不是已經向劉禮投誠了嗎?怎麼也跟著在拼命?

徐苞自然也看到了,他皺皺眉說:「好厲害的徐靖,讓他們兩兄弟留在那裡,哪還能不動手?」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知道陳氏兄弟其實站在習回河城這面的官兵畢竟不多,這麼成千上萬的官兵沒頭沒腦的殺來,陳氏兄弟怎能不抵擋?難道還一個個解釋?

而這時唐贛夫妻正帶著兵馬圍攻這一群部隊,卻被四大管帶合力擋住,若不是陳氏兄弟有些留手,只怕這千餘人的攻勢更為銳利。

白浪正暗暗點頭時,卻聽白玫有些意外的說:「怪了,夢羽、墨琪……還有趙才呢?怎麼一個不見?」

這些人是誰?徐苞、白浪都沒聽說過,白玟見狀解釋說:「現在除了陳家兄弟之外,徐靖手中並沒有龍將,至於管帶……據我所知,那三人的功力都不低……嗯……

也許趙才低了些。」白玫還不知道,趙才現在與在東極城之際已大為不同。

徐苞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微笑說:「也許沒什麼經驗,被徐靖安排在後隊吧?」

「後面那群人倒是守得頗穩的。」白廣忽然說:「小玫,是不是你說的那幾個人?」

眾人抬頭遠眺,果然在最南面的戰團中,有近萬人一直沒有全力投入戰團,雖也一直與習回河軍廝殺,但部隊十分的緊實,習回河軍想殺入並不容易,狀態正如北方的劉禮部隊。相對的,這麼一來,那支單隊在這場混戰中能出的力也並不多,所以雖說兩方的部隊數量本都差不多四萬餘人,但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都城部隊已經漸漸落入下風。

白玫遠遠的望,見到那一圈部隊的外圍並沒有她認識的將領,正想回答時,卻見何威凡已經領著一大隊數千名官兵向著那群部隊衝了過去,不過眼見前方近萬人聚成一團,就算是何威凡地只敢在外圍衝殺,不敢一個人衝了進去,但想來在他率領下,這群官兵也未必能支撐多久。

而除了這兩大團戰場之外,在中間的最大戰團,便是習回河軍約莫近三萬人,都城部隊約莫兩萬五千人,在各自的中階將領率領下捨死忘生的拼鬥,各自少說也損傷了數千人,而都城部隊雖漸落下風,但仍未露敗象。

就在這時,彷佛陷入泥沼般的徐靖忽然一揮手,在他身旁的旗號兵立即迅速的揮動起旗幟,同一時間,那萬餘名一直穩守不動的部隊忽然動了起來,一男兩女三名將領忽然往前直衝,向著何威凡衝了過來。

何威凡一個措手不及,居然被趕的連連後退,那三人也不追擊,領著部隊向著東北斜衝,一面微微繞個弧形,順著戰團的側鋒往前殺去。

「就是他們。」白玫輕呼一聲說:「他們竟然能逼退何龍將?」

在眾人驚訝當中,卻見何威凡也楞了楞,這才率隊腳尾追了過去,但卻終究晚了一些,想阻攔已有些力不從心,眼看著那群人的目標似乎正是隻有千餘人的劉禮,若給他們衝到,劉禮性命難保。

「徐靖老賊果然另有計劃。」白彤皺皺眉說:「河王,後隊三萬人何不下場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這麼一來,除非康公立即表態,不然只怕也得揮軍進攻了。」徐苞面露擔心的神色說:「只沒想到徐靖部隊中還有這麼多好手……」

白玫與白廣等人這時已經想通了習回河軍的如意算盤,若是能收服徐靖,再由陳康暗算劉方廷,都城大將皆失,可說是指日可下,卻沒想到陳晶露性子過烈,在大戰前大大得罪了陳康,鬧得徐靖失去退路,孤注一擲的往前衝殺。

若是這方三萬人真的投入,陳康三萬人中心腹不過三千餘人,他可沒辦法讓三萬人一起投誠,自然不能不動,這麼一投注下去,兩方的勝負可就難料了。

以陳康扮演的角色來說,現在最多是指揮失當,讓部隊大吃敗仗而已,但這也得徐靖大敗虧輸的情況下才有辦法。

所以陳康這步棋不能隨便用,若是一個失當,別說徐靖難以擒服,陳康的身份一暴露,也別想暗算劉方廷了。

所以現在眾人都看出了關鍵,這場戰役的勝負之數就是場中八萬人的拼鬥,只不過兩方將領本都是以智計聞名人族,怎麼打到現在,除了徐靖的後隊一萬人行跡有些怪異外,都沒看到什麼巧妙的部隊運用?

眼看著那萬名部隊繞過了一半的戰場,劉禮陣中忽然旗幟連翻、號角齊鳴,看樣子是號令一連串的發了出去,只見劉禮部隊忽然往前直衝,向著徐靖現在只剩下數百人的部隊直殺了過去。

劉禮要與徐靖正面相對?眾人都是一驚,正狐疑間,卻見除了何威凡率領的部隊之外,所有習回河軍同時回頭急奔,回身向著劉禮部隊集合奔殺過去,反正在場中的本是四面亂打亂殺,往哪個方向殺也不會差異太大。

但這麼一來,趙才等人所率領的部隊卻是撲了個空,那萬餘名部隊原勢不變,直殺到了習回河軍後路,這才回頭追殺劉禮。

同一時間,原本一直向著劉禮殺去的徐靖部隊卻忽然一轉方向,由徐靖領頭向著西北面直殺了出去,同時也發下號令,命令在後方狠拼混戰的部隊協同移動。

本來劉禮這麼一下令,徐靖等人在四面夾殺下,絕難倖存,但徐靖趁著劉禮下令時部隊的一陣混亂,驀然跳出來開路,徐靖畢竟是絕頂高手,這麼一殺出誰敢阻攔?唐贛與關勝男首先閃避,一些不及走避的可憐官兵在徐靖掌劍下更是無一合之敵。

論理徐靖功力再高,一路殺出也會有乏力的時候,但這時散出的部隊不斷的集合,雖然損失眾多,仍轉眼成了萬餘人的大戰團,殺出不到三百公尺,徐靖又隱入了部隊之中,養精蓄銳去了。

本來兩方對戰,一方將領還未出手,另一方卻不得不出手,這麼一比之下,自然是劉禮大佔上風,不過徐苞這時卻驚呼一聲說:「糟了,豈不是被逼過去了?」

眾人一楞,卻見這時戰場果然起了大變化。在徐靖往西北殺出,一面會合部隊的同時,趙才等人的部隊也不斷的往南面攻擊,而徐靖部隊這麼損失慘重的殺出,一轉頭跟著往北包去,兩方隊伍一結合,成功的將劉禮部隊擠向南面,與陳康率領的部隊是更接近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康部隊若是不出,那可難逃延誤軍機的大罪,部隊更是躍躍欲動,各級將領要求出擊的消息如雪片般的向陳康湧到。

陳康拿不定主意,若是不出,回都城也不好受,以劉然的脾氣來說,鬧的不好自己可是會倒大楣,但若是當真出擊,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困死了劉禮,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陳康怔了片刻,終於還是不置一辭,依然不肯發動攻勢。

就在這時,劉禮卻似是毫不畏懼,方向一轉,領著部隊向著東北面的徐靖部隊殺了過去,而何威凡的部隊卻已經混入了劉禮的部隊中,何威凡、唐贛、關勝男三人開路,領著身後的大軍,勢如破竹的往部隊中央的徐靖殺去。

會合了趙才的徐靖部隊卻奇異的一展旗號,放棄逼迫劉禮南退的優勢,領著部隊擦過劉禮的部隊,回到南面,一面發出了退兵的號令。

對方退兵正是追擊的好時機,何威凡等人領著部隊正要窮追,卻見劉禮命令突下,居然也是退兵的號令。

這麼一來,兩方分向南北退開,各自退出了有數公里遠。

「怎會如此?」白彤不禁叫:「豈不是放了徐靖一馬?」

「白彤老弟有所不知……」說到一半,徐苞有些感嘆的說:「兩方都極具智謀,真要分個高下,只怕非得硬碰硬不可了。」

白彤自然仍是一頭霧水,白廣見狀,低聲解釋說:「若是追擊,必會牽動那三萬人……」

這下白彤可懂了,他心裡不禁暗暗扼腕,剛剛孟浪的一開口,反而讓人輕視了自己,以後還是少說話為妙。

白浪遠遠的看徐靖出沒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地,心中十分的欽佩,不愧是威震南疆,而且看樣子,他根本是遊刃有餘,這樣帶領部隊才是正途吧?想到這兒,白浪又有些索然,自己都打算離開了,何必想這些呢?

兩方這段交鋒的時間並不長,雖然各有損傷,但不過損傷了約莫一成的戰力,對整體來說,損害並不大。

劉禮率領著部隊往回退,直返到了相距足有數公里,在白家眾人前方不遠之後,這才派出五百人馬整理戰場,同一時間,徐靖那面也同樣的派出人手出來救死扶傷。

很特殊的,兩方五百人手互相毫不理會,各自忙著自己該做的事,完成了後便各自退去。

「我去晉見二皇子。」徐苞驀然說:「諸位恰好隨我一起拜見。」

白家眾人自然沒有理由不見未來的主子,眾人當即隨著徐苞往部隊內部移動,過不了片刻,很快的便見到龍馬上氣宇軒昂的劉禮。

劉禮雖然全身戎甲,但依然氣定神閒,正與何威凡、唐贛、關勝男等人商議著軍情,遠遠的見到徐苞率白家眾人排眾而來,劉禮稍停了停,目光轉向眾人,何威凡等人識趣的退開兩步,讓兩方敘話。

「參見二皇子。」徐苞看來十分恭敬的說:「微臣率白家眾人晉見,另有要事稟告。」

「參見二皇子。」眾人行禮如儀。

「炰旭公。」劉禮沒理會徐苞的要事,先向白炰旭微微回了一禮說:「五十年來辛苦您了。」

白炰旭怎麼也沒想到見到劉禮的第一句話會是這一句,白炰旭楞了楞,過了片刻才尷尬的說:「罪臣不敢。」

劉禮面帶微笑,目光掃過眾人,白家人當時都曾與劉禮部隊對仗過,見到劉禮的目光,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劉禮會不會突然翻臉,卻見劉禮目光最後停在白浪的身上說:「忽敵忽友、忽友忽敵,希望這一次能作個了結。」

白浪根本不想說話,但見劉禮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他只好有些不甘不願的答話:「白氏一族只求能有安身之處,併為二皇子效力。」雖然上次被劉禮以「透骨擊」打傷,足足躺了好一陣子,看來這個仇是不用想報了。

劉禮表情不變的點了點頭,目光轉過,再掃到了白廣身上,帶著三分推測的說:

「這位是白廣?」

「小人正是。」白廣踏出一步說。

「聽說你頗富謀略。」劉禮微微一笑說:「對現在的局勢,可有什麼建議?」

白廣心念電轉,半試探的說:「回二皇子,若想擒下徐靖,只怕不易。」

「哦?」劉禮微微一笑說:「你怎知我想擒下徐靖?」

「回二皇子。」白廣半拍馬屁的說:「徐靖乃國之重臣,若能收服,不只昭顯二皇子的豁然大度、用人唯才,更能輕易的納入南角城,而攘外安國使徐定疆也必會隨父歸順,可謂一舉數得。」

劉禮微微皺了皺眉,卻依然點點頭說:「很好,接著說。」

見到劉禮皺眉,白廣心裡微微一怔,莫非自己說錯了?但他只接著說:「但徐靖功力高強,早五十年前便已稱雄一方,現又正值壯年,人族中可與其相授之人屈指可數,若想剷除,無論是數萬兵馬圍攻或數位高手合力應對都還有可能,但若想活擒,只怕得有四位以上與徐靖同級的高手合力圍堵,還必須徐靖抱著求生的意志才行,所以小人說難。」

「求生意志……反過來便是必死的決心?」劉禮忽然一轉頭望著徐苞說:「河王,你剛說的要事,該當與此有關吧?」

徐苞連忙將風紫婷傳來的消息簡略的說了一遍,一旁的唐贛當即大聲說:「難怪這老小子一來就拼命,康公也實在……」

「唐龍將。」劉禮微微一示意,唐贛立即閉嘴,劉禮沉吟著繼續說:「……果然如此,見康公出陣,我便知道有異,此事的安排確實有幾分失當。」

「啟稟二皇子。」徐苞忽然說:「若眾人圍攻可成……」

卻見劉禮搖頭說:「不。若徐靖身懷其妻的秘藥,我們的人豈不危險?」

「二皇子體恤眾臣,微臣感動萬分。」徐苞一臉感動,卻不知是不是裝的?

「又來了。」這時,南方部隊的戰鼓再度擂動,劉禮一揮手說:「暫時還不到大決戰的時機,你們無須幫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等徐小王爺到了再說。」

白浪聽的心裡一顫,徐定疆要來了?那麼劉芳華是不是也將脫困?自己是不是即將見到她?

紅光乍現之下,轟的一聲劇烈爆震,囚室的牆壁向內凹陷了一大片,足有近一公尺餘,最深處還有部分鐵壁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向著四面散裂,露出了鐵壁夾層中的棉絮。渾身被裹在紅色網中的徐定疆收回拳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自語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嘎……」驀然一聲怪叫傳來,徐定疆楞了楞,忍不住哈哈一笑說:「對不住,對不住……沒嚇到你們吧?」

又是一聲怪鳴,徐定疆接著說:「你是大黃還是五黃?要不要乾脆打破,咱們聊聊?」

那怪聲正是騔獚發出的,聽得徐定疆這麼說,騔獚嗚了兩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徐定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拳頭笑說:「閃開些,我的拳頭要來了。」

話一說完,徐定疆全身的紅色氣網在一瞬間裹起,一道道紅色電光順著網路迅疾的向著徐定疆的右拳集中,但又不是全身同時前湧,而在右拳光芒還不到最亮的時候,徐定疆驀然一個向後收拳,在這麼一激之間,徐定疆的右拳驀然爆發出從未見過的閃亮光華,同時徐定疆迅疾的出拳,一面大聲說:「來了!」

話聲剛出,閃著耀眼紅光的網狀拳形勁力已經脫拳而出,在耀目紅光下只見一個發光的巨大拳頭向著那片飽受摧殘的金屬牆壁轟去,緊隨著又是一聲爆響,攔著徐定疆與騔獚間的囚室牆壁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鋼片向著四面綻裂,兩層鋼板中的棉絮挾帶著龐大的氣勁向四面飛射,但又在還沒撞到任何東西前便化為粉末,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看破開的洞口約莫只有人頭大小,莫說大黃了,連五黃都鑽不過,徐定疆搖搖頭笑說:「功力還是不夠,這麼一激一引已經加快加強了,還是沒法打爆這個怪牆,看來還要想想新的運行方法,唔……這招就叫『紅骨拳』如何?」

徐定疆練了一天,從定心凝勁開始,逐漸的嘗試著不同的集勁路線,跟著體會不同的肢體動作會產生的影響。到了現在,徐定疆好不容易試出了一個不錯的辦法,比昨日應付劉尉達的方式還快上一些、強上一些,但想一次轟開這種專為禁閉高手所設計的鋼牆,總還得多打個幾拳。

而徐定疆一面練一面想起自己的這身體外氣脈的功夫豈不更像骨架?遠比透骨擊多了兩分「骨」味,正好取這個名字。

這一招「紅骨拳」擊出之後,徐定疆正思索間,卻見一個鐵灰色的腦袋冒了出來,看體積正是大黃,徐定疆一笑說:「大黃,我再轟上一拳好了?」

大黃也不理會、也不退開,怔了怔忽然張嘴一咬,沿著碎裂的鋼壁一扯,硬生生的把開口擴大了十幾公分,徐定疆可唬了一跳,真是好傢伙,若被他咬上一口還得了?

旋即五黃也跟著出現,五黃的體積約莫是大黃的一半,但它的嘴功似乎不稍遜於大黃,兩獸一口一口的撕咬,沒多久洞口便足以容納五黃出入,兩獸依然撕咬個不停,看樣子是打算咬的大些,等會兒一起過來。

徐定疆可有些心中慄然,連兩位供奉對他們都有些忌憚,若兩隻一起過來,待會兒要是翻臉又該如何?

想了想,徐定疆有些尷尬的說:「呃……還是慢些吧?」

兩獸同時一怔停了下來,這時徐定疆更是確認對方瞭解自己說的話,眼看兩獸略往上斜的眼睛同時凝住著自己,徐定疆只好接著說:「你們……心情不錯吧?」

話一出口,徐定疆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眼見兩獸更是一頭讓水,彼此對看了看,又轉過頭望著自己,徐定疆驀然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的說:「算了、算了,想過來就過來吧。」

大黃微微側著頭望著徐定疆,似乎弄不清眼前這人怎麼有些反覆無常,五黃卻似乎比較率直,見大黃停了下來,它索性縱身一躍,穿過了那個被撕裂得不成模樣的孔洞,飛射到徐定疆身前。

徐定疆膽子再大,也忍不住退了兩步,但見五黃一雙細眼直直瞅著自己,徐定疆搔了搔頭,點點頭說:「嗯……又見面了?」

五黃四面一轉,望望徐定疆周圍的環境,似乎更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又把目光轉向徐定疆,輕輕的低鳴了兩聲。

既然五黃已經過來,大黃自然格外加勁,它連撕帶抓的努力,很快的跟著穿過那個洞孔,也躍到了這一面來,它的動作與五黃如出一轍,四面轉了轉,跟著露出疑惑的目光望著徐定疆。

這時徐定疆也只好猜了,眼見兩獸的詫異神色,徐定疆揣測片刻說:「你們覺得奇怪,我怎麼不向外開路,是不是?」

兩獸似乎不懂以點頭搖頭表示意見,只同時向著門戶望過去,眼睛倒是睜得大了一些。

自己猜對了嗎?徐定疆難得這麼沒把握,只好跟著說:「我剛剛是在練功夫,沒到有把握,不能亂試外面,否則被發現就糟了。」這幾句話太過複雜,卻不知兩獸聽不聽得懂?

兩獸果然有些疑惑,眼睛總是望著徐定疆,徐定疆一個頭兩個大,這麼說比較羅唆的它們是聽不懂了?那劉尉達又對它們叨絮個不休?

還好兩獸雖然一直望著徐定疆,目光中卻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徐定疆半轉過身,一面說:「我就來轟轟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正要舉拳時,大黃、五黃驀然一聲咆哮,徐定疆本就已暗暗提防,一聽連忙轉頭,但見兩獸同時微拱著身子,目光怒視著牢房的一個角落,往前進一步,又往後退兩步。

原來不是衝著自己?徐定疆目光轉過,見那角落也無任何異狀,正想發問時,卻見那處空間似乎起了煙霧……不,也算不得煙霧,反正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明。

徐定疆正揉了揉眼,卻見那端突然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徐定疆一驚之下陡然想起傳說,他驚呼了一聲說:「『幻靈大法』?」

「好見識。」只見人影漸漸鮮明,出了現了個容色青紫、十分瘦削的壯年人,一雙冷酷的目光在倒吊眉之下,正直視著徐定疆與兩獸。

徐定疆楞了楞,詫異的說:「閣下……你不是秘閣衛國使嗎?您沒……沒……

這個……」沒死兩個字畢竟不易出口,徐定疆吞了吞口水,閉上了嘴巴。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7:11


第八十三章 明戰暗謀

此人正是劉冥,不過都城裡不是傳說劉冥已死在兩位供奉的手中了嗎?怎麼如今又活生生的站在這兒,莫非這「幻靈大法」不只能常駐青春,還能死而復活?

劉冥正在打量兩室間的大孔與兩獸,他還以為那是騔獚咬出來的,正訝異於兩獸的嘴功如此厲害,不過現在也不關他的事。他目光轉向徐定疆,似乎看出徐定疆心裡疑惑,冷哼了一聲說:「沒這麼容易就稱了劉然的心,他不給我路走,我又何必買他的帳?放出消息說老夫已死,倒是替那兩個老不死圓了臉。」

徐定疆怔了怔說:「您……是決定跟隨『神山衛國使』?」

「他又算哪根蔥?」劉冥傲然一笑說:「我劉冥一生只服大哥一人,他這些兒子沒一個成才的。」

這話未免太託大了吧?劉然不用說,劉禮可是五十年前便聲威遠播了,劉冥身為他們的六叔,這麼說話未免太過嚴厲。

徐定疆正想問,卻聽劉冥接著說:「當年大哥既然要劉然小子接位,我本想多少出一點力,沒想到這渾蛋還沒當上皇帝就急著剷除老夫,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老夫日後作個閒雲野鶴,不管世俗之事便了。」

徐定疆沒資格論斷劉家人自己的功過是非,他只尷尬的笑了笑說:「既然如此,衛國使怎麼會有空重返家園?」

劉冥橫了徐定疆一眼,嘴角撇了撇,有些不甘願的說:「老夫欠了劉禮小子一份情,答應幫他三件事,這是第二件。」

自然是第二件了,第一件想必是裂地刀……看來劉冥能逃出都城,劉禮一定幫了不小的忙,不然劉冥豈是容易受人恩惠的人?而劉禮要劉冥幫這個忙也是找對人了,除身具幻靈大法、且身為這兒老主人的劉冥之外,誰能這麼輕易的救出被囚的人?

徐定疆聰明的不再追問,只笑笑說:「不知前輩能帶多少人走?」

劉冥目光一轉,冷望著徐定疆說:「帶你與華華小丫頭兩人還不是問題。」

徐定疆遲疑了一下說:「除我們之外,這牢裡還有……」

「一人兩獸。」劉冥截過說:「我沒法一次帶這麼多人……這兩隻不是劉尉達那個老不死的寶貝嗎?怎麼跟你混在一起?」

這解釋說來話長,徐定疆只好乾笑一聲說:「有緣吧?還請衛國使幫忙。」

劉冥也不追究,冷哼了一聲說:「若出了這個囚牢,這兩隻騔獚只要夠聰明,足可無聲無息的逃出都城,這倒是容易。」看來是答應了。

徐定疆也不打算把騔獚佔為己有,何況其母所交代的事早已不再重要,便也不堅持。徐定疆連忙說:「東立呢?」

「你真要帶他出去?」劉冥哼了一聲說:「他老爹與外公不會歸順劉禮,帶他出去反而是害了他,劉群池也是一世英雄,何必讓他為難?」劉群池指的正是北域王,也就是陳東立的外公。

這話說的也對,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那麼芳華呢?她豈會歸降劉禮?」

「我不管這麼多。」劉冥冷冷的說:「你愛去不去倒是由得你,至於那小丫頭,她還欠我一個承諾,非走不可。」

反正老爹也打算要投降,無論自己要不要先走一步,杵在這裡總不是辦法,何況還有劉芳華呢……卻不知劉芳華欠了劉冥什麼東西?徐定疆心中微凜,說:「既然如此,我便隨衛國使一行……」

「好。」劉冥哼了一聲說:「我先把騔獚送出去,之後的事就讓它們自生自滅了。」

騔獚順著自己進來的路鑽出秘閣殿倒是不難,但想闖出都城可有些不易,徐定疆心念一轉,開口說:「衛國使,能否請您先去帶芳華,我與它們敘敘話?」

「你小子倒是挺羅唆。」劉冥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依然無所謂的說:「等一下可不要反悔。」說著說著,劉冥的身形又逐漸的模糊,跟著消失在一人兩獸的眼前。

徐定疆轉過頭,卻見兩獸正一齊望著自己,看來它們剛剛確實聽懂了自己的話,徐定疆微笑說:「你們等一下被放出去後,順著甬道一直往後走,可以找到木製的牆壁,應該還沒補起來,順著那裡可以逃出這個地方……不過,我想與你們打個商量,這一路出去,能不能儘量不傷人……你們懂我的意思嗎?儘量不要傷人,也儘量別讓人看到了。」

徐定疆頗怕都城這時高手盡出,騔獚若是一鬧,那可是城內百姓的大禍,但說了半天,徐定疆也不知道騔獚是聽不聽得懂,他搔搔腦袋,見劉冥還沒回來,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接著說:「嗯……我這裡還有一點東西,也不知道吃了之後有沒有壞處……」卻是想到了退蛇軟骨的事情。

徐定疆略為敘述了一下退蛇軟骨的由來及狀態,見騔獚兩雙眼睛雖然沒有惡意,卻也是滿臉迷惘,徐定疆不知對方到底了不瞭解,取出退蛇軟骨所製成的那包粉末,想來老孃應該把毒性去除了吧?不過這麼一大包,讓給它們多少呢?

徐定疆想了想,從包裹中取出兩團指大的粉末,撕塊小布巾細細包了起來,再取了一張大布巾裹住,跟著抬頭說:「你們先帶著,決定想吃再吃。」跟著向著五黃靠去,小心謹慎的綁在五黃的頸項上。

徐定疆防備的自然是五黃翻臉,還好五黃倒是一動也不動,任徐定疆綁牢,徐定疆剛綁完,正鬆了一口氣,卻見五黃驀然舌頭一伸,向著自己的手臂舔了過來。

徐定疆唬了一跳,連忙縮手,跟著翻身又退了兩公尺,這才見到騔獚一臉無辜的望著自己,似乎十分委屈。

徐定疆連忙尷尬的說:「這個……呃……別誤會,我不習慣。」

騔獚倒是沒再湊過來自討沒趣,體型大上五黃一倍的大黃這時則湊了過來,對著五黃脖子上的東西猛嗅,也不知道聞不聞得出玄妙。

這時徐定疆可真的無話可說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兩隻騔獚又同時一個迅速的回頭,望著剛剛的那個角落。

這一次徐定疆可不訝異了,想必是劉冥再度抵達,果然很快的,那個角落中出現了兩個人影,除了劉冥之外,另一個眼眶微紅、目露毅然之色的正是劉芳華。

劉芳華這表情古怪,徐定疆心中隱隱有不妥的感覺,他正想說話,劉冥已經說:

「完了吧?我帶它們出去。」說著向著騔獚走去。

劉冥一接近騔獚,騔獚立即咆哮起來,齜牙裂嘴的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劉冥微微一怔,哼了一聲說:「兩隻畜生也敢放肆……」也不見他舉手,只見半空中驀然無端端颳起風聲,兩隻騔獚倏忽間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勁力往內一擠,莫名其妙的要撞在一起。

眼看劉冥施展「幻靈大法」,徐定疆連忙急呼:「手下留情。」

但他說的哪有劉冥的動作快,話才剛出口,眼看兩獸即將互撞,徐定疆正難過時,卻見兩獸同時猛一個全身彈動,半空中似乎傳出了裂帛聲,兩獸的束縛同時而解,相互輕輕一碰,好端端的落下地來。

這下子不只劉冥大出意外,連徐定疆、劉芳華都訝異得睜大了雙眼。

騔獚可不是好欺侮的,兩獸同時一蹦,向著劉冥就衝了過去,劉冥臉色微變,青紫色的面容突然現出一股暗影,看來要使出更強力的功夫了。

徐定疆這下可來得及叫了:「快停、快停!」一面向著一人兩獸間掠去,紅光突現間,徐定疆勁力一送,兩獸又是莫名其妙的被送出了數公尺,彈落地面。

「既然不要我老夫送──」

劉冥說了一半,徐定疆忙接口說:「要的,要的……」一面轉頭對兩獸說:

「你們就聽話點,別這麼衝動好不好?」

這下兩獸終於靜了下來,劉冥這才靠過去,一面說:「它們若是在移送過程亂動,我可不能保證它們的性命。」

「記得別動。」徐定疆連忙叮囑,一面說,徐定疆一面也覺得自己頗奇怪,怎麼忽然這麼關心這兩隻異獸?也許真是緣吧?

好不容易劉冥帶著兩獸出困,這時徐定疆才有空急急的問劉芳華說:「芳華,劉冥說你欠他一次,那是什麼?」

劉芳華臉上依然是那分倔強的表情,只輕咬了咬下唇說:「你別問了。」

「為什麼?」徐定疆更不放心了,焦急的說:「你可別幹傻事。」

「我確實是答應過他。」劉芳華臉上的表情鬆了鬆,但卻多了三分無奈的說:

「現在只不過是還債而已。」

「倒底是什麼債?」徐定疆不肯放鬆,但劉芳華卻再也不肯開口了。

過不了多久,劉冥再度出現,望著兩人皺眉說:「準備好了沒?」

徐定疆還沒說話,劉芳華就已經點了點頭,徐定疆只好認份的跟著點頭。

劉冥哼了一聲說:「記得無論你們感覺如何、聽到我跟誰說話,除非我說可以動,你們最好一動也別動,也不準說話,否則少根胳膊斷條腿或是一口泥巴的可不好受。」

兩人站到了劉冥身旁,徐定疆是頭一回,劉芳華這可是第二次了,但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她心裡卻有些狐疑,上次劉冥明明不需要親自帶人並能將自己與白浪帶出密室,怎麼這會兒要帶騔獚卻不這麼做?

莫非這個幻靈大法還是有些弱點?

都城北端的大戰已經經過了五個小時,不只夕陽已沒,整個夜空也佈滿了絢麗的月星。

在這段時間中,一直是劉禮率領著兵馬與徐靖作戰,兩方的陣勢都十分穩固,用了幾次智謀之後,彼此似乎都知道設下陷阱沒有什麼幫助,於是逐漸的變成兩方硬碰硬的戰鬥。

徐靖隊中雖然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心懷不軌,但他將兩人安置在身側,兩人卻也變不了什麼花樣,而習回河城這面雖有何威凡、唐贛、關勝男三大將領,徐靖部隊又有功力高出一般管帶甚多的趙才、墨琪、夢羽、南蘇、唐靈、楊失、孟啟七人抵擋。總括來說,經過了這五小時,兩方經過四次的纏戰,可說是拉了個平。

但戰況雖然持平,人力畢竟是會逐漸損耗的,從一開始的兩方各派出四萬人交戰,慢慢的變成了三萬餘人、兩萬餘人……到了現在,兩方的部隊都已經十分疲憊,攻殺之際逐漸顯出力不從心之態。

但奇怪的是,兩方皆有後援,卻又一直沒有更換部隊攻擊,只讓自己手下的人不斷的前衝、後退、前衝、後退,這麼殺下去,兩方隊伍中自然而然的怨聲載道。

到了最後一次拼鬥,兩方各自損傷不到百人,雙方部隊幾乎都在虛應故事,對晃個幾下花槍便等著將領退兵,而幾個將領雖纏在一處,卻是誰也佔不到誰的便宜。

按道理說,打個五小時,部隊也不會這麼快就疲累,但兩方的陣況如此焦著,有充滿精力的生力軍卻又不會使用,這才是部隊懈怠的主因,除了幾個領頭的將領之外,只怕沒有人搞的清楚這兩位頭頭在想什麼。

又退回戰場後方的白家人,對現在的狀態自然也是討論不休──白浪則是事不關己的在一旁觀看。

只聽得一會兒白玟說:「二皇子絕不能換兵,否則對方一跟著換,康公非下場不可。」

又過一會兒,又聽到白廣皺著眉頭說:「可是這麼耗下去,部隊相對減少,對日後進攻都城大不利。」

有時是徐苞嘆息著說:「徐靖果然是天下絕才,連二皇子都不能佔到他的便宜……」

「這麼打下去……只怕康公非出來不可了。」這是白炰旭說的話。

白浪的心裡十分厭煩,眼看著前方人來人往,部隊殺不到幾回合就一個個拖著刀槍往回奔,這豈像是名震天下的劉禮與徐靖之戰?

驀然間,白浪陡然一震,心中湧起了一個念頭,但他在這一剎那間,竟是不知該不該說?

原來白浪驀然心想,若徐靖忽然間獨自殺向劉禮,以現在鬥志低靡的隊伍來說,絕擋不住如此高手,而劉禮功夫雖高,豈是徐靖的對手?那時不是非逃不可?那麼一來,就算能逃得性命,在都城部隊士氣大振下,劉禮也非大敗不可……

可是,白浪這時卻莫名的不想說出這個可能性,心裡竟隱隱有幾分希望劉禮部隊大敗,但若問他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不過怎麼可能只有自己想到?白浪頗為疑惑,白廣、白玟見事極快,豈會沒想到這一點?還是自己白操心了?

不過白浪雖然不說,目光卻自然而然的一直望著戰場南方的徐靖,遠遠見他氣定神閒,目光平和的四面瞭望,似乎一點都不像在戰場上,白浪不禁暗暗的起了敬意,再轉過頭望向劉禮,只見他也是一般的氣定神閒,似乎絲毫也不覺煩厭,這兩人不愧是天下名將。

若當年劉氏未叛,劉、白勢力沒有經過對消,加上今日這許多的後起之秀,大軍何只能北上熊族地域幾千公里,說不定能把熊族趕出牧固圖大陸,而蛇族入侵東極城的事更不會發生。

只不過,這樣就有些對不住宏侖少主了……白浪驀的回過神來,心裡苦笑,自己是想到哪裡去了?居然發起白日夢來?

這時隊伍又漸漸的退了回來,正是第四次結束,眼看隊伍散亂,人人眼中無神,只有疲憊與無盡的疑惑,連白浪等向少領軍的人都看出不大對勁,徐苞更是十分擔心,他連忙往前迎上。

白彤見眾人沒動,他向著眾人打了個眼色,邁步隨著徐苞往前走,白家眾人雖然有些興趣缺缺,但還是緊隨著白彤的身後,過去湊熱鬧。

只見徐苞向著劉禮便說:「二皇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然讓白家軍加入吧?只加這麼三百人,諒他們也看不出來。」

「別擔心,時候未到。」劉禮卻是老神在在,只微笑說:「河王,你上丘去,背上『追風刀』。」

徐苞一怔,有些遲疑的說:「二皇子?」

「追風刀呢?」劉禮一笑說:「還在吧?」

「當然。」徐苞頓了頓,將身上的寬鬆外袍褪去,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徐苞身上。

只見他背後掛著一把略帶弧形、長卻不過百公分的狹長怪刀。

怪刀整體一色深黑,刀鞘雖然看來光滑,卻又似是毫不反光,彷佛在徐苞的背後斜斜開了一個黑色的大洞,而古樸略帶曲線的黑色握把則隱隱有一絲寶光流轉,那光芒十分奇怪,在彷佛蘊藏著無盡黑暗時卻又讓人禁不住有正在發光的錯覺,光與暗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性質在刀柄上同時出現,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就是天下聞名的「追風刀」?似乎只比月華劍長上一些,眾人不禁發怔,「追風刀」生的是這番模樣?卻不知有什麼功能?劉禮怎麼不帶著?

徐苞手往後一推,刀把兒便露出了徐苞的肩頭,徐苞揚眉說:「二皇子……」

「這樣吧。」劉禮一笑說:「等會兒,炰旭公、白龍將倆人便隨我一行,估量著時機也差不多了。」

怎麼忽然要自己兩人加入?白浪與自炰旭都是微微一怔,白炰旭首先說:「遵命。」白浪也只好應是。

「兩位等一下無須與敵爭鬥。」劉禮說:「只要緊隨著我,等徐靖送上門來。」

徐靖會送上門來嗎?白浪與白炰旭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意外,白浪心下更是有些忐忑,自己左手的功夫也差不多了,但自練成後還沒用過,首先對付的竟然是徐靖?

過不了多久,第五次的戰役又開始了,兩方的部隊慢吞吞的彼此接近,首先又是一陣漫無目標的箭雨,隨即兩方的距離拉近,刀槍箭矢火雜雜的對幹了起來,不過好景不常,這股氣勢沒撐多久,兩方的鬥志同時迅速的滑落,又是有一刀沒一刀的虛應故事起來。

士兵們不是傻瓜,兩方的將領都是天下絕才,在誰也奈何不了誰的狀態下,拼著命幹也不外如此,而對方既然沒什麼勁,也就多多少少的跟著放鬆了些,何況對手畢竟不是異族,彼此本都是人族的好兄弟,有什麼好殺的?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這麼著,連著五次接觸下來,士兵的疲態一次比一次來的快,彷佛兩大群散亂無軍紀的部隊。

白浪隨著劉禮在部隊後方轉,眼見前方這不成模樣的戰鬥,連白浪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實在弄不清楚,徐靖與劉禮應該早知部隊會弄成這副模樣,為什麼又一直不做任何處理?他們是有意的嗎?那又是對誰有好處呢?

驀然間,部隊之後起了一聲狂嘯,聲如九天龍吟一般的幕天席地急捲了過來,聽去似是一個人的呼聲,但聲威直如軍伍萬馬,無論是前方有沒有敵手,所有人幾乎都不自禁的轉頭往嘯聲處望去。

卻見南方隊伍之後,在數千騎官兵之前,徐靖正高踞在龍馬背上仰天長嘯,背後的士兵則是由趙才、墨琪、夢羽三人所率領的南角城部隊近萬人,他們手中刀劍亮晃晃的掩映著星月的光華,一個個面無表情的遠遠望著戰場。

眾人這時才發現,剛剛徐靖投入戰場的部隊竟然不到一萬八千人,還有八九千人押在陣後沒隨著進入隊伍,在戰鬥中的官兵鬥心裡一震,不禁緩緩的向著南北而退,所有人心裡都知道,戰場中將有極大的轉變了。

徐靖的嘯聲一直未停,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嘯聲中的威勢竟是越來越大,無論是敵友雙方,功力較次的普通官兵心神動盪個不停,嘯聲有若實質般的從頭頂上迫下、越壓越低,數萬官兵心血下沉,渾身顫動個不停。

這是做什麼?白浪與白炰旭正在呆望徐靖的時候,卻聽得劉禮驀然傳音到兩人耳中說:「我們往側繞,走!」

什麼往側繞?兩人剛回過頭,卻見劉禮領著他的三千親兵隊向著隊伍西面繞去,兩人正渾渾噩噩的跟著策馬時,白浪眼光還捨不得離開長嘯中的徐靖,此人果然是功力深厚,這次迫人心悸的長嘯已經足足響了一分多鐘,卻一點也沒有力竭的徵兆,看樣子再吼個三、五分鐘也不是難事。

正想間,徐靖的嘯聲倏然而止,在萬軍注視的同時,他緩緩的從身後拔出長劍,向著前方一指,驀然一聲盛傳千里的大吼:「殺!」

徐靖身後的南角城部隊跟著同時大喝一聲:「殺!」

近萬人在趙才、墨琪、夢羽、池路、鍾名古、吳平、袁業家等七名南角城管帶率領下,領著那人、九千人怒吼著向前方揮舞刀劍策馬狂奔,後方,只留下三個孤伶伶的人影──徐靖、陳儒雅、陳儒庸。

嘯聲一停,只見南角城部隊這麼狂吼而來,前方都城部隊的萬多人同時熱血澎湃、戰意大盛,隨著那股勢道往前殺去。

而在劉禮一直沒有命令之下,習回河軍卻是一個個喪了志,兩腿打擺子的往後撤退,被部隊這麼一衝,習回河城的大軍陣腳終於被衝散陣腳,數萬大軍扭過頭向後逃命。

南角城與都城扭合的部隊有如砍菜切瓜般的從後面追殺,在殺聲大作下,簡直不是打仗,成為了一場單方面的大屠殺,在短短的數分鐘內,習回河城部隊死傷慘重,隊伍不成模樣的四散,整個部隊的損失,比起前五個小時加起來還多。

這下子連白家軍都撤回了丘上,若不先走一步,等會兒數萬敗軍潰逃過來,那可是鬼打鬼。白家人不撤不行,在白彤率領下,忙而不亂的先一步撒上了丘陵。

上去的雖然及時,白彤的臉色卻不大好看,眼見敵方殺來,他空有一身武藝無法施展,劉禮又只帶走了白炰旭與白浪,可以想見他夠悶的。

不過白家軍才上了丘,丘上的徐苞卻耐不住了,他不顧劉禮的吩咐,一聲令下,與風紫婷領著後隊三萬部隊揮軍而下,往丘下直衝。

這下子白家就又不得不隨著下丘,這麼一上一下,不只白彤覺得嘔,白家眾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徐苞要下丘也不快些,搞的自己這麼一上一下,豈不是整白家冤枉?

對丘上下來的後軍來說,前方部隊這時彷佛脫了疆的野馬,自己人背對著敵方逃命,慌張失措的臉孔一張張印在後軍部隊眼中,習回河城部隊的士氣大幅低落,到了丘下,徐苞只穩著隊伍的陣形,不敢輕易前衝。

但部隊這麼一道一逃,彷佛空中灑下一大片的滾珠,轉眼之間,混雜的隊伍就這麼散亂毫無規則的奔到徐苞部隊之前。徐苞與風紫婷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駭然,沒想到徐靖一嘯便能有這種效果?

徐苞還在遲疑,風紫婷已經開口說:「河王,衝陣吧。」

「這……」徐苞一怔:「豈不是會傷到自己人?」前方可不只是敵人,更多掙命逃竄的習回河城部隊,這麼沒頭沒腦的殺過去,豈不會誤傷?

「我們往前殺,他們自然會轉向。」風紫婷寒著臉說:「再不衝損失更大。」

徐苞還有些遲疑,遠遠一眺望,卻見南方三千官兵在劉禮率領下,悄悄地從西面繞過混亂的大軍,把徐靖牢牢的包圍了起來。徐苞牙一咬,回頭大吼一聲:「兒郎們,朝北跑的通通殺了!」

雖然他的聲勢沒有徐靖剛剛的長嘯浩大,但也足以號令部隊,後軍三萬人狂喊著往前直衝,管他是敵是友,只要向著北面衝的砍了便是,這麼一來,果然部分的散兵只好咬牙往後轉,回頭抵擋,但轉頭之際,被砍殺的不計其數,而部分聰明的抽個空,向著東西兩面繞了出去,反正老子不向南也不向北,溜了可以吧?

轉眼間,被殺散的部隊逐漸的與後軍三萬人糾合在一起,抵擋著氣勢正烈的都城部隊,而都城部隊本是一股氣勢而已,眼看對方有生力軍加入,那股湧起的氣勢就先沮了,部隊往前衝殺的勁兒也消去了不少,幾個將領回過頭,一面抵擋著對方的攻勢,一面冀望著徐靖的指示。

卻聽後方傳來徐靖一聲長笑:「衛國使竟以數萬士兵性命換徐靖一人,徐靖實是受寵若驚。」

隨即後方喊殺聲響起,卻見徐靖不知何時已被三千名部隊夾住,看不出打起來了沒有。這下趙才、墨琪、夢羽等初入戰陣的人心可有些亂了,還好從東極城來的四大管帶卻是身經百戰,雖然有些驚異,但仍能藉著剛剛大勝的餘勢,勉力抵擋著對方的衝擊。

而白浪隨著劉禮繞過西面,剛繞到最西端,便見到習回河城部隊亂成一團,劉禮卻一聲不吭,領著親兵隊繞過大軍,向著南面的徐靖直撲,這也正是徐靖發出長笑的時候。

聽完徐靖的話,三千人已團團圍住徐靖、陳儒雅、陳儒庸三人,劉禮嘆了一口氣開口,他聲量並不甚大,但聲音有如實質般的聚成一束,向著徐靖傳了過去:

「王爺可願束手?」兩人都是英雄,叛變的理由已無須再提,劉禮單刀直入的切進主題。

「束手如何?不束手又如何?」徐靖不痛不癢的微笑說。

劉禮一揮手,部隊不舉槍、不亮劍,一枝枝弓箭舉了起來,望著中心的徐靖等三人瞄準。

眼看著劉禮一揮手,三人九成九變成三隻刺蝟,陳儒雅、陳儒庸的臉色不由得大變,不過徐靖就在身旁,兩兄弟投誠的話一時也不敢說,還好劉禮早知兩人投誠的心意,總不會就這麼翻臉無情吧?

只聽劉禮緩聲說:「若王爺能棄暗投明,除原有爵勳之外,南角可再建一城,王爺統領兩城,永震南疆。」

「再建一城?」徐靖笑容未變,溫雅的一笑說:「莫非要對蛇族、木族用兵?」

「此事尚可從長計議。」劉禮臉上也掛著微笑說:「不過據我所知,五十多年前王爺便向前朝建議過此事,只不過未獲採用而已,當年劉禮得知此訊後,對王爺就十分敬重……想北疆熊族地境四野遼闊、天寒地凍,人族便算是獲勝於一時,但無險可守、補給困難,終須退兵。是時白氏皇朝若是取道南下,蛇木兩族雖多山多丘、地勢險峻,但攻克後卻可實實在在的據守,當年若採納王爺之見,說不定現在已經滅了兩族。」

「當年若是取道南下,民怨不起,天下也未必會翻了個身。」徐靖笑容微微收起說:「然兵禍一起,哀鴻遍野……時至今日,若非必要,也無須南下牧馬。」

「王爺說的是,恕劉禮愚昧。」劉禮十分客氣的說:「若能得王爺為股肱,王爺有任何要求,劉禮無不應允。」

徐靖沉吟了片刻,臉上湧起了一抹難解的笑容說:「若徐靖拒絕……又如何?」

「若真如此……」劉禮雙眉微微一皺,正色說:「劉禮自然不是王爺對手,只好倚眾而攻,王爺莫怪。」

「好說。」徐靖手中長劍一指,瞥了白炰旭與白浪一眼,目光一閃大聲說:

「當年徐靖叛白投劉,乃順應民心、不得不然,今日劉氏一族爭位,徒亂天下,徐靖不能不戰而降。」

彼此雖是敵人,白浪對徐靖可是十分佩服,眼看劉禮只要一揮手,徐靖難逃萬箭穿心的命運,但他仍堅持不降,這份氣度確實少見。

而白炰旭眼見徐靖,本就火上心頭,但聽徐靖與劉禮這麼一對話,白炰旭才知當年還有這段往事,白炰旭有些恍然若失,當年白氏一族的覆滅,就為了這樣的理由嗎?

這方兩面相持,更南邊的左督國王陳康可是更為難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前方部隊大勝之餘,習回河城部隊的後軍已經加入戰場,而劉禮的三千人團團圍住己方大將徐靖、陳氏兄弟三人,自己若還遲不發兵,回都城也難逃大罪。但就這麼叛了,這些日子的苦心豈非白費?何況自己統領的並非全是心腹,下方求戰的壓力不斷湧上,鐵仇等人幾乎都要壓不住了,若非都城軍紀嚴明,主帥未令之下部隊不得擅移,只怕現在就有部隊往前衝了。

現在的三萬部隊,除三千都衛軍由陳康自行率領外,總教頭鐵仇統領了約莫一萬人,另外三位副總教頭則各統領近七千人,四人不斷承受下屬的質問,幾乎部快擋不住了。

鐵珊珊耐不住部隊的質問,發了頓脾氣後,匹馬奔到外租父陳康的身側,氣呼呼的說:「爺爺,我真的受不了那些傢伙了。」

陳康何嘗不知鐵珊珊來幹什麼的,他白色的眉毛一揚,沉聲說:「珊珊,沉住氣。」

「爺爺。」鐵珊珊畢竟年輕氣盛,她壓低了聲音說:「我們這就反了吧?何必在都城應付那些人?」

「你不懂。」陳康白色的眉毛皺成一團,瞪了鐵珊珊一眼說:「未能立功,何以投誠?日後日子難過。」

「徐靖擺明著要我們呆不下都城。」反正四面都是自己人,鐵珊珊聲量提高了些許,說:「否則以他的功力,豈會陷入劉禮的部隊之中?」

這話一說,陳康不由得一怔,一開始,他也以為徐靖為了自己與陳晶露的嫌隙決定拼命,但外孫女鐵珊珊說的也有道理,徐靖若是展開身法,天下哪有龍馬追得上他?莫非他真的為了讓自己現形,竟是出此下策?

而在部隊圍困之下,徐靖當然能投降的心安理得,而且他挾著大勝後的氣勢投降,自然能備受重用;卻害自己一事無成的露出馬腳,這麼一來,劉禮對他大為看重,他自然不用再擔心其妻與自己產生的嫌隙,好傢伙,竟是如此深謀遠慮?

事實上,對徐靖突然翻臉,陳康雖然並不意外,卻不覺得徐靖做的漂亮。

要知道劉禮也不是好欺侮的,想一鼓作氣拿下劉禮,本是不可能的事,而兩方真成死敵,以劉禮現在的勢力分佈來說,徐靖可說是獨木難支,他就算不顧惜自若己的性命,總也要替陳晶露、徐定疆,還有那許多南角城的官兵們想想吧?原來他竟是打這種主意……

這時,遠遠的恰好聽見徐靖中氣十足的說出不降的話,陳康更是心有不甘,心知這麼一來,劉禮只會更想收服徐靖,決不願徐靖就這麼被亂箭射死,徐靖這麼知做,就算到時裝個力竭被擒,不得不投降劉禮,也能大大收攬人心,自己這種方式倒是徒作小人了。

陳康不由得心中泛起怒意,眼見鐵仇與另兩位副總教頭──粗壯的穆倚、瘦削的尼成兩人相隨而來,臉上都是憂色,看來也是擋不住部隊的壓力。陳康望著四人,驀然做出決定:「你們立即回去部隊,待本王一聲令下,立即率隊進攻!」

四人同時一楞,怎麼樣也沒想到,陳康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出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7:49


第八十四章 英雄殞落

徐定疆與劉芳華分立劉冥的左右,在半空中虛虛渺紗飄飄盪盪不斷的晃動著,周身似乎被一團有些粘稠、有些沉重的氣氛團團圍住,也不知道到底是靜止還是正移動著。

兩人雖閉著眼睛,但仍有一項可以揣度的地方,在那古怪氛圍之外,依然隱隱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一忽兒是人馬雜沓聲、一忽兒是市街叫賣聲,這些聲音被古怪的切割,突兀的出現,又倏然消失,中間則攤開一片漫長、死寂般的沉默。

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閉著雙眼,只聽得那在死寂間傳出的一絲絲的聲息逐漸的轉低,慢慢的卻變成了蟲鳴鳥叫之聲。

莫非已經出了都城?徐定疆心念一轉,忍不住想打開眼睛,但劉冥剛剛已經交代過了,除非他說好,不然最好不要有任何動作,不然連他也保不住兩人,可是徐定疆心裡就疑惑了,難不成劉冥自己也閉著眼睛衝?這不可能吧?何況一個人再怎麼穩著身子,身子總難免微微有些顫動,總不會睜開雙眼就瞎了吧?

徐定疆想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微微睜開了眼睛,不過他也做了點防險,那就是隻睜一隻,若當真會瞎,那麼也還有一隻可以用。

徐定疆這麼微微眯起眼睛,正巧是四周毫無聲響的時候,這麼一開眼,卻讓徐定疆心裡一震,顧不得眼睛瞎不瞎,兩隻眼同時睜得老大,望著周身的奇景。

原來徐定疆剛剛微微睜目,馬上就有一道絢麗的霞彩光影掠過眼前,那彷佛是由天際彩虹凝縮成一片曲折的絲緞,宛若實質地在他的眼前劃過。打出孃胎起,徐定疆就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東西。

徐定疆這一張開雙眼,卻又赫然發現,兩眼所見竟似是不同,眼前的世界在一片靜默中,彷佛無天、無地,自己則虛蕩蕩的懸在空中,剛剛右眼看到了那匹虹彩,左眼卻是無數迅疾的光點在漆黑中劃過,兩方一重疊,彷佛都不是真實……

怪了,徐定疆脖子雖然不敢轉動,眼角視野卻也發覺自己身旁沒人,剛剛不是站在劉冥身側嗎?這會兒自己到了哪裡?

正糊塗間,徐定疆眼前的空間彷佛炸碎了般的向著四面八方飛散,眼前又是一片迷濛,同時,一縷極淡極淡的野地蟲鳴傳入了徐定疆的耳際,徐定疆一楞,卻見眼前突然迷迷濛濛的出現了一片山野,身側的劉冥、劉芳華不知何時也跟著出現了,與自己一同懸浮在半空中。

徐定疆連忙眯起眼睛,省得被劉冥發現自己偷偷睜眼。眼前雖然一片迷濛,但徐定疆卻隱隱看出,這似乎是都玉山的一角,果然是出了都城,劉冥這功夫足能穿牆過戶,真有些像妖術了。

很快的,四面的景色又開始有些扭曲變形,在徐定疆的眼中,彷佛整個世界被一隻無形的手扭轉、撕扯,驀然間眼前空間出現了一個閃炫著奇異光彩的裂口,裂口又陡然擴大,把三人一包,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眼前又是各種光怪陸離、無法想像的奇怪景色,有忽明忽滅的彩光、有透體而過的幻物、一會兒兩眼見到的東西相同,一會兒卻又不一樣了。

在這兒,也不像前進,也不似後退,只有無數不知是真是幻的光影異物在周身毫無規律的出現、消失,驀然間,又是一次炸碎飛散,眼前出現了一片朦朧的平野,四周的聲息又重新出現耳際,劉冥與劉芳華的身影又再度出現。

雖然都是在朦朧的情況下觀察,但按徐定疆揣度,剛剛這兩下應該已經穿過了數公里遠,倒是頗快的……難怪兩位供奉追不到人,卻不知道累是不累?

眼看著自己睜眼也沒事,徐定疆自然不肯再閉上眼睛,不過話說回來,兩種情境不斷交錯的過程中,徐定疆卻也有些頭昏腦脹,弄不清楚這樣的奇異而玄妙的光影是從何而來。

又過了不知幾十次,徐定疆懶洋洋望著前方不斷重複著朦朧、怪影、破碎……

的循環,正揣度著劉冥不知要把兩人帶到何處,忽然間,朦朧之中彷佛傳來一陣陣的吶喊,似乎有著千軍萬馬在極遙遠的地方鏖戰。

別看聲音還遠著,以之前的經驗來說,聲音似乎不易傳入這朦朦朧朧的氣氛之中,其實應該已經不遠了。

徐定疆目光隱隱見到遠處在星月下掀起的漫天塵沙,是打起來了嗎?徐定疆心裡微微一凜,不知老爸現在如何?若自己父子倆都投入劉禮旗下,自己老孃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徐定疆皺眉又想,老爸當時是交代自己回南角城,如此一來,不只守穩了後路,也多了些談判的籌碼,豈知天不從人願,自己竟被兩位供奉捉住,卻不知老爸的計劃變了沒?

徐定疆正望著遠方的戰場發楞,眼前卻又突然朦朧起來,不久後,又換了一番景象,這次距戰場近多了,遠遠的望去,只見場中一大團數萬人翻翻滾滾的混戰在一起,一邊四、五萬人,另一邊卻只有兩萬出頭,兩邊卻是殺的難分難解,兩萬多人的氣勢正高,而四、五萬人那側卻有些混亂,看旗號,正是都城部隊拼上習回河軍。

都城部隊中還有一隊人馬特別眼熟,仔細看去,領頭的不正是趙才那傢伙嗎?

身邊兩個英姿勃發的女嬌娘,不正是夢羽、墨琪兩人?徐定疆兩眼一亮,只見他們領著近萬人,在戰團正中央不斷的衝殺,但人數也迅速的減少,反而不如另一批隊伍。

另一批都城部隊則成四小團,每團率領的人馬不到四千人,但卻各有各的特色,有的指揮靈動、縱橫來去,有的穩守著陣腳,一點一點的往前衝,有的率隊閃在一旁,彷佛打游擊般的一忽兒殺過來乒乒乓乓的打上幾下,但過一會兒又溜了開來,更有的彷佛不畏生死的橫衝猛殺,殺得習回河城部隊退散奔逃。

那四個領軍的將領是誰?看功夫,一個個只怕不比龍將低多少了,都城還有這樣的人才?

但過沒多久,那五萬人便穩住了陣腳,逐漸的展開了反攻,最明顯的便是一群悍勇異常的數百部隊,在幾個年輕高手的統帥下壓著趙才他們直撲。徐定疆凝目一望,正好看到白玟那嬌嫩的面容,他心裡一沉,暗歎了一口氣,看來兩人果真無緣。

回過頭,徐定疆卻又暗罵趙才糊塗,訓練了這麼久的陣勢,他也不曉得運用一番,再這麼下去,豈不是損失慘重?

「可以睜眼說話了。」劉冥有些傲然的聲音傳出:「他們看不清我們,我們且先觀戰片刻。」

徐定疆早就老實不客氣的睜開雙眼,劉芳華可沒這麼調皮,她目光一轉,驚呼一聲說:「我們……怎麼……浮著……?」

這時徐定疆才注意到,三人確實被一股莫名的氣勁拱托在數十公尺的高空中,遠遠的由北面觀察著戰團,只不過他自己這段日子常飛,一時沒察覺到異狀。

劉冥卻露出了幾分得意,皮笑肉不笑的:「這只是『幻靈大法』的皮毛,你以後要學的可多了。」

劉芳華要學「幻靈大法」?徐定疆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幻靈大法」聽說十分邪門,劉芳華怎麼會要學?莫非劉芳華就是欠了劉冥這件事?

徐定疆一轉頭,劉冥立即說:「別有太大的動作,否則會摔了下去。」

這話嚇的了劉芳華,可唬不住徐定疆,他靠自己還飛過更高的地方呢,不過這時自然不用搶著招認,徐定疆只詫異的說:「芳華,你要學……學……」

「正是『幻靈大法』。」劉冥橫了徐定疆一眼,說:「你已轉換先天真氣,練不成。」

我才不要練。徐定疆橫了劉冥一眼,卻聽劉冥接著說:「我會依照剛剛的協議,讓你避開白浪那小子……嘖嘖……沒想到他們全都是皇族,希望那小子還是後天真氣。」

劉芳華也在戰團中尋找白浪的身影,她聞言臉上微微一紅,輕輕一咬牙說:

「其他人我不管,你別找他學。」

劉冥為了讓劉芳華學「幻靈大法」,似乎十分順著她的意,劉冥頓了頓說:

「就依你……反正白家還有好幾個皇族。」

這時,一直在人群中尋找白浪蹤影的劉芳華,卻驀然發現徐靖被以劉禮為首的數千人圍困,她一驚說:「定疆,那不是伯父嗎?」

說到一半,劉芳華卻嚥住了聲息,卻是在劉禮的身側,她發現了自己一心記掛的白浪。

徐定疆一楞,這才發現自己老爸正被數千枝箭矢團團圍住,剛剛遠遠望去沒見到拼鬥,還以為是誰的隊伍停在那兒呢,怎麼會變成這樣?而後方數萬部隊為什麼不救援前軍?徐定疆目光掃了開來,看清後軍是陳康領軍,雖然還不知前因後果,但現階段的整個情勢他卻已明瞭了十之八、九,也恰好聽見徐靖那番義正辭嚴的話。

徐定疆咋舌心想,老爸這麼視死如歸,卻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無論真假,作兒子的本不該看著老爸出事。不過既然陳儒雅、陳儒庸兄弟在一側,劉禮也不該會真的放箭,但若合劉禮、白浪、白炰旭三人之力,說不定足以與自己老爸一搏……

老爸是不是打算演一齣戲投降呢?作兒子的可不能鬧場,還是乖乖看戲穩妥。

驀然間,後軍一聲炮響,三萬生力軍突然吶喊著往前直衝,向著包裹著徐靖的三千部隊殺去,這一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早該動的陳康部隊當時不動,現在萬萬不該動的時候居然動了?

徐定疆兩眼圓睜,顧不得身在劉冥的控制之下,大喊一聲:「糟了!」他手腳揮動起來,掙扎著要脫開劉冥的勁力,想向下方衝去。

劉禮本與徐靖面面相對,正在僵持,沒想到卻見到那三萬人策馬狂奔而來,劉禮面容一變,臉上微現遲疑,目光迅速的望著場中被圍的三人,似乎十分難以決斷。

劉禮的遲疑只是短短一霎,徐靖在這一瞬間面色一凝,不待劉禮發令,他一個騰身,有如一枝疾箭向著北方掠去。

這下劉禮顧不得心亂了,他一揮手,數千枝箭同時瞄著徐靖激射。

徐靖面色一沉,半空中一個回身,長劍半空一旋,左掌往空一推,狂嘯生起的同時,只見他長劍的精芒突然大盛,驀然間,一朵向著四面發散的劍屏隨著嘯聲往後激衝,與那數千枝箭矢相遇,空中一聲炸響,數千箭矢四面激散,但徐靖的身形不得不慢了下來,落到了人堆之中。

徐靖雖然下落,但威勢不改,劉禮的親兵隊彷佛紙紮的般四面亂飛。

劉禮見狀,雙眉一皺,驀然從龍馬鞍上拔出一柄大刀,大喝一聲:「拿下徐靖。」

身子騰起的同時,向著徐靖飛掠而去。

白炰旭、白浪兩人見狀不得不跟,兩人只好展起身法,追攝著劉禮身後,在一剎那間,三人已經逼到了人堆中的徐靖身側。

徐靖劍掌狂舞之際,見三人分三向撲到,徐靖目光轉過,見劉禮手中的武器未到,一股沉凝的刀氣已經撲面而來,徐靖臉色一慘,一掌推出轟飛了三、四個人,一面大聲說:「衛國使手中可是『裂地刀』?」

「正是。」劉禮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不多說話,手一沉,長刀揮起處,刀芒突然炸起,一股上寬下銳的錐狀刀氣由上而下的劈下,揮動之間,刀芒陡然暴伸三公尺餘,直向著徐靖劈了過去。

在劉禮手中的皇族至寶──「裂地刀」,威力豈容輕忽?徐靖猛一個翻身,點地間急騰八公尺,這才險險閃過這一擊。徐靖這下額頭不禁冒出了一些汗珠,劉禮有裂地刀在手,只怕不能力敵了。

半空中的徐定疆眼見下方局勢丕變,心裡亦是一急。陳康這麼一衝,簡直是坑了自己老爸,劉禮沒空慢慢與徐靖耗,等三萬人逼近徐靖非脫困不可,這麼一來,劉禮除了在短時間內搏殺徐靖,就只能任徐靖重回都城。

劉禮怎麼可能這麼放過自己老爸?徐定疆心急如焚,他一時卻又掙不脫劉冥的控制,只聽劉冥冷冷的說:「二皇子要老夫帶你來,可不是來讓你攪局的,再亂動,摔死我可不負責。」

眼看著父親閃過一擊,白浪與白炰旭卻已先行繞至後方,分頭向著自己父親逼近,若被這兩人擋住片刻,裂地刀一轟過去豈還有命在?

徐定疆猛叱一聲,渾身紅霧瞬間爆起,隨即在一剎那間凝結成網,徐定疆吐氣開聲的叱了一聲說:「放我下去。」話未說完,右拳沒然爆出紅色光華,一拳向著劉冥轟去。

當紅霧一爆,劉冥就發覺不對,身旁這小子的氣勁十分古怪,等徐定疆一凝勁,劉冥馬上知道不可對敵,他連忙帶著劉芳華一閃,一面放掉了控制住徐定疆身軀的浮勁。

徐定疆不為己甚,若是打翻了劉冥,劉芳華非摔不可。他拳勁未吐即收,應聲落下,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念凝住在體外氣勁上,下墜的勢子驀然一折,斜刺般朝著被圍攻的徐靖衝去。

這一下,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個紅色發光大怪物斜掠而下,一大半的人都不自禁的抬頭上望,而被徐定疆這麼一搞,劉冥也掩不住身形,他與劉芳華懸在半空中的模樣,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見到這紅色大光球,正與滿身傷疤、赤裸上身的唐靈狠拼的白玟心裡一緊,手腳不自主的停了下來,只楞楞的望著紅光中的人影發呆,猛聽眼前一陣砰砰亂響,白敏跟著求救般的大喊:「玟姐!」

白玟才發覺白敏剛剛替自己擋掉唐靈的一次猛攻,正手忙腳亂的後退,白玫一咬牙,不再關注那紅色光影的去向,轉回身與白敏聯手,又把唐靈迫了回去。

不只白玟、白敏對上了唐靈,孟啟、南蘇、楊失也與白家眾人分別捉對廝殺起來,雖說白彤的手傷尚未完全痊癒,但以白漢、白彤、白壘的功夫來說,孟啟等人還是十分的辛苦。

而另一邊,以趙才、墨琪、夢羽三人合力對付何威凡本稍占上風,但風紫婷卻於此時率隊穿入了戰場,兩人一合力,便算是趙才近日功力大進,三人依然是節節敗退,若不是眾人周身都有士兵支援,只怕已經凶多吉少。

雖說這兩面都是節節敗退,總還勉能支撐,但唐贛與關勝男兩龍將卻已無人可以抵擋,兩人一根黑槍、兩條青戈,把都城部隊殺得鬼哭神嚎、血肉四濺,不得不四面奔逃。

還好空中徐定疆這麼一鬧,南角城部隊大多知道小王爺有那身紅霧怪功夫,現在雖然不起霧,但從網中所透出的形貌,怎麼看怎麼像小王爺,南角城部隊士氣又湧了起來,奮力的抵擋著習回河軍的攻擊,不過其餘的都城部隊卻不大明白那怪東西是哪兒來的──戰況依然不大樂觀,何況還有一個閒著沒事的徐苞呢?

