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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金萱 -【私會紅杏妻(千萬買主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0:23     標題: 金萱 -【私會紅杏妻(千萬買主之一)】《全文完》

金萱 - 私會紅杏妻(千萬買主之一)

上帝他要告解:
他一不該自以爲娶誰都一樣,早早和門當戶對的女人訂了婚,
二不該對真愛後知後覺,待明白對她的感覺又想得太久,
才讓未婚妻趁著爺爺大壽時,當衆羞辱她勾引他,
害他差一點錯過她、錯失擁抱真愛的機會,
幸好,他及時修正錯誤,不但向她表明自己是愛她的,
還負責的立刻向未婚妻說抱歉、解除婚約,
可他疏忽了傲千金雖然戀情不斷,卻立志當齊家少奶奶,
竟背著他耍賤招,和他的母親大人聯手將她趕出了他的世界,
之後他找了她兩年,日日夜夜想念著她,再相逢她已爲人妻!
當這惡耗將他打入地獄時,又意外發現她老公是個同志,
所以……天啊,他們的兒子是他的小孩!
這下說什麽他都不會再放手,只是──
他要如何在不傷她公公婆婆的心,成功把嬌妻及兒子帶回家?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0:56

變胖了 金萱

  近來每回寫完稿要寫序時,萱都有種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感覺好痛苦,因爲不知道要寫什麽。Orz

  近來萱的生活平凡、穩定,因爲生病的關系,連以前日夜顛倒的生活都調正常了,晚上十二點左右上床睡覺,早上八點左右起床,然後吃完早餐等著吃午餐,吃完午餐等著睡午覺,睡完午覺起來時又到了吃晚餐的時間,簡直就是豬的生活。

  也之所以,近來萱的體重一直增增增的節節高升,從生病至今半年的時間,體重已增加了六公斤,堂堂突破五十大關,創下有史以來萱最重最胖的紀錄。哭。

  說真的,這真的不太正常,萱以往也是能吃能睡,但體重始終起伏不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中年發福?可是萱今年也才二十八歲而已(羞),還不到中年啦,這真的沒道理。

  然後,有一天萱突然想起,好像有人跟萱說過萱現在吃的藥好像會讓人變胖,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于是萱到了門診那天便開口問了醫生。

  “醫生,我好像一直在變胖,已經胖了五公斤了。”萱問。

  醫生微笑。

  “醫生,這正常嗎?我聽說吃這藥好像會變胖,是真的嗎?”萱再問。

  “當然。”醫生臉上的笑容瞬間加大了些,用的竟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萱頓時有種想哭的感覺。

  “那該怎麽辦?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萱苦著臉,觊觎的看著醫生問道。

  醫生竟然瞬間笑出聲來,對著萱說:“減量,少吃一點。”

  Orz......Orz......Orz......

  咱們下本書再見,萱要去舔傷口了,竟然暗指我太會吃,太傷人了,嗚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1:13

楔子

  緊閉的房門內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怒吼咆哮聲之後又過了許久,房門才被打開,從裏頭走出三男一女的中年人。

  “這可怎麽辦才好?爸一直吵著要找小叆,沒見到小叆就不吃東西,這樣身體遲早會垮掉的。”中年婦女一臉憂愁的說。

  其余三名與婦女長得有些神似的中年男人也同樣是一睑憂愁。

  他們都是齊家第二代,現今工商業界深具影響力的人物。他們的影響力除了因位居高位,讓人不敢怠慢外,最主要是因爲他們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父親——齊頂天。

  齊頂天的一生可謂傳奇,以孤兒乞丐的身分崛起,一步一腳印的創造出屬于他自己的商業王國,進而帶動全國經貿發展,在全世界嶄露頭角。

  他的人脈遍及全世界,三教九流都有,最意氣風發時,可以一腳震天下。因此,與他同時代之人都會恭敬的喚他一聲“齊老”,後輩們自然也對他敬畏有加,往往在提到這位大老時都是一臉恭敬的模樣。

  不過再厲害的人,在無情歲月的摧殘下,還是得面對人生的生老病死,齊頂天也不例外。

  齊頂天現年九十一歲,在幾年前檢查出罹患老人癡呆症後,便退休在家休養生息。雖然一直受到最好的照顧,但隨著老化現象,病情沒有改善,反而愈來愈嚴重。

  這陣子他不斷吵著要見已經死了快十年的孫女,甚至爲了見人還絕食抗議,怎麽與他溝通都沒用,真的很傷腦筋。

  “我也知道,但是小叆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齊老大心酸無奈的說。

  小叆是他的女兒,在世時深受她爺爺的疼愛,也因此養成有些驕縱的性格難以管教,在大二那年因酒後駕車而發生車禍,意外喪生。

  父親當時受到打擊生了一場大病,之後便絕口不再提她,好像這個孫女不曾存

  在過一樣,顯得有些冷酷無情。但近年來父親因生病智力漸失後,心心念念的卻全都是小叆,大夥才知道父親對小叆這個孫女有多疼愛就有多思念,且始終如一,從未改變。

  “照片呢?”齊家老二問。

  “照片沒用,爸要的是會陪他說話,活生生的小叆。”齊老麽搖頭歎道。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

  “要不找個替身怎麽樣?只要長得像,機靈一點,事前再好好教導她熟悉小叆的一切,也許可以騙得了爸。”中年婦女,也是齊頂天唯一的女兒,排行老三的齊思靜突發奇想的說。

  “這方法也許行得通,我去找醫生討論一下。”齊老麽雙眼一亮,點頭道。

  “一起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1:33

第一章

  假日的百貨公司人潮擁擠,買東西的人少,吹免費冷氣的人多。

  齊烙坐在位在二樓、面對一樓通往二樓向下電扶梯的咖啡店座位上,透過挂在鼻梁上的墨鏡看著百貨公司裏來往的人潮,尋找著適合的替身人選。

  在詢問過醫生的意見,確定替身方案可行之後,他們齊家便全體動員,開始物色小叆的替身人選。

  這件事因爲關系到爺爺與齊家的名聲,所以他們既不能登報尋人,也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靠自家人上街碰運氣找人,而身爲齊家一分子,又是長孫的他,自然責無旁貸。

  所以,他現在才會一個人坐在這裏,像個色狼般的盯著每一個從他眼前經過的美女,真是太丟臉了。

  唉,幸好有墨鏡的發明,要不然他的一世英名肯定毀于一旦。

  穿著簡單的T恤加牛仔褲,腳踩一雙Adidas的休閑布鞋,再戴一副遮掉他三分之一臉龐的墨鏡做爲喬裝,他相信應該沒有幾個人會與平日總是西裝筆挺的齊烙、齊大少、齊副總聯想在一起才對。

  想著想著,齊烙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爲了這個新造型,他早上還特意將部分胡子留了下來,真是大費周章呀。

  他現在只希望能趕緊找到一個符合要求的人選,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他都願意,只要能快點找到人,快點讓他從這個尋人任務中解脫就行,因爲再讓他繼續坐在這裏喝咖啡喝下去,他的膀胱就要爆炸了!

  不行了,一定得先去趟廁所才行。

  “小姐,麻煩你再給我一杯冰美式,外加一份松餅,順便幫我結帳,我先去趟洗手間。”他將信用卡留下,免得店員誤以爲他想靠尿遁吃白食。

  “先生!”店員在他轉身想以最快速度趕往廁所前叫住他。

  “什麽事?”他停下腳步,皺眉問道。

  “請問你的餐點是要內用還是外帶?”

  “內用。”他丟下這兩個字後,迅速往廁所方向移動。

  還好廁所距離咖啡店不遠,但不幸的是,他竟然在入口處看見清潔打掃中的告示牌,讓他頓時有種想抓狂的衝動。

  去三樓還是地下一樓?他問自己,但下一秒卻立刻搖頭否決了這兩種方案,因爲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常言道,人有三急:缺錢急、如廁急、救命急。

  如廁竟然能和救命擺在一起,那就表示它真的很重要,所以打掃衛生的歐巴桑應該會原諒他因尿急的失禮行爲吧?

  爲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找到合理的理由後,齊烙不再理會男廁門口放置的告示牌,直接推門而入,然後一頭鑽進其中一間個人間盡情釋放。

  只有尿急過的人才知道那種釋放完的感受有多舒服,齊烙嘴角微揚的開門從個人間裏走出來,然後被一個穿著工作制服,臉戴口罩,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拖把,活像個凶神惡煞般的清潔人員堵在門口。

  “先生,你沒看到門外有清潔中的告示牌嗎?”

  “對不起,歐巴桑。我比較急,所以……”他歉聲道,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我不是歐巴桑!”

  “呃!”他不由自主的愣了,下,沒想到對方會對“歐巴桑”三個字如此大怒。他急忙改口說:“對不起,這位大姊……”

  “誰是你大姊?”

  齊烙忍不住輕皺了下眉頭,在心裏低咒了,句:我靠!這女人也太難搞了吧?是故意在找碴嗎?

  認定她刻意刁難,他冷冷地看她一眼,迳自越過那女人走到洗手台前洗手,一邊洗一邊冷淡的說:“我再說一次對不起,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總之我已經道過歉了。”說完,總覺得心裏還是有些不爽,于是在轉身離開前,他又惡意的補上一句,“歐巴桑。”然後才頭也不回的離去。

  回到咖啡店坐下後,齊烙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覺得那個歐巴桑肯定是老公搞外遇,兒女又叛逆不聽話,她才會心理變態找他這個無辜者發泄怒氣,他真的是有夠倒黴。

  搖了搖頭,他簽了簽單後,收起咖啡店店員送還他的信用卡,一邊吃著松餅喝著咖啡,一邊繼續盯著每一個搭乘電扶梯的年輕女生,物色小叆的替身人選。

  小叆是他的親妹妹,除了爸媽之外,他是齊家中對小叆最熟悉的人,所以在這個任務中他被寄予厚望,壓力真的好大。

  時間在他無聲的歎息與尋人中慢慢流逝。

  齊烙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發現自己竟已在這裏坐了六個多小時。

  看樣子這裏可能不是他的幸運之地,要不然花了六個多小時,他怎麽會連與小叆五分相似的臉孔都看不到半個呢?

  算了,換個地方吧,不見得小叆愛逛百貨公司血拼,與她長得相似的女子也同樣如此。

  歎息著站起身來,他最後又看了一眼電扶梯的方向,然後在收回視線轉身要走的瞬間,整個人渾身一僵,以會扭到脖子的速度,疾速的又將視線移回到已站在下到一樓的電扶梯上,那個穿著紅色格子襯衫的年輕女生身上。

  老天!雖然只是瞬間,但那是小叆的臉,他絕對不會認錯!

  生怕她在他追上之前就消失無蹤,齊烙想也不想立刻朝那方向揚聲叫道:“電扶梯上,穿著紅色格子襯衫的小姐,請你等一下。”

  他突如其來的叫喊聲瞬間吸引許多人轉頭注視,包括紅色格子襯衫的女主人也在瞬間回頭朝他的方向望過來。

  “沒錯,就是你,請你等我一下。”沒理會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齊烙再度對著那個女生大聲說道,然後飛也似的往一樓衝了下去。

  三十秒之後,他氣喘籲籲的抵達一樓,看見紅格子襯衫女生正站在一樓的電扶梯旁等他,讓他松了一大口氣。

  “謝謝你等我。”他感激的說,雙眼緊盯著眼前這張與妹妹小叆有著八成相似的臉龐,不由自主的看癡了。

  小叆……真的好久不見……

  “歐吉桑,你想幹什麽?”

  齊烙所有的感觸都因爲這句話而煙消雲散。

  “歐吉桑?我看起來有那麽老嗎?”他一臉大受打擊的問道。

  雖然眼前這個和小叆有著八分神似的女生看起來還很小,像個大學生,和三十一歲的他比較起來,他是老了許多,但是她也不該叫他歐吉桑吧?他全身上下有哪裏像個歐吉桑呀?

  “你敢說你比我年輕嗎?”紅格子襯衫女生微揚著頭問他。

  “我沒說過這句話呀。”他微愣說道,不懂她怎會突然這麽說。

  “所以你覺得我比你年輕嗎?”女生再問他。

  “當然。”他直覺反應的點頭同意。

  “那就是了。我比你年輕都有人叫我歐巴桑了,你比我老,自然叫歐吉桑,有什麽不對?”女生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

  “蛤?什麽意思?”齊烙一整個跟不上她的思考邏輯,有聽沒有懂。

  “意思就是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站在這裏擡杠了。再見,歐吉桑。”女生伸手在他肩膀拍了兩下,然後迳自越過他走開。

  齊烙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搞得有些頭暈,呆站在原地上看著她走離自己將近五公尺之後,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追上她,一把攫住她的手臂。

  “小姐,我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裏?”他對她說。

  “我又不認識你,你要跟我說什麽?請你放手,否則我就要叫非禮了。”齊烙立刻松手放開她,誠懇的請求道:“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拜托,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不是我不肯給你時間,而是我要趕公車,沒辦法給你時間。”女生看了下手表,一副趕時間的模樣。

  “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開車送你去,我們可以在路上談。”他迅速想出對策。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把我載去賣掉?”女生以一臉戒備的神情看著他說。陌生人突然這麽熱情,一般人都會認爲有問題。

  “那我們坐計程車,車資我出。”他反應迅速的提出新方案。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反悔不出?”

  齊烙無言以對的看著她。憑他會在意那一、兩百塊的小錢,反悔不出嗎?深深地吐了一口冤氣,他直接拿出皮夾,從皮夾裏抽出一千元遞給她。

  “車資,由你來保管,這樣可以了嗎?”他說。

  女生毫不猶豫的把一千元接過去,開口說:“可以,不過計程車要由我來選。”

  齊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整個被打敗到不想再多說什麽。

  接著,兩個人一前一後往計程車招呼站走去。

  施昀揉靠著車門而坐,與一同跟她坐在計程車後座的陌生男子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她猜不透這個男人想和她談什麽?她還以爲他在百貨公司裏突然叫住她,是因爲他認出了她就是打掃男廁與他起衝突的那個人,不過看他先前對她提起歐巴桑這話題時的反應又不像,所以,他到底是爲了什麽事找上她呢?真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歐吉桑,你想跟我說什麽,可以說了。”她開口說。坐上車,沒有遲到的顧慮後,她的好奇心變大了起來。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歐吉桑?我才三十一歲好嗎?”齊烙苦笑的說,想不透她到底爲什麽一直要叫他歐吉桑。

  “我才二十四歲而已,你不也叫我歐巴桑?”

  “我什麽時候叫……”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難以置信的脫口叫道:“你是那個歐巴桑?打掃男廁的那個歐巴桑?”

  “對。”施昀揉雙手盤胸的看著他回答。

  齊烙張口結舌的看著她,一整個傻眼。他現在終于知道她爲什麽會說她不是歐巴桑,也不爽他改口叫她大姊了。二十四歲的歐巴桑……看樣子他被她叫歐吉桑叫得一點也不冤了。他苦笑的想著。

  “那時候你全身都包在清潔公司的制服和口罩下,完全看不出真面目,我才會先入爲主的以爲你是個中年婦女,我在這裏向你道歉。對不起。”他認真的開口道。

  “中年婦女會有我這麽曼妙的身材嗎?”她反問他。

  “啊?”齊烙呆愕的看著她,一整個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才好。有人會開口說自己的身材曼妙嗎?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等他回應,她旋即又突然說,然後主動言歸正傳的問他,“你要跟我談什麽?”

  齊烙苦笑了下,自我催眠的想著,他就快要適應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了,就快適應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我爲什麽要幫你?”

  “我會給你報酬。”一頓,他想了一下後又補上兩個字,“很多。”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齊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能用錢解決的事對他們來說都不是難事,怕的是有錢也解決不了的事,例如找不到符合條件的替身人選。

  現在人選找到了,只要對方肯點頭答應幫忙,要付出多少錢做爲報酬對他們齊家來說都不會是問題,他相信長輩們一定也是這麽想。

  “你有什麽意圖?”施昀揉以一臉懷疑加警戒的神情看著他說。“我先申明,本姑娘只賣身不賣藝……不對,說顛倒了,只賣藝不賣身。”

  坐在前方駕駛座上的計程車司機肩膀遏制不住的抖動了一下,明顯正拚命忍住笑意。

  齊烙有種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感覺。

  “我爺爺得了老年癡呆症,最近他一直吵著要見他最疼愛的孫女,見不到就不肯吃東西也不肯休息。但是他最疼愛的那個孫女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而你和那個孫女,也就是我妹妹長得很像。”他沈聲告知找上她的原由。

  “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謊話?”她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齊烙拿出皮夾,從皮夾中抽出小叆的照片遞給她看。“這就是我妹妹小叆,在大二的時候車禍過世。”

  施昀揉接過他遞來的照片,好奇的低頭看,然後立刻被照片中與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嚇了一跳。她從沒想過世上會有人跟她長得如此相像,若不是知道爸媽只生了她這麽一個孩子,她肯定會懷疑這女生是不是她的親姊姊,小時候走散了。

  “她真的已經不在世上了?”她擡頭問道。

  “嗯。”齊烙點點頭。“我爺爺非常疼小叆,意外發生後,他還因此大病一場。他一定很想她,所以在患了癡呆症大多事都記不得之後,還對小叆念念不忘,始終吵著要見她。”

  “所以,你要我幫的忙就是假扮你妹妹小叆,去見你爺爺一面?”施昀揉問他。聽說是爲了思念孫女的失智老人家之後,她的恻隱之心就泛濫了。

  “一面是不夠的,可能需要隨傳隨到。”

  “這樣的話,我恐怕沒辦法幫忙。”施昀揉皺眉道,她根本就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讓人隨傳隨到。見個一、兩次面她還能抽出時間幫忙,但要她隨傳隨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很想幫這個忙,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請你另請高明吧。”

  “需要什麽條件你都可以說,只要你點頭,任何條件都行。”

  “任何條件都行?”

  “對。”

  “給我一千萬?”她開玩笑道。

  “沒問題。”他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施昀揉瞬間呆住,張口結舌的瞪著他,整個傻眼。

  “我是開玩笑的耶。”她對他說。

  “但我是認真的。”他一臉嚴肅的說。“只要你答應幫這個忙,來當小叆的替身直到我爺爺壽終正寢爲止,不管是一千萬、兩千萬還是三千萬都行,我都可以給你。”

  計程車突然整個搖晃了一下,旋即傳來司機緊張的道歉聲,“對不起。”他也被那巨大的金額嚇到恍神了,車子才會一時沒掌控好。

  齊烙只看了他一眼,隨即再度將注意力移回到施昀揉臉上,問道:“怎麽樣?決定好了嗎?”

  “你不是騙子吧?”施昀揉沈默了一下,凝目打量他。“隨便開口就兩、三千萬,這大餅畫得也未免太大了吧?你難道不知道過與不及都會讓人産生懷疑嗎?”

  “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身分證件,我絕對不是騙子。”他認真的保證。

  “騙子在行騙之前都會將各種道具准備齊全,其中各式各樣的身分證件絕對是基本配備中的基本配備。”

  齊烙一整個無言以對,忍不住嘲諷的開口道:“你是被騙過是嗎?”

  “對,你說的沒錯,我們就是被騙過,而且至今都還陷在那苦果之中,痛不欲生。”她龇牙咧嘴的說,讓人分不清真假。

  “我絕對不是騙子,如果你擔心這是一個騙局的話,可以找個律師來作證,然後簽一份合約。合約生效那一天,我們會先彙出一半的酬勞給你,另外一半事後支付。有合約和律師爲證,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他一臉誠懇的看著她說。

  施昀揉有點心動了,因爲她真的很缺錢。

  “你的爺爺幾歲?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什麽樣子?”她開口問道,想先了解狀況。

  他說要她去做他妹妹小叆的替身,但這個替身到底只是單純的替身,還是要兼職做看護、做管家、做幫傭,她得先搞清楚才行。還有,如果他爺爺能再活個二、三十年,用一千萬買她二、三十年的隨傳隨到,那她不是吃大虧了?所以,一定要把各種狀況都搞清楚才行。

  “我爺爺今年九十一歲,除了患有老年癡呆症外,各方面的身體狀況都算不錯。”

  “所以,他可能再活個十年都沒有問題?”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齊烙點頭道。

  “那我不就吃大龉了?”

  “什麽意思?”他愕然不解。

  “一千萬賣掉讓人隨傳隨到十年的自由,我這不是吃大虧是什麽?”

  “錢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接下這個替身任務。”他豪氣的說。

  “錢不是問題?唉,我連作夢也想說說看這句話呀。”施昀揉不由自主的歎息。

  齊烙嘴角輕揚了一下,決定再下點成本,因爲他可以感覺得到她似乎有些心動了。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爺爺愈長壽對你似乎愈不公平,所以我決定除了一筆定額的酬金之外,我還會付你薪水,一個月五萬……不,十萬塊你覺得怎麽樣?”她可能是被錢逼急了,所以正在作一場不真實的夢。施昀揉在心裏恍惚的想著。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後她開口說。

  “好,這是我的名片。你有筆嗎?把你的連絡方式寫給我。”他將名片遞給她同時問道。

  “我會和你連絡。”

  “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能冒險失去你。”

  施昀揉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道:“你不覺得這種說法有點煽情嗎?”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對她說這種話,感覺有一點評然心動。

  “你真的對我和我的家人很重要。”齊烙認真的說。

  唉,幻想破滅,他不該加上“我的家人”這四個字的。施昀揉在心裏歎息道,默默地從自己的皮包裏拿出筆和紙,將自己的姓名和行動電話號碼寫給他。

  “還要家裏的電話和住址。”他要求。

  她無言的看著他。

  “如果你不接我的電話,我至少還有別的選擇,否則人海茫茫,你若真要躲,我要去哪裏找你?”他解釋道。

  “你又不是我的債主,我幹麽要躲?”她反問他。

  “不知道,也許你會嫌我煩,又把我當成詐騙集團,總之,還是把你家裏的電話和住址一起寫給我吧,這樣我比較安心。”

  施昀揉無言的撇了撇唇,懶得再與他爭辯,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寫就寫,她怕什麽?

  將家裏的電話和住址補上後,她將那張便條紙撕給他,故意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把家裏的電話和住址寫給我?”他剛給她的名片是公司的。

  他二話不說,立刻將她手上的紙筆拿過去,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歡迎你隨時過來。”他寫完後將紙筆還給她說。

  她頓時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真是笨死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2:01

第二章

  施昀揉總共有兩份工作,一份是在清潔公司當清潔員,負責百貨公司廁所的打掃。她的工作組共有四個人,只要四個人能協調好,時間可以很自由,所以她才有辦法兼職接第二份工作。

  她的第二份工作是在夜市的一間服飾店當店員,工作時間從下午五點半到半夜一點半。

  這份工作因爲有業績抽成,只要賣力工作收入自然就會多,所以她很喜歡。重點是,這工作離家不遠,她下班後可以直接走路回家,不必擔心太晚沒公車可搭的問題。

  一點半,夜市攤位紛紛准備打烊。

  施昀揉在幫忙店長將店關門後,兩個人互道再見,各自下班回家。

  今晚她的業績不太理想,因爲她總會不由自主的恍神去想齊烙所說的那些話,根本沒法子專心投入工作。

  錢不是問題,薪水十萬,歡迎隨時過來——這些話就像是魔鬼的誘惑一樣,不斷地在她心裏萦繞著引誘她。

  每月十萬塊的薪水啊,即使沒有那筆定額的酬金,光是這個就很吸引人了,因爲她拚死拚活的身兼雙職,一個月的收入總和也不過才九萬塊左右而已,她能不心動嗎?

  可是她又擔心,這天下真有不勞而獲的好事嗎?只是去當個替身安撫陪伴一個失智的老人家而已,她真的就可以獲得這麽多酬勞嗎?這點讓她有些忐忑不安、猶豫不決。

  爲此,平常總是能因累沾枕一分鍾就能入睡的她破天荒的失眠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兩個小時後,一聽見爸媽起床准備出門做生意,她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出房間。

  “爸、媽。”

  “你這孩子怎麽到現在還沒睡,是爸媽把你吵醒的嗎?”施母轉頭看了她一眼,皺眉問道。

  “不是。有件事想和你們討論一下。”她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說。看著爸爸爲了早餐生意忙著煮豆漿煮得滿頭大汗,和一樣汗濕額頭在炒油飯的媽媽,心裏有些泛疼。

  自從十年前,爸爸被最好的朋友掏空公司資産,公司倒閉還負債數千萬之後,原本意氣風發的爸爸在一夜間便老了十歲,痛不欲生,媽媽也一樣。可是爲了她這個獨生愛女,他們還是接受了這個無情的命運,放下所有的驕傲,忘去過去身爲董事長、董娘的身分,開起小發財車做起了每天晚睡早起,送往迎來的只爲了從客人手上賺那幾十塊錢的早餐錢。

  十年的時間,他們全家省吃儉用,拚命的工作賺錢,結果負債也只還了十之三而已,照這樣下去,爸媽可能會工作一輩子,直到老到不會動爲止,她一定要想辦法改變這一切。

  “什麽事?”忙得沒時間回頭的媽媽開口問道。

  “我昨天遇到一個人……”她開口,緩緩地將昨天遇到齊烙的事給說了出來,

  希望能聽聽看父母對這件事的看法與意見。

  “詳細情況我還不清楚,但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爸、媽,你們覺得怎麽樣,我可以接這份工作嗎?”

  爸媽兩人皆沈默不語,讓施昀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爸、媽,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她小心翼翼的問。

  “小揉,”施母轉身面向她,緩慢地開口道。“一直以來爸媽都不希望你爲家裏的債務操心,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像一般年輕女孩子一樣的過生活,可是你這孩子爲什麽要這麽懂事呢?爸媽對不起你。”

  “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您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我是爸媽的女兒,也是家裏的一分子,能盡力當然要盡力幫忙了。”她說。“所以,你們覺得我可以接受那份工作,去做那位小叆小姐的替身嗎?”

