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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孫慧菱 -【貝兒姑娘(寶貝姑娘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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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1:36
標題:
孫慧菱 -【貝兒姑娘(寶貝姑娘之二)】《全文完》
孫慧菱 -
貝兒姑娘
(寶貝姑娘之二)
這樁被強迫婚姻說什麼他都不接受。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刁難她好回京逍遙,未婚妻嬌俏可人的模樣卻深深挑動他心弦,把握機會接近她教她習慣他的存在。怎知一晚不見佳人竟然性格大變,擁她入懷得到的竟是暴力相向,百思不解為何傾訴愛意會差點「絕子絕孫」,被整得昏頭轉向才知道她還有個孿生姊姊……
她好想瞧瞧未來姊夫長得是什麼模樣喔!異想天開的要求與姊姊對調身份,自願上門接受枯燥又繁雜的皇室禮儀訓練。笨手笨腳的鬧了一堆見不得人的笑話,多虧有他幫忙掩飾出糗的證據,才不至於淪落到回家被人修理的悽慘下場。他的寵溺與包容令她迅速沈淪在他的情網裡,豈料斯文的他竟惡劣地偷窺她的一舉一動,氣憤之餘她決定祭出「整人計畫」懲罰他的蓄意捉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2:18
第一章
該怎麼形容杭州的美?
這恐怕是個極傷腦筋的問題。
西湖的美,宛若人間仙境般,無憂無愁的人間笑話,輕輕迴盪在碧波之間。
更別提杭州姑娘的美,美得救人捨不得眨眼。
大部分的杭州女娃兒都長得頂美,雖不是個個天仙下凡、賽若貂蟬,但杭州天成的好山好水,孕育出來的姑娘,個個甜沁得仿若掐得出水來,無怪乎杭州的老百姓人人以生得出女娃兒為榮。
沈拓官拜刺史,世代居住杭州,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名叫沈寶和沈貝,這兩個「寶貝」女兒便是他和妻子楊秀的最愛。
「老爺,寶兒和貝兒的婚事談得怎麼樣了?」用膳過後,夫妻兩個待在房內,為寶貝女兒的婚事操心。
「快了、快了,就快有消息了!」沈拓胸有成竹,卻露出一臉莫可奈何,故意說兩句好話敷衍她的模樣。
「其實……」楊秀皺著眉想勸他。「咱們的女兒嫁給杭州人有什麼不好?住得近,隨時方便回來探望咱們,你又何苦非得把女兒往官場送?硬要幫她們挑個官場的紈褲子弟——」
楊秀數落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聽得頭痛萬分的沈拓打斷。
「你懂什麼?」盯著愛妻姣美的臉龐,他從不敢大聲對她說話。
有誰捨得對甜美的人兒大吼大叫的,寶兒和貝兒就長得像她們的娘。
「我是不懂!」楊秀生氣了。
這兩天她為了寶貝女兒的婚事又煩惱又操心,火氣當然大了些。
「我不像你淨愛挑什麼門當戶對,或者硬要才子配佳人的,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你也只不過是個窮書生……」
「好了、好了。」沈拓一臉的笑意,趕緊用手指輕按住妻子的嘴巴,求她饒了他。
似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婚前害臊羞澀、婚後喋喋不休。他好笑地搖了搖頭。
她推開他的手,「你笑什麼?」看了真是讓人火大!
「不笑、不笑。」他裝模作樣地捂緊了嘴巴。
楊秀又好氣又好笑地給了他一個白眼。算了。
過兩日就是九月十五,也是寶兒和貝兒滿十六歲的日子,也該開始為兩個已長大成人的女兒物色夫婿了。
可是日子還沒到,杭州刺史正在為一對寶貝女兒親事傷腦筋的消息就傳遍整個杭州,他們家變得熱鬧滾滾,訪客絡繹不絕,教她應付得頭昏眼花。
「我希望寶兒和貝兒別嫁太遠。」一想到心上的兩塊肉即將離鄉遠嫁,她就難掩落寞。
沈拓正想要安慰她,突然一聲嬌斥讓他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都怪你!」
啊?!他又怎麼啦?