雖然許多人向空中望,但徐靖周身的人都沒有這個時間,徐靖劍掌齊施,有若怒龍,只避開裂地刀的攻襲,就見他身周士兵不斷的向四面翻飛,痛呼哀叫之聲不斷的傳出,而他也不斷的向著南面衝殺。

白浪被裹在戰團,不得不揮爪向著徐靖攻擊,他心裡有數,一般的爪力只怕無法抵禦徐靖的一擊,白浪右爪一凝,一大片青色的爪勁倏然湧出,向著徐靖直撲了過去。

徐靖卻也是吃了一驚,他可沒見識過「青靈爪」,徐靖一個皺眉,長劍一推,一道耀目的白色光華陡然炸起,硬生生的將白浪的青靈爪力擊成粉碎,同一時間,徐靖的左掌一推,四周的氣息突然一重,一股無聲無息的陰柔掌力向著正前方推了出去。

原來這時白炰旭正由南面衝了過來,白炰旭本來只想拖延住徐靖的速度,一心以為徐靖必然會拿「掌劍合氣」來應付自己,卻沒想到徐靖突然舉掌轟來,而徐靖雖然掌出無聲,但陰柔之中,無邊暗勁卻是洶湧而來,其中所含威勢之大,直讓白炰旭大吃一驚,他的兩掌立即揚起,並掌急沉急推,只見青芒一熾,兩片青色掌勁化成一道青虹,直直的向著徐靖衝去,正是這陣子一直不敢開張的「破天崩山氣」。

這道青虹遇到徐靖那股陰柔的掌力,倏然之間,青虹消散無蹤,徐靖的掌力毫無阻力的迎面向著白炰旭轟來,白炰旭心下大駭,這是什麼功夫?以「破天真氣」

為基的天玄掌最後絕招竟是這麼脆弱?

多虧白炰旭經驗豐富,他顧不得體內經脈受挫,勁力急納回吐,猛一個翻身向旁急閃,在勁力回挫己身的同時,白炰旭的側身同時被徐靖的掌力偏鋒擊中,白炰旭身子一震,整個人翻身倒地,一時竟是爬不起來,還吐了一大口鮮血。

「青靈爪」剛被擊散的白浪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是什麼功夫?威力如此之大?

眼見徐靖跟著向南撲,去向正好向著白炰旭,白浪心裡一沉,白炰旭已經重傷倒地,徐靖只要隨便轟上一掌,白炰旭非死不可。

白浪正急急往前撲的同時,卻見一道錐形刀氣由側面掃來,正好迎著徐靖的去向,卻是劉禮適時的發招攔阻。

徐靖一個騰身疾躍,半空中一個扭身發招,一道掌勁揉合著劍氣向著劉禮攻去,同時身子在半空中驀然一凝,倏然向著南面急掠,看樣子打算劃過這百餘公尺,直接衝出重圍。

白浪本來也不怎麼想攔阻徐靖,但見徐靖卻正面衝了過來,白浪心裡一沉,若徐靖再來一掌剛剛的功夫,不只白炰旭必死,自己也未必接的下來,這一瞬間,白浪一直不敢施用的左臂立即抬起,凝目望著掠來的徐靖。

劉禮自然也不能放徐靖走,若讓徐靖重回都城,豈不是縱虎歸山?他刀芒一劈,不但將徐靖的「劍掌合氣」擊散,還把地面劈開了一個長達數公尺寬的大裂口,這才騰身飛掠向徐靖後方急追,但他縱然憑藉裂地刀得與徐靖過招,徐靖的功力畢竟不是他能比得的,這麼一讓徐靖找出空隙,怎麼還追得上?

徐靖自然知道,這時只有投入南面大軍才有生路,不然劉禮裂地刀一揮,想留住自己的性命也不容易,但他掠身之際,眼見白浪擋在白炰旭身前,正舉臂向著自己,徐靖心中一凜,白浪的功力看似不弱於白炰旭,若掠過之際他從下而上一個暗算,自己只怕非給劉禮追上不可,到時想再闖出活路豈不是更難?這時顧不得他與兒子的交情了,徐靖牙一咬,這五十年來所獨創的絕招「化玉勁」再度推出,向著白浪與白炰旭揮去。

「化玉勁」,是這五十年間,徐靖自創的一門功夫,因徐靖精研白、劉武學,又能別出機抒,所以除了「掌劍合氣」之外,他終於憑藉著陽極生陰的境界,創出無聲無息卻又威力驚人的「化玉勁」,能在看似陰柔的掌勁之中,蘊藏了極大的破壞力量,顧名思義,便算是堅如玉石,遇到了這樣的勁力也只有散化無跡。

而這個功夫,與恰巧與白氏不傳之密──「陰爆掌」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畢竟兩者出於一源,卻也不足為奇。

徐靖這樣的掌勁一出,勁力還沒湧至,白浪已經感到那股無邊無盡的壓迫感,白浪心裡一寒,事到如今,只有憑藉著前些日子練的左臂功夫了。白浪心一橫,終於不敢再保留,他左臂直直伸起,右爪一揚,渾身功力急催,心中同時閃過「長虹吞吐,脈聚合凝,氣沖斗牛,破天裂地」四句話,卻不知有沒有這樣的功效?

這時徐定疆已經從半空中掠到,眼見徐靖一掌轟垮白炰旭,徐定疆不禁微微一喜,只有白浪與劉禮兩人,不易攔住自己老爸。但見徐靖揮掌向著白浪轟去,徐定疆心裡隨即一沉,整個人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心裡有數,自己老爸近年來練出的「化玉勁」威力極大,白浪無論如何是擋不住的,徐定疆暗歎一口氣,希望白浪功力再高一些,能在自己父親的一掌下存活。

就當徐定疆這麼思索的時候,卻見白浪整隻左臂由肩至掌突然冒出較陽光還炫亮的炫目青亮光華,在那一瞬間,一條有若狂龍般的爪形氣柱粗有一公尺,前端一張足有三公尺大的巨大青色巨爪撕裂空間般的向著徐靖猛衝,而一面衝,那股氣柱越形增大,巨爪也跟著擴張,卻似是無窮無盡。

徐靖的「化玉勁」一遇到這股勁力,兩方相持之間那股青色巨爪迅速的被磨蝕殆盡,徐靖的勁力也同時消散,而後半段那股青色氣柱卻依然毫不停歇地向著徐靖疾衝。

眼見那股氣柱已經寬達兩公尺餘,徐靖想閃也沒處閃,何況徐靖本自忖天下就算有人能接得下「化玉勁」,也不能同時傷了自己,眼見白浪一舉手便破了自己苦修五十年的功夫,徐靖一楞,連閃避都忘了,就這麼讓白浪的勁力直轟全身。

徐靖慘呼一聲,隨著那股有如沖天氣柱般的勁力向著後方飛射,同一瞬間,一股極為強烈的氣爆聲響才轟然炸出,向著四面八方轟傳出去。

這樣的變故是誰都沒想到的,徐定疆驚呼一聲,迅疾的向著徐靖向後飛摔的身形直射。

而同時這股勁力也沒頭沒腦的向著追來的劉禮轟去,劉禮自然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眼見白浪的勁力帶著徐靖撞來,距自己雖還有七、八公尺遠,那股無窮無盡的壓迫力卻已先行湧至。同時,那股青色氣柱已經擴大到了寬達五公尺餘,依然威勢不減的往前直轟,沿途數十名士兵遇到了那股勁力,也一個個應聲倒地。劉禮眼見無法閃避,他驀然凝停在半空,裂地刀揮舞成一大片光屏,整個人藏身在那大片光屏之後。

這時那股勁力正好帶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徐靖撞來,在裂地刀的光團舞動下,青色氣柱一面消散,一面仍將徐靖往光屏急送,徐靖的身體一撞上了那大片光屏,整個人爆散成無數細小的血肉碎塊,爆散到了方圓數十公尺之間,一代英豪,就這麼血肉飛散、屍骨無存。

「不!」徐定疆撕心裂肺的慘呼一聲,他雙拳陡然爆出紅光,向著飛退的劉禮背面就轟了過去。

這麼一前一後劉禮可吃不消,何況劉禮雖然藉著裂地刀攔住白浪的勁力,整隻右臂已經震盪的彷佛不是自己的手臂,怎麼再接徐定疆這一下?他總算機變過人,裂地刀揮出的光屏微微一斜,不再正面接勁,果然立即被飛激而出的勁力向下急甩,轟的一下硬生生的摔撞到地面上。

這麼一來,徐定疆兩團火紅似的拳勁正面向著那股青色氣柱直轟,兩方一接,又是另一聲足以撕裂天地的爆響,震的整個戰場數萬人幾乎部不自禁的停下了手,臉色發白的望著這一方。

眼見塵沙飛揚,勁流四射,同時激起了一陣熾熱狂風向四面激散,半空中更有一股迴流氣勁直上雲霄,轟隆隆彷佛雷震的聲音不知由天還是由地響起,緊隨著狂風向著四面散去。

徐定疆的兩拳,終於還是把那道肆虐天地的青色狂龍擊散,但說老實話,白浪這一擊,等於是先破了徐靖的「化玉勁」,跟著又與劉禮手中的裂地刀纏鬥了片刻,這才被徐定疆的「紅骨拳」毀去。

但徐定疆想不到這些,他雖然渾身氣勁也是大為波動,但他依然毫不遲疑的向著白浪急掠,一面大聲怒吼:「白浪!你竟……」

白浪一擊既出,全身的精氣神彷佛同時脫體,他渾身一軟,向著後方便倒了下去,但剛剛整個過程只是一瞬間事,徐定疆衝到時,他卻只倒了一半,白浪自知現在連一根小指也抬不起來,徐定疆要殺了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何況自己殺了他父親?

白浪心中滿懷歉疚,兩眼一閉,等著徐定疆擊殺自己。

徐定疆本待一拳轟出,眼見白浪這麼閉目待死,他的拳頭卻是怎麼也轟不出去,徐定疆一咬牙,滿懷悲痛的仰天長嘯一聲,倏忽間騰空飛起,整個人劃過數百公尺,急急向南面已經嚇傻了的都城後軍衝去,一面啞著嗓子大聲嘶喊:「陳康!你拿命來!」

卻是徐定疆一念之間,明白害死自己父親的其實不是白浪也不是劉禮,罪魁禍首其實是陳康,徐定疆也不管自己向著數萬人衝是不是能成功,他橫定了心,今日要拿下陳康的人頭。

眼見場中突然產生大變化,在一擊間,南角王徐靖屍骨無存,手持裂地刀的劉禮卻也被轟擊倒地,一時也不知是生是死,創出這等奇蹟的白浪也不知為何軟綿綿的倒地,而徐靖之子徐定疆,雖毀掉那有如魔神般的青色氣柱,卻有如瘋了般的向著己方部隊殺去。

四周數萬官兵,尤其是在前方混戰的那群部隊,這時心裡不禁大亂,一時間,沒人還有心衝殺,竟是同時向著南方湧去。

都城部隊是眼見大將徐靖陣亡,心中已無戰意,尤其是南角城部隊,而習回河軍卻是眼見劉禮倒地,更是心亂如麻,若劉禮一死,豈不是大家散夥?無論是徐苞、何威凡、風紫婷任何一人,都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劉禮身側。

而都城部隊的後軍眼見徐定疆向著陳康殺來,除陳康等少數人之外,每個人的心裡都是一頭霧水,徐靖是死在叛軍手中,徐定疆不趁勢對倒地的劉禮、白浪補上兩拳,怎麼突然向著後方殺了回來?

心裡有數的陳康見徐定疆居然能騰飛過數百公尺,心裡也是頗為緊張,他猛一指徐定疆,大喊一聲:「發箭!」

什麼?所有人心裡一楞,但大半的箭矢仍應命發了出去,只不過又有一大堆的箭矢都歪了一些,畢竟射向徐定疆好像總有些那麼名不正言不順,士兵們的準度難免會出些差錯。

徐定疆全身紅光疾滾,理都不理箭矢,要知道箭矢其實在氣勁中也穿不了多深,只不過對一般人來說,護體氣勁只達肌膚表面,箭矢就算只射入體內半寸,身體畢竟受傷,但徐定疆的氣勁卻是在周身半公尺外,沒有一枝箭矢能接近他的軀體,徐定疆毫不受阻地向著陳康衝去。

這麼一來,陳康自然是老臉失色,他一勒龍馬,十指同時向上急迎,十道帶著隱隱焦味的指勁破空而出,向著徐定疆激射。徐定疆眼見對方的指勁霸道,他也聲如霹靂的爆吼一聲,雙拳左右連發,一發發紅色拳勁甩脫手臂向下急轟。

這下徐定疆可是全力出擊,退蛇血液及陷山老人靈藥的功效首度毫無抑制的發揮,只見徐定疆的內息恍若無窮無盡,一道道紅色電光凝集於左右雙臂,跟著毫不停留地向下直撲,眨眼之間,徐定疆的拳勁連發七拳,這才有些內息不足的感覺,他這才緩住了拳頭。

可是這麼連發七拳,只有一開始的兩拳還被陳康的指勁所阻,到了第三拳,陳康的指勁已經被徐定疆的拳風激散,第四拳則毫不客氣向著陳康急撲。陳康沒想到自己精研數十年的「焦雷指」居然會不堪一擊,他連忙一個御氣急退,一面轉折著方向,閃避徐定疆的攻擊。

徐定疆的拳力雖然快速,但運集了全力逃命的陳康卻也不慢,只見後四拳每拳都轟了個空,反把地面擊出了四個數公尺寬的大洞,塵沙飛揚、碎石四射自然不在話下,而那連成一串的爆響聲,更是震人心魄,在陳康周身的許多士兵倒了八輩子黴的作了替死鬼,只見爆散粉碎的血肉四面飛灑,來的及發出慘叫的也沒有幾個。

徐定疆發覺自己距陳康太遠便發拳,才讓陳康還有逃命的空間,便深深一吸氣,一股股自天地湧來的能量迅速的穿過全身散發於外,本已稍稍黯淡的紅色氣脈又重新爆起了光華,隨徐定疆心念所注,迅疾的追著陳康飛掠。

陳康可沒有飛天的功夫,他這時能憑空急頓全景憑藉著百多年的功力御氣而飛,但這麼一逃一道的飛出沒有百公尺,陳康已經有些乏力,可是陳康不用回頭,只憑感覺就知道徐定疆已越追越近。陳康一咬牙,在空中繞了一個大弧,折向北面飛去。

徐定疆一時沒想到對方居然冒險轉向,霎時衝過了頭,不過他的移動方式是以心念控制,徐定疆在半空中倏然一頓,頭也沒轉的就往後直飛,這才一面轉過身子,急追陳康。

陳康的突然轉向,兩人的距離本已拉長十餘公尺,但徐定疆這麼詭異莫測的一退轉,剛拉長的距離又迅速的縮短,而陳康這時已經感到力竭,這麼飛下去,不用再出招自己也會把全身功力耗盡,何況自己成名數十年,卻被一個毛頭小夥子逼成這樣,這成何體統?陳康一咬牙,半空中一個回身,兩手虛捧成碗,驀然往前一送,卻是「焦雷指」全力出手。

這一招,卻是陳康壓箱底的招數了,十道氣勁一出,同時劃過一個大弧,有如一個弧形圓筒般的向著徐定疆急收,他算準了徐定疆功力再高,顧得上卻顧不得下,打散右邊也躲不了左面,而在他轉身的同時,陳康眼角餘光正見到劉禮搖搖晃晃的站起,心中這才稍稍鬆一口氣,總算劉禮未死,大夥兒沒有白忙一場。

徐定疆確實沒想到抱頭鼠竄的陳康忽然有這麼一招,他剛剛損耗的功力雖然已經補回一半,但仍沒有一開始的充沛。徐定疆心裡有數,自己拳勁雖說可以毫無阻礙的破去陳康的「焦雷指」,但他卻沒辦法一瞬間轟出十拳,徐定疆沒空對自己為何沒多想兩招後悔,見對方一出手,徐定疆右拳一推急轟,左拳卻橫置胸前,運足全身氣勁往外急凝。

驀然間,徐定疆全身紅光大盛,那巨大的人形紅網似乎又漲大了一些,周身空氣似乎也感受到了變化,一絲絲忽現忽隱的無數電光在紅網外流轉個不休,直將徐定疆整個人牢牢包住。

陳康這時已無餘勁再躲徐定疆這一擊,只見那道紅色拳勁轟的一下砸在陳康勁力全無的雙手,陳康的雙手猛個分開,拳勁毫不容情地接著撞至陳康的前胸,陳康忍不住慘呼一聲:「二皇子,救……」一面向著北面飛摔出去。

徐定疆卻也並不好過,他的護體氣勁捱得住無數箭矢圍攻,卻捱不住那十束有如烈火焚身的「焦雷指」,只見指勁一面發出尖銳的氣勁摩擦聲,一面磨耗一面鑽入徐定疆的護體氣脈中,雖然不斷的磨耗消散,最後終於還是傷到了徐定疆的軀體。

除了體外氣脈外,徐定疆的身體雖然不斷的有氣勁向外發散,卻不具有護身的效用。在同一瞬間,十道弧形勁力分別穿射到徐定疆的左右前額、左右肩、雙臂、雙腿,還有兩束拐過彎,穿入了徐定疆的臀部,徐定疆身上立即多了十道焦灼的傷口,同時汨汨的流出鮮血,還好「焦雷指」穿入徐定疆氣勁之後威力大減,不然不只傷口加深,那股燒灼的熱度更會使每個傷口全部焦黑,連血都流不出來。

這麼一下,徐定疆與陳康都受了傷,尤以陳康最為嚴重,徐定疆挨那幾下雖然不大舒服,但畢竟只比皮肉之傷嚴重了一些,徐定疆一聲怒吼,身形仍不停的向著陳康直衝。

陳康這時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一時還沒能著地,但正往前急衝的徐定疆身形卻是突然一頓,渾身的紅霧驀然的顫抖起來。

原來他傷口流出的血液不知為何激化在那片氣勁之中,順著徐定疆體外氣脈的運行而繞入,同時一股血腥味濃濃的泛出。徐定疆體外氣勁被這股血氣一衝,猛然間似乎有另一種激烈昂揚的暴脹感湧起。他的心念一時無法控制體外體脈,整個人在半空中抖個不停,那整片紅色的氣網忽脹忽縮,彷佛即將脫體飛去,徐定疆心裡一驚,自己畢竟還不完全明瞭這種功夫的狀態,眼看就要走火,但自己一死不打緊,卻沒能替老爸報仇,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徐定疆顧不得身體有什麼異狀,他強凝著心力往陳康的逃逸方向關注,但一直聽話的氣勁在這一瞬間卻十分不乖,似乎急急的向著各處流血的傷口急竄,跟著又帶著鮮血流入氣脈,混入血液的氣脈卻是更加鮮豔。

不管徐定疆再怎麼急,這時也只能緩緩的向著臥地的陳康飄行,只看他飄到了十公尺外,心想距離已經夠近,徐定疆顧不得走火入魔的危險,緩緩舉起了手,向著倒地喘息的陳康一拳轟了過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8:33


第八十五章 裂地追風

眼看白浪突然轟出一記驚天動地的氣柱,劉芳華可真是愣住了,他自然知道白浪練的功夫,只沒想到白浪已經練成了?緊接著便看見徐靖身亡,徐定疆有如發狂般的衝向白浪,劉芳華再也定不住了,他驚呼一聲,慌張的叫:「冥堂叔祖,快放了我。」

「不準亂動!」劉冥被徐定疆脫出掌握已經十分不樂意,怎麼能讓劉芳華再度逃脫?

這時徐定疆卻正好放了白浪,轉頭向著後軍的陳康殺去,劉芳華才放下了心裡的大石,正要噓出一口氣時,卻見被徐定疆扔下的白浪居然軟綿綿的倒地不起,莫非徐定疆終於還是施下了辣手?

劉芳華再也顧不得劉冥讓不讓自己走,她一揮掌向下急轟,一股氣勁毫無警兆的沛然而出,又把劉冥控制的空間破開,劉芳華就這麼向著下方摔去。

就不信這妮子也會飛。劉冥一怔,正想追蹤劉芳華時,卻見劉芳華在半空中驀然一凝,斜斜向著白浪穿了過去,速度之迅捷,好比星飛電射,眨眼間已經斜飛下掠數百公尺,直衝到了白浪的身側。

這下劉冥不得不頓在半空,他雖看出劉芳華功力提升不少,但總歸還沒轉換先天,怎麼能這麼輕鬆的衝出這麼老遠?難道她體內真力的蘊含量竟是如此浩瀚?但又為什麼不先做轉換?

半空中的劉冥忽然念頭一轉,眼見徐定疆剛剛表現出的威勢,以及劉芳華那深不可測的功力,劉冥心裡一寒,自己適才居然大剌剌的把這兩個人帶在身邊,真可以說是從鬼門關前兜了一圈。

劉芳華因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吸納內息的速度較緩,可說是拼盡了全身功力才掠到白浪身側,她才一落地,便見數萬兵馬一團混亂的向著這面衝來,同一時間,她也看到徐定疆與陳康有如電光火石般的過招。但劉芳華實在顧不得整個戰場的變化,她奔到白浪身畔,只見白浪臉色蠟白,整個人一點生氣也沒有,若不是胸前還在微微的起伏,真可說與死人無異。

劉芳華正要伸手探視白浪的氣脈,卻聽到陳康那聲求救的慘呼,她一抬頭,只見徐定疆在半空中顫抖著身子,但又緩緩的向著陳康逼近,而他身上的紅網忽脹忽縮,一時間看來十分可怖。

「二皇子。」這時徐苞、何威凡、風紫婷率先趕到,湧向倒地不起的劉禮面前,劉禮雖然受傷,但神智未失,他眼見陳康的窘狀,掙扎的說:「快……快去幫助康公……」

「幫康公?」這麼一來,還能臥底嗎?徐苞一怔說:「二皇子……這……」

「管……管不了這麼多了。」劉禮將手中的裂地刀向著何威凡一塞說:「用裂地刀、追風刀聯手除了他……此子留不得……」

這下說的很清楚了,何威凡接過裂地刀,轉頭騰身就向著徐定疆衝了過去。

徐苞也不敢遲疑,劉禮說的確實有道理,徐靖已歿,與徐定疆的仇也結深了,而徐定疆的功力卻是高的不可思議,若讓此人脫逃,日後豈不是得旦夕提防?徐苞一拔身後的追風刀,緊隨著何威凡的身後急騰。

「二皇子您先歇歇。」風紫婷目中不知為何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一面扶著劉禮,一面將掌心按到劉禮背後,緩緩催運真氣替劉禮調理內腑、治療傷勢,而死傷慘重的數千親兵更是將劉禮密密麻麻的圍了起來。

這時向南方逃竄的都城散兵已經衝到了周圍,數萬人沒頭沒腦的向著這幾千人衝殺過來,劉禮四周親兵不禁暗暗叫苦,這麼一來怎麼穩的住陣腳?

眾人正徬徨時,唐贛與關勝男各率一支兵馬湧到,堵在親兵隊的前方,排拒著雜亂慌張的人潮,畢竟兩人本是習回河城將領,總有些心腹能隨時號召急聚,不然以劉禮、白浪、白炰旭的傷勢來說,若是被這數萬散軍衝過,他們可是凶多吉少。

另一面,劉芳華見徐定疆似乎出了異狀,她心中關心,卻又舍不了白浪,劉芳華可真是急的跺腳,她上下連望數眼,見徐定疆雖然有不對,卻未必會出事,白浪再不救治,只怕後患無窮,劉芳華咬著下唇,百般無奈的蹲身催運真息,幫白浪提運體內的內息。

功力一催,劉芳華就鬆了一口氣,白浪看來十分衰弱,但查他體內氣脈,卻也沒受什麼傷害,總歸來說,白浪的問題便是體內賊去樓空,一絲勁力也未能留存,在這種情況之下,吸納真氣的速度自然是十分緩慢,也難怪他只能這麼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但劉芳華想幫他回覆內息卻也不易,當白浪體內空空如也的時候,連想引其內息循繞都辦不到,劉芳華的內息卻又與白浪體內氣息大異其趣,劉芳華催動片刻,廢然住手起身四面瞭望,想看看四面有沒有白家的人在一旁。

但這時四面都是散兵,白家人想奔進來也不容易,劉芳華望了半天,只見到白炰旭一個人倒在地上哼,地上還有一灘來自白炰旭口中的鮮血,看來他自身難保,也幫不了白浪,劉芳華只好繼續四面張望,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幫忙。

說來白炰旭確實有些倒楣,他在無備之下被徐靖的「化玉勁」側面擊中,加上自己全身勁力回納的反挫力道,除了那一大口鮮血之外,五臟六腑全都亂成一團,若非他功力深厚,能運集殘存功力穩住心脈,只怕還比徐靖早一步離開人世。

在白浪、劉禮、白炰旭三人中,受傷最重的其實正是白炰旭,劉禮不過是阻擋白浪氣柱時真氣受了震盪,加上那一下無可抵禦的撞擊,使他受了些微的內傷;而白浪的身體卻根本沒事,只不過在全身精氣神爆散的這一瞬間,白浪不躺也難。

至於白炰旭卻是內腑勁力回挫所創,加上受到徐靖「化玉勁」偏鋒擊中身體左側,整個人已經是半身麻木,連爬都沒辦法,那已經失去感覺的左半身,整條左臂更是怪異的懸垂著,也不知道骨頭是不是粉碎了,還好他早已轉換先天真氣,想來不必躺上許久。

劉芳華可不知道白炰旭這麼悲慘,她卻又掛念著徐定疆的異狀,自然而然的又轉過頭,朝著空中望去。

這時徐定疆不顧氣血交騰,硬是向陳康再度轟出一拳,而陳康雖然已經重傷,但他畢竟是人族頂尖兒的高手,他勉力一個扭身,險險的又避過了這一拳。

徐定疆自然不願放過他,可是他現在想快又快不得,體外氣脈運行的十分高興,卻似乎不大由心念控制,這時別說移動困難,連出拳都力有未逮,徐定疆這麼一頓,陳康已經隱沒在前來助陣的人群中,由鐵珊珊扶了開去。

但問題不是這麼簡單,殺不了陳康還是其次,徐定疆眼見何威凡取過裂地刀向著自己直衝,徐苞也拔出那柄黑黝黝的追風刀衝來,若是自己還傻在這裡,不被攔腰斬斷才怪,徐定疆顧不得追擊陳康,他渾身放鬆,深吸一口氣,任身體內外氣息自然流動,只盼臨陣倒戈的內息能快些恢復正常。

徐定疆這麼一平心靜氣,果然有些不一樣的狀態出現,由渾身毛細孔激出體外的內息,本來是不斷引著那十個傷口流出的血液運轉,現在這麼順其自然下,竟然從這十道血口反激回體內,又這麼送回全身。忽然間,剛剛那種激昂爆裂的感覺倏然消失,徐定疆只覺得體內出乎尋常的充實,身體內的氣脈許久沒有麼充盈的感覺了,這該是好事吧?

可是徐定疆真的沒空細細品味了,何威凡已躍到半天高,向著自己由上而下的兜頭劈了過來,只見裂地刀的刀氣一催,整片刀芒突然增大,威勢更是驚人。

徐定疆曾聽過傳說,裂地刀除了具有一般皇族至寶的特性外,它最大的特色便是能與地氣相引,所以由上而下的招式威力最大,而且無論從多高的地方劈下,都能劃破虛空的直斬入地,不把地面裂一個口子不甘願,這也是裂地刀名稱的由來。

徐定疆眼見刀氣迫體,他自然而然的起了躲避的念頭,就在這時,剛剛不聽話的內息突然又乖了,只見徐定疆倏然間閃退了七、八公尺遠,離裂地刀的刀勁還有好一大段距離。

何威凡見狀知道一擊無功,他自知功力不足,不敢御氣而追,只能一個凝氣沉身,打算點地後再追擊徐定疆。

若被這兩人纏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徐定疆目光搜尋著陳康,一時卻找不出他躲到哪去了;正思忖間,忽有一股無聲無息凜冽而鋒利的刀氣迅疾的侵體而來,徐定疆的體外網狀氣勁竟有無法連貫的感覺。

徐定疆猛一怔,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追風刀」。

徐定疆不敢稍有遲疑,一個仰身急旋,身形由直立驀然一轉攤平,同一瞬間,一股刀氣硬生生的將徐定疆胸腹以上的體外氣勁割裂,徐定疆胸前氣勁就這麼開了一個大口子,還好這不是真正的軀殼,否則哪裡還有救?

只一瞬間,徐定疆胸前的氣勁再度補滿,他猛一回頭,卻見十餘公尺外,徐苞正在扭身揮刀,那隻黑的嚇人的追風刀切過虛空時雖連破風聲都沒有,但想來又有一道刀氣向著自己划來。

不躲可不行,徐定疆騰身急飆,忽上忽下的閃個不停,同時遠遠的揮出勁力,以新領悟的「紅骨拳」勁遙擊徐苞。

這麼一來,徐苞可不像徐定疆般輕鬆,只好一刀刀的破開徐定疆的拳勁,一時之間,也沒空再偷襲徐定疆。

但何威凡這時又衝了過來,裂地刀雖然由上而下威力最大,但隨便亂揮卻也不易抵禦,徐定疆橫了心,驀然咬牙往上直飄,倏忽間穿出了五十餘公尺,將兩人遠遠拋在地面,就算你何威凡再會跳,總也跳不到這麼高吧?

徐苞與何威凡見徐定疆居然掠到了這麼高的地方,兩人不禁傻眼,飛騰五十公尺也不是不可能,諸王大多有這個能耐,但除非手持月華劍,從沒有人禦敵時這麼飛……若是內息一個不足,摔了下來該如何是好?可是眼前的徐定疆似乎全不顧忌此事,就這麼越飛越高,一雙眼睛四面瞭望,似乎還在找尋陳康。

兩人對視一眼,奔到了徐定疆的正下方,計畫待徐定疆氣盡下落後,再好整以暇的聯手追擊。他們的如意算盤倒是打不響了,徐定疆上騰方式與一般人大不相同,這麼個百十公尺根本不用費什麼勁。

徐定疆四面瞭望,陳康還沒找到,卻見到另一個不能不顧的場面,卻是部分撤退不及的數百部隊,正被習回河軍狠狠的圍剿,其中兩個徐定疆十分熟息的身影,正是當年疾風騎隊中的鍾名古與袁業家,兩人身上都已多處帶傷,動作有些失靈,周身的士兵更是越來越少。

這麼下去,兩人是絕對逃不出來的,徐定疆一時顧不得追殺陳康,他驀然長嘯一聲,劃過天際向著那小戰團衝去,一面大聲的呼喝:「部隊撤退回都城。」

若不是徐靖身亡,都城部隊前軍也不會這麼兵敗如山倒;後軍本也該穩的住陣腳,可是後軍的統帥陳康口中卻叫出「二皇子」三字,稍有點腦筋的都知道不對頭,由不得部隊不亂,再聽得徐定疆這麼一喊,部隊更是逃命的十分有理,誰也顧不得誰了。

而剛剛陳康這麼狼狽的逃竄,鐵仇等人也來不及搗鬼,領著自己心腹就往陳康集中,總算是護住了身受重傷的陳康,但這時的都城部隊已經有如被打散的蜂窩,個個搶先、人人逃命,只恨爹孃沒多生兩條腿。

徐定疆長嘯聲中,轉瞬間劃過天際,直往鍾名古、袁業家兩人掠去,兩人身上已經有七、八道傷口,但仍揮舞著大刀苦苦掙扎,徐定疆剛一撲到,三拳兩腳下四周的敵兵被清去一大半,徐定疆一回頭,這才見到兩人之間躺著一人,卻是一向粗魯不文的池路,他已經失去意識,胸口的創傷還在汨汨的淌流鮮血。

徐定疆這才知道為何鍾名古、袁業家會撤退不及,他也不多說,搶過去一把抓起池路扔給鍾名古,轉身往後便衝,一面說:「跟著我來!」這下他也不飛了,領著那數百人向著東南衝去。

有徐定疆開路,自然好走不少,鍾名古抱著池路,一面大步緊跟著徐定疆,一面還慌急的低頭叫:「池路!池路!」

但池路似乎完全聽不到鍾名古的叫聲,整個人軟綿綿的垂懸在鍾名古的懷中,鍾名古心急如焚,但這時除了逃命之外,如何能抽的出手替池路裹傷?鍾名古大喊一聲:「袁業家,你來抱。」

轉頭將池路遞給了袁業家,鍾名古一面揮舞著大刀開路一面瘋狂的嚷:「池路若是死了,老子要殺一百個雜碎還本。」

袁業家是個好好先生,他見鍾名古這般瘋狂的模樣,也不敢多做勸慰,只能跟著徐定疆、鍾名古的身後,在部隊的護持之下一路往東南逃奔。

徐定疆選東南方是有道理的,部隊向著南方退,敵軍必然也把目標放在正南,雖說不往南退自是回不了都城,可是若往南退,自然是誰跑的慢誰倒楣,自己這群人可說跑最慢的,想活著回都城可以說是笑話。

但若往東南走,還有機會躲過大軍的追襲,只要何威凡、徐苞兩人別又拿著裂地刀、追風刀追來,這數百部隊還有生機。

而何威凡與徐苞兩人聽了劉禮的囑咐,自然不敢放過徐定疆,但他們可沒有徐定疆這麼一飛沖天的本事,兩人只見徐定疆驀然往北飛,到底到了哪裡去也不大清楚,只好悶著頭在人群中尋覓,偶爾跳起老高,卻也只見四面一大群一大群的人頭,都城部隊被分割成無數的小團體,有七、八人被數十人圍剿,也有一兩百人正浴血苦戰,當然,若來得及撤退的,自然是一個勁兒的往南奔,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眼看戰局如此混亂,何威凡與徐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都停止了追尋徐定疆的動作,何威凡首先向著徐苞掠去,一面揚聲說:「河王,我們應當先追擊。」

「正是。」徐苞的想法如出一轍,他點點頭說:「這批部隊逃回的越少,都城越好攻。」

兩人交換了意見,正想向劉禮報告,卻見風紫婷率著那殘存的千餘親兵正緩緩的向著北面退,打算脫出戰團,兩人一時想擠也擠不過去,何威凡正要提氣騰身往那兒掠去,徐苞卻一拉住他,說:「何龍將,你先率隊追擊,二皇子那兒由本王稟告。」他心裡還有另一個擔憂,劉芳華不知為何功力也變得甚高,現在她離劉禮可不遠,自己最好回去保護劉禮。

「有勞河王。」何威凡也覺得該當如此,他轉身便開始整理部隊,一面聯繫著正在率隊追殺的唐贛與關勝男。

事實上,向著兩方奔逃的部隊其實不少,而向兩旁追殺的敵軍卻十分有限,畢竟大家夥都往南面追,自己單往兩旁追,若是忽然被圍攻豈不是死的糊塗?這也正是何威凡要整理部隊的原因,若能在整體統合之下,派出適當的部隊分向東南、西南追擊,往兩旁逃散的都城部隊自然會死傷慘重,今日一戰之後,都城部隊能活著回去的只怕不到一半。

何威凡一面調派已經十分混亂的部隊,一面暗暗嘆氣,唐贛與關勝男勇猛有餘,但卻缺乏戰場整體的控制能力,否則現在不該是這個局面。

這麼一來,另一面的徐定疆可是大佔便宜,少了裂地刀、追風刀兩柄神刃的追殺,他哪裡還有敵手?何況又選了敵軍較少的方位,徐定疆這時氣勁也不凝結成網了,只見一大片紅霧在隊伍前方左衝右突,所向無敵。

而四面逃散的部隊眼見徐定疆領著一票人馬衝出,自然而然的向著徐定疆集中,讓這個紅色怪物開路,活的機會恐怕會大上不少,這還指的是都城部隊,若原是南角城部隊的,向著徐定疆集中的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何威凡下令分隊追擊時,徐定疆已經聚集了千餘人的部隊,而且還越來越多;正可謂樹大招風,何威凡派出的第一撥五千人,目標正選著徐定疆這一組人馬,現正疾馳龍馬狂奔而來。

這時剛巧衝出了包圍圈,徐定疆眼見前方敵人不多,他扭過頭,正好見到那一大隊騎兵向著眾人追來,徐定疆一皺眉,卻見外圍有個滿身新舊傷痕不斷淌血,赤裸著上身的中年大漢,正領著數百兵馬向著自己的部隊匯入,徐定疆不識得此人,但卻能看出,此人功力縱然略遜於龍將,但若在管帶中卻是一把好手,以南角城部隊來說,除了趙才、墨琪、夢羽三人外,只怕沒有其他的管帶是他敵手。

徐定疆立即掠至那人身畔,迅疾的說:「你是誰?」

「屬下唐靈。」那人啞著聲音說:「參見安國使。」

「部隊暫歸你統領。」徐定疆迅速的說:「再奔十公里後折嚮往南,儘量彙集部隊。」

唐靈微微一怔,徐定疆又不識得自己,怎會就這麼把部隊交給了自己?但他畢竟話不多,只點點頭說:「屬下遵命。」

這時後方追來的敵軍已經與後隊接觸,追殺逃命的人最為容易,從背後下手,一次一個腦袋輕鬆愉快,沒片刻,已經死傷了數十人,徐定疆不敢再拖,一彈身,一溜紅光好似一個大煙火般的落到後軍,猛的一拳揮出說:「不退者死!」

徐定疆的拳力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接的,紅色拳網這麼脫體直射,首當其衝的便是一個走避不及的管帶,他不久前才瞧過徐定疆以這手功夫追得「左督國王」陳康抱頭鼠竄,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臨到自己身上?他慘呼半聲,拳勁已經在他胸前爆裂,不只他前胸後背穿開了一個通風大洞,後面還有七、八人被餘勁擊傷,紛紛滾落下馬,追的最快的數人眼見此狀,自然而然的勒馬減速,不敢向著徐定疆的拳頭迎過去。

這卻也怪不得徐定疆,誰叫他只會這一招,禦敵時可沒辦法省功夫。

但五千人的部隊畢竟不是少數,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寬雖無人敢近,但兩側的部隊卻是順理成章的繞過徐定疆,繼續追擊,但總算將距離拉遠了些。

徐定疆眼見已經達到了嚇阻的目的,他也不在原地停留,轉身掠到了部隊最後端,隨著部隊撤退。

但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功夫對付大敵還不錯,應付這麼成千萬人的群毆卻是無效,還不如紅霧狀態的靈活;剛剛若是一大群人不怕死的湧上,自己最多連發個七、八拳,再來就必須喘個幾下,只要他們捨死忘生的衝來,不用數百人就能把自己整死,也許該想想在這種狀態下比較省力的出招方式。

當然,那是在不能閃避、退卻的情況下才成立,而剛剛恰好是這種情形,總算習回河軍沒這麼奮不顧身,徐定疆還能唬上一唬,便護著部隊撤退。

風紫婷撤退之時,自然順道帶著白浪、白炰旭,劉芳華的角色雖然尷尬,卻也不願離開看似瀕臨死亡的白浪,她心裡有個傻念頭,若白浪當真死了,那也是一了百了,自己大不了隨他而去,也不用這麼一生一世的折磨,所以她顧不得他人的目光,就這麼隨著白浪的擔架,向著北面漫步。

劉禮的親兵大多識得劉芳華,自然有人向風紫婷咬耳朵,劉芳華聽力本已驚人,何況現在功力大進?她目光抬起,望著風紫婷,看她要如何發落。劉芳華心中暗想,若她不知好歹的派人驅離自己,可別怪姑奶奶翻臉不認人,反正經過這些天,劉芳華已確認自己內力有長足的進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兒,可不會含糊了誰。

沒想到風紫婷聽罷,目光向著劉芳華一轉時,卻向一臉殺氣的劉芳華微笑了笑,揮揮手繼續率著部隊北退,劉芳華這可楞了楞,這是什麼意思?

正糊塗間,卻見劉冥沉著臉由空中落到了五公尺前方,一面隨隊後飄一面說:

「芳華丫頭,你到底要毀諾幾次?」他可不敢輕易的靠近劉芳華,若劉芳華陡然來上一下,劉冥自忖未必能輕鬆接下。

劉芳華瞪了劉冥一眼,那對濃眉微皺,哼了一聲說:「誰說我毀諾了?我不是來了嗎?」

「沒有最好。」劉冥冷眼望了望白浪,陰沉沉的說:「這小子只差還沒死透,有什麼好留戀的?」

「你最好禱告他別死。」劉芳華俏臉一沉,也不稱「冥堂叔祖」了。

劉然可參不透劉芳華的話意,只哼了一聲說:「這小子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答應此事……」劉芳華的聲音倒是十分平靜:「他若死了,我自然隨他而去。」

劉冥聽得此言,只冷冷哼了一聲,似是默認了劉芳華的言語,他心裡另有打算,只要劉芳華一開始學習「幻靈大法」,哪怕他對白浪再深情,到時也是鏡花水月,很快就會忘的一乾二淨,現在倒不必急著改變她的想法。

同時,剛剛混入人堆中殺敵的白家眾人這時也逐漸退了出來,眼見白浪與白炰旭都被人扛著,他們自然連忙湧過來關切。剛接近的白玫恰好聽到了劉芳華最後的幾句話,她的心房好似被巨槌猛撞了一下,白玫怔怔的想,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劉芳華一樣?為什麼沒有這麼大的勇氣?白玫四面瞭望,又見不到徐定疆的身影,這一瞬間,一向斷事明快、個性堅毅的白玫,雙眼不知為何竟蒙朧了起來。

這時,拿著追風刀的徐苞從空中一躍一躍的趕到劉禮身側,先望了望劉芳華,眼見劉芳華並無異狀,他便想向劉禮呈報剛剛與何威凡所做的決議,沒想到劉禮雖未受致命的傷害,卻已經陷入了昏迷;劉禮這麼一昏,按道理,徐苞是現場職位最高的人,他認定了自己的決定沒錯,也就不再多說,一面緩緩隨著部隊北移,一面遠眺四面殺敵的狀態。

「河王……」一個喘息的聲音來自不遠的地方,徐苞轉過頭,見到被人攙扶著、有些狼狽的「左督國王」陳康,正在千餘部隊的護送下趕至。

徐苞連忙迎了過去,一面說:「康公可無恙?」

「僥倖……」陳康受的傷可也不輕,他苦笑的說:「二皇子呢……老夫是請罪來的。」說是請罪,實在是現形之下,在都城部隊中無法容身,陳康這才在鐵仇等人護翼下北行,不然他現在哪敢見劉禮?

「二皇子受傷昏迷。」徐苞嘆了一口氣,憂形於色的說:「康公,不是我說……

你怎麼會選在那時發動?」

聽見劉禮受傷昏迷,陳康雖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忐忑,劉禮等於是間接的傷在自己手裡,這下罪過可大了,緊接著聽到徐苞的問話,陳康自然不能說出自己心中的算盤,只見他臉色微微發紅的說:「慚愧……我一時情急,深怕二皇子圍攻徐靖時受傷,沒想到二皇子身懷裂地刀,我倒是多慮了。」

徐苞自然不大信,但這時多言無異,徐苞望了望戰局,轉過話題說:「這一戰都城七萬部隊頂多剩下兩、三萬,再加上剩下不到兩萬的官兵,要攻下都城應該不困難。」

「可惜我沒能除掉劉方廷,河王,您看我是不是太過糊塗?」陳康知道今日為了毀掉徐靖,可說是把劉禮的計劃全盤弄亂,最好趁著劉禮未醒,先取得徐苞的諒解,到時說不定他會替自己說說話。

「也不能這麼說。」徐苞果然識趣,苦笑著說:「這算是天意,康公無須自責過甚。」

「啟稟河王。」前方一個士兵急急奔來,向著徐苞說:「二皇子醒來了,正找您呢。」

「一起去吧?康公。」徐苞客氣的說。

「未聞二皇子召見,還是河王先去吧。」陳康有些忐忑,他心知肚明自己壞了劉禮的大事,這時怎麼敢去見劉禮,只好應付的說:「稍待一會兒,陳康再去拜見二皇子。」

徐苞也是玲瓏心,見狀也不多言,拱拱手自行去了,到了劉禮榻前,徐苞臉上露出憂色,湊過去低聲說:「二皇子。」

「河王。」劉禮的傷勢並不甚重,雖說不適合走動,但說話還沒有問題:「除了徐定疆嗎?」

徐苞一怔,沒想到劉禮清醒不問戰況,開口就問徐定疆,他連忙回答:「啟稟二皇子,部隊大亂,為求擴大戰果,我們只好暫時放了那小子。」

劉禮目光一凝說:「你們……」跟著重重嘆了一口氣,皺起眉頭不再言語。

看劉禮的表情,似乎十分不滿意,徐苞倒是十分詫異,徐定疆功力就算不錯,想來也不會比他老爹徐靖高明,就算功夫相當,帶兵能力也未必相同,就算人算不如天算,徐定疆的能力與其父無分軒輊,總沒有徐靖的威望,劉禮何必如此擔憂?

想了想,徐苞試探的說:「二皇子,何龍將若不去安排追擊,退回都城的部隊只怕會超過四萬人,而康公的身分又曝露了,就算伏兵的功效得以發揮,只怕攻城依然不易。」

「我自然知道。」劉禮又嘆了一口氣說:「但無論回都城的是三萬、四萬還是五萬,我們總歸是打的下來,但南角城呢?」

南角城?徐苞怔了怔說:「南角城一藉孤城,等我們平定了都城,南角城還不是手到擒來?」

「河王,你太大意了。」劉禮苦笑說:「南角城固然沒有都城的熱鬧繁華、人口眾多、兵力充足,但南角城為邊塞重地,不只是城厚牆高,民風更較都城剽悍,何況南角城內人口雖少,但卻腹地廣大,隨時能徵練十萬以上的兵馬,若讓徐定疆脫身,日後想要剿滅南角城,豈不是得傾全國之力?」

「這……」徐苞說:「但若都城一破,南角城難道還會頑抗?」

「南角城五十年經營,兩代恩澤非比尋常……」劉禮頓了頓,搖頭說:「現在說這些都已無用,你立即通令六大尊者率軍往南,攔住所有向南角城的去路;我們也全軍銜尾急追,先把來不及回都城的部隊吃掉。」

連伏兵都要動了?徐苞吃了一驚,連忙說:「二皇子三思,這麼一來,原先的計劃……」

「現在不得不變更。」劉禮面色一沉說:「若六尊者攔不住,我們主隊還須向南追擊。」

風紫婷一直在旁,她見狀也上前說:「二皇子容稟,若真這麼做,不只原先的計劃無法施行,都城的戰力還會因此加強。」

「我寧願如此。」劉禮嘆息說:「現在必得做最壞的打算,若徐定疆逃回南角城,我寧願隨他而去的人不多,何況那批部隊……我本有攔截徐王爺的意味在。」

徐苞見劉禮執意如此,他只好轉身發令,但心裡一面狐疑,徐定疆這小子就算是功力高的驚人,也不必這麼在乎吧?也許劉禮還真的有些小題大作了。

早先,在劉冥來投之後,劉禮立即定下了破城大計,首先藉著救出白家人牽制徐家,跟著引都城部隊接戰,同時讓六尊者埋下兩萬伏兵,身著都城部隊服色,悄悄掩入南方設伏。

待兩方交戰,若是僵持不下,那兩萬部隊由後掩殺出來,自然是一大助力,但劉禮原已認定了徐靖會降,這麼一來部隊必然大勝,於是計劃在大勝之後,部隊一面掩殺都城部隊,而那兩萬伏兵則順勢混入亂軍之中,隨著進入都城,只待城外部隊追殺至都城,混入都城的部隊立即裡應外合,攻破城門。

這串計謀中的最險要之處,在於混入兩萬人畢竟太多,但若只混入數千人,以現在都城的防範狀態,很容易被人甕中捉鱉,圍殺個一乾二淨,還好若陳康隨隊而出,這群人自然能混入陳康的部隊,若陳康未隨軍往外,必定在城頭主持城防,那是更好做手腳,所以這個計劃也才有施行的可能。

但現在陳康已經弄亂了計劃,劉禮不敢冒險混入部隊,而徐靖父子一歿一脫身,南角城突然成了劉禮的心腹大患,劉禮當即變更計劃,命令伏兵先一步往南設伏,攔截逃竄向南的部隊。

劉禮思前想後,按嘆自己若未昏厥,必不會放過徐定疆,說來說去,還要怪白浪那手功夫過於霸道……想到這裡,劉禮提高了聲量說:「風龍將。」

風紫婷一直在附近守候,她走近兩步說:「臣在。」

「白龍將呢?」劉禮嘆聲說:「沒想到他有這身功力。」

「啟稟二皇子。」風紫婷雙眉微微一皺說:「白龍將一擊之後便即力竭,到現在還未醒來。」白浪所在畢竟相距不遠,風紫婷無須接近,也知道白浪的狀態。

劉禮聞聲有些詫異,一擊之後便陷入昏迷,白浪這一下豈不是混集了全身的真力?難怪會有這麼大的威勢……但怎會有這種功夫?劉禮自言自語的說:「竟有此事?」

「確實如此。」風紫婷接著說:「之後芳華郡主也脫出秘閣衛國使的控制,飛掠到了白龍將身側,現在仍在白龍將身旁守護。」

劉芳華掠下之際,劉禮已經昏迷,並沒見到劉芳華劃破天際下落的英姿,但他現在一聽,已經知道劉芳華功力大進。劉禮心念一轉,思忖劉芳華、白浪必是在密室中得了好處,卻不知道他們練了什麼功夫?

劉禮想了想,驀然微笑說:「請芳華過來。」

這豈不是自找麻煩?風紫婷面色微變說:「二皇子!」

「請河王也來就是了。」劉禮看出風紫婷的心意,接著微笑說:「芳華除了罵罵我之外,該不會如何的。」

風紫婷不敢違命,終於還是轉身通知劉芳華、徐苞,只不過她心裡卻是十分莫名其妙……劉禮現在不多休息,找劉芳華來做什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9:10


第八十六章 山林佈陣

過不多久,便見到劉芳華在風紫婷與徐苞的陪伴下走來,隨著來的還有守在劉芳華身側的劉冥。

劉禮有些意外的說:「冥六叔也來了?」

「我可不是來幫你的。」劉冥哼了聲說。

「豈敢。」劉禮微笑說:「冥六叔不僅贈刀、幫我帶出了徐定疆與芳華侄女,而且手下高足還願意投入我軍,已經幫了太多忙了。」

「他們不投入也不行。」劉冥哼了一聲說:「他們功力不足,不能離都城過久,只好聽你使喚……你也不用拐著彎兒提醒我,我知道還欠你一件事。」

「六叔言重了。」劉禮目光轉過劉芳華,點點頭說:「芳華,好久不見。」

劉芳華還沒回答,劉冥已經搶著說:「禮老二,我們先前已經講妥了……」

「當然。」劉禮搶著說:「若芳華願意隨著六叔,我便不插手。」

「很好。」劉冥閉上嘴,向後退了兩步。

劉禮再度轉向劉芳華,臉上露出苦笑說:「芳華,你一定怪二叔這麼做吧?」

劉芳華冷著臉,哼了一聲沒說話,劉禮嘆了一口氣,苦笑說:「說老實話,若非情勢逼人,我也不會這麼做。」

「別假惺惺了。」劉芳華冷著臉說:「若想要我背叛父皇,那是妄想。」

「我自然明白。」劉禮點頭說:「大哥雖然耳根子軟、見事不明,總也不算壞人,何況又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對他效忠是正常的事。」

劉芳華頗想反唇相譏,但劉禮所說的「耳根子軟、見事不明」八字,劉芳華卻又打從心底同意,以她個性,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劉芳華只能咬咬牙,緊閉上嘴。

「我找你來,是想與你談件事。」劉禮功力本深,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覺得體力漸復,於是勉力坐起身說:「我知道你與白浪感情深厚,只要你願意撒手不管,我也不會強要你的協助,只要別阻攔白浪助我,我願玉成你與白浪的好事。」

劉芳華畢竟臉嫩,聽得劉禮這番話,整張臉立即紅了起來,她一跺腳,正待轉身離開,卻聽劉禮接著說:「且慢,無論我與大哥關係如何,我畢竟是你二叔,我也希望你好,難道你真的希望修習『幻靈大法』?」

越說越不像話了,當著自己的面要劉芳華毀諾?劉冥的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卻是更陰陽怪氣了,他往前踏步說:「禮老二,你這話……」

「若芳華願意,這便是我求六叔的第三件事,這可與劉氏內鬥無關。」劉禮打斷劉冥的話說:「能讓芳華與白龍將終成眷屬,不也是一大樂事?」

劉禮這麼一說,劉冥可就不好說話了,他哼了一聲說:「芳華丫頭,你若是自己放棄了,日後可別後悔。」

劉芳華壓根也不願意學那鬼「幻靈大法」,問題是自己真的要嫁給白浪嗎?就算自己不插手,白家人加入劉禮部隊,日後攻破都城,自己的良心難道過得去?當時會願意隨劉冥脫困,一大半也是因為劉冥表示將遠離凡塵,不再涉入劉氏內鬥,自己才動了跟隨劉冥的念頭,否則看著白浪率軍攻打自己父親,自己如何能承受?

沒想到現在劉禮居然提出了這個建議,不但讓自己名正言順擺脫當日與劉冥的承諾,還能嫁給白浪……想到這裡,本已紅透雙頰的劉芳華更是渾身燥熱,那時的輕憐蜜愛、海誓山盟,難道還能重現?這是真實,還是幻夢?

但他們畢竟是父親的敵人,自己若是真的嫁給了白浪,背個萬世罵名還不打緊,但自己難道能原諒自己?想到這裡,劉芳華泛起紅潮的臉,霎時又白了下來。

劉芳華心念一轉,心裡又想,情勢已經十分明顯了,父親的敗亡已在眼前,自己一個人,是無法扭轉這個局面的,那何不……何不索性便聽了二叔的話,還能與白浪相守到老?想到這,劉芳華的心驀然撲通撲通的跳得更快了。

劉芳華臉色忽白忽紅,正怔忡的時候,劉禮也不催促,只低聲向風紫婷吩咐了幾句話,下了幾個調動部隊的命令,但他的目光依然望著劉芳華的神色,臉上都是關切的模樣。

劉冥眼見不對,想了想連忙開口說:「芳華丫頭,做叔祖的一直沒時間向你解釋『幻靈大法』的妙用,這就趁便向你說說……『幻靈大法』藉藥物與人體的奇異本能,能不藉內息的引注,便能達成與天地能量相通的狀態。但不只是引能入體、以內息的模式施用而已,這種與天地能量相通的方式,可說是無中生有、溝通多於利用,能憑藉著天地間大部分能量的協助,做出許多你無法想像的事來。」

劉芳華這時正心亂如麻,哪裡聽得下劉冥的自吹自擂?何況劉冥不擅長自我吹噓,說來也不見得多動聽。

劉冥眼見劉芳華臉色不對,連忙接著又說:「我那幾個徒弟功力不足,縱然修練成功,還是不能達到辟穀、服氣、長生的境界,但總也達到不老的狀態,你現在功力已經如此,叔祖敢保證,你日後的成就當在叔祖之上……」

當劉冥聒噪不休的時候,四周的人自然而然一面聽,一面看著劉芳華,不知道她會不會舍「幻靈大法」而就白浪,又或是做出相反的選擇?其中最關心的,自然是相距不遠的白家一群人,尤其與劉芳華私交不錯的白玟、白敏更想聽聽劉芳華如何回答。

白玫見劉芳華難以答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若有人要自己老實回答,自己願意選擇徐定疆或是白家,恐怕也是難以決斷吧?白玟望著臉色泛白、昏迷不醒的白浪,驀然想起了許久未見面的白靈,她臉上露出了苦笑,白靈選擇留在東極城地底,不也是一種無奈?浪大哥啊浪大哥,你可明白小靈的心情?

聰明如白玟,早已察覺白靈對白浪有絲莫名的情繫,但除了同屬白氏之外,兩人輩分差了一輩,更是一大鴻溝。白靈選擇離開三個月,是逃避還是決斷,白玟也拿捏不定。白靈看來柔順,但若是拗起來,可是誰也搞不定她,地做了這樣的選擇,也算是夠聰明、夠委屈了。

白玫從劉芳華想到白靈,正神馳東極時,忽聽得劉芳華似已決斷,緩緩的說:

「無論白浪或是二叔,對父皇來說,你們都是叛賊……我寧願隨著冥堂叔祖浪跡天下,與草木同腐,也不會屈從事賊。」

這可是當面罵人,周圍的官兵臉色都難看起來,連剛剛對劉芳華頗有迴護之意的風紫婷也沉下了臉。

劉禮面色微沉,還想開口時,劉冥卻是少見的哈哈一笑,驀然帶著劉芳華緩緩的往空中飄去,一面大聲說:「既然如此,我便把芳華丫頭帶開,省的你們彼此看了惹厭……」

話未說完,劉冥周身氣流一陣激盪,又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過不多久,兩人一起消失在空際,無影無蹤。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日清晨,曙光乍現,數千名脫袍曳甲、狼狽萬分的士兵,一面不斷的回頭張望,一面勉力拖著沉重的腳步,翻過又一座的山頭。一路上,只要是草木掩映,雀鳥驚飛,都使得部隊人心惶惶,提心吊膽。

這些士兵,不知為何都沒有騎乘著龍馬,經過了一整夜的奔馳,想當然速度實在快不起來,眼見又翻過一座山頭,下方出現了一片頗為濃密的林地,領頭的一個雄壯年輕人回過頭說:「傳下令,到了林中便休息。」

他身後有幾個指寬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皮肉外翻的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輕傷,不過他倒依然頗有精神,回過頭,讓部隊一個個從他身旁穿過。

「啟稟安國使。」渾身傷疤的一箇中年漢子走到他身側,臉上掩不住疲態的說:

「這裡安全嗎?」

「唐管帶。」被稱做安國使的年輕人搖搖頭低聲說:「我們雖利用龍馬引開對方的追兵,但東方活路只有這一條,他們早晚會追上來。」

唐管帶沉吟片刻,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轉過頭率領著部隊上下移動,隱入密林之中。

安國使與唐管帶,正是徐定疆與唐靈兩人,徐定疆率隊南奔,若是一路順暢,本無須奔出半日便可返抵都城,但在敵方不斷追殺下不得不繞個大圈子的徐定疆部隊,移動的速度自然而然延遲下來。而為了阻攔敵軍,徐定疆一路上還設了兩、三次埋伏,殺退了幾次追來的習回河軍,到最後眼見敵軍彙集的越來越多,徐定疆不得不忍痛棄馬,讓龍馬群誘導追兵錯誤的方向。

經過一夜的奔逃,除了原先的唐靈、鍾名古、袁業家之外,這批部隊還會合了吳平、杜給兩人的部隊,算算已經彙集了七千餘人,與原有部隊相比,到這裡的不到十分之一。至於趙才、墨琪、夢羽等人卻一直沒有見到。

而身負重傷的池路,在一路倉皇奔馳下,不知何時已經斷氣,鍾名古得知時有如瘋了般的想回頭衝殺,若非徐定疆阻住,只怕又多賠一命。

鍾名古等四人所帶的官兵約莫兩千多人,唐靈的則是千餘人,剩下的近四千人則是一路上逐漸匯入而來,將領早已不知去向。

本來唐靈從東極城只帶了五百心腹來,其他的都是都城部隊,只不過在出戰之前,徐靖已經囑咐數位管帶聽從唐靈的領導,這才能有這麼多人跟著唐靈衝出那片亂局。

所以現在徐定疆的部隊中,除了唐靈、鍾名古等五人之外,還有三名原屬都城的管帶,論起經驗,雖比鍾名古等人豐富,但說到武功,最多是伯仲之間,所以除了徐定疆外,唐靈自然而然的成為第二號人物。

這一夜,徐定疆領著部隊劃過一個弧度,先順著都城東北面起伏的丘陵南奔,直到繞過了整片丘陵地,進入了都玉山北緣密林,這時部隊才敢稍作休憩。

不過是奔了整整一夜,對練武有成的人來說,本是小事一樁,但先經過了數小時的鏖戰,再經過一整夜的奔波,除少數的幾人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累得不成模樣,到了林中,許多人扔下刀劍,整個人癱在地面躺平,一副累斃了的模樣。

唐靈比徐定疆先進入林中,看到這個情形,他雙眉一皺,目光巡了巡。眼見一個頗為粗壯的管帶四平八穩的躺在地面,他緩步過去,輕輕踢了那人一下說:「起來!」

無巧不巧,那人正是滿肚子怒火的鍾名古,他緩緩睜了睜眼睛,見唐靈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哼了一聲說:「少來煩老子。」眼睛又閉上了。

唐靈臉色一沉,腳上用勁再一踢,一下子把鍾名古踢翻了個身,一面加重聲音說:「快起來!」

居然敢踢老子?鍾名古哪裡受得了這種氣,翻了兩滾的他驀然蹦起,拔刀就向著唐靈劈了過去。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唐靈微微一怔,他雖然也不過是管帶,但在多數官兵的心中,已經把他看的與龍將差不多了,現在一個年紀輕輕的管帶居然敢對自己無禮?

唐靈橫身一閃說:「還不住手!你想受軍法?」

唐靈這麼一閃足見功力,鍾名古眼看著砍不到對方,加上對自己同僚動刀本是重罪,他紅著眼睛怒視著唐靈,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

唐靈哼了一聲說:「要你的部下坐起來。」說一說完,唐靈理也不理鍾名古,轉身就往回走。

這般瞧不起自己?鍾名古怒吼一聲,又要揮刀直劈,但見唐靈背對著自己,舉起刀的鍾名古憤憤的說:「你給我轉過身來。」

這一下,連唐靈的手下們都看不過去了,立即有幾個人奔了過來。唐靈揮手阻住自己手下,臉一沉,身子半轉過來,冷望著鍾名古。

鍾名古正要揮刀時,一樣渾身狼狽的杜給、袁業家兩人已經聞聲趕來,連忙阻在兩人之間,袁業家拉住鍾名古,杜給轉過身向著唐靈施禮說:「唐靈管帶,我們突逢好友過世,失禮莫怪。」

原來這人便是唐靈,鍾名古楞了楞,這次徐靖帶軍,特請隨劉然返都的東極四大管帶配合領軍,鍾名古早已聽聞對方的威名,只沒想到自己就是被其中之一踢了一腳。

唐靈目光向著三人打量打量,臉色緩了緩說:「你們是南角城來的部隊吧?」

「正是。」杜給客氣的說:「我們的經驗不足,還請唐管帶多指點。」

唐靈不冷不熱的說:「部隊睏乏,一躺下就起不來了,他們若還想要命,最好別死賴在地上。」

「多謝唐管帶提醒。」杜給回望了鍾名古一眼,見他似乎也冷靜下來,不過仍紅著眼睛,杜給回頭擠了擠眼說:「鍾名古,向唐管帶道個歉。」

鍾名古哼了一聲甩開袁業家的糾纏,回過頭罵自己部隊:「你們還不起來,要老子一個個踢起來嗎?」畢竟還是不肯道歉。

唐靈也不計較,轉身要走時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這場戰役不知死了多少人,誰無親友?若不是為了存活的人,安國使又豈會留在這裡?你們還算是南角城的部隊嗎?」

杜給與袁業家對望一眼,兩人自然而然的轉頭望向徐定疆,只見徐定疆一個人孤單的坐在一株倒下的大樹上,目光眺望著遠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兒的爭端,反倒有幾分索然、茫然的感覺。

杜給與袁業家這才猛然想起,南角城的撐天巨木徐靖已歿,徐定疆該是最感悲痛的人,但他仍暫時放下了仇恨,領著這隊敗兵逃遁,說起來,最難受的該是他吧?