  施母沒有應聲,而是轉頭看向施父。

  “如果家裏沒有債務的問題,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麽做?”施父將瓦斯爐的火熄掉,轉身問她。

  “我知道爸的意思,除了錢的因素外,我也一直在想那個吵著要見孫女的老爺爺。以前爺爺在世的時候也好疼我、好疼我。”想起因家變隔年就過世的爺爺,施昀揉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吧。”施父看著她說,“你要好好的陪那位老人家,把他當成親爺爺一樣的照顧與陪伴,至于酬勞的事你也不需要發表任何意見,對方給多少咱們就收多少吧,畢竟我們家是真的很需要錢來還債。”

  “我知道了。”她點頭道。

  ★★★

  因爲失眠和想先將記挂在心裏的事處理完的關系,施昀揉打電話和三位一起工作的阿姨調了下休假時間,改成今天輪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年紀小的關系,引發阿姨們的母愛,阿姨們都對她很好,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解決了這件事,她放心的上床補眠,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才醒來。

  她將爸媽留給她的油飯吃掉,一起解決了早餐和午餐之後,拿出齊烙的名片,照著上頭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餵,你好。”

  “餵,你好。我找齊烙。”

  “我就是齊烙。你哪位?”

  “我是施昀揉。”

  “是你!”齊烙頓時一改原先冷淡的反應,驚喜的叫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嗎?我的家人聽說你之後都很想見你。”

  “我想先看看你爺爺,可以嗎?”施昀揉說。

  “當然可以。”齊烙毫不猶豫的答道。“什麽時候?現在嗎?”

  “現在可以嗎?”

  “可以,隨時都可以。”他興匆匆的說,有預感這件事就要成了。“你現在人在哪裏?我立刻開車過去接你。”

  “不必這麽麻煩,只要告訴我地方,我可以自己搭公車過去。”

  “我可能忘了告訴你,我家那邊沒辦法搭公車。”

  “沒有公車?那你們要怎麽出門買東西?”

  “開車、叫計程車或叫司機載。”

  施昀揉頓時無言以對。她怎麽會問這麽笨的問題呢?能隨便開口就給人上千萬和月薪十萬的一家人,又怎麽會需要搭公車呢?她真是笨!

  “沒有公車的話,以後我要怎麽去你家看你爺爺?”她問道,這對她來說是個大問題。她從沒想過會遇到這種問題。

  “家裏有司機,會負責接送你,你大可放心。”

  司機......

  以前在爸爸的公司還沒倒閉之前,她一直認爲他們家是有錢人家,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個井底之蛙,他才是所謂的有錢人。

  “好吧,那你來載我。我昨天寫給你的地址還在吧?那條路上有個公園,我會在那裏等你,你到時打通電話給我。”她說。

  “我知道了,待會兒見。”

  三十分鍾之後,施昀揉坐上齊烙的百萬名車,對于他年紀輕輕就開了一輛BMW520,她沒有任何意外的感受,只覺得他果然是有錢人。

  車子從陽明山的後山上去,拐了好幾個彎後,開進一扇巨大的銅鑄花雕大門內,門內車道寬敞平整,兩旁的歐式庭園綠意盎然,美不勝收,完全就是豪門钜富的排場。這一刻,她終于相信自己是撞到了好運。

  車子從進入花雕大門後,還往前開了兩三分鍾才看到建築物,可見這個私人豪宅占地有多大。

  車子還沒停下,坐在車上的施昀揉就被一堆站在別墅大門前的人群嚇到。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我有說你會過來,他們大概是想看你,所以才會聚集在一起。”齊烙說。

  施昀揉頓時無言以對,她只是想看下老爺爺確定一下情況,沒想到自己卻成了動物奇觀。

  “你不需要緊張,他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會對你做什麽的。”齊烙將車停在別墅前,轉頭安撫的對她說。

  她除了點頭接受外,還能說什麽?總不能說“不下車子了,送我回去”這句話吧?況且都已經確定齊烙說的是真話,她又怎能放棄這個求之不得的賺錢機會呢?

  一千萬的酬謝金加每月十萬塊的薪水,如果老爺爺身體康健能再活個十年,她一共就能賺到兩千兩百萬,這對家裏的債務來說絕對有很大的幫助,她絕不能放棄。

  帶著堅定不移的決心,她推開車門走下車,然後便聽見一聲又一聲驚呼討論聲不斷從站在大門前那群人中傳出來。

  “天啊,真的好像小叆!”

  “小叆若沒死,兩人站在一起可能會被說是雙胞胎。”

  “不過她好像沒有小叆高,小叆的身高將近一七〇吧?”

  “一六八,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

  “唉,一個漂漂亮亮的孩子,誰會想得到她如此短命呢?”

  “都別說了,免得待會兒又勾起大哥大嫂的傷心往事。”

  齊烙隱約聽見家人們的這些對話,然後轉頭看了下站在人群中最前方的父母,只見他們著魔似的緊盯著從車上走下來的施昀揉,看得目不轉睛,有些激動,根本就聽不見來自四周的竊竊私語。

  “小叆……”齊母首先壓抑不住對妹妹的思念,情不自禁的走向施昀揉,伸手想碰觸她。

  “媽,她是施昀揉,不是小叆。”齊烙趕緊開口道,怕媽媽的舉動會把她嚇到。

  “老婆,看清楚點,她不是小叆。”齊老大也出聲提醒,但說是這麽說,他的雙眼也情不自禁的一直盯著人看,眨都舍不得眨一下。小叆,他的女兒……

  “都進屋吧,別一直站在這裏。”齊老二開口說。“齊烙,施小姐不是說想看看爺爺嗎?你帶她去看,如果爺爺醒著,小心點,暫時別讓爺爺看到她。”

  “我知道。”齊烙點頭道,然後招呼著施昀揉往爺爺住的那棟別院走去。

  “爲什麽不能讓你爺爺看到我?”遠離他那群家人後,施昀揉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現在對小叆的事還一無所知,若讓爺爺看見你,他肯定會拉著你不放手,到時你要怎麽演小叆?”齊烙看了她一眼說。

  “噢。”她輕應一聲,沒想到這一層,還以爲他的家人是不是對她有什麽意見,在防她呢。是她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快就給我答覆,該給你多少酬謝金的事,家裏長輩還沒決定,所以合約也要等金額決定後才能擬給你。我先跟你說一聲。”齊烙說。

  “沒關系,反正我的工作也還沒有辭,也需要一些時間。”施昀揉輕搖了下頭。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齊烙猶豫地開口道。

  “請問。”

  “你是不是很缺錢?”

  “你爲什麽會這麽問?”施昀揉沈默了一下,才開口問他。

  “昨天我以爲你去那裏是要去買東西或是做任何事,我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去上班。”他說著皺了皺眉頭。“你有兩份工作嗎?除了百貨公司,還在夜市的服飾店當店員?”

  “你跟蹤我?”

  “我只是擔心你寫給我的資料是假的,所以才會跟在你身後走了一段路。那時我以爲你是要回家,因爲你寫給我的地址離那附近不遠。”他苦笑的解釋道。

  施昀揉沈默不語的看著他。

  “。k,我道歉。”他投降的說。“不過就算我昨天沒跟蹤你,不知道這件事,過沒幾天我也會知道。你知道爲什麽嗎?因爲我的家人一定會找征信社調查有關你的所有事。”看她臉色丕變,他迅速又補充道:“這是必要的過程,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在這裏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爲什麽調查我是必要的過程?”

  “爲了安全起見。我爺爺並不是普通人。”

  “你爺爺是誰?”

  “齊頂天,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施昀揉倏然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她當然聽過,大名鼎鼎的齊老她怎麽可能沒聽過,更別提他還是爸爸這輩子唯一的偶像。

  “我不知道你們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齊家。”她說。

  “現在知道也不遲。”一頓,齊烙看著她說:“現在你應該可以體諒他們爲什麽會找人調查你了吧?”

  施昀揉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想了一下,決定誠實的告訴他。

  “我的確很缺錢。”她說,反正家裏的事不久之後就會被調查出來,與其讓別人說不如由她自己來說。“十年前我爸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經營的公司一夕間倒閉,負債了近八千萬,這就是我缺錢的理由。”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時運不濟或祖先的靈位風水不佳吧。”她苦中作樂的自我揶揄。

  兩人正好走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齊烙停下腳步轉頭對她說:“我先進去看我爺爺是醒著還是在睡。”

  “其實我只是想確定,證實一下你有沒有撒謊騙我而已,現在看不看其實都無所謂了。”她老實對他說。

  “我知道。”他說完還是打開房門探頭往裏頭看了一下,然後又將房門關上,無奈的對她說:“我爺爺醒著。”

  “沒關系,反正過不了多久也能見到了。”她不在意的說。

  “十年前你還在讀國中吧?一夕家變對你來說打擊應該很大。”他忽地又將話題移回她家負債的事上。

  “就像天塌下來一樣。”她點頭承認。“爸爸的公司沒了,住的房子也沒了,還負債數千萬,一堆債權人像凶神惡煞般的湧來,好像想將我們一家三口活生生吃了一樣,真的很恐怖。”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經曆過這些事的人。”他說。

  “哪裏不像?”

  “感覺充滿陽光和活力。”

  “哈哈,樂觀就是我的優點。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是我的至理名言。”她笑道。在確定了他的身分後,她之前的猶豫與擔心全都卸了下來,也漸漸地恢複了本性。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這句話真不錯。”他贊揚道。

  “對厚。我們家的生活穩定下來之後,我媽跟我說,其實她和我爸好幾次想要自殺,一了百了,不過因爲心疼我、舍不得我才沒去死。我聽了之後一陣害怕,後來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跟他們說: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久而久之,它就變成我的至理名言了,哈哈哈。”她朝他比了一個YA的手勢,哈哈笑道。

  齊烙心情沈重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怎麽還笑得出來,怎麽還能如此開朗?明明是同一張臉,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個性與人生。

  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他們家,發生在與她同年齡時驕縱成性的小叆身上,小叆會如何面對、處理這種人生的劇變?八成會抛棄父母,在外頭找一個有錢的男人金援,繼續過奢侈的嬌嬌女生活吧?

  雖然死者爲大,雖然小叆是他的親妹妹,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自私任性,他無法昧著良心說謊。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說。

  “直接走嗎?不必去向你的家人打聲招呼?”

  “他們應該還在討論讓你扮演小叆的事,有結果出來他們會打電話給我,沒打電話來就表示還在討論,你就算過去,他們也沒時間招呼你。”齊烙非常了解自己的家人。

  “那好吧,麻煩你送我回去,如果你有別的事要忙的話,送我到山下有車站的地方就行,我會自己搭公車回去。”

  “沒差這一點時間,我送你回去。”他白了她一眼說。

  ★★★

  距離施昀揉上回去了一趟齊家在陽明山上的別墅後,時間又往前推進了五天。這五天內齊烙都沒有再與她聯絡,還好那天在送她回家時,他曾與她說過,調查需要一點時間,所以結果可能需要等一等,沒這麽快出來。

  幸好他事前與她說過這些話,否則這幾天她一定會等得很心慌。

  放在口袋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將它拿出來查看,頓時有種“說曹操,曹操到”的感覺。是齊烙打來的電話。

  “餵,我是施昀揉。”

  “我是齊烙。”

  “我知道。”她嘴角微揚。“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你現在人在哪兒?”

  “百貨公司上班中。”

  “可不可以提前兩個小時下班?或者晚上跟服飾店請假?”他問她。

  “我喬喬看,待會兒給你電話。”

  五分鍾後,她打電話告訴他已經跟服飾店請假了,他則問她百貨公司的工作幾點結束,然後兩人約了個地方碰面。

  五點半,施昀揉准時來到百貨公司二樓的咖啡店,沒想到卻看見他已經等在那裏。

  她急忙上前道:“抱歉,你等很久了嗎?”

  “不需要道歉,你又沒有遲到,是我早到了。”他溫柔的看著她說。

  施昀揉怔了一下,不知道爲何突然覺得有點害羞。

  “我們去哪談,還是就在這裏談?”她迅速的問道,掩飾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我在樓上餐廳訂了位子,我們邊吃晚餐邊談。”他說完帶頭走向電梯的方向,她只能趕緊跟上。

  齊烙請她吃她最愛的港式飲茶,讓她不得不懷疑在她的調查報告裏,是不是連她的喜好都寫得一清二楚?

  不管如何,自從爸爸公司倒閉負責累累之後,她就不敢再浪費錢來吃飲茶,即使爸媽偶爾想帶她來,也被她拒絕了。所以今天有這個奢侈的機會重溫舊夢,她還是很感謝他的。

  “不是要邊吃邊談嗎?你怎麽不說話?”她問他。

  “還是先吃飽再說吧。”他看著滿桌的食物改變主意的說。

  “飲茶就是這樣。”她遏制不住的笑道,一頓後,她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吃這個,所以才選擇這間餐廳的?”

  “調查報告上有寫。”他點頭道。

  得到證實之後,她只覺得一陣感動。“謝謝。”

  “調查結果出來後,大家都對你很放心、很滿意,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好女孩。”他搖了搖頭對她說。

  “謝謝,大家都這麽說。”她大言不慚的例嘴笑道。

  齊烙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她這麽開朗,他原本因報告上所寫的事而變得沈重的心情也變好了些。

  她真的是一個乖巧懂事又吃苦耐勞的女兒,十四歲家變之後,便開始拚命的打工賺錢幫忙還債。調查報告裏寫著,她在早餐店裏打過工,在夜市鐵板燒店打過工,在熱炒餐廳、工廠、服飾店、鞋店、賣場等地都工作過,甚至連到鄰居家幫忙打掃的工作她都做過,只要那個工作能讓她賺到錢。

  媽媽看到報告時,眼淚直落,心疼到不行。

  原本堅決反對不該付那麽多酬金給她,只能讓她在酬金和月薪之間二選一的二嬸和小嬸也在頓時沈默了下來,沒再開口多說什麽。

  她們倆剛巧都有一個和施均揉差不多年紀的女兒,而那兩個女生別說是打工賺錢了,可能連打工是什麽都不知道,就只知道伸手要錢和跑趴而已,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因爲調查報告上的內容,讓原本爲酬金意見不一而鬧得有些不愉快的衆人終于有了共識,決定同意以一千萬的酬金加每月十萬的月薪請施昀揉來做小叆的替身。

  爸媽則因爲愛屋及烏私下決定,如果她能演好小叆的替身,讓爺爺的余生能過得平靜、安詳、滿足,那麽他們會多拿出一千萬獎金做爲獎勵感謝她的盡心盡力。不過未免落人口實,這是個秘密,只有他們一家三口知道而已。

  “初步的合約正在擬定,不過那只是我們齊家單方面的想法,等你拿到看過之後,我們再來討論,加入你的意見加減內容。”他告訴她。

  “好。”她點頭道,然後疑惑的問他,“既然合約還沒擬好,那你今天找我是爲了什麽事?”

  “幫你定裝,買戲服。”他微笑道。

  “有必要嗎?”她哭笑不得的說,覺得有些誇張了。

  然後,在一個小時後,當他帶著她一個專櫃刷過一個專櫃時,她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誇張。

  他完全不顧有沒有必要和需不需要,只管他覺得那些衣服、鞋子、配飾等她穿起來或戴起來會挺好看的就全部買下來,然後留下地址讓店員寄送。

  她用家小、衣櫃放不下那麽多衣服爲借口不讓他繼續買,他便改將寄貨地址改成他家,說他家人在別墅裏替她准備了一間房間,裏頭的衣櫥很大,絕對放得下,她大可放心。

  她無奈,只好任由他,然後感動的在心裏再次對天發誓,她一定會扮演好他妹妹小叆的替身,好好的陪伴他爺爺,然後把齊爺爺當成自己的親爺爺般的照顧,以報齊烙和齊家人對她的恩惠。

  隔天齊烙再次找上她,同時帶來了草擬的合約,上頭並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關于酬勞方面的金額與給付方式也和當初齊烙所說的一模一樣,她幾乎一字不改便說可以了。

  然後在一個小時之後,齊家的專屬律師便帶著一式兩份的正式合約出現在他們面前,雙方正式簽約。

  施昀揉的兩份工作其實都不需要什麽交接,只需要在提出辭呈後多待上一個星期的時間讓公司找人填補空缺即可。

  所以一個星期後,她正式離職,改到齊家位于陽明山上的別墅走馬上任,出任鼎鼎大名的齊頂天齊老最疼愛的孫女小叆的替身一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2:22

第二章

  經過了十天的准備之後,施昀揉的首度登台日終于到了。

  爲了今天她的首次登台,齊家第二代成員全數到齊,每個人都緊張兮兮、忐忑不安,就怕老爺子會不會突然恢複記憶,記起小叆已死的事,然後當場勃然大怒,指責衆人連合外人欺騙他。

  他們會這麽擔心害怕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爲前幾年老爺子剛發病時,爲了哄他治療,他們就曾和醫生串供的說了些謊話,結果被突然恢複正常的老爺子發現,頓時大發了一頓脾氣。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大家都還心有余悸。

  可是要說現場最緊張的人,當然是咱們的女主角施昀揉了,只是她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施昀揉!”齊烙從外頭走進來,他之前被一通電話擔擱了些時間,所以現在才趕回來。

  “你這孩子,不是跟你說在家裏要叫她小叆嗎?”齊母瞪了他一眼道。

  “你們大家都叫她小叆了,這麽多人叫也不差我一個。”齊烙說著走向施均揉,關心的柔聲問道:“緊張嗎?別緊張,只要記住我爺爺非常疼小叆,常把她捧在手心裏,讓她沒大沒小、予取予求就夠了,這樣你就什麽都不會怕了。加油,你辦得到的。”

  她微笑的對他點點頭,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走吧,我們進去。”齊老大堅定的開口說,然後打開爺爺的房門,大夥魚貫的走了進去,齊烙陪著施昀揉站在衆人後方。

  “爸,中午有沒有吃飽呀?您知道我是誰嗎?”齊老大問爺爺。

  “哼!你是阿強呀,我怎麽會不知道?”爺爺不屑的哼聲道。

  齊烙的父親名叫齊士強,小名正是阿強。

  “爸,那您知道我是誰嗎?”換二叔齊士堅走上前與爺爺說話。

  “你是阿堅啦,還有阿義和阿靜。你們當我得了老年癡呆症呀,自己的兒子女兒怎麽可能認不出來?”齊頂天哼聲道,語氣裏已有些火氣。

  “爸,他們只是跟您開開玩笑,您別生氣。”齊母趕緊跳出來說話。

  “開什麽玩笑?這麽閑怎麽不對公司的事盡力一點?”齊頂天中氣十足的怒道。“我告訴你們,別以爲你們是我齊頂天的兒子女兒就自以爲了不起,別人尊敬你們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不是你們自己的面子上。等我老了、死了,誰還管你們姓什麽呀?面子是自己爭的,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面子,其他全都是屁!”

  啊!

  施昀揉站在衆人後方聽得目瞪口呆。真的有一種百聞不如一見,高山仰止的感覺,難怪爸爸一直將這位老人家當成自己的偶像。

  不過看老人家說話條理分明又中氣十足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個病人呀,他真的患有老年癡呆症嗎?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爸,我們只是怕您無聊,所以才過來陪您聊聊天的。”齊士義好聲好氣的說。

  “我不用你們陪,你們都給我去上班,叫小叆來陪我就行了。小叆還會說笑話給我聽,逗我笑,你們會什麽?只會惹我生氣而已。小叆呢?快點去叫小叆過來,我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她了。”

  衆人聞言後對看了一下,終于往兩側讓了開來,將站在衆人後方的小叆替身施均揉給晾了出來。

  “爺爺。”施昀揉適時的開口喚了一聲,然後緩緩地走上前去。

  爲了以防萬一,齊烙始終跟在她身旁,陪伴在她身側。

  “你這丫頭,你可願意來看爺爺了?”齊頂天沒有絲毫懷疑,一把便握住她的手,有些抱怨又埋怨的說道。

  “對不起嘛爺爺,您也知道我功課忙呀……”

  “哼哼哼,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這丫頭從小就不愛讀書,我會不知道?吹牛不打草稿。”

  “爺爺,您知道就好了,幹麽還拆穿我呀,太不給面子了。”

  “你這小丫頭要什麽面子?告訴爺爺,你最近又闖了什麽禍呀?”

  “爺爺,你真的是太不給我面子了,我就只能闖禍嗎?不能做好事喔?”

  “哈哈哈……”齊頂天放聲大聲,捏了捏她的手,安撫的說:“那你告訴爺爺,你最近做了什麽好事?”

  “我在公園餵了一只流浪貓,這算是好事吧?”

  “算算算,然後呢?”

  “然後,我終于知道爲什麽人家會說好人沒好報了,因爲它竟然恩將仇報的抓了我一下,真的是太可惡了!”

  “哈哈哈……”

  看齊頂天再度被假小叆逗得哈哈大笑,一點都沒有懷疑眼前的孫女是別人假冒的,衆人的心終于緩緩地放了下來,也有些佩服施昀揉,沒想到她的表現會這麽好。

  “你們還站在這裏做什麽?”突然發現衆人還站著沒走,齊頂天皺眉大聲說。

  “要走了,要走了。”齊士堅趕緊說,衆人立刻轉身離去。

  齊烙臨走前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施昀揉,看見後者給了他一個微笑,他這才稍稍放心的轉身離開。

  單獨留下來陪齊爺爺的施昀揉沒有一絲緊張或壓力,從老人家伸手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間,她便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別人的爺爺,而是自己的爺爺,所以她完全可以自在的說話,一點障礙都沒有。

  過去十天她都在了解熟悉小叆的一切,然後發現她的個性和自己有很大的差異,所幸聽說她在面對疼寵她的爺爺時完全判若兩人,不僅嘴巴甜、愛撒嬌,還很會說笑話,經常將嚴肅的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得知這一點之後,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天助我也。因爲小叆面對齊爺爺的那一面與她以前和爺爺相處時何其相似?簡單來說,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演小叆,在齊爺爺面前,她只需要表現真我便是小叆了。

  她在齊爺爺的房間裏整整待了兩個多小時,直到齊爺爺在她與看護輪流的遊說下躺下睡著了,她這才走出那扇房門。

  房門外,齊烙抱了一台筆電坐在走廊上工作著,一看就知道他守在這裏絕對是爲了等她。

  “終于出來了。”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擡起頭向她說,然後接著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個保溫杯遞給她說:“你應該很口渴吧?冰美式,兩顆奶球,不加糖。我應該沒記錯吧?”

  “謝謝。”她微笑的點頭,向他道謝。

  對于這個男人,施昀揉發現自己真的是愈來愈心動。

  第一次遇見他與他在男廁起衝突時,她只覺得這個男人既無禮又不守秩序,一看就是個自以爲是的裝帥男,不然在百貨公司裏又沒太陽,他戴什麽墨鏡呀?當時的她真的腹誹了他一堆。

  同一天二度遇見時,她一開始真的以爲他是個居心叵測的騙子,直到他主動先將計程車資交給她,並任由她主導去向之後,她才釋疑。

  不過對他所說的話她還是半信半疑。

  第三次見到他時,他給她的感覺完全判若兩人。沒戴墨鏡的他,眼神銳利而明亮,加上一身非常正式的西裝,給人的感覺就像會發光一樣的吸引人目光。

  說真的,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比他還適合穿西裝的,潇灑俊雅,讓人怦然心動。

  當然,在得知他的真實身分,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後,她就不敢再讓自己的心亂動了。

  可是,心動是那麽容易控制的嗎?再加上他又對她特別的溫柔體貼、特別的——例如這棟別墅的所有人都叫她小叆,只有他會叫她的本名,沒把她當替身而是當她本人看待。又例如剛剛,只有他關心她的心情,出言替她打氣,讓她心暖。然後還有好多次買東西給她,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不知爲何他總是能記得她,並爲她帶來一份。

  面對這樣的男人,有哪個女人能夠無動于衷,能夠不心動的?至少她就辦不到。

  “爺爺睡著了?”他問她。

  她點頭。

  “感覺怎麽樣?”他又問她。

  “很好。我喜歡和你爺爺相處的感覺,感覺就像和我爺爺相處時一樣輕松、愉快。”她直言。

  “這話大概也只有你說得出來。我爺爺可是出了名的嚴肅,連我爸都會覺得害怕。”

  “由此可見他真的很疼你妹妹小叆,因爲在我看來,他在小叆——即使是我這個假小叆面前,他也沒有一秒鍾是嚴肅的時候,一直都是笑呵呵、眼眯眯的,說有多和藹可親就有多和藹可親。”

  “小叆是唯一的特例沒錯。”他點頭同意道。“走吧,這是值得慶祝的一天,我請你吃飲茶。”

  “這次讓我請客吧,否則我就不去了。”她開口道。

  “你不是很缺錢?”

  “缺大錢不缺小錢。”

  “有這種說法?”他好笑的問。

  “今天讓我請,否則我就只能做你女朋友了,這樣才能名正言順的餐餐讓有錢的男朋友掏腰包付帳。”她開玩笑的對他說,話裏有一點小試探。

  “哈哈,如果你堅持要請的話,今天就讓你請了。”

  “我堅持。”她說,心底卻有些小失落,不知道他到底是沒聽懂她的暗示呢?還是真的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的心動最終不會變成心痛吧?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布魯了起來,憂郁。

  ★★★

  下班回家,齊烙車開到家門前時,正好看見施昀揉背著包包從階梯上走了下來,他立刻停下車,降下車窗對她說道:“施昀揉,你要回家嗎?我送你。”

  施昀揉身子微僵了一下,沒想到會是他,她還以爲是去開車的顔司機把車開來了,所以她才會從階梯上走下來准備上車。

  “你下班啦,工作一天應該很累了,早點休息吧,顔司機會送我回去。”她搖頭道,轉頭看向車道,心想顔司機怎麽還不來呢?