「當初我還想再生個兒子,你偏不答應!」害得她現在天天為女兒「即將」遠嫁,難過得睡不著覺。
沈拓強忍住笑意,正色地點了點頭。
是!一切都怪他。
女人就像小孩子,需要人寵愛。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沈拓在心中感歎不已。
回想起當初生這兩個寶貝女兒時,她直嚷著不生了、不生了,而他也就真的順她的意不生了,沒想到現在她反而怪到他頭上來了。
「老實說,」沈拓在妻子的身旁坐了下來,將她的背輕輕轉過去,開始為她按摩頸項。「再多生幾胎也不見得一定能生得出兒子來。」事實上他也心有餘悸。
生寶兒和貝兒時,愛妻在鬼門關前徘徊,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當他左右手各抱著一個女兒時,他感動得熱淚盈眶,發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她們母女三人吃上半點苦。
「你每次總是用這種話安慰我。」楊秀撒嬌道。
「我說的是實話,也是安慰的話。」
楊秀頓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無奈地同意他的話。
她轉過身看了他一眼,「你為寶兒和貝兒的婚事奔走得如何?」瞧他剛才那副賊樣,肯定有事情瞞著她。
「嘿。」沈拓挑了下眉,「我這隻老狐狸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啐,你願意當狐狸,本姑娘還不屑當狐狸精呢!」夫妻相處都多少年了,他耍這套,她豈有看不懂之理。
「不害臊!」沈拓盯著她紅潤的臉龐,取笑道:「在外頭人家都叫我『老』伯了,你還叫自己『姑娘』!」
「說嘛!」她最擔心的還是女兒的婚事。
如果親事沒談成,他今兒個不可能胃口那麼好連吃三大碗。都嫁給他多少年了,他有心事的時候是什麼樣,心事解決了之後又是什麼樣,她這個做妻子的會看不出來?
「你真行!」他點了下她的鼻尖,由衷稱讚道。
但是奇怪,他娘子又是從哪打探出來的,這點他就屢猜不出,而且就算問她,她也不會回答。
「告訴你個好消息,當今朝廷中最被看好的兩名年輕人,皇上的外甥、甫被封為欽差大人的齊任駒,以及鎮疆大將軍武浩天,再過不久即將成為咱們的好女婿了!」
「真的啊?!」楊秀驚喜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
「沒錯。」沈拓眉飛色舞地開始道出事情的始未。
沈家在杭州頗有名望,在多方好友樂於促成的情況下,沈拓終於如願以償的將女兒許配給朝廷中的兩名俊傑。
一個才情縱橫、長得俊逸非凡、爾雅卓絕;另一個高大威猛、長得陽剛俊偉,有著獨霸天下的氣魄,是個天生的勇者。
有女婿如此,夫復何求?
他費盡心思的想要談成這兩門婚事,並不是為了對方的萬貫家財或者顯赫地位,純粹是為了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著想。
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溫柔專情的男人?
齊任駒的眼界比天高,文才武略樣樣精通,配上才華洋溢的寶兒再適合不過。
當然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主要的還是齊任駒不風流、不下流,頗像他年輕時的模樣,所以他是愈看愈喜歡。
至於武浩天,高大威猛的樣貌散發著天生的王者氣概,卻懂得收斂,活潑好動的貝兒配他剛剛好。
貝兒的詩句造詞糟得一塌糊塗,想必武將也不愛讀書,所以配一看到書本就昏昏欲睡的貝兒是再適合不過了。
能夠讓兩位人中俊傑成為他的女婿,他豈能不快哉?