鍾名古雖然轉身走開,但唐靈的話依然一字一句的聽在耳中,他自然而然的也把目光轉向徐定疆,當時若不是他攔著自己往回殺,只怕這時自己也已到黃泉找池路拼酒去了──這麼一時快意固然簡單,但這些跟隨著自己的士兵呢?自己卻是從沒想到過。

驀然間,鍾名古心中湧起一股慚愧的感覺,但他雖脾氣暴躁,卻也不像過世的池路這麼直性子,要他過去向唐靈陪罪是說不出來的,他只悶悶地到一旁坐下,再也沒說一句話。

唐靈離開後,這時吳平才緩緩的踱來,袁業家忍不住抱怨說:「吳平,你也不快些兒來幫忙,剛剛我差點拉不住老鍾。」

「不拉也沒關係。」吳平漫不在乎的說:「東極城唐靈管帶好大的名頭,老鍾砍不傷他的。」

「這是什麼話?」袁業家瞪眼說:「軍旅中嚴禁私相鬥毆,你想讓老鍾吃板子啊?」

「吃吃板子腦袋說不定會清楚些。」吳平遠遠望了望徐定疆,難得的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王爺竟……這次事情鬧大了。」

「趙才也不知跑哪裡去了。」杜給心知徐定疆坐的雖遠,但這點距離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有心轉過話題說:「他不會也出了事吧?」

「他倒好了。」吳平搖頭晃腦的說:「王爺安排他和那兩個嬌滴滴的管帶作一路領兵,可算是做鬼也風流。」

反正吳平口中一向沒有好聽的話,杜給他不理會他,轉過頭說:「到了這兒,小王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吩咐……」

「去問問吧?」袁業家眨眨眼說:「咱們索性直接回南角城,眼看都城就要陷落,我們還回去做什麼?」

「有這麼容易就好了。」杜給搖搖頭,口中留著一句話沒說……南角王妃陳晶露可還在都城,徐定疆會這麼回南角城嗎?ㄒ「小王爺不會是太傷心了吧?」袁業家跟著又擔心的說:「他怎麼一直沒說話?」

自徐靖過世,他們被徐定疆所救後,過去的小仇小怨早已不值一提,袁業家自然替徐定疆擔心起來。

沒想到這時遠遠的徐定疆卻驀然站起,招手說:「唐管帶。」

「是。」唐靈快步趕了過去,施禮說:「安國使有何吩咐。」他並非南角城部隊,與徐靖、徐定疆也不相熟,自然而然以官階稱呼徐定疆。

徐定疆目光向著東南望,一面說:「那個方位有人向這窺伺,看樣子該是比我們快一步的逃兵,你估計是哪一方的部隊?」

唐靈一怔,目光向東南望去,卻是什麼身影也瞧不見,唐靈皺皺眉說:「能將散亂敗兵糾集成隊,除了南蘇他們幾個外,我倒想不到別人,這麼謹慎的觀望……

若非敵軍,就該是孟啟管帶。」

「那個胖子?」徐定疆雖仍懶洋洋的點點頭,但臉上卻不見常掛的那一抹笑容,只聽他緩緩說:「他要先看看我們值不值得投靠?」

這年輕人實在聰明,唐靈微微一怔,點頭說:「安國使明察。」

「隨他們去吧,部隊移動。」

徐定疆向著四面一揮手,比出手勢,四周圍的部隊不得不一臉愁容的站起,整隊成一小隊一小隊的陣型,向著東南面移動。行出沒有多遠,部隊後方驀然傳來一長一短兩聲梟鳴,徐定疆微微一怔,揮手比個加快的手勢,部隊的移動腳步立即增快,幾乎是慌不擇路的往前直趕。

其實,也不須徐定疆催促,聽到梟鳴,人人都知道那是後方的斥候傳來的消息,告知有敵方的部隊逐漸接近;以訊息來分辨,對方距部隊尚有一段距離,但若是這麼緩緩的趕,總會被追上,誰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眾人自然加快了腳步,也顧不得好不好走、是不是一腳高一腳低了。

奔到了這種地形,杜給等人才明白了徐定疆棄馬的緣由,龍馬腳生肉蹼,特別適合在原野、丘陵奔馳,在這種高低不同的地方,龍馬的肉蹼有時還沒處落足,未必比兩條腿快。對方追來的部隊必定是騎乘著龍馬,到了這兒,他們單是處理龍馬就得頗費心神。

又奔出十數公里外,到了密林的深處,身後一直沒再傳來警示的梟鳴,看來暫時是安全了,眼看著前方出現一片寬約七、八公尺的小溪流,向著東北面蜿蜒流過,與眾人的去向恰成垂直,看來是發源自都玉山的小溪,前方的部隊忍不住緩下了腳步,回過頭偷望著徐定疆,看他會不會發令暫歇。

徐定疆一面望著南方的都玉山,一面下了號令,讓部隊取水片刻,但不得休息,依然要往東南趕。

這下官兵們可有些竊竊私語,若要回都城,到了這兒,就該轉向往西了,再往東南,莫非要繞過都玉山?這下可得多花個一整天。

鍾名古等人反而懶得問了,他們經驗十分豐富,徐定疆一肚子鬼主意,誰也猜不透他,到了這種時候,聽他的準沒錯。

唐靈可沒這麼有信心,但這一路走來,徐定疆幾次的判斷都沒出什麼差池,加上兩人畢竟不熟,唐靈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就悶不吭聲,領著部隊取水移動,不過若剛剛真是孟啟在前方,想來他必定轉向西進,兩方暫時是會不上面了。

往東南走,雖然沒正面迎向都玉山,地勢卻也是越來越高,部隊移動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何況經過了一天的殺戮、整夜的奔馳,除了少數的幾人外,大多數的士兵都已經力竭。到了這時,心裡暗罵徐定疆的人自然越來越多,看來徐定疆是打算領兵繞出,等過了東極河之後再轉向正南,直回南角城。

想到這裡,唐靈可有些耐不住了,去南角城不打緊,但這可不是臨陣脫逃嗎?

這麼一來,若日後追索,自己可也逃不掉一個從犯的罪名,再怎麼說也該與自己商議一番才合理,唐靈正想追上徐定疆詢問,卻見徐定疆驀然一個騰身,倏忽間往前直掠出了數十公尺,直翻到了前方一個四十餘公尺高的山壁之上,四面打量著形勢。

這下不只唐靈詫異,大部分的部隊也是一頭霧水,但更多的人是欽羨,自己已經累待全身乏力,徐定疆居然還能一翻飛上四十餘公尺,顯見功力深厚,難怪當時能把左督國王陳康打得逃命。

不知不覺間,徐定疆已經成了這個部隊的主帥,雖然未經正式授命,但徐定疆無論是功力、官銜,都是這七千部隊之首,而這群部隊原先的主帥又是徐定疆的父親,加上徐定疆領著大家殺出重圍,感激的人自然不少,所以見徐定疆突然躍出,眾人自然而然的停了下來,目光遠遠望著徐定疆。

唐靈則更是糊塗,他早已派出斥候四面查探,若有大批敵人埋伏早該知道,但若非如此,徐定疆為何突然衝出去?

徐定疆四面環視一下,忽然回過頭,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跟著身子突然一降,隱沒在山壁後不見了蹤影。

這瘋子又怎麼了?杜給等人面面相覷,弄不清徐定疆哪裡不對勁,過了片刻,卻見徐定疆驀然從偏西方數百公尺外的一處山腳冒了出來,招招手要眾人向那裡前進。

等眾人越過山腳,卻見到一個有些狹隘的上升小徑,路寬最窄處不過半公尺,亂石處處,山徑十分難以攀爬,這下子,暗罵徐定疆的人突然增多,唐靈等人更是莫名其妙,只好咬著牙爬山。

還好這段坡道並不長,只約莫七、八百公尺,沿著坡道高度約七十餘公尺,說起來也不算險坡,只不過狹道兩面、山岩縱橫,看起來有些險惡。

上到了坡頂,是一塊不算小約台地,徐定疆一連串的號令發下,總歸起來,就是在這片山坡上建立起防禦工事,似乎打算待了下來。

唐靈這時再也忍不住,他雖仍依照徐定疆的命令,分派了隊伍四面幹活,但他本身卻走到了徐定疆身側,想向徐定疆詢問這麼決定的理由。

同時,杜給、鍾名古、吳平、袁業家還有另三名管帶也帶著一肚子疑問過來,不明白在這裡會遇到什麼敵人。

眾人一彙集,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唐靈的身上,彷佛該由他提出問題,唐靈一揚眉,目光集中在徐定疆身上,卻是不開口說話。

果然徐定疆也不等他發問,轉過身開口說:「我只是試試看,若真有人追過來,半日內便會抵達;若真的沒有,我們過一天後再決定去留。」

若真有人會追來,那不是更該快走?難道憑著這麼一座小石壁就能抵擋敵方大軍的攻擊?

徐定疆見眾人的神色,他也知道大家還無法放心,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先別問這麼多,剛剛已經取過水了,讓部隊吃吃乾糧,休息片刻,半小時後我再分配任務。」

刺眼的陽光從帳幕的縫隙中射入,白浪也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但依然全身乏力,連思考都覺得有些困難。白浪眼睛睜開的時候,只見到一個朦朧朦朧的淡紫色帳幕,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口乾的十分難過,他緩緩睜開嘴,卻只能啞啞的乾嚎兩聲。

「浪大哥?」這是白敏的聲音,白浪無力轉頭,眼珠子緩緩的轉過去,望著白敏,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白敏跳了起來,他向白浪說:「浪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白浪嘶啞的吐出兩聲,依然是不成語句,白敏見狀擔心的說:「浪大哥,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我們前半夜輪流向你體內輸功,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白浪心一沉,看來自己還是練錯了功夫,這樣的功夫固然威力無窮,連徐靖都能打敗,但沒想到一招施出自己便成為廢人?

「大伯也受傷了,不過聽說現在已經好多了……」白敏一連串的說:「連二皇子也受傷了,還是被你轟的呢,不過二皇子卻不怪罪,只說等你醒了之後要見你一面,我這就去通知……」話一說完,白敏急急的轉身出帳,卻把白浪一個人扔在帳內。

白浪心裡哭笑不得,但自己現在又無力移動,也只好隨他去了。

好在過不久,白彤等人似乎得到了白敏的通知,不久後便進入了帳中,白廣走到白浪面前,關懷的問:「浪大哥,有好多了嗎?」

眼見白浪無法答話,白廣擔心的轉過頭來說:「看樣子我們的辦法不行,還是通知大伯吧?」

「怎麼了?」白炰旭恰好掀帳而入,臉色還不大好看,看來接了徐靖那一招「化玉勁」,實在不怎麼好受,他緩緩越過眾人,走到白浪身前說:「白浪還沒好?」

「不知怎麼,他的氣脈幾乎完全消失。」白廣說明:「我們一開始十分擔心,不斷的運足內息幫浪大哥提勁,但內息一入即出,彷佛身受重傷一般,但他卻一點內外傷都沒有……我們輪流了大半夜,終於有些乏力,這才大著膽子稍歇一下,也才發覺無論有無輸功,浪大哥的身體狀況似乎部是一樣,完全沒變化,我們才停了下來。」

這下不只白炰旭皺眉,連白浪聽了都心驚肉跳,從沒聽說過這種事,自己可比廢人更低一級了?

白炰旭怔了片刻,望著白浪說:「你到底是練了什麼功夫……」

「二皇子駕到。」門外傳來白敏的叫聲,跟著白敏便將帳門掀開,彎身請劉禮進入。

掀帳而入的劉禮臉色不比白炰旭好看,看來身體也沒有全好,當眾人向他施禮的時候,他一面回檔,一面走到白浪身前說:「炰旭公不知有何見解?」看來剛剛眾人說的話他已經聽見了。

白炰旭可有些為難,說老實話,他確實不知該如何救治白浪,但若老實說出,似乎又會被劉禮看輕,他頓了頓才說:「啟稟二皇子,白浪不知練了什麼功夫,他們對他輸入內息似乎都無效,老夫正想親自試試。」

「白龍將能說話嗎?」劉禮轉過頭望向白浪。

白浪自然是無法表達,還是白廣接口說:「啟稟二皇子,浪大哥還不能說話。」

「這麼說沒法詢問他身體出了什麼狀態了……」劉禮點點頭說:「就煩炰旭公施救。」

白炰旭自然無可推託,他雙手置於白浪的前胸與丹田,將內息推動至雙掌,往內送了進去,白炰旭巡行一遍白浪的周身氣脈,他可就糊塗了,白浪似乎並無任何傷勢,就是內息全失而已──但一般說來,內息探入人體,就算是完全沒練過功夫的人,也不會毫無反應,白浪卻是全身死氣沉沉,一絲內息地無。

一般來說,功力耗竭的人,就算沒有他人的內息提振,慢慢的也能培育內息,逐漸恢復原有的功力,若此時能得他人幫助,效果自然更加快速。可是白浪體內空有一身暢通無阻的經脈,經過了這一夜,居然還是沒有重新產生一點內息,白炰旭可真是弄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炰旭試探片刻,也嘗試著引氣循環,但他與白彤等人不同,很快的就知道只是徒勞無功,他廢然的縮回手掌說:「啟稟二皇子,老夫無能……」

劉禮微微皺眉說:「炰旭公,白龍將修練的可也是『破天真氣』?」

「當然。」白炰旭回答說。

劉禮思忖片刻後說:「那還請炰旭公查查看,白浪體內經脈可有變異。」

經脈變異?白炰旭微微一楞,卻聽劉禮已經解釋說:「當年先皇曾與我提過,密室武學中,較精深、還無人明瞭的部分,大多是經脈運行方式的變化,所以也許該從這方面著手。」

「但我們都試過了。」一直沒說話的白彤忍不住說:「白浪的經脈巡行路徑並無不同。」

白家歸降劉禮,白彤一直自認立了大功,但劉禮不但從未召見過他,居然還跑來關心白浪,白彤難免有些吃味。

劉禮目光轉過白彤,他微微一笑說:「你是白彤?」

「末將正是。」白彤心一熱,胸膛挺的更高了一些。

「這次多虧你的幫助。」劉禮微笑說:「你若非手傷尚未完全痊癒,想來功力不弱於唐龍將、關龍將。」

劉禮這話直說到白彤的心窩了,白彤掩不住歡喜的說:「末將不敢。」

劉禮一笑,目光轉回白炰旭說:「炰旭公,除了一般運行經脈外,其他的也可以查查,尤其是左臂。」劉禮記的可清楚了,當時那大片青色氣柱就是由白浪的左臂衝出來的。

反正查查也沒有損失,白炰旭點點頭,將內息探向白浪左臂,白炰旭目光驀然瞠直,神情立即端重起來。

這一下,眾人都知道白炰旭有所發現,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又過了片刻,白炰旭這才緩緩的收掌,臉上的神情還是十分訝異,彷佛有些迷惑,又有些驚喜。

這會兒大家可都等著白炰旭說話,但他老人家似乎沉浸在迷思中,口中只喃喃的說:「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到底是什麼事?白敏急的跳腳,但帳中算來算去他最小,他自然不敢開口,還是劉禮先開口問說:「炰旭公?」

白炰旭一驚回神,連忙道歉說:「老夫失禮,二皇子見諒。」

「無妨。」劉禮倒是不急,只一笑說:「若炰旭公已有發現,不知能否一解劉禮的疑竇?」

「當然、當然。」白炰旭又閉上眼,似乎在心裡把講稿整理了一番,這才睜眼說:「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種功夫……」

大伯到底說是不說?白敏著實忍不住了,連忙嗯了兩聲,大表興趣。

白炰旭瞪了白敏一眼,這才開口說:「白浪從丹田開始,通向左肩、左臂、左掌的六大經脈,不知用了什麼方式,居然凝成了一條極為粗壯的氣脈,直通向左掌,最後在左掌卻又奇妙的攤開……」

眾人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白浪的左臂,卻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聽白炰旭接著說:

「以那條主脈的容納度來看,足以順暢無阻的在一瞬間推出體內所有真氣,難怪白浪那一擊……會這麼……這麼……」

「驚天動地?」白敏接口說。

「正是驚天動地。」白炰旭總算沒瞪白敏,只接著沉重的說:「看來似乎白浪是首次施用這套功夫,難道……難道這功夫只能用一次嗎?」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5:59:50


第八十七章 犄角之勢

用完就變廢人?那不是完蛋了?眾人的臉色都沉重了起來。

白彤聽到此言,卻不知為何忽然鬆了一口氣,但他隨即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懊惱,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會幸災樂禍的人了?就算自己忌妒白浪,也不該在別人痛苦的時候冒出這種想法才是。

白彤正自責的同時,卻聽劉禮說:「就算如此,也不該毫無內息啊?」

「正是。」白炰旭汗顏的說:「老夫正是還沒想通此點,實在是汗顏。」

「會不會……」劉禮目光一亮說:「白龍將體內現在的微量真氣,依然不斷的依經脈路線向外湧出?」

「這……」白炰旭遲疑了一下說:「若是如此……」

「若廢了這種功夫,可否能救回白龍將?」劉禮接著又說。

廢了這功夫?那多可惜?眾人隨即心想,若不廢了這功夫白浪便成為廢人,那也就別無選擇了。

一直聽著眾人對話,卻沒法說話的白浪,心裡卻是湧起了另一個想法,廢了這套功夫倒沒什麼,但若這功夫真的不能練,劉芳華那套豈不是也有問題?這該怎麼提醒她注意?想到這,白浪驀然心急起來,額頭上冒出了一滴滴的汗珠,口中啞啞的喊著,卻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敏見狀連忙說:「大伯,你看浪大哥也不想廢去這功夫,再想想辦法吧。」

剛剛正自責的白彤這時也跟著說:「是啊,浪大哥對我們幫助甚多,最好能讓他復原。」

白彤會這麼說可有些奇怪,除劉禮之外,眾人的目光都轉向白彤,白彤被看得臉上發熱,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怎麼了?」

「沒什麼。」白玫輕描淡寫的說:「有些意外罷了。」

畢竟劉禮在場,白彤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白炰旭卻已經不耐的說:「我還沒想出該怎麼廢呢,你們別急著擔心。」說老實話,對於該怎麼廢掉這種功夫白炰旭可是全無頭緒,砍了白浪的手嗎?

一直在思索的白廣卻突然說:「大伯,若我們將那條經脈的入口稍作阻擋,能不能阻止氣息的外洩?」

這倒是一個想法。劉禮大為讚賞的說:「正是,不知『破天真氣』可有此等心訣?」

問題就是沒有。練功自然是盡力疏通氣脈,哪有套特別修來阻攔氣脈的?白炰旭眉頭皺的更緊,說:「啟稟二皇子,阻擋氣脈這恐怕……」

「不是阻擋氣脈。」白廣目光一亮說:「據我猜測,浪大哥練成之後既然不會立即散出,想來之前一定有部分的經脈尚未完全暢通,我們應當找出那部分,想辦法恢復原狀,自然堵住了。」

白炰旭不表樂觀的說:「但既然已經打通,如何再攔?」打通容易,堵塞可不容易。

這可難倒了白廣,他怔了怔,好片刻才說:「若……震傷部分經脈……」

有些道理了,想以內力阻滯氣脈不容易,但震傷氣脈可不困難,何況白浪現在全無勁力護身,自然是一震即傷,經脈非堵住不可。

「值得一試。」劉禮當即說:「就請炰旭公施為,可別真毀了白龍將的經脈。」

反正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白炰旭又摸了半天,這才決定在白浪的腕指之間下工夫,只見他兩手夾住白浪的手掌,輕輕一震,白浪的臉上立即顯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似乎是並不好受。

白炰旭隨即又輸送真氣到白浪的丹田,幫白浪提氣,果然這麼一來,白浪的內息便漸漸的開始凝聚,終於有了一絲微弱的內息產生。

白炰旭這時還不能抽手,想等到白浪能自己巡行,還要撐上好一陣子,但白炰旭臉上的喜色眾人都看了出來,料來白浪已經無妨。

這下眾人都輕鬆起來,白彤與白敏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大氣,兩人對視一眼,白敏喜孜孜的笑,白彤卻是瞪了白敏一眼,心裡無端端又湧起了一股可惜的情緒。

帳中氣氛轉為輕鬆,劉禮目光轉到身材異常高大的白漢身上,驀然說:「這位該是白漢管帶?」

白漢硬梆梆的點了點頭說:「參見二皇子。」

「你的功力也很不錯。」劉禮微笑說:「尤其是『無倫神爪』,比你的『天玄掌法』靈光。」

「啟稟二皇子。」白漢有些尷尬的說:「那是屬下『天玄掌法』練的不好……」

「我當然明白。」劉禮頷首說:「『天玄掌法』變幻莫測,可能不大適合你的性子。」

正是如此,白漢大感同意,只不敢明目張膽的點頭而已。

「你身為皇族,對皇族、貴族的差異,你看法如何?」劉禮忽然沒頭沒腦的問。

白漢也沒細思,按著自己的想法說:「貴族功力較差、人數較多,其他與皇族也沒什麼不同。」

「嗯。」劉禮點點頭,彷佛與白漢閒聊般的說:「不過一般說來,貴族的壽命較短,皇族的壽命較長,這點你又認為如何?」

白漢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問題,但他不能不敷衍的說:「並沒有上族、士族間差異大。」

「說的也是。」劉禮思忖了一下,接著又說:「我就直說了,若與貴族婚配,你可願意?」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連白炰旭都有些分神,帳中,除了正專心運氣的白浪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劉禮與白漢身上。

莫非劉禮是來說媒的?

被眾人這麼一看,白漢可有些手足無措,他退了兩步說:「二皇子……?」

「別擔心。」劉禮哈哈一笑說:「不過是問問而已……你在意嗎?」

「在意……是說不上……」白漢苦著臉,有些結巴的說:「可……可是我……」

「我們都不會擔心這種事。」白廣見白漢的窘狀,岔出來說:「啟稟二皇子,白氏一族在鄉野定居五十年,與貴族向來不分彼此,只不過貴族一般來說功力畢竟較低,難免還是有些地位的差異;至於婚配……白氏一族若不與貴族、士族婚配,如今白氏一族剩下的可能不到十人。」

「那就好。」劉禮點點頭說:「我也只是問問而已,確定有沒有這層心理障礙……

無論如何,畢竟還是要兩情相悅。」

「二皇子說的是。」白廣目光一轉,半開玩笑的說:「卻不知二皇子心中是否已有成算?」

劉禮哈哈一笑說:「蛛絲馬跡早已出現,我就不多饒舌了。」

白漢可是一頭霧水,臉上又尷尬又有些疑惑,目光轉來轉去,又想追問、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而其他人的眼光似乎都有刺,看得自己好生難過。

白漢已經二十五歲,在白家眾小中,只比白彤小上半年多,早年專心練功,沒時間想這些,近年來心智漸開,加上已圓功數年,對婚配之事早已無須顧忌,在夜闌人靜之時,他心裡難免會有些奇奇怪怪的夢境、幻想,但他的個性畢竟較不纖細,想過了也就算了,從沒有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劉禮今日這麼一說,可說是擾亂了一池春水。

不只白漢心中納悶,白彤更是有些不滿,說起來,論人才、功力自己哪一樣輸給阿漢?年紀更是較長,算來算去也該從自己談起,劉禮卻只問他,阿漢也不過生的高壯了些,有什麼好的?

白壘對情愛之念看的極淡,這會兒事不關己,他樂的在一旁看熱鬧,現在白壘一心想的卻不是這些,他只想著是不是該想辦法混回都城打探軍情,豈不比待在這兒強?

白敏少年心性,對異性之愛自然有些懵懵懂懂的期待,但正如他與徐氏姊妹的交往,就算對異性好奇,可也還弄不明白該如何相處,三人在一起打打鬧鬧居多,感情雖好,愛情的成分卻極少,這時只是聽得有趣,見劉禮停口,不禁有些失望。

而白玟卻自然而然的心裡微微一疼,自己還該留在這裡嗎?自己是不是該去找徐定疆了呢?

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時,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自然不大相同。劉禮望望眾人,又將目光轉回白浪,見白浪的臉色雖然一樣蒼白,但呼吸的氣息卻已較為粗壯,看得出來身體正逐漸轉好,劉禮點點頭說:「炰旭公記得適時的休息一下,我晚些再來。」

見劉禮踏出帳外,白敏立即拉著白漢說:「漢哥,二皇子說的人是誰?」

白漢哪知道劉禮說的是誰?只能瞪大眼睛,瞠目以對,白彤扁扁嘴說:「聽來是貴族,說也奇怪,怎會有貴族能讓二皇子出口?」

「這麼說來該是龍將。」白敏自作聰明的說:「會不會是那個『川靈龍將』?」

「別胡說。」白廣啼笑皆非的說:「風龍將沒五十也有四十了,二皇子不至於如此吧?」

眾人正瞎猜的時候,白玫卻是心亂如麻,根本沒心情思考這方面的事,徐靖死在白浪與劉禮夾殺之下,這下子徐家與白家的冤仇可說是牢牢的結下了,這是她原先根本沒想到的狀態,這麼一來,她當初做好的計劃只怕都沒用了。

白玫嘆口氣,望了白浪一眼,搖搖頭,逕自出帳去了。

昨夜一戰之後,劉禮大軍向南又移動了十餘公里,這才在一個高地上立帳紮營,但除了部份部隊外,其他的都派出去追擊逃兵,主要目標的當然是率軍殺出的徐定疆。白玟四面一望,只見四周官兵留守的還不到兩萬人。

白玟漫無目標的低頭向著下坡緩步,心裡一面想,他到底能不能逃出去?若是能逃出追擊,他會回南角城還是都城?自己讓不該去見他?白玫愁腸百結,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

「小玫姑娘。」白玫身後突然傳出聲音,白玫一驚轉頭,卻見劉禮居然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身後,白玫連忙施禮說:「參見二皇子。」

「免禮。」劉禮正向著丘下遙望,一面和氣的說:「當日在東極城外,我還不知你們是白氏皇族,對諸位的功夫,實在是吃了一驚。」

劉禮說的是當初隨白浪進東極城時試功夫的事情,白玫微微綻開一抹笑顏,柔聲說:「當時情勢所迫,不得不作隱瞞,還望二皇子……」

「無妨。」劉禮阻住了白玟的話說:「我並不見怪。」

白玫心念一轉說:「不知……二皇子是何時得知我們的身分?」

劉禮轉過頭來一笑說:「你們那幾個兄長到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但還不大能確定,但在東極城攻城一戰,白家軍的表現未免太過優異,實在不能不懷疑。」

白玟苦笑的說:「二皇子所言甚是,若此三百人當真是倉促成軍,怎能發揮如此戰力?但當時只一心想瞞過劉然……」

「大哥這方面確實糊塗了些。」劉禮的笑容收了起來,搖頭轉過話題說:「小玫姑娘,聽說前一陣子,你與徐小王爺……徐定疆走的頗近?」

白玫心裡一緊,劉禮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有些防備的說:「當時我確實想與徐定疆接觸,不過南角王對小女子十分提防。」

「唔……」劉禮頓了頓說:「你與徐定疆接觸,全然是為了白家?」

「當時白家尚未能化暗為明,只能多方廣結善緣。」白玫既然提高了警覺,話語中便十分小心:「可惜還是讓徐靖查出了。」她心想,明知瞞不過的事情最好老實說。

「雖然知道你們的身分,徐家卻沒有張揚。」劉禮目光凝視白玟說:「徐定疆肯為你擔上這層關係,看來確實頗有成效。」

想起當時徐定疆在巒圭殿中,蹺著二郎腿漫不經心、笑嘻嘻的說,「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你若是虛情假意,那就不用再演戲,開開心心的想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若是不討厭我,老話一句,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他就是這麼……這麼的不正經,白玟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心裡湧起了一抹甜蜜的感覺。

劉禮神目如電,怎麼看不出白玟的心情變化,他微微一笑說:「看來你對那小子也產生了感情。」

白玟驀然打了個寒顫,徐定疆與劉禮可說已經誓不兩立,這件事讓劉禮看出可沒有半點好處,白玫立即臉色一鬆,笑靨如花的噗嗤一笑說:「二皇子說笑了,那人沒半點正經,小女子哪敢當真?」

「哦?原來如此。」劉禮也不追問,只微微一笑,卻笑的白玫心裡大為忐忑。

這時,下方一個士兵騎著龍馬向上直奔,直奔到二十公尺開外才一個彈身落馬,掠到劉禮面前說:「參見二皇子。」龍馬則自然而然的緩步停下,一面咻咻吞吐著舌頭,似乎十分疲累。

「免禮。」劉禮說:「情況如何?」

「啟稟二皇子。」那人恭敬的說:「何龍將派小人回來稟告,六尊者兵馬追擊散兵途中已與南角城小王爺所率部隊接觸,對方據險而守,我方首戰略有失利,但何龍將已經率隊趕到,現在三萬五千兵馬已將對方團團圍困。」

白玟一聽,心裡不自禁的擔憂,但她這會兒臉上再也不敢顯露,只恭謹的說:

「啟稟二皇子,小女子先退下……」

「沒關係,你也一起聽聽。」劉禮說完,轉頭對那人說:「徐小王爺的兵馬有多少?」

白玟微微一怔,心中的憂愁更甚,劉禮任自己聽絕對是有所計劃,但她雖隱隱覺得不妥,卻又想不出理由離開,只聽那名士兵回答說:「實際數量不敢確定,但據估計,應有萬餘人。」

「這麼多?」劉禮微微一楞,驚訝的說:「逃回都城的最多隻有三萬,南北一分,他怎麼還能聚集這麼多的兵馬?」

「何龍將知道二皇子會有此一問,特命小人詳細說明。」那名士兵似乎十分乖覺,口齒便給的說:「徐小王爺似乎已經察覺我方兵分兩路、南北夾擊,先一步在都玉山東北麓結陣,而越過都玉山西北方逃向都城的敵軍一遇六尊者,不敢轉北之下,只好繞過都玉山東奔,恰好被徐定疆收容,而那時往南追擊的何龍將還未能趕到,這才讓那群部隊集結在那兒。」

劉禮越聽臉色越是沉重,沉吟了片刻才嚴肅的說:「我知道了,你立即傳我號令,要唐龍將、關龍將的一萬五千人放棄追殺西面逃兵,轉向都玉山南麓佈防,防備著敵軍突破。」

放棄西面的敗兵?那名士兵聞言一怔,但仍恭謹的說:「遵命,二皇子可還有囑咐?」

「還有一事。」劉禮頓了頓接著說:「讓鐵仇、鐵珊珊兩父女趕去何龍將部隊支援,提醒一下何龍將,對方的高手恐怕不少,要他們小心,去吧。」

「是。」那人說完,彈身躍回龍馬,策馬轉頭向著南面奔去。

這麼多的命令自然不會都由一人傳令,不過人族官兵訓練有素,那人自會分別傳下號令,這倒不需劉禮擔心。

白玫聽的卻是心慌意亂,三萬五千兵馬圍困徐定疆,另有一萬五千人扼守住向都城的退路,徐定疆這下可說是插翅也難飛。白玫整顆心沉到谷底,沒想到自己與徐定疆的緣分這麼短暫?連當初那最底限的想法都不能實現……

「他們調兵過去,至少還要兩個小時……若有一萬五千人,只怕攔不住,唔……

說不定他也不想逃……」劉禮自語到一半,忽然開口說:「小玫姑娘,你覺得……」

說到這裡,劉禮似乎有些遲疑,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什麼?白玫心念疾轉,不明白劉禮想問什麼,但兩人身分懸殊,白玟不敢發問,只在心裡盤算,徐定疆若有一萬五千人,真的衝得出去嗎?而他到底有沒有一萬五千人?白玫心裡一面推算,這三方面加起來,劉禮的部隊約剩七萬餘人,昨夜一戰,沒想到竟讓部隊損失了近兩萬人?

不過話說回來,都城的損失更是嚴重,若真的只逃回三萬,可以說足足損失了一半以上,雖然應還有成千上萬的散兵逃入四野,但那些人暫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算起來,兩方的戰力比從原來的九萬對八萬,演變成七萬對四萬,習回河軍可說是大佔上風,都城指日可下,這可說是徐靖死亡,以及陳康臨陣倒戈的結果。

可是現在徐定疆的人馬卻是據險而守,若攻擊不當,想殺滅那些人只怕還得損失個一、兩萬,對攻擊都城可說是大不利。

白玟心念轉動下,又想到另一方面,若徐定疆真有一萬五千人,他也未必須要衝出去,只要據險而守,等都城收拾散兵、重整兵備之後,恰與都城成犄角相望,習回河軍攻擊時只怕會顧此失彼,反而吃虧,這麼一來,徐定疆豈不是更有希望逃出生天?想到這裡,白玟不禁露出喜色,輕了噫一聲。

「怎麼?」也陷入沉思的劉禮一怔,抬起頭望著白玟。

白玫吃了一驚,連忙亂以他語的說:「沒什麼,小女子想到昨日一戰我方大勝,不由得有幾分高興。」

「大勝?」劉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這是損失徐靖、迫走徐定疆、暴露康公才換來的戰果,說起利弊得失,只怕算不上勝……昨日為擒徐靖,我已經準備損失兩萬人以上,只沒想到突然生變。」

「若南角王投降,至少南角城的一萬部隊會隨著投誠……」白玫咬咬牙說:

「……二皇子,小女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見劉禮點頭示意,白玫有些不平的說:「昨日若非左督國王妄動,決不至有今日之事。」若不是陳康在絕不恰當的時機引兵,徐靖說不定會投降,而徐定疆大概也不會出狀況,兩人豈不是好事能諧?說到底,白玟還真是氣煞了陳康。

劉禮嘆了一口氣說:「這隻能算是我的疏忽,以致多生枝節……」

白玫默然,但眼眶卻不由自主的溼潤起來,人算不如天算,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恰好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白玟的眼眶漸漸溼潤,但若是舉起手來抹淚,難免露了痕跡。白玟微微咬牙,深吸兩口氣,勉強讓已經接近滿溢的淚水止住,就這麼在那雙妙目中轉啊轉的,總歸是沒流下來。

良久,劉禮抬起頭來說:「小玫姑娘,你覺得……徐定疆還有沒有可能投入我方?」

剛剛劉禮想問而沒問的莫非就是這句話?這麼說來,劉禮還願意收服徐定疆?

白玫心裡一喜,淚珠卻在這時順著臉頰滑落,白玫由喜轉驚,連忙急急的抹了一把,但這麼一來,怎麼樣也逃不過劉禮的眼光了。白玫索性不再強忍,以左手輕遮著雙眼,揉了揉雙眼眼角,低下頭說:「二皇子見諒,小女子失態了。」

「所以我要問你。」劉禮臉上沒有喜怒,只平和而緩聲的說:「除你之外,我只能去問芳華了。」

問她做什麼?白玟心裡無端端的冒起一抹醋意,但又覺得自己可笑,白玟甩了甩頭,認真的思索起劉禮的話,依然覺得不大可能,徐定疆怎麼可能願意?白玫心中愁思百轉,怎麼地想不出一個可能性,但她又不願意自己說出足以傷害徐定疆的話來,白玫張了兩次嘴,終於還是說不出話來。

劉禮見白玫一臉為難,總是說不出話來,他笑了笑,有些失望的說:「既然連你也不看好,那看來也不需要派人去試了。」

白玫心裡一動,急匆匆的開口說:「二皇子要派我去?」

劉禮點了點頭微笑說:「還有誰比你合適?」

「我……」白玟怔住了,卻見劉禮轉過頭,緩步離開,一面嘆息說:「但這件事就罷了。」

「二皇子。」白玟一咬牙,叫住了劉禮,見劉禮轉過頭,白玟才咬咬下唇,低下頭說:「小女子願意一試。」

白玟頭微微一抬,恰好見到劉禮深邃的目光,她的心不禁又慌了起來,他看出自己的打算了嗎?

烈日稍偏了幾分,已是午後時光,在巨木撐天、碧樹滿蔭的狀況下,只要一過午,溫度便降了下來,林中堆積的落葉中,一縷縷霧氣正往上騰,看樣子過不久,整片山野恐怕會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都玉山北面的山林,因為名勝較少,一向荒涼少有人跡,但這一日,卻有數萬兵馬彙集於此,在一大片山壁之下,分佔要津的圍住了這一塊隆起的高地。

「殺!」滿山遍野的官兵向著上方急衝,但奔到了近處,又不得不緩了下來,畢竟山壁過於陡峭,往上攀爬十分不易。

眼看數千官兵沿著山壁往上攀援,山壁上頭卻是靜悄悄的毫無人聲,過沒多久,爬的最快的幾個官兵距離山頂不到兩公尺處,驀然一聲淒厲的哨聲響起,山頭上出現了一排排的人影,手中都持著長短不等的長棍,沒頭沒腦的向著下方捅了下去。

這一瞬間,慘叫呼痛聲一連串的響起,一條條人影扎手紮腳的往下摔,摔下時難免揮手亂抓,半路上誰被抓到了自然倒楣的跟著下落,還好這一段山壁畢竟不算十分高,加上下面人眾,摔死的人倒是不多,但摔傷、被壓傷的可就不少。

過了半個小時,眼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後方部隊驀然一聲號角響起,官兵們又如潮水般的又退了回去。

「這樣不是辦法。」下方一個臨時搭起的軍營中,「雄壯威武」的鐵珊珊望著上方戰況一頓足說:「乾脆由我們領頭衝上去。」

「鐵副總教頭稍安勿躁。」背著大劍的何威凡搖搖手說:「徐定疆功力高強,我們便算一擁而上,也未必能佔便宜。」

「那麼該怎麼辦?」鐵珊珊轉過頭,望著角落陰沉沉、有些狼狽的五人說:

「已經摺了六尊者,二、五尊者又受了傷,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鐵珊珊這麼一說,那五人臉色更難看了。

這幾人便是轉而向劉禮效命的六位尊者,今晨他們追擊著敗軍往回趕,直追到這片峽谷中,沒想到卻遇上了嚴陣以待的徐定疆部隊,在猝不及防下,部隊從狹道中被殺退了出來,而六人與徐定疆相遇,在輕敵之下,被徐定疆下辣手殺了一人,傷了兩人,最後才在官兵的搶救下退出狹道,但連六尊者的屍體都沒能帶出來。

等與何威凡等人會合後,官兵不敢再往那條上升的狹道推進,但除了那條路外,四周都是整片的傾斜山壁,想攻上去卻是更不容易,可是這樣總比狹道容易退兵,所以從早晨到現在,部隊已經試著上攻了三次,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我們是被那小子暗算。」青著臉的大尊者,陰沉沉的說:「二皇子要我們聽何龍將的吩咐,若何龍將要我們打先鋒,我們自無異議。」

「不敢當,大家協力而已。」何威凡說:「現在唐龍將、關龍將已經守住了南面,他們就沒有去路,暫時我們只要讓他們無法休息,熬到了晚上再一次進攻。」

鐵珊珊還有些不同意的說:「這……」

「珊珊。」鐵仇說話了;「就由何龍將作主,你少說話。」

鐵珊珊閉上嘴,悶哼了一聲,這是在外人面前,不然她可沒這麼聽話,既然現在無用武之地。

鐵珊珊目光向外流轉,忽然見到一個少女在幾名士兵的引導下向著這裡走來,鐵珊珊望了望,詫異的說:「那不是白家的人嗎?」

「連白家人都派來了?」鐵仇有些訝異的說。

「好像只有一個。」鐵珊珊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說:「是叫白玫吧?聽說她跟著那徐小子去了南角城,真沒想到還有這麼不要臉的。」她見到白玟體態婀娜,有些先天上的排斥感。

「珊珊。」鐵仇連忙喝止。

何威凡冷眼旁觀,不禁微微搖頭,在都城早聽說鐵仇的這個獨生女難伺候,沒想到還這麼小心眼?

過沒片刻,白玫到了帳前,向著眾人一禮說:「參見諸位,小女子奉二皇子之命前來,還望諸位協助。」一面說,白玫一面取了一份劉禮手寫的命令。

何威凡接過命令,看了看有些詫異的說:「白姑娘,你可有把握?」

「鞠躬盡瘁而已。」白玫微微一笑,那股天生的風情又自然的流露出來。

何威凡怔了怔說:「既然如此,自當奉命,不知白姑娘何時出發?」

「看樣子剛剛打過一場?」白玫突然問。

「正是。」鐵珊珊搶著說:「你的情郎眼看無處可逃,你是來祭弔還是怎麼?」

白玫微微皺眉,鐵珊珊怎麼一副想找自己麻煩的模樣?白玫倒是處變不驚,只輕輕一笑,也不理會鐵珊珊,轉過頭對何威凡說:「何龍將,既然如此,我就現在去吧?」

「既有二皇子手書,本人自然遵從。」何威凡點點頭,隨著白玟踏出帳外。

鐵珊珊這可一肚子氣,這小丫頭不但不老實說出前來幹麼,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她真想一拳轟過去,試試白玫那一身柔若無骨的肌膚經不經得起捶?只不過眼看著何威凡這麼慎重其事,看來她確實有重要的任務在身,鐵珊珊氣歸氣,畢竟還是不敢造次。

白玫與何威凡踏出帳外,一直線的就往那面山崖走了過去,鐵仇與鐵珊珊對望了一眼,鐵珊珊率先追了出去,鐵仇見狀只好也跟出去,至於那五位尊者則依然死樣活氣的坐在帳中一角,一點生氣也沒有。

見鐵氏父女追了出來,白玟倒是懶得理會,何威凡則主動的解釋說:「鐵總教頭,白玫姑娘奉二皇子手令,要入山勸降。」

鐵仇面色本黑,經過兩日鏖戰,黝黑的臉龐上又有一層風沙的飛灰,在陽光的曝曬下看來有些灰灰黑的看不出表情,只見他一面走,一面緩緩的說:「二皇子還希望徐定疆歸順?」

「這怎麼可能?」鐵珊珊也跟著說:「他怎麼忘得了他父親的仇恨,就是投降也是假降。」

「這是二皇子的決議。」何威凡臉色微微一沉說:「我們不應妄作評論。」

鐵珊珊吃了一驚,她目光轉過白玟,忍不住說:「白姑娘,你怎麼老是不說話?

看不起人啊?」

「怎麼會?小女子不是已經說了好幾句話嗎……原來鐵姑娘沒聽到?」白玫知道,鐵珊珊這種人越是與她爭鬥她越是來勁,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痛不癢的損她兩句,包她暴跳如雷。

鐵珊珊果然只差沒跳了起來,她忍著怒氣說:「好伶俐的嘴上功夫,不知道手上功夫如何?」

雖然鐵珊珊聲名遠播,論起真實功夫八成比白玫高上一籌,但這時她可拿白玫沒輒,只聽白玫輕笑一聲說:「鐵副總教頭這麼問,是想試試小玟的功夫?」

「沒錯。」鐵珊珊哼了一聲說:「不知白姑娘可有時間賜教。」

白玟微笑說:「若不是二皇子嚴命在先,怎麼敢讓鐵副總教頭等候?這個……」

見白玫似乎語意未盡,鐵珊珊等了半天,卻沒聽到白玟的下一句話,她悶了半天,驀然察覺自己被戲弄了,她氣得滿面通紅,正想發作時,四人都已經走出了部隊的防禦線,到了那片石壁之下。

何威凡正指著石壁說:「可以從這裡攀爬,也能從一旁的狹道繞進去,不知白姑娘打算從哪條路進去?」

「當然是簡單的路。」白玟向著眾人施禮笑說:「小玫這就去了,多謝何龍將、鐵總教頭相送。」白玫就是不提鐵珊珊,直把鐵珊珊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白玫那白嫩嫩的肌膚咬一口下來。

白玟一個人走入狹道,想到即將與徐定疆碰面,她心裡不禁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竟有些期望交雜著羞澀的感覺──他見了自己,會說什麼?

為避免誤會,白玫並沒有展開輕身功夫,彷佛遊山玩水般的一路往上攀去,不過她的功夫本就不弱,步履輕盈不在話下;過不了多久,白玫已經感到兩旁崖頂上有人窺探,白玫也不作理會,依然輕輕鬆鬆的往上邁步,一點也不像在爬山。

想到鐵珊珊,白玫忍不住失笑了起來,雖然這不是第一次碰面,但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細看。鐵珊珊年紀不大,身材倒是不小,說起來也不算痴肥,就是什麼部位都比旁人腫上兩三號,而且也高大不少,看樣子,地想找個配得上的人倒是不容易,除非像漢哥那樣的身材……想到這,白玟忽然一驚,今晨劉禮的那番話,莫非指的便是鐵珊珊?不然他為何單問白漢?白玟吐了吐舌頭心想,若鐵珊珊真的變成二嫂,以後可不好說話。

正胡思亂想間,頭頂上突然傳出一聲叱喝:「站住。」

白玫止步,帶著微笑上望,見到一個年輕的士族官兵,臉上充滿恨意的怒視著自己,白玫見那人有些眼熟,白玫怔了怔,笑容收起說:「你是南角城的部隊?」

「白家的妖女!」那人猛然推了一整把砂石灑了下來,憤憤的大聲說:「你們害死了王爺,南角城與你們誓不兩立。」

這樣一大片灑下狹道,白玟避無可避,還好這人功力淺薄,白玫索性低下頭,任那片塵沙就這麼灑落在她烏雲一般的髮絲上。當下,白玟心裡有如刀割,連一個士兵都這麼恨自己,徐定疆呢?這一瞬間,白玫竟是有些不敢見到徐定疆了。

上面又傳出了另一個人聲:「你快滾,還想來騙小王爺嗎?」跟著又是一片砂石灑了下來。

「害人的妖女!若不是你,怎麼會有這些事情?呸!」這次不是砂石,卻是一口濃痰,就這麼落到了白玫的頭頂正中,與那些砂土混成一片。

白玫哪裡受過這種罪,但這時她心神恍惚,竟有種自己若不受些苦,無以面對徐定疆的感受,也就這麼任人唾罵,一動也不動。

說到底,若不是自己,南角城不會袒護白家,徐靖也不會被因此被囚,更不會有後來陳晶露大鬧左督國王府的事情;而若非陳晶露與陳康結怨,徐靖又怎麼會死?

白玟在砂石、濃痰的侮罵中怔怔的站著。他該已經知道自己來了……他卻任自己受辱,受辱倒是小事,但他莫非已經忘了對自己的情意?還是他恨著自己,不願與自己見面?

整身狼狽的白玟,想到此處,兩頰不禁流下了一串淚水……不覺間,砂石也停了,謾罵聲也停了,白玟怔怔的抬起頭,卻見到那令她心神動搖的身影,白玫的鼻頭一酸,已經難以止住的眼淚立即奪眶而出,眼前徐定疆那熟悉的面容,也跟著模糊起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0:47


第八十八章 部隊重整

徐定疆與白玫,兩人一高一低,就這麼無聲的過了好半晌,而剛剛那些羞辱白玫的士兵這時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四周只有一片凝結的寂靜。

白玫就這麼等著、等著,徐定疆依然一言不發,白玟的心越來越是沉重,難道真的已經無可挽回?難道連自己都要受這無妄之災?身為白家人,連一點點的溫柔都沒資格擁有嗎?

驀然,低著頭的白玫眼前突然出現了黑影,白玫一怔正要抬頭,額頭已經被一個略嫌粗糙的布帛抹過,一面聽到徐定疆的聲音:「傻孩子,你還來做什麼?」

白玫百般委屈湧上心頭,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白玫整個人投入了徐定疆的懷中,嗚咽的說:「你……你不要我了?」

徐定疆一時也清不去白玫身上的塵埃,而那幾口唾沫也不是這樣能去除的,徐定疆抹了抹,也緩下手來,只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我該早些攔阻的。」

「不……不……」白玫語不成聲的說:「只要你不怪我,怎麼……都沒關係……」

「你……」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要來?」

白玟剛剛一時激動下含淚擁著徐定疆,這時才慢慢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站直了嬌軀,深深望著徐定疆的眼說:「如果一定要離開你,我寧願死。」

徐定疆的表情微微有些顫動,凝望白玫好片刻才說:「既然如此……我們就生死與共吧。」

白玟心裡有數,徐定疆不會不知道劉禮派自己來的原因,但兩人既然已說清楚,那些話再說出來也不過是笑話,而徐定疆現在這麼說,自然是打算抵抗到底了。

白玟深吸了一口氣說:「都依你。」

「跟我來。」徐定疆牽起了白玫的手,緩緩的向坡上走,一面走一面說:「這裡雖然有水源,但量很少,不能讓你清洗,你就先忍耐一下。」

「不打緊。」白玫勉強笑了笑說:「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徐定疆點點頭,沒再說話,只稍稍的加快了腳步。白玫心情更是輕鬆不起來,若是以往,徐定疆必然會順口開上兩句玩笑,現在卻變得如此沉默,看來徐靖之死,對徐定疆來說影響實在非常大。

到了坡頂,白玫一看,這才明白為什麼徐定疆會選這個地方駐守,這裡是連綿山脈一大片斜坡間的一個小台地,上來的狹道又不像一般山徑是以之字形往上蜿蜒,而是從山崖側面一箇舊有河谷狹道攀上,除了向南的一面是一大片山壁之外,其他三面都是高低不同的斷崖。

南面一大片山壁又不是全然陡峭,從台地的南緣一直往山坡延伸,約莫有個數百餘公尺深、千餘公尺寬的小型山林,在上面崖壁才突然較為陡峭,直直拔出千餘公尺以上。

也就是說,除了從狹道、斷崖之外,唯一到達這個小台地的方法便是越過那堵山,那山雖不甚高,但想從那個方向安全攀下卻十分困難,看來除有數的幾個高手可以越過外,想帶一大群士兵攀過當可說是不可能的事。

既有山林,林中想來必有山泉,要供部隊盥洗自然是不夠,但飲用卻是綽綽有餘,而山林間草木植物、飛禽走獸皆可為食。

至於台地前半段,則是無數大大小小的亂石四散,彷佛多年前上方山壁並不怎麼堅固,曾斷斷續績的落石數百年,直到那面山林逐漸成長,這才慢慢的停止落石,想來山腳那大片斜坡應該也是落石而產生的。

這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處據點?白玟望了望,詫異的說:「定疆……你是早就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嗯。」徐定疆一直沒什麼表情,聞聲止步向著南方大片山壁望:「以前與芳華、東立常來這兒逛。」

這麼特殊的地方,怎麼沒有士兵駐守?白玫心裡十分疑惑,但見徐定疆一副沒勁的模樣,她也不好多問。

而徐定疆似乎明白了白玫心裡的疑惑,他轉過頭微笑說:「都城本不該有戰禍的,不是嗎?」

白玫這才醒覺,若人族不內亂,這個據點可說永遠也用不到,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徐定疆暫守的地方。

白玫放眼望夫,只見數千人在斷崖邊據守,不過一個個卻是輕鬆的低聲談笑,一點也不像在緊張的守衛,而再向內一些,卻是一些以草木搭起的簡陋房舍,外圍萬餘士兵分成一團團的圍坐著,有的睡,有的躺,但看起來都不像是在打仗,這下白玫更糊塗了,下面數萬官兵如臨大敵的時時打算衝上來,這些人……這些人未免太放心了吧?不過看來雖不到一萬五,也有個一萬二、三,與劉禮的估計差不多。

「參見小王爺。」眼前突然轉出一個胖胖的身影,笑容可鞠的說:「果然是白玟姑娘來了,還好我沒認錯,及早通知了小王爺……」

這傢伙是孟啟,白玟頭微微低了下去,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孟啟,當初東極城四大管帶中,就屬這傢伙最油滑,果然這一戰也沒能傷了他。

孟啟仔細一望,跟著又大驚小怪的說:「唉唷,白姑娘怎麼弄成這個模樣?還不快去清一清?」

「孟管帶。」徐定疆開口說:「你們部隊傷亡的人數整理出來了嗎?」

「當然、當然。」孟啟哈腰說:「啟稟小王爺,我們損失的倒不多,大概還有個兩千人。」

「其他的散兵也差不多兩千。」徐定疆頓了頓說:「孟管帶,我會把你的部隊重新調整,沒問題吧?」

孟啟微微一怔說:「不知小王爺此言何意?」

「我們現在擁有一萬兩千多名部隊,不只沒有龍將,連管帶都只有十個左右,部隊當然得重新調整。」徐定疆眉頭微微一挑說:「還是孟管帶另有高見?」

孟啟見徐定疆臉色不好,還彷佛透出了一股肅殺之氣,他連忙說:「豈敢,孟啟自然唯小王爺的命令是從。」

一旁的白玟卻是怔了怔,這麼說話的徐定疆令人十分陌生,白玫心裡不禁有些覺得驚心。

「那就好。」徐定疆神色一弛,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目光一轉,向著另一面說:「你們也來了?」

白玟的目光隨著徐定疆轉過,卻見到幾個不算陌生的身影,正是鍾名古、杜給等南角城的管帶,白玫只見鍾名古目光有若噴火一般的瞪著自己,白玫心裡一寒,不禁退了兩步,躲在徐定疆身後。

其實白玫自然不會怕了鍾名古,不過她卻在鍾名古的神色中,看到了徐靖剛死時,徐定疆那股瘋狂的神色,白玟在心虛之下,不由得避開了鍾名古的目光。

「參見小王爺。」杜給等人的面色其實也都不好,不過依然向著徐定疆施禮。

「怎麼不休息?」徐定疆表情一直沒什麼變化,只在言語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威勢。

杜給等人對望一眼,似乎都有些說不出話來,還是鍾名古忍不住說:「這女人來做什麼?」

這話可是十分無禮,袁業家連忙打圓場說:「啟稟小王爺,鍾名古的意思是,她不是敵人嗎?怎麼會到這兒來?」

鍾名古意猶未盡,接著又大聲說:「白家餘孽都不是好東西,牆頭草、兩邊倒,信不得!」

見徐定疆依然沒開口,袁業家忍不住又加註:「這個……鍾名古是說,白家一族到底要投靠哪一邊,總該說個清楚。」

這下鍾名古可上火了,你這麼會說,怎麼一開始又不說?他瞪了袁業家一眼說:

「你有完沒完?」

又錯了?袁業家委屈的說:「怎麼了?」

「小玫。」徐定疆驀然開口說:「你自己說。」

這時四面又聚集了好幾名官兵,其中似乎也有幾個身著管帶服飾,不過更多的是服飾凌亂的官兵,比現在的白玟更為狼狽,但既然敢走的這麼近,想來不是管帶至少也是校騎,見徐定疆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玫身上,懷疑、憤恨、憎惡等情緒,藉由目光毫不遮掩地由四面穿射到白玟身上。

白玫一怔,咬咬牙踏了出來說:「白家確實已經投靠劉禮。」

這話一出,四面譁然,那這丫頭來做什麼的?只聽白玟接著臉微微一紅,仰起頭來大聲說:「但我已與白家脫離關係……定疆要到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下可把譁然聲壓下來了,每個人都一楞一楞的望著白玟與徐定疆,有點不知應該做何反應,連白玟自己也是望著徐定疆,看他倒底要怎麼說?

徐定疆輕輕一咳,清了清喉嚨說:「都聽明白了?」他目光轉了轉,見無人答話,徐定疆伸手拉過白玫的柔夷說:「她是我的妻子,以後誰對她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這下可不只眾人傻眼,連白玟的臉都紅了起來,這個夫妻作的可是有名無實,卻不知這人……什麼時候要跟自己真作夫妻?想到這裡,白玫更是臉龐發燒,一面暗罵自己不知羞恥,一面又帶著三分喜慰。

「小王爺。」鍾名古突然大聲說:「我信不過這個妖女,你莫要被騙了。」

這下眾人可是大皺眉頭,杜給等人更是焦急,徐定疆已經明明白白的說了,誰對白玟不敬就是對他不敬,鍾名古這麼大聲的罵「妖女」,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徐定疆目光一凝,向著鍾名古望了過來,一面說:「鍾管帶,你對我的判斷不信任?」

鍾名古以往不知捱過徐定疆多少次拳頭,但這次不知為何心裡微微一寒,有些說不出話來。一旁,袁業家又想打圓場,杜給卻一扯袁業家的後襟,阻住他開口,一面說:「啟稟小王爺,我們也是替您擔心。」

「是嗎?」徐定疆目光先掃到杜給臉上,再掃回鍾名古,一面說:「鍾名古,是這樣嗎?」

鍾名古被徐定疆泛出的威勢一懾,退了半步,但他橫強的脾氣旋即發作,正想開口硬頂的時候,忽想到自己這條命畢竟是徐定疆所救,鍾名古終於垂下頭說:

「小王爺明鑑。」

「謝謝你們的關心。」徐定疆目光掃向眾人,表情放柔和了些的說:「你們信了我這麼久,這件事就依我吧。」

既然徐定疆都這麼說了,眾人也是無話好說,孟啟十分乖覺,立即哈哈一笑說:

「我們當然信得過小王爺,不然我們這幾千人還在逃命呢,你們看,除小王爺外,誰知道歸途還埋有伏兵?」

這話自然沒人回答,徐定疆四面望了望,忽地說:「唐管帶呢?」

「末將在。」依然赤裸著上身的唐靈,從人群後走了出來,看來他本在不遠,只是不想露面。

「很好,大家都到了。」徐定疆望著四面說:「各管帶半個小時後到我那兒集合,我們把部隊重新分配。」

「是。」在眾人應是聲中,驀然崖下傳來戰鼓衝殺聲,似乎下方的部隊又開始嘗試往上衝,徐定疆卻頭也不回,拉過白玫的手說:「各部隊各歸本位,該休息的儘管休息。」話一說完,拉著白玫便往中央的一個簡陋木屋走去,也不管身後的戰況倒底如何。

白玟見到唐靈本有些尷尬,昨日大戰時,她與白敏就曾聯手對付唐靈,若不是其時因為徐定疆而分裨,唐靈只怕已經死在兩人的聯手之下──說到底,唐靈雖然較一般的管帶功夫還高,與白玟、白敏也只在伯仲之間,兩人聯手自然不是唐靈所能應付的。

不過唐靈卻一直沒望向白玫,似乎並不在意,白玟反而有些莫名其妙,隨著徐定疆走向木屋前,她目光還一直偷瞄著唐靈,心裡頗為訝異。

說是木屋,其實不過是簡陋的木條四面插入地面,上方與三面以一些粗大的樹葉遮掩,前後左右以及上方到處都有透光的孔洞,別說沒門了,就算有門八成也不會覺得氣悶,就連一般農舍飼養牲畜的地方只怕都比這個木屋還堅固。

白玟四面望了望,見徐定疆盤腿坐下,她也不好立即擠過去,先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汙穢,這才有些靦腆的坐在徐定疆身邊。

在白玫清理衣物、頭髮的時候,徐定疆一直望著白玫,目光在柔和中,又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愁,白玟偶爾回頭,見到徐定疆的神情,越發覺得自己來對了,在這種時候,自己當然應該陪在他的身旁。

不過她畢竟是個黃花閨女,剛剛聽徐定疆這麼說,她心中早已小鹿亂撞,若非這兒連門都沒有,加上四面都可窺探,這麼坐到徐定疆身側,只怕還得胡思亂想個好一陣子。

等白玟坐定,徐定疆輕輕拉過白玟,她也自然而然的靠在徐定疆肩旁,低聲的說:「你真的不生我氣?」

徐定疆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連白老弟都不氣。」

「真的?」白玟可有些意外,當時徐定疆一把抓起白浪的樣子她可是親眼目睹,說徐定疆不氣白浪,她可有些不信。

「真的。」徐定疆緩緩的說:「不過我終有一日要手刃陳康,白老弟是劉禮陣營的第一高手,我非與他衝突不可,到時……」

「不。」白玟焦急的說:「浪大哥那功夫豈是人所能抗衡的?要殺陳康,方法多的很,不是嗎?」

「我知道現在的我打不過白兄弟。」徐定疆吐了一口氣說:「放心,我不會有勇無謀的。」

「我相信你與『有勇無謀』四個字永遠扯不上關係。」白玫輕輕一笑說:「連二皇子都很在意你呢。」

「那是他抬舉。」徐定疆笑了笑說:「我總要珍惜與你相處的短暫日子,不是嗎?」

白玟一怔,徐定疆莫非真的知道了自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那他未免太可怕了,而且這是不可能的……

白玫遲疑了片刻才說:「什麼意思?」

「沒什麼。」徐定疆反倒一轉話題,手臂緊了緊白玫輕笑說:「好吧,投誠的小妹妹,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

這句話總算有幾分像是以往的徐定疆會說的話了,雖然知道徐定疆內心其實依然沉重,只不過是強打精神,白玟依然微微鬆了一口氣,思忖自己該是想的太多,她也配合的調皮一笑說:「不知小王爺想知道什麼?」

「還是你自己說吧。」徐定疆輕噓了一口氣說:「若我問了你不想說的,豈非不美?」

「既然來了,我對你就沒有隱瞞。」白玫誠心誠意的柔聲說:「不過還是就我知道的先說一遍,有問題你再問我,好不好?」

徐定疆首肯之後,白玫便開始敘述她所知道的劉禮部隊的狀況,有關部隊調動、安排,圍困徐定疆部隊的兵力配置,甚至連白浪功力全失,但似乎已經有解的情況都說了出來。說到最後,白玫眨眨眼說:「而我上來後一個小時內沒有好消息傳下去,就是我談判失敗,徐小王爺招降無望。」

徐定疆目光半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白玟也不打擾,靜靜享受著依偎在徐定疆懷中的溫柔,過了片刻,徐定疆才揚聲說:「都到了吧?進來。」

徐定疆一說完,門口便出現了一群身影,一個個管帶魚貫而入,一面向徐定疆施禮,白玟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進來的管帶總共是十名,除了唐靈、孟啟外,白玟認識的便是鍾名古、杜給、袁業家、吳平四人,其他的想必都是都城管帶,而事實上,就算認識的五人,白玫也只是點頭之交,談不上熟識,更何況來自南角城的四名管帶,對她還有一定程度的敵意?

眾人到齊了之後,屋子已經顯得有些擁擠,徐定疆揮手說:「各自坐下吧。」

「剛剛我已經說了,部隊要重新分配。」眾人分別趺坐後,徐定疆緩緩說:

「有沒有問題想事先提出的?」

過了片刻,見無人說話,徐定疆接著說:「好,我們一共有一萬兩千人,管帶則有十位,若是平均分配,每個部隊差不多是千餘人。」

這話一說,孟啟的臉色就有幾分不正常了,他本來統帥著近兩千人,這麼一分豈不是反而變少?

「孟啟、唐靈。」徐定疆接著說:「你們各挑選一千五百人,稱風旅、台旅,有優先挑選官兵的權利,不過只限都城部隊。」

「是。」這麼一說,孟啟可沒話說了,他若能自行挑選,自然是找身強體壯功夫好的,比起原來零零落落的兩千敗兵可說是強上許多。

「你們八個一半來自都城,一半來自南角城。」徐定疆轉過頭說:「我會將你們分成雨、電、雪、霧四旅,每旅各領兩千人,分由一名都城管帶、一名南角城管帶統帥。」

眾人微微一驚,這麼分似乎不大合邏輯,兩名管帶彼此不熟,如何能合作?

一個坐在暗影中的管帶驀然開口說:「啟稟安國使。」

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是個一臉愁苦的老管帶,徐定疆點點頭說:「木坦管帶請說。」

白玫望去,只見那名躲在暗影中的管帶已經年近六十,臉上滿布著愁容,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心懷憂傷,按道理,一般貴族到了六十餘歲,除非如龍將般具有高深功夫的,大多已經解甲歸田,不知這位管帶為何還戀棧軍旅?

白玫正訝異時,只聽得那名管帶緩聲說:「還有一千多人,不知安國使作何打算?」

「沒衝出去就不提了,若能衝出去,就讓他們暫時棄甲隱入附近的農村。」徐定疆胸有成竹的說:「都城附近的戰役不會太久,叛軍也不會騷擾人民,他們不會有問題。」

這話說的也是,畢竟是內亂不是外患,北軍可不比異族,對農民的管束該較為寬鬆,不過徐定疆是從哪一點看出都城附近的戰役不會超過半年?比如杜給、孟啟、白玫等較工心計的人,都想到了這種問題。

杜給畢竟是南角城的人,這時候問徐定疆問題,似乎有些拆徐定疆的台;而孟啟本就精乖,自然悶不吭聲;白玫在這種場合,自然沒有發言的餘地;但另一位看來頗為精悍的都城管帶,卻是一拱手說:「安國使,所謂的半年之期,是從那個角度來看?」

還是有人問了……白玟眼睛眨了眨,轉過頭,只見徐定疆微微一皺眉,似乎有一絲絲不耐的說:「人族內亂可曾超過半年?」

眾人一怔,回顧過去千年的歷史,似乎還真的沒有這種事,但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氣的說:「安國使說的沒錯,過去確實沒有,原因自然是若內亂拖延過久,外族必定入侵,到時打也打不起來……但以往的內亂,發動者幾乎部已準備充分,也沒有一次失敗的,若安國使是這個意思……」

這話可是問到要害了,白玫瞪大了眼,這小子倒是挺大膽的,難怪剛剛徐定疆會露出不耐的表情,看來地也知道這人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不過徐定疆若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剛剛就不會這麼說了,卻不知他要怎麼回答?

「石薩管帶。」徐定疆驀然臉色微沉,輕哼了一聲說:「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名喚石薩的那名精悍壯年管帶一怔,臉色有些惶恐的說:「屬下無意冒犯。」

徐定疆目光一轉,掃視眾人說:「我明白,你們都比較看好叛軍,是不是?」

眾人一楞,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莫非徐定疆在試探眾人的心意,過了片刻,胖子孟啟這才有些尷尬的張口說:「小王爺這話……屬下可弄不懂了。」

「很簡單。」徐定疆揚首說:「若想攻破都城,他們非先滅了我們不可,但這裡是個天然的堡壘,就算用大量火藥硬炸,也只能炸出一兩道缺口,依然不易攻入,以我們的兵力來說,他們除非全軍來攻,是拿我們沒輒的,你們無須為此擔心。」

「但若他們全軍來攻呢?」唐靈驀然開口說。

徐定疆目光轉過,卻是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笑說:「若這樣,就好了。」

這下大家可都傻眼了,白玟更是莫名其妙,若劉禮當真率全軍來攻,別說他們兵力遠勝這群部隊,現在陳康一夥人已經投靠劉禮,他們高手更多,更別說還有兩把皇族至寶,徐定疆哪裡來的信心?