  “我送你吧。”

  “顔司機已經去開車了。”她再度搖頭。

  “我有話跟你說,你上車。”齊烙對她說。

  “明天再說好不好,時間不早了,而且我有點累,想早點回家休息。”她再次拒絕他。

  “我送你回去,我可以在車上說,你只需要聽就好。”他堅持道。

  車道那頭突然有車燈照來,施昀揉有種獲救的感覺,急忙說道:“顔司機的車子來了。我要走了,再見。”說完,她趕緊朝他車子的後方走去。

  突然間,一陣引擎聲響起,他的車子迅速地倒退,退得又快又急,差點就和迎面駛來的顔司機的車子撞在一起,還好顔司機眼明手快的將車子拐了個方向才逃過一劫。

  施昀揉整個被嚇得心跳一百,在他下車走向她時,遏制不住的朝他吼道:“你瘋了嗎?沒看到有車過來嗎?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上車!”沒理會她的反應,他直接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車門邊,然後拉開車門,將她塞進車內。

  她有些被他突如其來的無禮舉動嚇呆了。

  “我送她回去。”他對顔司機說,然後坐上車,油門一踩,車子頓時絕塵而去。

  直到他重新坐回駕駛座,將車子開上路之後,施昀揉才回過神來。

  “你是怎麽一回事?”車子內,她怒氣衝衝的開口質問。

  從認識他至今兩個多月了,除了第一回遇見他有些誤會外,他總是冷靜穩重、溫柔體貼,何曾像剛剛那樣粗魯又衝動?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是怎麽一回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隱忍的怒氣。

  “我怎麽了?”她自覺莫名其妙反問。

  “你在躲我。”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我沒有。”

  “你有。”他大聲道,“不然你告訴我爲什麽過去半個月來,有好幾次我想開車接送你,你都推托?好幾次遇見你想和你說點話,你就找借口匆匆離去?”

  “我是真的有事……”

  “不要說謊,你到底有沒有事,我們都心知肚明。”他打斷她的話。“我只想知道爲什麽?給我一個理由。”

  施昀揉沈默不語,整個人悶不吭聲的坐在副駕駛座上。

  齊烙突然將車子往路邊開去,然後停了下來,打上P檔,打開車頂燈後,雙手盤胸的轉頭看著她說:“我們就這樣耗下去吧。”

  施昀揉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麽絕,就將車停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地上,讓她即使想下車步行回家都沒那個膽。

  “齊格,你到底想做什麽?”她生氣的問他。

  “我只是想知道爲什麽而已,只要你告訴我,我立刻開車送你回家。”

  施昀揉倏然又沈默了下來。

  齊烙也不催她,就像他剛才說的,完全不介意陪她耗在這裏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率先投降了。

  “對你來說,我是你的什麽人?我們是什麽關系?”她打破沈靜的開口問他,聲音沈沈的。

  “我們是朋友啊,難道不是嗎?”

  “普通朋友還是男女朋友?”她問。

  “什麽”他被她的問題給驚住了。

  “呵,看你的反應就知道答案是前者而不是後者。”她幹笑道,決定在此告別初戀。“但是你知道嗎?我所希望的答案卻是後者,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麽要避開你了嗎?因爲我不想讓自己愈陷愈深,尤其在知道你有未婚妻之後。”

  生平第一次心動喜歡上家世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的對象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鼓足勇氣想向對方告白時,卻無意間聽見對方早已有了未婚妻,她真的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想想也是,以他的條件怎麽可能會沒有對象呢?就算真的沒有好了,那也輪不到她這只混進天鵝群裏的醜小鴨吧?她前陣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竟然犯傻了還想倒追他,真是個笨蛋。

  齊烙被她突如其來的告白給驚呆了,因爲他從沒想過她會喜歡他,真的從沒想過——也或許根本不想去想這個問題,因爲他已有未婚妻。

  對他而言,她是一個值得疼惜的女孩,因爲她的懂事和經曆讓他心疼,尤其還有小叆這個明顯的對比存在,讓他不由自主的就是想照顧她,想對她好。

  他真的對她沒有別的意思,因爲他的未婚妻是個與小叆的驕縱任性不相上下的女人,他一點也不想爲她帶來災難與麻煩。

  想到那個女人,他的眉頭就不由自主的皺在一塊。

  “你不需要皺眉頭,我之所以能夠大方的把它說出來,就表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已經想通了,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而已。”她對他說。

  “我不是因爲你而皺眉頭。”他說。

  “是不是都無所謂。”她搖頭說,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對他而言,她的喜歡一定讓他覺得很反感、覺得不舒服吧?

  “我不喜歡你說這句話的語氣。”他眯眼看她,不知爲什麽,突然覺得有點生氣。

  她對他這句話不予置評,只道:“我已經告訴你原因了,你現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嗎?”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他突然質問她。

  “哪句話?”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是因爲你而皺眉頭這句。”

  她納悶的看了他一眼,說:“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說無所謂了。”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他突地大聲說。

  “你有什麽所謂?”她愕然的問,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你不信就是說我在說謊,這對我而言是一種汙辱,我不接受這種汙辱。”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沒這麽嚴重吧?”她皺眉道。

  “對我而言有。”他硬聲道,感覺有點盧。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開口說:“好吧,我相信你不是因爲我而皺眉頭。這樣總可以了吧?”

  “你這是在敷衍我。”

  “那你想怎麽樣?”施昀揉突然也有點火了,他這分明就是在找碴嘛!是不是因爲她曾對他有過觊觎,讓他覺得不爽、不舒服,才會故意這樣刁難報複她?她不由自主的這麽想。

  齊烙沈默不語的看了她半晌,突然不發一語的就將車頂燈關掉,然後驅動車子重新上路。

  他的車子在山間小路上開得飛快,幾次轉彎都嚇得施昀揉差點尖叫出聲,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沒再開口和他說任何一句話,因爲她的怒氣早已淩駕于害怕和恐懼之上。

  能夠平安到家完全就是,個奇迹。

  看見自家樓下的大門時,施昀揉突然有此想法,因爲一路上他車開得超快的,她甚至有幾次還感覺到測速相機從後方拍照的光芒閃過。今晚過後,他等著收罰單車子在一個緊急煞車聲中停了下來,接著響起的是車門中控鎖跳起來的聲音。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開口說,然後推開車門走下車,接著車子在她關上車門的瞬間,突然又的一聲猛然加速絕塵而去,讓她一整個傻眼。

  當晚她便作了一個惡夢,夢中齊烙開車開到一半,突然把她趕下車,四周一片漆黑沒半點燈光,他卻頭也不回的開車揚長而去,嚇得她在夢裏放聲大哭,然後哭著驚醒過來。

  “齊烙是個大壞蛋……壞蛋……嗚……”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與他沒有任何交集。

  施昀揉發誓自己沒有在躲他,所以躲的人應該就是他了,由此可見,他對于她的告白有多厭惡與憎惡,以至于現在連看都不想再看到她。

  不過今天是齊爺爺的生日,齊家人全部都要到齊,他一定也會出現吧?如果可以,他避不了的場面可以由她來避開的話,她一定會毫不考慮成全他,可惜今天這場面她也不得不出席,根本避不開也躲不了。

  “爸,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爺爺,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生日快樂。”

  “爸,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福壽與天齊。”

  “爺爺,祝您松柏長春,長命百歲。”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人到達,並前來與壽星公祝壽,始終陪在齊老身邊的施昀揉終于看見齊烙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

  “媽,我去下廁所。”她開口對齊母說,在爺爺面前,她只能用媽這字喚齊母。

  “好。你去吧。”齊母不疑有他的點頭道。

  她放開齊爺爺的手,想趁他走過來之前暫時離開,不料才松手,下一秒她的手卻又被齊爺爺給牢牢的抓住。

  “小叆,你要去哪裏?在這裏陪爺爺,不要走。”齊頂天緊緊地抓著她,轉頭對她說。

  “爺爺,我去廁所,一下子就回來了。”她柔聲說道。

  “不行,你不能走。”齊頂天瞬間又將她抓得更緊些,就像怕她會跑掉一樣。

  今天齊爺爺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所以特別黏她,無奈這場慶生宴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准備了,無法因爲主角的精神狀況不好就取消。

  “好,我不走,我不走。”她柔聲安撫,只得放棄暫時避開他的計劃,沒辦法,齊爺爺才是她要照顧、看護的人,她必須以齊爺爺的感受爲主。

  “爸,您讓小叆去下廁所,她一下子就會回來的。”齊母爲她說話。

  “不行!不能走。”齊頂天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說。

  “媽,我沒關系。”她對齊母搖頭道,這一折騰,齊烙已來到他們面前。

  “爺爺,祝您生日快樂,永遠龍馬精神。”齊烙向爺爺行禮祝賀道。

  “齊烙,你過來陪爺爺說說話,讓小叆去下廁所。”齊母對兒子招手道。

  齊烙向她走過來,施昀揉不知不覺的向後退了一步,齊烙頓時沈下臉來,停下了腳步。

  “你們倆是怎麽一回事?吵架了嗎?”齊母問道,明顯地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

  “沒有。”施昀揉趕緊說。

  “對。”齊烙不想隱瞞也懶得隱瞞。他走到爺爺身邊,蹲下來對坐在椅子上的爺爺說:“爺爺,您還記得趙國榮爺爺嗎?您都管叫他小趙,您記得嗎?”

  “小趙嗎?我怎麽會不記得?他生了一個女兒可漂亮了,我本來還想讓那小妮子做我媳婦的,阿義那個笨小子竟然不要,說什麽要自由戀愛,真是氣死我了......”

  爺爺的話匣子一開,頓時比手畫腳了起來,完全忘了孫女的事,施昀揉便在齊母的暗示下偷偷離開,轉身去了廁所。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但是可以暫時離開會場到外頭喘口氣,休息一下,她還是很樂意的。

  她給自己五分鍾的休息時間,一個人走到綠意盎然的花園裏,坐在秋千上輕蕩著,閉上雙眼享受微風的輕拂。

  “餵!”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破壞了周遭的甯靜。

  她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女人站在走廊下,面對著她這個方向揚聲叫道:“你,過來幫我拿東西。”

  她不由自主的轉頭向後看,還以爲她身後有人,那女人是在對她身後的某人叫喚。

  不料,卻聽見那女人的聲音再度揚起道:“我叫的人就是你啦,還不快點過來!”

  她頓時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個陌生女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還以爲齊家的人她都見過了,看樣子是有漏網之魚。因爲能在齊爺爺生日這種家庭聚會出現的人,除了她這個小叆的替身外,應該沒有別的外人才對。

  既然對方是齊家人,她這個領齊家薪水的人也只能服從命令了。

  她起身走上前,在那女人的指使下走到她停車的地方,當起了搬運小女傭。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2:43

第四章

  捧著堆起來比她臉還高的禮盒跟著那個穿著至少三寸高跟鞋,走在走廊上不斷發出叩叩叩聲響的女人後方,施昀揉沿途都在想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因爲一路走來,她遇見兩位算是老資格的齊家幫傭,兩人皆未對這女人有任何稱呼,只是微微彎腰便躬身而過。

  倒是看見她像個小女傭般,手捧著一堆幾乎要把她壓垮的禮盒跟在那女人身後時,臉上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女人腳步沒停,對齊家別墅似乎非常的熟悉,輕車熟路的便找到了齊爺爺的生日會場,然後在滿場的驚呼聲中揭開她在齊家獨一無二、與衆不同的身分——齊家長孫齊烙的未婚妻林雪然。

  “雪然姊,你怎麽來了?”

  “雪然姊,你這次去法國有沒有幫我帶LV的限量回來?”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的漂亮,真羨慕齊烙哥有你這麽漂亮的未婚妻。”齊家第三代一個個走過來與那女人打招呼,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雪然,你不是在法國嗎?什麽時候回來的?你爸媽身體還好嗎?”

  “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漂亮了。”

  齊家第二代也是一個一個的移到這裏來與她說話,依舊沒有人注意到站在後面,兩只手因負重而逐漸感到不支的她。

  “你在做什麽?玩捉迷藏嗎?”

  她手上的重物突然被人托起來,眼前的視線也跟著敞開,不再被層層禮盒遮蔽,齊烙的臉跟著他的聲音一同出聲,解救了她已經麻痹的雙手,同時也將衆人的注意力從林雪然身上移到了她身上。

  “小叆,你怎麽會在這裏?”齊母愕然叫道。

  “呃,我幫忙這位小姐拿東西過來……”

  “是幫忙,還是被某人指使?”齊烙直接打斷她問道,銳利的目光直視著林雪然。

  “伯母,她是誰?”林雪然問。

  “對了,還沒向你介紹。這是小叆,我的……嗯,幹女兒。小叆,她叫林雪然,是你幹哥齊烙的未婚妻。”齊母爲她們倆介紹道。

  幹女兒?施昀揉有些錯愕,但只一秒便明白了齊母的用意,她不想將她做小叆的替身的事說出去,這是只有齊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原來她是伯母的幹女兒,我還以爲是家裏的傭人,所以才叫她幫忙拿東西。抱歉啊,你要早點說你不是傭人嘛。”林雪然說,臉上沒有一絲歉意,雙眼不住的打量著她,好像想看出她是憑什麽獲得齊夫人的青睐而收爲幹女兒似的。

  “需要人說嗎?她身上有穿傭人的制服嗎?”齊烙突然冷聲道。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我在故意找她麻煩嗎?我又不認識她,不知道她是誰,爲什麽要找她麻煩?”林雪然瞪眼回嗆。

  “真的不知道嗎?”齊烙冷冷地說。

  “齊烙,雪然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怎麽一回來,你就跟她拌嘴呢?先帶她去跟爺爺請安,說句生日快樂,然後再好好的跟她賠不是,好好的陪陪她,知道嗎?”齊母開口交代道。

  “我沒空,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去做。”齊烙直接拒絕。

  “你這孩子說這是什麽話?”齊母皺眉。

  “實話。”他一點也不在意這麽說會把誰惹火,說完後轉頭對施昀揉說:“爺爺從剛才就在找你了,還不快點跟我過來。”說著,他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離那群人。

  被他拉著走的施昀揉懵了,其他人也懵了,不懂齊烙怎會在開口拒絕陪伴未婚妻之後,還敢當著未婚妻的面去拉別的女人的手,還拉著那個女人一起走,他瘋了嗎?!

  林雪然真的快要氣瘋了。他竟敢這樣無視她、這樣汙辱她、這樣給她難看。

  “齊烙,你給我站住!”她怒不可抑的大聲吼道。

  齊烙置若罔聞,腳步連停頓一下的迹象都沒有,拉著施昀揉繼續往前走,殊不知這樣舉止無疑是火上加油。

  林雪然氣炸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三步並兩步的追上他們,用力一拉,再用力一揮手——

  “啪!”響亮的巴掌聲頓時震驚全場。

  施昀揉搗著痛到發麻的臉頰,整個人被打得呆若木雞,腦袋一片空白。

  “你這是在做什麽?”齊烙一把扣住林雪然的手,怒容滿面的質問。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未婚夫,是誰給你這個膽子的,你說呀!”沒理會他,林雪然怒氣衝天的對著施昀揉叫罵道。

  “你不要在這裏發瘋。”齊烙毫不客氣的冷聲警告她,同時松開她的手,好似多接觸一秒都難以忍受一樣。

  “雪然,你誤會了,小叆是齊烙的妹妹。”齊母趕緊走過來化解這個天大的誤會。

  “伯母,我沒誤會,我有證據,他們兩個人在約會。”林雪然怒氣衝衝,指證曆曆的說。由此可見,她之前說不認識施昀揉的話根本就是騙人的。

  有人發現了這一點,有人沒發現,其中齊母沒有發現,因爲她被林雪然突如其來的這一席話給驚呆了。

  “什麽?”齊母愕然叫道。

  “林雪然,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齊烙怒道。

  “我胡說八道?好,那你敢當著大家的面,當著伯母的面發誓說你不喜歡她,說你對她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嗎?”林雪然冷笑反嗆。

  衆人的目光立刻轉向齊烙,等著看他如何回答,有一部分人則將目光投向了施均揉。

  齊烙眼神冷厲的看著林雪然,沈默不語。

  “怎麽,心虛,說不出話來了嗎?”林雪然嘲諷的說,步步進逼,一點也沒被他冷厲的眼神嚇退。

  “你是故意挑爺爺的生日來鬧場的嗎?”他緩慢地開口問。

  此話一出,林雪然臉色立變。

  “我是來跟爺爺祝壽的。”

  “但你從來到現在,有去跟爺爺祝壽嗎?沒有。你甚至連爺爺現在人在哪裏這句話都沒有問過。”

  “我……”

  “你當然不會問,因爲你根本就不是來祝壽的,而是來興師問罪的,不然又怎麽連證據都有了?”齊烙完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口若懸河的接著說。這個女人真的把他惹火了。

  “我……”

  “我很好奇你的證據是什麽,又是從哪裏來的?”他再度打斷她的話說。“讓我猜一猜,你所謂的證據是不是我和她一起吃飯的畫面?或是我開車送她回家的畫面?因爲除此之外,我們倆根本什麽事也不曾做過。至于那些證據從哪裏來的,你該不會是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吧,林、雪、然?”

  “雪然,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派人跟蹤、監視齊烙?”齊母難以置信的問道,無法想像兒子竟然被人二十四小時監視著。

  “我、我沒有。”林雪然有些慌亂的搖頭否認。

  “那你告訴我,你所謂的證據是從哪裏來的,又爲什麽一來就找小叆的麻煩,還動手打她,指控她勾引我,請你解釋一下。”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齊烙咄咄逼人的質問她。

  “我、我、我沒有……”

  “可你的樣子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齊烙冷冷地說,說完再度伸手拉著施昀揉離開。

  這一回林雪然有怒也發不得,因爲站在她附近的齊家人一個個都以疏離中帶點不悅的眼神看她,之前對她的熱情與親昵瞬間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伯母,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見情勢大逆轉,她伸手抓住未來婆婆的手,軟聲乞求道。

  “我相信你。”齊母點頭道,但心裏在想什麽卻沒有人知道。

  ★★★

  “你可以放手了。”

  一走出衆人的視線範圍,施昀揉即開口對齊烙說,沒想到他卻聽而不聞,繼續一聲不吭的拉著她往前走。

  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將她拉去哪裏,但卻知道她現在若回齊爺爺身邊,待會兒免不了又要與林雪然打照面,臉頰上灼熱的疼痛感仍然存在著,她無法委屈自己在那女人面前裝作沒事,所以她也沒執意掙脫他的桎梏,他要拉便任由他拉。

  他到底要拉她到哪兒呢?答案揭曉,是廚房。

  今天的生日宴是請外燴公司到府包辦的,臨時廚房就設在會場旁邊,所以家裏的廚房反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來到廚房後,他終于松手放開她,然後悶不吭聲的走到冰箱前,從冰箱裏拿出一盒冰塊,再用塑膠袋與毛巾包裝與包裹,迅速自制了一個冰敷袋,拿到她面前,輕輕地貼在她灼熱、腫脹又疼痛的臉頰上幫她冰敷。

  他的動作很輕柔,眉頭緊蹙的臉上滿是專注以及藏不住的心疼。施昀揉的心爲此又失速了起來。

  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一個聲音突然在她心底響起,帶來滿滿的苦澀,也讓她失速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

  “我自己來。”她開口說,退後一步避開他的體貼與溫柔。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將手上的冰敷袋遞給她。

  “謝謝。”她說。

  “對不起。”他說。

  “動手打我的人又不是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她搖頭道,明白他的意思。

  “卻是因我而起。”他苦澀道。

  “不是你的錯。”她堅定的搖頭說,然後停頓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他,“你爲什麽要幫我,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誰告訴你我討厭你的?”齊烙蹙緊眉頭。

  “這麽明顯的事實根本不需要人說,我有自知之明。”她神色黯淡的道。“哪裏明顯?什麽自知之明?我從來就不曾討厭過你,從來不曾。”他目不轉睛的瞅著她,斬釘截鐵的對她說。

  施昀揉既錯愕又有些難以置信。她看著他,不確定的說:“可是你若不是討厭我,覺得我讓你感到厭惡的話,爲什麽從那天晚上之後就避我如蛇蠍?”

  “我沒有避你如蛇蠍,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冷靜思考而已。”

  “思考什麽?”

  “思考我對你究竟是什麽感覺,以及我們是否能有未來。”他靜靜地看著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答道。

  “什麽?”施昀揉被他的回答給驚呆了,結巴的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道:“你、你在胡說什麽,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說出這麽讓她怦然心動的話?

  思考對她的感覺,以及他們的未來?既然都提到未來了,就表示他居考後對她是有感覺的......

  不行!施昀揉你在想什麽?你什麽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小三,聽見沒!

  “只要沒結婚,我和她各自就還是自由身,還擁有交朋友的權利。”他看著施均揉說。

  “什麽意思?”她完全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簡單說,她一直都有男朋友,男朋友從沒斷過。而我雖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但偶爾也會和一些女性朋友約會。”

  施昀揉原本熱燙的心頓時冰冷了下來。“意思就是,你覺得你可以在與她結婚前和我談場戀愛,來場風流韻事?”她面無血色的說。原來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玩物。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蹙眉。

  “好,那你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我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我會和她解除婚約,請你給我一些時間,請你等我。”他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打算,怕她再誤會。

  她剛才臉色突然變白,神情瞬間變冷的模樣真的很嚇人,他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這種表情再度出現在她臉上,一點也不想。

  見她呆若木雞的望著他,始終沒有任何表示,他不得不再度開口問她,“請你等我,給我一點時間處理這件事情,好嗎?”

  “你是認真的嗎?”

  “對,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他直視她的雙眼,態度莊重而誠懇。

  “我的條件不如她,人又沒她長得漂亮,更沒有她傲人的家世,有的只有一對負債數千萬的父母而已。”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我不覺得她比你漂亮,至少在我眼中你比她順眼多了。至于家世,我的家世已經夠好了,不需要再攀龍附鳳或錦上添花。至于最後的負債,你認爲幾千萬我會看在眼中嗎?”他霸氣外露,有些不可一世的說。

  “這是你的想法,你的家人呢?”她無法如他想像的認爲事情會這般簡單。

  “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他自信道。

  “所以當初你和林雪然訂婚也是出自你的本意?”

  “不是。”齊烙頓時有些泄氣。“那是爺爺的意思,雖然我當時也沒有反對,但確實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沒有反對。”她抓住這個重點。

  “十七、八歲的青少年,看到一個有如明星般漂亮的美少女,哪個還能保有平常心,分辨得出東南西北?”他撇唇道,這話不是替自己開脫,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他永遠記得和林雪然第一次見面是在他高三她高二那一年,她沈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貌讓他一下子就淪陷了。不過由于課業與學習公司事務的壓力,當時他對她雖然想入非非,卻沒有多余的時間或精力與她進一步交往。

  後來兩人又分別出國留學,歲月匆匆,轉眼過了十年,再相見,兩人皆已到了二十七、八歲的適婚年齡。

  那時他對她的感覺仍停留在十七、八歲時的美好,所以當雙方長輩有意促成兩人的婚事時,他不置可否的默許了這個婚約。

  只不過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後悔了,因爲林雪然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她驕縱任性、我行我素、自私自利,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她對性的開放。

  在國外待了近十年的她作風洋派,和異性接吻、擁抱完全是家常便飯,還擺明了說她享受性,不介意一夜情,這叫他這個未婚夫情何以堪?

  討論無果,放牛吃草——這便是他們這對未婚夫妻現在的關系,也是他們訂婚都訂了快滿四年卻遲遲未正式結婚的原因。

  聽完齊烙說明完他與林雪然認識經過與現在互不幹涉,比一般男女朋友更不如的關系之後,施昀揉感覺輕松了一點,好像無形之中重壓在她心上的壓力突然減輕了一大半。

  還好林雪然並不愛他,如果她愛他的話,她就真真正正的成了破壞他人感情的第三者了。還好。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是否該給我一個答案了?等我解除和林雪然的婚約後,你願意和我交往嗎?”齊烙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問道。

  “我想知道你究竟喜歡上我哪一點?”她忍不住想知道。

  “我喜歡你的堅強、你的孝順、你的懂事和你對爺爺的細心照顧,你有一顆很美麗的心,值得被人珍愛和疼惜。”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說。

  施昀揉感覺自己的臉遏制不住的熱了起來,也一定紅了。

  “我沒你說的那麽好。”她低頭說。

  “我覺得有。”他堅定的表示。“還有,你還沒告訴我你願意嗎?”

  她點點頭,紅著臉低聲開口答道:“願意。”

  ★★★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施昀揉這陣子總是臉色紅潤、眉開眼笑的,看得許多人都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她發生了什麽好事,不過她都微笑的搖頭說沒有。

  唯一知道她近來精神爽原因的只有她的父母,因爲她和爸媽之間從來就沒有秘密,更不可能說謊欺騙他們,所以爸媽一問她就老實招了。

  不過爸爸在聽完話後的反應倒是很不一。

  爸爸完全是樂觀其成的態度,還得意的哈哈大笑,直說虎父無犬女;媽媽卻是愁眉不展的擔心這擔心那的,直到被爸爸喝了一句“你別盡往壞的地方想”,這才打住。

  她安慰媽媽說她相信齊烙,等他順利解除與林雪然的婚約之後,她一定會帶他回家介紹給爸媽認識,到時媽媽就不會再擔心了,因爲齊烙擁有讓人放心的神奇力量。媽媽聽了之後,終于展顔笑了出來。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還沒等到齊烙,林雪然卻已率先找上門。

  “你到這裏來有什麽事?”她瞪眼問道。

  “來找你算帳的!”林雪然尖叫一聲,突然衝向她,舉起手來狠狼地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事發突然,不僅是她,連同在一旁的爸媽也完全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瘋狂,單槍匹馬跑到人家家裏,還動手打人。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的未婚夫,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打死你!”林雪然不僅動手打她,還朝她破口大罵,聲音既尖銳又大聲,不一會兒就引來鄰居的探頭觀望。

  “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麽沒教養?”施母生氣的說。

  “沒教養的是你女兒,勾引別人的丈夫,破壞別人的家庭,不要臉的小三、狐狸精、賤女人!”