「而且啊……」沈拓壓低聲音地說:「咱們兩位寶貝女兒的名聲早已傳遍杭州,武浩天一開口就指名要娶貝兒。」他說得眉開眼笑的,止不住一臉的驕傲。
兩個寶貝女兒可是出了名的玲瓏剔透,有多少人遣媒婆上門提親,所以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看哪!」楊秀用力敲了下興奮過度的丈夫的腦袋。「是『皮』聲傳千里!讓人不得不認識她們兩個。」
沈拓呵呵一笑,不管原因為何,兩個寶貝女兒的婚事總算打點妥當了。
「丟過來!丟過來!」
在雁月樓前,兩個模樣如出一轍的美少女朝三個不知所從的家僕嚷嚷。
「阿財!」身著黃色衣裙的少女微嗔地跺了下腳。「怎麼我跟你一國的,你卻不肯把球丟給我?」
「噢。」阿財如釋重負地應了聲,正要將球丟出去,另一個同樣穿著黃色衣裙的少女氣急敗壞地叫住他。
「阿財!我才是貝兒!剛才那個是我姊姊寶兒!你別聽她胡說,你跟我是一國的,快!把球丟給我,快!」
一陣笑聲由圍觀的丫環們口中發出,她們知道兩位小姐又在整人了。
阿財無所適從的看著她們,球拿在手裡不知如何是好。
另兩個僕人阿興和阿旺,也睜著圓圓的眼珠子,朝「寶兒」瞄了瞄,再朝「貝兒」望了望,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阿財看了半晌,終於選定了哪一個才是貝兒,正準備朝第二個跟他說話的黃衣美少女丟出去時,她們兩個卻急急忙忙的換了位子。
兩人都想搶得最佳的抄球位子,卻在瞬間因互相卡位擠來擠去,換來換去,讓阿財看得頭昏眼花的。
「到底哪一個是貝兒小姐啊?」天啊,饒了我吧!
「我!」
「我!」
兩個美少女同時朝他揮著手,要他把球丟過去。
一陣爆笑聲再次響起,一旁的丫環和家僕,見到阿財傻眼的模樣全止不住好玩的笑聲。
阿財拿球已經超過時間了,寶兒偷偷將手伸到背後比了比。
「十、九、八、七……」阿珠立即會意,率「同國」的大聲齊嚷。
「阿財,她啊!她才是貝兒小姐啊!」眼尖的家僕在看到寶兒偷比的手勢後,立即朝另一個美少女比了比。
阿財在倒數聲中終於丟出了球,在寶兒接到球的同時,時間到了,貝兒這一國,輸!
歡笑聲立即響徹雲霄,由雁月樓直飄抵和怡苑,正在刺繡的楊秀和品茗的沈拓,忍不住笑著互睨了對方一眼。
「寶貝兩人,大概又在整人了。」
「那還用說。」只是不知道這回又是誰遭殃?
歡呼聲久久不歇,夫妻倆起了好奇心,決定去看看。
「老爺和夫人來了。」一看到楊秀和沈拓前來,僕人臉上歡愉的神色收斂了幾分。
「娘。」
「爹。」
寶兒和貝兒分別攬上兩老的手臂。
沈拓看了看身旁的女兒,又看了看另一個,佯裝生氣地皺了皺眉頭,「不是告訴過你們別穿一樣的衣服整人嗎?寶兒。」他朝膩在妻子身邊的水靈人兒道。
十六年來他從錯誤中學到一個原則,如果他認定身旁的人是寶兒時,那麼就開口喊貝兒準沒錯。
不過也有幾次失靈的吮候。
「我是貝兒。」楊秀身邊的人兒抗議道。
「我是寶兒。」另一個也故意嘟起了小嘴。
啊?這回他的特殊猜法又不靈了?
「好好好,你是寶兒、你是貝兒。」傷腦筋,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分不清誰是誰。
楊秀含笑的目光瞥了瞥兩個女兒,這回兩個微嗔的不依模樣有一點點差別,讓她認出身旁的人是貝兒,另一個才是寶兒。
「你們兩個又在整人了。」
「是啊!」阿財委屈的嚷道:「找我們玩遊戲,衣服卻故意穿得一模一樣,害我球都不知道該丟給誰。」輸得忒慘!害他的頭都快被打腫了!