忽然,一直沒吭聲的鍾名古粗聲粗氣的說:「太好了,咱們就好好的幹他一場。」

說完,自然不少人橫了他一眼,眼中都有些這小子不知死活的味道。

徐定疆也不理會鍾名古,只接著說:「雨、電、雪、霧四旅統整之後,把南角城部隊與都城部隊打散混入,杜給、鍾名古、袁業家、吳平,你們四人按陣法操練操練,讓都城部隊配合。」

這下四人才明白,為什麼要把都城部隊與南角城部隊統合,原來徐定疆要利用陣勢?可是這個平台的地形又不怎麼寬闊,能用陣勢嗎?而原來都城的四名管帶可就不怎麼有信心了,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樂觀。

「好了。」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徐定疆一揮手說:「計議已定,你們出去分配部隊吧。」

眾人起身告退時,徐定疆驀然又說:「注意了,天不落黑,對方可能會發動一次全面進攻,斷崖就由風、台兩旅負責看守,明日劉禮可能會親自趕到。對了……

孟管帶,你先留下來。」

孟啟一楞,心裡暗暗叫苦,原來徐定疆說讓自己先選部下是說好玩的?自己一留下來,哪裡還有好兵可選?但他可不敢不從,只好苦著臉留在屋中。

「孟管帶。」徐定疆臉上微沉,凝視著孟啟說:「如果我沒記錯,你當初在東極城,是倪龍將的手下?」

白玫可是大大吃了一驚,原來這傢伙就是倪惕的手下,難怪也這麼油滑,果然是上行下效,卻不知道徐定疆是什麼時候打探清楚的?是問唐靈的嗎?早知孟啟等人是原東極城四位龍將的左右手,沒想到孟啟正是唯一倖存龍將的手下。

孟啟可也有些意外,他哈著腰說:「小王爺果然明見千里,連這種事也知道。」

「現在東極城是倪龍將當家。」徐定疆說:「若東極城宣佈投降叛軍,你作何打算?」

孟啟一怔,隨即一臉激昂的說:「小王爺太看不起老孟了,現在小王爺是孟啟的上司,自然是惟小王爺之命是從。」

白玫忍不住抿著嘴偷笑了起來,孟胖子果然油滑,聽這話就知道他還弄不清徐定疆會不會投降,所以語氣固然慷慨激昂,話卻怎麼樣也不敢說滿了。

徐定疆倒似是渾然未覺,只點點頭說:「記得你這句話,若有一絲虛假,我可不會輕饒……去吧。」

「是、是……」孟啟抹著滿頭汗水,必恭必敬的去了。

白玫這才輕喚:「定疆。」

「嗯。」徐定疆目光轉過,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白玟卻感到百般彆扭,徐定疆今日所有言行,與以往的徐定疆都大不相同,不只沉默少言,臉上也幾乎都沒有笑容,這樣的日子可不好過,但徐定疆畢竟昨日才遭喪父之痛,她頓了頓,還是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沒吭聲。

見白玟默然,徐定疆也沒說話,她忽然間覺得,兩人雖然緊緊的依偎著,但距離似乎依然十分遙遠,他的心到底如何?自己會不會來錯了?

「小玫。」徐定疆突然說:「差不多要兩、三天吧?」

什麼兩、三天?白玫一頭霧水的抬起頭望著徐定疆,只聽徐定疆點點頭說:

「這幾天我難有笑容,你要原諒我。」

聽了這話,白玫還能說什麼?白玫不知為何,驀然悲從中來,抱著徐定疆哭了起來,徐定疆卻也不以為意,輕摟著白玫,無聲的陷入這大戰前的短暫溫馨。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一日劉禮建議的辦法果然有效,白浪左掌經脈一被封阻,到了次日,便已經勉能進食茶水,力氣也一絲絲恢復。到了今日,白浪終於在白敏扶持下,能踏出營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兩人踏出營帳,只見四面部隊正有條不紊的收拾家當,似乎即將移動,白浪微微一怔,詢問白敏說:「要攻擊都城了?」

白敏的消息卻也不怎麼靈通,他楞了楞,驀然四面張望,也不知在找尋什麼,白浪見白敏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好笑的說:「怎麼了?」

白敏望了望,忽然哈哈一笑說:「這不是來了?」

白浪愕然回頭,白浪終於明白白敏在找什麼,從營帳後方這時正有兩人緩步走來,一個是白漢,另一個正是白壘。白敏望著白壘便叫:「壘哥快來,浪大哥有事要問你。」

白壘與白漢一怔,兩人加快了腳步,奔到白浪身前,白壘正色說:「浪大哥?」

白浪不由得好笑,要問軍情,確實是問白壘最為合適,依他的個性,不探清楚恐怕是不容易睡著。於是白浪也不客套,點點頭便說:「部隊要移動了?」

「嗯。」白壘果然清楚,他點點頭說:「二皇子似乎要等浪大哥能起身才要移動,大概是算算差不多了。」

白浪聽了一楞,自己哪有這麼重要?

只聽白漢跟著說:「浪大哥,你好多了?」

「好多了。」白浪伸了伸手臂說:「多虧二皇子,我該向他面致謝意。」

「這也是。」白敏點頭說:「二皇子果然厲害,一眼就找出了問題的癥結,不過浪大哥啊,你這功夫不好。」

「小敏!」白壘白了白敏一眼說:「你胡說什麼,浪大哥這功夫什麼地方不好?」

「不是嗎?」白敏不服氣的說:「以後浪大哥出招,我們豈不是都得在後面跟著?還要幫他反制經脈。」

白浪大皺眉頭,搖頭說:「沒這麼離譜,只要最後一部分真氣不往外衝,凝結住手掌經脈就好了。」白浪躺了一天,早已想出原理。

「原來如此。」白敏張大了嘴說:「那浪大哥那時怎麼不這麼做?」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白浪有些尷尬的說:「這……練的時候沒想到。」

「你們準備好了嗎?」這時已經有部隊來收拾白浪的帳棚,同時白炰旭在白述潘的陪同下,向著四人走來。

「大伯。」眾人一起呼喚,卻見白炰旭搖搖手說:「白浪,你怎麼也這麼叫,現在又不需隱藏身分,論實際輩分,我只能算大哥。」

白浪可有些尷尬了,這麼一來,他們幾個豈不是得叫自己叔叔?但白浪又不知道如何婉拒,正怔著的時候,卻聽見白廣輕笑說:「大伯,北域白族與南角白族雖在族譜上可以查出關係,其實親誼已經極遠,索性稱謂不變如何?」

白廣也來了,眾人轉頭的同時,同時施禮說:「參見二皇子。」卻是劉禮在白彤、白廣、陳康、徐苞等四人的陪同下,剛繞過另一隊正在移動的部隊。

「免禮。」劉禮走過去,握著白浪的手說:「白龍將,你好多了?」

「多謝二皇子垂注。」白浪還真的頗為感激,他有些靦腆的說:「前日誤擊二皇子,白浪罪該萬死。」

「那是第一次用吧?」劉禮哈哈大笑說:「套句小敏的話,那功夫可真是『驚天動地』。」

「二……二皇子謬讚。」白浪更是慚愧,豈有人練功夫練得如此狼狽?一招之後便全身脫力,還累了一堆人相救。

「多虧你與徐定疆曾為好友,不然以你那時的狀態……嘖嘖……」劉禮目光望著前方正不斷集結的部隊,臉上掛著笑說:「不過康公可就要小心了,一會兒碰面,那小子恐怕會奮不顧身。」

白浪顧不得陳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的心情驀然一緊,部隊要去找徐定疆了?

白浪念頭一轉,忍不住說:「二皇子,徐……徐定疆逃回都城了嗎?」

「那小子沒這麼傻。」劉禮露出有些惋惜叉有些讚賞的表情說:「他在都玉山北麓找了個天造地設的地方結陣,我們若是不去,只怕十天半個月攻不下來。」

「那……」白浪吞了一口口水,頓了頓還是脫口而出:「那『秘閣衛國使』會來助陣嗎?」

這話一說,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笑容,白浪問的不是「秘閣衛國使」劉冥,問的根本是劉芳華,自白浪清醒後,多事的白敏早就把劉芳華被劉冥帶走的事加油添醋的說給白浪聽,白浪自然是非問不可。

不過劉禮卻是未曾發笑的其中一人,他頓了頓,面色凝重的望著白浪說:「白龍將,我已盡力挽留芳華,但她仍不願原諒我這個作二叔的,所以……這……反正日後我必定找個配得上你的好姑娘。」

白浪卻不大認同,劉冥不過只是教劉芳華「幻靈大法」,就算劉芳華不願投入劉禮陣營,自己大不了日後拋官棄爵,總能與劉芳華廝守吧?

劉禮望著白浪,他一眼便看出白浪的心思,劉禮遲疑了一下,終於說:「白龍將……我不能不先提醒你,修練『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慾,連原有生機都會幾近斷絕,你還是別期望了……這事,只怕連芳華也不知道。」

白浪腦門彷佛受了重重一擊,若不是白敏扶著,只怕他當場就會摔倒,白浪無法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自己與劉芳華……當真無緣?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1:23


第八十九章 手刃親仇

一路過來,因白浪不能單獨騎乘龍馬,所以白家軍臨時趕製了一個簡陋有篷的雙騎馬車,就由白敏陪著白浪,一直到了徐定疆堅守的山崖前,白浪一直都是渾渾噩噩,處於失神狀態,旁人說的話他幾乎都沒聽入耳中。

一到軍營,何威凡等人立即把劉禮、徐苞、陳康等迎入主帳中,而隨著劉禮等人來的兩萬部隊,也在部隊之後駐紮,看來是打算來個長期抗戰。

白敏知道白浪心情奇差,一路上他也不敢多說廢話,偶爾試探兩句,也得不到白浪的回應,時間一久,白敏也沒勁了,現在到了目的地,要他苦守著白浪,簡直是要他的命。白敏四面瞧了瞧,卻見到在幾名傳令兵的通知下,連白彤、白廣、白漢都進入了主帳中,而眾人的大伯更是早就隨著劉禮入內,看來白家皇族除了白浪與自己外,只有白壘被人拋在腦後。

白敏望了望,卻又沒見到白壘的蹤影,他念頭一轉,回過頭向白浪說:「浪大哥,我去找壘哥。」

白浪唔了一聲,也沒說好或不好,白敏卻也顧不了這麼多,輕靈的躍下馬車,囑咐幾位白氏貴族看護著白浪,自顧自的尋找白壘去了。

白敏四面兜了兜,眼見部隊分成兩大群,一部分是圍繞著那整片山壁,另一大群約莫五千人,則看守著惟一一條上山的狹道。白敏順著山崖轉過去,他兩眼一亮,一面往前奔一面叫:「壘哥,你果然在這裡。」

白壘正望著上方的山壁,忽然聽見白敏的叫聲,他回頭微笑說:「你怎麼來了?」

「這次你可不能一個人上去。」白敏奔到白壘身側,壓低聲音說:「我也要一起去。」

白壘一怔,沒想到被白敏看出自己想混上山崖的念頭,他有些頭痛的說:「你怎麼沒陪著浪大哥?」

「浪大哥哪要人陪?」白敏扮個鬼臉說:「浪大哥現在心情差得很,又不大能動,陪著他豈不是悶死了?」

「你話別這麼多。」白壘懶得與白敏羅唆,轉過頭望著山壁說:「想潛入這裡並不容易。」

「壘哥一定可以的。」白敏討好的說:「什麼地方難得倒壘哥?」

「這裡山脈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險峻,陡峭的山崖土又是寸草不生。」白壘招招手說:「這裡不行,我們往西北繞過去。」

往西北就是回頭走了,白敏興沖沖的跟著白壘,一面說:「當初與浪大哥潛入東極,也是吃盡了苦頭,這裡總沒有人造的城牆難潛入吧?」

「你錯了。」白壘一面走,一面搖頭說:「人造的城池總會設計出入口、排水口,城牆又需修補,城內人又大多不是士兵,總會有機可趁;何況就算毫無缺口,向下挖個幾公尺,總會挖到牆基之下,這裡怎麼挖起?」

白敏反正也沒研究,加上白壘又是自己人,被糾正了也不覺尷尬,依樣笑嘻嘻的說:「那該怎麼辦?」

「順著天然的地形上去。」兩人雖不算急趕,但速度也不算慢,過沒多久已經繞過了斷崖的另一面,白壘當即停了下來。

白敏望了望,眼見上方的樹林一直延伸到台地側面的林地,立即指指點點的說:

「那裡的樹林一路往上延伸,是不是能從那邊潛上去?」

白壘似乎十分專心的思索著什麼,沒直接回答白敏的話,過了片刻才說:「不行。」

「怎麼又不行?」白敏可糊塗了。

「你看。」白壘指著說:「有一大片的樹林顏色不大對勁。」

這麼一說,白敏才察覺到,確實有一大片數十公尺寬的環狀區域,林木的顏色頗有些怪異,白敏望了半天,這才怔聲說:「那……那是泥土?」

「沒錯。」白壘說:「徐定疆已派人以泥土覆蓋、整平那段樹林,除了樹木外,所有草叢矮木都已經被除掉,而且一定有派人駐守,想潛入十分困難。」

「壘哥,你一定有辦法吧?」白敏說。

「看看二皇子的意思。」白壘皺起眉頭說:「若打算圍個十天以上,倒還有辦法可想,若想兩三天就攻破,潛入是來不及了。」

「要花時間就對了……」白敏突然說:「壘哥,玟姐應該在上面吧?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

「嗯。」白壘臉色沉重起來,有些擔心的說:「阿廣說小玫去說服徐定疆,可是聽起來怪怪的。」

「怎麼說?」白敏詫異的問。

「看阿廣的表情,好像有些難言之隱……」白壘頓了頓說:「你別管這麼多了,回去看看浪大哥吧。」

兩人剛繞回正面不到幾步,眼前駐守的官兵們就騷動了起來,一個個拿起了武器向上望,兩人一怔,連忙轉頭,只見上方崖頂出現兩個人影,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底下的部隊。兩人一看清,白敏首先詫異的說:「那……那不是玫姐嗎?」

「另一個便是徐定疆。」白壘拉著白敏往內急行,一面說:「別讓他看到我們。」

白敏正莫名其妙時,卻聽到上方徐定疆驀然聲震千里的大聲說:「南角城徐定疆,請見『神山衛國使』劉禮。」

這話一說,底下的部隊自然立即騷動了起來,總算部隊紀律嚴明,還不到混亂的程度,但正在營帳中議事的那一大群人,自然被徐定疆的叫聲喚了出來。

這時徐定疆身旁,除了白玟之外,還有唐靈以及孟啟兩人站在一左一右,徐定疆叫完之後,面無表情的等待著劉禮的出現。

一旁的白玫,卻是早就發現了白壘與白敏兩人,她隱忍未說,只不過心裡有些為難,徐定疆本只是說要出來逛逛,沒想到居然逛到了崖邊,逛到崖邊不打緊,竟然主動向劉禮叫陣,自己這下可難作人了。

白玟正思索間,沒想到徐定疆突然回頭說:「小玟,你要避一避嗎?」

白玫一怔,心裡多了幾分感動,徐定疆雖然遭逢大變,對自己總還算關心,她想了想,輕柔的搖搖頭說:「不,既然你們要碰面,總會問到我的事,我還是當場說清楚的好。」

劉禮等人出帳,卻無須走到崖下,剛踏出營帳,劉體與徐定疆的目光就對上了,直到陳康出帳的時候,徐定疆的臉色才微微一變,目光轉過了去,死盯了陳康片刻。

陳康倒也並不怎麼害怕,他那時雖猝不及防的被徐定疆轟得無處可逃,但現在有手持裂地刀的劉禮,以及手持追風刀的徐苞在場,徐定疆再橫也沒把戲可變,何況那時也有幾分意外,若當真放對,諒徐定疆也沒這麼容易傷了自己。

劉禮卻也不急,等徐定疆瞪夠了陳康,目光轉回時,劉禮才開口說:「徐小王爺,這麼快又見面了。」他的聲音與徐定疆這麼轟轟發發向四面轟傳的形式大不相同,而是十分平穩的向外散發出去,聽起來似乎比徐定疆更勝一籌。

徐定疆心裡倒有些好笑,他只要微微提起功力,說話自然而然就會有這樣的效果,但劉禮可就辛苦了,若是多對答兩句,只怕會中氣不足。若是平常,徐定疆說不定會多開兩句玩笑,但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他也不說破,只微微一個躬身說:

「參見衛國使。」他這麼從高而下的躬身,卻是一點也沒有施禮的味道。

「免禮。」劉禮望著徐定疆,臉上掛著微笑說:「不知小王爺有何事見告?」

「想請教衛國使。」徐定疆面無表情的說:「為何率部隊圍困我軍?」

「小王爺是明知故問了。」「習回河王」徐苞驀然搶著開口,他的功力決不比劉禮低,心裡也有數,這麼對答下去劉禮吃虧,所以自作主張的開口答話。

「說明知故問也行。」徐定疆搖頭說:「無論如何,衛國使是打算將咱們這群官兵趕盡殺絕了?」

「這倒不然。」「左督國王」陳康也開口了:「二皇子關懷大度,願降者既往不咎。」

這老不死還敢開口?徐定疆目光一凝說:「有康公在,二皇子想廣納英才,只怕沒這麼容易。」

陳康臉上微微一青,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劉禮開口說:「恕我眼拙,小王爺身旁的可是白玫姑娘?」

「小玟是去勸降的,豈可隨意留難?」白炰旭忍不住說:「徐小子,還不放了小玫!」

果然扯到自己頭上來了,白玫若是開口,自然也能將聲音傳到崖下,但與這幾位比起來可就差太遠了,白玫索性閉上嘴,目光也不敢望著白炰旭。

徐定疆見白玟沒打算答話,他便回過頭說:「小玫與我情投意合,等回都城之後便將成婚,到時還要請前輩主婚。」

徐定疆說到一半,白玫已經紅遍了雙頰,逃命般的溜開了山崖邊,畢竟這話當著數萬人面前說出去,白玫再怎麼大方卻也待不下去了。

白炰旭卻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楞在當場,破口大罵說:「你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日久自知。」徐定疆臉一沉說:「現在可不是談兒女私事的時機。」

這等於是把白炰旭颳了一巴掌,白炰旭可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心眼較小,這下可更是恨透了徐定疆。

劉禮咳了一聲說:「徐小王爺,無論如何,白玟姑娘總把本皇子的心意轉達了吧?」

「這倒沒有。」徐定疆臉色恢復平和的說:「她看得出來我不願降,也就省了這番口舌。」

這是什麼話?豈不是說自己白費唇舌?劉禮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面色一舒的說:

「無妨,我且再說一遍……只要小王爺願降,南角王、右督國王兩職,小王爺可任擇其一,就算還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商量。」其實東極、北域也成,不過劉禮知道徐定疆對那兩城不會有興趣,也就不提。

條件果然豐厚,徐定疆微微一笑說:「衛國使這麼爽快……好!」

這下崖上崖下眾人同時一驚,只聽徐定疆接著一指陳康說:「若能先殺了這害死我父親的老賊,一切好商量。」

這下成千上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康身上,大部分崖上的南角城部隊卻都是一頭霧水,南角王明明是先中白浪一擊,再被劉禮分屍而亡,怎麼扯到了陳康?一些官兵卻也同時想起,當時徐靖一歿,徐定疆確實放下了白浪轉而尋找陳康,看來陳康確實大有問題,只不知問題在哪裡?

陳康不愧老奸巨猾,他一捻白鬚哈哈大笑說:「這是笑話了,若因兩方為敵,小王爺視本王為仇不足為怪,但徐王爺之死卻與我有何關係?」陳康心裡算計,徐靖可能會投降一事徐定疆決不至於說出,那他如何將徐靖之死歸責到自己身上?

徐定疆卻沒被難到,他哼了一聲說:「兩軍交戰,傷亡難免,你若光明正大投向叛軍,我也無話可說,但若非你包藏禍心,故意押後部隊出擊時間,三萬大軍豈會這麼晚才出動?若非苦守無援,先父豈會受圍攻致死?不只如此,因你陣前倒戈,陣亡官兵更是多達數萬人。你根本是利慾薰心、背主忘義,這數萬人命……陳康!

你難辭其咎。」說到後來,徐定疆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沒想到徐定疆居然扯到這裡來了?陳康可是楞了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話,而在這一瞬間,崖上崖下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都有些不滿與輕蔑,卻是聽徐定疆這麼一說,敵我兩方的官兵難免都會覺得,陳康這次叛變,做的太不擇手段了些。

劉禮暗暗覺得不對,雖然他未必贊成陳康所為,但也不能讓徐定疆這麼煽動部隊,他連忙張口岔話說:「兩軍交戰,難免會用些計謀,這也是為了保護部隊,減少損失,小王爺以為然否?」

徐定疆暗暗佩服劉禮,沒想到他不但帶兵高明,言詞間也不稍讓,徐定疆驀然燃起了一股鬥志,哈哈笑了一聲說:「說的好,但這麼一來,豈不是任何詭計都可施用?是不是也可以引蛇族、熊族入境?是不是也可以濫殺農民以減低敵方戰力?

是不是也可以任意殺害降兵?」

徐定疆輕描淡寫的一說,劉禮如何作答且不細述,白家眾人卻同時想起白浪與熊族的關係,尤其是還坐在馬車中的白浪,聽到此言不由得一驚,算算時間,那位周廣前輩早談到了熊族,卻不知道把自己背信的事情說了沒有?白浪想起熊族少主宏侖的個性,心裡不禁暗暗發急,宏侖父親只怕會發兵南攻,這事可得快生告訴劉禮,否則現在北防空虛,若給熊族攻入,這批部隊可說是腹背受敵、無處可逃,若這批部隊也被熊族吞沒,只怕都城也難保,人族豈不是要被滅了?

躲在木屋中的白玫卻是聽的心中暗暗掙扎,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徐定疆呢?說了之後徐定疆的戰略必然改變,但到底是好是壞……她一時實在想不清楚,這下真的顧不得害羞,白玟咬咬下唇,重新走出了木屋。

劉禮自然不知道白家人心中有這麼多的變化,他只是暗暗驚訝,沒想到徐定疆的口舌如此犀利,還好徐苞哈哈一笑,替他解圍的說:「小王爺此言差矣,當年若非王爺向先皇投誠,豈會有這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小王爺將之與那些天怒人怨的做法相比,豈不是太過了?」

徐定疆剛剛自然而然的發笑後才說話,但一面說,心裡一面有種怪異的感覺,自己已經兩日笑不出來了,沒想到與對方鬥口鬥智的同時,竟能稍獲解脫?說到底,自己沉浸於悲傷中,對誰也沒有好處,只要記得替父親報仇,確實也不該這麼悲傷下去,想到這裡,徐定疆驀然感到一陣輕鬆,反而覺得前兩日的情緒低落,似乎稍嫌矯情了些。

徐定疆既然想通了,神情也放得輕鬆了些,他斜斜望了徐苞一眼,哼了一聲說:

「天怒人怨是吧?懶得跟你們窮辯,好吧,你們看來是打定了……衛國使,讓我說句公道話,好不?」

徐定疆態度突然一變,劉禮可是大不習慣,他怔了怔才說:「小王爺請說。」

「你們那種沒用的攻擊省省好不好?」徐定疆哂然一笑說:「還是想到了有效的方法再攻。說老實話,我們上面萬餘兵馬,只要一、兩千人輪流看守,你們怎麼樣也衝不上來,還落個累累傷兵,何苦呢?」

這句話可是把站在劉禮身後不遠的何威凡損了一下,他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但在這種場合,他自知沒身分發言,只好悶不吭聲。只見劉禮臉色卻也不大好看,只點點頭說:「承教了。」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揮了揮手又說:「不小心殺了六尊者,替我道個歉。」

這話可說的其他五位尊者臉色大變,劉禮正不知該不該答話時,徐定疆接著又說:「還有那傢伙……」他手指著陳康,臉色突然一沉說:「順便先向你的遺族致歉……」徐定疆突然放大嗓門,運足功力大喝一聲:「老子非殺了你這老渾蛋不可,你等著!」。

在功力催發下,徐定疆的聲音爆傳出去,直震的四面林木中走獸四散,禽鳥亂飛,功力較低的人更是心神動盪,臉色發白,連天地間都還傳回如雷響般的隱隱迴音。劉禮等人功力雖然不低,神色卻也是大變,原來徐定疆的功力如此之高?而其中尤以陳康臉色最為難看,只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徐定疆這個大嗓門,與那身怪功夫頗有關係,也不見得真的如想像之高。

話一說完,徐定疆轉身就走,隱沒在崖顛,劉禮等人被這麼回馬一槍,轟得無話可說,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應答,而是能與這樣威勢匹敵的聲音,現場是沒有人發得出來了,強要回話反而獻醜,劉禮等人只好轉回主帳,臉上雖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每個人的怒意幾乎都到了最高點,徐定疆現在就算想投降,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贊成。

徐定疆轉過身來,恰好遇到一臉怔色的唐靈、孟啟,還有正接近的白玫,卻是連他們都弄不清楚,徐定疆在談判前、談判後的態度與神色怎麼大不相同?

徐定疆見到三人的神色,他忽然間感到十分輕鬆,哈哈一笑說:「大敵當前,哪有空感傷?走,我們去商議對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定疆的話奏了效,整天,下方部隊還真的沒有任何一波攻擊的動作,直到晚間。

這時,白浪已經恢復了約莫四分之一的內息,體內培育真氣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依照經驗,若無人干擾,只要再過一天,就能恢復個七、八成,那時不只是跑跳沒問題,就算是遇敵,也勉可出手。

但這時可沒空讓白浪靜心調養,首先就是白家人突然又擁了過來,對於熊族的事情重新開始討論,當時為了加入劉然陣營,白浪才託周廣遠赴域外,通知熊族少主,沒想到不到十天,白家卻又改投劉禮一方,這麼一來,若熊族入侵,可是首當其衝。

此事卻是產生了兩種意見,白彤、白敏難得意見相同,認為該告知劉禮,並想辦法重新與熊族修好,有熊族為後援,以後日子也好過。

但白炰旭、白壘卻不以為然,認為應當隱瞞此事,畢竟與熊族攜手是大不諱之事,劉禮未必敢冒這個險。

白漢則是依然沒意見,白廣卻是少見的陷入了兩難,拿不出決斷。

討論了一段時間後,白敏、白壘都沒再說話,畢竟在白家的聚會中,他們的聲音本來就不大,慢慢的演變成白彤與白炰旭之爭。而自白彤失蹤又重新出現後,白炰旭較少動不動以大伯的身分管束他,白彤氣焰也因此較為囂張,雖還不至於無禮,但卻也不怎麼客氣,兩人為此爭執不休,但又怕隔牆有耳,壓低了聲音爭執,十分辛苦。

而白浪,除了為此事煩惱外,一直在他心裡思索的便是劉芳華的事情,他怎麼能讓劉芳華練那什麼鬼「幻靈大法」?等明日自己體力一恢復,馬上就要想辦法打探劉芳華的消息,去找劉冥算帳。

白浪甚至橫了心,若是逼不得已,乾脆一掌轟死劉冥,反正自己也沒欠劉冥什麼,反而幫劉芳華解脫,若她仍然生氣,自己別回來就是了,反正他雖對劉禮頗有好感,卻也不大想替劉禮打天下,畢竟這與復與白家有些扯不上關係。

打了這個主意,白浪對於熊族的事情也不這麼熱心了,以後天涯海角一躲,誰找得到?這時多出主意反而不好。

白浪在自己心底打著算盤,正想的頭頭是道,就在這時,帳外暗號聲突然傳來,白炰旭與白彤立即停住了爭議,白廣也立即停止思索,適時的哈哈一笑說:「這辦法不好,攻不上去。小敏有沒有想法?」

白敏也是精乖的人物,他立即說:「今天我和壘哥繞到了西面,那裡雖然也樹林綿延,但也是上坡,而且好像鋪開了一大片泥土,想混進去都不容易,但應該比這片石壁好攻吧?」

「這也未必。」劉禮清朗的聲音從帳外傳來:「那裡的斜坡之下,地勢沒有這裡開闊,部隊到那裡容易運轉不靈,反而易有狹道遇敵的風險。」

除白浪外,眾人同時起身躍下那簡陋的馬車,向著那方施禮說:「參見二皇子。」

劉禮緩步而來,目光轉向白浪說:「白龍將,身體如何?」

「已經沒問題了。」白浪頓了頓接著說:「但若想動手,可能還得養氣一天。」

「還要一天……」劉禮嘆了一口氣說:「這麼說來不及了,炰旭公,可願助劉禮一臂之力?」

白炰旭躬身說:「理當效勞。」

「就請炰旭公隨我等一行。」劉禮頓了頓,回過頭望著白浪說:「對了,白龍將現在尚不能率領部隊,部隊不知暫由誰代理?」

白浪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才說:「白彤。」他其實比較放心白廣,但若是說白廣,白彤非恨死自己不可,只怕又搞破壞,得不償失。

「好。」劉禮轉向白彤說:「你暫時聽從『左督國王』康公的指揮。」

聽那個老狐狸指揮?雖有些不大甘願,但白彤仍得應命,臉上還得作出心悅誠服的模樣。

白炰旭見劉禮轉身回頭,他自然而然的隨身在後。一進帳幕,白炰旭赫然發現帳中居然站了一堆人,除了劉禮之外,有來自習回河城的「習回河王」徐苞、「玄槍龍將」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來自都城的「左督國王」陳康、「磐石龍將」

何威凡、「川靈龍將」風紫婷,另外還有五位紫青面容的秘閣殿尊者,除了白家人及陳康手下的鐵仇、鐵珊珊等人外,整個部隊的高手幾乎都集中到了這個帳幕之中。

白炰旭四面一望,見每個人都是裝束整齊,一副即將出發的模樣,白炰旭心裡有數,看樣子是要往上偷襲了。

眾人目光一交會,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壓力抑制著,沒有一個人張口,連向劉禮的請安都省略了,劉禮望著眾人,緩緩開口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取回徐定疆的人頭。」

眾人都不感意外,經過了今天的對陣,徐定疆與劉禮陣營可說是完全決裂,正所謂夜長夢多,最省力的方法便是立即殺了徐定疆,上面的烏合之眾自然會潰散。

劉禮接著說:「明知徐定疆必然有備,但我們仍需試上一次,基本上,我與河王兩人手持皇族至寶,是攻擊的主力,其他人負責阻滯徐定疆的行動……五位尊者無須現身,只要在暗中與我們配合即可。而這段時間,這裡部隊的控制,就交由康公率四位教頭負責。」

「是。」陳康一個躬身,臉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若是要他也去,徐定疆必定會找他拼老命,別一個不小心,成為墊背的可划不來。

「走吧。」劉禮率先出帳,眾人魚貫而出。

一出帳外,劉禮立即展開身法,向著西側直掠了過去,眾人都是高手,誰也不需吩咐,立即緊跟著劉禮飄身,在七彩月華的映照下,只見一條條黑影迅疾的穿過部隊營帳,一路往西面繞去。至於那五個臉色難看的尊者,他們也不需出帳,只一晃眼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過不多時,一行七人奔到了今天白敏陪同白壘所探視的林木,劉禮手一揮,眾人毫不停留,向著上方便衝了過去,一面奔,只見最前方的劉禮手探入背後衣內,一眨眼間,劉禮手中多了一柄隱隱閃著光華的厚背大刀,同一瞬間,徐苞的手上也出現了那柄深黑色短刀。

追風刀與裂地刀出鞘了。白炰旭、何威凡的兩柄長劍也抽了出來,至於唐贛、關勝男兩夫婦的武器自然是早就拿在手中,只有風紫婷依然是空著一雙手。

但是追風刀還好,裂地刀一出,只見一抹光華在樹林中向著上方攀升,過不多久,上方的騷動聲立即傳了出來,白炰旭可真覺得莫名其妙,劉禮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以七人的功夫來說,那片斜坡要上去實在不需要多久,沒多久,七人已經到了那一段土色怪異的地方,只聽上方一聲號令,數千枝箭矢向著林中沒頭沒腦的射了過來。七人同時揮動武器,將射來的箭矢激飛,其中卻聽得劉禮喝了一聲:「跟著我和河王!」

劉禮與徐苞兩人並肩向上,兩柄神刀在內息催動之下,刀氣向著四面發散,不只是箭矢難近,連合抱巨木都被絞碎分飛。兩人絲毫不改方向,一路向著台地邊緣掠身,其他四人自然在後緊緊跟隨,寸步不離。

白炰旭這才明白,若是不取出皇族至寶,就算晚些被發現,一樣會遇到現在的狀態,到時才取刀反而礙手礙腳,想到這裡,白炰旭不禁更佩服劉禮。

驀然間,上方的箭雨不知為何停了下來,不過身在前方的劉禮與徐苞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手中兩把神刀絲毫沒慢了下來,眼看著就要這麼開出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到台地邊緣。

一路衝上去,說起來也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但對陷入一片寂靜的七人來說,卻有股莫名的壓力,劉禮與徐苞同時加快了速度,身後眾人自然也相應增快。

過沒多久,已經掠上了台地,七人一停步,卻見前方空蕩蕩的,剛剛發箭的官兵居然是退個一乾二淨,劉禮臉色十分沉重,一咬牙說:「各自小心了。」話一說完,他相準了中間那零零落落的幾棟木屋,揮刀直撲了過去。

牧固圖大陸上,除了烏雲籠罩之外,就算是夜間,在視覺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以現在的氣候來說,晚上遠比較適合移動,只不過不知為什麼,自有人族歷史以來,總是習慣太陽一落山,似乎就該把一切事情逐步停止,處於一種休息的狀態。

所以這個時候,若有人看不清這七人的身影,絕對是因為他們的身法太過迅捷,而不是因為天色的關係。

但七人連袂前撲,直掠過了兩百多公尺,四面依然是靜悄悄的,一點有所防衛的感覺都沒有。

劉禮雖然心裡有數,徐定疆必然算的出自己會來,也料想了幾種可能性,但他卻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劉禮越接近木屋心裡越覺不妥,到了距山崖、木屋區都差不多四百公尺處,他驀然一個止步,兩手左右伸開虛攔緊隨他身後的徐苞與何威凡,輕聲的說:「且慢。」

七人一停,自然而然的散成一個圓圈,落在尾端、功夫最低的自然是唐贛夫妻,他兩夫妻對視一眼,轉過身來向著圈外,四面打量著動靜。

回頭望過去,向北的山崖邊依然有約莫兩、三千人輪值,有的士兵目光瞟過來,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微笑,似乎覺得七人的行為十分愚蠢,而本該在木屋周圍駐紮的部隊,似乎返到了更深入的地方,雖然隱隱可以聽到部隊的聲息,卻一點也沒有移動的徵兆。

劉禮越想越不對,以他料想,這麼明火執杖的衝上來,若自己是徐定疆,必定會命上方萬餘部隊圍攻七人,以七人之力抵擋萬餘部隊自然是妄想,但卻可以憑著兩把神刃,在下方部隊的呼應下,殺出一條血路。

那還是最壞的可能,以徐定疆的個性來說,決不會任七人殺戮他的部隊,應該會混入部隊中偷襲七人,這時能在任何地方出現的五位尊者的功效就會出現,他們只要認清了徐定疆的位置,一發暗號下五人配合兩把神刃同時急襲徐定疆,任他功力再高,遇到這樣的襲擊不死也得重傷,這個天然的城池自然是舉手可下。

可是這有一個前提,七人不能太過深入,以距離來估算,若是超過了木屋區才遇到圍攻,想闖出這七、八百公尺,那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但就這麼停止嗎?劉禮心念一轉,驀然驚呼一聲說:「不好!快回去。」他回過頭就往下衝,六人莫名其妙的跟著急奔,向著那三千人衝去。

這麼亮晃晃的刀槍劍戈向著自己衝來,那些部隊自然有些騷亂,有的人舉起了箭,有的人拔出了刀,更有的兩邊急望,想弄清是不是上下夾攻?

眼看兩方即將接觸,一個沉猛的聲音喝了一聲:「奉小王爺命,各部隊無須妄動……衛國使請慢走,不送了。」

劉禮百忙中目光一瞥,只見一個滿身創傷、上身赤裸的中年管帶,正向著自己拱手。劉禮嘆息一聲,一個騰空直躍翻過十公尺高,從那群緊張萬分的士兵頭上躍了過去,一面在半空中自語:「好個徐小子,又被他贏了一次。」話一說完,劉禮彷佛一頭怒鷹般地往下直穿,只兩個點地,已經掠下了山崖。

劉禮既然沒動手,其他的人自然也懶得向這些官兵動手,只有唐贛夫妻挑飛了兩、三個倒楣鬼,誰教他倆沒這身功夫,翻不過去。

劉禮這麼一衝下山,下方的部隊自然混亂起來。陳康本就隨時準備發兵接應,正眼巴巴的望著山崖,沒想到卻見劉禮等人衝了下來,他自然連忙趕出營帳,向著劉禮迎了過去。

劉禮遠遠望見陳康,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所有高手部上了山崖,若徐定疆前來偷襲陳康,得手機會可是不小,但見陳康沒事,劉禮這才放心,看來自己畢竟發覺的早,否則無端端損失一員大將。

不過,徐定疆想無聲無息的下山豈有這麼容易?還是自己太多疑了?想到這裡,劉禮心一沉,莫非中了空城計,被徐定疆唬住了?

陳康哪知道劉禮心中的變化,他正急急的往前奔,要與劉禮會面,卻突然發現劉禮的面色大變,他一楞,腳步慢了些許。就在這時,陳康忽然發覺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壓力與殺氣籠罩住自己──想殺自己的,附近除了徐定疆還有誰?

陳康心中一寒,立即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一瞬間全身勁力提升到頂點,一面搜尋著這股壓力的方向……怎麼?是上方?這怎麼可能?陳康詫異之下,頭往上一抬,只見一大片耀目的紅光向著自己腦門直衝,陳康十指勁力同發,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心中一沉,沒想到……

這都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從劉禮發現、陳康察覺到那股勁力落下,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在拳勁落地之後,下落的破風銳嘯聲才向著四面傳了出去,但一轉眼又被那一聲擊破大地的爆響聲掩蓋。

煙塵散飛、氣勁激射,勁力所及之處,整片兩公尺方圓地面往下陷了半公尺多。

這下子部隊自然大亂,眾人呆愕中,只見一個身影倒立在塵砂飛揚的下陷區中心,怪異的是,那個身體的頭、手、上半身不知為何都埋在土中。

左督國王怎麼不見了?這雙腳又是誰的?官兵一楞,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刺客」,成千上萬的官兵向著中央急湧,朝那個身體沒頭沒腦的砍了過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2:06


第九十章 力盡被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定疆,他靠著那身怪異的紅霧功夫,整個人飛得老高,加上全身散出紅霧,根本沒人看得出來。果然,陳康在劉禮退卻下,主動走出了帳幕,徐定疆一咬牙,運足了全力往下直衝,一面凝聚全身體外氣脈,匯聚出一股強烈的能量,從頂門上向著陳康衝了下來。

正面相對陳康都頗難抵擋了,何況徐定疆這是百分之百的偷襲,再加上又選了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方位?不只如此,徐定疆為了怕功敗垂成,橫定了心加速下衝,也就是說,不只是任身體自然掉落,這麼一來,速度之快可比電閃雷轟,連破空聲都還沒傳到,徐定疆的拳頭已經光臨陳康的腦門。

這麼一轟,不只陳康無法承受,勁力大半轉到陳康身上的徐定疆,他身上的護體氣勁,也幾乎被這下巨震震散。徐定疆無法剋制衝力,這才頭下腳上的倒插入泥土中,而兩手臂首當其衝,更是劇痛難當,還好泥土畢竟不是十分堅硬,不然非骨折不可。

這種攻擊人的方法,徐定疆還是第一次用,說老實話,他自己都有些駭然,當身體勁力激散時,他簡直以為自己會就這麼與陳康同歸於盡……還好他畢竟沒飛得太高,不然同歸於盡的機會確實不小。

徐定疆正頭昏腦脹時,忽然感到自己右腳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卻是上方的官兵湧來時,見這個埋入土中的半截身體一動也不動,他們也不急著砍殺,反倒圍著研究起來,也不知是誰先這麼推了一把。

這麼一來,徐定疆吃了一驚,從迷惘中驚醒,經過這片刻停歇,他的體內勁力又源源湧入,徐定疆全身紅光一爆,塵砂飛揚間,徐定疆從土堆中炸出,整個人彈了出來,圍觀的官兵自然是倒大黴,被蘊含勁力的泥沙打得哇哇亂叫。

真是差點悶死。

徐定疆深吸一口氣,正想看清楚陳康是不是死透了,卻見南面半空中一片錐狀光華迎頭轟來,正是十分熟悉的裂地刀。

劉禮趕到了?徐定疆微微一驚,自己內息補充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剛剛卻是幾近耗盡,這麼一時半刻,彈出土來容易,想對敵可有些不妥,徐定疆全身勁力急運,驀然往北面一彈,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

問題是徐定疆雖然還能動,但內力不足的情況下,速度難免慢了些許,連體外經脈都無法重凝,裂地刀勁劈下的同時,徐定疆背後的護體氣勁被破得支離破碎,身後被餘勁掃到,背心火辣辣一陣刺痛,看來是掛了彩。

徐定疆暗叫倒楣,點地間心念往上延伸,正要向上方逃竄時,又一股無聲無息的刀氣泛體而來,卻是徐苞也注意到徐定疆有飛天的功夫,刻意向著徐定疆的去路攻擊。

這不是追風刀勁還有什麼?徐定疆心裡一驚,連忙轉向斜射,向著一群士兵硬撞了過去。

徐定疆一撞入人堆,自然是把士兵們的撞得唉唉亂叫、刀劍亂飛,但相對的,徐定疆的氣勁又弱了兩成。

這樣下去可要糟糕,徐定疆正想不出好主意時,裂地刀又從上方轟來。

難道自己就這麼死在這裡?這可不行,徐定疆驀然急收氣勁,捲縮起身子在人群中疾翻,又捱了三、五下官兵們的刀劍,但相對的,劉禮的刀勁不得不一緩,不然數公尺寬的刀勁砍下,受傷的可不只徐定疆。

但這麼一來,徐定疆已經變成一個血人,他齜牙裂嘴的控制著內息,一面閃避著士兵們的急攻,一面東張西望著看哪裡有生路。

但這麼一來,何威凡等人都已經趕到,何威凡也不發話,認準了徐定疆的腦袋,一招「磐石掌」就轟了出去。

徐定疆這時體外氣勁也不是完全收起,不然別說抵抗,連移動身形都有所不能,他只能儘量收束氣勁,一面以甩動手臂的方式揮動氣勁擊打對方士兵,遠遠看來還有些像在跳舞。

但徐定疆畢竟沒有經過詳盡的鑽研,對付一般士兵還好,在旁觀者何威凡的眼中,卻是破綻處處。何威凡的勁力倏忽間穿過人群縫隙,砰的一下把徐定疆擊飛了五、六公尺。

徐定疆一往上飛,裂地刀、追風刀兩股凌厲無匹的刀勁又攔頭砍了下來,徐定疆一面吐血,一面勉力運勁閃躲,還好劉禮與徐苞為了避免徐定疆向上飛逃,準頭都高了些,徐定疆總還閃得開,但又跌入了人堆中。

「部隊散開!」劉禮喝了一聲,這群官兵圍著,兩把神刃的威力無法發揮,反而給了徐定疆一線生機,若部隊散開,自己與徐苞都能近身攻擊,以徐定疆現在的狀態,支持不了三招。

但說歸說,士兵散的可沒這麼快,徐定疆一面十分辛苦的躲避,心裡一面暗暗嘆息,若是剛剛轟倒陳康的那招,自己有先試練幾次或運勁再小一些,也許不會陷入土中,逃命也快一些。但這時他連自怨自艾的時間也不多,見人堆四散,徐定疆連忙亦勁向著人堆追去,若是離了人群,兩把神刃轟過來,自己可沒有生機。

但徐定疆衝到一半,空中驀然一道電光迅疾無匹的轟擊下來,徐定疆被電光硬生生的從上方轟下,整片紅霧爆散開來,全身衣褸焦散,面色烏黑,全身僵直的往旁急倒。總算知覺還沒喪失,他全身雖然疼痛,但依然向著側面急滾,這招他見識過,當時大尊者在都玉山南麓就曾以這招轟過周廣,只不過徐定疆的功力可不比周廣,何況又是在這種狀態,這麼一轟下去,徐定疆全身發麻還是小事,體內外勁力全被轟得支離破碎,連不斷由頭頂湧入的勁力也頓了頓,似乎遇到了阻礙。

徐定疆雖然內力幾近耗竭,但他的身體本就十分壯健,總還熬得了這一下,但若是其他尊者接二連三的以奇招攻來,自己可是死定了。賭一睹吧,徐定疆一咬牙,驀然整個人凝立不動,不再試圖逃竄,同一瞬間,三束角度刁鑽,勁力各有不同的指力迅疾的從南面激射而來。

他奶奶的「川靈指」?若是不閃,可就得死在當場,徐定疆勉強挪動身軀閃過一束,卻被另兩束射中方肩與右腿,兩處立即各爆出一蓬血花,徐定疆的全身力道終於散盡,整個人無力的軟倒在地。

剛倒下,三柄長短不同的棍狀兵刃立即搠了下來,徐定疆連眼前都是一片血紅,只懵然見唐贛與關勝男舉著成名兵刀,惡狠狠的向著自己要害捅來,徐定疆噓了一口氣,散去全身勁力,等著對方的最後一擊。

「住手!」劉禮大喝一聲,唐贛一怔,硬生生的止住了玄槍,關勝男卻是止不住勢,只能將兩把碧戈一轉方向,擦過徐定疆的右肩與右腰,若不是劉禮這麼一喝,她約兩柄短戈眼看就要穿入徐定疆前胸與中腹。

眼看著徐定疆已經氣若游絲,劉禮收起了裂地刀,落到了徐定疆身側,劉禮望著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你也算是奇才了。」

「奇才……」徐定疆口中吐著血沫,依然笑著說:「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康公如何了?」劉禮回過頭問。

剛剛亂成一團,誰有空注意陳康到底如何?見劉禮詢問,自然有人去細查,不久後,消息傳回來,徐苞沉著臉,走到劉禮身旁低聲說:「康公……肢離骨散,血肉四散,已經死了好片刻了。」

連陳康都抵不過徐定疆那一擊?劉禮轉回頭,望著徐定疆,心中有些拿捏不定,對徐定疆,劉禮實在十分希望能納為己用,但徐定疆這麼動手殺了陳康,若是讓徐定疆活命,對鐵仇等人如何交代?

就算先不管鐵仇等左府的人馬,單就擒拿徐定疆這件事來說,也是一大麻煩,若將徐定疆以制穴之法封住真氣,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只怕立即斃命,但若不制住他,等他恢復了力氣,怎麼還製得住他?

劉禮望著徐定疆發怔,徐定疆卻是強忍著痛苦運功,他的身體創傷十分嚴重,若非內息已經由後天轉先天,能源湧入對於體內的療傷十分有幫助,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死七、八次都不嫌多,而對於已修至先天真氣的人,除非當場死亡,再嚴重的傷,也都不容易送命。

也所以剛剛劉禮對於陳康的生命還抱有一份希望,相對的,陳康既然已死,代表徐定疆剛剛那一擊,真的是讓陳康毫無掙扎的餘地。

徐定疆稍歇片刻,湧入體內的氣勁不斷的重構身體組織,過不多久,混亂的內臟逐漸歸位,傷口的血液他漸漸不再外淌,但徐定疆依然裝出一副垂死的模樣說:

「衛國使……你到底……為什麼……要反叛?」

劉禮沒想到徐定疆居然問出這句話,他嘆了一口氣說:「你問這做什麼?」

「總要問問清楚……」徐定疆喘了兩口氣說:「我們徐家父子……為什麼而死,若是……弄不清楚,豈不是死的冤枉?」

劉禮正沉吟間,一旁的徐苞卻發現不對,他驀然由懷中取出幾枚短針說:「啟稟二皇子,我先封了他的大穴。」

這死老頭!徐定疆心裡暗罵,但卻依然不敢動彈,只在嘴中斷斷續續的說:

「你……你乾脆……直接殺了我。」

但劉禮卻也已察覺不對,以他們的級數來說,只要注意一點,便能發現徐定疆的體內真氣正逐漸凝聚,劉禮苦笑的搖頭說:「好小子,差點又給你騙了……封了他的穴道。」

「是。」徐苞把徐定疆翻了個身,一閃間五支針分別插入了徐定疆的背心,徐定疆內息立即四散,身體的創痛也立即復發,徐定疆只好強忍著痛,話是不敢再說了。

劉禮轉過頭,望著斷崖上方,驀然大聲說:「唐靈、孟啟,你們兩個出來!」

上方的人早知道徐定疆已經被擒,現在正亂成一團,過沒多久,唐靈和孟啟一臉憂色的出現在崖巔。

劉禮接著說:「你們的首領徐小王爺已經被擒,你們可願投降?」

兩人對望一眼,都沒開口。驀然一個身影衝到崖前,大聲嚷著說:「小王爺呢?」

「在這兒。」劉禮往下一指說:「他身負重傷,但一時還死不掉。」

「小王爺!」那人喊了一聲,但徐定疆這時連呼吸都有些辛苦,哪有力氣回話?

那人見徐定疆沒回話,哇哇叫說:「你們這些叛賊殺了小王爺?我們決不投降!」

這個老粗……徐定疆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是鍾名古,難得他這麼有骨氣,但似乎有些不用頭腦,徐定疆心裡暗暗嘆氣,卻也沒法可想。

「限你們明日天明前投降,我既往不咎。」劉禮不理會鍾名古在崖上跳腳,他頓了頓,向著四面說:「明日清晨,全軍攻擊!」

「是。」四面眾官兵同時大聲應和,數萬人一起喊出來,聲勢煞是驚人。

劉禮也不等上方的反應,身子一掠,往帳幕飄了回去,一面飄下話:「將徐小王爺送到帳中,由我親自看守。」

這麼大禮數?徐定疆眼看著四面圍上來的官兵,每個臉上都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徐定疆心裡暗歎,剛剛殺了這麼多人,看來再挨個幾下是跑不掉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四月二十二日白玫沒想到,徐定疆一臉有把握的模樣溜出去,卻落了個受傷被擒的下場?劉禮撂下話,要部隊天明前投降,那些管帶自然又聚在一起商議,這時徐定疆不在,白玟以嫌疑之身,自然不好在內旁聽,她也不等人趕,自動離開了木屋,在屋外的廣場跺步。

現在該怎麼辦?若部隊真的投降,自己可以說是死定了,但就算部隊不降,到了清晨,劉禮部隊往上衝殺,只要幾個高手率先衝上,山崖非露空檔不可,白玫苦苦思索,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月星轉移,距清晨剩下不到三個小時,那群管帶還在木屋中吵個不休,似乎還商量不出一個結果,白玟驀然心一橫,轉過身走進了木屋。

見白玫突然走了進來,裡面的管帶們不禁楞了一楞,白玫也不等人問,張開口說:「我要下去救定疆。」

眾人大吃一驚,這豈不是送死?但也有人不是這個想法,孟啟就嘿嘿一聲說:

「白玟姑娘這一去,不知道回不回來?」

也許原來沒幾個人懷疑白玟,但孟啟這麼一說,四面投來的目光卻都變成懷疑的神色,白玟也不在乎,冷笑一聲說:「若是救不出定疆,反正大夥兒終究是死,難不成還計較哪一種死法?」

白玟把話鋒轉成下崖的風險,孟啟一楞,正不知該如何接話時,白玫接著又說:

「反正諸位也不用擔心我會洩漏什麼,我只是來向諸位打聲招呼。」話說完,白玫轉身就要往外走。

「白姑娘且慢!」杜給站了起來。

白玟止步回身,沉著臉說:「除了定疆之外,我誰的話也不用聽,你們忘了定疆怎麼說的嗎?除非你們決定投降,不然也得把我當成小王爺夫人。」

杜給一怔,想起徐定疆曾說的話,他表情緩了下來,吸了一口氣說:「白姑娘莫誤會,末將只是認為……營救小王爺十分危險,還需從長計議。」

「計議個什麼!」鍾名古跳了起來說:「白玫姑娘,我陪你去!」

「不用了。」白玟踏步出門說:「我一個人去方便。」話說完,白玫已經展開身法,向著崖巔掠去。

剛奔出去,白玫便察覺身後有人追來,白玫眉頭一皺,回過頭髮現是唐靈,白玟心裡一沉,唐靈莫非這時候忽然想算老帳?她曾與唐靈交手,自忖並沒有絕對的勝算,但總不能就這麼被攔住吧?

白玟悶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唐靈緩緩的說:「白姑娘莫誤會,末將送你下山。」

白玟心一鬆,點頭說:「多謝。」

有唐靈陪伴,自然無人阻攔,走到崖巔,白玟與唐靈望著下方,唐靈說:「白姑娘要直接下去嗎?」

白玟點點頭說:「反正是瞞不住的,偷偷摸摸反而不好。」

「一切珍重。」唐靈不再多說,轉身掠回木屋。

白玟轉回頭,沿著傾斜的山坡往下直淌,過沒片刻,已經到了崖下,這時下方駐守的部隊自然已經發現,一群人大驚小怪的往前圍了過來,白玫媚目一瞪,兇巴巴的說:「看什麼?我來向二皇子回話。」倒把這些官兵嚇得一楞一楞的。

這時領著這群官兵的是「川靈龍將」風紫婷,她聞聲飄過來說:「不得無禮!

白玫姑娘,請隨我來。」

「多謝!」白玫目光轉過去,只見風紫婷雖年歲已長,但仍是十分有風韻,只不過沒聽說過她有夫婿,卻不知這又是為了什麼?

風紫婷自然不知白玫在想什麼,她領著白玫到了劉禮的大帳之前,向內發聲說:

「啟稟二皇子,白玫姑娘下山覆命。」

裡面沉寂了片刻,才傳出劉禮有些詫異的聲音:「小玫姑娘?請進。」

白玫正要掀帳而入,卻見風紫婷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目光中似乎蘊有一絲關注,白玟楞了楞,只見風紫婷微微一笑,轉身往回飛掠,白玫才疑惑的踏入了房中。

「小玫姑娘。」劉禮哈哈一笑說:「沒想到你居然會下來?」

白玫還沒來得及答話,轉眼已經看到全身狼狽躺在帳角的徐定疆,白玟心裡一驚,沒想到劉禮居然親自看守徐定疆,她原來的計劃全盤失效,必須重新計算才成。

白玫心裡一面急轉,一面回答說:「二皇子英明,果然擒得徐定疆。」

劉禮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喜色,搖搖頭說:「一時惜才啊……若是當時不喝止唐龍將,也少了這層麻煩。」

「怎麼說?」白玫笑問。

「放自然不行,留卻也不是。」劉禮嘆息說:「小王爺一拳轟死了康公,若任他投降,如何服人?」

「那就殺了嘛。」白玫笑靨如花的說:「何必煩惱?」這話說的看似輕鬆,白玫的心卻不爭氣的跳了起來。

「就是捨不得啊。」劉禮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你既如此聰明,可有兩全之計?」

徐定疆望望白玟,沒好氣的說:「就像她說的,殺了我吧。」臉上倒是一副不在乎的神色。

劉禮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此事壓後再議……小玟姑娘,你可有什麼事要報告的?」

白玫焦急起來,劉禮這話有幾分逐客的味道了,若是一出帳外,只怕再也救不得徐定疆……但就算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白玫暗暗咬了咬牙,臉上卻甜笑說:

「他們正為了該不該投降吵個不停,小玟也不知該怎麼報告。」

劉禮莞爾一笑,揮手說:「那你就去休息吧,炰旭公他們一定很記掛你。」

「是。」白玟望也不望徐定疆,轉頭就邁出了帳幕,但心裡卻不自禁的感到一種椎心刺骨的疼痛,現在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踏出了帳棚,白玫感到一陣茫然,自己該去白家軍的地方嗎?他們會原諒自己嗎?劉禮現在一副毫不懷疑的模樣,難保他會不會事後算帳,又會不會牽連到白家人?

白玫心裡一面思索,卻一面向著白家的帳幕區越來越近,突然間,白玫注意到一個人影正閃閃躲躲的竄出一座帳幕,同時小心謹慎的四面張望了片刻,驀然一閃掠出五公尺,伏到了另一個帳幕之後。

這是哪方派來的人?白玫一怔,跟著閃身追去,那人的速度卻也極快,白玫想無聲無息的追蹤還頗感吃力,這麼一來,白玫自然更不敢拉近距離。追過了兩三個帳幕,忽然間,那人的蹤影突然消失不見,白玫一怔,站直了身子四面張望,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原來是小玫?」

白玫一驚,轉過頭來,她先鬆了一口氣,跟著苦笑說:「壘哥,你幹什麼偷偷摸摸的?害我嚇一跳。」

「躲小敏啊。」白壘聳聳肩說:「這幾日浪大哥身子不便,那小子老是纏著我。」

「對了。」白玫心念一動,臉上露出喜色說:「壘哥,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白壘皺皺眉頭,幫白玟忙,意味著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總有些不甘願。

「幫我救徐小王爺。」白玫咬咬牙,低聲說。

「什麼?」白壘瞪大眼睛說:「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真的投到那一方去了?」

「事情沒這麼單純。」白玫有些焦急的說:「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幫我這個忙嘛。」

白壘猛搖頭說:「那要先問過大伯。」

「大伯一定不肯的。」白玫拉著白壘,半撒嬌半討情的說:「壘哥,我也沒求過你什麼,就幫我這一次嘛。」

「不問大伯也行。」白壘面色凝重的說:「但這對劉禮的統一大業可是個大阻礙,你若是說不出一個好理由,我決不能幫。」

白玫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壘哥,劉禮統一,對白家有什麼好處?」

白壘微微一楞說:「你的意思是……」

白玫迅速的說:「南角城一城之力足以與半壁江山對峙,若放走徐定疆,未來人族戰亂必定不會很快結束;對白家來說,一來尚有利用價值,絕對會被重用,二來在亂世、戰爭中,白家才能逐漸的增加兵力,慢慢強大,你想想,我這麼做錯了嗎?」

白壘楞了片刻才說:「為什麼不跟大伯說?」

「告訴大伯,等於告訴彤哥。」白玫搖頭說:「彤哥現在對劉禮十分忠心,這個風險不能冒。」

「嗯……彤哥今天看你在上面,確實氣得要命……」白壘本在點頭,忽然又搖頭說:「不過只要請大伯別告訴彤哥,那不就好了?」

「壘哥啊……」白玫搖頭說:「你探來探去,卻沒探到大伯的心裡,大伯對彤哥確實最嚴厲,但他也是最疼彤哥的,你看不出來嗎?」

「不曾吧?」白壘確實是膛目結舌。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白玫說:「你沒看這次彤哥立了大功,大伯嘴裡不說,其實心裡十分高興的。」

白壘遲疑了一下才說:「就算如此,二皇子守著徐小王爺,怎麼救?」當時在東極城窺探劉禮,差點送了一條小命,白壘可是餘悸猶存。

白玫見終於說動了白壘,她臉上綻出笑容說:「跟我來就是了……」說完,她帶著白壘轉回頭,向著劉禮的帳幕又了回去。

過了片刻,到了劉禮的帳幕附近,兩人又分了開來,白玟走到帳外,在侍衛通報之下,再度進入了帳中。

白玟一進帳,向劉禮施禮畢,開口就說:「啟稟二皇子,小女子有一事忘了向二皇子報告。」

「哦?」劉禮正在詫異白玫怎麼去而復返,見白玟這麼說,劉禮才釋然的說:

「原來如此,小玟姑娘請說。」

「今日上峰,小女子注意到一件事情。」白玫說:「他們守著峭壁的有兩人,一位是唐靈管帶,另一位則是孟啟管帶。」

「我也看到了。」劉禮點頭說。

「他們兩人本是輪番率隊看守,每四個小時換一次班。」白玟說:「算算時間,現在正該由孟啟看守。」

一直窩在帳腳的徐定疆聽到這句話,他的目光轉了過來,詫異的望著白玫。同一時間,劉禮也在注意著徐定疆的表情。

白玟不管兩人心裡想什麼,接著說:「以小玟估計,孟啟貪生怕死,好逸惡勞,投入我方的機會相當的大。」

「確實聽說那人頗善逢迎。」劉禮微笑說:「我本也知道,但卻苦無機會說服那人。」

「小女子有辦法。」白玫一面笑,一面向著徐定疆橫了一眼。

徐定疆臉色大變,吼了一聲說:「白玟!」

白玫臉上微現尷尬的說:「二皇子……小玫有一不情之請。」

劉禮呵呵一笑說:「可要封住小王爺的嘴?」

白玫柔柔的搖了搖頭說:「我與小王爺畢竟有一段交情,看他如此心裡也是難過,能否請二皇子移玉,讓小玫在帳外稟告,順便還可向二皇子說明一下山崖上的局勢。」

劉禮遲疑了一下,望了一下徐定疆,徐定疆卻閉上眼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劉禮轉回頭說:「小玟姑娘,徐小王爺似乎也不在意,你就在這兒說吧?」

白玫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現在恨透了小玟,但小玫也是別無選擇……」白玟轉回頭說:「既然二皇子堅持,那小玫只好強忍尷尬,在這兒向二皇子報告……」

「算了、算了。」劉禮哈哈一笑說:「我們便出帳說話,省得你倆觸景傷情。」

總算成功了。白玟微微躬身說:「二皇子請。」

劉禮瀟灑的起身,向著帳外走去,畢竟他也只待在帳外,帳幕四周有士兵戒備,徐定疆又身中五針定穴之法,諒他也逃不出去,只不過他卻沒想到,還有一個無孔不入的白壘正隱身在一旁,正算計著帳中的徐定疆。

一出帳外,白玫心安了片刻,她知道,她能拖得越久,白壘成功的機會越大,而若是失敗,只怕連整個白家都牽扯了進來,這次的賭注不能說不大。

劉禮望望天色說:「還有兩個多小時,你說他們會不會投降?」

「他們現在正亂成一團。」白玟笑著說:「八成早就吵了起來。」

劉禮開懷的一笑說:「我也希望他們投降,畢竟上方的戰力也有萬餘,若能加入我軍,比耗費軍力滅了他們好多了。」

「二皇子英明。」白玫說:「正因如此,若能與孟管帶取得連繫,從內部破壞,更加有效。」

劉禮欣賞的點頭,跟著半開玩笑說:「小玫姑娘如有妙計,劉禮洗耳恭聽。」

「二皇子折煞小女子了。」白玟一扭纖腰,不依的說:「怎麼向小玟開起玩笑了?」

「呵呵……」劉禮心情頗佳,拍了拍白玟的肩說:「你就說吧,別吊我胃口了。」

白玫妙目一轉說:「讓小玟先報告一下崖上整個地形……」跟著白玟也不容劉禮插口,一連串的將上方的地形地物細訴了一遍。

劉禮一開始還頗有耐心,經過了五分鐘已經現出了些不耐,到了十分鐘左右,劉禮終於忍不住硬生生插口說:「小玟姑娘,若我們無須攻擊,倒是不需說的這麼詳盡。」

「啊……」白玫一臉驚慌的說:「小玫一時得意忘形,請二皇子責罰。」

「無妨。」劉禮揮揮手說:「你就快說孟啟的事吧。」

「以敵我之勢比較,其實孟啟十分想投降。」白玟不能再拖,緩緩的說:「但他缺乏一個理由。」

「理由?」劉禮怔了怔,不明白白玟是什麼意思,他等了片刻,見白玟只是笑著望向自己,他有些不解的說:「小玟姑娘請說。」

白玟自然是故意拖時間,她微微一笑,風情萬種的向著劉禮緩緩說:「他既然已經與我軍成敵,若是為了我軍勢大而投降,未免太沒骨氣,但若這時才說什麼順天應人的話,卻又為時已晚、太過牽強,所以他需要一個好理由,以能說服他人、說服部隊。」

劉禮看白玟的笑靨雖然看的頗賞心悅目,但他並不是個好色之徒,見白玫依然沒說出重點,索性直接切入說:「有何理由可說服孟啟?」

白玟見拖不下去,她只好說:「孟啟以往在東極城,二皇子可知道他的上屬是誰?」

劉禮見白玫今晚說話特別不爽快,心裡正慢慢的開始有些懷疑,但聽到這一句,劉禮驀然一喜,大聲說:「莫非正是倪惕?」

白玫心裡一驚,暗暗訝異劉禮見事的速度,但她表面上依然只能笑著點頭說:

「二皇子神機妙算。」

「這種事,他們居然忘了告訴我?」劉禮一擊掌說。

「只要放出倪惕已向二皇子投降的假消息,豈非孟啟最好的一個理由?」白玫把徐定疆警告孟啟的那段話搬來運用。

「這倒不用。」劉禮哈哈一笑,見白玟驚訝的表情,劉禮含笑點頭說:「倪惕的降書,下午已經送達,這倒是不用裝假。」

這麼說來,徐定疆早就算準了?而倪惕那傢伙果然沒骨氣,白玫心裡激盪,臉上卻只能喜孜孜的恭賀劉禮說:「恭祝二皇子早成大業。」

劉禮聽到大業兩字,臉上的笑容一弛,轉頭說:「這事就交給河王辦……來人啊,請河王來。」

一旁的侍衛應命而去,劉禮則回過頭,望著白玫說:「小玟姑娘立此大功,不知有何期望?」

白玫知道這兩句一說完,劉禮就會入帳,她做出努力思索的模樣片刻才說:

「二皇子恕罪,小玫實在是想不出來,就任憑二皇子賞賜。」

「好。」劉禮點頭說:「我會記在心裡,去吧。」

「是。」白玫一轉身,一面邁步,心裡一面打鼓,果然沒過兩秒,劉禮驀然大聲說:「白玫,站住。」

白玫知道生死系於一線,她一臉詫異的轉過頭來說:「二皇子……?」轉過來她才嚇了一跳,劉禮居然已經立在自己身側,右掌微舉,欲動非動,看來自己只要說錯一句話,便得落個命喪九泉。

「你……」劉禮目光瞪視著白玫,見白玫總是一臉無辜,劉禮眉頭抽動了一下,驀然向四面大聲說:「發下號令,全軍戒備出帳,搜尋奸細。」

命令一下,部隊霎時亂了起來,白玟心裡暗暗擔心,白壘莫要逃的不遠才好,但白玟知道這時該接什麼話,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有些顫抖的吐出聲音說:「二皇子……徐……他逃了?」

劉禮霍然轉頭,目光凝住著白玟,驀然聲音沉重的說:「誰是你的內應?」

畢竟還是瞞不過他。白玫心裡一寒,但仍無辜的說:「二皇子錯怪小玟了。」

「把她關起來,嚴加看管,清查白家人數。」劉禮沒空追問,一面下了捉拿白玫的號令,一面展開身法,往四面搜尋,他實在想不通,怎麼有人能潛入帳中,把徐定疆偷走?