  “你這個瘋子,跑到別人家發什麽瘋?出去!”施父被氣到直接上前抓著林雪然的手臂,將她往大門外拖去。

  “放手!你們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都是敢做不敢當。敢搶人家老公,爲什麽不敢承認?不要臉、孬種,施昀揉,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不要臉!”林雪然尖聲罵道,整個人像瘋了一樣。

  施父將她推出大門外,砰的一聲便將大門關上,但即使如此,還是可以聽見林雪然在大門外叫罵的聲音,說她不要臉,說她搶別人的老公,說她不會放過她,更不會和齊烙解除婚約,絕對不會。

  施昀揉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面無血色。

  她作夢都想不到林雪然會鬧到家裏來,她以爲她是有錢人,受過高等教育,會和齊烙理性和平的坐下來解決事情;她以爲她會爲了面子、爲了維持形象,至少會保持風度?!她以爲最糟的情況就是再被她打幾個巴掌。

  可是,她竟然跑到她家來大吵大鬧,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還對爸媽破口大罵,說他們上梁不正下梁歪。

  爸媽他們有什麽錯?她覺得好難過,這,切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爸媽又怎會遭人責罵呢?都是她害的。

  “對不起,爸、媽,都是我害的,對不起。”她開口道歉,再也遏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不用理她,那個女人一看就是個瘋子!”施父生氣的說,變相安慰著她。

  “來,讓媽看一下,很痛吧?”施母眉頭緊蹙的伸手輕觸她被打得又紅又腫的臉,臉上滿是心疼與不舍。

  “對不起,媽,連累了你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她淚流滿面的搖著頭說。施母無言的對她搖了搖頭,一旁的爸爸卻怒氣衝衝的說:“真是瘋女人,錯的是那個叫齊烙的小子,你現在馬上打電話叫他過來,我要問他到底是怎麽處理事情的,爲什麽讓那個瘋女人跑到這兒來打你?你立刻打電話叫他過來!”

  她靜靜地流著淚,沈默不語,也沒有打電話的動作。

  “你叫人家過來有什麽用?說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想過那個女生會跑到我們家來鬧。”施母對施父說。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施父生氣的說。

  “知道了然後呢?你要叫他去管管那個女生嗎?他和那女生都要解除婚約了,你要他怎麽管?”施母再問。

  “你沒聽到她剛才在外頭叫說她絕對不會解除婚約嗎?”施父生氣道。

  “所以,你希望Jeff繼續當那女生的未婚夫,然後利用未婚夫的權利去管那個女生嗎?那咱們的女兒該怎麽辦?”施母再問。

  施父頓時無言以對。

  見施父不再說氣話,施母轉頭對她說:“小揉,你還是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不管他有沒有辦法處理,他都必須知道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她點頭,然後聽到大門外響起街房鄰居中最愛八卦、最愛東家長西家短的李阿姨的聲音,和她敲打大門聲。

  “有人在嗎?施太太,施太太,你在家嗎?”

  施父和施母聞聲後,臉色頓時都有些難看,因爲大家都知道她愛八卦的習性,而今天家裏發生了這種事,她又出現在這裏,這就表示要不了多久,附近所有人都會知道今晚他們家發生了什麽事。

  “對不起,爸媽,都是我的錯。”施昀揉自責的低下頭。

  “算了,我們關燈睡覺吧。燈都關了,我就不信那個八婆還賴著不走。”施母說。

  施父一聲不吭的率先往房裏走去。施母拍了拍她的手,走去熄燈。

  客廳燈暗下來之後,母女倆各自回房休息,只是經曆了這樣的事之後,這一夜還有誰能安睡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3:04

第五章

  隔天,施昀揉打了通電話給齊烙,約他私底下見個面。

  按照原本的計劃,在他與林雪然正式解除婚約之前,他們倆是不能單獨在外頭見面的,一來爲了避嫌,二來爲了不讓林雪然抓到任何把柄,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雪然大鬧她家的事她必須讓他知道,也必須和他討論之後那個女人是否會做出更誇張、更失控的事,以防萬一。重點是,爲了防止他聽完林雪然的行徑後,一時衝動做出什麽事來,她不能在電話裏說,只能當面說。

  他們約在路邊一間不起眼的“十點咖啡館”見面,剛下班的他臉上有著疲憊的神情,但看見她時依然笑逐顔開的給她一個迷人又帥氣的微笑。

  “我們有四天沒見到彼此了吧?我好想你,你呢?有想我嗎?”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她心動心暖,讓她昨晚所受的傷、所受的委屈消弭了一大半。可惜現在她還名不正言不順,她不能直接窩進他懷中取暖,撫平剩下那一半的傷痛與委屈。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她開口說。

  “不急,先告訴我過去幾天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我?”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說,手越過桌面輕輕地握住她的,好像不碰她就不能感覺到她是真實的存在似的。

  面對他的溫柔,施昀揉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不好。”她低下頭說,同時努力將眼眶裏泛出的淚水眨回眼睛裏。

  “發生了什麽事?”齊烙輕愣了一下,立刻沈聲問道。

  施昀揉先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中抽出來,這才開口道:“昨晚林雪然跑到我家大鬧一場。”

  “什麽?!”他愕然驚叫。

  “我爸很生氣,因爲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聲音又很大,街坊鄰居全都跑出來圍觀。”

  “她說了什麽?”他問,一臉強忍怒氣的表情。

  “說我不要臉搶人家老公之類的,還說她絕對不會和你解除婚約。”她歎息道。“我媽說這件事一定要跟你說,不管你有沒有辦法處理。”

  “我會處理。”他斬釘截鐵的回應,然後歉然的看著她說:“等處理完之後,我會親自登門向你爸媽道歉,乞求他們原諒我讓他們的女兒遭遇到這種事情。”一頓,他的神情愈加歉疚的對她說:“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

  終于,施均揉的淚水忍不住的溢出,從眼眶裏滑落下來。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伸手輕柔地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我沒關系,這種情況我在別人眼中本來就是小三,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我爸媽,他們沒做任何錯事,爲什麽也要被罵、被指責呢?我真的好難過。”她輕泣的說。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昨天我和林雪然攤牌說要解除婚約後,她說需要一些時間考慮時,我就該想到她不可能會這麽平靜、這麽好說話的,是我的錯。”是他不夠細心,他歉疚的說。“待會兒我就去找她,和她把話說清楚。”

  “她說她絕對不會和你解除婚約。”施昀揉擦去眼眶的淚水,擔心的看著他說。

  “放心,我有把握讓她不得不點頭。”他堅信道。

  “真的嗎?”

  “真的。走,我先送你回家再去找她,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他問她。

  “不要,我去只會更加剌激到她而已。”她搖頭拒絕,“你直接去找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家。這件事不解決,我也很忐忑,擔心她會不會哪天又突然冒出來,做出比昨天更瘋狂的事出來。我到現在都還有點無法置信以她的教養、學曆,她怎麽做得出跑到別人家裏大吵大鬧、潑婦罵街的事?”她不解的是,她明明不愛齊烙,何苦用婚姻困住彼此。

  “因爲她本來就是個自私自利、沒有羞恥心的女人,只是平常太會僞裝了,沒人看出來而已。”他告訴她。

  兩人一起走出咖啡店,然後分開來走。齊烙去找林雪然談判,施昀揉則是前往回家的路,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齊烙要去找的人,此時此刻正坐在她家客廳,身旁還伴著齊烙的母親。

  施父施母的臉色很難看,因爲在他們面前的桌幾上有一張支票,一張面額五千萬的支票,是齊母從皮包內拿出來推到他們面前的。

  “這些錢應該夠你們償還剩下的負債了。我只有一個條件,請你們搬家離開這裏,離開台北,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兒子面前。”

  “我們兩家的背景懸殊,差距甚遠,不是你們這種尋常人家可以攀附的,希望你們理解,同時告訴你們的女兒。”

  “請你們轉告你們的女兒,就說過去這段時間謝謝她的陪伴,我本來是很喜歡她的,可惜她有了不該有的念頭,我對她真的很失望。”她說。

  雍容華貴又貴氣逼人的齊母在留下一張支票與幾句話之後就先行離去,畢竟這種事和這種場合她都是第一次碰到,她覺得很不自在,所以做完自己該做的事之後,她連一分鍾都不想多待便起身離開了。

  林雪然正好與她相反,她非常享受這種場合,看施昀揉的父母氣到面無血色、怒發衝冠的樣子,她就覺得很開心、很得意。

  哼,想和她林雪然搶男人,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剛剛我未來婆婆說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需不需要我再重複一次給你們聽?憑你們這種住在破爛房子、負債累累、渾身窮酸味的家夥也想高攀齊家?真是癞蝦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她冷嘲熱諷的說。

  “滾出去!”施父怒聲吼道。

  “哼,吼什麽吼?還真以爲我喜歡待在這裏呀?這種破房子、爛地方,多待一秒我都有種會生病的感覺。”

  “滾!滾出去!”

  “等我說完我想說的話我自然會走,以後你們就算是想請我來我也不會來。”林雪然冷哼不屑道。

  “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施母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瞪著她說,第一次有股想動手打人的衝動。

  “當然有,別說我沒給你們警告。齊烙是屬于我的,如果你們女兒再敢接近他、企圖動搖他的話,我不會再對她客氣。你們應該知道有句俗話是這麽說的,有錢可使鬼推磨。只要花一點錢,要讓一個人從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的消失掉,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是什麽意思?你敢對我女兒怎麽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施父怒吼。

  “我好怕。”林雪然冷笑的嘲諷道。“你們以爲只有你女兒是目標嗎?我告訴你們,你們也有可能是目標,因爲你們受傷應該比自己受傷更令她難過吧?她愈難過我愈高興。”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瘋子!”施母遏制不住的罵道。

  “滾!滾出我家!”施父則是直接動手,像上回一樣直接將她往大門外拖去,然後一把甩上大門將她隔絕在外。這個女人是個瘋子、魔鬼!

  轉身回到客廳,只見老婆坐在沙發上低泣著,讓他感到一陣無助。

  “別哭了,遇到這種瘋子,只能算我們倒黴。”他說,然後拿起桌上的支票,看著上頭金額,怒極反笑的冷聲道:“五千萬?當我沒見過錢,沒見過世面嗎?以爲拿這麽一點錢就可以收買我們一家三口的尊嚴嗎?她在作夢。明天,叫小揉把支票拿去還給他們,跟他們說我們不要他們的臭錢。”

  “小揉該怎麽辦?我可憐的女兒。”施母低泣道。

  施父因此而沈默了下來,整個人像突然老了十歲一樣無力的坐回沙發上。他沈默了一會兒,突然疲憊而沙啞的開口決定道:“我們搬家吧,離開台北。”

  “小揉怎麽辦?”施母哭泣的問,雖然女兒不常在他們面前提到那個男人,但是從她偶爾提到他時那眉開眼笑、喜上眉梢的模樣就知道她有多喜歡那家夥,可是現在……

  “對方母親都說出那種話了,你認爲小揉嫁過去還能得到幸福、得到疼愛嗎?更別提還有剛才那個瘋女人在一旁虎視眈眈。”施父苦澀的說。他們根本沒有選擇,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小揉如果不答應,不肯跟我們走呢?”施母問。

  施父眼底閃過一抹心疼,歎息的說:“她是個孝順懂事的乖孩子,會跟我們走的。”

  齊烙突然接到施昀揉的電話時,時間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他剛洗好澡,正准備休息。

  晚上和林雪然的談判完全可以說是不歡而散,那個女人一開始就讓他等了她兩個多小時才姗姗來遲,當時他已經一肚子火了,她卻還恬不知恥的一直貼過來,開口閉口親愛的。

  他懶得看她演戲,直接說要解除婚約,如果她不願向長輩說明,就由他來說。

  她終于變臉,怒道不可能,並威脅他如果他敢與她解除婚約,她會用自殺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鬧得不可收拾,讓他們齊家登上八卦雜志。

  他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卑鄙無恥,所以了有准備。

  他將她過去幾年的荒淫紀錄拿出來丟給她,告訴她這份只是文字紀錄,還有另外一份附DV和照片的更精彩,她若想鬧自殺盡管去鬧,因爲到時這份資料會很搶手、很值錢,正好可以把他過去的花銷都賺回來。

  然後,他又趁機順便提了一下施家,威脅她再敢去打擾人家,這份紀錄很快就會送達兩家長輩手中。

  她罵他卑鄙,他說彼此彼此,兩人最終不歡而散,不過他覺得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他。

  他給她三天的時間解決這件事。

  “餵,這麽晚打電話給我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嗎?”他接起電話,揶揄的笑問道。

  “你現在人在哪裏?”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她的聲音。

  “家裏呀,剛洗好澡,正准備休息。”

  “齊烙,你可以出來嗎?我想見你。”

  “現在嗎?”他愕然問道。

  “不行嗎?”

  她的聲音好似有些沙啞,略帶哭腔。

  “發生了什麽事?你現在人在哪裏?”他驚覺有問題,一邊下床穿衣服。

  “我和我爸媽吵了一架。”她哽咽的說。

  “你現在人在哪裏?在外面嗎?”他問她。

  “嗯。”

  “告訴我你現在人在哪裏,我立刻過去。”他迅速說道,抓起皮包和鑰匙急忙往外頭走去。

  十五分鍾後,齊烙終于在施昀揉所說的那間7-11接到人,然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她訓斥了一頓,因爲之前她竟一個人待在公園裏。

  夜晚的公園漆黑無人,隱藏著危險,防不慎防,她竟敢一個人待在那裏,真是把他給嚇壞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爲什麽會和你爸媽吵架?”訓斥結束,他問她。據他所知,她是一個孝順又懂事的孩子,萬萬不可能和父母吵架。

  “他們要我不要再和你來往。”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對他說。

  “什麽?!”他呆愣了一下,錯愕的問:“爲什麽?之前不是還好好的說不反對嗎?”

  “現在附近鄰居都在說我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我爸聽了之後很生氣,說即使我們自己知道這不是事實,但別人不知道,如果我繼續和你在一起只會證明我就是第三者,只有分手一途才不會讓這謠言繼續傳下去。”她紅著眼眶說。

  “你爸怎麽會這麽糊塗?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明天我去找他談一談。”齊烙有些憤怒的沈聲道。

  “不要。”她立刻阻止他。“我爸現在根本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你去了只會火上加油而已,我不想你被罵,也不想我爸更加生氣氣出病來。”她紅著眼眶搖著頭說。

  “你不讓我去找他,難道是要照他的意思和我分手嗎?”他緊張地質問她。“你是這麽想的嗎?如果我要和你分手,我還會和我爸媽吵架,然後一個人半夜離家出走嗎?”她傷心的反問他,遏制不住委屈的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哭,別哭。”他有些手忙腳亂的將哭泣的她擁進懷裏,一邊道歉,一邊柔聲安撫。

  “你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真的。”

  “你就是。”

  “真的不是。”

  “就是!”

  她突然有些盧了起來,讓齊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閉上嘴巴由她發泄,反正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就好。

  擁著她,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有沐浴後的香氣。身體柔柔軟軟的,出乎意料外的有料,因爲她看起來很瘦。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心跳,感覺到她的體溫,感覺到她在他懷裏動了動,伸出手來擁抱著他。

  “今晚我不想回家。”她突然開口低聲告訴他。

  齊烙渾身一震,頓時無法自已的滿腦子胡思亂想了起來。沒辦法,誰叫她現在

  人在他懷裏,還伸手環抱著他說出這麽一句話。不過他還是有理智的,只想入非非了一會兒就自我控制的冷靜下來。

  “好,你不想回家,我就在這裏陪你到天亮。”他柔聲道。坐在車裏談情說愛一整夜其實也不錯,他如此告訴自己。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我們找間汽車旅館睡一晚吧。”她低聲道,語氣中有一抹羞赧。

  齊烙渾身又震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懷疑的將她微微推離自己的懷抱,就著車窗外射來的光線低下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我不是柳下惠。”他開口告訴她,聲音有些沙啞。

  她沒有應聲。

  “你知道進汽車旅館睡一晚會發生什麽事嗎?我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他再度開口,將話說得更加直白。沒有一個男人會不想抱自己心愛的女人的,不管是爲了欲望還是占有欲,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低著頭的她依然沒有應聲,但卻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

  “你確定你知道嗎?”他依然無法相信,擔心自己會因爲會錯意而傷害到她。

  她終于緩慢地擡起頭來,直直的看著他說..“我想成爲你的女人。”

  齊烙的腦袋倏然一片空白,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用舌頭撬開她因緊張而緊閉的雙唇,長驅直入的深入她口中,肆意狂吻,吞噬她所有的一切。

  她被吻得暈眩,吻得氣喘不休,吻得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伸手緊緊地摟著他,像是想將自己與他融合爲一體般。

  突然間,他用力的將她推開,在她仍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之際,他已迅速發動車子,開車上路。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車內放著輕松的音樂,但兩人似乎都能聽見對方劇烈的心跳聲,和淺短急促的呼吸聲。

  深夜中霓虹燈下的汽車旅館顯得有些神秘、有些迷人,他們的車子按照服務員的指示開進他們房號的鐵卷門內。

  車子熄火,鐵門放下,四周一片甯靜,施昀揉緊張的渾身僵硬,有點快要窒息的感覺。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的。”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他突然開口說,然後打開車門走下車,走到她這邊爲她開門,同時柔聲對她說:“來吧,我們上樓休息一晚,只是單純的睡覺。早上我再送你回家。”

  她沈默的走下車,沈默的跟著他走上樓,來到樓上精致華麗的套房區。

  “你睡床,我睡沙發。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他對她說完,轉身正要朝客廳區的沙發走去時,她卻一頭撞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

  “你不要我嗎?”簡單幾個字,卻令他渾身一震。

  他頓時只覺得口幹舌燥,全身血液似乎都往同一個地方衝去。“你明知故問。”他全身僵硬的迸聲道。

  “那就抱我。”

  “可是……”

  他的聲音被她突然獻上的香吻打斷,在唇貼著唇的四目交接中,他最後一根自制神經終于崩斷。

  他的雙臂有如鋼鐵般的牢牢將她箍進懷裏,熱情而急切的吮吻著她的唇舌,兩人在激情熱吻中漸漸地移向床鋪,坐下,撲倒。

  他將她壓在身下,一邊不斷地親吻著她,一邊拉扯她身上的衣服,直到他能毫無阻礙的碰觸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爲止。

  他的親吻和大膽、熾熱的撫摸令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拱身迎向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覺得這種感覺既陌生又愉悅,又有一種讓她感覺到失控、害怕的感覺。他的手突然伸進她體內,讓她不由自主的低喊出聲,用力的抓緊他。

  他輕聲的安撫著她、親吻著她,卻沒有停止在她體內移動。她發出嗚咽的聲響,在一陣緊繃的抽搐中迎來人生的第一個高潮,渾身無力的癱回床上。

  他利用這機會迅速脫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回到床上,分開她虛軟無力的雙腿,將自己置于其中。他再度低下頭親吻她,伸手愛撫她的敏感地帶,在她呻吟著再度拱身回應他時,一舉衝入她體內,將她從女孩變成女人,獨屬于他的女人。

  這一夜兩人都忘不了,不是因爲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而是因爲這一夜之後,她不告而別的離開了他,從此消失無蹤……

  ★★★

  “這裏是哪裏?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施昀揉頭暈目眩的從病床上爬起來,不知不覺的將心裏的疑問呢喃出來。

  “你終于醒過來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她聞聲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醫生白色長袍的男人正坐在窗戶下的看護沙發上對她微笑著,他的膝蓋上攤著一本書,看樣子剛才他一直在看書。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我爲什麽會在這裏?”她開口問道,感覺有些問題好像問得很白癡,但她完全不由自主,腦袋有一種遲緩僵化的感覺,好像很久沒動腦思考。

  “我是醫生,這裏是我開的診所,至于你爲什麽會在這裏,你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白袍醫生看著她說。

  印象?施昀揉用力的回想,終于慢慢地想起一些事。

  自從他們一家三口像是躲債似的連夜離開台北,來到媽媽的故鄉嘉義落腳之後,她爲了想遺忘那個人,再度身兼二職,每天都過著三點一線,有如機械般的忙碌生活。

  然後,就像橡皮筋繃得太緊、太久終會彈性疲乏一樣,她這幾天突然有種力不從心的疲憊感,不管她怎麽命令自己提起精神好像都沒用,今天早上起床之後便是這種感覺,不過她還是照常出門准備上班,然後……

  “我是不是暈倒了?”她問道,終于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感覺是頭暈眼花。

  “對,就暈倒在距離我診所大門不遠處,所以才會被好人心送到我這裏來。”

  “那個好心人是?”

  “早就離開了,因爲你已經昏睡四個多小時了。”

  施昀揉有點震驚,迅速低頭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12:35。

  “對不起,占用你診所床位這麽久的時間,我會付錢,我這就離開。”她迅速下床穿鞋,然後掏出皮包問道:“請問我該付多少錢?”

  “你都不問自己暈倒的原因嗎?”白袍醫生不答反問。

  “大概是太累或睡眠不足,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我沒有生病。”她對醫生說。

  “對,你沒有生病,只是懷孕了而已。”

  施昀揉張口結舌的看著醫生,整個人都被嚇呆了。

  “醫、醫生,你、你剛才說什麽?”她難以置信,結結巴巴的問道。

  “你懷孕了。”白袍醫生看著她再次說道。

  施昀揉也再次張口結舌的看著他,整個人呆若木雞的愣在當場,臉上表情似喜非喜、忽悲忽愁,總之很複雜。

  白袍醫生正想再開口說什麽時,放在他口袋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下上頭的來電顯示,先是微笑了下,忽又皺起眉頭,輕歎一聲的將電話接起。

  施昀揉完全沈浸在自己複雜的情緒中,對于白袍醫生接起電話後說了什麽,何時走出觀察室她都不知道,直到外頭傳來一陣大過一陣的爭吵聲,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疑惑的走出觀察室。

  “你明明就是個同性戀,相什麽親?結什麽婚?我不允許,絕不允許!”

  “你冷靜點。”

  “冷靜?我的愛人都說要去相親結婚了,你要我怎麽冷靜?不行,我現在就到你家去跟你父母說清楚,你喜歡的人是我,是男人,叫他們以後不要再逼你結婚了!”

  白袍醫生冷靜告知,“別這樣,他們不會接受這個事實的,就算知道也不會接受,還是會逼我結婚的。”

  “那你說要怎麽辦?難道你真的要聽他們的話,和一個你一輩子都不想碰也不愛的女人結婚嗎?這算什麽?你不替我想,最少也該替那個倒黴無辜的女人想一想,她爲什麽要嫁給一個一輩子都不可能愛她、碰她的男人?”

  “如果你非結婚不可,我和你結婚吧。”

  冷不防的一句話讓看診室裏的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向站在入口處的施昀揉,兩個人全瞠目結舌。

  “你需要一個結婚對象,而我需要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父親,我們可以互助合作,各取所需,你覺得怎麽樣?”施昀揉看著白袍醫生問道。

  “Jerry,她是誰?”白袍醫生的男友問道。

  “我的病人。”白袍醫生答道,然後蹙眉問施昀揉,“孩子的爸爸呢?如果你要替你肚子裏的孩子找一個父親,是不是應該要先找他才對?”

  “我和他不可能。”施昀揉苦澀的搖頭道。

  “爲什麽?”

  “有些理由。”她不想多說。“總之,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需要的只是給孩子一個婚生子的戶口,讓他有個名義上的爸爸,其余我什麽都不要。我們可以簽婚前協議,白紙黑字,你不必擔心我會詐騙你什麽。”

  “我們需要考慮一下。”白袍醫生的男友搶著發言。

  “好。”她同意的點頭,希望這個衝動的決定不會讓自己後悔。不,爲了腹中的孩子,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後悔。

  絕對。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3:23

第六章

  兩年後——

  施昀揉坐在診所櫃台後方親切的爲前來看診的病患挂號,這個工作她已經做了快兩年的時間,所以老客戶們都認識她,知道她就是這間診所的醫生娘,也就是老板娘的意思。

  不知不覺時間都過了兩年,想當初她在路邊暈倒被送到這間診所時,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與這間診所結下如此不解之緣,不僅和診所的院長醫生結了婚,還在這間診所工作,落地生根,從未婚小姐變成已婚媽媽,人生真的很奇妙。

  她的兒子溫念綦已經一歲半了,正是牙牙學語又愛笑、好玩的時候,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愛死他了,四個老人家都搶著要帶他、顧他,所以她這個做媽媽的只好讓賢,出門上班賺錢。

  巧的是,她才剛表達想工作的意願,溫瑞浩診所裏的護士小祯就因爲懷孕狀況很多,家人擔心,便要她辭去工作好好待在家裏安胎,所以這個肥缺就落到她頭上了。

  溫瑞浩是她的老公,也是這間診所的院長兼老板,英文名叫Jerry,是個同性戀,和男朋友Alex感情穩定交往中,和她這個有名無實的老婆感情也不錯,不過純屬友情。

  當初她的提議最終還是讓這兩位愛人同志接受了,于是她和Jerry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培養默契,之後他將她介紹給他的父母,並在一個月後結婚步入禮堂。

  當時她已懷孕五個月了,但由于身形消瘦,所以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當時懷著身孕。

  雙方的父母當然屬于知情者,只是所知的詳情不盡相同。

  她的父母屬于全知者,知道她肚裏的孩子不是溫瑞浩的,而是齊烙的,爲此他們一開始還不同意這門婚事,直到溫瑞浩帶著Alex出現在他們面前坦誠他是個同性戀者,他們這才無奈的點頭同意。

  至于溫家父母,他們則是屬于半知者,知道她懷孕,卻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他們的兒子的,以爲那是他們兩個年輕人不小心在酒後亂性,發生一夜情後的産物——那是溫瑞浩對他父母的說法。

  總而言之,在她遇到溫瑞浩之後這兩年,一切都是那麽的水到渠成,排除她對那個人的思念外,她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其實也不錯,真的很不錯。

  “歡迎收看11:00整點新聞。”

  爲了讓來看診的病人在等待中不會太無聊,診所安裝了一台電視在待診區讓病友們打發時間,此時那台電視正在播放著整點新聞。

  施昀揉在櫃台的位置坐久了,早已練就了對那台電視所發出的種種聲響聽而不聞的神功,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什麽讓她鬼使神差的轉頭看了電視一眼,接著便整個人渾身一僵,再也移不開視線。

  “現年九十三歲高齡,過去在商業界一腳震天下的齊老,昨晚一點被送入台大醫院加護病房。根據院方表示,齊老由于上個月底感冒,不慎並發支氣管肺炎,現在正在治療中,有最新狀況記者將隨時爲您報導。

  “齊老本名齊頂天,出生于西元一九二〇年八月三日......”