那是你笨!貝兒無聲的罵道。
「娘不知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穿一模一樣的衣服。」楊秀數落道。
「我……我不知道姊姊也剛好想穿黃色的衣服啊!」貝兒裝傻的眨著眼。
「是啊!孿生姊妹嘛!」寶兒無所謂的笑道,「連心裡想的都一樣。」
「你啊!」楊秀點了下寶兒的額頭。「明明是故意串通好的,還想騙娘。都快嫁出去的人了,還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兩個女娃瞬間倒抽了一口氣,臉也立即變色。
「我不要那麼早嫁!」貝兒跺著腳嚷道。
「我也不要!」寶兒也跺著腳喊道。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不嫁人,難不成窩在家裡讓爹娘養你們一輩子啊。」楊秀好笑地睨了姊妹倆一眼。想她年輕時也是嚷著不嫁,結果還不是嫁了,而且和丈夫還挺恩愛的。
「爹也很捨不得你們,所以就近幫你們找了個婆家。」
「哪一家?」兩個小女娃異口同聲地問。
「住在城東的齊任駒,和住在城西的武浩天。」
什麼時候杭州城多了這兩家,她們怎麼不知道?姊妹倆面面相覷。
「他們兩家是最近才搬來的。」沈拓解釋道。
話說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婉儀公主下嫁的狀元郎正是家住杭州城東的齊譽。而武浩天雖是北方人,卻因母親愛極了杭州的如畫景致,而順應母親的要求搬到南方頤養天年,就住在杭州城西。
「啊!」楊秀驚喜的輕呼一聲。
她最不捨的就是心中這兩塊肉即將被人剜去了,留下他們夫妻倆成天在家思念著遠嫁的女兒,如今他這樣安排真是再好不過了。
「娘!」貝兒以帶著哭意的語調,不依地央求道:「人家還不想這麼早嫁!」
「一定是爹嫌我們太皮了,才急著把我們送走。」寶兒也不依的嚷道。
「胡說!」見女兒泫然欲泣的樣子,沈拓的心都揪疼了。「爹也很捨不得你們,怕為你們挑錯了婆家讓你們怨爹一輩子,爹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髮,你們瞧瞧!」他故意彎下腰,讓兩個寶貝女兒看到他摻著幾根銀絲的發頂。
「爹!」
寶兒和貝兒突然心生不忍。想不到父親為了她倆的親事過度操心。
楊秀趁著女兒不注意的時候,瞪了丈夫一眼。他的白髮幾百年前就已經冒出來了,淨拿這個玩弄女兒。
被父親「哀求」的神色撼動了心,寶兒和貝兒只好認命地點頭,不忍再說一個「不」字為難父親。
成功了!
沈拓和楊秀帶笑的眼眸不著痕跡地互視一眼。寶兒和貝兒的親事終於決定好,現在就等著男方前來下聘,他也該開始採辦婚禮所需要用到的物品,接下來的日子可有得忙了。
「駕!」
三匹白馬迅疾的奔馳在官道上,為首的齊任駒和身後的兩名侍從正連夜趕路,由京城一路直奔杭州。只因父親派人送來一封家書,告訴他已替他訂了一門親事,下聘的事早已幫他備妥,他什麼忙也不必幫,只要乖乖的當個新郎倌就可以了。
這對他無疑是個青天霹靂,連什麼時候該娶親都替他打點好了。
這……到底是誰要成親?是誰要當新郎倌哪?
當下他氣急敗壞地將家書往桌上一扔,迅速收拾行李,直奔杭州而來。
他連未來的媳婦長得是什麼模樣、家世如何都不曉得,就這樣說娶就娶,他不拼了命趕回去問個究竟,豈不虧待自己?