徐定疆這時被白壘背著,倆人已經潛到了北面的營區,這裡算是隊伍的後隊,防守較為鬆懈,往這個方向,也是徐定疆的主意,這時他的背後針刺早已被白壘拔除,內息正一點一滴的凝聚,對於已轉換先天的人,內息凝聚可不用像白浪這麼辛苦。

但也在這時,全軍起了騷動,看來事情已經敗露,白壘心裡暗罵,在這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情況下,帶著徐定疆想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白壘正徬徨的時候,徐定疆低聲說:「我可以自己走了,放我下來吧。」白壘一怔,但聽徐定疆中氣頗足,白壘聽話的放下徐定疆,一面低聲說:「我得快趕回去。」

「來不及了。」徐定疆搖頭說:「劉禮第一件事必是清查白家,你現在闖不進去。」

沒這麼倒楣吧?白壘搖頭說:「我一定要試試看,不然小玟就糟了。」

徐定疆何嘗不知?自己失蹤,小玫裡應外合的嫌疑最大,若白家也有人失蹤,白玟不被拷打才怪,雖然徐定疆心裡有數,白壘此時趕回必定來不及,但徐定疆仍說:「好吧,你試試。但若已有人四面防備,你千萬不可再入。白壘兄弟……」白壘轉過頭來,只聽徐定疆接著說:「若真如此,你想辦法上崖,我保你平安。」

「那小玫呢?」白壘急急問。

徐定疆說:「總會救出她的,這事我責無旁貸。」

畢竟時間緊迫,白壘一揮手,轉身便去了,徐定疆卻不再往外,四面望了望,見到一塊圈馬區,徐定疆心念一轉,向著那群龍馬便鑽了過去,直躲到了最深處。

圈馬區,那是部隊停歇時,安置龍馬的地方,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把龍馬疆繩放長,約莫二十隻龍馬同時綁在一枝短木樁上,龍馬自然會在木樁處縮在一處,彷佛一團大肉山,徐定疆估計這麼鑽了進去,總可以藏個片刻,只不過得忍受一下龍馬的腥臊氣味了,至於能不能藏妥、能不能在攻擊前恢復體力、孟啟會不會陣前倒戈,只能等到時候再說了。

徐定疆藏在龍馬當中,等了好片刻,只聽外面來來去去的一陣混亂,徐定疆自忖現在自己已經可以移動,若能再等片刻,應該可以重新騰起,直接飛回崖上,到時問題就不大了。

但至於白玟……徐定疆嘆了一口氣,兩人的未來會如何……徐定疆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嘆息,自己若不會想這麼多,那該多好?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間,四面的聲息沉寂下來,徐定疆一驚仰頭上望,從龍馬群的縫隙中,見天色已近日出,徐定疆心裡一震,暗歎時不我予,自己功力尚未恢復,但總不能就這麼窩在這裡。

徐定疆心裡暗暗計算,若是劉禮部隊開始全面攻擊,無論自己恢復到什麼程度,總非露面不可,雖然能逃回山崖的機會很小,但總要一試,畢竟自己若不在,只怕是守不住,總不能任他們被屠戮吧?

忽而,號令聲一連串的響起,四面又開始騷動,徐定疆心裡暗歎,看樣子到了自己往外衝的時刻了,徐定疆猛然往外一衝,向著北面便逃。

但一出龍馬群,徐定疆可傻眼了,怎麼大群部隊的移動方向都是往北?而且幾乎所有營帳也都在收拾,看來像是立即將有遠行。

徐定疆只有空呆上一呆,轉眼之間,數百兵馬揮舞著刀劍向他衝殺而來,徐定疆展開身法,向著北面急逃,只希望自己出現的消息不要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這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2:46


第九十一章 苦戰山崖

剛逃出龍馬群的徐定疆,很快的就被一大群部隊追襲,徐定疆現在功力雖然尚未完全復原,但也不是龍馬追的上的,所以他才在期待消息別這麼快傳到劉禮耳中。

這裡畢竟是山林,徐定疆奔出片刻,逐漸的甩脫了敵方部隊的追躡,奇怪的是,居然還真的沒有高手前來追擊,相對的,只聽後方殺伐聲迅速的響起,莫非所有高手都在衝陣?徐定疆心中訝異之下,不久後便即轉向往南,要與山崖部隊會合。

徐定疆懷疑是有道理的,昨日白玫為救徐定疆,將孟啟原為倪惕下屬的事情揭露,劉禮為求減少傷損,應該會利用這個訊息才是,而若要利用,應該在對陣前先試圖說服孟啟,並給他一小段時間思索,怎麼天才矇矇亮便開始攻擊了?

若說劉禮不相信白玫,那也不合理,孟啟身為倪惕下屬並不是秘密,隨便一問應該就能獲得確認,劉禮收服的降兵中總有來自東極城的人吧?所以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劉禮以全力攻打,甚至一時沒空派人追殺自己。

徐定疆想到這裡,已經接近了戰場,果然見到徐苞、何威凡等將領分成兩個戰團,佔領了山崖的兩端,不斷的任士兵往上攀爬,而唐靈、孟啟兩人正率領著士兵死拼,至於杜給、鍾名古等人,這時也率領著部隊支援著山崖戰場。

眼看無數的官兵向著那兩團戰團集中,而劉禮部隊的將領畢竟功力高出許多,無論多少士兵湧來,總能支持一陣子,就這麼一陣子,湧上的部隊就越來越多,眼看再過不久,上方據險而守的部隊很快就會潰散。

徐定疆轉過頭,見劉禮一身戎甲,正臉色沉重的望著山崖的戰鬥,至於隨著陳康倒戈的陳儒雅、陳儒庸兩兄弟則隨在一旁;劉禮一面與他們低語,一面不斷的調兵遣將,看樣子是打算藉著兵多將廣硬拼這一場,不打算再用任何計謀了。

這不像劉禮的作風,徐定疆腦海一面急轉,一面抽冷子打昏了一個倒楣士兵,換上了他的衣服,閃閃躲躲的向戰場接近。

徐定疆這時的動作實在十分冒險,在山崖下,身邊所有部隊都是敵軍,若被人發現,絕不會有任何的協助;還好這時部隊急急的往上衝,既然徐定疆的去路一致,也沒人注意這麼多,徐定疆很快的就接近了山崖,隨著一群部隊往上攀爬。

到了這時,徐定疆還是不敢一彈一彈的往上縱,至於利用內息提氣騰起自然更沒把握,徐定疆這時向著的戰團,是以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三人為主的戰團,而不斷向這裡撲殺的則是唐靈、吳平、杜給雖率領的部隊。

徐定疆到了崖巔,心裡已經鬆了一口氣,就算是落敗身亡,總是陪著這群部隊,徐定疆還來不及高興,在身後官兵的簇擁下,他不斷的往前移動,一散出去,徐定疆這才發現,上方原有的部隊這時已經全擁到了山崖,憑藉著地形包裹著湧上山崖的敵軍官兵。

徐定疆不再遲移,全身功力急運,向準著正揮動著追風刀的徐苞迫去。

徐苞手持追風刀,在唐贛、關勝男的左右護翼之下,可說所向無敵,殺的都城部隊叫苦連天,缺口開的通暢無比,所以這裡擁上的敵軍部隊特別的多。

徐苞眼看不需片刻,擁上的部隊足以佔據這個據點,自己自然可以下崖休息,也不必在這兒拼生拼死,他正感得意時,忽然身後一股勁力狂暴的湧來,而且似乎十分威猛詭異,竟是不知襲向何方。

這除了徐定疆還有誰?徐苞吃了一驚,急急轉頭揮刀,但那股勁力已經迫近,徐苞發覺自己已經來不抵禦,想起陳康慘死的遭遇,他心中一寒,猛然大吼一聲,追風刀向著後方急急揮砍過去。

徐定疆卻是有些取巧,他的功力自然沒有偷襲陳康時的充沛,何況那時還藉了往下急墜的衝力?但徐定疆這時卻能利用心意的變動,巧妙的讓吐出的勁力作複雜的變動,也不能怪徐苞測不出去向,事實上,這樣的出招方式,連徐定疆自己都弄不清勁力最後會湧向何處。

見徐苞一刀回砍,正稱了徐定疆的心意,徐定疆勁力急湧,不顧徐苞的劈砍,只顧著劈飛了徐苞再說。

這麼一來可是抓到了徐苞的弱點,徐苞剛剛是不知如何閃躲,這才裝個同歸於盡的架式,但真要他與徐定疆同歸於盡他可不甘願,徐苞猛一咬牙,一面急翻一面向後急撤,更隨勢揮舞著追風刀,看看能不能蒙上徐定疆的勁力。

徐定疆可就心裡偷笑了,若徐苞真的與他換上一擊,以他現在的功力,不只打不死徐苞,就算傷也傷的有限,但自己被追風刀這麼一劈可是非死不可,還好徐苞總算怕死,徐定疆既已立於不敗之地,更是毫無保留的急催勁力。

徐定疆全身紅霧暴起,到徐苞撤刀後退不過是一瞬間事,只見徐定疆伸出的雙臂前端紅霧一陣怪異的扭曲,向著徐苞持刀的手臂轟擊過去,徐苞右臂一震,劇痛之下再也把不住追風刀,但同一瞬間,徐苞也已發現徐定疆的功力大是不足,不然自己右手豈只劇痛而已?他心中一震,連忙往前急撲,要搶回落下的追風刀。

但徐苞剛剛往後退本是全勁,這麼一個逆轉改向自然沒有徐定疆的速度快,他撲到一半,只見徐定疆右手一撈,追風刀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徐苞一愣,不知自己還應不應該往前撲。

同一瞬間,唐贛、關勝男兩人已經發現異狀,他們本是徐苞下屬,見狀自然急急奔來救援,百忙中,三人只見徐定疆突然抬起頭向著徐苞一笑,隨即猛一個用力揮刀,追風刀黑芒急盛,一股刀氣迅疾的向著三人迎面撲來,劈的三人急急閃避,心裡暗叫糟糕。

運氣太好了!徐定疆也不追擊,他拿著刀猛然一躍,浮起空中大喝一聲說∶「部隊聽令,將敵人趕下山崖,一個不留!」

說老實話,徐定疆這話的內容實在不怎麼新鮮,但徐定疆的突然出現,卻讓敵我兩方都大吃一驚,尤其是下方的劉禮,他這時本已經無暇注意徐定疆的生死,但他心想無論如何,部隊只要全力衝擊,無論徐定疆在不在上方,部隊非勝不可,怎麼這小子忽然奪得了追風刀?

徐定疆一喝完,一面下落,一面迅疾的連揮七刀,七股刀氣破刃而出,殺的四面習回河軍屁滾尿流,連徐苞、唐贛、關勝男都被逼下了山崖,這一瞬間,唐靈、吳平、杜給三人的部隊立即補上了缺口。

徐定疆眼見這裡暫時已經無礙,他長嘯一聲,轉頭向著另一面殺去。

說老實話,徐定疆雖已獲得追風刀,但以他現在的功力,若徐苞、唐贛、關勝男全力一拼,未必不是敵手,但徐定疆這兩天聲威已著,三人見徐定疆獲得追風刀已經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應付?自然是急急退下山崖。

山崖本就不長,徐定疆奔過去,首先就向何威凡一刀揮了過去,何威凡剛剛聽到徐定疆的大嚷已經吃了一驚,見他手持追風刀殺來,何威凡心裡不禁大亂,莫非「習回河王」徐苞也被這小子暗算了?何威凡的氣勢先沮了三成,何況他早是徐定疆的手下敗將,自然不得不退。

就在這時,何威凡身後響起一聲嬌叱,數道銳利迅疾的勁風掠過何威凡身側,向著衝來的徐定疆激射了過去,正是風紫婷的獨門絕招──「川靈指」。

何威凡猛然醒起,自己這麼一來豈非不戰而敗?他一股慚愧的羞意湧上,立即吐氣大喝一聲,雙掌一併,兩掌合催的「盤石掌」向著徐定疆的刀氣就迎了過去。

這兩個倒是較有骨氣,徐定疆心裡有數,以追風刀的威力來說,若以實體刀刃破去兩人的功夫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自己損耗的內息卻也會不小,現在功力不足,還是省著點用,徐定疆驀然一彈,倏忽間繞過兩人,向著奔上的官兵沒頭沒腦的殺了過去。

這麼一來,徐定疆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不但把擁上的官兵殺散,連孟啟、鍾名古的部隊也順便逼散,直把山崖口清出一個大空地。

這麼一來,習回河軍在崖上的陣勢不成,何威凡、風紫婷兩人立即身陷重圍,兩人不敢戀戰,對望一眼,同時一個翻空騰身,向著崖下落了下去。

這麼一來,山崖的局面立即勉強守住,但剛剛不斷湧入的部隊已經造成了一定的混亂,一時之間,山崖的局勢仍不算穩固,而相對的,徐定疆一奔來這面,另一面的徐苞、唐贛、關勝男又重新撲了上來,徐定疆連忙趕過去,眨眼又把三人逼落山崖,但另一面的何、風兩人卻又躍了上來,若不是見徐定疆出現,部隊士氣大振,只怕依然是守不住局勢。

徐定疆這麼奔來奔去,殺散一方另一方又重新集結,過沒片刻,已經有些乏力,徐定疆心理暗暗擔心,自己內息本就不足,補充的速度就更慢了,這麼耗下去,只怕再過不久就會力竭。

正擔心時,忽又見到有一隊官兵正狼狽的往台地上撤,徐定疆百忙中轉頭一望,狹道那面正不斷的傳來喊殺聲,看來那一面率軍的若非白家軍便是五位尊者,而看守狹道的應該是袁業家部隊,他們雖然佔據地勢,但被對方以優勢軍力猛攻,終於也支持不住了。

徐定疆正焦急時,山崖中央又有一堆敵軍如狼似虎的殺了上來,正是由鐵仇所率領的部隊。

連他們也派上來了?徐定疆暗暗咬牙,這時也顧不得熟不熟練了,他驀然大喝一聲∶「雨旅,疊浪!」

徐定疆這麼一喝,率領雨旅的袁業家一怔,還不大清楚徐定疆叫的是自己,多虧了與他同率部隊的都城管帶石薩,瞪眼大叫∶「袁管帶,安國使在叫我們!」

袁業家這才醒悟,連忙率領著部隊變化,但部隊這麼從狹道上潰退,一時之間如何整理陣型?袁業家頭昏腦脹之際,還是石薩經驗豐富,他立即大聲說∶「各軍自行運作,快!」

總算部隊雖亂,基本的編制還在,而在當時徐定疆的特別安排下,每一軍的官兵中總有幾位南角城部隊,何況疊浪本是三盾陣中最容易施行的陣勢?陣型雖然仍有些混亂,但仍開始排成一疊疊的隊伍,迎著對方衝出狹道的部隊衝去。

這群部隊果然是五尊者所率,這五人脾氣怪異,對於攻擊一般官兵沒什麼興趣,只在部隊後方吊著,遠遠的發號施令,他們見自己部隊正要衝上狹道,正要立下頭功時,卻見山崖口本已散亂的部隊,在徐定疆的一喝下,忽然一層層有如翻滾的浪花一般,不斷的向著湧入的部隊衝撞,部隊立即擠在狹道口,衝不出山崖。

五尊者自然十分訝異,五人面色本已難看,這時更是青的嚇人,擅於御電的大尊者嘿了一聲說∶「我去對付那姓徐的小子。」

「大尊。」四尊是個慣使氣鞭勁的中年女人,她往前一飄說∶「我也去。」

「我也去。」另一個女人也飄出來,她是掌握失空、凝霧能力的二尊,她冷冷的說∶「得替六尊報仇。」

「好。」大尊回過頭,向著其餘兩尊說∶「你們率領部隊,繼續前衝。」話一說完,她與二尊、四尊的身形同時模糊起來,倏然間消失不見。

這時徐定疆正聲如雷震般的發下一連串的號令∶「山崖撤守,風旅、台旅後防,電、雪、霧三旅,亂環!緩撤。」

與袁業家同樣的道理,部隊這時都有些不成編制,想聚成陣勢畢竟有些困難,但亂環陣並非蛇盤、蛇回、逆弧、旋衝等必須全隊配合的陣勢,與疊浪陣一般,只要一軍軍的部隊各自圈成許多小圈,就勉強能達到三、五分的效果,而就是這三五分的效果,一直不斷湧上山崖的習回河城部隊在猝不及防下,霎時有些混亂,電、雪、霧三旅則一軍軍順利的撤出戰團。

三旅一撤,孟啟與唐靈的壓力立即增大,還好這時敵方將領才被徐定疆逼退,一時間也沒能立即重新破出缺口。

徐定疆眼見部隊撤出,正與殺上台地的敵方部隊們糾纏,徐定疆命令急下∶「電旅同心、雪旅片裂、霧旅勾合。困住他們!」

只見吳平的部隊在外圍圍成兩層大圈,緊緊包住敵軍,杜給的部隊每軍排成一個個彎勾狀的隊伍,一面旋轉一面繞著敵方的部隊外圍衝殺,而鍾名古的部隊卻兇猛的殺入部隊中,一排排的往前湧去,但又隨著對方的迎擊而自然散開,由後方的部隊不斷的湧上。

同心、勾合、片裂都是困陣,三陣同出,湧上台地的千餘部隊過不了片刻,立即被緊緊的包住,但徐定疆沒時間注意戰況,狹道入口這時傳來一連串的慘呼,只見空中瓢來三個人影,無端端的就會有士兵倒地,有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大力擊中,彷佛被無聲無色的長鞭抽重,更有的頭顱碎裂、七孔流血、眼珠暴出而亡,部隊籠罩在一股恐怖的壓力下,自然而然的有些退縮,只見一路上部隊波開浪裂,往後急潰。

被衝上來就不得了了,顧不得這裡的發展,一個急躍,騰身向著空中的三位尊者殺去,三位尊者見徐定疆衝來,大尊冷笑一聲說∶「想故技重施?」三人同時往後急退,同一瞬間,大尊枯瘦的手臂迅疾的由上而下猛然一揮。

徐定疆心念一動,硬生生提起真氣,將自己躍上半空的軀體往側面急閃,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細細的電光倏然由空中劈落,險險的擦過徐定疆的身軀,轟到了下方的士兵,下方一個倒楣鬼立即全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也不知死了沒有。

這功夫實在可怕,但徐定疆同時發現一個好消息,剛剛喘息這兩下,自己的內力雖仍不可久飛,但在空中稍作轉移倒是還能勉為其難,徐定疆立即向著空中的三人迫去,手中的追風刀卻隱於背後,打算再來一次偷襲。

徐定疆當時能在六人圍攻之下一舉殺掉六尊,便是因為六人不知徐定疆騰空並非御氣,在徐定疆躍上半空之時,那時六人只是略為向高處閃避,料想徐定疆就算功力足以御氣飛行一段時間,也不敢飛到這麼高的地方,沒想到徐定疆在半空中也一樣轉折如意,就這麼追了上來,在六人猝不及防下一招紅骨拳轟爆了六尊,六大尊者立即少了一人。

所以剛剛大尊才會認為徐定疆打算故技重施,他們見徐定疆越欺越近,他們絲毫不敢鬆懈,二尊、四尊的目光都凝住在徐定疆身上,打算等徐定疆到了攻擊範圍內,立即給他來上一記。

怎知徐定疆還有七、八公尺遠的時候,忽然右手一翻,只見黑光一閃,一道凜烈的刀氣向著大尊直劈了過來,大尊剛見徐定疆右手總藏在身後已經有些嘀咕,見黑光一閃,他驚呼一聲,立即弓腰往後急翻,想逃過這一擊。

但「幻靈大法」雖然詭異莫測,這幾位尊者的其他功夫卻是平平,大尊翻到一半,刀氣已經接近大尊的胸口,大尊心一寒,咬牙將全身功力彙集在手臂上,猛力向上一甩,身體自然而然的隨勢一沉,雖然終於閃過了這一刀,但右臂卻是及肘而斷,而在功力催動下,暗紅色的血液從他手臂中狂灑噴濺,彷佛下了一場紅雨一般。

下方千名士兵眼見徐定疆一擊成功,無不大聲歡呼,有些潰散的雨旅終於又穩住了陣腳,抵抗著從狹道湧上的無窮無盡敵軍。

大尊者咬牙捏住左臂經脈,但劇痛卻使他穩不住身形,二尊、四尊察覺不對,連忙搶回大尊在空中翻發的手臂,一左一右的扶住大尊,同時間,徐定疆的另一股刀氣又迎面衝來。

「快退。」大尊咬牙說了這句話,三人逃命般的往後急撤,徐定疆不但莫名其妙的能飛,手中還有可以無聲無息攻擊遠處的追風刀,別說三人合攻,就算五個人都來也是沒輒,只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退回?

三人正膽戰心驚時,卻見徐定疆也不理會三人,驀然一個回頭向著山崖撲去,一面大聲的叫∶「雪旅蛇盤居中,霧旅滾折。」卻是徐定疆注意到何威凡與風紫婷又殺上了山崖,他轉身衝過去之際,百忙中注意了一下台地中的戰況,見三隊雖以困陣牢牢的纏住敵軍,但困陣的殺傷力畢竟不大,對方的千餘部隊,一時還沒亂象。

三位尊者這才狼狽的後撤,一時之間,袁業家與石薩看守的狹道又穩固了下來,而倒楣的大尊一面接合手臂,心裡卻是十分疑惑,好端端的,徐定疆怎麼會取得追風刀?

而徐定疆一面殺向何威凡、風紫婷,一面卻在心裡暗歎,若這時陳東立在場,事情就好辦了,自己為了防禦徐苞、何威凡、五尊者等人已經疲於奔命,怎麼還有空指揮部隊?就算趙才也勉強能指揮陣勢,問題是兩人都不在,陣勢無法發揮功效,不然大可稍作開放,讓數千敵軍湧上,在台地上一決勝負,現在這麼下去,陣勢運轉不靈,就算以多攻少,殺敵一千少說也得自損五百,再過幾下豈不是沒人了?

剛趕下何威凡與風紫婷,另一面的徐苞等人又擁了上來,而鐵仇的部隊更是已經破開一個缺口,不斷有士兵向著以同心陣布守的吳平部隊衝殺,徐定疆正頭痛時,忽然下方數百支箭矢一起向他激射過來,卻是劉禮暗暗囑咐部隊,盯緊著徐定疆的身形攻擊。

徐定疆刀光急閃,黑芒繚繞之間,將自己全身揮舞個風雨不透,但卻不得不落下地面,不然可是沒完沒了。

問題是他一下落,三面馳援的功效自然大打折扣,孟啟與唐靈兩人逐漸守不住山崖,防守山崖的部隊也正迅速傷亡中。

似乎真的完蛋了,徐定疆心裡有數,若剛剛自己那一擊不是打中徐苞的手臂,又或是自己上山崖時不是恰好選擇偷襲徐苞,自己奪不到追風刀,早已支持不住;

但劉禮卻是驚而不亂,依然氣定神閒的佈陣而攻,以兩方戰力相差過遠的情況下,想守住實在十分困難,徐定疆心裡不禁暗暗懊悔,若自己沒有下山偷襲陳康,憑自己的功力,未必不能支持,現在卻是有些欲振乏力、無以為繼了。

而被數萬敵軍包裹夾擊的部隊這時也感到情況不妙,但這裡可以說是絕路,除了狹道外,想逃命只有往山崖下跳,而山崖下卻是數萬敵軍不斷上湧,跳下去也沒有生機,部隊固然人心惶惶,但除了拼命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徐定疆這時已經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在他剛趕下徐苞與唐贛夫妻時,正想轉頭殺向鐵仇等人之際,一面殺敵,一面迫到徐定疆身側的唐靈驀然大聲說∶「小王爺,你該走了。」

徐定疆一愣,回過頭望著唐靈,唐靈也沒空多說,一轉頭,又殺敵去了。

「小王爺,你走吧。」跟著又有聲音傳來,徐定疆猛一轉頭,只見是一個不認識的普通官兵,身上穿的似乎是校騎的軍服,他只來的及說∶「替我們報仇。」跟著一轉頭,又向著湧上山崖的敵軍殺去。

「小王爺快走。」在徐定疆發愣的同時,不斷的有人靠過來說上一句,又急急的奔去殺敵。

徐定疆眼框紅了起來,若是要逃,以他的功力,加上追風刀的幫助,確實是大有希望,他也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見未到最後關頭,他也不輕易撤走,沒想到卻不斷的有部屬前來勸告,徐定疆心裡一熱,猛然一個騰起,只見一大叢的箭矢立即向著徐定疆蜂湧而至,徐定疆大吼一聲,數公尺寬的黑光暴起,粉碎了所有的箭矢,一面大聲說∶「部隊聽令,敵方已現疲態,堅持下去!」

話聲未落,下一波箭矢又向著徐定疆蝟集,徐定疆不再閃避,一面揮動追風刀,一面大聲說∶「蛇盤化蛇回、滾折轉若深、同心變錯梳。」

命令一下,部隊陣勢立即跟著轉變,同時徐定疆大聲說∶「風、台兩旅轉守狹道,與雨旅換防。」一面往台地後方飄退過去。

這下可是部隊大調動,而且連山崖的優勢都不要了,卻是徐定疆已經認清,在敵方優秀將領居多的情勢下,想據險而守實在不易,不如放棄山崖,讓對陣法較有概念的四隊聚集,在空間不大的台地上一決雌雄。

既然命令不斷的發佈,代表徐定疆還沒有死心,這種心態自然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眾人一提精神,向著敵軍狠殺過去。

徐定疆這麼一來可見高明,台地空間不大,能湧上的敵軍最多也不過萬餘,而杜給等四旅的官兵能戰的還有五、六千人,大可與對方周旋,而在孟啟與唐靈的協防下,狹道至少可守住好一陣子,徐定疆是打算專心以陣勢跟敵軍耗上了。

但這麼一來,徐苞、唐贛、關勝男、何威凡、風紫婷、鐵仇、鐵珊珊、穆倚、尼成等人都混入了部隊中,這些人除了徐定疆之外,整個部隊之中還沒有一個可與他們相對峙的將領,何況軍力更是一個明顯的優勢?縱然徐定疆陣勢多變,變化莫測,部隊依然難以抵抗,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雖殺傷無數敵軍,連風紫婷、穆倚、尼成等三名將領都負傷退下,但依然逐漸陣勢不成陣勢,部隊慢慢被擠到了台地後方,只能拼死力搏,毫無生機。

徐定疆這時也顧不得下令了,何況他騰空了這麼久,內息也逐漸無法支撐,徐定疆一咬牙,乾脆落到實地上衝殺,能殺一個算一個,徐定疆心裡有數,這次是輸定了,但眾人毫無退路,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至少還能支持半個多小時,而且對方無論如何也是慘勝,絕對無法再撲都城,這也是徐定疆一開始算計不到的狀態,難道劉禮已經放棄了攻擊都城?這怎麼可能?

這時狹道防守的孟啟、唐靈也支持不住,在雨、電、雪、霧四旅不斷後退的情況下,他們逐漸變成腹背受敵,這樣如何抵擋?唐靈與孟起的部隊首先潰散,五尊者率領的部隊終於衝上台地。

徐定疆在人群中衝殺,雖然手持追風刀,但在四面八方不斷有敵圍攻之下,徐定疆越來越接近力竭,追風刀不只無法放出刀氣,連黑芒都逐漸變短,威力正逐漸減弱中,而徐苞、唐贛、關勝男等人見狀自然是追著徐定疆猛攻;徐苞若不能搶回追風刀,怎麼有臉回去?

徐定疆眼看著自己即將力盡,部隊也岌岌可危,正想狂笑一聲,扔刀受死之際,忽然間,山林間響起兩聲怪嘯,只見兩道灰影如電光一般從山上衝下,直衝入台地,凡是擋路的無論敵友,全被撞的四面亂飛,而灰影的目標正是向準了徐定疆,徐定疆一愣之下急急回頭,可愣的張大了嘴,那可不是人,居然是當時徐定疆的牢友,北疆異獸──騔獚。

兩支騔獚一大一小,正是大黃五黃,兩獸有如電閃,不斷縱躍向著徐定疆閃來,而落地之際若有人相阻,有空時大口一咬,沒空時腦袋一挑,遇上的不死即傷,轉眼已經奔到了徐定疆附近,徐定疆一愣間,兩獸在他身邊一旋,徐定疆周身敵人被清的一乾二淨、一個不留,霎時間,沒有一個敵軍敢靠近徐定疆,連徐苞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有些狼狽的後撤。

徐定疆一怔,滿懷詫異的望著騔獚,他們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厲害了?在一愣之下,徐定疆靈光一閃,莫非真的與退蛇軟骨有關?但這時沒空詢問,徐定疆只深吸了兩口氣,拔刀又向著敵軍殺去。

騔獚卻也十分幫忙,徐定疆往哪裡衝,向徐定疆攻來的敵人往往先被他們咬死,而徐定疆在喘息片刻後,追風刀刀勁再發,一人兩獸協力之下,轉眼殺的習回河軍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這麼一來,徐定疆膽子大了許多,帶著兩獸盡往敵人多的地方衝,弄得習回河軍隊伍大亂,本就追著徐定疆亂跑的徐苞等人不算,連何威凡等數位將領也不得不奔過來攔阻,集數人之力,依然只能勉強糾纏住兩獸,加上徐定疆有一下沒一下的刀氣襲擊,趕來的將領也不好受,但總算拖住了徐定疆。

不過大部分將領既然趕來,攻擊的腳步自然也慢了下來,現在部隊雖然已經不成陣勢,但眾人可說是已無退路,正是背水一戰,想把部隊盡殲,看來還有的拼。

慢慢的,何威凡等六、七名將領圍成一個圈子,一股股的掌指拳勁輪番往內推,轟的徐定疆與騔獚叫苦不迭,眼看兩獸的速度越來越慢,慢慢的也被擊中了好幾下,他們似乎皮粗肉厚,被擊中也沒什麼大礙,但速度卻漸漸的緩了下來。

徐定疆心裡有數,以兩獸衝進來時展現的威勢與速度,若不是為了防禦攻向自己的勁力,未必會捱到那幾下,眼看終究是死,何必牽連它們?徐定疆正想發聲要兩獸離開,沒想到就在這時,下方驀然傳出一連串的號角聲響,湧上的敵軍一愣,忽然有如流水般的往山崖下撤了下去。

圍著徐定疆的徐苞、何威凡也是目瞪口呆,眼看著徐定疆即將力盡,劉禮居然在這時候下命撤軍?眾人手腳不停,徐苞大聲說∶「二皇子不知道上面的戰況,我們殺了這小子再退。」

問題是部隊一撤,徐定疆的部隊自然就湧了過來,若是不退,只怕反而被纏住了,鐵仇首先呼嘯一聲說∶「還是該服從軍令,我們撤。」話一說完,率著鐵珊珊就退了下去。

「河王。」何威凡眼看不對,大聲說∶「且饒了這小子。」

徐苞眼見追風刀近在咫尺,但卻又無法奪回,他恨透了這兩隻插手的怪物,但又無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瞪了徐定疆與兩獸一眼,與何威凡退了下去。

這可是意外中的意外,徐定疆渾身浴血的柱刀喘息,一時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獸也不怎麼輕鬆,這時站在徐定疆的兩側,同時喘著大氣,似乎也有幾分疲累。

眼見敵方撤退,已經被殺慘了的部隊卻也不敢追襲,幾名將領聚集到了徐定疆身側,但兩獸同時低吼,嘴旁的獠牙隱隱露出,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眾人圍在數公尺外,沒有人敢靠近。

徐定疆看了好笑,顧不得向眾人解釋,一面喘息,一面向著兩獸說∶「你們┅┅怎麼會來?」

兩獸不會說話,只輕輕的低鳴兩聲,目光中留露出善意,徐定疆見當初綁在五黃脖子上的布包已經不見,也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真的被它們吃掉?徐定疆還顧不及問,只放松的說∶「他們都是朋友,沒關係了。」

兩獸目光向四面一轉,敵意消失了不少,但依然不怎麼友善,徐定疆正要詢問布包之事,忽聽兩獸同時長嘯一聲,驀然往山上急奔,瞬息間已經遠去了百餘公尺。

「等等┅┅」徐定疆趕忙要叫,卻見兩獸已經去的頗遠,當真是來不及了,徐定疆嘆息一聲,回過頭望望眾人,見眾人都是全身狼狽、傷痕累累,徐定疆苦笑說∶「大家┅┅都還好吧?」

「小王爺┅┅」杜給瞠目結舌的說∶「那是什麼東西?」

「騔獚。」徐定疆嘆息一聲說∶「沒想到今日被他們解救。」

「那就是騔獚?」鍾名古伸伸舌頭說∶「鼎鼎大名的北疆異獸?這麼厲害?」

鍾名古恰好是被騔獚頂飛的其中之一,他只覺灰影一閃,他屁股一疼,忽然就飛了起來,對騔獚的利害自然是嘖嘖稱奇,還好沒摔入敵人的人堆中,現在才有辦法說話。

「嗯。」徐定疆也有些如在夢中的感覺,沒想到今日居然被騔獚所救,畢竟好人有好報,廣結善緣還是對的。

但是敵軍為什麼會退呢?這依然是眾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可是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徐定疆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面緩步向著山崖走去,這時誰也沒心情整理部隊,眾人心知對方只要再攻,不過是死拼而已,也不用怎麼準備了,於是一個個都跟著徐定疆往山崖走,要看看對方到底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走到山崖,遠遠的往下望,只見下方的部隊一旅旅彙集,正騎上龍馬緩緩的往北方退去,劉禮則在部隊當中,正回過頭望著山崖。

徐定疆遙望過去,恰與劉禮目光相對,只見劉禮眼中露出複雜又惋惜的神色,徐定疆猛然清醒,失聲說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徐定疆在說什麼,還是鍾名古忍不住,他雖然負傷累累、早已力盡,依然耐不住的啞聲問∶「小王爺,他們為什麼撤退?」

徐定疆目光轉過,向圍著自己的眾人掃過一遍,搖了搖頭沒說話,但他心裡卻是狂震,知道這隻有一個可能──熊族入侵。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3:27


第九十二章 少女風情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五日

重返都城已經三日,徐定疆與部隊,在陳晶露全力照料下,眾人復原奇速,而徐定疆功力已深,恢復的速度更快,此日已能上朝議事。

至於在戰場中分散的趙才、墨琪、夢羽等人,也都安全的率軍回到了都城。這也多虧劉禮讓扼守退路的部隊轉向北路攻擊,這些由南路繞回都城的人才能安全逃回。

在早朝中,劉禮對於徐定疆的功勳自然是稱讚有加,更不追究徐定疆逃出幻萃閣的罪責,對於徐靖的不幸,也是大表惋惜。徐定疆自然不把劉禮的話當一回事,聽過就算,街可慶幸的是,總算陳東立也放了出來。

而在早朝中,徐定疆終於確定熊族來襲,因為北疆四城分成兩派,彼此自然不相支援,聽說現在北域城已陷,北域王劉群池父子已逃到易守難攻的刀輪城,與陳東立的父親陳幕凡合力協防。

估計熊族在北域城陷後應會先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的兩名護國使——徐乃、徐念都是徐苞的侄兒,他們的局勢危如累卵,都城雖樂的看熱鬧,劉禮部隊卻不能再拖,必須急急趕回。

早朝結束,眾人依序步出皇城,徐定疆則與陳東立走在一起,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踏出皇城,轉過數個街角後,徐定疆眼見四下無人,驀然開口說:「東立,你不該去。」

「我非去不可。」陳東立回過頭說:「換了是你,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徐定疆倒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胡說八道。」陳東立忍不住瞪眼說:「當時南角城只不過傳來蛇族集結的消息,你還不是眼巴巴的趕回去?』

「話不是這麼說。」徐定疆氣定神閒的說:「當時我知道南角城一定守得住,回去只不過湊湊熱鬧而已,現在情勢十分明顯,若熊族轉攻刀輪城,刀輪城雖稱號稱『千軍萬馬攻不破』,但只要引兵出城,非破不可。」

「什麼話!』陳東立不大高興的說:「南角城都守得住,我們刀輪怎會不行?』

陳東立這話不是自誇,刀輪城確實難攻,至於為何難攻,後文自有說明。

此時徐定疆見陳東立半真半假的裝生氣,他擺擺手說:「狀況不同,南角城腹地廣大,加上蛇族無論來自陸路或是海路,路徑都一樣狹隘,只要憑險而守,本就至少可以支持一兩個月,但北疆地域寬廣,熊族一圍上來,城池立即變成了一座孤城,雖說刀輪城可以久守,但畢竟只有四萬部隊,熊族若全力進撲,未必攻不破。』

陳東立閉上嘴不吭聲,他明白徐定疆說的有道理,但他親族都在刀輪城,不回去怎麼放得下心?

「也罷。』徐定疆其實也知道阻不了陳東立,不過是儘儘人事,見陳東立堅持要北返,徐定疆只好搖搖頭說:「你到了北疆,注意一下芳華的消息。」

陳東立皺起眉頭說:「你說芳華被劉冥帶走,是幹什麼去了?』

徐定疆說:「誰知道?說不定劉冥在找傳人。」他本是胡扯,沒想到與事實卻是差之不遠。

陳東立點頭說:「這還是最好的結果,若芳華因為白浪的關係加入叛軍,大家在戰場上見面可不尷尬?』

「這坦也有可能。』徐定疆搔搔頭說:「但芳華不像是這種個性,若真是這樣,她就有苦頭吃了。」

陳東立又瞪了徐定疆一眼說:「你這麼輕鬆?」

「不然怎麼辦?』徐定疆嘆口氣說:「若不是你往北疆去,我還能怎麼辦?皇上又不准我離開都城。」其實徐定疆還希望陳東立探探白玫的消息,不過這說來話長、難以解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東立的心裡卻另有煩惱,這麼一去,夢羽怎麼辦?可是這時真是顧不得兒女私情,陳東立又不知該如何向徐定疆表明,只奸忍著不說。

兩人腳步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馨雲殿」,陳東立回過頭說:「我等拜別了伯母之後就走。」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沒再說話,提到自己母親,徐定疆的臉色就凝重卜來。徐靖身亡,徐定疆雖然痛苦,但程度自是遠遠不及陳晶露,而陳晶露又是秉性剛毅倔強,一向不在徐靖意外的他人面前表現出痛苦的一面,徐定疆安慰無方,也只好罷了。

前兩日,陳晶露忙著救治徐定疆以及眾官兵,還沒什麼空多想,但過了兩天,大部分的人傷勢都已穩定,如徐定疆者更是活蹦亂跳,陳晶露一閒下來,整天待在屋中發呆,連話也不大肯說。

兩人走到了陳晶露所居偏殿外廳,早有隨侍向內通報,過沒多久,陳晶露緩步而出,陳東立連忙站起說:「見過王妃。」徐定疆倒是悶悶的坐在一旁沒吭聲。

「坐。」陳晶露一面坐下一面說:「聽說你要辭行,去哪?』看她表情雖然平靜,但卻顯得有些憔悴。

「刀輪城。」陳東立站著說:「向王妃告別之後,晚輩即將啟程。」

陳晶露點點頭說:「也該回去陪陪家人,記得替我問候『北域王』、『神慧衛國使』以及『鳳安衛國使』,還有幾位夫人。』陳東立的父親陳慕凡便是「神慧衛國使」;「鳳安衛國使」劉圖則是「北域王」主子,也就是陳東立的舅舅。

「是。」陳東立恭謹的說。

「『威遠護國使』呢?」陳晶露頓了頓改口說:「該說皇儲……皇儲也與你一同回去吧?』

陳東立微微一愣,轉頭望向徐定疆,他心裡頗為訝異,陳晶露莫非不知道熊族犯境之事?

徐定疆卻沒解釋,只咧開嘴說:「皇上不準,說不定有別的安排。」

陳晶露也沒追問,點點頭不再言語。

陳東立一頭霧水,頓了頓才說:「不打攪王妃了,晚輩告退。」

徐定疆跟著蹦起說:「娘,我送送東立。」

陳晶露只點了點頭,徐定疆推著陳東立就往外走,陳東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走出了外廳。

「這是怎麼回事,伯母不知道北疆的事嗎?』走出沒幾公尺,陳東立忍不住就問了。

「也沒刻意瞞她。』徐定疆眉頭皺成一團說:「但她最近什麼事都不關心,在她耳旁說話彷彿耳邊風,有沒有聽進去都不知道。』

陳東立不能理解,畢竟他也沒有這種經驗。陳東立只能說:「你多陪陪伯母,我自己走行了。』

「你的行李不是整理奸了?」徐定疆懶洋洋的說:「我送你出城吧。』

多說反而浪費時間,陳東立在徐定疆陪同下回房提了行李,兩人騎著龍馬剛踏出「馨雲殿」時,同時一愣,跟著便下馬施禮說:「參見皇儲。』卻是劉演等在門外。

劉演臉色也不怎麼開朗,他向兩人走近說:「東立,你這就要出發了?」

「是。』陳東立回答。

「我送你一程。』劉演嘆口氣,說道:「若不是父皇不准我北返,我也該一起回去的。」

陳東立雖不笨,但卻不善矯飾,他心裡本覺得劉演也該北返,自然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也許皇上會派皇儲去東極城。」徐定疆笑笑說。

劉演苦笑了一下沒接口,徐定疆見狀,知道劉演還有話要對陳東立說,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硬湊在中間,只好將龍馬的韁繩一遞,嘆口氣說:「那就讓皇儲送他了,我也好躲躲懶。』

劉演正有此意,微笑接過韁繩說:「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就讓我代勞吧。」

徐定疆目送兩人離開,隨即轉頭踏入殿中,剛踏入廣場,便見趙才與墨琪兩人急急忙忙的趕來,他微微一愣說:「幹什麼?」

「參見小王爺。』兩人倒是異口同聲,看來十分有默契,說完後還自然而然的對望一眼,眼中掩不盡的滿足情意。

自己這麼幹不打緊,看別人甜甜蜜蜜可有些肉麻,徐定疆不由得打了個顫,苦著臉說:「你們找我有事?』

「不是找小王爺。」趙才急急說:「陳龍將呢?」

「走了。』徐定疆沒奸氣的說。

趙才一愣,不知應如何接話,還是墨琪推了他一把,趙才才急忙的說:「我們找陳龍將有事……」

「算了吧。』徐定疆嘆口氣說:「皇儲有事找他,你們湊什麼熱鬧?」

「皇儲?』兩人同時一愣。

「不然我怎麼會回來?」徐定疆臉二鞏說:「到底什麼事?」

趙才回過頭望著墨琪,墨琪卻是一臉焦急,頓了頓才說:「他……這麼一去,夢羽這麼辦?」

什麼夢羽怎麼辦?徐定疆瞪大眼睛,他一直沒時間注意此事,這時聽墨琪一說,徐定疆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狀況,這才搞清楚發生了何事。徐定強大驚小怪的說:「東立欺負了夢羽?」

扯到哪去了?墨琪急的一跺腳說:「小王爺!」

「開開玩笑。」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下過我說老實話,你們這麼追上去,是要留下他還是怎麼?』

墨琪嘟起小嘴,不知該拿徐定疆怎麼辦,趙才連忙搶上來說:「啟稟小王爺,因為陳龍將一句話也沒交代,墨琪想替夢羽問問……』

「是夢羽要你們問的?』徐定強臉色突然一正。

「才不是。」墨琪說:「昨晚她悶著不吭聲,一個人躲著掉淚,我怎麼問也弄不清楚,今天才傳來陳龍將北返的消息,我想問問陳龍將到底存什麼心。」「存什麼心?」徐定疆糊塗了,搔搔腦袋說:「他不就是要回去陪著親人嗎?』

聽墨琪這麼說,陳東立昨晚就已經向夢羽交代清楚了,這兩人在急什麼?

「總該把夢羽帶走吧?』墨琪瞪眼說:「兩個人若真心相對,難道不該共患難嗎?』

徐定疆驀然一震,猛然想起了白玫,她這時一定是在受苦吧?自己卻在都城逍遙,怎麼對得起她?想到這裡,徐定疆額頭上冒出了一點點的汗珠,竟是有些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徐定疆臉色不對勁,兩人不知怎麼回事,正納悶時,徐定疆猛一抹汗說:

「你們要問就去問吧,我想東立是為了顧全夢羽的安全,才這麼做的。』

墨琪與趙才對望一眼,兩人正要從徐定強身側離開之際,徐定疆忽然加了一句:「加把勁兒繞出城外等,皇儲大概只會送到那兒。一「是。』兩人應是之後,攜手向著門外掠出,速度十分的快捷,看來趙才的功力又似乎又提升了些,只下知為何墨琪的功力似乎也有相當的進展?

下過徐定疆雖看在眼裡,這時卻無心細思,念頭依然在白玫身上打轉,這麼任她留在劉禮軍中,萬一出什麼事,自己如何對得起她?

正在殿門口煩惱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叫聲,徐定疆一愣轉頭,隨即有些無力的說:「原來是你們,又怎麼了?」

「定疆大哥。』門口兩位少女,異口同聲的笑著說:「聽說您立了大功,兩位供奉爺爺很稱讚呢。」兩姝正是右相徐夢凡的那對孫女——徐曇如、徐杏如。

供奉爺爺下找自己麻煩就不錯了,會稱讚自己才有鬼。徐定疆心裡苦笑,搖頭說:「你們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兩人臉一紅,還是徐杏如伸伸舌頭說:「定強大哥好厲害……我們能不能進來說?』

徐定疆身子一讓說:「進來吧,不過我沒什麼時間,你們說快些。」

徐杏如鼻子微微一皺,嬌瞠說:「好過分,才進來就下逐客令了。』

徐定疆微微一怔,倒不是對徐杏如的口氣擔心,他看得出來徐杏如只是開玩笑而已,不過徐杏如這麼一皺鼻子,卻讓徐定疆想起白玫的習慣動作。

徐定疆嘆了一口氣,招招手說:「來吧,我們到偏廳去談。」三人到了偏廳,兩個小丫頭東張西望了片刻,開口又總是些言不及義的東西,徐定疆漸漸的有些不耐,開口說:「你們不是有問題嗎?」

兩人對望一眼,活潑的徐杏如開口說:「定疆大哥,聽說你們有遇到白家的人?』

果然是這件事。徐定疆點點頭說:「確實有見到。」

「原來他們真的逃出城外了?」徐杏如生氣的說:「枉費我們替他擔心了好一陣子。」

「擔心誰?』徐定疆苦笑說:「白敏那小子?』

「就是那小子。』徐杏如氣鼓鼓的說:「沒想到他們居然敢背叛,真是太可惡了。』

「不然呢?』徐定疆搖頭說:「他們不叛也是被關,能怎麼辦?」

「也對。」徐杏如歪著頭說:「那就不要太怪他了。」

懶得跟你們胡鬧。徐定疆搖搖頭說:「就這個問題?』他早想找個藉口抽身了。

「還有、還有。』徐杏如忙著推了徐曇如一把說:「你還不問?』

徐曇如的臉霎時紅了起來,急急的搖了徐杏如一下說:「你又來了。」

「本來就是你要問的。」徐杏如瞪大眼,一臉錯愕的模樣,過了片刻才說:

「下然我替你問。』

「不要啦。」徐曇如急了,跳起來說:「不要問了。」一轉身往外就飄了出去,看來功力又有一定程度的進步。

徐杏如連忙躍起急追,一面向徐定疆打個招呼說:「定疆大哥,對不住了。』

話聲未落,人已經飄出了廳外。

這兩個小丫頭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徐定疆莫名其妙,搔了搔頭這才往後殿行去。

徐定疆因為心裡有事,腳步並不快,走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破風聲,似乎有人正向著這面接近,徐定疆回過頭,卻見又是徐曇如、徐杏如連袂而來,而徐曇如的臉上依然還帶著三分扭捏,似乎是被硬拉來的。沒片刻,兩人同時落在徐定疆的身後兩公尺處。

看來這次真的要說了,徐定疆耐著性子轉過身來說:「好,說吧。』

兩人這次不再你推我擠,一頭長髮的徐曇如輕吸了一口氣說:「定疆大哥好像十分忙……」

「我確實還有事。」徐定疆倒也不是討厭這兩個小女孩,不過他這時實在沒什麼心情與人笑鬧,而兩姝年紀又太小,也不適合與自己談心事,徐定疆才會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模樣。

「既然這樣……」徐曇如低下頭說:「不知陳龍將可有空?』

自己很忙所以要找陳東立,這是什麼邏輯?徐定疆一頭霧水的說:「東立回北疆了,剛走。」

「啊……』兩殊同時驚咦一聲,徐曇如皺起眉頭帶著三分愁緒,徐杏如卻是跳啊跳的說:「啊呀,來不及了。」

「到底有什麼事?」徐定疆說:「你說說看。』

徐曇如又扭捏起來,開了兩次口卻沒說出話來,徐定疆驀然有些心驚膽顫,莫非這小妮子愛戀上了陳東立?這可有些麻煩,但又為什麼要先問自己有沒有空?難道與自己也有關係?……

正胡思亂想時,卻見徐杏如已經不耐的說:「還是我說吧。定疆大哥,我姐姐研究出了幾套陣法,想向你或陳龍將請教一下,現在該怎麼辦?」

原來是這種事。徐定疆鬆了一口大氣說:「這是小事,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聽你說……」見徐曇如露出失望的神色,徐定疆暗歎一口氣,改口說:「這樣吧,你有紀錄嗎?』

徐曇如連連點頭,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跟著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但是卻又有些遲疑沒遞出手,這下徐定疆與徐杏如都急了起來,徐杏如伸出手要搶,徐曇如卻是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徐杏如一愣,卻見徐曇如一轉身,珍而重之的交給了徐定疆。

徐杏如這才扮了一個鬼臉說:「總算送出去了,可以回去了嗎?」

徐曇如動也不動,只睜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徐定疆過意不去,將那本薄薄的手抄本打開,只見裡面字跡極為娟秀,一行一行整整齊齊的寫著陣法的變化,徐定疆略為瀏覽一下,點頭說:「這是盾陣的變化?」

徐曇如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隨即正色說:「是,裡面一共有四套陣法,首先是盾陣,其次是凹陣、蛇陣,最後是困陣。』

「盾凹蛇困?」徐定疆帶笑問:「那錐殺呢?」

徐曇如沒直接回答,頓了頓才柔柔的輕笑了一下說:「若能防禦得當、以少退多,也就夠了。」

「戰場爭勝,難免有殺戮。」徐定疆有些詫異的說:「只做防禦豈不是過於被動?』

「當戰則戰。」徐曇如抬起頭來,不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雖仍但著三分羞澀,依然是侃侃而言:「若能防守得好,可說已立於不敗之地。』

「那如何爭勝呢?」徐定疆起了三分興趣,望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其實衝殺重要的是氣勢,佈陣只是其次。』徐曇如聲音又穩了些:「只要基本陣法熟練便可,但若敵強我弱之時,盾凹蛇困若再缺少變化,就真得攔不住敵人了。」一面說,她的眼神中同時出現了少見的神采。

徐定疆聽了微微一怔,這話說得頗有三分道理,但與自己的想法卻有些不同。

徐定疆腦袋思索片刻,正要開口之際,一旁的徐杏如忽然跳了起來,大叫說:「我受不了了。」

兩人同時被徐杏如的舉動嚇了一跳,徐定疆瞪大眼睛望過去,只見徐杏如揮揮手向著自己姐姐說:「我對陣法一點興趣都沒有,定疆大哥願意陪你聊了,我先走一步。』

這話一說,徐曇如的臉立即又紅了起來,整個人由剛剛的神采飛揚又變回忸怩,她連忙拉著徐杏如的衣襟,徐杏如卻一閃身說:「拉我做什麼,對陣法我可沒興趣。」徐杏如搶不到徐曇如的書,徐曇如卻也拉不著她的衣襟,兩姊妹的輕身功夫本就半斤八兩。

徐曇如拉不到妹妹,只好聲若蚊蚋的說:「你陪陪我嘛。」

「不幹。』徐杏如吐吐舌頭說:「聽你們說這些,我不如回去練功。」話一說完,徐杏如飄身而去。

徐曇如一把沒抓住,眼見徐杏如身法輕靈的縱躍而出,徐曇如遇動還止,轉回紅透了的雙頰說:「定疆大哥……對……對不起。」

「沒關係。』徐定疆聳聳肩說:「另外再找時間也可以。』

「不……」徐曇如搖搖頭,頓了片刻說:「除非定疆大哥有事。』

徐定疆不禁失笑,看來這小丫頭固然害羞,但卻對陣法十分有興趣,足以讓她忍著羞澀一個人留在這裡,徐定疆眨眨眼,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一個人留下來,不怕出什麼意外?』

這麼一說,徐曇如臉更紅了,徐定疆正想接著開玩笑,但見徐曇如漲紅了小臉,徐定疆不禁又有些自責,若不是為了討論陣法,她只怕早巳開溜,自己仗著對方有求於己態意說笑,可有些不公平。

但徐定疆的個性本就下怎麼正經,卻也沒多嚴肅的反省,他只搔搔頭,心想看來只有談起陣法才能轉換她的注意力了,便將話題一轉說:「如你剛剛這麼說,若是敵眾我寡,豈非不能攻擊?」

徐曇如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她眼睛二兄,抬起頭說:「不然,若以盾困等陣防禦,其實敵方部隊久攻不下,必然逐漸氣沮,兩軍對陣,無論何種陣勢,本就會彼此逐漸損耗,對方久戰之下,自然會發覺敵我之勢逐漸轉換,而到時,對方想勝無方,只有退敗一途。」

「也就是說……」徐定疆一笑說:「在困盾之陣中,其實還隱藏殺機?」

徐曇如臉上的光彩更盛了,她帶著幾分喜意的說:「正是如此,困盾若止於困盾,那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這樣徐定疆就明白了。他自己設計的陣法,還不是困中含殺、殺中含困?不過徐定強卻疑惑的說:「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設計錐殺中也隱含困盾的陣法?」

「其實沒有必要。』徐曇如喜孜孜的說:「我是把錐殺化入了其他四陣當中…

…」

「這麼厲害?」徐定疆誇張的說:「那可真要拜讀一下了。」

才剛恢復正常的徐曇如臉又紅了,她頓了頓才說:「不……不敢當,只是胡亂想而已。』

「你研究出的只有四陣嗎?」徐定疆又問了。

徐曇如頭輕輕一側,低笑說:「當然不只,不過只有這四陣勉強能見人……」

「太客氣了。」徐定疆又翻了翻書,微笑說:「我今晚如無意外,會好好看過一遍,明日再與你細談。』

「多謝定疆大哥。』徐曇如喜悅的行了一禮,轉身娉婷的去了。

真是個聰明的小美女。徐定疆讚歎一聲,卻不知日後哪個少年郎有這般福氣…

…只不過太害羞了些。

徐定疆笑了笑,腦海中突然冒起白玫與劉芳華的身影,他心裡又擔心起來,她們現在可還安好?若不是母親現在的情況特殊,自己實在該放下這裡的所有事情,一個人離城尋覓……

大軍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北行,一開始,大多數的部隊都弄不清撤退的原因,隨著時間過去,消息漸漸傳開,這時大多數人已經知道熊族入侵的事故。

在三日前,北域城淪陷的消息已經傳到,而在習回河城大部分兵力外調,無法支援的情況下,若熊族轉向宿月城,宿月城必然岌岌可危;若宿月城一破,只留下一萬部隊的習回河城自然是危如累卵,大部分的官兵親眷都在習回河城,部隊回頭的速度自然是十分迅捷。

對熊族來襲一事,白家人自然是心亂如麻,其中尤以白浪最為煩惱,這麼一北上,必與熊族衝突,到時豈不尷尬?而白家人還有另一個困擾,由於徐定疆被人釋放,白玫自然免不了嫌疑,當場就被抓了起來,至於同時失蹤的白壘,更是潛入帳中的不二人選,劉禮為此十分震怒。都玉山上沒能剿滅那股戰力,可說是兩人直接促成的。

但無論如何受刑,白玫卻是一直抵死不認,而又因一直找不到白壘,劉禮看在白浪等人的面子上,一時不好對白玫有所處置,只能隨軍監禁著,不放她自由。

但這對剛加入劉禮部隊的白家來說,卻是件十分尷尬的事,白彤、白魚旭等人是抱持相信白玫的立場,但白廣卻是心裡有數,知道這事除了白玫之外,只怕沒有人做得出來。但這話說出來徒亂人心,白廣也就閉嘴不吭聲,反正這時除了低調一些,也別無因應之策。

過了三天,疾行部隊已經接近奔出了數百公里,隨著逐漸的往北,地勢越來越開闊,原野蒼茫之感也越來越強烈。白家眾人除白浪外都生長自南方,對這樣的景色十分陌生,尤其現在是黃昏時分,空茫的感覺尤其濃烈,部隊趁著天候漸涼,加快了腳步往北趕。

白浪這幾日:心裡一直縈繞著兩件事,一件是劉芳華的去向,另一件事卻是自己功夫的問題。

白浪心想,聽說劉冥還欠劉禮一個要求,想再見到劉芳華的機會不小,上次是自己昏厥過去,若非如此,自己一定會阻止劉芳華跟隨那個半人半鬼的劉冥——若自己說出無意為官,她也會贊成吧?反正幫助劉禮稱皇,本就不是自己的志向。

這件事白浪算是還頗懷信心;,但對另一件事,白浪可說足傷透腦筋了,自從上次吃了一次虧之後,白浪心裡有數,下次若要施用這等功夫,必須在最後的勁道出掌之前產生一個旁震,其力道必須足以將經脈封閉。

在自己體內真力幾近耗竭的狀況下,想達到這個目的並不困難,但這麼一來雖說可以避免掉無法復功的窘狀,卻依然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態,在千軍萬馬中,這功夫豈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那麼該怎麼辦?一面隨著部隊策馬狂奔,白浪心裡一面不斷的思索著,若能只轟出九成真力……不,八成,若自己體內八成真力在剎那間一瀉而出,天下只怕已無抗手,若能留下兩成真力,至少還勉強能稍作騰挪,不會立即力乏,而憑著兩成真力修練到復原,也比力竭時快多了。

換個角度想,若無論八成、七成或是三成、四成都能隨心所欲,豈不是可以藉著對敵人功力的判斷,再調整成最適當的威力?至於什麼樣的敵人應施與什麼樣的勁力,那卻是下一個問題了。

不過用想的很簡單,要怎麼做卻毫無頭緒,經過自己的修練,從丹田到左掌的經脈已經開了一條暢通無比的道路,只要心念一動,力道便會宣洩而出,想稍作束縛,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非……除非那條經脈可以調整……白浪正想著,忽然跨下坐騎一緩,白浪一怔抬頭,眼看前方的隊伍逐漸減緩了動作,更遙遠的部隊前啃,似乎正起了騷亂。

白家軍的位置,約莫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遠遠的也看不清前方出了什麼變故,眾人正相顧愕然時,忽見一個身影迅疾翻飛直上十公尺,眾人看的清楚,正是率領先鋒部隊的唐贛。

除了白家軍及部分都城的降軍,大部分的部隊都是來自習回河城,眾軍沒想到唐贛有這種輕身功夫,一面往上激射還能一面做動作。部隊十分捧場,立即采聲大作,但暍采聲旋即消失,因為唐贛飛到最高點後,卻是渾身僵直的摔了下來,似乎已經失去了力道。

前方有敵?眾人大吃一驚,這裡可是千軍萬馬,這趟南征雖然損失不少,但現在依然有近六萬人,若是大隊敵軍,前方早該有所警訊,而且就算有敵,唐贛也不王於這麼輕易的就落敗,更何況還被打飛?

白浪其實也並不怎麼關心,只望了望,又低下頭想心事,卻聽到身旁的白廣低聲說:「浪大哥……」

但白浪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白廣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只見白廣臉上帶著三分凝重說:「能把唐龍將這樣擊上半空,人族中屈指可數。』

有幾分道理,唐贛雖然功力不怎麼突出,總也是一名龍將,要贏他不難,但要讓他毫無抗力的飛上老高,人族中除了諸王、供奉之外,只怕也沒有幾人了,就算是號稱國使第一的劉禮,也未必能辦得到。

白浪再度抬頭,但又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來,轉過頭說:「莫非是北域王劉群池?』

「劉群池不該這麼莽撞,唐贛對劉群池更不會全無防備。』白廣搖搖頭說:

「我擔心……』

從防備這一點思索,不該是已知的高手……白浪心中猛然一動,莫非是劉芳華?白浪心裡有數,除了已知的人外,現在有能力做這種事的,除自己與徐定疆外,最沒人清楚的便是劉芳華了,莫非是她趕來了?以她的性子來說,若唐贛出言不遜,確實得飛上傘空,想到這裡,白浪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一拉馬疆,就要往前衝去。

「浪大哥!」白廣一個眼明手快的拉住,一面壓低聲音急叫:「你做什麼?』

「說不定是芳華。」白浪目光一凝,低聲說:「放手!』

白廣從白浪的目光中看得出來,若自己再不放手,白浪只怕就會出手了,白廣心裡一寒,一面鬆手一面低聲說:「不會是芳華郡主。」

白浪一緩馬疆,側過頭來說:「為什麼?」

「若是劉冥帶她來,不該會有衝突。」白廣急急說:「若不是,郡主避之唯恐不急,怎麼還會送上門來?」

她說不定是來找自己的。白浪不怎麼信任白廣的推測,正要扭頭往前奔時,白廣跟著又說:「浪大哥,末奉軍令不能擅自移動啊。」

管他這麼多?想到可能是劉芳華,所有的規則與禁令白浪早就放在一旁,他正要策馬衝出,前方卻有一騎從部隊之間策馬急奔而來。白浪若是往前衝,肯定會撞成一團,白浪一皺眉,猛一提身飄離馬鞍,倏忽間飛騰十餘公尺,往前直飄,眼看轉眼就要掠過來騎的上方。

白廣見勸之不住:心裡不禁大為煩惱,若是牽扯到劉芳華,白浪就變得十分不理智,這可是一個太大的變因,日後對此可要小心,最奸要防範於未然。

而這邊白浪剛一騰起,那名士兵卻是一怔,驀然揚聲說:「魚旭公、白龍將,二皇子請兩位到前軍。』

這可太好了。這下可是奉旨辦事,白浪再不遲疑,全身功力激運之下,竟以極耗功力的御氣之術往前方直掠,反正與前方相距尚不到一公里遠,還不是轉眼即至。

白魚旭卻是頗為意外,為了白玫的事故,這幾天劉禮都沒怎麼與白家人接觸,白無旭這時本想緩上兩步,慢慢的過去,也算稍表抗議,沒想到白浪卻是已經有如箭矢般的飛射出去,白無旭心裡雖然不快,還是加快了腳步,跟著白浪身後展開身法。

一到前軍,半空中的白浪已經看得清楚,哪裡是劉芳華,那胖胖的身影……竟是周廣?想到之前託周廣去辦的事情,白浪心一沉,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4:18


第九十三章 膜翅逞威

白魚旭心裡正在煩惱,白浪這小子沒事怎麼衝得這麼快?沒想到白浪又驀然慢了下來,他急趕兩步,騰躍間,卻也注意到了來者的身分,白魚旭也是一怔:心裡並不輕鬆。

因為這兩天與劉禮的關係不大好,一直沒有向他稟明白浪與熊族的牽扯,若周廣沒遮攔的嚷了出來,豈不是壞事?不知道他說了沒有?