  接下來便是關于齊頂天的一生,從他被貧窮的親生父母變賣,後來又被養父母惡意抛棄成爲孤兒,到他後來如何自立自強、如何發迹成就傳奇一生的詳細報導。

  施昀揉不想聽這些無關緊要的詳細報導,她只想知道齊爺爺現在的狀況,想知道他病情穩定下來沒?會住進加護病房就表示一定很嚴重,否則根本不需要。

  那幾個月與齊爺爺相處的日子是那樣的難忘,齊爺爺對她的好曆曆在目,雖然他對她好是因爲把她誤認爲他的孫女小叆,但事實是被善待的人是她,她又怎麽可能不感激、不懷念呢?

  爺爺,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快點出院,然後長命百歲,這樣您才有機會見到您的曾孫。

  您有曾孫了,您知道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著您的曾孫去看您的,所以您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我會在這裏祈禱您早日康複的。

  得知齊爺爺生病住院的消息讓施昀揉接連兩天心情都有點沈郁,她一直都在注意新聞報導,希望能夠得到好消息,但新聞每天重複播放的都是齊頂天的傳奇一生,以及其兒女關系解析,連已逝十多年的小叆都被挖出來大作文章,令人發指。

  齊家人保持一貫的低調,並未出現在螢光幕前,只透過律師和醫生代表發言。

  齊頂天入院第三天,新聞突然報導出他病危的消息,把她整個嚇哭了。

  “我要帶念綦去見爺爺最後一面,瑞浩,請你幫幫我,拜托。”她哭求溫瑞浩,因爲現在只有他能夠幫她。

  而且爲了讓他幫她,她第一次將兒子念綦的身世之謎告訴他,然後把他嚇得目瞪口呆。

  溫瑞浩決定幫她,找了個同學會的理由,開車載著他們母子倆上台北,Alex也跟來助陣。

  隨著距離台北愈來愈近,施昀揉的心也愈跳愈快,頻率愈來愈亂。

  兒子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睡著了,純真可愛的模樣稍稍安撫了她,但是對于即將面臨的一切,她還是覺得心慌意亂。

  雖然她把老公也帶來了,借口也找好了——因爲當初齊爺爺對她很好,所以想來送老人家最後一程。但是把年幼的孩子也帶來不免會引人懷疑,再加上當初齊母是要他們全家不許再出現在他們齊家人面前,她這樣突然出現,他們會允許她見齊爺爺最後一面嗎?

  還有齊烙……

  想到他,她的心立刻不爭氣的顫動了一下,她伸手輕輕地壓在胸口,試著撫平那不由自主的顔動。

  過去兩年來,她一直不敢去想他對于她的不告而別會是什麽反應,會傷心還是憤怒?是否曾經尋找過她?是否已和林雪然結婚?還有,是否已經忘了她?畢竟她出現在他生命中也不過才短短幾個月而已,而人都是健忘的,不是嗎?

  她很害怕會碰見他,雖然過去兩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但人事已非的現在還是不見比較好。

  “昀揉,快到醫院了,你准備好了嗎?”溫瑞浩轉頭問她,現在在開車的人是Alex。

  “何謂准備好?”她苦笑的反問他。

  “你的臉色不太好,你還好嗎?”溫瑞浩關心的問道。

  “一點也不好。”她老實的搖頭,猶豫的說:“我現在心很亂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到這裏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需要管對錯,只要問自己,如果你今天沒來,等老人家過世之後,你會不會後悔一輩子?如果不會的話,那我們就原車開回嘉義吧。”溫瑞浩說。

  會不會後悔?會,她一定會後悔死的,所以爲了不讓自己後悔,待會兒不管得面對什麽情況,最終見不見得到齊爺爺,她都要努力試上一試。她如此告訴自己。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不再感到忐忑、旁徨,更加堅定決心。

  車子停進醫院附設的停車場後,施昀揉將寶貝兒子叫醒,抱著他下車,走進醫院。溫瑞浩和Alex一左一右的守護在他們母子身旁。

  醫院裏隨處可見攝影記者,大門外還有兩輛SNG車,好讓他們可以隨時做連線報導。

  不過也由于他們,施昀揉在到達醫院不久後,便從新聞報導中得知齊爺爺暫時度過危險的好消息,讓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由于未到探視時間,加護病房外並未見到任何齊家人守在那裏,施昀揉爲此又偷偷地松了口氣。雖然明知道這是早晚的事,但能晚一分鍾也好。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從電梯那方向傳來,施昀揉轉頭看去,只見她最不想遇見的兩個人——齊烙與他母親,竟一同朝這方向走來。

  第一時間她心慌意亂的抱起兒子,想找地方躲藏,但在她周圍除了牆壁就只有一間緊閉房門的加護病房,她根本無處可躲,最糟的是——

  “昀揉,你在做什麽?”溫瑞浩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甯靜的等候區裏突然響起卻是震天價響,引人注目。

  原本沒將注意力投注在這邊的齊烙倏然擡頭看了過來,他的母親亦是如此。兩個人的表情一個震驚,一個眯眼,神情漠然。

  施昀揉僵直身子,面無血色。

  “他們就是齊老的家人?”注意到雙方三人丕變的神情,溫瑞浩小聲的問道。施昀揉機械式的點了點頭。

  看她似乎完全沒辦法開口說話,溫瑞浩只好負責開口說明他們的來意。

  “你們好,我叫溫瑞浩,是昀揉的丈夫。”他開口說,特別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在聽見他說自己是昀揉的丈夫時,頓時渾身僵直,神情震驚的反應。

  他繼續接著說:“昀揉是在電視上得知齊老生病住院的消息,因爲過去有段時間齊老對她很好,所以她才會想來看看老人家,還請兩位通融一下,讓她進去探望下齊老不知可不可以?”

  “你真的是小叆……不對,是昀揉的丈夫?”齊母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對。這是我們的兒子。”溫瑞浩將小念綦從他母親懷裏抱了過來,微笑的介紹道。

  “你們連孩子都生了?”齊母既震驚、錯愕又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恭喜,看樣子這兩年來你過得很幸福。”齊烙首度開口道,聲音有些冰冷,語氣有些嘲諷,臉上表情完全是皮笑肉不笑。

  施昀揉一臉蒼白的看著他,嘴巴試著張了數次才成功的發出聲音來。

  “謝謝。”她說,嗓音沙啞得不像她的聲音。“請問,待會兒探視爺爺的機會可以讓給我嗎?”

  “不行。”

  沒想到拒絕她的竟然是齊烙,施昀揉不由自主的瞪著他問道:“爲什麽?”

  “因爲你是一個外人,和我們齊家也沒有任何關系,這便是理由。”他面無表情的表示。“如果爺爺醒過來的話,我會轉答你對他的關心。你走吧,別再來了。”

  “我是小叆,是爺爺的孫女,怎會沒有關系?”她遏制不住的叫道。

  “你從來就不是小叆,小叆已經死了。”他目不轉睛的瞪著她,眼神冰冷。

  瞬間,施昀揉分不清他說已死的小叆是指真的小叆,還是兩年多前由她所扮演的那個替身小叆,也就是她。

  在他心中,她已經死了嗎?

  她頓時感覺一陣心寒,冷得她直打顫。

  “在爺爺的眼中我就是小叆,爺爺他一定會想見我,你沒有權利替爺爺做決定。”她強硬的說,突然感到很生氣。

  “齊烙,讓她進去看一下你爺爺吧,說不定這真的是最後一面。”齊母突然開口幫忙說服他。

  施昀揉頓時只覺得一陣苦澀,覺得人生變化好大,原本愛她的人變恨她,原本反對、厭惡她的人竟然在幫她,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嗎?

  “走吧,跟我進來。”齊烙沈默了一下終于妥協道。

  “不,我有話想單獨對爺爺說,請讓我自己進去。”她開口要求。

  “你想對爺爺說什麽?你應該知道爺爺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吧?”齊母開口說,很擔心她會參她一狀,畢竟當初把她趕走的人就是她。

  重點是,過去這兩年多來,老爺子沒有一天不找他最疼愛的孫女小叆,而且擺明要找就是那陣子天天陪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叆,讓人頭疼不已。

  施昀揉沒有應聲,雙眼始終看著齊烙,等他點頭同意讓她自己進去。

  最後齊烙沒說一句話,而是直接轉身離開。

  施昀揉不由自主的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心情低落的將視線收回,伸手抱起兒子走向加護病房。

  “你要把這孩子也帶進去?”齊母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是爺爺的孫女,這是我的孩子,也是爺爺的曾孫,我想讓爺爺看看他。”她說,理由有一點牽強,但勉強說得通。

  齊母突然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懷裏的小念綦,看得她不由自主的停止呼吸,還以爲她看出了什麽端倪。

  “好吧,只要孩子不吵不鬧就行。這孩子長得很福相,也許爺爺看了精神會轉好,就此度過難關也不一定。待會兒我幫你跟護士說一聲。”齊母說。

  聞言,施昀揉暗地裏松了一大口氣,真的是差點沒把她給嚇壞了。

  “謝謝。”她說,擡頭看向加護病房的方向,心念著:爺爺,待會兒您就能見到您的曾孫了,再等一會兒,等我們喔。

  ★★★

  齊烙搭乘電梯來到一樓,馬不停蹄的往大門外的方向走去,因爲此時此刻的他很想抽煙,迫切想抽。

  說來可笑,他在青少年叛逆期沒學會抽煙,在進入家族企業承受龐大的壓力時也沒學會抽,在面對許多客戶在他面前吞雲吐霧、百般引誘下仍沒染上這不良嗜好,但最後卻爲了她,爲了一個不告而別、讓自己傷心欲絕的女人學會了抽煙。

  煙不是什麽好東西,對人體無一絲益處,味道更是辛辣嗆鼻,說惡心難聞也不爲過,所以一直以來他才會堅持不碰。

  可是最後,卻因爲她而功虧一篑。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在經過了一個月,用盡一切辦法仍找尋不到她之後,他接受了她離開的事實。

  他想不透的是,她既然選擇了離開,又爲什麽在臨走前將自己的初夜獻給他呢?

  這個疑惑就像附骨之疽般日夜啃食著他,讓他無能爲力,心情始終郁郁寡歡,感覺既悶又堵,只能借酒澆愁來讓自己暫時遺忘。只是如果連酒都起不了作用,讓自己遺忘不了她,反而更想念呢,他該怎麽辦?

  坐在煙霧彌漫的PUB裏,坐在身旁與他同病相憐的新朋友遞來了一根香煙,他看著那根有著細長潔白外觀的香煙一會兒,終于伸手接了過來,然後再接過打火機將它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瞬間,他就被衝入喉嚨、鼻間的辛辣煙味整個嗆咳了起來。他咳到上氣不接下氣,咳到眼淚從眼底噴了出來,淚流不止。

  那一天他抽了他人生的第一根香煙,並從此染上了抽煙這個惡習,戒也戒不掉。因爲只要想到她,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抽煙,而想她卻早已變成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兩年多來,他想她的次數就算沒有破萬也有數千次,其中對于他們重逢的畫面更假想了無數種。

  例如在他開車的時候,在路上驚鴻一瞥的遇見;例如在街角的咖啡店、面包店、小吃店;例如再次在百貨公司的男廁裏;例如她突然出現,就這麽筆直的走到他面前等等。

  他想了許多,假設了許多,期待了許多,等著的就是她的出現。

  而今她終于出現了,卻是以他從未想過的方式,帶著老公與兒子,一家和樂的出現在他面前,這叫他如何承受、如何接受?

  施昀揉你怎麽可以如此對我,怎麽可以?!

  他狠狠地抽著手中的香煙,然後突然看見那位自稱是她丈夫的溫姓男人從醫院大門內走了出來,轉頭四面環顧著,好像在尋找什麽人一樣。

  突然間,他雙眼一亮,笑逐顔開的大步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迎向他的是一個與他年齡相仿,外觀有些異國風貌的型男。

  令齊烙不由自主的在下一刻瞠大雙眼的是,他竟然看見那位溫姓男子和那個型男手牽著手,而且還是以十指緊扣的方式,兩人肩並肩,以一種親密愛人般的姿態一起走向不遠處的咖啡店。

  “同性戀”三個字蓦然從他腦袋裏冒了出來。

  他目瞪口呆了一會兒,旋即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怎麽可能?他不是施昀揉的老公嗎?而且他們倆還一起生了一個兒子,他怎麽可能會是同性戀者呢?

  可是……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那兩個漸行漸遠的人身上,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走出加護病房不見齊烙的身影,施昀揉頓時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但卻又有點失望。她知道自己這樣很矛盾,可是她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無聲的歎息了一聲,她打了通電話問溫瑞浩他們現在在哪裏,確定位置之後,便抱著兒子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准備到溫瑞浩所說的那間咖啡店找他們。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想躲又想見的齊烙竟然就站在電梯旁的牆邊等著她,一見她出現便筆直的走向她,讓她措手不及。

  “我們談一談。”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沈聲道。

  “我、我老公還在等我過去。”她心慌意亂的說,一點也不想和他談,因爲她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讓他知道,所謂多說多錯,談只會徒增她露出馬腳的機率而已,所以不能談。

  她迅速的往前走,想越過他朝電梯走去,但手臂卻猛然被他扣住,不得不停下。

  “他可以等,我不能。”他看著她說,“因爲我已經等了兩年多了。”

  她一整個無話可說,只覺得心痛欲絕。他等了她兩年多嗎?是真的嗎?

  然而即使是真的又如何,他的母親在兩年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她不配。所以,她絕不能因爲自己的欲念而害爸媽再次受辱,兩次已經夠了,如果再有第三次,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絕對!

  “我已經結婚了,過去的事就忘了吧。”她冷淡的對他說。

  “你忘得了,我忘不了!”他生氣的說。

  “這裏是醫院,你小聲一點。”她不得不提醒他。

  齊烙面容緊繃的瞪了她半晌,突然伸手就將她懷裏熟睡的兒子給抱了過去。

  “你想做什麽?”她倏然驚叫道。

  “跟我來。”他丟下這句話,然後抱著孩子走進剛巧抵達這層樓的電梯中。

  她趕緊跟了進去,卻因電梯中還有別的乘客而不能對他說什麽,只能著急,氣悶在心裏。

  電梯抵達一樓,他率先往外走去,而她爲了落在他懷中的寶貝兒子也只能無奈的跟著他。

  其實她表面上看起來是很無奈,但心裏卻是激動又感動,因爲這是他們父子倆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寶貝,你可知現在抱你的人是誰?她在心裏對兒子說。他就是你的爹地,親生爹地,知道嗎?不管將來你們父子有沒有機會相認,至少他也是抱過你的,你一定要記住現在這種感覺,知道嗎?

  他將她帶到醫院外圍的一間咖啡店,她注意的看了一下店名,可惜不是溫瑞浩和Alex所在的那一間。如果有他們倆在,她說謊的信心一定會更充足一些。

  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兩人各自點了一杯飲料後,施昀揉開口說:“你到底想談什麽?麻煩你快點說,因爲我老公還在等我。”

  “你不必一直將老公兩個字挂在嘴邊,因爲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老公,我說的對嗎?”他看著她緩慢地說道,表情莫測高深。

  “你在胡說什麽,他是我的老公。”她的心微顫了一下,堅定的對他說。

  “有證據嗎?”他的語氣有些嘲諷。

  “你若要看證據,我拿給你看。”她底氣十足的從皮夾中抽出身分證,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在她身分證後的配偶欄上印著溫瑞浩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將身分證拿起來看了一會兒,然後將證件還給她,隨口說道:“感覺就像是有備而來的。”

  “你到底想和我談什麽?”她低頭將身分證收回皮包內,藏起眼中的不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又因爲他隨口的一句話而顫動了一下。

  “他是個同性戀。”

  這回她的心完全是狠狠地顫動,被嚇得整個心跳加速。

  “你在胡說什麽,我老公他、他才不是同性戀,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她迅速地擡頭說道,但她的語氣和眼神泄露了她的慌亂。

  “我沒說那個他指的是你老公。”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緩慢說道,讓她頓時間面無血色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反應證實了他之前的想法。

  “原來他真的是個同性戀。”他喃喃自語的說。

  “不……”她否認,卻被他搖頭打斷。

  “你現在否認已經來不及了。”他說,緊盯著她的雙眼目光逐漸熾熱了起來。

  “所以你結這個婚的目的……”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露出震驚的神情,動作緩慢地低下頭來看著懷抱中的孩子,雙手不由得激動的顫抖了起來。

  他擡頭看著她,夢呓般的開口問她,“他是我的兒子?”

  施昀揉臉上早已不見任何一絲血色,整個蒼白若紙。

  她怎麽也沒想到和他面對面的坐下來才不過十分鍾而已,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就這樣被他識破了。

  怎麽辦?她現在再否認,他會相信她說的話嗎?她咬著唇瓣忖度著。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他忽又開口道:“如果你否認,我會去驗DNA。”

  施昀揉頓時兵敗如山倒,她頹然的問他,“你到底想怎樣?”

  “當初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你爲什麽不回來找我?爲什麽要和別的男人結婚,即使他是個同性戀者。”他沈聲質問她,看起來有些怒不可抑。

  她看了他一眼,苦澀的反問他,“你知道我當初爲什麽會離開嗎?”

  “因爲你們收了我母親的錢。一開始我並不相信,但支票的金額被兌現提領卻讓我不得不信。”一頓,他看著她說:“你若急需要錢可以跟我要,我會給你。”

  “這就是你知道的真相嗎?”她苦澀的扯了扯唇瓣。

  “如果我所知道的並不是事實,那麽你可以告訴我什麽才是事實。”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施昀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幾次,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說,說了也不能改變任何已經發生的事,況且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所以……”

  “你滿意我不滿意!”他怒氣衝衝的打斷她的話,然後沈聲命令道:“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實,現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3:45

第七章

  齊烙的強硬與不妥協讓施昀揉在無計可施之下,最後還是順了他的願,將兩年前她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他的內幕給說了出來。

  他母親的反對,林雪然的恐嚇,她父母的受辱,以及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這便是她不得不選擇離開的原因。

  知道懷孕後爲什麽不回來找他?理由就跟她離開的原因一樣。

  他母親會因爲她懷了身孕就改變想法,覺得她配得上他嗎?

  林雪然會因爲她懷孕就改變性子,不再威脅恐嚇她嗎?只怕會更加變本加厲。她的父母會因爲她懷孕身分就變得不一樣,變得讓人另眼相看,不再被人看低嗎?

  生命安全是首中之要,因爲比起離開時,她還多了一條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小生命要保護,她能不謹慎,能亂冒險嗎?當然不能。

  齊烙終于無話可說,低頭親吻了懷中熟睡的兒子一下後,將兒子還給她,留下一句,“我會補償你的。”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施昀揉想不透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要補償她什麽?又爲什麽要由他來補償?他並沒有對不起她不是嗎?相反的,是她對不起他才對。

  他說他還沒結婚,說他從未忘記過她,說他始終相信他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他一直在等她,而她卻早已和別人結婚,甚至從未想過要再出現在他面前。是她對不起他。

  心情沈甸甸的,讓她在回程路上始終愁眉不展、沈默不語。

  “看樣子我們得想辦法離婚了。”溫瑞浩的聲音突兀的在車內響起。

  “什麽?”施昀揉愣然回神,擡眼看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溫瑞浩。

  “你終于回神,願意開口說話啦?”溫瑞浩揶揄她一句,然後答道:“我說,看樣子我們得想個合理的辦法與理由離婚了。”

  “爲什麽突然這樣說?”她愕然問道。

  “你還愛著他對不對?而他很明顯也還愛著你,看你們兩人兩情相悅的樣子,我這個君子當然要有成人之美喽。”溫瑞浩輕松的笑道。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施昀揉神情黯然。

  “你不試試看怎麽會知道不可能?”開車的Alex開口道。

  “我不是沒試過,而是橫亘在我和他之間的阻礙太多了。”她苦澀的表示。“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況且除了你之外,還有他在不是嗎?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沒聽過這句話嗎?”溫瑞浩爲她加油打氣。

  施昀揉爲他真心的關懷感動著。

  “如果我和你離婚,到時候你和Alex怎麽辦?還有爸媽怎麽辦?”她問他。這兩年來,公公婆婆都對她極好,待她如己出,她不想害他們傷心難過。

  “你不需要擔心我們。”

  “我不能不擔心,你們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爸媽就像我另一對親生父母一樣,我不可能爲了一己私欲而不顧大家的感受。”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溫瑞浩心裏滿是安慰。“你說你不能爲一己私欲而不顧大家的感覺,同樣的我也不能呀。你待我如親哥哥,我一樣待你如親妹妹,我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爲了自己而犧牲妹妹一生的幸福吧?”

  “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或許,但這並不是你最想要的幸福,因爲如果是的話,你就不會經常愁眉不展、郁郁寡歡了。”

  “我……”

  “你什麽都不需要說,我知道情難自禁是怎麽一回事。”溫瑞浩說著,深情的轉頭看了開車中的Alex一眼。

  Alex伸手握住他的,然後開口說:“其實現在說這些都還爲時過早,等那個叫齊烙的家夥找上門之後再談也不遲。昀揉,我們只是想讓你知道,Jerry隨時都可以和你離婚,只要你能得到幸福。”

  “對,隨時隨地,任何時刻,只要你跟我說一聲就行了。”溫瑞浩義無反顧的點頭道。

  “謝謝。”她感激的說致謝,眼眶有點發熱。

  “不用謝,誰叫我們是你的親哥哥呢?”溫瑞浩哈哈笑道。

  施昀揉聞言後也忍不住的扯出一抹笑容,感覺兩年前能遇見他們,真好。

  齊頂天的病情轉危爲安,在醫院裏又住了十天之後,終于得以出院回家休養。

  施昀揉在新聞裏得知這個好消息時,整個遏制不住的喜極而泣。

  那天她抱著兒子走進加護病房,乍見兩年多不見的老人家時,也忍不住的哭得淅瀝嘩啦。

  才兩年多的時間而已,齊爺爺變老了好多,不知是不是這回生病的關系,整個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還插著鼻胃管,戴著氧氣罩,吊著點滴,那模樣真的讓她心痛不已。

  “爺爺。”她走上前哽咽的輕喚,齊爺爺一開始沒有反應,她又多喚了幾聲,他才緩慢地睜開有些混濁的雙眼。

  “爺爺,我是小叆,我來看您了。您還記得我嗎?”她握住齊爺爺的手,柔聲問道。

  齊爺爺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用那混獨的雙眼呆滯的看著她,看得她淚流不止,心痛欲絕。

  “爺爺,加油,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您看,我帶您的曾孫來看您了。念綦,叫阿祖,阿祖。”她將兒子抱到老人家面前,教兒子開口叫人。

  兒子合作的開口叫了一聲“阿祖”,有些好奇又有些頑皮的想伸手去拉阿祖臉上的管子,被她急忙制止了下來,所以沒注意到老人家原本混濁的雙眼好似在一瞬間明亮了許多,放在身側那瘦骨嶙峋的雙手也掙紮的動了動,好像想親手抱抱他的曾孫一樣。

  也許是回光返照,或是奇迹,老人家在這一刻頭腦竟然是清楚的,完全聽懂了一切,明白了這個長得酷似他短命孫女的年輕女孩就是有段時間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小叆”,而抱在她懷中那個長得白白胖胖又精靈可愛的小娃娃則是他的曾孫。

  他有曾孫了,他竟然做了阿祖,他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抱著兒子坐在病床邊,施昀揉對齊頂天說了好多話。有些是當初陪齊爺爺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但大多卻是關于她懷中小家夥的趣事,配上兒子偶爾叽哩呱啦,不知道在說什麽的插嘴,四周的氛圍好像變好了許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在探視時間結束她要離開時,感覺齊爺爺的臉色和精神似乎好了許多。

  得知齊爺爺出院的消息真的讓她好開心,不過開心之余又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齊烙,想到了他說的那句“我會補償你”。

  說了要補償,當初卻連她現在住在哪兒都沒有問。不知道她身邊何處,他到底要怎麽補償她呢?施昀揉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怨氣。

  常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從她與齊烙一別之後都過了兩星期了,他是真的有要補償她嗎?還是只是隨口說說罷了?要不然怎會都過了四十二個秋了,他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因爲不知道她人在哪兒嗎?那她要不要寫封信給他,告訴他她的地址呢?