如果父親挑的對象讓他無法贊同的話,他就退婚!
雖說父親的品味他一直很有信心,不過事關他的幸福及美滿的未來,他就是無法一笑置之,任由他人擺佈,即使是他最摯愛的父親。
「駕!」他輕喝,巴不得能生出翅膀飛回杭州。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2:37
第二章
兩個像夜精靈模樣的少女在月光的照拂下更顯得玲瓏剔透,其中一個正皺著眉說話。
「姊姊,為什麼我必須嫁給那個拿刀的屠夫?」
另一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孩無可奈何翻了翻白眼,「沒有你那個『屠夫』捍衛邊關,恐怕咱們都得嫁給蠻人了。」
鎮疆大將軍武浩天,因為有了他,皇上頭疼多年的邊關進犯才終於得以一舉消滅,穩住了整個國勢。
江南近幾年繁榮富庶,南北貨運更能暢通,百姓能安居樂業,這位鎮疆大將軍功不可沒。
「可是,我不想嫁給屠夫!」貝兒無精打采的說。
寶兒敲了下她的腦袋,「誰教你吟詩作對樣樣不精,刺個繡也會『血流成河』,寫封信錯字連篇,你這樣如何嫁給狀元郎齊任駒啊?」她的話堵得貝兒說不出話來。
「齊家可是書香世家。」沈拓是這麼說的。「父子倆同樣榮登文狀元,當今世上能有幾人?寶兒書讀得較好,吟詩作對樣樣行,貝兒可不行了!錯字連篇、詩詞學得一塌糊塗,所以配個武將剛剛好。」
沈拓以為武浩天應該沒什麼文學涵養。
一個成天與刀棍為伍的人怎麼可能會對詩詞、字畫、書本有興趣?所以貝兒配武浩天剛剛好。
事實上,沒幾個人知道寶兒和貝兒多少還是有點差異的。
寶兒較愛乾淨;貝兒較懶,得過且過,只要在她聞不到、摸不到的範圍之內,她都無謂。
寶兒較固執、也較矜持;貝兒較大方、較不拘小節。
寶兒的書讀得較好,貝兒則是看到書就開始打瞌睡。
不過,生為姊姊的寶兒卻比較性急,有什麼事擱在心上像會要了她的命似的,急著把它完成,她也較不重吃。
反之,貝兒的個性懶散,做事溫溫吞吞。
她的生活態度是——
不急不急,先吃完了再說!
不急不急,先玩完了再說!
姊妹倆從不吵架,但是當懶懶的貝兒教人受不了時,寶兒則會揚高聲音嚷嚷。
「你還吃得下?」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妹妹。
貝兒無辜的看了眼姊姊,再看了看手裡的玫瑰糕,決定還是先吞了再說。
「爹要我們背的詩,明天早兩個時辰爬起來再背,才不容易忘記。」她邊說邊吃。
漏一句,一個板子,明天早點爬起來背才不會突然忘記。貝兒又咬了一口玫瑰糕,露出一副好好吃的表情。
「天啊!」寶兒用力拍了下額頭。真不敢相信她們是雙生姊妹。
「不是我愛漏你的氣,咱們的爹最愛面子,讓人家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到現在連三字經都還背不熟,會大大地丟了他的老臉!」所以貝兒只好認命
貝兒聽得小臉皺了起來。爹爹說得沒錯,會詩能文的姊姊配給文魁齊任駒,是很不錯的主意。
而活潑亂蹦、較不愛讀書的她配給武浩天,好像是再適當不過了,可是……
「能不能再換個人?」貝兒突發奇想地問道。
寶兒斜睨一眼腦筋不太清楚的妹妹,「都已經下聘了,怎麼可能換人。」
「軍人都是大嗓門,吃飯時唏哩呼嚕,睡覺的時候搞不好還會打鼾!」而她頭痛的正是這個。
她的大表舅就是個軍人,睡覺時的打鼾聲可以由東廂房傳到西廂房,每當大表舅來看娘的時候,暫住的那個把月,就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她對軍人的惡劣印象全都是大表舅害的。