這時的周廣,已經被近千名官兵包圍起來,在他面前站的除了劉禮之外,還有徐苞、何威凡、風紫婷,至於唐贛卻沒看到人,也許因為被教訓得七葷八素,已經先退了下去,但就這些人,已經是這個隊伍中的頂尖高手,何況白浪與白魚旭正在趕來?按理來說,就算是人族頂尖高手的兩位供奉同來,對這樣的陣容也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周廣跨坐在那生著兩條粗大突兀兩腿的卓卡上,正一臉不在乎的笑嘻嘻說:「大家都是人,別這麼緊張好吧?』

「閣下何人?」劉禮皺眉問。

「我叫周廣,周廣就是我。」周廣說到一半,眉頭微皺說:「這麼說好像廢話,卓卡,你替我介紹。』

「這位來自地球。」卓卡果然應聲發話:「據我推測,以你們的分類法來說的話,他的血統該屬於皇族。』

「唷……」周廣瞪大眼說:「我是皇族?」

卓卡沒有臉,自然沒有表情,不過從語調中聽得出來,他有些沒好氣的說:

「當然是皇族,皇族也就是血統純正的地球人。」

「原來如此。」周廣點點頭,目光轉向劉禮,忽然大聲說:「既然如此,剛剛那傢伙為什麼擦我麻煩?本大爺可是皇族。』

劉禮不禁啼笑皆非,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渾人?他還沒說話,一旁的何威凡已經開口說:「啟稟二皇子,此人當時曾協助徐定疆衝破末將的防禦。』

周廣眨眨眼,望了何威凡幾眼才說:「對了,就是你這小子打傷卓卡的,還好卓卡打下爛,不然我非找你算帳下可。」

劉禮心裡一動,以往曾有傳說,人族祖先是來自天外,莫非天外便是此人口中的地球?不過這時沒時間問這些,劉禮換個話題說:「閣下曾協助徐定疆與我軍衝突,不知與他有何關係?』

周廣想起當初徐定疆告訴自己的事,他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們就是當初想對付皇儲那老小子的人?』

這可是說來話長,而且這胖子消息未免太不靈通,眾人面面相覷,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周廣卻是兩眼二兄,哈哈一笑說:…坦不是白小子嗎?」

這時白浪等人已經到了場邊,白浪這才剛知道兩方起衝突的原因。適才周廣見人便糊里糊塗的問起徐定疆,豈知徐定疆現在已經成了北軍的首要敵人之一,唐贛自然非動手不可,但遇上了周廣,唐贛不吃虧也難。

不過,現在周廣這麼向自己打招呼,白浪可有些尷尬,點點頭說:「見過周前輩。』

「嗯……』周廣點點頭說:「唷,白家老頭也跟來了?」老頭指的下是別人,正是隨後趕到的白無旭。

而白無旭一見周廣立即大皺眉頭,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被周廣一掌打退的往事,對於周廣他可是十分有戒心,只沒想到他去熊族之後還能活著回來?又或者這傢伙根本沒去熊族?白無旭想到這裡,十分想質問周廣,但又礙於劉禮等人在場,只好勉強壓下心裡的疑問。

劉禮沒想到白浪等人與周廣相識,他疑惑的目光轉過來,白無旭當即低聲說:

「啟稟二皇子,那人便是當初東極大戰時從空中掉下的火球。』

劉禮這才想起,確實曾聽過此事,而且據說那時迎接劉然時,這人也在現場,只不過當時失之交臂,想來此人與徐定疆的交情也該不深,劉禮一想及此,臉上露出笑容說:「原來是周前輩,往昔多有得罪,還請周前輩恕罪。」

二一皇子?』周廣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有些賊兮兮的笑著說:「莫非就是你要和你大哥爭位?」

這話未免太過唐突,眾人臉色都變了變,尤其劉禮與白魚旭同時都吃了一驚,兩方相距並不近,白無旭雖說並末傳音,但聲音已經壓得十分低,沒想到十餘公尺外的周廣居然聽了個一清二楚?

徐苞見劉禮沒有回答,當即皺眉說:「劉然昏庸無能,豈能居帝皇之位?」

「好理由。」周廣搖頭晃腦的說:「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是不是這個意思?』

劉禮眼睛微微二兄,倒沒聽過這句話,不過似乎挺有道理的?不過他喜悅的神色隨即一轉黯然,嘆口氣說:「劉禮無德無能,不敢受此稱譽。』

其實周廣說笑的成分遠大於稱讚,但見劉禮這麼說,他也不好意思解釋,只好向著白浪揮揮手說:「白小子,那件事的後果你怎麼早沒告訴我?」

所謂的後果,莫非指的便是熊族興兵一事?白浪臉上微微發紅,不知該如何解釋,當初白玫、白魚旭讓周廣去找熊族,本就有些陷害他的意味,這時白浪還真是無言以對。

白魚旭看周廣的敘述方式,似乎也沒打算將那件事說出來,此人畢竟不是草包,白魚旭鬆了一口氣之餘,再見劉禮望著白魚旭的模樣,他心念一轉,揚聲說:

「多謝周兄相助,還請隨軍一行,讓我等稍致謝意。」

「不用了。」周廣搖搖手說:「我本來還在奇怪,那四城怎麼各打各的,原來人類鬧內鬨……嗯,白小子,那位聽了很生氣唷,我勸你到時最好避一避。」

「多……多謝提醒。」白浪心裡苦笑,宏侖性如烈火、秉性剛毅,一向不聽人勸,他早能想像宏倫得知消息後的情景,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個性,宏侖才會與自己結而為友,只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與宏侖翻臉成仇。

「話傳到了,我也該走了。」周廣望望四面說:二一皇子,是下是不讓我走?」

雖在千餘人包圍之下,他卻是毫無懼色,臉上依然輕鬆自在。

劉禮心念電轉,此人功力高深莫測,若投入敵方,可謂心腹大患,但這麼將他圍殺似乎也下怎麼恰當,劉禮目光一凝說:「人族正逢存亡絕續的關卡,可否請前輩與我等同行北上抗敵?』

「饒了我吧。」周廣呵呵一笑說:「那堆大狗熊中高手可不少,我可不想再闖一次。」

劉禮沒想到周廣居然曾與熊族高手過招,他雖不明白何謂狗熊,依然立即問:

「前輩在哪裡與熊族衝突的?」

周廣目光掃了白浪一下,呵呵一笑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往北一直走下去,到處都是大狗熊,還怕沒有衝突?」

一旁的白無旭頗想向劉禮進言,讓劉禮留下週廣,但若是自己開口,周廣八成會翻臉說出白浪與熊族的關係,那可是弄巧成拙……就算用傳音的方式,周廣似乎也能察覺,想來想去,白無旭還是開不了口。

白浪卻對周廣十分抱歉,所以也十分希望周廣能脫出是非,他吸了一口氣說:

「啟稟二皇子,周前輩雖然功深莫測,但一向與人無爭,應不會襄助都城。」

白無旭聽了卻是大皺眉頭,白浪怎麼敢作此保證?若日後周廣幫助徐定疆,他可不是犯了欺君主罪?現在白家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再生點什麼變故,真的會萬劫不復。

而說老實話,白浪心裡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算是拼上了日後被劉禮怪罪,替周廣說上這麼一句好話。

劉禮還在沉吟,周廣卻耐不住了,他忽然哈哈一笑說:「當時我被數百大狗熊圍住,你們可知道我怎麼逃出的?』

他曾被數百熊族圍住?眾人臉上都露出不信的神色,熊族數百可敵人族數千,與蛇族人戰力相當,豈有人能逃出?當初若下是有地道脫身,手持月華劍的白浪也差點殺不出東極城,周廣這個牛皮會不會吹的太大了?

周廣目光四面一掃,臉上綻開了笑容說:「就知道你們不信,且讓我表演一下……」話末說完,周廣驀然扔下卓卡,一個騰身往西飛射。

劉禮一怔,跟著哈哈一笑說:「就見識一下,大家與周前輩練練功夫。」劉禮話說到一半,徐苞、何威凡、風紫婷已經向著周廣追了出去,四面的官兵也吶喊著向飛空的周廣集中,白無旭與白浪微微一遲疑,只好也跟著追出去。

同一瞬間,被留置於地面的卓卡忽然一蹦,向著空中的周廣衝了過去,與周廣在空中會合後,卓卡與周廣又斜飛了十餘公尺。

眼看到了最高點,按理周廣正要墜下時,忽然卓卡兩腰脅處猛地炸開了兩片薄薄的大片,彷彿兩大片翅膀一般的往前方滑翔,直飛出了五、六十公尺,一轉眼直掠出了人堆。

但官兵追不上,何威凡、徐苞、風紫婷、白浪、白魚旭等人卻不比卓卡慢上多少,眼看正要下落,五人自然向著周廣落下的地方彙集,卻見周廣哈哈一笑說:

「大家小心了。』

五人一愣,只見周廣的兩臂突然一振,猛然向著下方轟擊,兩道洶湧澎湃的氣勁當即往下直轟,五人一怔,自然而然的減慢了速度。那股勁力毫不客氣的向準著空無一人的地面硬生生的砸了下去,只聽轟然一聲爆響,勁流四散、塵上飛揚間,只見騎著卓卡的周廣被那股勁流一激,猛然向著斜上方再度激飛,遠遠的又往前方掠去。

怎麼能讓他這麼走了?眾人眼見周廣的速度雖然不慢,但還勉可追及,五人也不放棄,隨著周廣的去向狂追,就不信他不會累。

徐苞一面追,一面哈哈笑說:「周兄這手功夫果然妙極,看來我們可要出醜了。」徐苞掌握了劉禮的心態,便算這麼強留下週廣,彼此也不至於撕破臉。

眼看周廣又要掠下,周廣忽然高叫一聲說:「這一下可要小心羅。」

小心什麼?五人眼見周廣又是一掌轟過來,同時頓上一頭,準備讓過周廣這一掌,卻見卓卡的兩片薄翅驀然微微一偏,卓卡劃過一個弧度,落點產生了一個絕妙的差異,那兩道沛然的掌力一轉,卻是向著五人迎頭壓下。

五人一怔,這下勁風壓頂,不招架不行,總算五人都不是弱者,心念動間功力已提,五人立即同時往上發掌——其中只有白浪只出右掌,他實在不敢亂用他左手的功夫。

周廣毫不畏懼,兩面的掌力猛然一撞,立刻炸起了一聲更強烈的氣爆聲,五人同時往後連退了數步,都覺得不大好受,但周廣與卓卡卻藉著這股勁力,往西方飛掠的更快更急,在眾人這麼一頓之下,周廣已經又飛出了百餘公尺。

這麼一下,五人都緩下了腳步,他在天上眾人在地上,他可以向著上方卸勁,眾人卻得硬生生的承受,這麼一來一往可不划算,多接幾下不知道誰先倒黴。

「不用送了。」周廣的聲音遠遠傳來:「有緣再會。」

眾人心知肚明,再追也沒有用,眼看著周廣又掠出了數百公尺後,他終於不再發掌,只以卓卡跳躍配合著半空的滑翔,逐漸掠出了視線之外。眾人心裡同時湧起了一個念頭——此人說曾遇過數百熊族圍攻,看來不是虛言。

牧固圖紀元二一O一年十四月二十六日放下手中的薄冊,徐定疆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的呼出,臉上露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一旁侍立的玳姿見狀,從一旁取過茶水說:「小王爺,小婢去換三亞茶。」

「不用了。」徐定疆突然站起,長臂一伸,將玳姿一把摟近,輕吻了一下玳姿的面頰說:「這麼熱天,喝點涼茶不打緊。」

玳姿低下頭,帶著三分羞澀的微微一笑,前些日子,先是一路北來軍旅不便,後來徐定疆到了都城又十分繁忙,前幾天還被抓到「幻萃閣」關了起來,好不容易叛軍退去,徐定疆奉軍返城,前幾天又為了身體尚未完全復原,也不能與眾人太過親熱。今日看來已經大好,恰好輪自己服侍,玳姿心裡知道,三位妹妹口中不說,其實她們十分羨慕。

玳姿正臉紅的思忖時,突然胸懷一癢,她忍不住全身一縮,有些顫抖的呻吟說:「小……小王……爺……」卻是徐定疆的手不大安分。

「好久沒抱我的姿兒了。」徐定疆在玳姿耳邊輕輕的低語,一面輕吻玳姿小小的耳垂,玳姿全身發軟,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覺手裡一空,手中茶壺不知怎麼已落到了徐定疆的大手中。摟著玳姿的徐定疆正一仰頭,就著壺嘴咕嚕嚕的灌下了半壺。

玳姿失笑說:「小王爺……您也不用個杯——』卻是徐定疆再度突襲,玳姿自然又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片刻,徐定疆舒爽的嘆了一口氣,哈哈一笑說:「用杯子幹啥?這樣喝才過癮……若是酒就更過癮了,姿兒,幫我拿壺六藍根來好不好?』

「小婢遵命。』玳姿雖有三分失落,但仍整整有些零亂的衣襟,伸手取回茶壺:心想著順便去換三亞新茶葉,便轉身娉婷的去了。

徐定疆向著斜上方的天窗望望,失笑自語說:「再過幾小時就天亮了……沒想到又過了一天。」;

徐定疆收好薄冊,想到今晚玳姿羞中帶喜、欲語還休的模樣,徐定疆不禁有些怦然心動,這幾日也辛苦她們了,若自己當時在戰場中喪命,會難過的人只怕也少不了她們四個。徐定疆暗暗嘆了一口氣,轉念又想,習回河城部隊撤退固然是好消息,但這麼一來,戰禍不知何時才能終止。

正想間,徐定疆突然一怔,悄無聲息的掠到門旁,過了片刻,徐定疆驀然猛一拉門,門這麼一開,門外一張小臉立即驚呼一聲,嚇得連忙望外逃。

這不是徐曇如那小妮子嗎?怎麼半夜跑來了?徐定疆一怔,卻也是傻在當場,忘了呼叫。

徐曇如直奔出庭院之外,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回腦袋,卻見到徐定疆愣愣的望著自己發呆,徐曇如臉一紅,又躲了起來。

不過這時徐定疆已經回過神,他有些訝異又有些狐疑的輕叱:「小妹子,出來!』

徐曇如躲下下去,吐吐舌頭害羞的轉了出來,微一抬頭,見徐定疆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徐曇如連忙低下頭去,話也不敢說一句。

徐定疆臉上裝的正經,心裡卻是暗暗擔心,剛剛精神都集中在閱讀上,不知這小丫頭什麼時候來的?若她看到自己與玳姿的親暱動作,對她來說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刺激了?而若自己沒發現,等會兒玳姿回來,只怕還有更露骨的,還好剛剛稍將心念往外延伸……今晚可是真險。

兩人這麼相對著不說話,徐曇如似乎頗習慣,徐定疆卻是十分難過,正搔頭抓腦的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到徐曇如有如蚊蚋的低聲說:「定疆大哥……』

「是、是……」心虛的徐定疆十分客氣:「小妹子有何貴幹?」

「定疆大哥看完了嗎?」徐曇如抬起頭問,依然帶著三分羞意。

「剛看完。』徐定疆目光轉了轉,試探的說:「你不是知道我才看完嗎?』

徐曇如一怔,臉上又帶三分羞澀的說:「原來定疆大哥早就知道了。」

果然早就來了,徐定疆心裡暗感糟糕,自己現在的功夫固然周身附近防禦格外堅實,但若不特意運功,一段距離之外反而少了警覺,加上徐曇如輕身功夫已有根基,更是不易發現,沒想到自己的功夫有這層缺點?徐定疆心裡暗歎一口氣,說:

「你等不及明天才聊?」

徐曇如目光中露出期盼的神色,柔柔的說:「如果定疆大哥方便的話……』頓了頓,她小臉一紅,跟著又加了句:「若不方便,小妹還是明日再來。」

徐定疆臉皮固然厚,這時可說不出「不方便』三字,這麼讓她回去,小丫頭不知道心裡會怎麼胡思亂想。徐定疆點點頭說:「當然不會不便,我們到前面的涼亭坐著談。」徐定疆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好這時把一個少女請入自己房中。

徐曇如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她隨著徐定疆走到涼亭,只見徐定疆回過頭來說:

「我剛剛才看完了你的四套陣法。』

徐曇如輕點了兩下螓首,目光中露出企盼的表情,卻見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

「這麼說吧……我還是有些意見。」

徐曇如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但仍帶著禮貌的微笑說:「請定疆大哥指點。』

「指點不敢當。」徐定疆目光往外一轉,手一揚,一道紅霧驀然激飛外進,將涼亭外一大片的碎石捲了起來,倏忽間彙集在涼亭中央的小桌上,徐定疆跟著在桌旁落坐,一面說:「用說的不清楚,我們試演一下。』

徐曇如可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徐定疆功力高強若斯,她怔怔的想,若是給妹妹杏如知道了,下次她絕不會不肯一起來……

徐定疆排著碎石,忽然發覺徐曇如呆在一旁,他莫名其妙的說:「怎麼了?」

「沒……沒有。」徐曇如小臉一紅,連忙跟著坐到了徐定疆對面,手忙腳亂的排起碎石。

「就先這樣。』徐定疆整了整桌面說:「這是一片平野,你我各有四千部隊,你要用哪種陣勢迎敵?」

徐曇如臉上放出光采,挪動著桌面的石頭。

此時,忽聽到一聲柔柔的輕喚:「小王爺。』

「給我就奸。』徐定疆微笑說:「姿兒,你也來一起看。」

原來適才去取酒的玳姿正緩步而來,她見到涼亭的景象:心裡雖然訝異,臉上卻依然平靜,將六藍根遞到桌邊,一面替徐定疆斟上了一杯酒。

徐曇如偷眼望了一下玳姿,才剛恢復正常不久的臉頰又泛出了桃紅,兩手雖是挪動著碎石,卻又彷彿有些心煩意亂,弄了半天,桌上的碎石陣竟是下成模樣。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小丫頭鐵定見到了自己與玳姿的調情,雖說玳姿等四人本是自己的侍妾,在自己屋中親熱調笑乃天經地義,但小丫頭身屬上族,在尚未凝結內息前,尤忌心思紊亂,尤其是男女間事,若因看到此事而害得她練功事倍功中,自己罪過不小。

但這時若要玳姿迴避,一來大過奇怪,說不定適得其反,小丫頭胡思亂想起來,整晚臉紅紅的可就難辦;二來玳姿又會怎麼想?豈不是找自己麻煩?

徐定疆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只奸規規炬炬的舉杯,一口灌了下去,也不管徐曇如要排多久。

總算是排成了,將石頭排成一個前圓後方陣勢的徐曇如掏出手絹,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說:「好……好了。」

「來吧。』徐定疆推出一排石頭,由右側劃個弧度向著桌面另一方推進。

徐曇如立即挪動石頭,圓形往內撤退,後方的方形卻向著兩旁繞出。

徐定疆見了哈哈一笑說:「好,看我的。』他將適才凸往前方的石頭堆一頓,驀然堆成了一個小堆,更將後方另一組部隊組成一個尖銳的突剌,向著徐曇如的石陣奔去。

兩人對陣勢都有深刻的瞭解,一舉一動間不需多做解釋,對方便能心領神會,只見雙方你來我往,一次又一次的排著石頭。一旁的玳姿自然看不懂玄妙,不明白兩人玩的是什麼新遊戲?但對眼前這個皇族少女卻是十分佩服,她居然能與小王爺相持這麼久,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必定是很厲害了。

徐定疆一面排一面飲酒,過沒多久,一壺六藍根就這麼乾乾淨淨,徐定疆向著玳姿眨眨眼,玳姿搖搖頭不依的說:「小王爺,六藍根後勁不小……還是喝茶吧?』

「也罷。」徐定疆回過頭,見眼前徐曇如的石頭越來越少,小丫頭臉上表情十分凝重,正專注的移動著石頭,徐定疆一伸手,阻住了徐曇如的小手,徐曇如一怔抬頭,徐定疆微笑說:「再來一場,你四我三。』

慢慢地,彼此情勢已經由四千對四千演變成三幹對一千,徐曇如可說是一敗塗地。經過這樣的操演,徐曇如才知道,原來自己連紙上談兵的工夫都差人一大截,她這時已經忘了剛剛的羞意,臉上湧現的是一抹不認輸的堅定,兩人二話不說,又整理起桌面上的石頭。

一面整理,徐定疆忽然從桌旁搬起一個石塊,放在桌腳說:「這是一個高一百公尺的平緩小丘,在平原的一角。」

原來地形也會改變?徐曇如湧起了興趣,咬牙與徐定疆接著在桌上纏戰下去。

時光悄悄的流逝,不知下覺間,天色已經大亮,換班的玳香正從後殿走來,一看到庭中的景象,她微微一愣,安靜的向著涼亭走去。

玳香走來自然瞞不過徐定疆,他手上不停,轉頭帶著三分歉意的望向玳姿說:

「姿兒,去休息吧。』

玳姿瞼上倒是看不出來怨懟,她應是了之後微笑一下說:「小王爺也要記得休息。』說完轉身去了。

徐曇如這才發覺天光大亮,她一驚,猛一個站起說:「我……我該回去了。」

「有得到什麼嗎?」徐定疆一拍手,散去手上的石塵,一面追問了一句。

徐曇如小臉發光,點頭說:「我的陣勢過於死板……」

「說死板太過了。」徐定疆微笑說:「可說沉穩有餘、靈動不足,也許與你的個性有關。』

「是。」徐曇如必恭必敬的受教,剛剛這幾個小時,她被徐定疆殺得兵敗如山倒,早已心悅臣服。

「我也有缺點。」徐定疆微笑說:「我與你恰好顛倒,機變有餘、沉穩不足。

若不是看了你的陣法後有所體悟,未必能教你什麼。」

徐定疆昨夜閱讀徐曇如的陣法著作,確實頗有感悟,但他這麼說自然有三分客氣,畢竟徐曇如年僅十五,又沒有實戰經驗,想贏徐定疆本就不易。

徐曇如心裡十分高興,但實在沒有時間再多說了,這時應該已經要開始早課,兩位供奉說不定已經到了,徐曇如慌慌張張的鞠了一躬說:「多謝定強大哥,小妹下次再來討教。』話一說完,她急急的展開身法,向著出口奔去。

徐曇如這麼一走,徐定疆才想起自己還沒把她的手抄本還給她,徐定疆聳聳肩一笑,想來這兩天這小丫頭一定還會來,倒下用急著還她。

一小王爺……」玳香見徐曇如急急忙忙的縱身而去,她有些詫異的說:「小王爺,那是什麼遊戲?』

「不是遊戲。」徐定疆轉過頭笑說:「是陣法的演練。」

玳香對此沒興趣,目光一轉,稍皺起眉頭說:「她來了一夜?」

徐定疆暗吐了一下舌頭,咧嘴一笑說:「香兒,好久沒嚐到你的手藝了。」

每次都用這轉移話題。玳香眼一瞪,啐了一口說:「只可惜姿姐……」

徐定疆搔搔頭,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他索性一把抱起玳香,在玳香驚呼聲中,徐定疆倏然掠回屋中,房門同時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反正天色剛亮,大可睡個回籠覺。

隨著烈日逐漸的升高,一直往北急趕的部隊奔馳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劉禮一聲令下,命令部隊在一處有著疏落樹蔭的小林地做個簡便的駐紮,畢竟將領們雖然能數日夜不眠不休,大部分的士兵可沒有這種能耐。

劉禮一直沒有撥出部隊讓白家人統帶,所以白家一眾一直還是這麼近三百人,不管大夥兒功夫多高,遇到紮營還是得自己來。

不過白家人中自然也有幾個人不用動手,比如白魚旭,就正背著手在一旁林中沉思,不過他的表情,實在是開懷不起來。

昨日傍晚周廣來小鬧一場,劉禮雖然不說,白魚旭心裡卻是更擔心了,周廣雖然沒說出白浪託他何事,但這麼藏頭露尾,劉禮縱然沒想到與熊族有關係,難免還是會懷疑,另外再加上白玫的事情……白無旭想到這些,不禁搖頭長嘆。

除了白魚旭之外,白浪、白彤等人自然也不用動手,白浪眼看著白家軍在忙著,他心裡還是掛著劉芳華。此時,白浪心念一動:心想這幾日休息劉禮都沒有召見,自己不如出去探探,說下定能見到劉冥或是劉芳華的蹤跡。

剛走出沒幾步,白浪便見到了白無旭一個人在林中踱步,白浪覺得避開也十分怪異,於是往前兩步,向白無旭打了個招呼。

白魚旭見到白浪,勉強的笑了笑,跟著又搖搖頭說:「浪賢弟,你的左手經脈沒什麼異狀吧?』

說老實話,被這麼一位老人家叫賢弟白浪實在十分不習慣,他尷尬的笑了笑說:「該沒問題吧。」

兩人對過這句話後,疏林中又陷入了沉默,畢竟兩人間本就沒什麼話題,白浪頓了頓,正想託辭離開,卻聽仰著頭望天的白魚旭驀然又說:「不知你對胸懷天地……可有什麼體悟?」

這可是提醒了白浪,自己現在除了左手的功夫外,還有這麼一個問題要解決。

白浪遲疑的說:「慚愧,毫無頭緒。我也想過……是不足該向您請教轉換先天的功夫?』

白魚旭一怔,回頭說:「我隨時可以告訴你,但若說了,以你的功力十分容易在練功時達到,很自然而然就會練成,所以我才沒說……但若你決定要練,隨時可以問我,只不過要慎重考慮。」

原來如此,白浪心裡有些慚愧,當時還有些懷疑白魚旭藏私,白浪誠心誠意的說:「多謝,我會仔細思量。」

「還有一件事……」白魚旭停了片刻,緩緩的說:「我的個性暴躁易怒,對很多事隋都看不遠,這百餘年來,我曾做了許多錯事……』

白魚旭怎麼突然提起這種事?白浪愣著沒有說話,只聽白無旭接著說:「我一直覺得……阿彤的個性與我少年時很像,我實在不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轍,所以對他格外嚴厲,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白彤的個性確實頗難相處,白浪目光往回望,見白彤正在指揮著白家人,白浪不知如何措辭,停了片刻,只好有些口不對心的嘆口氣說:「也許您擔心過度了。』

「他就像我,在這一代中年紀最長,所以除了長輩之外,其他人說的話幾乎都聽不下去,還奸現在有你,無論是智謀、武藝,你都遠勝於他……』白魚旭驀然再度仰頭望天,有些枉然的說:「當初要是多聽聽離亂二弟的話,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白浪想到白離亂如今氣散功消,在南角城救治護持下養老,而白家人又已經放棄了重建皇朝,這五十年來的含辛茹苦,莫非真是夢幻一場?白浪望著白無旭,見他仰天的雙目隱隱泛著淚光,白浪不禁喟然嘆息,何止白離亂,白魚旭不也是辛苦了五十年?

「我要離開了。』白魚旭揉了揉雙眼,低下頭說:「白家就託付給你了。』

「什麼?」白浪可真的大吃一驚,白魚旭雖然早就說過要走,怎麼偏偏選擇這時候?

「我該去陪著『重興皇』。』白魚旭轉過頭說:「總是為白氏留一絲不屈的志氣,若日後尚能捲土重來,你們在朝中的人,到時可別為了榮華富貴而背祖忘義。」

原來白魚旭要去找那不滿十五的白家小皇帝——白鼐。至此,白浪不能不說話了,他踏前一步說:「您也該知道,我並不想當劉家的官。』

白無旭一怔,皺眉說:「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也是隨時都會離開。」白浪說:「將領導白家的任務交付給我,並不恰當。』

「浪賢弟。」白無旭面色凝重的搖頭說:「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投入劉禮陣營,本就不為富貴,只是求白家一族有個延續血脈的地方,這時不是計較當不當劉家的官的時候。』

白浪傻在當場,白魚旭說的固然有道理,那自己怎麼辦?不再找劉芳華了?白浪想不出該如何拒絕,但心裡知道,若自己同意了,一定會悔恨一輩子,他連忙搖頭,口中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見白浪連連搖頭卻又不開口,白魚旭臉沉了下來,嚴厲的說:「是兒女私情重要,還是白氏存續重要?』他卻是早巳知道白浪的困惑。

兒女私情和白氏存續?兩件完全不該牽扯在一起的事,為什麼逼到頭來還是得扯在一起?這根本不該比的啊……白浪心如刀割,剛才決定出來尋找劉芳華蹤跡的喜悅心情早巳消失無蹤……

白浪怔仲片刻,忽然理直氣壯的說:「這話不對……這責任本該您來扛,為什麼硬要我來承擔?」

白無旭沒想到白浪會冒出這句話來,他瞪著眼,真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白浪卻是大感輕鬆,論起功夫也許自己稍勝白魚旭;但這群白家人本就是白魚旭一手訓練出來的,交給自己有什麼好處?何況自己畢竟還是後天真氣,除了左手的轟天怪招之外,也未必能真的打敗白無旭。

「所以……」白浪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還是我先離開。」

「下。」白無旭連忙搖頭說:「這樣不成……」

「您經驗豐富,才是率領白家的不二人選。」想到理由的白浪,口齒突然便給起來:「我與大家相處固然愉快,其實一直有隔閡,還是退避為上……」百忙中,白浪又想到一個奸理由,連忙追加一句:「這麼一來,阿彤也該愉快些。」

白無旭口才也下怎麼樣,腦袋正糊塗時,忽聽到白彤的名字,他有些粗暴的大聲說:「別管那小子。」

「擇日不如撞日。』白浪心念已定,打鐵趁熱的說:「我這便離開,還望無旭大哥替我向劉禮告辭。」說完便要轉身。

「等一下。」直到白浪飄出十餘公尺,白無旭驀然放聲呼喚,追過去拉著白浪說:「我年紀老邁,隨時會歸天……」

「不可能。」白浪搖頭說:「以您的功力來說,活到百五不是問題。」

(注:稱一百五十歲為「百五」定人族習慣,依此類推,一百四十歲便稱為「百四」,但此類簡稱通常只限於稱呼皇族的壽命。)

「若我死了,你就願意接下這個重擔?』白魚旭目光中露出一股堅決的神情,直視著白浪說。

白浪心裡一沉,白魚旭這是什麼意思?白魚旭見白浪答不出話,緊跟著又問了一次:「難道到那時你也不肯?」

白浪呆楞著無法答話,若說是,豈不是要白無旭去死?但若說不是,卻又與事實相違背,如果白魚旭當真不在,白家人現在的實力確實太過單薄,自己也不放心撒手不管,白浪本不善巧言,這會兒也只能吶吶的說:「我當然不會不管,可是……」

「那就好!」白無旭倏然舉起泛著青芒的手掌,虛放在自己腦門上說:「只要你一句話,我這條老命就這麼舍了又如何?』

這是什麼話?白浪看著白魚旭的表情,他知道白魚旭不是開玩笑的,只要自己開口,白魚旭只怕馬上就一掌向著腦門轟了下去。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怎麼說的出不顧白家的話?但劉芳華怎麼能接受自己幫著劉禮攻打劉然?難道自己真的沒機會與劉芳華在一起?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4:53


第九十四章 懾服幻靈

兩人僵持片刻,白包旭見白浪口唇顫動,就是說不出話來,白包旭慘笑一聲說:「既然如此,我白包旭只能對不起小皇上了……」

有這麼嚴重嗎?白浪雖感覺莫名其妙,但見白魚旭手中青芒大盛,白浪逼不得已的說:「住手。我不走就是了。」

白包旭及時停手,高興的一把抓住白浪的雙肩說:「我就知道,你不至於這麼狠心。」

白浪不禁狐疑,莫非剛剛白包旭在演戲?可是這麼久以來,他所認識的白包旭也不像這麼有心機的人,應該是他太過高興了吧?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但只要白家一站穩腳步,我一定會離開的,畢竟我不是當官的料子。』

「那時也只好由你。」白魚旭笑容微斂的說:「若是這一代不能復興,也只好讓後代子孫努力了……浪賢弟,我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白浪詫異的說:「不與大家說一聲嗎?」

白包旭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這才一搖頭說:「替我告訴他們就成了。」

這未免有些奇怪,他們信任自己嗎?不說旁人,白彤說不定就第一個懷疑自己說謊,白浪皺著眉望著白魚旭逐漸往南離開,他心裡暗歎一口氣,自己還要去找劉芳華嗎?盡人事聽天命吧,白浪繼續向著東面無人的山林飄掠,想尋覓看看有沒有劉冥的蛛絲馬跡。

白浪去了片刻,忽然之間,白魚旭卻又掠了回來,他四面張望了片刻,這才低聲說:「出來吧。」

這一瞬間,一株大樹樹根旁的上石微微一翻,一個滿身塵砂的年輕人輕靈的鑽了出來,白魚旭嘆了一口氣說:「你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樣放心了吧,阿廣?』

那灰頭土臉的年輕人正是白廣,他深吸了一口氣,四面打量一下,見山林寂寂,四野無人,白廣拍了拍身上的塵沙說:「沒想到白大哥去意這麼堅定,大伯離開都阻不住他。」

白無旭點頭說:「多虧你傳音要我以死攔阻,當時大伯還真怕沒用……」

「我們都不能在此多待。」白廣截過說:「大伯,你這就要去了嗎?」

白無旭點點頭說:「回去囑咐一下大家,裝成不知此事。」

「我明白。』白廣躬身一禮說:「願大伯一路平安。』兩人一往南、一回營,轉眼間,這座疏林再度恢復成一片空寂。

白浪這時早已經遠出了數公里外,自然不知身後還有下文,他探入林中不久,白浪便開始仔細探索著山林中是否有人的蹤跡。

其實白浪也只是碰運氣,劉冥是否一直尾隨著部隊已經是個未知數,他會不會隱藏在山林中更是難測,也許他不過遠遠吊著大隊北行,根本就在大道附近,那自己到這兒來找,根本是毫無指望。

不過聽說劉冥要傳授劉芳華「幻靈大法」,那怪功夫再怎麼怪,一開始總不能一面跑一面練吧?而以都城到習回河城沿路地勢來說,一過習回河支流便是大片平野,最後一片山林便是這一段稱為「提鞍山」的山群。

「提鞍山」並不甚高,甚至可以說頗矮,最高峰不過兩千公尺餘,整片山脈成南北向,頭尾都沒有什麼名峰,但山脈中央附近卻有七、八座奇峰彼此穿插,地勢變得險峻異常,一般人大都無法涉入那種地方。

白浪思忖,若自己是劉冥,一得到北返的消息,應該就會先帶劉芳華到「提鞍山」,等部隊離開之後,再銜尾急追,以劉冥的工夫來說,更少可以在「提鞍山」

安安穩穩過個兩天,也許已經開始傳授劉芳華功夫了。

想到劉禮說的那一段話——「修練氣幻靈大法』的人,不只再無情慾,連原有生機都會幾近斷絕。」——白浪心裡就發急,他雖然不大相信世間有這種功夫,但寧可信其有,下可信其無,明日應該就可以趕到激漉渡口,渡河後四面平野,到處都是一樣的地勢,可下知道該去哪裡找尋了。

白浪現在的功力已非尋常,過沒多久便奔到了山群的外圍,若劉冥、劉芳華真在此處,白浪有自信可以找出些蛛絲馬跡,只怕劉芳華一到便打坐,而劉冥看樣子似乎也不需進食,這麼一來只怕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白浪一面奔馳,一面依著自己以往的經驗搜尋,每當到了適合停留的地方,白浪就停下仔細的探察,但就這麼查到中午,依然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白浪不禁有些喪氣,自己最多再查兩個小時便得趕回去,但現在連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沒查遍,想找出劉芳華的蹤跡真是痴人說夢了。

「提鞍山」本就是南北向的山脈,白浪自然也是由北而南逐漸的搜尋,忽然間,白浪似乎聽到了有些怪異的聲響,他立即止住了身形,閉上雙目將功力運到雙耳,仔細的向著南方傾聽。這麼一來,白浪立即發現,南方不知多遠處,似乎有著並非出自天然的聲響。

對這時的白浪來說,任何一絲線索都可能與劉芳華有關,白浪顧不得繼續細細搜尋,他立即全速向著南方奔去。

這麼一奔,白浪可有些吃驚,隨著他不斷往南翻山越嶺,那股聲音是越來越清晰,但轉眼已經奔出了十公里,居然還沒到現場,而聽起聲音,似乎還有頗遠的距離,白浪心中有數,等到了現場,不知道會是多大的聲音。

又奔出五公里,白浪這時已經確定,那必然是高手出招時的氣勁爆散聲,只不過聽起來像是一個人在練功,並沒聽到敵方交錯攻擊的聲音,除非他的對手練的是無聲無息的陰掌,不然可能是個絕代高手在山中獨自練功。

哪裡來的高手,氣勁轟擊聲可以傳出數十公里?那若是在附近,聲響有多大?白浪越奔越驚,直到了二十多公里外,那聲音已經像是空中不斷炸出的響雷,白浪越是接近,越感到那聲波一下下不斷撼動著自己的心神,若是功力在中等以下的人,只怕根本無法接近這方圓數公里內。

白浪功力畢竟驚人,這樣的聲響他只要提起功力,倒是還能應付,但白浪卻不禁有些失望,無論是劉冥或是劉芳華,都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看來這一趟真的是白找了,不過白浪畢竟是練武之人,明知前方有絕代高手,他怎麼忍得住不一探究竟,白浪速度依然不減,一路向著聲音的源頭奔去。

該是那座小山峰吧?白浪正揣度時,如天雷撼地的巨大聲響突然消失,在這一瞬間強烈的對比下,天地間彷佛無比的寂靜……白浪停了片刻,那聲音似乎並沒有繼續出現的意思,白浪連忙加快腳步,向著山峰掠去。

「定疆。」陳晶露望著窗外,有些神思不屬的說:「我們該回南角城了。」

早朝結束,徐定疆回到「馨雲殿」,就從玳音那得知母親要找自己,徐定疆匆匆趕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

徐定疆心裡暗叫糟糕,母親以往機變過人,怎麼這時卻完全不多思索?現在的情勢下,劉然怎麼肯放自己這夥人返回南角城?何況父親已歿,自己這時南返更有搶著管理南角城的味道,雖說除了自己之外,本也沒有別的適當人選,但總不好太過主動吧?

若自己不返,母親先回去倒是無妨,但以母親現在的狀態,自己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徐定疆試探的說:「娘,這裡住不愉快嗎?』

陳晶露轉回頭,緩緩的說:「總該回去……為你爹舉喪……縱然屍骨無存,也得替他建個衣冠冢。』

衣冠冢……徐定疆聽過,但從沒見過,他嘆了一口氣說:「娘,現在我抽不開身,過些日子天下太平,我們再一起回去好不好?」

「天下太平?」陳晶露冷笑說:「既然熊族入侵、劉禮回防,那兩方無論誰輸誰贏,都非打過來不可,再不回去,等死嗎?』

徐定疆一怔,聽起來老孃不像是沒在思索,徐定疆愣了愣,踏前一步怔怔的說:「娘……』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陳晶露抬起頭,有些迷惘的說:「你爹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簡直不像真的……我一直在想,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那一切都是誤傳。』

徐定疆的眼眶紅了,自己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散成一片血肉,灑落到不知多少人的身上、衣服上、刀劍上……又有多少的血肉在戰場上任人踐踏?回想起那一幕,彷彿就在眼前,但卻又如同母親所說的一般,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虛假的感覺。

「這幾天,我一直在等……」陳晶露彷彿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句一頓的說:「等他重新出現,等他……但他就是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南角城等我們?」

怎麼又不清醒了?徐定疆心中莫名的產生了恐懼,老媽要是也出事了,自己可會承受下了的,徐定疆踏前兩步,輕搖了搖陳晶露說:「娘……您別想這些好不好?』

陳晶露目光重新凝定,回過頭說:「很奇怪嗎?我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看起來好像正常……可是正常的人會這樣嗎?還是母親思念過度才會這麼不切實際?也許自己沒能體會母親的痛苦,不能想像她為何這麼想……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我親眼看到……』

「你不能體會的……但這事不用再提。」陳晶露嘴角露出苦笑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回南角城……尤其是你。』

「我現在怎麼回得去?皇上一定不放我們部隊走的。」徐定疆終於確定,對於父親已死的事情,母親還有些半信半疑、虛幻的夢想,但其他的事情上依然還有理性,徐定強才正式的與陳晶露商議起來。

「這次北疆熊族入侵,皇上居然不派部隊北援,這麼一來,無論熊族還是劉禮獲勝,勝利者一定會一統北疆,到時以都城的軍力,絕對無法應付北軍大舉南侵,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

徐定疆知道母親說的有道理,但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一個適當的解決之道,正遲疑問,陳晶露接著說:「就算我不能回去,你也非回去不可。」

徐定疆一怔忙說:「若真能南返,娘當然與我一起回去。」

「這你就不明白了。』陳晶露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回去。」

徐定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下知道母親到底想到了什麼樣的辦法。

「啟稟王圮、小王爺。』門外傳來隨侍的聲音:「南蘇、楊失、孟啟、唐靈四位管帶前來晉見小王爺,可要回絕他們?』

徐定疆這時哪有心情與他們碰面,徐定疆正要向外發話,陳晶露卻是雙眉一挑說:「就是東極城原四大龍將的副手?」

老孃的消息倒是頗靈通,徐定疆才點了點頭,只聽陳晶露迅速的說:「他們一路來都城,靠山本是白浪與劉芳華,現在立場大為尷尬,你父親出征前跟我提過他們……你先去與他們碰面,你爹曾估計過,經過這一戰該可收服他們,但現在與之前估計的情勢大為不同,你去試試就是了。』

「他們隨時可見。」徐定疆說:「但娘剛剛提的事……」

「我們晚上再細談。」陳晶露馬上反應過來,「你只要瞭解一下他們願下願意暫時歸入南角城部隊之中,其他的慢慢再說。」

「是。」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奸踏出了陳晶露居住的後殿,向著前廳走去,腦海中還在疑惑著,母親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見到了四人,徐定疆較熟悉的自然是唐靈與孟啟,唐靈的話依然下多,但孟啟可真是奸奸的無吹捧了徐定疆一頓。

徐定疆不知四人的來意,探著性子聽了半天,卻見孟啟說來說去還說不到主題,過了好片刻,徐定疆終於打斷孟啟的話說:「夠了。」

孟啟一愣,不知徐定疆何意。只見徐定疆接著微笑說:「我們是共患難過的,客套話說說就算,該談主題了。』

這話一說,孟啟自然有幾分尷尬,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言語,南蘇適時的接口說:「安國使,那時我與楊失的部隊往東方撤退,未能與安國使並肩作戰,我倆一直引以為憾。」

還是客套話。徐定疆微皺了皺眉,但他仍點頭說:「是幸也是不幸,諸位若往西走,只怕不能保留這麼多的部隊。』

這話其實有幾分不給面子,南蘇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楊失卻是毫無表情,彷佛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徐定疆看在眼裡,又說:「不過若兩位那時也在,我們獲勝的機會自然是大多了。」

這話卻又好聽許多,南蘇臉色恢復了正常,恭聲說:「安國使謬讚了。』

「諸位這幾日……由哪一位將領統管?」徐定強終於問到主題。

四人對視一眼,孟啟開口說:「我們暫時歸屬於陳龍將麾下。」

原來是「霸刀龍將」陳揚,徐定疆暗暗好笑,陳揚的個性較為固執暴躁,以這四人的經歷來說,在陳揚之下確實有些委屈,沒想到劉然連這點部想不到,但這麼一來,卻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徐定疆接著說:「陳龍將秉性剛毅,經驗豐富,我也十分佩服。」

孟啟微微皺眉,頓了頓才說:「安國使說的是,不過……」

孟啟不過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南蘇忍不住說:「不過我們也希望能對朝廷盡多一點力。』

徐定疆早巳知道孟啟十分油滑,但南蘇雖然有些忍不住出頭背黑鍋,說話卻也十分小心,看來此人也下是省油的燈。徐定疆微笑說:「莫非現在的情勢,你們無法發揮?』

孟啟連忙打哈哈說:「也不能這麼說,陳龍將對我等倒是一視同仁,毫無差別。』

真會說話,一視同仁正是問題,這四人都已經下是普通的管帶,若仍以一般管帶來對待,當然會出問題。徐定疆目光轉過,見四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但似乎都認同了孟啟說的這句話,徐定疆不禁暗暗點頭,至少四人中沒有草包……要喚做鍾名佔,一定聽不出這句話的含意。

徐定疆點頭說:「你們希望如何?」

孟啟目光望向南蘇,南蘇會意的說:「我們四人先蒙徐王爺賞識,之後唐管帶、孟管帶有幸能與安國使攜手抗敵,我們都相信安國使不但有視人之能,也極願協助部屬……所以末將有一下情之請。』

徐定疆笑說:「請說。』

「能否請安國使依自己的判斷,對我們四人做一番審查。」南蘇一挺胸膛說:

「若覺得我們還能多幫一些忙,還請安國使替我等美言幾句。」

「就這樣?』徐定疆站起身來,四人只好同時站了起來,徐定疆揮手說:「你們坐,我不過是習慣站著思考。」

徐定疆雖這麼說,但四人彼此對望了片刻,誰也沒動上一動,所以也沒人敢坐,徐定疆見狀:心裡有數說:「其實陳龍將未必肯聽我的勸。」

南蘇臉上微微露出一抹失望,孟啟目光一轉說:「還請安國使體念下屬,便算是毫無效果,我們依然全心感激。」

「你們真的相信我的眼光?』徐定疆帶笑說:「不怕我這麼一建議,結果適得其反?」

南蘇一咬牙開口說:「既然來到此間,當然是對安國使有十分的信心,無論安國使如何建議,我們都能心悅誠服的接受。」

「只聽到南管帶、孟管帶的意見。」徐定疆下放鬆的說:「唐管帶、楊管帶兩位呢?』

唐靈滿足傷疤的瞼上一直不怎麼有笑容,這時他依然是容色肅然,緩緩的說:

「唐靈任由安國使安排。』

徐定疆對唐靈反倒是頗有信心,畢竟自從逃出戰場,數日夜都相處在一起,兩人的合作十分愉快,但楊失徐定疆可還沒摸透,他的目光轉過去,楊失卻垂下了臉,隔了片刻才說:「關於這件事,屬下沒有意見。』

已經很清楚了,徐定疆知道,要自己向陳揚說項只是藉口,四人根本就希望能暫歸到南角城部隊,看來老爸當初安排四人帶隊,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今日的效果他老人家不能親自見到,徐定疆嘆息了一聲,心中有些黯然。

四人下知徐定疆突然想起徐靖,只見徐定疆毫沒來由的嘆氣,這下四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連一向面色陰沉的楊失都有些詫異的將目光轉到徐定疆身上。

徐定疆一見,知道四人誤會了,他強忍住心裡的悲痛,強笑說:「我倒有個建議,只不知會不會委屈了各位?」

這話一說,四人的目光同時一亮,徐定疆緩緩的說:「諸位的部隊也並不多,若是可以——可否暫時遷入『馨雲殿』,助我統領部隊?」

不愧都是老謀深算之人,只見四人的臉色都沒什麼變化,誰也沒吭聲。徐定疆心裡暗暗好笑,這些傢伙倒是深明官場的禁忌,臨到緊要關頭,誰也不肯出頭背黑鍋,若這些人日後真要跟自己,可得把他們這個「優點』除去,不然帶起來十分費力……若與杜給、鍾名古等人說話,哪需要這麼費工夫?

問題是徐定疆已經開了口,四人若是什麼表示也沒有,豈不等於拒絕?當然徐定疆只要一開口,自然能把這樣的情勢轉變,但徐定疆卻突然起了一點捉狹的念頭,就是閉著嘴不說話,等四人表態。

這種情勢,唐靈、楊失足絕對下會說話的,南蘇與孟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還是南蘇說:「啟稟小王爺,末將等人的歸屬安排,該當由皇上決定,只要命令一下,末將個人自然會全力配合。』

也難為他了,就是不願說出得罪他人的話,而從最後那句話,徐定疆聽出這四人現在雖然同心協力的想跳槽,但四人彼此之間還是競爭多於合作,這樣的心態也是日後必須突破的地方。

徐定疆不再為難眾人,目光掃過去說:「你們的意見都一樣嗎?」

孟啟立即說:「南管帶說的極是。」而唐靈與楊失則同時微微頷首,默認了南蘇的話。

「妤。』徐定疆點頭說:「我這就入宮向皇上稟明,你們可以回去準備了。』

四人終於把該說的說完,行禮之後,便魚貫而出。

徐定疆思忖片刻,想到母親晚上就要交代事項,而這四人的事情還是早一刻辦好為上,他待沒多久,便即離殿前往皇城,要向劉然稟知此事,料想劉然巴不得自己手中多些南角城以外的部隊,這樣自己才不容易一手遮天;何況他們的人數又不多?想來這事該不會生出變化。

徐定疆剛走不久,徐曇如、徐杏如卻連袂出現在「馨雲殿』殿門,求見徐定疆,但徐定疆這時已經離開,自然無法接見兩人。兩個小女孩喜孜孜的來,聽到徐定疆不在,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留下了話之後,這才怏快的離開。

卻說白浪憑著記憶一路找尋,甚至還曾攀上一座峰頭四面瞭望,依然找不出發出怪異爆震聲響的高手蹤跡,他正有些喪氣時,忽見前方另一座山峰的頂端有一個人影倏然毫無預兆的出現,這豈不是劉冥?白浪心中大喜,看來劉冥也是被那怪聲引來,這下總不再是毫無頭緒了,白浪提起勁力,向著劉冥停留的地方欺了過去。

不過兩座山峰相距雖然並不遠,但下山上山的可要跑上好一陣子,若憑著御氣激射,只怕飛到一半就會被劉冥發現,白浪只好一面奔一面祈禱,希望劉冥別這麼快就換了地方停留。

運氣不錯,白浪花不到二十分鐘就接近了那座峰頂,遠遠的見劉冥依然隱藏在一株大樹之後,似乎正棗精會神的向著峰下觀察,看來山峰的另一面一定有些什麼,白浪心裡一動,莫非就是自己找尋不到的聲音?白浪繞著圈子探到了劉冥下方數十公尺外,攀過山壁望下方看去。

山壁的那一面,是一個十分險峻的山谷,狹長的谷中有一道湍急的溪流,白浪目光搜尋過去,不經暗暗咋舌,這是怎麼一回事?山谷底下是一大片紛亂堆積的亂石巨木,兩面的山壁上上下下佈滿了千百個大小不等的凹口,有的山壁更是整片崩落,落下的土石逼得那道溪流繞道而行,也擠出了一個個中型的水潭,每個水潭中,多多少少總有幾株倒插的巨木,看來剛剛這裡曾經歷了一場十分恐怖的戰鬥。

就算是自己竭盡全力,也沒辦法造成這樣的破壞!普天之下,只怕也沒有人能有這般本事……白浪心裡泛出了一絲恐懼,遠古的傳說在心中浮現,莫非傳說中的妖魔還存在?

白浪一面驚懼,一面打量峽谷中的景物,想找出造成這種破壞的元兇,但望來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那劉冥在此做什麼?白浪正狐疑問,忽見一道黑影驀然從正下方的山崖爆射出來,激散的碎石震得石壁隱隱晃動,那道黑影在一瞬間直撞向對面山崖,同一瞬間,對面山崖倏忽間又彈出兩道灰影,一上一下有如電光般的在山壁間閃動。也在這個時候,一股霹靂般的爆響再度傳出,兩個灰影彈出的地方倏忽間爆碎開來,又是一大片山林上石往下方墜落。

這麼一來,白浪全身不由得一有些緊張,目光盯著那三道迅捷無倫的影子,似乎黑影正追著那兩條灰影,灰影卻又總是在險之又險的狀態下閃過黑影的攻擊,當然,黑影雖然不斷的擊空,但兩面的山壁可就苦了,幾乎可說被整整刮下了一大片,而那一連串巨震爆響聲,再度毫不客氣的傳出。

這下白浪可有些受不了了,他運著功力抵禦著一波波如同實質的爆震聲響,一面運足了目力打量,終於白浪勉強看出,那道黑影該是個人,而另兩道灰影卻不像……天下有人具有這種功夫已經很可怕了,還有兩頭這樣的異類?白浪越發相信那灰影必是什麼絕跡了的妖魔,至於那個黑影,不會是神仙吧?今日自己莫非是看到了神魔鬥法?

「還想跑!』在爆震聲中,隱隱傳來聲音,似乎是那道黑影在自言自語,緊跟著數聲爆響之後,白浪隱隱又聽到那人說:「大爺今日跟你們耗上了。』

這麼說話……不像白浪想像中的神仙口氣,而且那聲音還挺熟的……這不可能吧……自己見過這麼厲害的高手嗎?白浪對自己的揣測有了懷疑,他偷眼望向上方不遠的劉冥,見他的表情也是十分驚訝,似乎對那道黑影有些懼怕。

他怕什麼?白浪心裡思忖,忽聽下面又是一連串的震天爆響,立足之處似乎也跟著劇烈的晃動,白浪連忙轉頭下望,只見那道黑影忽然哈哈大笑說:「可給我捉到一隻了。」隨即停了來。

原來是他。白浪可真是大大吃了一驚,那人居然是周廣?白浪剛剛聽到聲音,心裡已經隱隱有些懷疑,但他實在從沒想到周廣功力高強若斯,下意識裡自然而然的不往這裡思考。

這時周廣左掌牢牢正捉著一箇中型四腳獸類頸項處,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異獸渾身上下是鐵灰色,長約一公尺餘,不算什麼大型動物,說老實話,看起來固然十分剽悍,但也不像什麼十分獨特的怪獸,白浪心中暗暗駭異,這小傢伙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快的速度?

當時白浪並未參與都玉山北麓的最後一戰,否則他就會知道,周廣手中擒住的正是當時突然殺人戰場的北疆異獸—:驕橫,現在被周廣捉住的體積較小,該是所謂的五黃。兩獸當時替幫了徐定疆下小的忙,但戰爭一結束,兩獸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此時不知道怎麼與周廣相遇,也不知道為何打了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周廣向著四面望,一面哼哼說:「另一隻大的躲到哪去了?」

五黃自然不會說話,它被周廣的巨掌擒著,奄奄一息的動彈不得,看來是被周廣強大的內勁壓迫住,它低低的嗚了兩聲,口中還不斷的喘著氣,長長的舌頭往外直吐。

驀然一聲咆哮聲傳出,側面的土堆陡然一爆,體積較五黃還大上不只一倍的大黃有如閃電般衝了出來,向著周廣咽喉直咬。

周廣動也不動,空著的右手一掌向著大黃轟了過去,掌勁爆發之下,大黃硬生生的被勁力擊得翻了個跟斗,往後直飛出十餘公尺,砰的一下撞到了對面的山崖。

這時周廣才哼了一聲說:「總算不逃了?』

大黃被這麼正面擊中一掌,它翻了個身子,居然又站了起來,不過目光中卻顯露出了懼怕,不敢再度往前,只隔著遍地亂石,低低的哀鳴著。

周廣也不追擊大黃,忽然一抬頭說:「看戲看夠了嗎?下來吧。」

這話一說,白浪與劉冥可都嚇了一跳,周廣還是人嗎?怎麼說也距他有數百公尺,他怎麼可能發現自己?

尤其白浪更不願在劉冥面前露出形跡,他咬咬牙,依然隱著身子不動,而劉冥可不敢再停留,他已經發覺此人便是當時引自己出皇城的蒙面怪人,劉冥固然身負奇功,依然不敢招惹周廣,只見他周身起了一陣一樣的波動,似乎又將要消失。

讓他消失可有些麻煩,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廣忽然暴叱一聲說:「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我讓你永遠留在異世界。」

這句話白浪可有些聽不懂,劉冥卻是心裡一驚,他也不怎麼明白何謂異世界,但他心裡有數,「幻靈大法』中的挪栘之法,確實是藉著穿過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這才能突然出現在一段距離之外,莫非那就是周廣口中的異世界?周廣既然這麼說,劉冥可有些不敢妄動了,只見他周身的波動又恢復了正常,劉冥探出身子,臉色難看的說:「閣下到底是何人?有何指教?』他還不知道周廣的姓名。

「我有幾件事想向你請教。」周廣這時反而不理進退維谷的大黃,只笑嘻嘻的向上招手說:「下來聊聊吧。」

「在這兒說就是了。』劉冥才不肯接近周廣。

周廣笑容微欽,哼了一聲說:「你該已經認出我了……沒想到你沒死,老掐山倒是被騙了。」

「你說的是『西荒修士』紀宜?沒想到他後來化名掐山老人,當年倒是被他瞞過了。』劉冥忍不住哼了一聲說:「我與紀宜之間的仇隙與外人無關,閣下憑什麼插上一手?」

「你們的仇怨我不管。」周廣晃著半死不活的五黃說:「但他說上個皇帝一死,你八成會不安分,看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練這種功夫的人確實不能留在世間。」

「胡說。」劉冥火大的說:「『幻靈大法』乃絕世奇技,修練過程也不幹任何傷天書哩的事,憑什麼說不能留?」

「先不提這個,且讓我猜猜所謂的『幻靈大法』。」周廣平靜的說:「據我猜測,你藉著藥物與獨特的修練之法,提升人體底層知覺無限擴張,與外界自然能源產生某種程度的溝通,但卻犧牲了身體大部分生機,只留個人形而已,對不對?』

劉冥臉色變了變,沒有回答周廣的話,只聽周廣接著說:「這麼一來,固然藉著大自然能源,能擁有許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基本的內息修養是不能再練了,說到匠,想登峰造極十分困難。」

劉冥見對方說話若合符節,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這與閣下無關。」

「當然。』周廣一笑說:「個人有選擇修練法門的權力,不過說老實話,練此功之人,生機雖絕,慾望未脫,心理狀態會逐漸的不正常,這麼一來,只怕成為天下的禍害。』

劉冥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說:「你說的沒錯……這數十年來,我確實曾為此所苦。』

「對吧?」周廣高興起來,微笑說:「老掐山說有辦法破了『幻靈大法』,你何不試試?」

「不用了。』劉冥沉著臉說:「經過這麼多年,我已經超脫了慾望,現在的我,只求不斷探索『幻靈大法』的更高境界,對其他的事情,已經不再有興趣,今日你我會在此相遇,足可證實此言。」

「那麼其他人呢?」周廣說:「不是還有六個傳人?」周廣不知道六尊已經死於徐定疆的拳下。

劉冥對人數也不辯解,只說:「對於其他人,劉某不敢保證,但他們功力未足,就算心有邪念,日後危害也不大。」

白浪卻是越聽越驚,這麼說來,劉禮說的是實話,劉芳華一練此功,只怕真的會變成怪物,而劉芳華現在的內力已經奇高,到時若真的為禍天下,有誰能治?而且……憑什麼要害得她如此?

白浪心中暗下決定,無論是不是能與劉芳華白頭偕老,至少要把她從劉冥的手中救出來。

周廣似乎暫時被劉冥說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說:「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干涉你太多,但只要你一人世,老掐山必然會發現,說老實話,到時我還是會助他一臂之力·」

劉冥頓了片刻才說:「請教閣下,剛剛所謂的異世界是何意?」劉冥心知硬碰硬是對付不了周廣,但一直以來,他總認為自己逃脫的功夫無人能及,周廣剛剛的恐嚇若是真,對他可說是莫大的壓力,自然非弄清楚不可。

周廣自然明白這些,若不能給劉冥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對自己說的話有所警惕的。周廣一笑說:「你轉入異世界挪移時,應該也能斷斷續續的看到原來世界的狀態吧?相對的,只要功力到一個程度,其他人就算不能進入異世界,也能發現空間中那若隱若現的無數隙縫,更能察覺你移動的軌跡……只要掌握了辦法,便足以將部分掌力催入異世界。你在那裡若中了一絲勁力,試問可有把握回來?」

劉冥臉色十分難看,他心裡有數,他雖掌握了挪動的方式,但對那個世界還是十分陌生,在異世界挪動之時,若有一絲干擾,說不定真的永遠回下來。劉冥不得不相信周廣說的是實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兩位供奉總能追著自己移動的大方向,想來正如此人所言,他們也能察覺自己移動的軌跡。

劉冥過了片刻才說:「在下了解了,只要再完成一兩件事,我不會再出現在人世間。」話一說完,劉冥身子重新模糊起來,漸漸的消失了蹤影。

白浪心裡十分的激動,原來有這種辦法?眼見劉冥又要消失,白浪連忙運足了目力四面張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白浪不禁有些洩氣,本以為自己功力已經不弱,沒想到距周廣所言的境界還差得遠,自己要如何才能救出劉芳華?