  她心不在焉的坐在診所櫃台裏,眉頭輕蹙的思考著。

  “叩叩。”

  櫃台桌面突然傳來兩聲輕敲,她倏然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還在上班。她擡起頭,臉上揚起職業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卻整個呆若木雞。

  “嗨。”齊烙說。

  施昀揉愣愣的看著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跳倏然加快,砰砰砰,心髒好像要從她胸口跳出來一樣。

  他來了!他來了!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努力壓制心裏的激動,她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

  “溫瑞浩,溫瑞浩診所,我想應該沒有這麽多同名同姓的人才對。”他指了指印在診所入口玻璃門上的名字說。

  “那你怎麽會到嘉義來?”她換個問題問他,不相信會是巧合。

  “因爲你在這裏。”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在嘉義?”她還是想不透這一點。

  “你的身分證上寫的。”他有些怪異的看著她說。

  “啊!”她驚叫一聲,終于明白他當初爲什麽沒問她住哪兒了,原來在她將身分證拿給他看時,他已將她的地址記下。她真笨,竟然完全不知不覺,連想都沒想過,還擔心他會找不到她,真是笨死了。

  “沒什麽人看病,你可以請假嗎?”他看了下空無一人的候診區,開口問她。

  “不行。”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不料卻從她後方的看診室裏傳來,句——

  “可以。”

  溫瑞浩掀開隔絕在挂號櫃台與看診室間的布簾,走進櫃台區。

  “你好,又見面了。”他友善的對齊烙微笑道。

  “你好。”齊烙也友善的回應,臉上同樣有一抹微笑。

  看這兩個人的模樣,絕對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一個是她法律上的老公,一個是她的舊情人加她孩子的親生父親,而且重點是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身分。

  ……感覺真是詭異。

  “快到下班時間,待會兒病患會很多,會很忙。”她轉頭對溫瑞浩說,意思就是她沒辦法走,想走也不能走。

  “Alex一會兒會過來,有他幫忙就沒問題,你可以放心提早下班。”溫瑞浩微笑的對她說。

  施昀揉頓時無語,又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麽快,竟然連Alex都聯絡好了。他該不會一聽見齊烙的聲音馬上就打電話給Alex吧?說真的,有時候溫瑞浩還挺八卦的。

  “謝謝。”齊烙對他說。

  “不客氣。”溫瑞浩大方接受。

  施昀揉忍不住蹙了下眉頭又翻了記白眼,心想,這兩個男人是當她不存在嗎?

  不過,既然待會兒Alex會來,那她提早下班離開也就無後顧之憂了。

  “等我一下。”她對齊烙說,然後起身去換衣服,途中看見藥劑師和護士莉貞皆以一臉好奇又八卦的神情看著她,好像在問她那家夥是誰,看你們的關系好像有點不尋常的樣子之類的。

  她假裝沒看見,拿著自己的衣服走進廁所去將身上的制服換下來,然後背著皮包走了出去。

  齊烙和溫瑞浩兩個人都走到診所外頭去了,就站在診所玻璃門外的騎樓下說著話,不知道在說什麽,玻璃門完全阻隔了他們倆交談的聲音。

  “老板娘、老板娘,那個帥哥是誰呀?你的朋友嗎?結婚沒,有沒有女朋友,介紹一下吧。”護士莉貞把握機會一把將她拉住,八卦又激動的抓著她問道。

  “就算沒結婚、沒女朋友,人家也看不上你。”藥劑師顧哥冷哼道。他明戀莉貞許久,可惜莉貞嫌他太老——兩人差了十幾歲,總是對他不假辭色。今看莉貞一副芳心悸動的樣子,他一個沒忍住便衝口諷剌出聲。

  “你是什麽意思,說我條件差配不上人家嗎?”莉貞瞬間變臉,怒不可抑的轉頭怒視他。

  “他已經有個兩歲的兒子了。”施昀揉爲防兩人吵架,又將診所內的氣氛搞得烏煙瘴氣的,急忙開口轉移他們倆的注意力。

  “什麽?孩子都有了?!”莉貞頓時一臉頹喪,顧哥則是一臉喜不自勝。

  “我有事先下班了,接下來就麻煩你們了。”她對兩人說道,然後推開診所的玻璃大門,走了出去。

  兩個男人的交談因她的出現而停止。

  “可以走了?”齊烙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柔聲問道。

  “嗯。”她點頭。

  “你們倆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對了,昀揉,你和他可以慢慢聊,不必急著趕回家,若是要外宿,記得打通電話給我就行了。”溫瑞浩對她眨了眨眼。

  施昀揉頓覺臉頰一陣發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哈哈,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溫瑞浩笑著說道,然後推開玻璃門走進診所。

  “你們感情很好。”齊烙悶聲開口道,心裏有點嫉妒。明知道對方是個同性戀,他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很是吃味。

  “去哪?”施昀揉不置可否的問道。

  “這裏你比我熟。”

  ★★★

  由她指路他開車,她帶他到一間氣氛安靜優雅的異國料理餐廳,因爲時間才五點多而已,所以餐廳沒別的客人,他們選擇了一張靠窗的角落座位坐下。

  點了餐,請老板先給他們飲料,餐點晚些再上之後,施昀揉最先問的便是齊爺爺的身體狀況。

  “爺爺現在怎麽樣了?感冒都好了嗎?爺爺好瘦,你們不能想點辦法讓他補充一些有營養的食物嗎?”她滿臉憂心的說。

  “爺爺的感冒已經完全好了,不過身體還是很虛弱。自從你突然離開之後,爺爺經常吵著要找你,見不到你就不肯吃飯,沒有人拿他有辦法。所以他的身體才會愈來愈虛弱,一日不如一日,每況愈下。”他對她說。

  她的臉色不由自主的泛白,表情充滿了自責與懊悔。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他搖頭。“我問過我媽了,她終于承認了是她把你趕走的,錢也是她主動給你的,而不是要你離開我的條件。對不起,我該相信你,不該對你有所懷疑。”

  施昀揉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選擇沈默。

  “她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齊烙突如其來的對她說。

  “什麽?”她愕然的看向他。

  齊烙對她露出一抹微笑,好似想表現出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表情,殊不知他那抹微笑既僵硬又苦澀,完全道盡了他不平靜的心情。

  “我媽她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我爸他外遇對象生的孩子,這事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爸就告訴我了,但我媽並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他平靜地開口解釋,不由自主的墜入當場與母親對峙的回憶中——

  “爲什麽?爲什麽您要拿錢給她,叫她離開我?”從施昀揉那裏得知一切實情之後,他第一時間衝回家,跑到母親面前問道。

  “你這孩子沒頭沒尾的在說什麽?”母親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昀揉!當初是您拿錢叫她離開我的對不對,並不是因爲她需要錢而主動找上您,以五千萬的代價出賣我和她的感情的對不對?”他壓抑著怒氣,直視著母親的雙眼質問道。

  “你聽誰說的?”母親皺起眉頭。

  “是昀揉親口告訴我的,您還想否認嗎?爲什麽?爲什麽您要這樣做?”他握緊拳頭質問。

  母親沈默不語。

  “爲什麽?”他再次問道,聲音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起來。“告訴我爲什麽?就因爲她的家世配不上我們齊家嗎?我以爲您不是那種勢利的人;我以爲在這個家裏最喜歡她、疼愛她的人是您,因爲她長得如此像小叆;我以爲我若和她在一起,家裏頭最高興的人會是您。到底爲什麽?”

  母親依舊沈默。

  “您爲什麽不說話?”

  母親始終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語。

  “我要和她結婚,這次您別想阻止我們在一起。”見母親始終不願回答他的問題,他直接表明自己的決心,霍然開口宣布道。

  “她已經結婚了。”母親終于打破沈默,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會讓她離婚,然後跟我結婚。”

  “你在說什麽瘋話?她都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你和她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母親有些生氣的瞪著他說。

  “要我死心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因爲我愛她。”一頓,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因爲她所生的孩子是我的兒子。”

  “你說什麽?!”母親雙目圓瞠的瞪著他問道。

  “她今天抱到醫院來的那個孩子是我的兒子,我的親骨肉。”

  “不可能!”母親倏然怒吼道,“她已經結婚有老公了,那孩子當然是他們夫妻的,怎麽可能會是你這個孽種的,你不要玷汙她的名譽,不准你诋毀她的清白,聽見沒有?!”

  孽種?!他頓時被從母親口中說出的這兩個字給驚呆了。

  “媽……”

  “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媽,從來就不是,一天都不是!”母親朝他吼道,就好像抑壓太久,終于崩潰了一樣。“你的媽媽是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別人的老公,還居心叵測的想母憑子貴的飛上枝頭變鳳凰,那種不要臉的女人才是你媽,我不是,所以不要叫我媽!”

  “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麽不要你和小叆在一起嗎?不是她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她!像她這麽善良、美好、懂事的女孩子,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我絕不允許你擔誤她的幸福,絕不允許!”

  想起母親當時瞪視著他時臉上憎惡的神情,他的心只覺得一陣抽痛,從沒想過她會如此厭惡、憎恨他。

  “我問她爲什麽要拿錢給你,要你離開我?她說因爲你配不上我。我不認爲她說的是實話,因爲你長得像小叆的關系,我看得出來一直以來她都很喜歡你,簡直就快要把你當親生女兒疼了,不可能會說出配不上這種話。”

  他平靜地述說著,想讓施昀揉明白事情經過,也想藉此機會讓她知道他的身世,以及現今他與母親間的關系,讓她心裏有個底。

  “她不願意說實話,我也無可奈何,只能告訴她我要和你結婚,娶你做老婆。她聽了非常生氣,說你已經結婚有孩子了,說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的,要我死了這條心。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爲我愛你。”

  施昀揉聽到這裏,心不由得甜了一下。

  他繼續說:“不知爲何,她聽見我這麽說好像有點高興,我心生希望,衝動下便脫口告訴她,其實你那天抱到醫院的孩子是我的孩子。結果你知道她聽到後是什麽反應嗎?”他看著她,表情充滿苦澀和傷痛。

  “什麽反應?”她柔聲問道,總覺他會這麽問,答案絕對不是什麽好答案,而且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傷心、好難過,讓她的心揪起來,有點痛。

  “她震驚的大叫說不可能,說你已經結婚了,有老公有兒子,過得很幸福,絕對不可能會被我這個孽種玷汙,要我不准诋毀你的清白。”他扯唇自嘲的輕笑道。

  她震驚的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原來配不上的人不是你而是我這個在她眼中的孽種,原來在她心底從來就沒有接受過我,一直當我是個孽種。”他苦澀的道出心中的痛。

  施昀揉情不自禁的移到他身旁,伸手緊緊地覆在他手上,就像是要傳給他力量一樣。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她把我當成親生兒子看待,所以我也把她當成親生母親對待,沒想到在她心中竟是如此的厭惡我、憎惡我。”

  “別這麽想,夫人以前一定對你很好,所以你才會從未發覺她心裏的想法。不管她心裏怎麽想,對你好是事實,也是不容抹滅的,所以你只要想著她的好就夠了,不要去怪罪她,也不要去怨恨她。”她柔聲勸他。

  “我沒有怪她,也沒有恨她,只是覺得很難過而已。我真的很難過。”他沙啞的述說。

  “事後呢?你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處嗎?”她問他。

  他搖頭。“她現在待我像個陌生人,經常對我視而不見。”

  “以後一定會改善的,你要給她一點時間。”她柔聲安慰他。

  “真的會改善嗎?即使我叫了她三十幾年的媽,明知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卻依然愛她、敬她,將她視若親生母親,結果呢?她還是恨我,口口聲聲說我是孽種。”他一臉悲傷痛苦的神情。

  “以後不會了,以後她一定會接受你,因爲我會幫你,我會做你們的調和劑。”她告訴他。

  既然夫人會爲了小叆對她愛屋及烏,那麽她也一定會想辦法讓夫人因她而對齊烙愛屋及烏的。她發誓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什麽意思?”他問她,心裏隱約好似出現一抹光芒,照亮眼前的黑暗。

  “意思是我愛你。”

  她突然對他說道,令他又驚又喜,還有些難以置信。

  “可不可以再說一次?”他抑壓心裏的激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觊觎的開口要求道。

  “我愛你,從以前到現在從未變過。”她微笑的凝望著他說。

  “天啊!”他倏然將她擁進懷裏,激動的緊緊地抱著她說:“這不是夢,這應該不是夢對吧?告訴我這不是夢。”

  “這不是夢。”她柔聲說道,視線突然變得有些模糊,熱淚盈眶。經過了兩年多,她終于再次感受到他溫暖安全的懷抱,真的好想念。

  “嫁給我。”他陡然擡起頭來,目光炯炯的盯著她說。

  她呆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麽的突然而且直接的表示。

  “林雪然呢?”她不得不問,因爲那個女人太可怕了。

  “我和她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解除婚約了。”

  “是被逼的,還是心甘情願?”她問他。

  “有差嗎?”

  “有,因爲我怕她心有不甘會進行報複。我爸說那個女人是個瘋子,我也這麽覺得。”她點頭說,一臉心有余悸的表情。

  “放心,她和我解除婚約之後不久就離開台灣了。”

  “之後都沒有回來嗎?”

  “好像是。別想太多,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她不會再找你任何麻煩,因爲師出無名。”他安撫她。

  “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她蹙眉道。

  “這不會是你想拖延、不想離婚改嫁給我的借口吧?”他開玩笑的問她,想衝淡她不安的感受,不料卻讓她想起了另一件頭痛之事。

  “齊烙,我需要一點時間。”她眉頭緊蹙的對他說。

  “你需要什麽時間?”他感到不解。

  “和溫瑞浩離婚的事,我需要一點時間。”

  “爲什麽?難道你舍不得他嗎?”他微微變臉,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兩人在診所裏的互動。

  “對。我真的舍不得他們。”施昀揉認真的點頭承認。

  齊烙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沒注意到他和他們這兩者間的差別。

  “你喜歡上他了?剛才你不是才跟我說你愛我嗎?難道你是隨口說說騙我的?”他怒不可抑的握緊拳頭,沈聲質問她。

  “你的脾氣似乎變得不太好。”她愕然的看著他說,然後點明道:“我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不是只有溫瑞浩一個人,你沒把我的話聽清楚對不對?”

  他一愣,然後皺眉道:“有什麽不同?除非你能對天發誓說你不喜歡他,對他沒半點好感。”

  “你這是在吃醋嗎?”她好奇的看著他問道,感覺他好像有點在無理取鬧,不像他的作風。

  “沒錯,我就是在吃醋。”他豁出去的坦承。

  想到該屬于自己,該待在自己身邊的老婆和兒子在過去兩年來一直待在一個不相關的男人身旁,當對方的賢妻良母和孩子,他就一整個不爽,醋意橫生。

  “我當他是哥哥,親哥哥。”她對他說。“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就像親哥哥一樣。除了他之外,Alex也是我哥哥,還有他的父母,他們都是我最親愛的家人,你根本就用不著吃醋。”

  “你和他們在一起已經有兩年了,和我在一起只有一天。”他就像是個沒拿到糖果的孩子一樣般的嘔著氣。

  “你怎麽不說我和我爸媽在一起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她哭笑不得的說。

  “你怎會知道我沒吃過他們的醋?”他悻悻然的說。

  “啊?”她一陣傻眼。

  “他們和你同住一個屋檐下,每天都可以看到你,可以和你說話,不需要看你背對他們離去的背影,當時我真的好羨慕、好嫉妒。”他伸手抱著她,將下巴靠到她肩上,喃喃自語般的對她低聲訴道。

  “哪時?”她輕聲問道。

  “發現自己喜歡上你、愛上你之後。那段時間我們不是約了暫時不要見面嗎?其實有好幾次我都偷偷地跟著顔司機的車送你到家門口,看著你走進家門,消失在門後。”

  她的心微震。“你怎麽都不叫我?”

  “當時約好了暫時不見面的。如果我知道你後來會不告而別,我就不會白白浪費那段時間了。”他收緊臂膀,一瞬間又將她摟緊了一些。

  “對不起。”她道歉,對于當初的不告而別,她一直對他懷抱著歉意。

  “真覺得對不起的話,就快點和溫瑞浩離婚,嫁給我。”他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我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她一臉爲難的看著他,“我不能因爲自己的私欲而不管兩位長輩的感受。所以,換個要求好嗎?”

  “好,那你今晚別回家,留下來陪我。”他目光熾烈的緊盯著她。

  施昀揉呼吸一窒,心跳不由自主的亂了起來。

  “不行。”她說。

  “那就讓我跟你回家,你開不了口的事由我來說。”

  “不行!”她倏然激動的叫道。

  “你只有這兩個選擇,一個是立刻和溫瑞浩離婚嫁給我;一個是今晚留下來陪我,以撫慰我接下來的等待。”他不爲所動的看著她,仍舊堅持自己的決定。

  “你……”她被氣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已經等了你兩年多了,你就不能想想我的心情,同情我、關心我一下嗎?不要把全部的同情和關心都留給別人,也留一點給我好嗎?”他可憐兮兮的對她說。

  施昀揉頓時心軟了下來,滿心都充滿了內疚與愧疚感。

  “對不起,我知道了,今晚我會留下來陪你。”她柔聲承諾。

  “撒謊的是小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4:05

第八章

  雖然不是第一次與齊烙進汽車旅館,但施昀揉此時的心情還是緊張到爆表。沒辦法,她現在的身分可是有夫之婦,跟個不是丈夫的男人單獨進入汽車旅館,怎麽看都是在搞外遇、在偷情,她不緊張才奇怪。

  重點是,她不認爲齊烙帶她到這兒來投宿,單純只是想和她秉燭夜談,沒其他的想法。所以,她能不緊張嗎?雖說她已爲人妻爲人母,但對于男女間的親密關系,她就跟個新手沒兩樣,她能不緊張嗎?

  心跳得飛快,雙耳內充斥的都是自己心跳的聲音,這麽快、這麽急、這麽的大聲,他不會也聽到了吧?

  “下車吧。”不知不覺間,他已停好車,下車來到她這邊替她打開了車門。

  “喔。”她輕應一聲,動作有點僵硬的走下車。

  “來。”他伸手給她,沒有主動握住她的手,而是等待她伸手去握住他的,就像是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她一樣。

  他靜靜地等候著,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只有溫柔與深情。

  她看著他,心跳不知爲何慢慢地、慢慢地穩了下來,一顆心就像找到了今生無悔的依戀那般的安定。她將手輕輕地放在他掌心上。

  他立即對她微微一笑,堅定不移的握住她的手,然後牽著她的手帶她上樓。

  上回與他進汽車旅館時,她是帶著訣別的心想與他發生一夜情做爲永遠的懷念,所以心情一直忐忑不安,一見他好似不想要她便主動撲過去勾引他,因此整晚除了做愛做的事以及睡覺外,他們沒做別的。

  但今晚和那晚完全不同,他們聊天談了過去兩年各自的生活,他還善用了房裏的KTV設備唱了好多首歌給她聽。

  第一次聽見他的歌聲,她的感覺就是驚豔,因爲好像香港歌星陳奕迅,真的好好聽,聽得她如癡如醉。

  燈光美氣氛佳之下,他傾身吻了她,然後就像幹柴遇到烈火般燃起熊熊大火,迅速將他們席卷了。

  第一次有些激烈,他好像真的等太久、忍太久,一切都是那麽地激烈狂猛,差點就要讓她承受不了,喘不過氣來。

  事後他輕吻著她向她道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溫柔的將她抱進浴室幫她洗淨身體,再抱著她一起進入圓形浴池裏享受水療的按摩。

  只不過這享受的時間大概只有十分鍾吧,或者更短只有五分鍾?他不安分的雙手又在她身上遊移了起來,惹得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血脈沸騰,欲火蔓延全身,然後呻吟著將自己再度獻給了他。

  後來她累極了,在被他抱上床後幾乎一沾枕的瞬間就熟睡了過去。

  生理時鍾在早上七左右准時將她喚醒,她輕動了一下,頓時有種全身酸痛的感覺,然後猛然想起昨晚。她迅速睜開眼睛,翻身轉頭看向枕邊人。

  也許是動作太大了驚吵到他,在她看向他的時候他睜開了雙眼,然後在與她四目相交的時候對她微微一笑,性感到破表。

  “早安。”他沙啞的對她說,接著便直接傾向她,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可早安吻一下子就變質了,變成了早晨的床上運動。

  這個男人真的是……該怎麽說呢?精力充沛?

  再度醒來已近中午,施昀揉真的累到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不過因爲突然想到她沒去上班也沒打電話跟溫瑞浩請假,他可能會擔心,所以她還是爬起來打了通電話給他。

  但好像是她多慮了,接到她電話的溫瑞浩一點擔心的感覺都沒有,反倒還有心情調侃她,說早已幫她請了三天假,要她好好的享受這個假期,伴手禮只要再給他生一個幹兒子或幹女兒就行了。

  她在他的大笑聲中狼狽的挂斷電話,然後感覺齊烙溫暖的懷抱從後方貼了上來,手臂環在她腰上,下巴枕在她肩上。

  “發生什麽事?那家夥怎會開心,笑得這麽大聲?”他好奇的問道。

  “還不是你害的。”她轉頭白了他一眼。

  “我害的?我害了誰?他嗎?”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若不是你不知節制,我就不需要請假,也就不會被他嘲笑了。不是你害的是誰害的?”她紅著臉嬌嗔了他一眼。

  “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可是我已經很節制了,不然彌現在可能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爲了證實他所言不假,他將再度蠢蠢欲動的下半身抵向她。她渾身一僵,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無話可說。

  “不過我想你的肚子應該很餓了,所以暫時放你一馬。”他說著吻了她一下,然後退後一步的松開她,說:“中午想吃什麽?有什麽好吃的,推薦一下吧。”

  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氣,心想他若真的再來一次的話,她待會兒可能會直接躺在床上等著餓死,因爲她絕對再也沒辦法産生一絲力氣可以出門覓食。

  真是好家在。

  ★★★

  離開汽車旅館後,施昀揉帶著齊烙到處品嘗在地的小吃美食。

  比起大飯店、名餐廳,其實她更愛平民美食,也常吃,所以帶起路來完全是輕車熟路、如數家珍。

  他們倆就像剛交往的情侶,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做什麽事都是新鮮的,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不過吃著吃著,施昀揉有點想兒子了。

  “怎麽了?”感覺到她的情緒好像突然變得有些低落下來,齊烙開口問道。

  “沒什麽。”她搖搖頭。

  既已決定這兩天要好好的陪他,以報過去這兩年以及還得繼續讓他等她的虧欠,那麽她就該專心一致,不該分心去想別人,即使那個人是他們兒子也一樣。

  “你還有什麽話、什麽秘密是不能對我說的嗎?”他沈默了一下,有些受傷的問道。

  她怔愣了下,沒想到他會這麽想。

  “沒有,對你我沒有任何隱瞞的事,我可以對天發誓。”她一臉嚴肅,雙眼清澈的凝視著他說。

  “可是你現在明明有心事卻不肯對我說。”他直接挑明,回視著她。

  她看了他一會兒才輕歎了一口氣,說:“我沒有什麽心事,只是有點想兒子而已。”

  齊烙輕愣了下,沒想到會聽見這麽一個答案。

  兒子……

  想到那個曾經躺在他懷抱中白白嫩嫩、柔柔軟軟的小娃娃,他的心頭也不禁升起了濃濃的思念之情,恨不得能立刻再見到他,再將他抱進懷裏,告訴他“我是爸爸”,聽他開口叫他爸爸。

  不過他也沒忘記自己已經答應兒子的媽媽,要給她一些時間處理與溫家的關系。

  “我們的兒子叫什麽名字?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壓下心裏濃濃的思念,開口問她。

  “念綦,他叫念綦,溫念綦。以後會改叫齊念綦。”她告訴他。

  “當然,因爲他是我的兒子。”他一臉得意的接口道,微頓,他突然靈光一閃,目光熾熱的看著她說:“念綦,念齊、戀齊?這名字是你取的,意喻是你想我、戀我,同時也要兒子知道他真正的父親是我,對嗎?”

  既然都被他看穿了,也沒什麽好否認的,她點了點頭,說:“我以爲我們這輩子不會再有交集,你是兒子真正的父親,除了血緣之外,我希望還能留點什麽,所以才會取這個名字。”

  “這輩子不會再有交集?你真狠。”他挑了挑眉頭,不由自主的說道。

  “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我和你妹長得有點像,而你們又急需要一個小叆的替身,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她看了他一眼,自言道。

  齊烙頓時無話可說,因爲他知道她說的全是事實。

  “在我們相遇之前,或許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裏就只有你,再無別人能闖進獨屬于我們倆的世界。”他深情款款的對她坦白。

  她對他微微一笑。

  “走吧,既然你想兒子了,我送你回去。”他三兩口將桌上的特色小吃吃掉,然後抽了張面紙擦拭了下嘴巴,起身對她說。

  “我答應過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你。”

  “沒關系,來日方長。待會兒只要遠遠的讓我看兒子一眼就行了。”他對她說,“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我也有點想念那個小家夥,想看看他。”

  施昀揉聞言突然覺得一陣心酸不忍。他們是父子,而他竟然只能遠遠的看自己的兒子?