「要是讓大表舅知道你在偷罵他,當心他擰破你的臉皮。」大表舅最疼愛貝兒,很奇怪皮皮的貝兒遇上他總會躲得老遠,因為他總愛擰她的臉頰。
想不到寶貝倆最頭疼的遠軍,有這麼多缺點。躲在一旁偷聽的沈拓差點忍俊不住。
遠軍才大寶貝倆沒幾歲,前幾年成親,現在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遠軍會打鼾,那他的妻子是怎麼忍受的?沈拓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那武浩天會不會打鼾?他愣了下,隨即咧嘴偷笑。
嗯,他明天還是差人去打聽打聽,也好讓貝兒放心。
不!他又改變主意了,差人打聽的結果他不打算讓貝兒知道,就讓那個丫頭擔心,誰教她平日那麼皮。
半夜三更,寧靜的齊府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段總管提著燈籠為齊任駒帶路,老臉上全是興奮之色。
「駒兒。」偏廳內一位豐姿綽約的中年女人見齊任駒一進門後便叫住他。
「孩兒給爹娘請安。」齊任駒一見著父母親,立即下跪恭敬請安。
婉儀意味深長一笑,瞅了眼自己的丈夫。
你的那封信讓寶貝兒子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齊譽看了愛妻一眼,回給她一個瞭然的笑容。
「駒兒。」齊譽示意他起身,注視著器宇軒昂的兒子,一股驕傲油然而生。
「爹,孩兒——」齊任駒迫不及待開口。
齊譽揚起一手制止他,「迎親的日子已經訂了,沒什麼好說的了。」
「可是孩兒……」還不想娶!齊任駒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到口的話吞回去。
天生熱愛自由及不喜歡受拘束的他,在父母親的寵溺之下,逍遙快活了二十五個年頭。
二十五歲,早過了該娶親的年紀,也難怪父母親會急。
「駒兒,爹給你的自由還不夠?你都二十五歲了還想繼續玩下去?你是該給爹一個交代了。」齊譽永遠有治兒子的法寶,因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看父親語重心長的模樣,齊任駒早先想好的反駁話語全卡在喉嚨,目光看向一旁滿臉笑意的母親。
「駒兒,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人哪,如果沒有經過這一關就算白活了。」
「孩兒不是不想,而是……」
「想再晚個幾年?」齊譽不高興地看著他,「晚多久?你從十八歲拖到二十五,是不是打算拖到我兩眼昏花了,才決定施捨個媳婦給我,啊?」
婉儀聽了丈夫的「憤慨」,掩著嘴直憋不住笑。
「唉!」一聲長歎,道盡了為人父的無奈。「駒兒,你是爹的兒子,爹會害你嗎?難得有這麼位好姑娘,爹若捎信問你願不願意,然後才下聘,恐怕人家姑娘早不知生幾個娃娃去了,還輪得到你嗎?」齊譽狀似感慨,實際上卻偷偷打量著兒子,查看他的神情變化。
「所以你爹先下手為強,免得你的好媳婦被人搶走了。」婉儀也幫腔,這些台詞全是事先串通好的。
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就是為了能讓寶貝兒子乖乖束手就縛。
齊任駒輕吁了口氣,將他的無奈和反駁全化為空氣,吹入夜風中。
爹娘在打什麼主意他心知肚明,現在親已訂了、聘也下了,連日子都挑好了,他還能有什麼話說?