「姓白的小兄弟。』周廣忽然又叫:「輪你出來了。』

他果然也發現了自己。白浪不敢遲疑,連忙發聲說:「見過周前輩。」

「下來聊聊。」周廣笑著說:「這動物你認不認識?」

白浪雖然不識(馬)獚,但這時是非聊不可,想對付劉冥,非得向此人請教不可。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5:33


第九十五章 黯然情斷

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以白浪的功力,轉眼就順著山勢落到了山谷中。

周廣這時正對著手中的五黃說:「咬了我一口就想溜,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五黃嗚了兩聲,一臉不折不撓的模樣,大黃更是惡狠狠的嘶吼,想往前撲又有些懼怕,周廣望望兩獸,忽然皺眉說:「其實我也有三分錯,總不好這麼宰了你們……以後別亂咬人,知不知道?」

說一說完,周廣手一翻,將五黃向著大黃扔了過去,五黃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地,兩獸連叫也不敢叫,有如兩道電光般的轉眼消失了蹤影。

白浪這時正好到了不遠處,他見狀開口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獸類。」

「是嗎?」周廣微微一笑說:「我卻見過更厲害的。」

白浪吃了一驚說:「當真?」

周廣點點頭笑說:「不過不是這裡,是在地球。」

地球?白浪作不得聲,周廣帶著一股懷念的神色往空中望去,緩緩的說:「那也不是天生的……說起來,最恐怖的還是科學加上武學……」

「科學?」白浪從沒聽過這種名詞。

「像『幻靈大法』。』周廣撇嘴說:「若不是對人體十分了解,怎麼能找到這種方法?這兩隻怪物的能力……我擔心也是被製造出來的。」

不會吧?白浪吃了一驚,周廣見到白浪的表情,笑了笑說:「其實這個機會應該下大,你們這裡主要的是武學,科技還停留在很落後的狀態……有些像我故鄉當年的模樣。』

雖然弄不懂什麼叫科技,但「落後』兩字白浪自然懂得意思,白浪臉上不禁有些不服氣,周廣看的清楚,哈哈一笑說:「不談這些……只不過這兩隻動物居然能擁有小宇宙,我實在不大相信這是練出來的。』

小宇宙?練出來的?白浪實在不能不問:「請教前輩,何謂小宇宙?」

周廣一怔,面露難色的說:「這該怎麼解釋?……我先問問你,以你的功力來說,應該已經可以達到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為什麼還一直停留在這種階段?以我觀察,這個星球的怪異現象,似乎特別容易引能人體,達到結合宇宙能源的目的。」

周廣話中的許多名詞白浪都沒聽人說過,但聽來卻有些像一般所說的「後天轉先天」,白浪不願對周廣說出「胸懷天地」的事情,他又不願撒謊,怔了怔才說:

「我也正在考慮。』

「你也該大概瞭解之後的狀態。』周廣點點頭說:「當內外能源一結合,自體內息便自在出入於天地宇內,無窮無盡、無虞匱乏,但畢竟還要藉著引能人體之後,才能化為己用,在短時間內的吸納速度與儲存量上,難免會受限。』

白浪眼睛發出光芒,這話怎麼聽了有些耳熟?他連忙追問:「所以呢?」

周廣哈哈一笑說:「這麼一來,供你所用的能源部分在體內,部分在體外,整個綜合起來,就是你所能掌握的能量,但若是你掌握的能量能全部儲存於己身,無須外求,豈不是更有效率?這就是體內產生了能量源,自給自足,不假外求·』

這……這不就是「胸懷天下』?那兩隻怪物有這種本事?白浪手心發熱,顫抖的說:「如何才能做到……請前輩指教。」

「這可麻煩了。』周廣搖頭晃腦的說:「當年我的內息自與宇宙能量結合後,一直沒想到此事,後來想到了,那彌天漫地的能量又要怎麼收攏回來?直到那時…

…」周廣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頓了頓睜大眼說:「你卻還沒修練天人合一……難不成你就是做這個打算?』

聽來他似乎具備這樣的能力,白浪心中發熱,不敢再有隱瞞的點頭說:「晚輩正有此想,但完全不知修練之法,還望前輩指點。』

「你是天縱英才還是怎麼?只有這種功力就能想到這個?」周廣瞪眼問。

自己的功夫在周廣口中居然是「只有這種功力』?白浪有些尷尬的說:「並非晚輩自行想出,是先人流傳下來……」

「嗯……』周廣點頭說:「這麼一來,最困難的收納功力這一關確實不用煩惱,但想在體內產生虛擬世界,以你這樣的功力還差得遠。說老實話,我還是認為應該先達到天人合一,雖然看起來功力沒增加多少,但卻已經掌握了宇宙間浩瀚博大的能源,再來就是想盡辦法將之收納於體內,才能創造出所謂的虛擬空間,成為自體內的特殊次元……』;

白浪忍不住打斷周廣的長篇大論問:「何謂虛擬空間?既然在體內,容量必然有限……』

「既然稱為宇宙、空間、次元,就不會小。』周廣哈哈笑說:「那個空間在體內的時候似乎只有一小點,但實際上卻是無窮無盡的宏大,有句話叫『納須彌於芥子』,聽過沒有?』

白浪當然搖頭,周廣接著說:「我本來也沒聽過,聽說那是一句古老的話,就是形容這種狀態的,老祖宗的學問當真不小呢……須彌呢,好像是很大的東西,芥子是很小的東西,這話的意思就是很大的東西能放到很小的東西里……好像是這樣啦,我其實也不是多清楚。』

白浪依然一頭霧水,但他讓開了這個問題,直接說:「如果想直接練成,需要多少的內力?」

周廣搖頭說:「想避開真力外散的狀態,直接以積蓄的內力練成小宇宙,我看修練個三、五百年也未必夠。」

還是得先將功力由後天轉為先天才行?白浪有些失望,這樣的結論與當初白魚旭所言差異不大,這麼說來,「胸懷天地」還是練不成嘛?看來自己還是該轉換先天真氣,只可惜白魚旭已經離開,只有向周廣他們請教了。

白浪正思忖的時候,周廣忽然皺眉說:「這本來是我以往的想法,但似乎有些不對了……』

白浪聞言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只聽周廣緩緩說:「那兩獸居然能擁有小宇宙,而且位置完全不同……看來也不像是經過修練而成,也許有什麼東西,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我就是因為此事,才認為不是天然而成。」

如果這時徐定疆在場,非跳起來不可,這豈不是與退蛇軟骨有些關係?但白浪卻不明白此事,他有些喪氣的說:「可惜獸類不會說話……』

周廣自然是愛莫能助,他望望白浪,忽然說:「小子,你是答應了那些狗熊們什麼事,怎麼那叫宏侖的狗熊老大氣得要死?』

「拘……狗熊老大?」白浪愕然說。

「當然啦。』周廣呵呵笑說:「狗熊的頭頭不是狗熊老大是什麼?』

「他爹……死了嗎?他成為首領?」白浪詫異的說。

「我哪知道這麼多?』周廣忽然一轉頭揮手說:「這兒,這兒。」

又有誰來了?白浪一驚,連忙轉頭,只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蹦出山崖,向著下方落下,正是周廣的坐騎——卓卡,卓卡落到一半展開膜翅,倏忽間滑翔到了兩人附近,兩支粗腿一頓,轟然一下穩穩的落地。

「現在才追到?』周廣揮手說:「太慢了、太慢了。』

「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現在趕到算很快了。」卓卡沒好氣的應聲:「捉到了嗎?」

「捉到了,又放掉了。』周廣說:「它們能力這麼強,實在不忍心這麼殺了。』

「跑這一趟不知道幹什麼。」卓卡哼聲說:「到底還要不要南下?」

「要啊。」周廣哈哈笑說:「去看看生了手的大怪蛇。」

說的是蛇族吧?白浪莞爾之際,忽然想到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他嘖了一聲說:

「糟了。』

「什麼糟了?」周廣不再與卓卡瞎扯,轉過頭問。

「我要找剛剛那人。』白浪有些喪氣的說:「但『幻靈大法』實在太過神妙,不知該如何追蹤。」

「這還不簡單。」周廣撇撇嘴說:「不過你找他幹啥?」

他能幫忙?白浪高興之餘,臉微微一紅,頓了頓才說:「晚輩的……晚輩的愛侶在他手中……」這還是白浪首次在他人面前這麼提到劉芳華,怪的是若在熟人面前,白浪絕說不出「愛侶」這兩個字。

「這就該幫了。」周廣點頭說:「不過你可能打不過那老小子耶。』

「晚輩非去不可。」白浪堅定的說。

「好。」

周廣一轉頭,卓卡已經冶冶的說:「又打我的主意?」

「你就幫幫忙嘛。』周廣嘻嘻笑說:「人家老婆不見了,多著急呢。」

「你那時怎麼不討個老婆?」卓卡哼哼的說:「幹什麼逃出來?」

「這…:」周廣惱羞成怒,瞪眼說:「誰教你管這麼多?」

卓卡也不理會周廣,忽然身子一轉,尖端向著西南方向說:…坦個方向,十八點八三公里遠,距地面二十三公尺,崖洞有一男一女藏身。」

「十……十八點八三?』白浪愣了楞。

「就是十八公里又八百三十公尺。」周廣皺眉說:「連這個都不知道?」

「知……知道。』白浪下是聽不懂,是訝異卓卡怎麼能推算的這麼清楚。

周廣懶的解釋,騰身飄上卓卡說:…坦可就說來話長了,你相信就是了。」一面說,卓卡已經蹦跳起來,向著正南方翻山越嶺而去。

白浪愣了半晌,便也轉身向著西南方直線飛掠,遇山攀山,遇水則遊,不敢稍轉方向,若是偏了一點,只怕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皇天不負苦心人,過不了多久,白浪果然在一處山崖底,發現一個懸在中空中的崖洞,問題是這時劉冥應該也在洞中,自己可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白浪望望天色,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若再不與劉芳華會面,只怕趕下及隊伍的出發,何況還得先一步告知白彤等人白無旭離開的消息,想到這裡,白浪的心又沉了下來,也更焦急了。

在洞口待了片刻,裡面是一絲聲息也沒有,白浪心念電轉,劉芳華的耳力極佳,自己弄點聲音,她說不定能聽到,該會找個藉口出洞。想到就做,白浪立即遠掠出百餘公尺外,輕輕的喚了聲:「芳華……」

這總不該被劉冥聽到吧?可是劉芳華聽得到嗎?白浪心裡有些忐忑,過了片刻,見毫無動靜,他只好又接近了數公尺,繼續的輕聲叫著劉芳華的名字。

到了八十多公尺遠,白浪叫了片刻,正想繼續往前推進時,卻見洞口黑影一閃,劉芳華臉上帶著一抹複雜的神情,出現在洞口。

白浪心裡狂震,好多日沒見到劉芳華了,她還沒開始練那怪功夫吧?他遠遠望去,見劉芳華雖然似乎有些憔悴,但臉上並沒有劉冥與六尊者那種怪異的神色,白浪心安了些,再見劉芳華身旁無人,白浪微微抬起身體,向上揮了揮手,隨即往一旁的林木掠了過去。

過不多久,劉芳華果然出現在林中,臉上帶著三分激動,四面尋找著白浪的蹤跡,白浪立即從隱身處出來,兩人一面對面,誰也沒說一句話,忽然間,便已經緊緊的抱在一起,深怕著對方會忽然間消失了蹤影。

過了好片刻,兩人緊緊依偎的身形才緩緩的放開。白浪望著劉芳華,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一時之間,真下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劉芳華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喜悅,轉而帶著三分的淒涼、五分的無奈,兩人目光對視,似乎又有幹言萬語在目光交會間傳遞,許多的話都不用再說,但又有更多的話必須表明。

「白浪。』終於還是劉芳華先開口,她咬咬牙說:「我們不該再見面了。』

「不!」白浪緊緊抓著劉芳華的柔荑說:「你不明白,我不是自願的。」

「你……」劉芳華怔仲了片刻,臉上帶著三分期待的說:「你願意離開他們嗎?我們……我們回都城幫父皇。」

白浪早知劉芳華會這麼說,他本有權宜之計,便是兩人攜手離開,不管人族中還會發生什麼戰亂——但這時連這個主意他都說不出口了。白浪痛苦的再度摟住劉芳華說:「可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話一說完,白浪便察覺懷中火熱的嬌軀逐漸的冷卻、僵硬,他的心也漸漸沉到谷底。

終於,劉芳華緩慢的推開了白浪,濃眉下那一雙明亮的大眼凝視著白浪,痛苦的說:「那你……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白浪愣了楞,過了片刻才說:「芳華,你千萬別練『幻靈大法』。」

劉芳華難以置信的說:「你就是要說這個?」

原來不是這樣的,我本要與你攜手歸隱,奈何天意……白浪嘆了一口氣說:

「據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生機會完全斷絕,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又如何?劉芳華一跺足說:「你何必再管我?」

「芳華?」白浪沒想到劉芳華的反應竟是如此。

劉芳華轉過身背著白浪:弓冥堂叔祖剛剛才說了,他教我這個功夫,只為了把這功夫傳承下去,日後我要幹什麼他全部不管,據冥堂叔祖說,再過五日就可開始,只要半個月便能完成初步功夫……到時我就趕回都城,替父皇守城。』

劉冥這麼說,也許與周廣的要求有關;劉芳華要助劉然守城也不奇怪,看來,兩人勢必在戰場上交鋒了……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就算如此,天下奇功絕藝何其多,為什麼一定要練這種功夫?」

劉芳華停了停,過了片刻才轉回頭說:「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幻靈大法』的特性嗎?」

白浪愕然說:「你……」

劉芳華目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口唇顫動了兩下,才慢慢的吐出:「若非如此…

…我怎能忘了你?」她雖然對幻靈大法不甚清楚,但多多少少也耳聞一些,只不如劉禮詳細而已。

白浪整個心裡都是憐惜,張臂緊緊抱住劉芳華說:「芳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劉芳華先是微微的推拒,但她旋即放鬆了身體,反過來緊擁著白浪,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良久,遠遠的傳來呼喚,兩人一驚,同時分開,該是劉冥見劉芳華出外過久,出來找尋。劉芳華目光凝住著白浪,彷彿全部的思念都彙集在這一眼中,要把白浪看夠、看盡。

望著劉芳華的眼神,白浪不禁心為之醉,他幾乎要說出放棄白家的話了,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白浪的眼眶也慢慢的紅了起來。

劉芳華目光由千萬柔情,逐漸的轉為悽婉哀慟,最後再驀然變為堅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紅著眼極慢極慢的說:「你走吧,下次戰場相見,我已移情易性,不會對你客氣,你也別手下留情。」

「芳華……」白浪心腹間彷彿開了一個大洞,空空洞洞的無所依憑,無窮無盡的苦楚湧上,極痛之際,白浪這才明白,什麼叫做肝腸寸斷。

「走吧。』劉芳華兩掌一推,力道湧出之際,白浪整個人輕飄飄的向著後方飛掠,白浪在半空中內息一轉,穩穩的立在數公尺外。只見劉芳華一轉頭,向著崖洞飛奔而去,隨著劉芳華轉頭的那一瞬間,一串晶瑩的淚水成弧形灑落,飄散在山林間的草石泥塵之間,跌成無數的破碎殘缺。

既然如此,成與敗還有什麼好計較的?這場戰役什麼時候結束,自己就什麼時候解脫。

如何才能儘快結束這場戰亂?白浪驀地心念一動,目光中露出了堅毅之色……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白浪再望了望空寂的山林,吐出一口長氣,望將胸中鬱悶略紆,嘆罷,白浪一轉身,提起全身功力穿林飛掠而去。

徐定疆踏出皇城,心裡有些無奈,劉然果然下答應讓自己回南角城,但總算同意了南蘇等人的暫時轉編,除了因為有些補償心態外,另與傳說東極城已叛向劉禮也頗有關係,雖然早兩日倪惕也曾來信辯白,朝廷也不羅唆,直接要倪惕領兩萬兵馬來援,到時看他來是不來。

劉然向徐定疆表明,若倪惕真的領軍來援,他手下的將領更少,大多數又是南蘇等人原先的部屬,到時四人還是得配回東極部隊。徐定疆自然不能表示任何意見,只能領命退下。

徐定疆在回途上一面想,離宮之前,劉然已經派人向南蘇他們傳令,算算時間,回到「馨雲殿」時四人應該已經到達,他們四人再加上趙才、墨琪、夢羽三人,足可抵擋三到四名龍將,再配合上陣勢的變化,應可對付一萬五到兩萬左右的部隊。

問題是夢羽……徐定疆想起昨日墨琪告訴自己的事情,當時一忙,不知道她與趙才可有追到陳東立?陳東立又會怎麼說?若他要把夢羽帶走,自己絕不會阻止,只怕陳東立不忍帶她同赴危境。

這麼一來,自己可必須多加註意夢羽的狀況,就算不看在陳東立的份上,現在父親的親兵隊可謂名存實亡,夢羽與墨琪等於是自己的部屬,有這樣的變故,總也要關心一下……

想著想著,徐定疆已回到了「馨雲殿」。剛走入殿中,徐定疆唬了一跳,睜大眼望過去,只見南角城尚存的八千餘部隊這時都聚集在殿前廣場,每個將領都在自己部隊前待命,連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都不例外。

徐定疆莫名其妙下,轉頭望見下遠的趙才,徐定疆臉色一正說:「你們在做什麼?』

只見趙才苦著臉說:「啟稟小王爺。王圮命令我們集合,也要婢女們整備雜物,已經過老半天了。」

徐定疆才一愣,歸勇驀然從二芳出現。他向徐定疆微微一施禮說:「參見小王爺。』

「歸大叔,娘是怎麼了?』徐定疆自然而然的問起歸勇。

歸勇也不正面回答,只對徐定疆說:「王妃說,小王爺回來之後,立刻去見王妃。』

徐定疆心知有異,不敢再遲疑,連忙往後殿飛奔,打算尋母親問個清楚;而歸勇也緊緊隨著徐定疆,寸步不離,卻不知是不是陳晶露吩咐的?

到了後殿,經過傳喚,徐定疆與歸勇很快便見到了陳晶露。徐定疆眼看自己母親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與出門前頗有不同,他詫異之下還沒開口,陳晶露已經緩緩的說:「皇上可答應了?」

徐定疆心裡十分懷疑,莫非母親認為皇上必然答應,這才要部隊集合,這又下像一向精明的母親。徐定疆一面狐疑一面搖頭說:「皇上說現在局勢未穩,要我們再多待上一陣子……不過倒是同意南蘇他們暫編入南角部隊。』

「皇上可有提及讓你接任『南角王』之事?』陳晶露也不表意外,緊接著又問。

怎麼會提到此事?徐定疆詫異的搖頭說:「也沒有。」

「我就知道。」陳晶露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吩咐妥當,你立刻帶著他們向北出城,繞出城往西折返南角城。」

這怎麼使得?徐定疆詫異的說:「守城龍將怎會讓我出城?」

「就說要訓練部隊野戰。」陳晶露胸有成竹的說:「他們必定會派人請示皇上,皇上會準的。』

徐定疆怎麼想也想不通,劉然怎麼可能答應自己出城?尤其自己剛剛才要求回南角城,劉然就算是傻瓜,也不至於想下到此處,不知母親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

自己該怎麼勸她去了這個念頭?

陳晶露見徐定疆的表情,她自然心裡有數,陳晶露微微一笑說:「我這就去拜見皇上,到時若有人前來詢問,皇上必然不起疑心,當會允你出城。』

「這怎麼成?」徐定疆吃了一驚:「那娘怎麼辦?』

「放心。』陳晶露一笑說:「劉然沒有這麼糊塗,只要你安然回到南角城,他不但不敢對付我,說不定還立即封你為『南角王』。」

「不。』徐定疆掹搖頭說:「我怎麼能留娘一個人在都城?」

「若你下回南角城,只怕我們一家都要栽在都城。』陳晶露平靜的說:「但若你回到南角城,無論日後誰做皇帝,娘都不會有事,你還弄下懂嗎?」

徐定疆怎會不懂?但他依然搖頭說:「但孩兒這麼一南返,未達南角城之前,娘必會受不少委屈,而且一路上皇上必派高手阻止,孩兒也未必能順利南返。」

「一點委屈算得什麼?」陳晶露說:「皇上至少要過兩日才會察覺有異,此時又不可能派軍追襲;若說擔心高手追躡,就憑你手中的八千大軍,怎麼會回不了南角城?』

「若是兩位供奉爺爺親來追蹤呢?」徐定疆搖頭說:「孩兒可沒有把握能對付他們兩位。』

「你手中不是還有追風刀嗎?」陳晶露一笑說:「皇上忘了向你追討,你也就留著未上呈,難道不是為了此刻?」

徐定疆這下可是無言以對,陳晶露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再不走,真的是說不過去。但徐定疆心裡還有一個煩憂,他其實根本不想回南角城,不知白玫與劉芳華兩人現在的狀況如何,他怎麼放得下心?

徐定疆思來想去,猛然又想到一個理由,他連忙說:「沒有調兵火籤,無法出入各城門……』

「三級調兵火籤是吧?」陳晶露一笑說:「你爹有這份權柄,他早巳開了好幾份的調兵火籤給我,現在娘一併交給你。』說著手一揮,一個小包裹脫手向著徐定疆飛來。

徐定疆無奈之下,只好穩穩的接著,沒想到母親連這都打算好了?徐定疆可真的愣住了。

陳晶露看徐定疆一臉為難,她有些不滿的說:「你還有什麼疑惑?莫非真的不聽為孃的話了?」

徐定疆無話可說,只好嘆了一口氣說:「孩兒遵命。』

「奸。』陳晶露點頭說:「我這就入宮,你半個小時後出發,除玳姿她們四個是你的侍妾,不行留著,其他的隨侍婢女就別帶回去了。」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麼一來,留下的隨侍命運堪憂,但若帶著他們走,只怕反而成了拖累,現在真的顧不得他們了。

「至於歸勇。』陳晶露頓了頓,目光轉到一直靜默在旁的歸勇身上,她的目光轉為柔和,緩緩的說:「你隨定疆回去,幫他統……』

「歸勇願留在都城保護王妃。」歸勇突然冒出這一句。

陳晶露的目光與歸勇交會片刻,歸勇是面無表情,陳晶露的神情卻是有些複雜,過了片刻,陳晶露才說:「歸勇,你還是……』

陳晶露還沒說完,歸勇又插口說:「我已下定決心,還望王妃成全。」

陳晶露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隨你便了。」

陳晶露轉回頭,深深的望了徐定強一眼說:「記得孃的話,別負了你爹的期望,也別弱了你爹的名頭。」

「孩兒永誌不忘。』徐定疆頓了頓說:「待孩兒回到南角城,一定會想辦法接娘回南角城。」

「娘走了。」陳晶露一轉身,領著兩個婢女向著前殿定,看來她早巳準備妥當。歸勇也不待吩咐,就這麼隨著陳晶露而去。

徐定疆傻了片刻,既然決定要走,要準備的事還很多,也不能先告訴部隊……

徐定疆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下自禁浮起白玫的笑靨,她現在到底如何了?旋即劉芳華跺腳生氣的模樣也蹦了出來,徐定疆猛地心裡一痛,他一轉身,向著前殿飛掠而去。

過沒多久,徐定疆率領的八千部隊,一路到了北門,這時負責北門防務的不是別人,正是與徐定疆頗熟的「海濤龍將」易嵐。他見徐定疆領著浩浩蕩蕩數千兵馬向著北門走來,易嵐吃驚之餘,主動的往前迎來,向著徐定疆施禮說:「參見安國,使。」

「易龍將。」徐定疆一笑說:「想拜託你一事。」

易嵐心裡狐疑,徐定疆總不會要自己放他出城吧?就算有領兵火籤,這個忙也是萬萬不能幫,易嵐怔了怔說:「安國使請說,易某盡力而為。」

「徐某欲率兵出城操演,不知皇上是否允可。』徐定疆和氣的說:「想託易龍將派人向皇上請示。」

易嵐雖鬆了一口氣,仍有些訝異的說:「這是小事……但安國使何不問了之後再率兵出發?」

「現在狀態有異,還是由龍將親自派人較好。』徐定疆一笑說:「若皇上不允,大不了帶著他們回去,一來一往,也算是小小操練。」

易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若徐定強說是奉旨而來,自己恐怕也信不大過,由自己派人前去詢問,那自然是萬無一失,易嵐點頭說:「末將這就派人請示皇上。』

「多謝。」徐定疆點點頭,正想退回部隊,易嵐已經開口說:「安國使,一來一往還要等候片刻,可願與末將至城牆上走走?」

徐定疆對易嵐也十分有好感,他點頭說:「求之不得。』

兩人走上牆頭,向著都城的北面瞭望過去,只見來自西北方的東極河源頭兩岸,足一·大片一大片黃的、綠的、紫的農作物,各種不同的農作物將原野鋪排成一張繽紛的圖畫,除此之外,還有一撮撮佔地不廣的林木,散落在田野之間。

至於東北面,就是逐漸隆起的山丘,遠遠可以看到都玉山整片碧中帶紫的蒼鬱;兩面景色被一條向北延伸的大道恰到奸處的分割開來,似乎成了毫不相關的兩個世界。

隔了片刻,易嵐見徐定疆老是不開口,他試探了問了一句:「安國使,末將有一事請教。』

「易龍將請說。』徐定疆回過頭說。

「據回返部隊所言……安國使在都玉山東北麓據險苦守,最後逼得叛軍不得不撤退。』易嵐說:「但據末將所知,都玉東北面沒有可以據守的險地,對此末將實在心中不解。』

「本來是沒有的。」徐定疆微微一笑說:「但數年前我曾與東立玩遍都玉,忽然看到了一個頗適合堅守的險地,只差一些坡面不夠陡峭,上山的路徑過多,我與東立興致起來,花了半個多月,把那個地點略做了一番處理,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易嵐佩服的說:「原來安國使早有遠見……』

「這也不是。」徐定疆搖頭苦笑說:「當時不過是好玩,沒想到今日居然會用得上。』

「若北軍再度來襲,那個地方必須派一隊兵馬鎮守。』易嵐說:「如此那個地方與都城成犄角之勢,都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防守更為容易。」

「也許吧。』徐定疆頓了頓說:「但若有人心懷叛念,那兒反而是個隱憂,若依我的想法,那地方既然已經曝光,日後還是破壞了那個地勢為上。』

「這……」易嵐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但這麼破壞掉豈不是有些可惜?

易嵐正思忖間,一名管帶急急的奔上城頭,向著兩人行禮說:「啟稟安國使、易龍將,皇上有旨。」一面把諭令遞了上來。

徐定疆接過一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隨即將諭令遞給易嵐。

易嵐接過一看,也是微微一怔,過了片刻才說:「皇上對安國使果然十分看重,命右府都衛軍盧、石、吳三位副總教頭隨隊演練,他們三位,除盧總教頭、右督國王之外,可從沒聽過其他人的命令。』

徐定疆心裡有數,這三人必是派來監視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誰的手段高明。

八千名部隊浩浩蕩蕩的踏出北城門,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迷霧,這種時候,要這麼多的部隊出城演練,實在有些奇怪,而這麼多人中,只有五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最清楚的自然是徐定疆,另外四個不是別人,便是假扮為小兵的玳姿等人,徐定疆把她們四個安排在親兵隊中,交趙才統領,趙才自然識得四人,他一肚子狐疑卻又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悶著不吭聲,得空時偷瞪徐定疆兩眼撈本。

徐定疆適才等候下到片刻,盧冰、吳層、石輪三位副總教頭已經領命趕到,現在三人正隨著徐定疆領軍往前,一路上,盧冰一直冶著臉沒吭聲,彷彿誰欠了她錢似的,而石輪人生得像個大石頭,話也說的不多,只有吳層有事沒事向徐定疆搭訕兩句,不住恭維。

徐定疆人本隨和,也就與吳層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行出了半公里,吳層正與徐定疆扯到數日前拼戰劉禮的大戰,忽地一旁的盧冰咳了一聲,吳層旋即話鋒一轉說:「不知安國使這趟打算到那兒操兵?』

「沿城演練。」徐定疆早巳想妥了辦法,微微一笑說:「過一會兒,我們便得沿城急繞,看清四面的形勢,瞭解什麼地方是都城的弱點。」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徐定疆這麼說,豈不是暗指他有一日也會攻打都城?吳層乾笑了笑說:「我們身為守軍,何必研究攻城的方法?」

「我們不研究,對方也會研究。』徐定疆微笑說:「我現在便要從對方的角度來研究。」

吳層點頭佩服的笑說:「安國使的眼光果然與眾不同。」他一笑,全身層層疊疊的皮膚自然而然抖動了起來,看起來煞是嚇人。

「末將有一事請示安國使。」長髮披肩的盧冰突然發話。

「盧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回過頭。

「都城龍馬經上次戰役後頗有短缺,勢必無法人人騎乘。」盧冰說:「安國使現在人人備馬,豈非與實際狀態頗有差異?』

「盧府總教頭說的不錯。』徐定疆點頭說:「但操練陣勢,有馬較無馬還要困難,若他們在馬陣中也能熟練,自然能應付無馬的狀態。」

「聽說安國使的陣勢威力強大、別出機杼。』吳層接口說:「到時要向安國使多討教了。」

「討教不敢,彼此切磋……」徐定疆笑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自己懷中還揣著徐曇如的兵書,卻是忘了還她。

「安國使?」吳層見徐定疆的神情,詫異的問。

「沒……沒什麼。」徐定疆馬上恢復正常,微微一笑說:「忽想起尚有一事待辦,看來只好等回城再說了。」徐定疆心想徐曇如必定還有正本,這本暫且不還應該也無大礙,就把這事放下。

只聽吳層笑著說:「今晚再辦也該來得及吧?」

「今夜不會回都城。』徐定疆一笑說:「我們須在城外待上個三、五日。」

這麼一說,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訊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三位可要緊隨著我。』徐定疆說完後,驀然一舉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定疆的手臂上,徐定疆往側一揮,大聲說:「遠野急奔!」

話一說完,奉先領著龍馬向著西面的亂石地形奔馳,他身後的八千大軍不敢遲疑,所有人一扯韁繩,同時策馬狂奔,緊隨著徐定疆的方向追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6:11


第九十六章 河上交鋒

牧固圖紀元一一一零一年十四月二十八日

領兵操練了兩日,徐定疆由城北漸次移到城西,再栘向城南,跟著不斷向東極河移動。如今操演的地方是在東極河北岸一個荒涼的巖地,數千官兵在空地上來來去去,不斷演練著陣勢。

這兩日來,連紮營都沒有,有的只是短短的歇息,別說士兵們十分疲憊,幾個管帶也感到辛苦,直到昨夜栘到此處,才首度休息超過三小時,直到天明。前日與昨日夜裡,盧冰、石輪曾分別趁空溜回都城,徐定疆心裡有數,兩人是回去向劉然稟報自己的狀態,徐定疆也不在意,三人的功力雖說可比龍將,最多也只比趙才等人強上一點,不足為慮。只不過這麼一來,自己只要一開溜,都城當日便能知曉,想甩脫追兵只怕不易。

徐定疆針對這個狀態,心裡也有了計畫,不過現在時機未至,徐定疆也不心急,只一本正經的操練著部隊,彷彿果真心無異志。

盧冰本就較為冷豔,石輪則是半天不吭一句的人物,所以這兩日來,會與徐定疆抬槓的自然只有吳層,徐定疆對吳層雖然沒什麼奸感,卻也是虛與委蛇,不露痕跡。

這時吳層望著徐定疆的佈陣,驀然開口說:「安國使,這兩日末將在旁觀察,安國使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不只言出法隨、賞罰分明,而且陣法變幻莫測,真不愧是能與劉禮相抗衡的大將之才。」

老是以廢話開頭。徐定疆心中瞭然,吳層又有事情要問了,他也不說破,只笑笑說:「吳副總教頭太客氣了,還要請諸位多指教才是。」

「不敢、不敢。」吳層忙笑著說:「不過末將有一事不明。」

「吳副總教頭請說。』徐定疆說。

「一早趙管帶領軍入林,許久未歸,不知為何?」吳層笑嘻嘻的問。

當然不能告訴你,徐定疆心裡暗笑,臉上卻十分正經的說:「且讓我賣個關子。」

吳層拿徐定疆沒辦法,他皺皺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過不多久,一臉晦氣的趙才帶著汗流浹背的千餘人,兩人一組的扛著一根根大腿粗的樹幹奔來。趙才遠遠的向著徐定疆看來,徐定疆一揮手,趙才會意的領著部隊奔到河岸,敲敲打打的處理著,而一部分的部隊也沒停下,木料一扔,馬上又住林中趕,又一運了批批的木料出來。

吳層等人自然十分關心,一個個有事沒事就瞄上兩眼。

過了片刻,只見趙才等官兵將一根根木幹去掉枝葉,截成等長,十餘枝排成一組接近正方形的大木排,跟著兩大根木柱橫在上頭,一根根木釘迅捷的釘了下去。

吳層與盧冰臉色都變了變,兩人對視一眼,這麼弄下去,只要翻個身,不就是一個大木筏?眼看轉眼數百個木筏就要完成,接下去只要一個個連接起來,東極河上馬上出現一座浮橋。

這可有些不妙,吳層連忙問:「安國使……這是……追兵』

徐定強姦整以暇的說:「這群部隊雖說打過了幾場硬仗,但徵召的時日末久,許多訓練不足……比如渡河作戰,他們就沒什麼概念。」

「渡……渡河作戰?」吳層臉色更難看了,在旁的石輪這時才注意到,一直沒什麼表情的他目光也凝注過來。

「我們若是北攻習回河城,難道不用渡過習回河?』徐定疆心中偷笑,臉上卻嚴肅的說:「到時我部必然率先渡河,取得首場勝利。」只要一渡過東極河,都城要追上至少會慢上個半天到一天。

「這……」吳層目光轉向盧冰。

盧冰皺皺眉踏出來說:「安國使,末將不贊成。」

管你贊不贊成。徐定疆眨眨眼說:「盧大姐有河指數?』

雖說年紀確實比徐定疆大,但被徐定強叫作大姐,雲英末嫁的盧冰瞼色自然不大好看,她冷冶的說:「渡河曠日費時,又有風險,安國使年紀還輕,該請幾位宿將來協助,比如……』

「說的沒錯。」徐定疆打斷盧冰的話說:「就要請三位大力協助,我們過去吧?』

過去?三人面面相覷,但徐定疆已經策馬向河岸奔去,一面發出號令要部隊集合。

這時一部分的木筏已經連結著送上東極河,不過在水流的推動下,木筏自然而然的向著下游傾斜,幾個士兵正站在木筏上拉著木筏往前。徐定疆走到趙才身旁說:「趙才,你和墨琪、夢羽陪這三位,率部分兵馬先過河。」

「是。」趙才雖然知道這次的任務不如表面上的簡單,不過能陪著墨琪一起去,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夢羽這幾日情緒十分不好,有她一起,墨琪的心神只怕大部分都在夢羽身上,有些可惜。

這樣下去不行。盧冰一轉身說:「啟稟安國使,末將不能奉陪。』

吳層暗暗叫糟,正想說話時,徐定疆已經驀然一沉臉說:「記得當時皇上下旨,三位雖是前來協助,但仍暫歸本國使統帥,不知這話可對?」

「當然。』吳層忙一拉盧冰說:「盧副總教頭一定是說錯了。」

盧冰這才知道嚴重性,若堅不服從,徐定疆要懲戒可說是天經地義,別要先栽在這裡……可是這口氣真不容易嚥下,盧冰目光微凝,瞪著徐定疆不說話。

這些人霸道慣了,除劉方廷外,只怕誰的話也不聽。徐定疆心裡有數,故意來個下馬威,看來他們三人中畢竟有聰明的,倒少了一番功夫,徐定疆臉色絲毫沒放鬆,只點點頭說:「明白就好,去吧。」

「是。」在吳層與石輪之後,盧冰不甘不願的應了聲,隨著趙才等人往約百艘已完成尚未下水的木筏栘動。過不多久,木筏一艘艘推落河中,在士兵們的划動下,向著對面河岸迅速的推進。這些木筏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長寬都超過三公尺,每艘木筏站上二十個人是綽綽有餘,不過現在大家都騎乘龍馬,每艘木筏只莫可上十餘個人。

徐定疆眼看再過不久,部隊就能渡過東極河,他心情先是放鬆了些,但隨即又沉重起來。這趟南返,途中的困難固不待言,也也不知道將母親留在都城到底是對是錯?白玫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還有……劉芳華,她現在可好?

徐定疆突然猛一搖頭,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不管該不該回去,已經走到這裡,沒有第二條路可想了,回南角城後立即集結兵力訓練,在新舊交雜之下,訓練的時間自然能大幅縮短,到時無論是戰是相,自己才有實力。

徐定疆正思索間,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壓力,他心裡一緊,迅疾的轉過身。徐定疆一面在心裡暗暗皺眉,一面躬身說:「參見右督國王廷公。」

原來除了盧冰等人外,連劉方廷也派出來了。徐定疆本來也想到這一層,所以才拖了兩天,沒想到劉方廷這麼有耐心,居然一直在左右守候。

「免禮。』劉方廷眯著眼笑說:「徐小王爺,皇上有旨意。」

又是什麼?徐定疆心念一轉,暗叫糟糕,他一個鞠躬說:「廷公見諒,皇上有命本該立即奉聞,但操練視同作戰,請等這一階段完成之後,廷公再宣達皇上的旨意。』

劉方廷微微一怔,目光凝注著徐定疆說:「小王爺……」

「晚輩這時還有要事待辦,稍後再來受教。」話一說完,徐定疆策馬向著已經建了約莫三分之二的浮橋奔去,一面下令:「部隊移動……過河!」

「是。』眾官兵應了一聲,在徐定疆領頭下,開始緩緩的向著浮橋策馬。

徐定疆一面小馳心裡一面急轉著念頭,若只是劉方廷來了還好辦,只要拿出追風刀,劉方廷想也留不下自己,但若兩位供奉也來了,自己可說是凶多吉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思索間,徐定疆聽得身後傳來極為迅疾的破風聲,徐定疆心裡有數,劉方廷果然追來了,看來是無法轉圜。

徐定疆才想到這裡,他眼前人影一閃,劉方廷已經從頭上飛過,在徐定疆面前十餘公尺處停下長笑說:「既然如此,為求演習逼真,老夫就假作敵人。」

這倒是個好藉口。徐定疆毫不停留,領韁向前直撞,一面大笑說:「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好小子。」劉方廷目光中精芒一閃,右手一揮,一柄長劍不知從哪兒突然竄出,迅捷無倫的向著徐定疆的喉頭直刺了過去。

徐定疆眼前寒光一閃,凜冽的劍氣已經直逼咽喉,徐定疆心裡一驚,他只防著劉方廷的「無影薄刀」,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功夫,這柄長劍打哪兒來的?徐定疆功隨心轉,在一瞬間全身紅霧爆出化為骨幹,徐定疆倏忽間飄浮起來,長劍的目標也因此由喉頭轉成胸膛。

問題是怎麼躲過這一劍?徐定疆擋也不是,閃也不及,他功力一提,整個人硬生生的煞住衝勁,龍馬雖然仍往前直奔,徐定疆卻還留在半空中,他跟著一揮串說:「得罪了,廷公。」話剛脫出唇舌,一束爆出紅光的串勁已經脫體而出,向著那隻寒光閃閃的長劍迎去。

劉方廷沒想到徐定疆還有這一招,他不知當初與自己過招的徐定疆與今日可是大不相同;只見徐定疆的拳勁一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立即向著劉方廷湧去。劉方廷顧不得攻擊,他勁力急催,劍端倏忽間炸出一朵碗大的劍花,與徐定疆的拳勁正面相抗。

拳力與劍花眨眼間相遇,徐定疆的怪拳畢竟不凡,兩方接觸的一瞬間,劉方廷的劍花立即向後微弓,劉方廷眼見不妙,他手驀然一抖,劍花往下一折,引著那道勁力同時往下急衝,恰好轟向正一頭撞上來的徐定疆坐騎。

這匹龍馬還不知背上的人已經離開,突見眼前一亮,龍馬才驚嘶半聲,整個頭顱便被那兩團勁力轟得粉碎,勁力繼續擴張,在爆響聲傳出前,已先將徐定疆與劉方廷下方的木筏攔腰擊斷。

兩股勁力交匯之後不僅擊碎木筏、木層紛飛,連帶著使木筏下的東極河水濺起一波高有數公尺的浪頭,徐定疆與劉方廷分頭往後急退,閃過了這波浪濤,但浪花四面一湧,附近的五、六塊木筏隨著水流一陣激烈的搖晃,幾個穩不住的龍馬與官兵倒黴的被掀入河中。

徐定疆心裡有數,無論說的怎麼漂亮,這一關若是過不去,也別想回南角城了。徐定疆在虛空中一頓,驀然間乍退即進,在浪花尚未落下前,徐定疆大笑一聲說:「不愧是右督國王,再來一下。』這一下他左右雙串同出,向著還在飄退的劉方廷轟去。

劉方廷一驚再驚,徐定疆這麼一下看來沒有什麼,但在半空中毫不借力的轉換方向卻是非得御氣不可。劉方廷心念一轉,御氣而行十分耗費真氣,這次前來也不是為了爭名求勝,不妨暫時讓他二讓,想及此處,劉方廷也不御氣而行,只不斷揮動著手中精光閃閃的長劍,數十朵劍花在一瞬間爆出,一面抵禦著徐定疆的攻擊,一面順著餘勁不斷的往後飄。

一面退,劉方廷心中一面暗自嘀咕,這不像是「幻靈大法」中的「飄風技」。

劉方廷心中訝異,當時在「馨雲殿」中,他見徐定疆從空中緩緩飄來,而體外並沒有激烈的氣勁激盪,這才判斷徐定疆所學是「飄風技」,但若是「飄風技」,並不能與龐大的激散勁流對峙。此時徐定疆能在兩人爆出的氣勁中衝來,與傳說中的「飄風技」大為不同,莫非是一種獨特的御氣之法?

若是御氣之法,必然十分耗費內勁,更別提還要全力攻擊了,劉方廷心中估計,徐定疆這麼一面飛一面以全力出爭,無論他功力再高,也衝不過這條河,到時他功力一竭,要把他打下河中可謂易如反掌,這才忍著不與徐定強硬碰。

但他卻沒料到,徐定疆的空中挪移並非是一般所見的御氣功夫,而是體外凝結內息由心念操控的移位之術,比御氣而行所清耗的功力少了太多。而徐定疆見劉方廷不全力阻止,心中也明白劉方廷的打算,徐定疆心裡暗笑,一面得理不饒人的繼續往前逼迫,不過雙拳同出卻又改為單手,畢竟這種功夫也不怎麼省力。

兩人一進一退,速度都快,轉眼問兩人已經衝出了兩百餘公尺,幾乎過了半條河,劉方廷越退越驚,這小子的功力怎麼這麼無窮無盡,到了現在還沒有一絲功力衰退的跡象?自己藉著徐定疆的力道往後飛退,途中還在木筏上點了幾下;這小子腳不沾地,氣定神閒的一串拳擊出,自己的劍花雖然不斷的推出,但卻足越來越下靈光,反而自己有些力竭的可能。

狐疑之間,兩人又向著南岸推進了近百公尺,劉方廷終於確定自己打錯了主意,莫要真的被這小子就這麼逼到了對岸,但這時劉方廷卻是有苦說不出,他見徐定疆的紅色拳勁不斷擊出,威力雖大,卻未必比自己的「無影薄刀』還具有破壞力,但這時已失了先機,若想施出「無影薄刀』,手中的寶劍非得拋棄不可,這可十分為難了。

徐定疆早巳認出,劉方廷手中這把劍名喚「碧綢』,「碧綢劍」可不是凡兵,雖及不上皇族至寶等神兵的威力,卻可說與徐定疆保有的「紫鱷劍』同一等級,不然也不能在兩人龐大的勁力衝突中怡然無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碧綢劍』劍如其名,下僅劍帶青芒,而且薄軟如綢,在內力運使之下,可有無數玄妙的變化。

不過在徐定疆龐大的內力轟擊下,所有變化都無法施展,劉方廷只能藉著劍花的四面飛射,把徐定疆的勁力轉向四面激散,實在沒空施出什麼奇妙的變化。

劉方廷這麼一左右為難,兩人又向南飛退了數十公尺,劉方廷雖然沒空回頭,但眼見北岸越來越遠,他也知道距南岸只怕不到七十公尺,這樣的距離轉眼即至,而自己若再不換招,別說攔不住徐定疆,到了對岸只怕自己已經沒有力量施出「無影薄刀」了;劉方廷一咬牙,眼看徐定疆又是一拳轟來,他手中勁力陡然向前進出,「碧綢劍」前端的劍花突然一收,青芒大盛,「碧綢劍』脫手而出,向著徐定疆左手剛發出的紅色炫亮串勁衝了過去。

莫非是「御劍之術」?徐定疆微微一怔,沒聽說過劉方廷對這種功夫有研究,他不敢掉以輕心,前進的速度略緩,已經彙集了勁力的右拳在這一瞬間轟出,兩股勁力向著「碧綢劍」一夾,管他是什麼功夫,先阻上一阻再說。

兩股勁力一快一慢,同時轟到了「碧綢劍」上,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察覺到「碧綢劍』雖然威勢驚人,但勁力卻是浮而不實,沒有實勁,被兩股勁力一激,「碧綢劍』在半空猛個扭曲成一團,不成模樣、有如廢鐵般的往下方東極河拋落。

徐定疆心裡一驚,同時感到不遠的前方另有一股無形的勁力正迅速的彙集,他顧不得自己無意間毀了一柄神兵利器,只見前方的劉方廷兩手虛抓,一股銳利無比的氣勁已經破空而來。

沒影子的「電光薄刀」!徐定疆吞了一口口水,這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他雖下知這招的正確名稱,但他心裡有數,這招乃劉方廷全身功力之所聚,而且力道匯於一線,自己的「紅骨神摯」威力雖大,卻不足以與這樣銳利的力道硬憾,何況自己兩拳剛出,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末生之際。徐定疆遂在半空中猛地一凝,急急往後閃避。

但「無影薄刀』一出,如刀似劍的銳利勁力迅疾的暴伸,徐定疆後退的速度再快,也沒有「無影薄刀』暴出的速度快,徐定疆只因被「碧綢劍』虛幌一招,軀體前方的紅骨氣勁便硬生生的被劉方廷的勁力乘隙切入,眼見就要切到自己身體,在這一瞬間,徐定疆心裡大為後悔,只因一時的順利,居然輕忽了眼前這位享有數十年盛名的高手,自己當時能在一擊之下殺了陳康,其實還是僥倖的成分居多。

這一瞬間徐定疆的的悔恨在心中一閃而過,但後侮也來不及了,徐定疆一咬牙,他這時驀然使了一個自從功成之後從末用過的招數——在徐定疆心念催動之下,他瀰漫於體外的紅骨氣勁突然不再凝結,瞬間散成兩團,一大團往前,一小團向後,向後的帶著他的身體急退,向前的卻猛然往劉方廷撞去。

這麼往前一撞,其中蘊含的內息與「紅骨神拳』的力道可大不相同。

劉方廷眼見自己的「無影薄刀』雖能破開徐定疆轟來的大片紅光,但那股巨大的力道卻依然往前撞來,雖然可以劈中徐定疆,但自己的內息十之七八也已經匯話《到了手中,面對這麼一大片衝來勁力非受重傷不可。劉方廷心中暗暗嘆息,這小子不知怎麼練的,功夫竟是這麼不斷的進步?劉方廷虛抓的雙手一轉,「無影薄刀』

驀然凝縮,由狹長轉而短寬,旋動之間將徐定疆轟來的內息切割得支離破碎,但他仍被激散的勁力轟得往後暴退。

徐定疆這下可說是死裡逃生,他深吸了一口氣,落到了木筏之上,在幾個呼息之後,徐定疆已經有些不足的內息這才補了個七七八八。

這段時間之中,劉方廷卻也沒有追擊,他如同徐定疆一般,落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木筏之上。徐定疆不知對方有何打算,他心裡只知道一件事,這片刻裡自己的內力恢復大半,對方應該也不會閒著。自己那一招雖說威力強大,但卻因必須激散內息,除非距離極近,不然沒有大用,而對方的氣刀居然能夠隨著心意變形,那是更可怕的功夫,再來一次是不是還能應付,徐定疆毫無把握。

劉方廷卻也是心中驚懼,剛剛徐定疆那一下轟來,居然把自己彙集了強大內息的「無影薄刀」磨耗殆盡,雖然餘勁不怎麼有威力,卻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後退,而且徐定疆已經懸空飛行了數百公尺,現在又讓他休息了片刻,若再度攻來,以現在不到六十公尺的距離,自己可攔得住眼前這瘋瘋癲癲的小子?

兩人目光相對片刻,劉方廷的臉突然一鬆,哈哈笑說:「本王真是白擔心了,到時有小王爺領軍,想必能順利渡過習回河。』

徐定疆反應何等之快,他立即跟著笑說:「多虧廷公手下留情,不然晚輩就得丟臉了。』

這時,後方斷裂的木筏才剛重接,部隊們一組組的向著南岸急奔,轉眼已到了徐定強身後下遠,劉方廷微微一笑說:「等小王爺操練告個段落,本王就在對岸宣旨。」話一說完,劉方廷不再攔阻,飄身向著南岸掠去。

徐定疆聽著身後的部隊越來越近,心中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除了未必真能打贏對方之外,劉方廷這麼輕易的退走,想必劉然的旨意中另有玄機,倒不知好不好應付。

「小玫不見了?」隨軍又前進了兩日的白浪,今日眼見距激漉渡口越來越近,他這才向劉禮求見,打算向劉禮稟告自己的計畫;沒想到一見到劉禮,話說不到一半,白浪就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劉禮見到白浪的神色似乎並不意外,他點點頭,沉著瞼說:「白玫、白壘聯手救走徐定疆,包旭公不告而別,你現在又打算離開,你們白氏一族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白浪不知如何回答,他這時心中十分訝異,劉禮已經吃了一次虧,怎麼還會讓白玫逃走?還況白玫的功力不高,別說已經失去自由,就算她沒受束縛,也未必能在劉禮眼皮底下逃脫。他腦海中充滿疑問,口中自然而然的低聲說:「她怎麼逃得掉……』

「除了白壘,還有誰能辦到?」劉禮面無表情的說:「在白氏一族中,白壘沿跡探秘的功夫最好,難道你不知道?』

「阿壘?』白浪更是吃驚,白壘失蹤已經許久,怎麼會懷疑到他的身上?白浪忍不住說:「二皇子是說白壘一直隨著部隊?」

劉禮目光一凝說:「我本認為他就藏在你們的部隊之中。」

這可是大禍事,若真是如此,在劉禮心中白家不只是心懷叵測了,簡直可以說是包藏禍心,現在白無旭不在,這個重責大任無可推搪,白浪正要解釋,劉禮已經表情一紆說:「但經過這幾日的觀察,我相信他不是藏在你們之中。』

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觀察的,但白浪還是鬆了一口氣,他行禮說:「二皇子明察秋毫。』

「不過,說老實話……』劉禮頓了頓說:「現在在你們白家中,我最信任的並不是你。』

不是自己並不奇怪,但劉禮這麼說來,白家中必有另一個值得劉禮信任的人物,這人是誰?白浪腦海中轉了半天,一點眉目都沒有,只能沉默不吭聲,卻不知這次能不能走的成?

劉禮見白浪下答話,他也下見怪,只接著問:「既然來了,你就說說為什麼要離開。』

「二皇子容稟。』白浪沒想到劉禮主動提起,連忙說:「末將欲離開部隊,是希望能勸退熊族。」

「勸退熊族?』劉禮可詫異了,他雙眉微微一皺,聲音提高兩分的說:「你詳細說來。』

白浪於是將自己當年如何流落陷入蛙鯨腹中,如何與熊族少主宏侖為友,後來又答應了宏侖什麼樣的條件,終於導致今日熊族入侵一一說來。

一開始,劉禮還耐著性子,說到這兒,他終於忍不住站起說:「你居然答應他們這種條件?』

「是。』白浪已經橫了心,他昂然不懼的說:「八寶合一雖是先祖遺命,但各族為此千年征戰,無日稍息,白氏一族更因此丟了江山,雖說是人族至寶,其實根本是禍害。』

對八寶的事蹟,劉禮也不是一無所知,只不過沒有白浪知道的多就是了。劉禮頓了頓說:「但自古相傳,無泰古劍者,無能治天下,這話豈是無因?」

「泰古劍必有功用,但絕對與權柄無關。」白浪說:「據密室中之歷史記載,八族之寶似與消滅妖魔有關,但千年已過,也末聞有妖魔重新作亂,而且這畢竟是古時的傳說,亦未可盡信。」

「你進過密室。」劉裡面色轉為嚴肅的說:「可曾親眼看過此項記載?」

白浪不願扯謊,他搖頭說:「此事實為祖父告知,末將當時進入密室,並沒有特意翻查歷史紀錄。」:

劉禮沉吟一下,目光一閃說:「你為何要答應熊族少主此事?』

白浪也算糊塗,一開始竟沒想到會有此一問,若照實說是要熊族裡應外合,殺光劉氏一族,只怕劉禮聽不下去,白浪愕了片刻,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卻見劉禮忽然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罷了,既然如此,你這一去打算要如何收場?」

劉禮莫非已經想到了?但這時白浪沒空細思,他見劉禮詢問,立即抬起頭說:

「若二皇子願意允諾日後送出泰古劍,相信熊族可以答允助二皇子一統人族,至不濟也會退出北疆。」

劉禮臉上並沒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來他早就知道白浪會有此一言語,不過他卻低下頭來沉思,一直沒有答話。

難道他捨不得故老相傳的至寶泰古劍?白浪說:「啟稟二皇子,泰古劍不過死物,若能換得人族千百年的安樂,何足借?」

「就算我願意送出泰古劍……」劉禮終於嘆口氣說:「你已失信了一次,這次熊族怎會相信?莫要到最後引狼入室、弄巧成拙。」

這倒也有道理,白浪愣了楞,不知該如何接話,反倒是劉禮自己想通了說:

「也許這個擔心只是多餘,除泰古劍外,人族中也沒有熊族有興趣的東西。」劉禮頓了頓,目光轉向白浪說:「就讓你去試試看。」

太好了!白浪真心誠意的行了一禮說:「多謝二皇子。」

「你打算帶誰一起去?』劉禮受了白浪一禮說。

白浪回答:「末將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不行。』劉禮沉吟了片刻說:「讓風紫婷陪你去……對了,陳儒雅、陳儒庸兩人現在也沒事,讓他們也去。」

這樣還不如帶白廣他們,白浪正要拒絕,劉禮已經搶先一步說:「你們白家中堪用的人才還有白彤、白廣、白漢、白述潘四人,我打算讓他們擴編,組成一支部隊等你回來統領。」

這算是賞賜了,雖說沒份的白敏若聽到一定大叫不公平,但對白家實在是大好機會,而且這次去當說客,實有生命之危,能不讓白家人前去送死也是好事,白浪權衡輕重下,不敢再多有意見。

劉禮接著又說:「畢竟你有熊族生活的經驗,你們四人之中,由你作主,但要多聽聽風龍將的意見,至於陳家兄弟,就當帶他們出門歷練歷練……若能成功,回來後我封你為國使。』

「多謝二皇子,末將告退。』兩人目光交會,白浪一轉身,大步踏出劉禮的帳幕。

白浪回到了立帳之處,將自己隨身衣物行囊收拾打包,思慮片刻之後,這才派人找白彤等人進帳,說明剛剛與劉然談話的過程。

白彤得知即將可以領軍,自然大麥高興,只不過這個機會似是由白浪爭取而來,可謂美中不足;白廣則沉吟著沒說話,似乎正考慮著這一行的吉凶;白敏知道劉禮居然沒把自己放在眼中,他嘟著嘴一臉不平,但見氣氛凝重,他也不敢埋怨。

白浪看向白漢,卻見他有些神思不屬,似乎沒在聽,白浪十分訝異,白漢雖一向不表示意見,但也不會這樣自顧自的沉思。白浪離開在即,忍不住問了句:「阿漢,你心裡有事?」

白漢彷彿受驚了般的猛一抬頭,弄清楚白浪的語意後,他慌張不迭的搖頭說:

「沒……沒有。』一面說,一面卻是無端端的臉紅了紅。

這可是稀奇極了,白漢莫非做了什麼虧心事?白浪詫異的將目光轉向白廣,白廣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剛剛二皇子已經先下了一道指令給我們。」

有這種事?但就算如此,白漢也不必不好意思啊?白浪愣了愣,卻見白敏已經高興起來說:「是了,剛剛問廣哥在笑什麼,廣哥老是不說,浪大哥,你問問。」

若是以前,他們不說,白浪也就不問,但現在身負白氏一族的重任,白浪不能不弄清楚,他的目光凝住在白廣的身上,等白廣開口。

白廣也不拖延,見白浪目光轉來,他點頭說:「剛剛二皇子下令,因左督國王已歿,原左府都衛軍將拆散,部份補入二皇子的親兵隊,部份歸入我軍,將領中過來的有鐵珊珊與穆倚兩人,他們兩人與阿彤、阿漢,還有我與述潘伯同時升為副龍將,將以兩人一組分成三『部』,每『部』將各統三千人,歸屬於『匡定龍將』之下。」

「那是誰?」白浪吃了一驚。

「就是浪大哥啦。」白敏插嘴笑說:「我們聽了本也嚇一跳,後來才知道二皇子順便替你封了個名號了。』

原來如此,不過白浪心中還有疑問,他接著問:「『部』不是五千人嗎?』

「那是標準編制,實際上往往接近萬人左右,我們編制不足卻是另有原因。』

白廣解釋說:「一般『部』都是由龍將統領,我們每部的最高階只有副龍將,現在浪大哥又只是龍將,算起來,浪大哥手下九千多人,與一般龍將並無差別。」

白浪算是弄懂了,難怪剛剛對他們說出此事時,他們並不意外,可是白浪念頭一轉,這又有什麼好笑的?

白廣似是看出了白浪的疑惑,他微笑著說:「奇特的是六個副龍將的分配,阿彤與述潘叔合成一組,這還沒什麼特殊的,怪的是我居然配上了穆倚……」

竟有此事?白浪確實感到怪異,他原本以為穆倚必然與鐵珊珊一組,這麼說來……白漢不就是配上了鐵珊珊?白浪莫名其妙的望望仍在微笑的白廣,又看了看猛低著頭的白漢,白浪恍然大悟的說:「二皇子想牽這條紅線?」

二芳的白彤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配了給阿漢正好,除了阿漢,哪裡找個這麼高壯的夫婿?』

「此事早已有跡可循。」白廣笑說:「當初浪大哥未能赴左府之約,我託阿漢同去,左府的態度便突然改變,看來他們為了鐵珊珊,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想來此事陳康曾在二皇子面前提過,不然二皇子未必會注意到。」

這時白敏才弄懂發生了什麼事,他拍著手笑說:「太好了,漢哥快快成婚,生個小寶寶歸我玩。』

什麼叫歸你玩?眾人同時瞪了白敏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漢被笑得臉紅,有些生氣的說:「誰……誰說我要娶她他了?」

「相處看看再說吧。」這並不是壞消息,但白浪卻無端端的想起已經與自己無緣的劉芳華,便也沒興趣再聊,加上他們也有擴編的事情要忙,白浪與四人又扯了幾句之後,讓他們各自準備去了。

過不多久,風紫婷、陳儒雅、陳儒庸在劉禮的傳令下,整備奸了包裹雜物背在背上,到了白浪的帳幕外。

白浪與陳家兄弟的武器都是長劍,只有風紫婷兩手空空,四人聚會一處自然先寒喧一番,其中白浪與風紫婷曾經交手,彼此互道了一下仰慕之意,至於陳氏兄弟口中雖然客套,眼中卻隱隱露出了三分桀傲之氣,對他們來說,風紫婷不過是一介貴族,白浪也未必比自己兄弟高明,若非劉禮下令,他們實在不願意受白浪管束。

白浪雖曾在上次大戰中顯過一次功夫,但一方面白浪出了那一招後就不支倒地,數日後才完全復原,加上徐靖最後又是死在劉禮的裂地刀下,知道白浪功夫高強的人其實並不多。

白浪也沒注意到陳氏兄弟兩人的心態,只對三人略為解釋了一番這次的任務與嚴重性,四人便騎上龍馬,往北疾馳而去。

一面急行奔馳,白浪心中一面暗暗禱告,希望宏侖念著當年的交情,能再信自己一次,這麼一來,北疆再無戰事不說,熊族、人族聯軍回攻都城,還下是一戰而下?就算刀輪城尚未淪陷,他們自顧不暇,想來也無法馳援,這麼一來……也許能在劉芳華趕回都城之前,把這些事情做一個了結,到時她力難迴天,也只能罷了,大下了自己還她一命,總也是保全了白氏一族。

在白浪心中,就算劉芳華已忘了兩人間的情意,他還是不願與劉芳華對陣沙場,白浪一面策馬,一面在心中默算,離劉芳華出谷之日還有十八天,非快不可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7:10


第九十七章 焚天之掌

「皇上的旨意十分簡單。」劉方廷宣讀了劉然的旨意之後,笑笑解釋說:「小王爺這次主動練兵,皇上非常讚賞,不過為了調動方便,希望小王爺練兵時保持在都城附近二公里內,所以請快些回到北岸……另一件事也十分重要,便請小王爺把追風刀交給本王帶回去呈給皇上。」

剛剛聽了那一大篇的聖旨,徐定疆早就瞭解了劉然的打算,心中也已有了應對之策,徐定疆搖頭苦笑說:「回北岸自然不是問題,但追風刀……」

「容本王提醒小王爺。」劉方廷臉微微一沉,打斷徐定疆的話說:「皇族至寶非一人所有,當時大戰之後本該繳回,皇上不做追究,已是皇恩浩蕩……」

「當然、當然。」徐定疆搶著說:「末將早知此事,當時回都城因身上有傷,收了之後一時就忘了此事,想末將何德何能,怎堪配有此刀?」

劉方廷臉色一鬆,哈哈一笑說:「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問題?」

「說來不巧。」徐定疆捶著掌心說:「末將既然忘了呈繳,怎會記得帶出都城?追風刀此時實在還留在「馨雲殿」中。」

劉方廷笑到一半,臉不由得僵了下來,徐定疆跟著嘆息說:「還請廷公替末將向皇上稟告,回都城之後,末將必在第一時間呈回追風刀。」

劉方廷望望徐定疆周身,確實不像帶著追風刀,但追風刀說起來並不大,徐定疆身上又披著外袍,若他藏在身後,不掀開也看不出來;話說回來,若徐定疆當真手持追風刀,劉方廷也沒把握留下徐定疆,他目光一轉,眼看這時盧冰等三人已經站在附近候命,他心裡暗歎一聲,沉聲說:「既然如此,本王就如此回稟皇上……對了,你們也跟我回去吧。」盧冰等人微微一愣,但隨即同時應了聲是,走到了劉方廷身後。

劉方廷幾乎已經認定了徐定疆要溜,三人在此不但沒用,徐定疆一開溜,三人還凶多吉少,他們可是劉方廷的得力幫手,就這麼損了可不值得。

其實按道理,三人隨軍乃劉然的命令,劉方廷雖是三人的頂頭上司,依然不能這麼調回三人,不過徐定疆似乎也忘了此事,一樣笑嘻嘻的說:「既然如此,末將就不送了。」

劉方廷心知,就算現在逼徐定疆把部隊撤回北岸,他總也會有理由可推搪,而且若徐定疆現在翻臉,自己四人可說是凶多吉少,還是早離開為上。

想到這裡,劉方廷也不與徐定疆多寒喧,很快的就沿著木筏便橋奔過東極河,向都城趕回。

徐定疆心裡也有數,劉方廷這一去,追擊的部隊必定馬上出動,徐定疆眼見四人去遠,立即下令拆除便橋,順水流放,並要所有管帶整好部隊後集合。

這個命令一下,大部分的官兵還以為徐定疆在整人,尤其是剛剛十分辛苦撘橋的趙才,肚子裡更是不知罵了多少髒話,心想著等一會兒回北岸,若徐瘋子還找自己去砍樹,非得翻臉不可。等到眾管帶聚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望著趙才、杜給、鍾名古、袁業家、吳平五人,想到池路與許許多多死在戰場,從此無法回到南角城的官兵,徐定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這一次非得順利的把他們帶回去不可。

轉過頭,另一邊站的是南蘇、唐靈、楊失、孟啟四人;而在兩個小團體之間,站著兩個青春漂亮的人物,正是夢羽與墨琪。徐定疆望望眾人,嘆了一口氣開口說:「諸位……我們現在立即趕回南角城。」

十一人同時瞪大雙眼,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頓了頓說:「有問題就放膽問,我們沒什麼停留的時間。」

眾人互相交換著目光,誰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經過了沉默而尷尬的兩分鐘,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說:「南管帶,你願意去南角城嗎?」望著南蘇的臉孔,徐定疆想著南蘇倒是十分俊秀,卻不知與年輕時的「玉峰龍將」

安伯伯比起來如何?

南蘇的臉龐露著幾分遲疑,他頓了頓說:「回稟安國使,屬下可否不回答這個問題?」

「不行。」徐定疆一笑說:「這一去便是禍福與共,若你們選擇留下,我也不會為難你們……不過你還能考慮片刻。」南蘇不回答是有道理的,他們若是沒有表態,算是被命令南下,也沒有大罪,若是主動表示願意,這可與徐定疆同罪,這下他們有的想了。

徐定疆轉過頭,望向趙才等人說:「我們這趟回去,目的是先站穩我們的腳步,也為了能讓這些跟著我們北上的弟兄們有更大的機會返鄉,所以不得不走。」

「小王爺。」杜給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的說:「熊族已經南侵,叛軍北上尚不知是勝是敗,我們這麼一回去,到了最後若都城獲勝豈不尷尬?難道……難道我們打定主意要歸順叛軍?」

「池路豈不是白死了?這絕對不行。」鍾名古本來還沒想到,聽到杜給這麼說,他只差沒蹦了起來,大聲說:「老子與北方那夥叛軍勢不兩立,乾脆留下來打他孃的一個過癮。」

徐定疆早知會有這種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說:「我本也不願回去,但我娘……」

「對了。」墨琪瞪大雙眼叫了出來:「王妃還留在都城,我們怎麼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她若不留下,我們脫不了身;若我們當真脫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沒有保障。你們要知道,南角城若是穩定下來,無論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輕視南角城,只要我們回到南角城,她老人家方能無事。」說到後來,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幾分堅毅的神色。

「小王爺這麼說,就這麼做吧。」袁業家有些膽怯的說:「我們不是早就想回南角城?」

鍾名古瞪了袁業家一眼,正想開口時,卻聽到吳平也跟著說:「回去也好,有機會再來。」

「池路豈不是白死了?這絕對不行。」鍾名古本來還沒想到,聽到杜給這麼說,他只差沒蹦了起來,大聲說:「老子與北方那夥叛軍勢不兩立,乾脆留下來打他孃的一個過癮。」

徐定疆早知會有這種情形,他沉吟了片刻說:「我本也不願回去,但我娘……」

「對了。」墨琪瞪大雙眼叫了出來:「王妃還留在都城,我們怎麼能走?」

「正是她老人家逼我走的。」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她若不留下,我們脫不了身;若我們當真脫不了身,她老人家在都城反而沒有保障。你們要知道,南角城若是穩定下來,無論任何人做皇帝,都不敢輕視南角城,只要我們回到南角城,她老人家方能無事。」說到後來,徐定疆目光中露出幾分堅毅的神色。

「小王爺這麼說,就這麼做吧。」袁業家有些膽怯的說:「我們不是早就想回南角城?」

鍾名古瞪了袁業家一眼,正想開口時,卻聽到吳平也跟著說:「回去也好,有機會再來。」

這是什麼話?鍾名古大聲說:「就算池路不放在小王爺心上,王爺也是死在那些傢伙手……」

「鍾名古!」趙才突然忍不住叱了一聲說:「說話小心點。」

鍾名古沒想到趙才會突然找自己麻煩,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不過目光轉過去,見徐定疆神情中透著一股無奈,鍾名古心裡莫名的有些後悔,也沒再接口。

而趙才開口後心裡更是愕然,自己怎麼會幫徐瘋子說話?也許是因為南角王吧?趙才自己替自己找了個理由,總算開解了些。

「我隨小王爺返回南角城。」唐靈突然冒出這段話來,倒是唬的眾人嚇了一跳,在東極四管帶中,他是第一個不稱徐定疆為安國使的。

「唐管帶。」徐定疆欣慰的一笑說:「多謝你的信任。」

不過這麼一來,孟啟可是大大後悔,自己表態太慢了。他連忙搶著說:「這是當然的,末將願隨小王爺到天涯海角。」

這就噁心些了,徐定疆眉頭微微一縐一鬆,緩緩的說:「無論如何,此罪不及官兵,我會帶著他們回南角城,若你們之中真的有人不願意隨我南返,大可留下,我絕不會攔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出留下的話,徐定疆正要說話,夢羽突然說:「啟稟小王爺,我雖相信您的判斷,但末將願留在都城侍奉王妃。」

墨琪萬萬沒想到,她驚呼一聲說:「你要留下來?」

夢羽點頭幽幽的說:「王妃也需要人照料,只有歸大叔一人,難免有些不便。」

墨琪連忙說:「那……我也留下照顧王妃。」

那我怎麼辦?趙才亞不願與墨琪分開,他瞠目結舌的望著墨琪,自己總不能說要照顧王妃吧?

墨琪開了口後,轉頭望見趙才的表情,她心裡一沉,不禁有幾分後悔,但話已出口,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了。」夢羽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說:「有我與歸大叔在,人手已足,小王爺這時需要你。」

「這……」墨琪望望夢羽,望望趙才,竟不知該如何答話,還好這時徐定疆開口說:「不行。」

眾人都是一愣,徐定疆不是明明說出任人留下的話,怎麼轉頭就變卦了?

只見徐定疆緩緩說:「若你是以不願叛逃都城的理由留下,皇上絕不會讓你接近我娘,反過來,若你實話實說,又難逃罪名。」

見夢羽無言以對,徐定疆目光轉向南蘇與楊失,南蘇權衡輕重下,終於拱手說:「願隨小王爺南行。」

等南蘇說完,楊失卻只是拱了拱手,沒開口說一句話,但眾人都明白他已表示願意了。

眾人的意見差不多都表示過了,徐定疆目光掃過去,緩緩的說:「一回南角城,我將立即擴編整備南角城的部隊,只等北軍再度南下,我們立即率軍北援,到時不但能報仇,相信皇上也會饒恕我們這次的不告而別。」

這就對了!鍾名古跳了起來說:「好樣的!小王爺,我跟你回去。」

計畫聽來確實可行,眾人剛剛心裡的壓力自然而然的鬆了些,不過幾個心思較快的,不禁狐疑起來,徐定疆若一開始就這麼說,豈不是容易多了?