  “陪我回家,我把兒子讓你陪他玩一會。”她提議。

  “可以嗎?”他頓時喜出望外。

  “嗯,我家附近有個小公園,我們待會兒可以到那裏去。”她點頭道。

  “太好了!我們快點走。”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半個小時後,齊烙將車停好,來到與施昀揉約定的公園等待著。他既期待又擔心,就怕最後孩子帶不出來,他會空歡喜一場。

  等了約莫十分鍾,他終于看見那抹窈窕身影抱著他們的兒子,姗姗的朝公園的方向走了過來,他情不自禁的立刻朝他們跑了過去。

  兒子這回沒有睡著,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怕生的緊摟著媽媽的脖子偷看他。可愛的模樣萌到不行,讓他恨不得能立刻將他搶過來,抱到懷裏親吻。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這麽做,這樣做只會嚇到兒子,讓他更難靠近。“我該怎麽做?”他求助兒子的媽。

  “我們先帶他去玩溜滑梯,熟了之後就好了。”施昀揉對他說。

  他立刻點頭,然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母子倆來到溜滑梯下方。

  “梯梯,梯梯。”兒子一看見溜滑梯,整個人都活潑了起來,指著它用著可愛到不行的童音高興的叫道。

  “對,梯梯。寶貝要不要玩梯梯?”施昀揉溫柔的用娃娃音問兒子。

  懷裏的兒子立刻點頭如搗蒜。

  齊烙看得啧啧稱奇,沒想到兒子這麽小就聽得懂大人在說什麽。他的兒子是天才嗎?他喜孜孜的想著。還好他這想法只是在心裏想,沒把它說出來,若是說出口,施昀揉可能會被他笑死。

  讓齊烙在下方接應,施昀揉抱著兒子爬到溜滑梯上方,兩個人一上一下的接應著,讓兒子小小的身體在溜滑梯上上上下下的玩著,不斷地發出尖叫或咯咯咯的笑聲。

  兒子玩得好開心,笑容沒停過,笑聲也沒停過,與他的距離更是以坐飛箭般的速度拉近,早已完全不怕他,還會主動撲向他,要他抱抱,抱他上溜滑梯,因爲他還要玩。

  施昀揉只陪他們父子倆玩了幾回之後,就跑到一旁座位處休息了,留他們父子倆一個樂此不疲,一個不亦樂乎的繼續在那邊溜滑梯。

  看著他們父子倆的互動,聽著他們父子倆的笑聲,她心中不知爲何突然生出一絲酸楚,眼眶有點發熱,下一秒眼淚就這麽溢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此感觸,大概是感動吧,父與子的天倫之樂。

  她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不料齊烙卻剛好在這時轉頭望向她,看見她拭淚的動作,臉上笑容倏然散去,抱起兒子就朝她走了過來。

  “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剛剛你回去的時候,被溫家的人責罵了嗎?”他沈聲問。

  “什麽?”她呆了一下,急忙搖頭道:“不是啦,爸媽他們從來都不曾罵過我,自始至終都對我很好。”

  “那你爲什麽要哭?”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

  她有些無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低聲答道:“我感動不行嗎?”“什麽?”他沒聽清楚。

  “我感動不行嗎?”她只得再說一次,然後眼眶微微泛紅的看著他說:“看你們在一起的樣子讓我覺得好感動,感動到讓我莫名其妙的覺得想哭。”說著,她的眼淚忍不住又從眼眶裏掉了下來。

  “傻瓜。”他低喃了一句,伸手將她從座椅上拉起來,拉進懷中緊緊的圈抱著,然後低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深情的對她說:“我愛你,施昀揉。”

  她聞言,淚水忍不住整個潰堤,伸手緊緊地抱住他,放聲在他懷裏哭泣著。這種失而複得的幸福讓她喜極而泣,完全無法自已。

  齊烙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抱著准老婆,感覺眼眶也有點兒發熱。

  他吻了下已經完全不怕他也不排斥他的兒子,又吻了吻仍在他懷裏哭個不停的准老婆,突然好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因爲此時此刻的他覺得好幸福。

  幸福對他來說得之不易,所以他一定會更加珍惜,珍惜這得之不易的幸福。他對天發誓。

  林雪然從機場走了出來,身材姣好,穿著時髦的她立即吸引了一堆男人熱切的目光,若是以往,她一定會很享受這種驚豔他人的虛榮感,但現在她一點享受的心情也沒有。

  施昀揉那個女人竟然又出現在齊烙身邊了,而且還是以一個有小孩的已婚婦女身分出現,真的是太不要臉!

  她應該跟她說過,齊烙是她的,那個賤女人爲什麽聽不懂人話呢?

  齊烙是屬于她的,即使兩人已經解除了婚約,她也沒有放棄過他,一刻都沒有。

  她離開只是爲了重新打造新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要讓他驚豔,能夠回心轉意的再愛上她,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完成計劃,他竟然又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牽扯在一起!

  看到征信社透過網路傳給她的定期報告時,她差點沒氣瘋,簡直不敢相信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

  那個女人在消失兩年之後,突然趁著齊老病危時冒出來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帶著已婚有小孩的身分和齊烙糾纏不清,真是不要臉!

  她圖的是什麽?除了錢和地位,她想不出還有其他的。

  會趁齊老病危時現身,擺明了就是想分一杯羹,她真以爲自己當過齊老幾個月的冒牌孫女,就有資格從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裏的齊老那裏分到一些好處嗎?真是作夢!

  只有齊烙會被她的僞善所迷惑。

  不過沒關系,她回來了。

  雖然爸媽嚴令她五年內不許回國,但她偷偷地回來又有誰知道呢?只要解決掉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再出國待個三年,她就可以頂著出國深造回來的光環回到齊烙身邊。

  即使她仍會和一些男人玩玩,但他身邊的位置是屬于她的,只有她這個才貌雙全,家世背景都無可挑剔,舉手投足全是高貴優雅風範的天之驕女才配得上他,配得起齊家長孫的人只有她。

  嘴角噙起一抹冷然的微笑,她拿出手機撥給這幾年來與她合作無間的私家偵探陳。

  “我已經下飛機了,你的車在哪兒?”她問道。既然是偷偷回國,她自然不能夠回家,也不能出現在一些認識她的人面前,所以棲身之所得另行安排,而這都得靠陳。

  “我在外圍繞圈子,你告訴我你在第幾號出口,我馬上到。”陳偵探回答。“七號出口。”林雪然擡頭看了下不遠出的出口標號回答道。

  “OK,我兩分鍾內到,黑色的RAV4,車號是……”

  兩分鍾後,林雪然坐進陳的RAV4,挑剔的打量了一下這輛車子,說:“比之前那輛爛車好不少,勉強接受。”

  “這都得感謝雪然小姐這幾年對在下的照顧,否則我怎麽可能有能力換新車呢?”陳偵探一臉討好。

  “你繼續好好的替我做事,我保證你下輛車一定是賓士或BMW。”林雪然傲慢的微擡頭道。兩年前她會知道施昀揉的存在,就是陳偵探的幫忙。

  “是,在下一定會鞠躬盡瘁,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陳偵探巴結的說。

  “廢話少說,從上回報告至今,那兩個人還有其他接觸嗎?”她命令般的問。

  “有,兩天前齊先生去了趟嘉義,和那個女人共度了一天一夜。”

  “什麽?”林雪然聞言頓時怒吼出聲,一張臉氣得扭曲變形,雙眼中更是透露出一種陰狠冷冽的光芒。“還有呢?”她強壓下滿腔欲爆發的怒火,咬牙迸聲問。

  “我的相機裏有些照片,你要不要自己看?”陳偵探小心翼翼的問道,總覺得若是由他說出那兩個人約會時的親密模樣,自己會遭無妄之災。

  “相機在哪?.”

  陳偵探指了指副駕駛座前的置物箱。

  林雪然二話不說,立刻將置物箱裏的相機拿出來,找到浏覽模式後,開始一張一張的看。她愈看臉色愈難看,牙關咬得愈緊,細白的脖子上更是青筋乍現,表情猙獰異常。

  陳偵探偷看了她一眼,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心裏不斷地念著阿彌陀佛,爲自己心愛的寶貝相機祈禱,希望它別遭受無妄之災,被她摔爛。

  “我要去嘉義。”林雪然蓦然咬牙切齒的命令。

  “現在嗎?”陳偵深有些愕然問。

  “沒錯!”她怒吼。

  陳偵探雖然心有怨言,但還是聰明的沒表現出來,誰叫出錢的是老大呢?

  “我會在下一個出口改道南下。”他順從的點頭道。

  施昀揉坐在診所櫃台後,趁著空檔低頭伸手扯了扯自己莫名其妙跳個不停的眼皮,總覺得惴惴不安,感覺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老板娘,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護士莉貞注意到她的動作,關心的問。

  “怎麽了?”剛幫病患打完針,從注射室走出來的另一名護士佳敏關心的湊了過來。

  施羽揉雖然身爲診所的老板娘,但因平易近人,脾氣又好,從未給過人高高在上的感覺,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自然也會關心她。

  “不知道爲什麽我的眼皮一直跳。”施昀揉眉頭輕蹙,揉著跳動的眼皮說。

  “左眼還是右眼?”莉貞問。

  “右眼。”她說。

  “喜怒哀樂,是喜事。放心。”莉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怎麽我聽說的好像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神經比較大條的佳敏說。

  “男左女右你沒聽過嗎?”莉貞偷偷地瞪了她一眼。

  “是這樣嗎?”佳敏一臉疑惑的問。

  “就是這樣沒錯。”莉貞斬釘截鐵的說。

  “喔,那這樣會發生什麽好事呢?難道是中樂透頭獎?老板娘,你這兩天有買彩券嗎?今晚有開獎。”神經大條加個性有點人來瘋的佳敏立刻雙眼圓瞠,興致勃勃的問道。

  “沒買。”施昀揉搖頭苦笑道。

  “啊,那就不是這個了。那會是什麽好事呢?啊,我知道了!”佳敏猛然大叫一聲。

  “餵,你小聲點,別忘了還有病人在看診室裏。”莉貞沒好氣的拍了她,下,提醒她道。

  佳敏吐了吐舌頭,瞄了後方的看診室一眼之後,才壓低聲繼續她未說完的話,“老板娘,你會不會懷孕了?”

  施均揉聞言頓時張口結舌的呆住。

  “有道理,小綦綦現在已經一歲半了,你現在懷第二胎替他生個弟弟或妹妹正是時候。”莉貞雙眼發亮的點頭贊同道。“老板娘,你一定是懷孕了!”她信誓旦旦的說。

  “絕對不可能,你們倆別瞎說。”施昀揉哭笑不得。

  “你別說不可能,說不定就是。你要不要現在就去驗孕驗驗看?幾分鍾就夠了。”莉貞慫恿道,診所裏就有驗孕棒。

  “別鬧了。”施昀揉苦笑著搖頭道,見她們兩個好像還有話說的樣子,不由得喝止道:“好了,工作了,有病人上門了。”她的眼角余光正好看見有人朝診所筆直而來,迅速推開診所的玻璃大門。

  “昀揉!”

  熟悉的嗓音令她倏然轉頭看向來人,然後不由自主的在下一秒呆若木雞。

  齊烙?怎麽會是他?他不是昨天才回台北嗎?怎麽今天又跑來了?她感覺腦袋好像有,種當機轉不動的感覺。

  “老板娘,他是誰呀?”第一次見到齊大帥哥的佳敏忍不住小聲問道,心兒抨評跳。上回齋烙來時,她剛好排休中,所以沒遇見。

  “他是老板娘的朋友,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型男大帥哥。”莉貞靠到她耳邊小聲的對她說。

  佳敏雙目圓瞠,眼中先是閃過驚喜、驚豔,隨即又變成落寞、失望,因爲她突然想起莉貞昨天還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可惜對方已經結婚生子了。真是恨不相逢對方未娶時呀,殘念。

  “你怎麽又跑來了?”施昀揉終于回過神來,訝然的看著齊烙問道。

  “有點事,可以出來一下嗎?”齊烙一臉嚴肅的對她說。

  施昀揉愣了一下,點著頭從座位上站起來,不一會兒就從櫃台裏走出來,與他一起走到診所門外去。

  到了門外騎樓下的圓柱邊,隔絕了診所同事們好奇的耳目後,施昀揉眉頭輕蹙的看著臉色不太對勁的他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林雪然那個女人回國了,我接到消息說,她沒回台北,好像直接往南部來了。”

  “這是什麽意思?”她眨了眨眼愣然的問道,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怕她南下的目標可能是你。”齊烙憂心忡忡的看著她說。

  施昀揉張口結舌的看著他,被他的言下之意驚呆了。她眨了眨眼,正欲開口說話,卻突然聽見莉貞喊她的聲音,以及熟悉的手機來電鈴聲。

  “老聞娘,你的手機一直在響,好像是你家裏打來的電話。”莉貞說。

  “等我一下。”她歉然的對齊烙說,然後迎向莉貞,從她手上接過自己的手機,按下接聽。“餵?”

  只兩秒鍾,她臉上的血色盡褪,留下一片嚇人的蒼白。

  “媽,您說什麽?小綦被一個陌生女人強行抱走了?!”她驚恐的對著手機大聲吼道。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4:26

第九章

  溫家的客廳中充滿一種嚴肅、哀傷又壓抑的氣氛。

  警察來來去去,女人哭哭啼啼,三個年齡相仿,長相各有特色的年輕男人則一個個都板著臉,神情陰霾且憤怒。

  一歲半的小念綦被綁架了,綁匪據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對方先是有意的靠近在公園散步的祖孫倆,友好的與溫母交談,逗弄小念綦,不斷地贊美小孩好聰明、好漂亮,羨慕之情溢于言表,全寫在臉上。然後她開始說起自己很難懷孕,很想要小孩以博取溫母的同情,借此開口說想抱一下可愛的小念綦,不知可不可以?

  心無城府的溫母不設防的點頭,將小孫子交到對方手上,然後下一秒,那女人突然抱著孩子轉身拔腿狂奔而去。

  溫母在一陣錯愕後,立刻驚慌的大叫救命,無奈附近根本沒人,她雖然拚命的追,但因年逾六十,右腿又曾受過傷,根本就追不上對方,最後只是眼睜睜的看她抱著因驚嚇過度而放聲大哭的孫子愈跑愈遠,終至消失不見。

  警察坐在客廳沙發上對停不住哭泣的溫母做著筆錄,施昀揉面無血色的陪伴在她身旁,一邊安撫婆婆,一邊不停地拭去不斷從眼眶中滑落的淚水。她才是現場最心痛最擔心的人,因爲被綁架的孩子是她兒子啊。

  “你跟我來一下。”大致聽完事發經過後,溫瑞浩冷著臉對齊烙說。

  齊烙一聲不吭的跟著走,Alex也跟了出去。

  走到大門外之後,走在前方的溫瑞浩突然一個轉身,怒不可遏的揪住齊烙的衣領。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他對著齊烙怒吼道,“我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

  “Jerry,你先冷靜一點,別忘了他才是小綦的親生父親,若要比擔心、比心急,他絕對不會輸給你。”Alex上前抓住他的手,理智的阻止他。

  溫瑞浩恨恨地松手放開他。

  “你是不是知道那個女綁匪是誰?”Alex憑直覺問齊烙。

  齊烙猶豫地點頭。

  “那你爲什麽不跟警察說?”Alex問。

  “沒有證據。”

  溫瑞浩聞言後,一瞬間又衝上來揪住他的衣領,對他咬牙切齒的怒吼,“你該死的說什麽證據,我兒子都被綁架了,生死不明,你……”

  “Jerry!”Alex上前喝阻他,“先聽他解釋,除了沒證據外,他應該還有別的理由。別忘了他應該比你更著急、更擔心。”

  “理由。”溫瑞浩松開他,冷冽的瞅著他,一副“你若不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我同樣不會放過你”的表情。

  “那個女人的精神狀態不穩定,若是由警察出面,她可能會走極端,念綦會更危險。”齊烙眉頭緊蹙,終于說出他心底的顧慮。

  “該死!”溫瑞浩狠狠地踹了一下停在路邊汽車的輪胎,咒罵一聲。

  “你不像是個會束手就擒的人,應該有對策才對。”Alex看著齊烙說。

  “第一時間我已經動用所有關系和人手追查了,現在只能等待。”齊烙陰沈的說。

  “等待?要等到什麽時候?”溫瑞浩怒不可遏的質問他。“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要來找昀揉之前,爲什麽不把自己過去的爛帳處理幹淨?爲什麽要把危險帶到他們倆母子身邊?你真的很該死!”

  齊烙無話可說,因爲他現在也懊悔得快要死了。那天昀揉告訴他她擔心林雪然時他還不以爲意,保證那一切都是過去式,沒想到才過了兩天而已就發生這種事。

  只能說幸好他昨天回台北之後,因爲想起昀揉那一臉不安的神情,便打了通電話尋問林雪然的近況以求安心。

  之後他便開始收到一連串不好的消息——她在英國行蹤成謎,她好像偷偷回國了,找到人了,剛下飛機,往台北方向行進中,然後在半個小時後突然又接到她改道南下的消息,一直到她搭乘的那輛RAV4經過台中後仍不斷地往南開,他這才驚覺她的目標可能是昀揉。

  他以最快的速度搭乘高鐵南下嘉義,來到她身邊,怎知那女人的目標竟然不是昀揉,而是他們的兒子。

  那個女人是個瘋子,昀揉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他太大意了!

  後悔已于事無補,他現在該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救兒子,二是永久性的解決林雪然這顆毒瘤。這一回他絕對不會再顧慮到長輩們的感受而手下留情了。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迅速將它掏出來接聽。

  “找到人了。”他一邊迅速對溫瑞浩和Alex說,一邊三步並兩步的朝自己租來的車子跑去。

  “坐我們的車,這裏的路我們比你熟。”Alex朝他叫道。

  他點頭,立即改變方向,隨Alex坐上他們的車,同時說出地址。

  發動引擎,油門一催,他們的車子立刻往前疾衝,絕塵而去。

  ★★★

  陳偵探現在的心情很忐忑不安,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他只不過是一個幫雇主收集資料,偶爾跟跟監,拍幾張照片換口飯吃的小偵探而已,怎麽現在竟然會變成了綁匪的同夥呢?這件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他用力的抓著早已被他抓亂的一頭亂發,心亂如麻、頭痛不已,還有深深地悔不當初。

  如果早知道這個女人這麽瘋狂,他不會爲了賺一點錢就對她言聽計從,他真的很後悔。

  現在他到底該怎麽做,報警主動投案嗎?問題是法律責任事小,得罪這個瘋女人事大,若這瘋女人要報複他扯她後腿,那他的家人該怎麽辦?

  他絕對不會懷疑這個瘋女人做不出買凶殺人這等惡事,她爲了泄恨,連一個這麽小、這麽無辜的小孩子都動得了手毆打了,她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想起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孩子,他就一陣不忍,良心不安到快要呼吸困難,因爲他也有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兒子,將心比心,他的心真的很痛。

  一輛轎車奔馳而來,突然緊急煞車的停在距離他不遠的馬路邊,他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卻被迅速從車上下來的三道身影中的其中一道驚得瞬間僵直了身子。

  齊家大少爺,齊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是怎麽找到這裏的,而且還來得這麽快?

  一瞬間,他似乎想通了什麽。

  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條救命繩。

  他想也不想的立刻朝齊少爺跑了過去,卻在途中被兩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壯漢一左一右的擋住去路,扣住臂膀。

  “我可以幫你們順利進入房間,那個女人瘋了,你們若激怒她,孩子會有生命危險。”他迅速開口表明自己的意思,他決定換邊站。

  “你爲什麽要這樣做?”齊烙來到他面前,神情冷冽的看著他。

  在他的人突然對這個陌生男人動手之際,他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林雪然的共犯了,只是不懂對方怎會有此反應。

  “我是一個偵探,不是綁匪,更不是泯滅天良的惡魔,我也有孩子,那個女人的所做所……”

  “她做了什麽?”齊烙一把扣住他的手臂,激動的問道。

  “她對小孩動粗。”

  “你說什麽”異口同聲怒吼出聲的是溫瑞浩和Alex,齊烙則是在一瞬間扣緊陳偵探的手臂,差點沒把他的骨頭掐斷。

  陳偵探痛得眼淚都從眼眶裏噴出來了,但他卻完全不敢叫痛,只能迅速討好的說:“我帶你們過去,我會開口誘她開房間門,其他就交給你們了。”

  “走!”齊烙松手道,聲音猶如悶雷,卻明顯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意,令人畏懼。

  陳偵探立刻轉身帶路,腳步飛快,連一秒鍾都不敢擔擱,因爲圍繞在他身邊這五個男人的氣場太大了,讓他有一種若擔擱一秒就會死于非命的感受,令他膽戰心驚。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快點讓這件事過去,不管他最後的結果是要坐牢或是什麽他都認了,只要快點結束這一切。

  有他的協助與幫忙,一切似乎都變得簡單許多,水到渠成。

  從陳偵探敲門,林雪然開門,他們趁機攻堅,將那女人制伏、捆綁,將嘴巴貼著膠布,雙手雙腳被繩子捆綁,臉頰還被毆打得瘀青的小念綦救出後,報警處理。齊烙讓溫瑞浩和Alex送兒子去就醫,自己則留在現場等候警方。

  看見兒子被毆打得渾身是傷,他心如刀割、憤怒異常外,竟然心生膽怯與恐懼,不敢陪同一起前往醫院,就怕聽醫生說兒子除了外傷之外,還有嚴重的內傷。

  昨天他明明還那麽健康,天真無邪、無憂無慮,像個天使一樣的可愛、開心、快樂,現在卻變得奄奄一息,渾身是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狠毒的女人造成的!

  齊烙看著被捆綁在沙發上,嘴巴被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用膠布緊緊封住的女人,表情陰冷狠毒。他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恨到想要親手殺了她。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來惹我的。”他開口說,平靜的聲音和臉上不平靜的表情成明顯對比,但也因此更駭人,嚇得一旁的陳偵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嗚嗚——”林雪然嘴巴被膠布封住,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想說話也沒辦法說。

  “你以爲兩年前我交給你的光碟就是原始檔嗎?你以爲看在你父母長輩的面子上,我就一定會手下留情,不敢大開殺戒嗎?你以爲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我爺爺、你爺爺都還在世,我齊家就不可能跟你們林家翻臉嗎?”

  齊烙每多說一句話,臉上笑容便多增加一分,只是那笑容給人的感覺卻是惡魔的微笑,令人看了背脊發涼。

  “一會兒跟著警察來的應該還有一堆記者,就當暖身吧。你精彩的性愛光碟我會在星期一叫人送到數字周刊,應該趕得上下周三的出刊日,你很快就會大紅大紫。”

  “你的父母……不,應該說整個家族才對,應該會爲此焦頭爛額,然後難免顧此失彼。競爭對手會看准機趁機崛起,因爲我爲他們獻計,並且爲他們提供金援助力,讓他們可以慢慢地蠶食鯨吞。我會毀了向來讓你無往不利的後援——林氏集團,你就待在牢裏慢慢地等著看吧。”

  將想說的話說完,齊烙沒理會她掙紮不休的“嗚嗚”聲,直接轉身離開,因爲再不離開,他很可能真的會忍不住動手對她施以暴力的報複。

  警察終于來了,他們似乎已經接到上級的命令,對他並沒有太多的盤問,只讓他稍微交代了一下經過便讓他先行離開,只留下陳偵探與那前來幫他的兩位壯漢。

  他打了通電話給昀揉,得知她人已到達醫院後,他突然懦弱的不敢開口問兒子的狀況如何。

  但他不問,不代表昀揉不會對他說。

  聽她在電話那頭哭得泣不成聲,不斷地哭訴問著林雪然那個女人爲什麽這麽狠心,爲什麽要這樣對待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孩子有什麽錯之類的話,讓他心如刀割。

  兒子身上全是外傷,經院方仔細檢查後確定沒有內傷是他今天所聽見最好的消息,也讓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氣,但是他心裏的懊悔與自責卻沒有因此而變輕,反倒更加沈重。

  他一直在想,若不是因爲他跑到這裏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一直在想,若不是因爲他的出現,他們母子倆還能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與溫家人生活在一起,兒子也能健健康康的長大,不必經此劫難。

  他一直在想,林雪然那個瘋女人會就此善了嗎?如果還有下一次,受難的又會是誰?是兒子還是她,又或者是與她有關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她現在的公婆以及朋友?她會不會因此而對他有所怨慰,甚至……開始恨他?

  想到這裏,他突然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了。

  “我這兒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所以沒辦法過去醫院那邊。兒子就麻煩你照顧了,你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別讓自己累壞、累倒了,知道嗎?”他開口交代。

  “嗯。那你去忙吧,我要去看兒子了。”她沙啞的說。

  “昀揉。”他喚住她。

  “嗯?”她鼻音濃重。

  “對不起。”說完,他輕輕地將電話挂斷,動身回台北。

  ★★★

  “林氏千金淫亂生活”、“解除婚約真相”、“千金女涉綁架,傳不孕!”

  “一粒老鼠屎壞一鍋粥林氏集團史上最大危機”……

  近來台灣最八卦、最火熱的新聞話題人物就是林氏千金林雪然,不僅八卦雜志爭相報導,電視新聞、報章媒體也全都不落人後追逐著與她有關的消息,不管人事物。

  身爲她的前未婚夫,齊烙當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不過由于齊家黑白通吃的能耐,媒體記者們對他倒是客客氣氣的,不敢胡亂報導。

  正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施昀揉的存在也被記者們給挖了出來,但在齊烙有心的威脅利誘下,她並沒有被歸類爲小三,而是被歸類到最無辜的受害者那一區。

  關于她的報導,內容大致上都是在齊家工作便遭受林雪然的疑心迫害,因而丟了工作,後來更因遭受生命安全的威脅而舉家遷移至南部生活。然後,日前因從新聞上得知齊老病危,她特地趕赴醫院探視,卻再次遭受嫉妒成性的林雪然的誤會迫害,諷刺的是,林雪然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不是齊家大少爺的未婚妻了。

  施昀揉的存在雖遭記者們挖出,但著墨的卻不多,大家還是把焦點放在千金小姐的性事上,因爲就在施昀揉被挖出來沒多久,網路上出現林雪然與多位不同男性的性愛影音檔,這絕對比報章雜志上翻拍的幾張打著馬賽克的照片更刺激、更有看頭。

  雪球愈滾愈大,林雪然完了,身敗名裂。

  林氏集團爲此受到牽連,不僅商譽受損,生意一落千丈,更在有心人士利用他們對手的競爭下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江山。

  林氏集團掌權人再怎麽遲鈍也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知道他們被針對了。在前有狼後有虎,獨木難支的情況下,雖然覺得不好意思與丟臉,他還是厚著臉皮上齊家請求援助,不料卻因而得知反咬他們林氏一口的虎狼不是別人,正是齊家第三代最優秀的代表人物齊烙。

  “爲什麽?”他既難以置信又怒不可抑的質問道。

  “林雪然。”齊烙只說了這三個字。

  “那一切都是她個人的行爲,與我林氏無關,不該牽扯到商業報複上。”他怒聲責備。

  “她若不是有錢、有後盾、有憑恃,會這麽目中無人、爲所欲爲嗎?而她的錢、後盾和憑恃是從哪兒來的?是林氏集團。”齊烙始終面無表情。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因爲對方是長輩,他得尊稱對方一聲世伯而相讓。

  “我會叫人將她送到國外去,以後除了生活費,不會再給她多余的金錢。”

  “兩年前也有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結果呢?”