「要是萬一這房媳婦,孩兒看了很不滿意呢?」言下之意,他對父親事先沒問過他的意見,便自作主張幫他訂下親事的舉動,仍是心中不快。
「包你滿意!」齊譽眉開眼笑的拍胸脯保證。連他看了都很滿意,他兒子怎麼可能會不滿意。
「孩兒還沒見過對方的長相,怎麼知道見了就一定會滿意呢?」齊任駒捺著性子遊說父親。
「連我看了都滿意得不得了,你一定也會滿意!」
齊譽自信滿滿的表情讓齊任駒看得頭疼。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爹娘說,京城的美女何其多,他看了都未曾動過心,杭州美女雖名聞天下,對他來說,與京城的美女沒什麼差別。
他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緒。他這個孝順的乖兒子從不曾頂撞過爹娘,他也不想為個從未謀面的女子與爹娘大吵大鬧。
算了,今天的「爭執」就到這兒,他有的是方法可以教爹娘知難而退。
「讓孩兒在成親之前先看看她如何?順便與她先培養感情。」先順了爹娘的意再說。
夫妻倆狐疑地對看了一眼,心中警鐘大響。
「姑娘家還未出嫁前,是不宜見夫婿的。」婉儀軟聲的擋回他的要求。
「您和爹未成親前不知在御花園偷見面多少次?甚至先有了孩兒後才成親,也沒見您和爹有任何不妥!」齊任駒堅持他的要求。當場把婉儀羞得臉上一片嫣紅,幾乎抬不起頭來。
「可以!」齊譽倒是很爽快,「可是這門婚事我絕對不退!你仔細聽好了,別想使什麼詭計,爹是不會上當的。」
駒兒對他向來言聽計從,不過這回他會由京城千里迢迢地趕回來,可見十分看重他的親事。他知道兒子非常不喜歡他的自作主張,可是寶兒這孩子人見人愛,多少人遣媒上門提親,幸虧他的本事大了點,才能訂下這門親事。
「沈家跟咱們家一樣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女兒人見人誇,長得漂亮不說,而且詩書棋畫更是樣樣精通。論人品才貌,除了寶兒之外,也沒人配得上你。你就好好地待著,準備當新郎倌。」
一句話,就將齊任駒的後路堵得死死的。
「好!」
沒想到齊任駒會順從地答應,夫妻兩人又再度詫異地對望了一眼。
「爹可是在跟你說真的,這門婚事說什麼都不退的喲!」齊譽看著兒子莫測高深的眼神,不禁疑惑地再叮嚀了聲。
「當然!」齊任駒爽快地應了聲,葫蘆裡賣啥藥只有他知道。「可是孩兒還是堅持先見見這位姑娘,也好讓孩兒提早『適應』。」
齊任駒說得含蓄,但意思也很明顯,如果他看了這位姑娘而大感失望的話,那麼他爹最好從現在開始做強而有力的心理建設。
齊譽和婉儀眼神默默地交流了一會兒,終於慨然允諾。
「好吧。」點頭的是婉儀。「就安排她到皇覺居,讓你好好地看個夠,讓你明白你爹和你娘為你訂下的婚事,絕對值得!」
「是。」齊任駒乖巧地應了聲。
談完話後,齊任駒走出雍雅苑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他的婚事就這麼訂了!