莫非他想先了解眾人對他的信任程度,想到這裡,幾個剛剛開口較慢的,心裡都有一絲後悔。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說:「這一路上,除了休息外,你們大多數時間都看不到我。」

這是什麼話?每個人都瞪大眼望著徐定疆,只聽徐定疆慢條斯理的說:「都城現有兵力已經不足,他們不大可能派出官兵來追擊……所以追來的該是兩位供奉,他們若追來,你們在一旁反有不便,我在後面等著他們。」

那兩個所有人族視若神明的人物?每個人的臉都苦了下來,徐定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就由我傷腦筋,你們一路往南趕,每兩天停留四個小時,急行軍趕回!」

急行軍?聽見這三個字,眾人臉更苦了,徐定疆目光轉過去,見眾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徐定疆微笑著搖搖頭,右手緩緩提高,往南方一指說:「走吧。」

命令已下,十一人分向四面自己的部隊奔去,一轉眼間,數千人的馬隊向著南方遙遠的城市,兼程進發。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四月三十日已近夕陽,夏末的下午,太陽依然是火辣辣的不斷散發著威力,雖然兩日來總是頂著火熱的豔陽,但白浪這一行只有四個高手,速度自然不受影響,白浪與風紫婷等人,兩日時間已趕到激漉渡口。

習回河自東南而來,由此轉寬,並在不遠處的習回河城與另兩條支流會合,再由南向北蜿蜒流去,直到北疆與熊族交界處的宿月城,又與另一條大河匯流,轉向東北東出海。

若是人族南北征戰,激漉渡口必然是個決戰之地,不過四人這次渡河,自不會有任何阻礙。

數日前白浪等人尚未離開部隊之前,已聽說北域城淪陷後,熊族已轉向攻擊宿月城,宿月城估計無法抵擋,加上習回河城留下的部隊人數有限,所以「威揚護國使」徐念、「風行護國使」徐乃兩人率領官兵先一步退到了人口最多的習回河城。

熊族不費吹灰之力的佔下了宿月城並毀去城郭,之後便轉而攻擊西北方的刀輪城,不過當初北域城雖在不備之下淪陷,但除「北域王」劉群池、「鳳安衛國使」劉圖之外,逃到刀輪城的高級將領尚多,何況刀輪城本有「神慧衛國使」陳慕凡鎮守,所以現在刀輪城的高級戰力十分堅強,熊族人數雖多,一時之間也攻不下刀輪城。

因此習回河城現在還算穩定,激漉渡口之後自是安全的地區,相信過河之後,就會見到習回河城派來迎接的人馬。

白浪越是向北,心中越是感慨,當年在北疆四城之間流竄二十多年,最後還是被逼入洱固河中,今日重返北疆,狀態與心境已是大為不同,不過當時的豪情壯志,卻沒有一樣實現的,思來不禁感慨。

過渡之際,四人選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白浪這兩日與陳儒雅、陳儒庸本就無話可說,到了渡船上,見兩人走到艙外指指點點賞玩江景,白浪索性坐在船中歇息。

風紫婷倒也留在艙中,她望了白浪幾眼,忽然說:「白龍將,對說服熊族一事,你可有把握?」

從與風紫婷見面,白浪心裡就有話想問,但一直不得其便,這兩日雖然同行,一方面急速奔馳,加上陳氏兄弟又在一旁,白浪也只好隱忍不言,白浪剛察覺風紫婷在注意自己,心裡正思索著如何開口詢問纏繞許久的問題,沒想到風紫婷搶先問了這一句,白浪想了想說:「盡力而為吧。」

風紫婷微微皺眉說:「難道完全沒有計畫?」

白浪的計畫十分簡單,就是先想辦法找到宏侖,再全力說服,但也就因為太過簡單,白浪實在不好意思說明,只好含混的說:「不能說沒有……」

風紫婷不再進迫,嘆了一聲,轉個話題說:「聽說白龍將的青靈爪傳自熊族?」

「是。」白浪簡短的回答。

「這倒也不錯。」風紫婷苦笑說:「若非遇見你,南角一脈的白氏子弟,八成還不敢這麼大模大樣的進入人族,現在歸降二皇子,總算是有個不錯的結果。」

白浪聽來聽去,再也忍不住的說:「風龍將,莫非你也……」

風紫婷迅速的搖搖頭,止住了白浪的話,目光旋即向外一掃,她見陳氏兄弟仍沒注意艙中的兩人,她才壓低聲音說:「別問,你猜的只有一部分對。」

那部分對?那部分錯?白浪瞪大雙眼,對的部分必是「破天真氣」。當初與風紫婷交換了一擊,白浪馬上感到對方的勁力十分熟悉,若說不是「破天真氣」,白浪可不相信;當時兩人爪勁指力相交,馬上有股勁力交融的感覺,這隻有同修「破天真氣」的人才會產生的現象,也只有同修的人才會有感覺。

風紫婷更謹慎了,她轉而傳音說:「我雖曾受傳此功,但並不是白氏一族。」

這怎麼可能?白浪大為詫異,「破天真氣」、「天玄掌法」、「破天劍法」等功夫向來不傳外姓,也因此到了白氏被追殺之際,才會使「天玄掌法」、「破天劍法」變成白氏一族的招牌,白炰旭、白離亂率領的南角白族才會退出人族五十年,而白浪所屬的北域白族,也才會被追殺到只剩一人。

「現在不便細談。」風紫婷依然以傳音的方式說:「你只要記著,我是白氏一族的朋友。」

白浪點了點頭,心裡十分高興,沒想到在劉禮陣營中突然多了一個幫手。

風紫婷目光一轉,開口說:「白龍將,要不要出艙看看?」

白浪的疑惑早在一個月前就藏在心中,這時得以紓解,心情自然大佳,他於是點點頭說:「若風龍將有意,自當奉陪。」

兩人並肩走到艙外,陳儒庸恰好回頭,他輕碰了一下陳儒雅,向著兩人說:「白兄、風大姐也出來看江景?」陳儒雅自然也跟著轉過頭來。

「是啊。」風紫婷微微一笑說:「兩位覺得習回河與東極河比起來如何?」

「可說是各有千秋。」陳儒雅接話說:「不過若與無邊無際的大海比起來,可都是大巫見小巫,比都不能比了。」

風紫婷還沒機會見識大海,白浪卻不陌生,他點點頭說:「兩位所言甚是。」

白浪雖是善意的回答,但一方面沒什麼表情,加上話語未免太過簡短,自然而然的露出幾分傲氣,陳氏兄弟臉色微微一沉,露出了兩分不滿。

「總聽人說大海是如何的遼闊。」風紫婷見狀微微一笑說:「有機會得去見識見識。」「等天下平定,隨時歡迎風大姐光臨東極城。」陳儒雅懶的理會白浪,轉向風紫婷說:「我們一定全力招待。」

「一定要去的。」風紫婷點頭笑說:「說到招待可就不敢當了。」

陳儒庸個性比陳儒雅還衝上一些,他見白浪一付不關己事的模樣心裡就不大愉快,突然開口說:「四哥,我們是不是該向白兄道個歉?」

道什麼歉?白浪莫名其妙。卻見陳儒雅微微一皺眉,跟著眉頭一舒說:「你豈不是討罵挨?」

「我們老實招認,也許白兄不計較也說不定呢?」陳儒庸接著又說,跟著兩兄弟的目光同時向白浪望來。

兩兄弟一搭一唱,白浪卻只能瞠目已對,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在兩人眼中,卻認為白浪不屑搭理兩人,這下別說陳儒庸了,連陳儒雅都有些沉不住氣,他臉色微沉的說:「也許白兄根本不在乎,我們就向他請罪便是。」

白浪總也看出對方的態度不對,這時不能再不說話,他想了想,開口說:「不知兩位何意?」

「當初想見識見識白兄的武學,沒想到失之交臂,倒是得罪了白漢老弟。」陳儒庸目光中帶著一絲得意的說:「白兄難道不知此事?」

白浪這才想起,當初自己與劉芳華陷入密室時,白廣、白漢兩人參加左府晚宴,歸途曾被人襲擊,除白漢受了輕傷外,還有個幾白氏貴族也受了箭傷……當時白廣就猜過是這兩人所為,不過一方面沒有證據,另一方面現在同朝為臣,有什麼過節也只好擱下,這才沒再追究此事,沒想到兩人今日自己招認?白浪的臉孔微微一板說:「兩位可否說清楚些?」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說的?」陳儒雅故意瞪了陳儒庸一眼說:「惹的白兄生氣了,看你如何收場。」

「不過與白漢老弟印證了兩招,白兄該不會見怪吧?」陳儒庸擠了擠眼說:「我們當時蒙面,若是不說,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但他隨即剋制下來,只哼了一聲說:「原來那時的蒙面人果然是兩位兄台。」

「這裡先向白兄告罪。」陳儒雅、陳儒庸微微一禮,話說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當。」白浪吸了一口氣,這趟北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為便免節外生枝,還是忍下這口氣。

「老五,你看看,叫你不要說的?」陳儒雅故意瞪了陳儒庸一眼說:「惹的白兄生氣了,看你如何收場。」

「不過與白漢老弟印證了兩招,白兄該不會見怪吧?」陳儒庸擠了擠眼說:「我們當時蒙面,若是不說,白兄想也不知。」

白浪心裡湧出一股怒氣,但他隨即剋制下來,只哼了一聲說:「原來那時的蒙面人果然是兩位兄台。」

「這裡先向白兄告罪。」陳儒雅、陳儒庸微微一禮,話說的倒是十分漂亮。

「不敢當。」白浪吸了一口氣,這趟北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為便免節外生枝,還是忍下這口氣。

「白兄既然見諒,我們倒有見事想請教了。」陳儒雅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說:「當時不過是試試兩位白老弟的功力,沒想到白漢老弟一出手就殺了我們幾個手下,這件事……不知白龍將如何交代?」

反而興師問罪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浪哼了一聲說:「兩位希望如何交代?」

「簡單。」陳儒庸搶著說:「我們本為了見識白兄的武技,這才甘冒大不諱的得罪諸位,沒想到還是沒見識到白兄的功夫,若能讓我兄弟兩得償宿願,他們總算也死的不冤了。」

說來說去就是要動手,誰怕誰?白浪哼了一聲正要答應,風紫婷已經岔出來說:「且聽我一言。」

若是之前,白浪恐怕不會理會風紫婷,但這時兩人關係大不相同,白浪吞下了口中的話,目光轉去,只聽風紫婷強笑說:「這趟北行關係重大,這時豈是印證的時機?」笑歸笑,風紫婷的笑容卻有些僵硬,她本也不是長袖善舞、圓通融達的人物,這時勉強要做和事佬,言語還是僵硬了些。

果然陳儒雅不吃這套,他仰天一笑說:「風大姐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卻看輕了白兄,以白兄的蓋世絕技,豈會有任何損傷?而這次的任務本就是白兄為主,若白兄一時失手傷了我兄弟,想來也壞不了二皇子的大事,我兄弟兩人也絕不會有一絲怪罪。」

真是不知好歹。風紫婷不禁有些生氣,她只不知白浪有沒有把握,只好以詢問的目光望向白浪,只見白浪回了個安慰的眼神,隨即向兩人點頭說:「只要兩位兄台有興,白浪敢不從命?」

「果然夠豪氣。」陳儒雅比個大拇指說:「既然如此,到了岸上還請白兄指教。」

話說到此,四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望著越來越近的北岸,很快的,渡船到了另一面的渡口,也該是白浪與陳氏兄弟印證的時機了。

但一到北岸,四人的表情各有不同,陳氏兄弟臉上滿是惋惜,風紫婷卻是帶著笑意,白浪卻有些哂然,原來四人還沒踏上渡口,就看到岸邊有著一群約五十人的馬隊官兵,正昂然注視著渡船,等待著四人到來。

既然有人等候,這場架自然是打不起來,白浪雖不懼怕,卻也高興少了個麻煩,他目光轉過去,見領頭的是一位年約七十的中年大漢,他身著國使服飾,肩寬手長,骨架似乎十分的粗壯,臉上鬍鬚雖短,但卻不怎麼整齊的四面亂竄,再往上看去,只見他兩眼目光如炬,嘴角兩端微微下垂,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

卻不知是「威揚護國使」徐念,還是「風行護國使」徐乃?看此人的威勢,雖也是護國使,但功力八成比早幾個月的劉芳華是高多了,難怪有人說劉芳華能獲封護國使,與格外受「天定皇」劉伯偉寵愛有關;牽著龍馬下船的的白浪轉過頭望向風紫婷,只見風紫婷口唇微動,傳音說:「是徐乃,上前施禮吧。」

白浪還沒動作,陳氏兄弟已經先一步鬆開韁繩,行禮如儀的說:「陳儒雅、陳儒庸,參見「風行護國使」。」

這可說有些給白浪、風紫婷難看,四人同來,本該同時施禮,兩人如此作為實在有些失態,不只白浪、風紫婷心生不滿,連徐乃都皺皺眉頭,但在情在理,徐乃仍回了一禮說:「兩位不用多禮。」

風紫婷與白浪對望一眼,白浪跟著也向前一步施禮說:「白浪、風紫婷,參見「風行護國使」。」

徐乃眉頭縐的更緊了,但也只好依樣畫葫蘆的說:「兩位不用多禮。」但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四人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這四人在搞什麼把戲。

四人中,風紫婷的聲望畢竟是最高的,而且當時風紫婷隨劉然北上,與徐乃曾有一面之緣,徐乃望著風紫婷說:「風龍將,一路可順利?」這話中涵義頗深,他實在想直接問到底怎麼回事,但他個性雖然粗豪,卻也是粗中有細,知道又不能直問。

風紫婷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踏前一步,避過這個問題說:「「風行護國使」可是得到二皇子的傳訊?」

「正是。」徐乃目光望著白浪,臉色有些疑惑的說:「原來這位就是「匡定龍將」?」他沒想到白浪這麼年輕,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白浪根本沒打算在習回河城稍停,明快的問。

徐乃眉頭又皺了起來,沉聲說:「白龍將無須著急,先到城中稍作盥洗,今日晚宴我兄弟為四人接風,之後,再細談應如何配合。」

「軍情緊迫,恕末將不敢稍停。」白浪依然說:「還請護國使告知二皇子的指示。」

徐乃臉上的神色明顯的表示出不快,他哼了一聲還沒答話,陳儒雅已經哈哈一笑說:「白兄太過矯情,護國使盛意拳拳,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白浪臉一緊,徐乃倒是哈哈笑了起來說:「還是陳四公子爽快,白龍將,你就別堅持了,好好歇息一夜,應不至誤了軍情。」

風紫婷心知白浪再堅拒就未免不近人情,她也開口打圓場說:「白龍將,徐護國使說的也是,我們就在習回河城稍歇一夜吧?」

現在熊族攻擊的是刀輪城,說起軍情,確實不差這一日,問題是白浪心中不斷的計算,再怎麼趕,也要在三日後才能見到宏侖,就算一兩日內說動了宏侖,大群部隊轉而南下,速度不可能多快,若一切順利,至少也要七、八日後,才能與劉禮部隊會合於都城,這麼算起來,距離劉芳華出關只剩三日,以她的腳程,不用兩日就能趕回都城,這麼說來,想在劉芳華返回前攻下都城,等於只有五日的攻擊時間,這還沒算到劉禮與宏侖見面時,會不會討論個兩天才動手?

當然,就算一切順利,想在五日內攻下都城,也有些痴人說夢,但白浪除了寄望這有些虛無飄渺的希望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白浪知道再拒絕,不僅得罪了徐乃,而且也十分不給陳氏兄弟面子,但他別無選擇,一咬牙說:「若護國使沒有其他消息告知,恕白浪這就轉向往西。」

這話一說,徐乃的臉當真沉了下來,陳氏兄弟也沒想到白浪脾氣如此剛硬,同時瞪大雙眼,當真是說不出話來,白浪目光轉向兩人,他心裡畢竟對兩人的行為有些不滿,白浪哼了一聲說:「兩位若想留此,不敢勉強兩位同行。」話一說完,白浪翻身上了龍馬,一拉疆勒馬向西,看來竟是馬上要離開。

這未免太過分了。徐乃本就性如烈火,眼見白浪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徐乃整張臉倏忽間漲成通紅,猛然暴喝一聲:「好大的架子!老子這就教訓教訓你,二皇子想必不會怪我。」話聲未落,徐乃猛一個翻身,兩掌同時泛出一股熾熱的焚風,向著白浪腦袋轟了下來。

白浪聞聲轉頭,已經感到了熾熱的壓迫,這是什麼功夫?白浪吃了一驚,這豈是教訓教訓自己?簡直想把自己一掌打死。白浪雖知道會得罪徐乃,卻沒想到徐乃一言不合居然動手,白浪這時沒時間思索,猛御氣飄開龍馬,半空中一個急旋閃出十餘公尺,落地時身形一轉,目光中射出兩道寒芒凝視著徐乃。

白浪一瞬間閃出掌下,徐乃已經擊出的掌力卻不懂得回頭,焚風般的掌力毫不偏斜的直轟到龍馬上,龍馬一聲不吭的軟倒在地,仔細一看,龍馬上半部的短毛如同著火般的捲曲起來,彷佛還冒出了一股燒灼的焦味,但最奇異的便是勁出無聲,多了兩分神出鬼沒的詭異。

「徐護國使!」白浪怒哼一聲。

「打了再說。」徐乃一彈身,又是一掌向著白浪追來。

白浪個性本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見徐乃不講道理,白浪也火大起來,他哼了一聲,右手虛抓成爪,提起之間,一個青色的巨大爪形往前急衝,迎著那股詭異的掌力迎去。

兩力相碰,沒有預期的巨大聲響,只見白浪青色爪力的五指同時一散,整片熱風迅疾的向著四面激發,颳起了一陣鬱悶的熱風,風紫婷距離較近,座下的龍馬驚吼一聲,往後退了數步。這是北疆徐族的「焚天掌」!風紫婷大為焦急,怎麼好端端的與徐乃打了起來?她急呼:「兩位住手!」

但兩人誰也不理會風紫婷,白浪的「青靈爪」對上徐乃的「焚天掌」,兩方一時間勢均力敵,看不出誰佔優勢,但四面的碧草卻倒了楣,被熾熱的勁流拷的捲曲焦黃,更有的成粉末般向著四面飛散。風紫婷無可奈何,只好退開兩步,望著場中的兩人煩惱,他心裡一面轉著,北疆徐氏一族數百年傳承,比百年新貴的南角徐氏一族歷史悠久許多,南角徐氏若非五十年前出了個奇才徐靖,比一般貴族的名氣其實大不了多少,北疆徐氏可大為不同;「焚天掌」勁出似柔、力猛過剛、熾熱如爐、無堅不化,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名震天下,不過近百年來似乎心法逐漸失傳,聲威已經大不如前,沒想到在徐乃手中施出仍有這樣的威力?

想到這件事,風紫婷不禁想起「習回河王」徐苞,據說他功力平平,只因為北疆徐氏勢大,加上劉氏起事時他又立了大功,這才得了個王位,不過他身為徐乃之叔,「焚天掌」的功力只怕也不可小覷。

風紫婷在這裡思索,陳氏兄弟卻不禁變了臉色,這短短的時間中,白浪與徐乃已經過了數十招,白浪居然只靠著一條右臂就逼的徐乃無法近身,雖說徐乃也未露敗象,但這麼比起來,白浪的功夫只怕比徐乃還高上一籌,自己兄弟八成不是敵手,剛剛沒能與他印證,可以說運道不錯。

白浪卻是心中暗暗發急,他總不能一掌轟死徐乃,所以左手遲遲不敢使用,白浪自己試練,左臂也不是全然無用,但力道不能發出過多,普通的「無倫神爪」尚可運用,但對方的掌力看來十分霸道,若非「青靈爪」只怕不足以抵擋;問題是兩方這麼互耗功力,對方不打緊,自己尚未轉換先天真氣,只怕沒對方撐的久,到時豈不是任人宰割?

白浪在這兒焦急,不斷轉換方位進襲的徐乃卻是更為驚心,自己除了幾招壓箱底的功夫外,幾乎已是全力施為,對方居然一隻手就把自己攔在兩公尺外,但又不追迫自己,彷佛在看自己笑話,等自己主動罷手。徐乃本就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氣,這下只有更加火大,一張恍若燒著烈火的面容更是漲紅如血,十分駭人。

這樣下去不行,白浪心裡不斷的思索,以破天真氣的特性,對付尚未轉換真氣的人可說是大佔便宜,但對已經轉換的人,補充真氣的速度可說是瞠乎其後了,何況現在兩人都以極耗真氣的絕學對拼,對白浪來說十分不利,看著對方駭人的面孔,白浪不由得有些擔心,別要自己力竭之後反而栽在這裡。白浪雙目一寒,左手已經躍躍欲動,斟酌著該如何發出這一擊。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7:48


第九十八章 強弱由心

現在白浪左手一出,仍會發出有如當初轟退徐靖般的勁力,徐乃畢竟只是個護國使,雖然功力不弱,想來也接不下這一招,白浪斟酌著也許該稍稍改變方向,免得勁力直接轟到徐乃的身上,一下子把對方打死了。

但若與上次完全相同,白浪也不敢打左手的主意,自從上次的功散氣消、躺了兩日之後,白浪已經琢磨出較為合理的使用之道,若能在勁力即將耗盡之前,以部分的勁力自傷左臂經脈,便能適時的阻住體內勁力的流失,也使得重新引入體內的內息不再向外散失。

不過這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十分謹慎,時機拿捏的若過早,體內勁流正洶湧而出,出口一旦受阻,必然四處亂竄、傷損己身,那可是自討苦吃;但若過遲,殘餘勁力不足以封閉經脈,同就弄巧反拙--而這功夫又不便試驗,能不能恰到好處,只有天知道。

若能拿捏的恰到好處,自能出手傷敵,還能自行慢慢復原,但話說回來,出手之後還想再戰,依然是不大可能。

白浪眼見自己的「青靈爪」逐漸消散,徐乃越來越近,正想咬牙轟出左爪的時候,忽然望見一旁瞪大雙眼覷著戰況的陳氏兄弟兩人,白浪心裡一鷘,自己出手之後可是全無抗力,若陳氏兄弟來個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死的不明不白……死了還不打緊,若因此而無法趕路、慢了行程,可是後悔莫及。

白浪這一遲疑,左爪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除乃雖然正逐漸逼近,但見白浪左手忽動,他可是唬了一跳,白浪雖已稍落下風,但他一隻右手已經這麼厲害,左手一出只怕難以抵擋,徐乃打點起精神,正準備應付的時候,卻見白浪又放了下去,這麼一來,徐乃更是火冒三丈,越想逼出白浪左手的功夫。

白浪這時可真是進退兩難,這麼損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白浪心一亂,功力凝聚的程度打了折扣,「青靈爪」與「焚天掌」一碰,白浪的爪型驀然消散,徐乃往前直欺,大喝一聲:「還不出手?」兩掌激起一大片焚風,同著白浪刮來。

這時到底該怎麼辦?白浪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還好他只是心亂,並非真正的力竭,論起功力,他實在比徐乃還高。白浪一個往後急縱,閃出了那片掌力的籠罩,一面叱了一聲:「再不住手,休怪得罪。」

「你小子且得罪看看。」徐乃亳不放鬆,點地間重新騰起,同著已經飛退十公尺的白浪又追襲了過去。

白浪左右為難,一面閃避一面望著風紫婷,卻見風紫婷也是一臉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白浪不禁嘆息,若這時有自廣或白玫在身旁,他們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白浪轉念又想,白家除自己與白炰旭外,只怕也沒有能與徐乃過招的人,就算是已經練通「無倫神爪」的白漢,功力還是有些不足……

想到這裡,白浪突然靈光一閃,同樣的功力,若施用不得法,不只不易施出,威力還會大幅下降,白漢那時便是突破了經脈積蓄力道的一處關卡,才能四爪交擊下轟傷了白彤,這麼說來,若自己不運行適當的爪功,也許出手的勁力會大幅下降,地無法順利的全盤流出……

白浪心中在胡思亂想,徐乃卻是越逼越近,幾道焚風擦過白浪身側,白浪連衣衫都傳出了一絲焦味,部分的體毛更是微微卷曲。眼見再難閃避,白浪心一橫,他本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個性,就算還沒想凊楚,也只好一試了。白浪左手忽然一握成拳,毫無技巧、直衝衝的向著徐乃的下盤轟去,心思則御使著功力往外直衝,仿照著那驚天動地的威猛一擊。

這麼毛手毛腳的揮出一拳,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白浪本以爪功聞名,就算他不出爪勁,白家還有個「天玄掌法」,最多也是改爪用掌,從沒人聽過白浪有什麼拳法可用。

這還不打緊,白浪這一拳轟出,看架式、看方位,一點巧妙之處也沒有,別說白浪,一個初練拳術幾個月的小孩出拳也比白浪更似模似樣,他這豈不是找死?

徐乃等白浪的左手等了半天,沒想到居然等到了這麼一拳?徐乃不禁大怒,正想以全力教訓白浪之際,突見白浪那平平無奇的左拳突然整體泛青,一股他從未感受到的龐大勁力倏然轟出,一道有如巨龍般的青色光柱隨著白浪的一揮而威猛衝出,迅疾無比的向著自己的雙腿轟來。

這如何抵禦?白浪的拳勁太過迅速,徐乃閃之不及,便將全身勁力同時運出,一面急退一面往前猛催掌力,想抵住白浪的勁力;怎知白浪的勁力毫不受阻,不但突破了自己的「焚天掌」,威猛的拳勁更真直轟上雙腿,徐乃再也穩不住身形,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個急旋,上下打轉的往半空中摔出,直飛了十多公尺才落下。

而白浪的拳勁毫不停歇的往地面轟去,只聽一聲驚天巨響,土塊碎石四面激飛,煙霧瀰漫,一時也看不清白浪這拳挖了個多大的洞?

戰況可說是急轉而下,眾人發愣間,也沒人來得及扶徐乃一把,徐乃便這麼硬生生地摔在地面,激了個塵土飛揚。

把「風行護國使」打飛了,這還得了?那一大隊官兵顧不得白浪的功力驚人,眾人不約而同怒吼一聲,策馬往前使撲。

風紫婷看這下亂子鬧大了,她急望白浪,卻見白浪囗角溢血,臉色蒼白,但面上卻帶蓍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風紫婷雖然不知白浪在高興什麼,卻看得出白浪恐怕不適合再戰,她一個飛身飄離龍馬,站在白浪身前大喝:「全部站住,你們想違抗二皇子的旨意嗎?」

那群人哪裡理會風紫婷,他們可都是徐乃由宿月城攜來的子弟兵,眾人怒吼聲中,行動更加快了。

風紫婷見對方不停,心中暗暗發急,總不能把這批人全宰了吧?正難以決斷之間,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混蛋們,誰叫你們動的?」

這聲一出,這數十人立即勒馬,眾人轉過頭去,只見徐乃已經挺起了身子,正漲紅著臉大聲怒罵:「老子打不過就打不過,誰叫你們倚多為勝?這是印證,不是戰場相搏,你們是打算把老子的臉丟光嗎?」

那群人尷尬的後退,但見徐乃只坐起來,卻沒法站起,眾人知道不對,有幾個人連忙趕去攙扶。

風紫婷這時才有時間回過頭探視白浪,見這麼一小段時間,白浪的臉已經恢復了血色,雖然口角的鮮血還沒拭去,但看來已無大礙,風紫婷放下了心,走過去兩步皺眉說:「怎麼出手這麼重?」

白浪尷尬的笑了笑,也沒答話。剛剛他這麼一出拳,果然如他所想,因為出拳方式不合拳理,內勁十分不順暢,能順脈轟出的勁力果然不到十分之二、三,但卻依然是威勢強大。

不過無法順流而出的內息在體內一陣激盪,難免有些內傷,這才面色蒼白、口角掛血。經過白浪短暫的自我調理,已經沒有大礙,至於原本用來收束內息湧出的經脈雖被內勁衝開,在體內內力充沛之下,白浪旋即催動復原,也阻住了內息的流散。

整體來說,最大的好處便是還可繼續作戰,若不是連續發出,可能還能轟出個四、五拳。

風紫婷見白浪不說話,不知道白浪正突破了一個困擾已久的煩惱,她還想接著責怪白浪,這時突然傳來打人與怒斥的聲音,風紫婷愕然轉頭,卻見徐乃正把幾個彎身攙扶他的官兵打得四面亂滾,一面還罵:「扶個屁,老子腿斷了都不知道,還不先拿幾根木條來。」

徐乃的腿居然斷了?風紫婷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去道個歉吧。」

真的得罪了北疆徐氏也是麻煩,白浪無奈之下,往那兒走了兩步,徐乃已經發覺,他瞪眼大聲說:「要滾就滾吧!不用過來了,老子服了你。」

白浪一怔止步,只聽徐乃接著說:「二皇子的旨意中,說了可以等熊族攻下刀輪城之後再談,真不知道你小子急什麼?」他一面咕噥的念:「也不知道談什麼…

…跟熊族有什麼好談的?」

看來劉禮還沒告訴徐乃、徐念自己北行的目的,而且劉禮果然高明,當時一剎那間沒想到此事,卻在一轉眼已經思慮到利弊得失,若熊族先破了刀輪城,對劉禮日後掌權可說是有利無害--但刀輪城可說是人族中最難攻下的城池,若要等熊族破城,怎麼還趕得及?白浪正怔忡時,陳儒庸已經叫了起來:「二皇子果然英明,我們這兩天可說是白趕了。」

陳儒雅也哈哈笑說:「確實如此,我們該等熊族把劉群池老頭那夥人全殺了之後再說。」

風紫婷心裡也是同意這個論點,但她見到白浪的表情,也不知該不該表示意見,不過她心裡卻是滿肚子疑問,白浪到底在急什麼?

白浪頓了片刻,這才繼續向著徐乃走去,幾個忠心的官兵,立即攔在白浪身前,徐乃卻又大罵:「白痴、呆瓜,你們攔得住人家?當打輸的老子是飯桶啊?快閃開,別擋住老子的視線。」

那幾個人連忙慌慌張張的讓開,眾人看了不禁好笑,卻不知徐乃這麼帶兵,這些人怎麼又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白浪走到徐乃身前,他還沒開口,徐乃已經瞪著白浪說:「小子功夫不錯,不過老子還有招數沒用,認真打未必輸給你。」

好個嘴硬的大叔,白浪頓了頓才說:「徐護國使可有大礙?」

沒想到徐乃一瞪眼說:「你小子就是說這些廢話?那乾脆快走算了。」

真不好應付。白浪皺皺眉,忍氣說:「末將有一個問題請教……二皇子令旨中,是命令末將等人需等待熊族攻下刀輪城,或只是提出建議?」

這下可輪到徐乃愣上一愣,他過了片刻才皺著眉說:「天鷹傳令中提到的是:

…『有關事項,可待熊族破城再議』……這算是哪種意思?」他跟著又咕噥一句:

「何況刀輪城會不曾破還很難說。」

「既有『可』這一字……便是可由末將決定。」白浪心念已定,回過頭說:

「我們繼續西行。」

「白龍將?」風紫婷吃了一驚,陳儒雅、陳儒庸更是一臉狐疑,不明白白浪是吃錯了什麼藥?

白浪不多做解釋,轉過頭,正要展開身法時,忽聽身後的徐乃驀然叫道:「等等。」

白浪轉回頭,徐乃一揮手說:「真不知道你趕啥?不過老子打死了你的龍馬,有些不好意思……小子們,牽九匹龍馬給白龍將。」他下令之後,轉回頭望著白浪,雖然表情依然不大好看,但聲音已經轉和了些說:「一路換著騎。」

命令一下,那群官兵立即牽過龍馬,連原來約三匹共十二匹,每三匹系在一起,這麼一來,等於每個人有三匹馬,一路換著騎幾乎可以不用休息,當可早半天趕到,白浪一怔之下,不禁感激的一禮說:「多謝徐護國使。」

「滾你的吧。」徐乃翻了翻白眼,不理會白浪了。

白浪直到現在,對徐乃才有三分了解,看來這些官兵對他一片忠心,倒也不是完全無理,白浪對徐乃不禁起了一絲好感,他躍上龍馬,不再客套,一拍馬便向西方疾馳而去。

風紫婷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牽過配給自己的三匹馬,躍上急跟。至於陳儒庸、陳儒雅,雖然一心想休息,但劉禮當初已經下令兩人跟著白浪,他們實在是不能不跟,兩人只好苦著臉隨後急追,一路上唉聲嘆氣想來是免不了了。

蒼林鬱郁,古木參天,在都城東北方都玉山支脈的一處山林,有個有如星飛電閃的人影,正迅疾無倫的向著南方飄閃,那人雖非御氣,但速度極快,一晃眼間已經飄出數十公尺,除了偶爾點地前的那一剎那勉可看出此人的身形外,其他的時間只見一團虛影晃過,天下只怕已無人可以看清此人的形貌。

但若這時有人在旁觀察,卻該曾注意到一件特殊的事情,這團人影與地面接觸之處,似乎有著一團紅色的光影流動,不過因速度實在太快,能看清的人只怕也不多。

此人在數分鐘前才衝入這個古老的山林,眼看著就要穿出,那個人影突然一頓,倏忽間閃入了一叢茂密的灌木群中,隱起了身形,彷佛在躲避著什麼人物般。

忽然間,林中的空氣一陣異常的波動,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一個身著金線滾邊黑袍的瘦削壯年男子,他一雙倒吊眉藏著一抹煞氣,臉上更充滿了怒意,正目光轉動著向四面巡視,仔細一望,那人一絲生氣也無,臉色彷佛死人般的青紫,十分嚇人。

隱入灌木中的身影似乎也發現了此人的形跡,更是一動也不動得隱在灌木叢中,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陰森壯年人目光森寒的四面巡視,卻又察覺不出四面有什麼異狀,他過了片刻,忽然恨恨的說:「芳華丫頭,你學了一半就毀諾逃離,以為逃得出我手嗎?」

山林寂寂,雀鳥驚飛,就是沒有人迴音,削瘦壯年人隔了片刻,咬牙說:「若是要逃,你就不該學了開頭,只要你一運功,無論是天涯海角,絕逃不出堂叔祖的追蹤。」話一說完,四面枝葉無風自動,空間中一陣詭異的氣體擠壓,瘦削壯年人的身形突然模糊而消失。

隔了好一會兒,那個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人影才敢探出頭來,只見她一張俏臉有些帶著心虛的蒼白,還有一抹淡淡的愁緒,兩道濃眉帶著幾分英爽之氣,在那張嬌美的臉上十分引人注意。沒錯,此姝正是劉芳華,而追來的那人正是威名赫赫的「秘閣衛國使」劉冥。

她不是隨著劉冥修練「幻靈大法」嗎?兩人怎麼一道一逃的又向著都城奔?這麼一來,為了避開劉芳華而向熊族急趕的白浪豈不是白趕了?

劉芳華見到冥確實已經隱去,她喘了口大氣,挪身步出那刺煞人的灌木叢,取出了食水迅速的吃喝了一些,她目光轉向南方,暗暗噓了一口氣想,只要逃回都城,冥堂叔祖絕不敢追入,到時就安全了……

「幻靈大法」對一般人有效,但功力到了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的程度時,他們雖然不懂此功,卻已勉能掌握劉冥移動時空間的變異,就如劉冥一遇周廣,就縛手縛腳的無法施展。而若不憑藉「幻靈大法」,憑真實功夫劉冥自然也不是敵手,所以對劉冥來說,遇上他們後除了逃竄之外別無他法,不然一個不小心,從此陷入異空間中無法逃出,那可比破人一掌打死還痛苦。

這次隨劉冥習藝,劉芳華雖是學了一半偷溜,但她卻已學了初步的功夫;數日前,劉冥首先便傳授一種奇異的真氣運行法門,讓劉芳華在自己體內無數穴脈中巡行,在最短的時間中瞭解自己的全身狀態。

這是「幻靈大法」的初步功夫,也是由一種古傳的醫術演進而來,這種法門對練功沒什麼特別的幫助,但對了解身體狀態卻是十分有效,全身任何一點的變異都逃不過這種法門的檢視,最重要的是能藉此法瞭解到每個人在根本上細微的不同,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4-14 16:08:23


第九十九章 刀輪石城

徐定疆離開趙才身邊後,先探望了來自東極城的四位管帶,他們手下官兵不多,加上又是精銳,看起來也沒怎麼疲累,徐定疆略作慰問之後,才走到墨琪與夢羽一同率領的一批千餘人部隊前探視。

這批部隊本是「南角王」徐靖的親兵隊,由夢羽與墨琪統帶,在南角城北上的部隊中,可說是經驗較豐、資格較老的一批,經過都城外的幾次戰役,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半出頭,損失反倒比新兵部隊嚴重:這與當時徐靖的佈陣有關,畢竟這群部隊比較值得信賴,只好放在風險較大的地方。

徐定疆遠遠望見夢羽無神的坐著歇息,他心裡嘆了一口氣,為情所苦,自古皆然,只不知她與陳東立在一起不過是短短的時間,怎麼就有了這麼深厚的感情?徐定疆想到自己與自玫的一段情,自己雖然也常想起她,但卻似乎並不這麼刻骨銘心,是自己不懂「情」嗎?

走到夢羽身前,徐定疆卻吃了一驚,夢羽不只容色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原先雙目中的神采也黯淡無光,這對功夫小有成就的人來說,是不該發生的事情,但見自己到了片刻,夢羽似乎仍渾然不覺,目光中焦點末聚,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東西。

「夢羽。」徐定疆輕喚了聲,夢羽似乎並沒聽到,目光焦點未變,依然望著遠方,徐定疆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提高了些又喚了一次,夢羽才回過神來。

望見徐定疆出現在身前,夢羽有些慌張的起身說:「小王爺。」

徐定疆沉默片刻,他心知這時安慰也是無用,徐定疆轉了轉念,他嘆了一口氣說:「夢羽,東立可曾對你有過任何允諾?」

夢羽沒想到徐定疆一開口竟是這麼一句話,她愣了愣低下頭,憔悴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一抹紅暈說:「小王爺……何有此問?」

「我只想知道他對你如何。」徐定疆微笑說。

夢羽臉上露出一抹羞怯,隔了片刻她才聲如蚊吶的說:「他曾說過……非我莫娶。」

「這就夠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那個書呆也懂得甜言蜜語?」

聽徐定疆稱陳東立書呆,夢羽可不樂意了,她白了徐定疆一眼,帶著三分不快的說:「小王爺尋夢羽開心……」

「你誤會了。」徐定疆頓了頓,面色一正說:「他既然這麼說過,我相信他不會負了你……你這就去吧,到刀輪城找他。」

聞言,夢羽整個人一瞬間似乎活了起來,她望著徐定疆不敢置信的說:「小:

…小王爺?」

「你不願去?」徐定疆捉狹地眨眨眼。

「不……」夢羽似乎慌亂得不知如何回答,隔了片刻,她臉上的光彩又黯淡了下來,她低下頭說:「他既然不願我去,我就不去了。」

「這是我的命令。」徐定疆晃晃腦袋說:「他也是不願你陷入危境……你把這話傳給東立,他就不會羅唆了。就說我寧願讓部將光榮的戰死在刀輪城,也不願有人窩囊的病死在歸途上。」

夢羽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但卻不知為何鼻頭一酸,夢羽眼眶紅紅的說:

「謝……謝謝小王爺。」

「有個條件。」徐定疆一板臉說:「你先給我吃飽喝足休息夠才準上路,聽懂了沒有?」

「是。」夢羽心懷一開,肚子馬上就餓了,天知道她已經數日未進飲食,若不是徐定疆及早察覺,她只怕撐不到南角城。

徐定疆想了想,又說:「還有,刀輪城雖然難攻,但你若發覺刀輪城已破,務必立即趕回南角城……這件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夢羽的心頭又沉重起來,若刀輪城破,陳東立的命運會是如何?但這時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恭謹的說:「夢羽記得了。」

這裡的問題解決了,徐定疆嘆了一口氣,繼續巡視,眼見部隊們一批批的趺坐休養,要在最短的時間恢復體力,徐定疆放下心,經過幾趟南北征伐,這些新兵也成長了不少,想當初北援東極城的時候,根本還不能這麼趕法。

徐定疆自己也需要進食,他回到了親兵隊,眼看趙才與墨琪正偷偷望著自己,徐定疆哼了一聲說:「趙才、墨琪。」

兩人吃了一驚,連忙奔過去,徐定疆輕描淡寫的說:「夢羽即將離開,你們兩隊暫時統合成一隊,兩個人一起管理,明白了嗎?」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消息,趙才合不攏嘴的說:「是、是、當然、當然……」

墨琪可沒有這麼開心,她詫異的說:「小王爺,夢羽她是……」

「我命她去刀輪城助戰。」徐定疆明快的說完,話鋒一轉,瞪著趙才說:「趙老大,弄點吃的來好吧?」

好久沒聽到這種稱呼,趙才不敢怠慢,連忙往下吩咐,反正徐定疆才剛幹了件好事,這次就放他一馬,不在肚子裡罵人了;墨琪更是十分殷勤,恨不得把山珍海味、美酒佳餚全部奉上。

不過徐定疆已經轉換先天真氣,進食的數量與頻率都大幅下降,他只略為進食,隨即沉思起別的事情。

今日兩位供奉未能趕到,估計今明兩日之內必到,到時若沒法說服他們,只怕自己是在劫難逃;徐定疆思索著,自己的功夫已經提升許多,但上次與「右督國王」

劉方廷過招已經沒有把握,何況是兩位功力、修為都勝過劉方廷的人物?便算自己有追風刀,還是一點也沒有把握……上次被劉方廷擠出來的那一招,今日有空,倒要好好思索一番。

徐定疆沉思著,上次若不是劉方廷不願同歸於盡,自己那招雖能重傷劉方廷,但在全身功力一時成空的情況下,八成會被那無聲無息的刀狀勁力一刀兩半,徐定疆皺著眉頭心想,這種功夫必須與敵人十分接近才能發招,太容易兩敗俱傷,似乎不怎麼好用。

但體外真氣若是脫體擊出,可說是必散無疑,就算是自創的那招「紅骨神拳」

也是因為彙集了大半體外經脈的力道在拳頭上,這才足以擊遠,想全身都凝注這種高密度的內息,以現在的體內內息含量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該怎麼辦,等死嗎?徐定疆皺起了眉頭,換個角度思考,「紅骨神拳」威力已經不小,老是想著如何提升勁力,不如想想如何一擊必中。

想了半天,徐定疆啞然失笑,天底下有一擊必中的功夫嗎?徐定疆苦笑搖頭,自己可說是鑽入了死衚衕,且不說拳風剛猛、聲勢威嚇,單是那股炫目的紅光就在提醒別人躲避了,卻不知劉方廷的「電光薄刃」是如何練得毫無形跡?

可能是功力凝鏈所致,徐定疆心想,自己的紅光來自退蛇血的奇效,再怎麼凝鏈八成也不會褪色,這個念頭還是別打,想來想去,徐定疆更是皺緊了眉頭,怎麼一點辦法都沒有?

能不能師法他人的絕技呢?徐定疆揣想著,一面將自己見過或聽說過的絕技分類,有一類與自己的「紅骨神拳」相似,都是彙集大量功力轟擊而出,比如劉氏密技「透骨擊」、兩位供奉的「極陽真罡」與「厲雷氣」、東極絕學「苦濤掌」、北徐絕技「焚天掌」、父親徐靖的「化玉勁」、白氏絕傳「陰爆掌」等等……

這種功夫若要加強威力,除練功之人本身內力提升外別無他法,所以自己的「紅骨神拳」怎麼算也抵不過兩位供奉的功夫,這條路暫不可行,多想無益。

另一類與此不同,但卻往往也能稱雄天下,比如陳康的「焦雷指」、劉方廷的「電光薄刃」、劉群池「飛來石」、還有……徐定疆暗歎一口氣,還有白浪的「青靈爪」……這些功夫似乎並不全靠優勢內力,而且似乎有個相關連的地方……到底是什麼相同點?徐定疆心中反覆掠過許多功夫,他腦海一亂,更是想不出來。

若是周廣在就好了,徐定疆嘆息了一聲,抬起頭四面一望,目光才剛掃到趙才,卻見趙才似乎正偷瞧著自己。徐定疆才剛覺得訝異,只見趙才已經不大甘願的站起一揮手說:「時間到了,起來吧。」

一個個苦著臉的官兵聞令,顧不得腰痠背痛,起身牽馬整隊,徐定疆一望天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剛剛這下沉思已經過了這麼久,卻是到了該移動的時間了,難怪趙才偷望著自己,原來這小子心虛。

這邊的部隊一動,所有的部隊也跟著迅速的聚集,徐定疆一提真氣,正想開口說話,卻見趙才與墨琪不知說了什麼,玩帥般的拔刀輕敲了一下龍馬的尾幹,龍馬一驚之下猛一個全身急縮,趙才倏忽間矮了半公尺,他跟著哈哈笑著不知向墨琪說些什麼。

這小子到現在還在玩,徐定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趙才發現不對,這才快快安撫座下龍馬,縮頭乖了下來。

徐定疆這才清了清嗓子說:「眾軍出發,兩日後再休息。」話聲一落,眾官兵依序前進,跟著逐漸的加速,越奔越快。

徐定疆運起功夫,緩緩的隨著部隊飄行,心裡一面好笑,他剛剛雖然瞪趙才,但心裡卻也覺得有幾分溫馨。龍馬尾幹有一處十分敏感,只要輕輕一觸,龍馬立即縮成一團,第一次試玩的人很難不被摔落,這招本是少年弟子戲玩騎術時的招式之一,徐定疆自然不陌生,看來墨琪不知此事,趙才卻在開這玩笑。

而且趙才這只是小把戲,若在龍馬躍起時施為,龍馬驀然急卷下,會在半空中一個急翻,少有人能安穩落地,徐定疆在十來歲時就已經玩的十分熟練,若不是身為大軍的統帥,徐定疆這時必定來上一下,讓趙才見識一下什麼叫作高明。

當年功夫不夠,必得帶一把刀才能施為,不然手可夠不到那個位置,徐定疆想起少年時與陳東立兩人摔得頭昏眼花的模樣,更是覺得十分好笑。

不過突然間,徐定疆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凝,他跟著哈哈一笑大聲說:「原來如此,原來是手不夠長。」

徐定疆這一下得意忘形,聲音未作壓抑,在紅霧的催動之下,洪洪發發的向著四面傳去,惹得數千官兵全部轉回頭望著徐定疆,狐疑、訝異、暗罵瘋子的人都不在少數,渾然不知小王爺怎麼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手不夠長」?

徐定疆也發現了自己失態,他尷尬的揮了揮手示意無事,一面在心裡迅速的轉動著念頭,需要以刀擊馬,是因為手不夠長,而「焦雷指」、「電光薄刃」、「飛來石」、「青靈爪」等功夫,不也是手的延伸?這些功夫與轟擊而出的勁力最大的不同,就是轟出之後還能變化,也就是說,內息匯出體外成形之後,還能在控制之下移動,這麼一來,就多了招式變化,就算功力稍弱,也足可抵銷。

而且這功夫還有一個好處,因為內息出而不散,能支持的攻擊時間比較持久,不需要這麼擔心內息的流失,一次能彙集的內息量豈不是更多?

早該從這個角度著手了,徐定疆想通此點,他在半空中一個翻身,立即把內力彙集出體外,開始嘗試著這類的功夫。

只不過徐定疆卻沒想到,這些功夫有一個最基本的特色,就是內息本身的凝聚力十分獨特,不然若如此好用,怎會如此少人習練?比如劉群池的「飛來石」,便是由「靈牽一線」神功為基,而非一般劉氏祖傳心法,徐定疆藉由退蛇之血與埳山老人靈藥搭配而練成的功夫雖能在體外凝結,但距離軀體一遠便自然散失,他再怎麼嘗試,只怕也創不出一門類似的功夫。牧固圖紀元一二○一年十五月二日「刀輪城中刀輪池,池外莽莽萬里沙,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這是數百年來,傳頌在北域的民間短歌,形容的正是北域四城之一--「刀輪城」。

北域西北角這一大塊區域,除了有一條名喚刀輪河的習回河支流外,幾乎是遍地莽莽黃沙,而這條刀輪河與一般河流也大不相同,不但在黃沙之中忽隱忽現,還時常改變河道,是以方圓數百里之內,幾乎是無人可以久居。

可是刀輪河雖然這麼難纏,有一處卻十分照顧人,在布爾山東方近五百公里虛的大片沙漠高地之中,刀輪河首次從地底冒出,彙集成方圓近兩公里的一大片湖泊,因湖形狹長而中央寬圓,圓中更有沙洲向四面伸展有如輪輻,彷佛輪子上面押著一把長刀,是以得名。

此水源不知在刀輪池底何處再度潛入地脈,在黃沙中忽隱忽現,又向東北方前進了數百公里,這才匯入了習回河中。

刀輪池除池中沙洲綠蔭成林外,四面也都是肥沃的土壤,十分適合人居。不過在七、八百年前,北域只有習回河城與北域城兩座城池,刀輪池畔本無人居住,那時無論是熊族或人族對此地都不感興趣,後來征戰漸起,為了防守住遼闊的邊界,才在建了宿月城之後,著手興建刀輪城。

當時欲建此城,首先遇到的問題便是城牆的建材,總不能千里迢迢的運石來建,後來還是一位徙居此處,名喚陸採的士族發現池中藏有一種奇異的黏土,撈出與沙一混之後半日即凝,可謂堅如磐石、硬比金剛,但若一混上大量的水,立即又泥歸泥,沙歸沙,各自無關,後人便以發現之人姓名稱之,是謂「陸採石」。

刀輪池畔別的沒有,水與沙特多,既發現此等材料,刀輪城的建立可說是人族諸城中最迅速的,而且還有個特色,若有人來攻,不但可在刀輪城大門砌上牢固的「陸採石」,連四面城牆也能在數日內加高數公尺。

而城外無水,不但無法溶散「陸採石」,無水更無法久攻;反親城內卻是水源充足,魚蝦豐厚,困守個百年也不虞匱乏,更何況攻得越久,城建越高?這種種直令攻城之人望城興嘆,無法可想,也就是那句「千軍萬馬攻不破,只看城高往上拔」

的由來。

經過了數百年,刀輪城自與往日大不相同,若到刀輪城,可見到近十公里寬,高聳如山的陡峭城牆,將刀輪池以及周圍尚可居住的地區全部圍住,登上城牆往內一望,見到的不是市鎮,映入眼簾的反倒是那一大片的湖水,在湖中漁帆點點,四面是一塊塊不規則的菜園田畦,輪輻正中的大島上,連著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從那兒向著四面延伸而出的弧形拱橋將所有的沙洲島嶼連成一串串,更像個倒下的大輪子。

刀輪城的建立,本是為了隨時可支援北域城的戰事,因刀輪城雖然難攻,卻不是熊族入侵的必經之路,若熊族不攻,直往南侵習回河城或是都城,刀輪城也只好出城協防,所以此城雖有截擊敵人後路之擾,但城堅強厚的好處可也盡喪。

這次熊族來襲,一方面能族不知人族內鬨,眼見北域、宿月兩城雖破,不攻刀輪,難破習回河城,另一方面,熊族首次以如此大量兵力南下,若這次拔不下刀輪城,只怕真的應了「千軍萬馬攻不破」那句話。

不過刀輪城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正如陳東立北返之前,徐定疆所提的問題--

兵力不足:刀輪城城周十公里,兵力只有四萬,就算加上由北域撤退約兩萬部隊,也不過六萬餘人,想守住這十公里的戰線,實在有些辛苦,只因先天上刀輪城中土地不多,能屯守的兵力自然有限。

白浪雖來自北疆,可憐卻沒進過刀輪城,連刀輪城周百里也沒到過。自地出生開始,就是不斷的在北疆鄉野逃竄,西北這一區全是莽莽黃沙,若躲來這裡,豈不是自尋死路?所以白浪祖父從來不曾領著白浪往這兒走。

一日前進入了黃沙區,白浪對這裡黃沙萬里的景色就十分訝異,更別提日夜溫差、風吹山跑的沙漠各種特色,若不是急著趕路,真可以好好的賞玩幾天。

白浪等人與一般的士兵不同,連著奔馳兩天不算什麼苦事,但在沙漠中奔馳與在一般道路可是大為不同,白天炎熱、晚上酷寒,兩種氣候雖然都難不倒四人,可也耗去了不少功力。

問題是白浪不停,風紫婷也不好叫停,陳儒雅、陳儒庸則是對白浪頗有幾分不對盤,也不願在白浪面前認輸示弱,只好咬牙忍著辛苦,拼了命的奔馳。

一入十五月,正式到了秋季,按道理應該沒夏季這麼炎熱,何況這兒是北疆?

但在沙漠中的下午,烈日烘烤的黃沙不斷的冒出熱氣,在沙中煎熬了近兩日的四人實在有些不好受。

除了白浪之外,風紫婷、陳氏兄弟也從沒到過這片黃沙之中,但四人卻也不怕迷途,沿路自有指示方向的石碑。風紫婷以年紀來說是四人之長,自然而然的十分注意石碑上標示里程的圖案,從剛剛經過的石碑來看,距刀輪城已經不到十公里,白浪卻仍是一個勁的向前衝,風紫婷奔了片刻,忍不住加快龍馬的腳步,追著白浪說:「白龍將!我們該減速了。」

白浪一怔,轉過頭望著風紫婷,風紫婷急急的說:「快到了。」

白浪有些失神的放緩了龍馬,風紫婷才鬆一口氣,隨著白浪逐漸的停了下來。

「快到了嗎?」白浪望著前方無窮無盡的黃沙,有些不可置信。

這時陳氏兄弟才趕到兩人身邊,陳儒庸一勒馬說:「翻過那片沙山,應該就能看到刀輪城了。」他們自小在都城,學的可不只是功夫。

怎麼大家都比自己清楚?白浪愣了愣說:「先上那座沙山吧?」又輕輕的催動了龍馬。

「慢點。」陳儒雅說話了:「上那座山要小心,我們一探出頭,只怕就要被發現了。」

「我們本就來找熊族。」白浪不在意的說:「被發現又如何?」

這話一說,三人的臉色都變了,陳氏兄弟只瞪眼沒說話,風紫婷倒開口說:

「白龍將,我們一出頭,可能沒能說到半句話就被熊族圍殺了。」

這話也有道理。白浪沉默下來,半晌沒說話。陳儒庸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說:「白龍將總不曾全無計畫吧?」

倒是被你小子說對了。白浪瞪了瞪眼,依然沒開口,陳氏兄弟對望一眼,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風紫婷也跟著嘆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開口。

四人沉默了片刻,白浪驀然說:「你們在此等候,我一個人去。」

這怎麼成?風紫婷首先說:「我們一起去。」

陳儒雅、陳儒庸卻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物,何況千里迢迢地趕來這兒,莫非是叫他們來看戲的?陳儒雅接口說:「我們不是不去,只想商量妥當了再接近。」

「那麼……」白浪只能說:「先上去看看吧。」四人由馬背取下一根木樁插入黃沙,把十二匹龍馬綁在一起,四人展開身法,同著那片沙山飄掠。

沙漠上的沙山,十分平緩,也沒什麼明顯的山峰,不過是一道被風颳出來的長長稜線,四人攀上沙山,伏著遠望,當即見到數公里外灰黑色的刀輪城,正有如一個堅固無比的石山,突兀的落在這片黃沙之中。

而刀輪城的西方不遠,一大片黃沙之上,有不知道多少的小小黑點正四面晃動著,四人心裡清楚,那些黑點看來雖小,每個卻都至少有兩公尺餘,正是北疆異族--熊族。

「那些熊族在做什麼?」陳儒庸詫異的說:「怎麼沒攻城?」

「該是散開休息。」白浪對熊族十分了解,只不過懶得解釋,熊族平時還好,但睡覺或休息卻向來各找地方,似乎十分不願意有人在他們身旁。

陳儒庸自然不明白這種情形,他聽了直瞪眼,卻又不願追問,只閉著嘴發悶,對白浪是更不滿了。

風紫婷自到了這裡,心中便想著該如何讓白浪與熊族少主見面,她眼見熊族雖說雜亂無章的四散,但四面卻是沒有半點遮蔽,若四人沒頭沒腦的闖過去,不被立即圍殺才有鬼,她望望白浪說:「這樣無法露面。」

白浪臉上雖平靜,卻是心急如焚,他腦中轉啊轉的,轉不出半個主意,白浪一咬牙說:「我直接出面,宏侖該會見我。」

風紫婷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說:「有不對勁立即奔土來,我們有十二匹龍馬,他們的大軍該追不上。」

「沒有用。」白浪搖搖頭說:「既然大軍南下,七霸王至少來三、四個,我們只要一露面,逃不掉的。」

七霸王?風紫婷等三人都沒聽過這種稱號,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再看白浪的神情,似乎也不打算說明,陳儒雅忍不住說:「只聽過熊族分五宗……」

「那是五十年前。」白浪截斷陳儒雅的話,緩緩的說:「熊族每百年一次族中大會,前一次恰好在三十年前……在大會中,能力舉萬斤、拔身飛空者可稱霸王:

力舉千斤、凝懸空際的則是勇士,若某霸王有三名以上的勇士願追隨,則可裂土封疆。上一次大會,選出了九霸王,其中一位便是宏侖之父託塔洪。」

「九個?」陳氏兄弟咋舌說:「熊族有這麼多怪物?」這麼說來,熊族的霸王只怕比起人族諸王毫不遜色,至於勇士,則可能介於國使到龍將問的程度。

「那怎麼會變成七霸王呢?」風紫婷也問。

「霸王既出,須在其中選出全族共主。」白浪接著說:「九霸王打了一個月,託塔洪歷經九場血戰,終於成為全族之主,但也有兩位霸王在那場爭鋒中傷重不治,於是這三十年來,熊族便分七宗,共奉宏侖父親託塔洪為共主,又稱族王。」

「好個傻瓜。」陳儒庸拍手笑:「自己打自己,倒損了兩員大將……」

「人族比較聰明嗎?」白浪冷冷的殺出一句,陳儒庸後半截話不禁吞回肚子裡,人族的內戰,只怕是六族之最,現在皇子爭位且不說,五十年前劉氏推翻白氏建基,人族的實力少說也去了三分之一。

風紫婷岔開說:「這麼說來,宏侖雖稱少主,但他的權力,其實是建立於他父親託塔洪?」

這話本來沒錯,但上次在「提鞍山區」遇見周廣,同廣沒頭沒腦的說宏侖成為熊族的首領,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他判斷錯誤了……白浪想了想,還是開口說:「託塔洪可能已經過世。」

「哦?太老了是嗎?」風紫婷一怔說:「如此一來宏侖不再是少主,你們的交情還有用嗎?」

這話確實是重點,白浪頓了頓才說:「共主一歿,其宗若無合於霸主資格的人,其宗族便散入其他六宗,而由尚存的霸王爭奪共主的名位;但若有,也能加入爭奪。」其實整個制度說起來有些複雜,白浪不是這麼多話的人,每每三言兩語帶過去。

但這並沒有解開風紫婷的疑惑,風紫婷皺了皺眉說:「所以……莫非你認為宏侖有資格當熊族一霸?」

白浪沉吟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本來白浪倒沒有這個把握,他離開熊族之前,宏侖的功力高他沒多少,差不多勇士的程度而已,自己這段日子迭有奇遇,功力才大幅提高,不會這麼巧宏侖也有奇遇吧?但既然從周廣口中冒出了「狗熊老大」

這四個字,宏侖不是共主至少也是霸王,不然他的宗族早就四散了。

陳氏兄弟對熊族如何傳承不怎麼有興趣,只擔心這次任務能不能成功,陳儒雅盤算片刻,忽然疑惑的說:「熊族既有七霸王,為什麼白兄認為只會來三、四位?」

「熊族地境過於遼闊。」白浪說:「與鷲族交壤的地方,比人族寬闊了四、五倍……說老實話,當年人族北伐雖說殺得熊族元氣大傷,但也是因為當時熊族五宗之中,屯駐在鷲族交界處的就有三宗,以兩宗之力,自然抵不過當時能力突進的人族否則人族既能勢如破竹的殺入熊族數萬裡,為什麼殺不到首都吼猛城?」

風紫婷愕然間:「你是說……當年人族是知難而退?」

白浪點點頭說:「那時三宗又調回一宗,繞過卡輪多山脈回防首都吼猛,人族部隊自知不敵,便撤退回來,後來熊族不再掉以輕心,分成七宗後,便有三宗在卡多倫山脈東面、四宗在西面。」

「我們還是被排在第二位?」陳儒庸有些不甘願,詫異的說。

白浪沒有回答,只望了陳儒庸一眼,目光中明白表示出「這還用說?」的味道。

這麼談下去總不是辦法,見眾人似乎已再無疑問,白浪深吸一口氣說:「你們遠遠的看著,若我失敗了,你們就回去稟告……只希望三皇子能善待白氏一族,白浪於願足矣。」

「我與你一起去。」風紫婷攔住白浪說:「就請陳四公子、五公子替我們傳信。」

陳儒庸微微一動,一旁的陳儒雅卻拉了他一把,點頭凝重的說:「既然如此,我們在此等候兩位的好消息。」

白浪看在眼裡,心中暗暗思量,陳氏兄弟雖說有些私心,卻也是無可厚非,兩兄弟比起來,弟弟陳儒庸雖比較愚直,卻頗有行動力,哥哥陳儒雅則頗有智計、胸懷城府,若不是有些志大才疏,倒也是兩個好手。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沒什麼好遲疑了,白浪與風紫婷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騰空而起,御氣掠過了稜線,出現在山坡的另一面。

兩人緩緩的往下,距下方意興闌珊、或躺或坐的熊族還遠得很,但整片黃沙之中,兩人的出現確實刺眼,過不多久,熊族便起了一陣騷動,隱含著怒意的吼聲一波波的傳了出來,那些個高大的熊族人也一個個立了起來。

沒過半分鐘,八個熊族人惡吼一聲,向著沙山上的兩人急奔過來。

隨便一位熊族人,奔馳的速度都不會比龍馬慢上多少,白浪與風紫婷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停了下來,白浪深吸一口氣,氣納胸腹運勁而出,只聽他聲震千里的說:「宏侖!我白浪來了!」這可是白浪首度以全力吐聲,音波有如實質般的往前轟傳,那八名熊族不標慢了下來,整個熊族大軍也騷動了起來。

不只如此,白浪的聲音遠傳到了有如石山般的刀輪城頭,刀輪城頭的旗幟微微一亂,似乎對沙山上突然出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族也十分意外。

不過騷動歸騷動,那八名熊族還是向著兩人奔來,白浪心裡暗暗搖頭,想著在見到宏命前,只怕非得打發了這幾人不可。

這時,突有一個十分威猛高大的熊族人猛一個飛射,倏忽間已經脫出了熊族大軍,同時他猛一聲長嘯,聲量之威猛,竟似比之白浪適才的聲音還要令人震撼,而那幾個奔往沙山上的熊族人,聞聲同時停了下來,剛一回頭,那名熊族人已經趕過了那八人,向著山坡上的兩人飛射過來。

來的好快,白浪吃了一驚,訝然自語說:「託塔洪?」

風紫婷也愣了一下,白浪不是說託塔洪該死了嗎?而且在風紫婷的眼中,熊族人幾乎都長成一個樣,她實在不知道白浪是如何分辨的。

白浪也只有七成把握,一般熊族的平均身高約兩米三、四,身寬有人族三倍大,全身生滿粗硬的剛毛,看來已經十分恐怖,而白浪當年見過的「熊族王」託塔洪卻高有兩米七,臉上的剛毛天生的兩頰平貼,到了後腦卻有如刺蝟般的往後散,一般熊族的毛色帶點黃褐,而託塔洪的毛色卻是褐中帶黑,看來更是特殊。

至於宏侖,他既是託塔洪之子,頭臉上的剛毛也有相似之處,不過無論是身量、體寬,宏侖都比託塔洪小上一號,就以身高來說,宏侖不過兩米三左右,在熊族中,並不算特別高大,毛色也沒有託塔洪的顏色深。

以白浪的經驗來說,他雖然也不易分辨熊族人,但眼前的除了託塔洪還有誰?

白浪眼看對方惡狠狠的撲來,他連忙往前一步,向風紫婷低聲說:「你退後些。」

白浪才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眼前便一股狂風颳來,託塔洪的黑影已經到了兩人前方十公尺處,猛一個停了下來,託塔洪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兩人,旋即將目光轉到白浪身上,有些懷疑的說:「你是白浪?」託塔洪雖見過白浪,但熊族看人族,正如人族看熊族一般,頗不易分辨,何況白浪回到人族後臉發頗有修飾,與之前頗不相同。

「我正是白浪。」熊族沒這麼重禮數,不需要在下、晚生的客套,白浪向著託塔洪一禮說:「見過族王……宏侖可好?」白浪有些訝異,憑兩人的交情,宏侖再怎麼氣自己,聽到了叫聲也該出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託塔洪目光有些冷冽,冷冷盯著白浪沒開口,白浪心中一寒,莫非熊族攻城之時……宏侖出了意外?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白來了?

白浪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託塔洪突然吼了一聲:「你不是白浪。」

我不是誰是?白浪一愣,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個巨靈般的巨爪已經轟到了自己腦前,託塔洪一面大聲吼:「宰了你!」

除了那招之外,自己絕不是託塔洪的對手,白浪心一沉,一面急退一面說:

「族王且慢。」一面險險的閃過託塔洪三爪。

兩人一動上手,整個山下的熊族驀然喧囂騷動起來,似乎部準備往上爬。託塔洪倏然之間又閃出了數公尺,轉身以熊族語大吼一聲,下方的騷動這才又平靜下來,託塔洪轉回頭,目光又瞪到了白浪身上。

剛剛的三下,白浪只守不攻實在避的十分艱難,還好託塔洪忽然又閃出圈子,他對熊族人吼的話白浪明白,是下令誰也不準上沙山,熊族平時隨便,戰時號令極為森嚴,託塔洪這麼一說,絕沒有人敢上山。

白浪鬆一口氣,看來託塔洪願意談談,他正想開口,眼前的黑影又突然擴大,只見託塔洪的巨爪一抓一吐間,一股凌厲剛猛的勁力倏然爆出,隨著一聲震動風雷的爆響,那股威猛的勁力向著白浪胸前急轟而至,竟似是要在一擊之下把白浪送入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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