  林氏掌權人瞬間在心裏將三弟夫妻罵得狗血淋頭,若不是他們生出這樣一個好女兒,又將女兒寵到驕縱任性、無法無天的話,他們林氏集團又怎會在他手中縮減資産呢?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是他們林氏第三代掌權人,也就是他的爺爺在世時最常說的一句話。

  爺爺自認自己的能力無出采之處,在繼承家族之後總是用這句話勉勵自己。而他和爺爺的情況一樣,和將家族發揚光大的父親相比簡直就是平庸無能至極,所以在他繼承家族之後,最常在心裏默念的也是這句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是,今日家族在他的掌權下,竟然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商業版圖。

  四分之一啊!那是父親與先輩花費多少心血才打下的江山,結果卻在短短的兩個多月就丟失了。

  他是罪人,是林氏的大罪人!

  “你要怎樣才肯罷手,你說。”他猶如瞬間老了十歲般頹然無力的問。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齊烙緩慢地開口。

  他臉色倏然劇變。“你想趕盡殺絕?”

  “我不想,但是世伯能替我想出一個百分之百沒後顧之憂的方案嗎?我還想娶妻生子,不想讓我未來的老婆生活在無法預料的危險之中。林雪然她是一個瘋子!”齊烙終于不再面無表情,咬牙切齒的說出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將雪然送到國外囚禁起來呢?”他沈默了一下,歎息的問道。

  “世伯能保證她絕對不會逃走嗎?”齊烙冷聲問道。

  “我會將她送到專門的機構請專人看管,同時將她的護照沒收。我會卸除她的父母在林氏集團的職位,讓他們也搬到國外去住,再也沒有任何權力或資源可以利用林氏,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他們的報複。這樣可以嗎?”這是他可以想得到的最好辦法。

  “我不想冒險。”齊烙冷漠的說。

  “我更不想,但他們終究是我的弟弟、弟媳和侄女,我必須爲他們找到一條生路。”他有些激動的說。

  微頓,他蓦然深吸一口氣,開誠布公的看著齊烙說:“齊烙,世伯很羨慕齊家有你這麽一個後代,頭腦聰明、眼光獨到、雄才大略、精明能幹,齊家企業交到你手中一定能更加輝煌、更上一層樓。但是我林家卻連一個像樣的人才都沒有,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事實便是如此。齊家因你的存在會愈來愈好,飛黃騰達,而林家只會愈來愈沒落。”

  “林氏集團在十年前交到我手上之後,我一直戰戰兢兢的勉勵自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是我現在卻連守成都沒做到,我真的愧對林家的列祖列宗。我林建列在此對天發誓,對列祖列宗發誓,我絕對不會讓林氏集團毀在我的手裏,否則天誅地滅!”他擲地有聲的說。

  “所以,齊烙,請你再給林家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一個林家人得罪你,如再得罪,那麽林氏集團就算被覆滅並吞也是應有的報應,讓我林建列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聽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世伯說出這麽一席話,齊烙再心若磐石、冷血無情,也不禁動容了起來。

  “小侄知道了,那這件事就麻煩世伯了。”他認真的說,語帶尊敬。

  “謝謝。”林建列看了他一眼,輕道一聲謝後,轉身離去。

  “林建列不愧爲林氏集團的掌舵人,雖然才能平庸,但卻相當有魄力。”林世伯前腳才離開,父親後腳就從內堂裏走了出來,感歎的說。

  “爸,你不罵我嗎?”齊烙問父親。

  “你做了什麽欠我罵的事?”齊士強反問他。

  “我對世伯的態度缺少尊敬又好像逼人太甚了一些。”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竟然敢傷害我的孫子,咱們齊家第四代,就算把林氏集團整個整垮也不過分!”齊士強怒氣衝衝的冷哼道。

  齊烙知道想借齊家的力量對林氏集團動手是絕對瞞不過家人,所以在動手前他幹脆將所有秘密全數攤開,包括兩年前他與施昀揉墜入愛河,後者遭林雪然威脅逼迫而選擇不告而別的事全部說出來,但這都只是前情提要,重點在後頭。

  施昀揉替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得知後當然驚喜萬分,按捺不住想念而跑去親近兒子,結果卻被林雪然發現這事,然後綁架了他的兒子,甚至還動手毆打那脆弱的孩子,所以他才要報複,不報複他恥爲人父。

  得知自己當了爺爺,而自己的金孫竟然還遭受到綁架與毆打,父親的怒火是完全不下于他,整個怒發衝冠、火冒三丈,然後全力支持他的報複。後來二叔、小叔得知這事時,同樣也是怒不可遏,然後傾力幫他,所以成效才會如此迅速。

  “這件事到底算是解決了吧?”齊士強問他。

  “我希望如此。”他點頭道。

  “那你什麽時候要去把我的孫子和媳婦接回來?”齊士強冷不防的問道。

  他沈默了一下,緩聲道:“她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

  “說這是什麽話?孩子是我們齊家的骨肉,當然要接回來我們齊家養,至于孩子的媽媽讓她自己決定,如果她不想和你結婚,想繼續現在的婚姻生活,我們也不會強人所難。但是孩子是一定要接回來的。”齊士強斬釘截鐵的說。

  “我不會讓他們母子倆分隔兩地。”他堅定的表示。

  “那就一起接回來!”

  “我覺得他們母子倆現在的生活好過跟我一起生活。”

  “你講這是什麽混帳話?”齊士強怒聲吼道,“在台灣,有什麽家族是我們齊家比不上的?嫁到我們齊家,做我們齊家的長媳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還有傭人服侍,她還嫌什麽,要怎樣才叫做好?”

  “她沒嫌,是我的問題。”

  “你有什麽問題?家世好,人長得高帥又有能力,而且還沒有結過婚,你有什麽問題?”齊士強哼聲道。

  “我怕他們在我身邊,林雪然事件會再次發生,上次的災難就是我帶給他們的,如果不是我,念綦不會發生被綁架毆打的事。如果不在我身邊可以讓他健康快樂的長大,讓他們母子倆平安喜樂,我甯願他們不在我身邊。”齊烙痛苦的說。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呆的兒子?就是爲了避免再發生上回的事,你才更要將他們帶回身邊,好好地保護,你懂不懂?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怎麽會不知道?”

  “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齊烙喃喃地念道。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沒聽過嗎?”齊士強打鐵趁熱的又說了。

  這個兒子平常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麽遇到關己的感情事就變得這麽會鑽牛角尖呢?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爸,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可以,不過我先告訴你,不管你最後想通沒有,我的孫子是一定要在我們齊家長大的。如果你不去接去他們,我會自己去接。”

  說完,齊士強轉身就走,留下呆愣在現場,無言以對的齊烙。

  他自問道:這樣他還需要想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4:52

第十章

  想是一定要的,否則即使父親強硬的出面將人接回來,他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無法自然而然的面對施昀揉母子,齊烙心裏透澈。

  所以,他將自己關進屬于自己的生活區域裏的書房,打算好好的想一想,不料他房門才關上沒多久,就有人跑來敲門打擾他。

  “什麽事?不是說暫時不要來打擾我嗎?”他打開房門,不悅的對門外的幫傭大嬸蹙眉道。

  “是大老爺要我來告訴少爺,外頭來了有兩位訪客,是你一定要見的。”大嬸說。

  “什麽訪客是我一定要見的?”齊烙莫名其妙的問。

  “大老爺說你去了就知道。”

  “爸在搞什麽神秘?”齊烙喃喃自語的念了一句,然後對大嬸說:“我知道了,他們人現在在哪裏?”

  “在蘭室。”

  “知道了。”齊烙點點頭,直接朝主樓的蘭室方向走去,一邊想著那兩位訪客到底是什麽人,爲什麽父親會說他一定要見呢?

  想了一會兒仍想不透,他幹脆放棄不想了,反正待會兒見到人就知道了。

  蘭室顧名思義與蘭花有關,是一間專門育養名貴蘭花的複合式玻璃溫房兼會客廳,只不過這個特別的會客廳除了齊家人之外,通常只會用來招待大老級的人物,很少開放給外人進入。由此可見,那兩位訪客的身分地位肯定有些不凡。

  齊烙帶著這個想法來到蘭室入口,推開彩繪玻璃門,走進綠意盎然、空氣清新、花香陣陣的蘭室,然後他前進的腳步猛然一頓,因爲他竟然聽見從蘭室內傳來一陣孩童咯咯咯的笑聲。

  怎麽會有小孩子?這是他聽見兒童笑聲的第一個反應,因爲齊家並沒有稚齡兒童。

  小孩是訪客帶來的嗎?這是他的第二個反應,因爲除此之外沒別的答案。

  所以,是哪位大老帶著自個兒的孫兒來訪嗎?這是他的第三個反應,充滿了疑惑。因爲小孩頑皮,一不小心就會闖禍,父親又怎麽可能在對方帶著一個小頑皮蛋時,選在蘭室招待客人呢?除非這個客人非常、非常重要或者是與衆不同。

  重要、與衆不同、兩位、他一定要見、小孩……

  各種資訊在他腦袋浮現、重組著,抽絲剝繭的試圖拼出一個答案,然後一個人名忽然從他腦海裏跳了出來。

  昀揉——

  齊烙渾身一震,臉上頓時露出了難以置信與驚喜萬分的神情。他激動的舉步往前跑,卻在跑了兩步後又猛地停下腳步,躊躇了起來。

  從綁架事件發生至今已過了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裏他雖有與昀揉通過數通電話,但卻始終沒有到嘉義去探望他們母子倆,並在昀揉主動開口詢問何時會去找她時,以各種理由拖延沒去嘉義探望她和兒子。

  上一通電話是在三天前,當他再次借口拖延時,她終于忍不住發怒的問他是不是後悔了,如果是的話,只要說一聲就行了,她不會死纏著他不放。說完這話之後,她就把電話給挂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發火,也是她第一次挂他電話。

  剛開始時他有點慌,本想立刻回撥電話給她,跟她道歉解釋的,但是後來又突然覺得這不就是老天給他與她分手的機會嗎?只要讓她對他失望、死心,她自然能與他撇清關系,以後也不會再因他而遭遇到危險,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

  雖然這樣做會讓他痛不欲生,但只要他們母子倆能擁有平安快樂的未來,那就足夠了。

  所以,接連三天他都沒打電話給她,而她竟也沒再打電話來,看樣子真的氣得不輕。

  可是誰能告訴他,他們母子倆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呢?

  “少爺,你怎麽站在這裏?”奉命去准備茶點的大嬸端著一大盤的糖果與點心,訝然的站在他身後問道。

  大嬸的聲音擴散開來,頓時引來不遠處父親的注意,接著便聽見父親的聲音朝這方向響了起來。

  “齊烙嗎?還不快過來,在那邊做什麽?”

  他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然後看見那對令他朝思暮想的母子。

  她好像清瘦了些,而他們的兒子身上的外傷也已痊愈,烏溜溜的大眼睛和上回在公園看見他時一樣帶著好奇與些許怕生。

  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完全忘了他這個曾經陪他玩溜滑梯的人了。

  那麽他是否也已經完全忘了曾經被綁架、被毆打得渾身是傷的恐怖記憶呢?

  他心痛的祈禱著,希望已經忘了。

  “幹什麽像根木頭一樣的杵在那裏?昀揉都辛苦的抱著孩子遠從嘉義自己搭車上來了,你連句‘辛苦了’都不會說嗎?”齊士強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麽來了?”沒理會父親,齊烙看著施昀揉沙啞的問道。

  施昀揉沒有應聲,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們聊吧,我有點累,想回房休息了。”齊士強有些受不了小倆口之間的氣氛,起身說道,然後轉身離去。

  蘭室裏一片沈靜,兩個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小念綦也乖巧的窩在媽媽懷中,好奇的看著兩個不說話的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施昀揉終于率先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到這裏來?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馬上離開。”她看著他直言。

  “我沒這麽說,只是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而已。”他弱弱的說。

  “因爲你遲遲不來,所以只好由我來了。”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齊烙頓時有種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麽快就進入主題。問題是他還沒想通,還沒想好呀。

  “你怎麽上來的?自己搭車嗎?那應該很累了吧?我先帶你去房間休息,你以前住的那間房間一直都還保留著。”他說。

  “你在害怕什麽?”她蓦然開口問道。

  “我沒在害怕什麽。”

  “好,那你在逃避什麽,爲什麽拒絕和我面對面?”她換個方式問他。

  “我們現在不是面對面了嗎?”他微笑著說,只是臉上那抹微笑怎麽看怎麽僵硬。

  “好,既然面對面了,那就坐下來談一談吧。”她率先找了張沙發,抱著兒子坐了下來。

  “你不累嗎?”他猶豫的問,仍站在原地上。

  “不累。”她毫不猶豫的回答,然後沈默地看著他,等他坐下來真正的面對她。

  齊烙又掙紮了一會兒,輕歎了口氣,認輸投降的挑了張沙發坐了下來面對她。

  “念綦身上的傷都好了?”他問她。

  “我以爲你不關心這個。”

  “我怎麽可能會不關心?”他苦苦的笑道。

  “如果關心,過去兩個多月來也不見你來探望兒子,一次都沒有。”她控訴般的說,然後又接著道:“說真的,爲此我有點怨你,你不想見我也就罷了,但念綦受傷住院,你至少也該來探望一下吧?他是你兒子。或者,你懷疑我說謊騙你,懷疑念綦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

  “我從未懷疑過這種事!”他迅速說道。

  “那你告訴我,爲什麽過去兩個多月來,你連一次都不願意去嘉義?不要再說你很忙了,我要聽真話。”她直瞅他,表情相當的嚴肅。

  齊烙倏然沈默了下來,施昀揉也沒有催他,而是耐心的等待著,一邊輕搖著懷中想睡覺的兒子,一邊輕唱著歌手張懸的“寶貝”哄他入睡。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讓你喜歡這世界……”

  齊烙第一次見她哄兒子睡覺,那溫柔慈愛、充滿母性光輝的模樣讓他入迷,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好美的畫面,好溫馨的感受,這是他所愛的女人,以及他的兒子。如此美好的他們是屬于他的,不是別人的。他想守護這樣的美好,想守護他們。

  與其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爲避免再發生上回的事,你才更要將他們帶回身邊,好好地保護。

  爸爸之前對他說過的話突然在這一刻一句又一句的從他腦袋裏冒了出來,讓他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整個徹悟了。

  “睡著了嗎?”他看著他們母子倆輕柔地開口問道,深情隱藏在他深邃的眼中。

  “睡著了。”她點頭道,臉上有著無盡的溫柔與慈愛。

  “抱他到床上睡吧,你會比較輕松,他也會睡的比較舒服。”他柔聲道。

  “你又想逃避,不想與我面對面的交談嗎?”施昀揉平靜地看著他說。

  “不,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談,所以才想要你抱兒子到床上睡。我不會再逃避了。”他看著她認真的回答,表情堅定決然。

  她沈默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點頭相信他。

  ★★★

  將沈睡的兒子暫時交給孩子的爺爺照顧之後,施昀揉跟著齊烙來到他的房間。說是他的房間,其實和外頭一般小坪數的房子差不多,因爲裏頭不僅規劃了臥室和衛浴空間,還有客廳和書房,以及一個小吧台,就差沒廚房而已。這就是有錢人呀。

  和他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還替他生了一個兒子,但這卻是施昀揉第一次有機會走進他的私人領域,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要不要喝點什麽?”他問她。

  “有什麽喝的?”她看了下客廳邊小吧台問道。

  “酒、咖啡、果汁、鮮奶、礦泉水。”還真是應有盡有。

  “這裏有冰箱?”她怎麽沒看到?

  “在吧台下。”

  “噢。”

  “喝什麽?”他再次問道。

  “果汁好了。”

  齊烙倒了一杯蘋果汁給她,自己則選了一瓶礦泉水。

  “你不是想知道這陣子我爲什麽一直不去嘉義嗎?”坐下來後,他直接主動開口道。“因爲我在害怕擔心你們若再和我扯上關系,是不是又會受傷?我在想,是不是應該退出你們的生活,讓你們繼續當溫醫生的妻子和兒子比較幸福快樂、平安健康?與其擁有你們,讓你們生活在未知的危險中,不如失去你們,讓你們擁有平安快樂,這就是我一直沒去嘉義找你們的原因。”

  施昀揉頓時遏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因爲她沒想過他會這麽想,沒想過他不去找他們母子竟會是爲了這個原因。

  “你怎麽會這麽傻?”她哭道。“你認爲失去你之後,我還能幸福快樂嗎?”

  “溫家人對你們很好,只要沒有危險的威脅,我覺得可以……我以爲可以……”

  “不可以!不可能!”她斬釘截鐵的哭喊道,“你爲什麽不想想我的心情?我愛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因爲我也愛你。可是就是因爲愛你,我才會這麽害怕,怕上次的事會再發生,怕若真的再發生類似的事情的話,你會不會因此而開始怨我、恨我,因爲那一切災難都是我帶給你們的。”他痛苦道,他也舍不得他們。

  “那不是你錯。”

  “可我推卸不了責任。”若不是他,林雪然不會抓走念綦,甚至毆打他。

  “所以,你決定不要我們母子倆了是嗎?”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用被淚水浸潤的明亮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問道。

  “我要!因爲我已經想通,不再鑽牛角尖了。”他迅速說道,然後就像怕她會跑掉一樣的趕緊移坐到她身邊,伸手將她圈進懷裏。“我已經想通了,真的!我要自己守護你們、照顧你們,不管發生任何事,即使是天塌了下來,我也會守在你們身邊,擋在你們面前保護你們,死而後矣。”他溫柔卻堅定的對她宣誓道。

  聽到這一席話,施昀揉忍不住再度落下淚來。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多麽的忐忑不安,多麽的患得患失、擔心害怕。

  她怎麽可能會聽不出他在電話中的拒絕呢?雖然他總是用著好像很合理的借口,但是有什麽事會比受傷住院的兒子還重要呢?除非他不想認這個兒子,也不想要她這個兒子的母親。

  只有曾經失而複得的人才知道複得有多珍貴,但如果是失而複得之後又再次失去呢?那傷痛絕不可能與第一次一樣,而是會以數倍或數十倍的方式呈現,因爲光用想的,她便心痛欲絕。

  所以,在這種痛苦的折磨下撐了兩個月之後,她才會厚著臉皮抱著兒子主動找上門,因爲她再也承受不了這種痛苦了,哪怕是一天都不行。如果他最終決定離開她的世界,她甯願早點被判死刑,也不願這樣不清不處的拖著。

  不過現在終于雨過天青,一切的等待煎熬都值得了。她伸手緊緊地抱住他,心裏想著,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放手離開他了。

  “昀揉,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忽然輕輕地將她推開,低下頭來,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開口向她求婚。

  “願意,我願意。”她淚眼婆娑的點頭道,破涕爲笑。

  “謝謝你願意嫁給我。”他有些激動的吻了她一下。“不過,我們若要結婚的話,得先解決你和溫醫生的婚姻關系。你看……”

  “我和他已經離婚了。”她突然說。

  “什麽時候的事?”他有些吃驚。

  “一個月前。”

  “你不是一直擔心會傷害到溫家父母嗎?你是怎麽處理這件事的?”

  齊烙不得不問,因爲他實在是太驚訝了,沒想到他在這邊舉棋不定,掙紮著是否該讓他們母子倆繼續待在溫家做溫家人的時候,她卻早已和溫瑞浩離婚,離開溫家了。這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太驚愕了。

  提到這件事,施昀揉的話匣子突然就開了。

  “你知道嗎?原來爸媽……我是說溫家的爸媽,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所以,他們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知道念綦根本就不是溫家的子孫,可是他們還是對我和念綦好好,我真的、真的好感謝他們,也好愛他們。”她滿懷感激與感動的告訴他實情。

  “上回念綦出事是從媽手中被抱走的,媽媽爲此一直耿耿于懷,懷抱著濃濃的自責與歉意,後來因爲難忍愧疚,就對我坦誠其實他們早知道念綦不是他們溫家骨肉的秘密,說他們對不起我,同時告訴我,如果我找到了想要的幸福,他們會放我離開,同時祝福我。原來那天你和我一起趕回家時,他們就隱約猜到你是念綦的親生父親了。”她感歎道。上天真的對她不薄,在她面臨困境,讓她遇見溫瑞浩,還有溫家父母。

  “然後你就和溫醫生離婚了?”他問。

  “嗯。”她點頭。

  “難道那時候你仍沒感覺到我對你的態度有些不對勁嗎?”他緊盯著她的臉問。

  “感覺到了。”

  “那你還離婚,難道就不會爲自己留個後路嗎?如果我一直鑽牛角尖想不通,死都不去找你的話,那你怎麽辦?”他有些氣急敗壞。

  “所以我來了。”她揚唇對他微微一笑。

  “如果我沒想通,你來了也沒用。”他仍有些生氣與後怕。

  別看她長得嬌柔纖細,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的樣子,她完全就是外柔內剛的代表性人物,從當初她幫忙肩負家中的負債,到後來她受到林雪然威脅,卻未向他求助而選擇離開他這兩件事便可得知。

  所以,他完全可以想像如果她主動找到這裏來,結果卻遭他無情拒絕的話,她絕對會二話不說就抱著兒子轉身離開,然後從此人間蒸發,讓他再也找不到她,而他則會爲此痛苦後悔一輩子。

  光想到那後果他就冷汗直流,嚇得全身發抖。

  幸好他想通了,幸好他沒做傻事,幸好她還在他懷中,幸好。

  他不由自主的又將她擁進懷裏,緊緊地抱著,喃喃低語道:“感謝老天。”“齊烙,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施昀揉忽然開口道,語氣有些猶豫。

  “什麽事?”他微微地松開她,低頭問道。

  “我認了溫家的爸媽做幹爹、幹媽,你應該不會生氣吧?”她有些忐忑的說,因爲感覺他好像對溫家有一點排斥。

  “不會,有人對你好,對我兒子好,我爲什麽要生氣?”他心平氣和的搖頭道。

  “真的?”她有些意外他的反應。“我以爲你不喜歡我和溫家的人太過親近。”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因爲他們可以和你和兒子朝夕相處,而我卻得和你們分隔兩地,讓我有點忿忿不平而已。可是現在你和兒子都在我身邊了,我還有什麽好不平的呢?以後那裏便是你第二個娘家,你若想回娘家看他們,我會陪你回去。”他溫柔的對她微笑道。

  “謝謝你,齊烙。”她感激的說。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他搖頭道。

  “嗯。”她用力的點頭,然後停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齊烙,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他微笑的問,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抱著她,聽她說話,所以不管她還有一件、十件或是一百件事想跟他說,他都歡迎。

  “這件事我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有可能。”她仍有些猶疑。

  “什麽不是很確定,但又有可能?”他被她說得頭都暈了。

  “就是……”她忽然靠到他耳邊,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懷孕。”

  他的頭蓦然向後仰,用著驚喜、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她,隨即那些表情又迅速被喜悅、激動與熱情如火所取代。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目光熾熱燙人。

  “我還沒去醫院做檢查。”她點頭說。

  “我們現在就去。”他迅速說道,動作卻是小心翼翼地先松開她,自己起身之後,再小心翼翼地將她從沙發上扶起來,好像她是紙糊的一樣,怕不小心碰壞了。

  “小心點,小心。”

  她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沒這麽誇張。”

  “對我來說有。”他一本正經的答道,然後眼眶突然有點泛紅的對她說:“謝謝你,我愛你。”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謝謝你,我愛你。”她迎視著他柔聲告白,同樣雙眼泛紅。

  兩人十指交握,濃濃情意流轉,眼對眼,心映心,然後不由自主的,兩人相視微笑。

  “走吧。”他柔聲道。

  “嗯。”她輕聲點頭,然後兩人手牽著手一起去婦産科。謝謝你回到我身邊,爲我帶來幸福與美滿,我愛你。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讓我遇見你遇見愛,我愛你。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05:16

尾聲

  身爲全台最受矚目的男人之一的齊家長孫,齊家第三代的代表人物,也是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齊烙結婚了。

  消息一出,頓時碎了一地的女人心。

  大家都在猜這個幸運的女人到底是誰,又是怎麽讓最有價值的單身漢甘願放棄自由的?

  于是八卦雜志開始以此爲主題,進行一系列捕風捉影的調查,然後慢慢地出現了一堆未經證實的聽說。

  聽說,婚禮低調的只請了雙方的近親好友出席,席開僅十六桌而已。

  聽說,雖然只請了十幾桌而已,禮金卻收了數千萬,不過也聽說這場婚禮也花了數千萬。

  聽說,新娘是個平凡家庭出身的平凡女孩,完全就是麻雀變鳳凰。

  聽說——這個聽說沒人要相信——那個女人不僅出身平凡,甚至還是個結過婚離過婚的女人,而且重點是,身邊還帶了一個拖油瓶。

  聽說——這個聽說最離譜——兩人結婚是場桃色交易、千萬買主的遊戲。

  聽說有很多聽說,但人們最多也只能八卦,不知真相爲何,更影響不到咱們真心相愛的男女主角。

  時光荏苒,年複一年,這對身分懸殊的豪門夫妻始終未再上過八卦雜志,倒是男主角上過幾次財經雜志,然後在記者偶爾問到他的妻子之于他時,他會露出一抹溫柔而深情的微笑,沒有太多的言語,只說一句——

  “我心之所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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