不是他唆,而是爹起碼該事先知會他一聲,就這麼悄悄地訂下他的終身大事,而且還不許他退婚,讓他有被賣的感覺。
「唉!」他無奈地蹙起眉頭。
今晚鐵定是個失眠夜。
他搖了搖頭,走進房間,他沒有躺下來休息,反而走進房間後的密室,開始一件一件檢視他珍藏的兵器。
從小被逼著讀書,雖說讀書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但是他愛極了兵器握在手裡的感覺。
更愛極了舞刀弄槍時,體內流竄的痛快淋滴,那是什麼也比不上的。
他默默地擦拭著兵器,腦中開始計劃如何讓對方主動退了這門親事。
「啊?!要我去他那兒!」寶兒大吃一驚,差點被口裡的飯噎住,她連忙灌了好幾口茶壓驚,才驚魂未定的望著父親。
貝兒也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很難得看到姊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貝兒!」沈拓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回答大女兒的問題前,先教訓小女兒。「怎麼那麼大了,吃飯還在唇邊留飯粒,怕鬧饑荒以備不時之需嗎?」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手巾替女兒拭掉唇邊的飯粒。
「可是,爹,男女成親之前,不是不宜見面的嗎?」寶兒的胃口全失了,不明白心頭突來的惶然是怎麼回事。
沈拓佯表贊同的「嗯」了聲,拿起湯碗為女兒舀湯,「可是齊家是皇親國戚,你嫁過去,就等於嫁進了皇宮,有關宮裡的繁文縟節,你不但要懂,而且還要知之甚詳,免得貽笑大方。」齊家的顧慮是對的。
「那姊姊要嫁進宮裡!」貝兒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一想到要和姊姊分開,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當然不是。」楊秀笑咪咪的將已剝好的蝦子往貝兒的嘴裡塞,讓貝兒暫時忘記了煩惱。
「你姊姊怎度會嫁到宮裡,只不過皇上一定會下詔見見外甥媳婦,你說你姊姊能不去嗎?」
原來如此。貝兒鬆了一口氣,拿起筷子繼續吃。
今兒個一早齊家派總管送來一封信,原來婉儀公主希望未來的媳婦能及早適應新環境,又因為成親後必須立即起程前往京城覲見皇上,要在短短的時間內教會寶兒宮內的種種禮節十分不易,所以希望寶兒能先到齊家作客。
換句話說,從明兒個開始,寶兒有得忙了。
「可是……」寶兒有點排斥,可是又不敢直說。
像妹妹,不喜歡嫁給「屠夫」,還不是照樣吃喝,照樣呼呼大睡,她當然也能。
可是……她心裡頭有股不悅蠢蠢欲動。
雖說一個月後她還是得嫁入齊家,可是一想到明天就得踏入齊府,開始學習宮裡的規矩,她的心中就感到惶恐。
是的,惶恐。
惶恐和排斥交織成驚慌,讓她一時無法承受,手足無措起來。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一下子突然提前讓她適應不了,本來距離成親日起碼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讓她慢慢調適,但明日就叫她去齊府,卻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寶兒,別擔心,早上他們用轎子來接你入府,傍晚時分就回來用膳啦。」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少女時代對婚姻會有的惶然她也曾有過。
既然是對方的要求,她還能說什麼?寶兒只好乖巧地應了聲,抱著打鴨子上架的心情準備。
「姊,聽說齊任駒長得很俊喲!」貝兒邊說邊偷偷觀察著姊姊的反應。
「你剛剛沒吃飽嗎?貝兒。」寶兒有點不耐煩的睇了妹妹一眼。
「有啊!」她從不虐待自己肚皮的。
「吃飽了還那麼吵。」寶兒不悅地睨了她一眼。
「姊!」貝兒大叫地手叉著腰,只差沒跺腳。「我好心好意地安慰你
「你這是哪門子的安慰?」寶兒也叉起腰,學著她剛才的口氣,「姊,聽說齊任駒長得很俊喲!」
「是啊!」貝兒點著腦袋,還聽不懂寶兒的意思。「起碼他長得俊呀!」她這麼安慰哪裡不對?
寶兒一副被她打敗了的表情。
「這也叫安慰?」她不悅的聲音拉高了許多。「拜託你去撞牆,看能不能清醒點好不好?」她朝妹妹翻了個白眼,逕自走往海棠園。
貝兒很火大地立在原地深吸了幾口氣後趕緊追上,她一口氣跑到寶兒面前,邊倒退著走邊對著姊姊猛喳呼。
「我知道你火氣大,所以不跟你計較。」她一副施恩悲憫的口吻,讓寶兒又翻了個白眼。
「可是你也不應該把氣出在我身上啊。」她的臉從剛才吃飯的時候繃到現在,不怕繃壞啊!
「貝兒。」寶兒突然停下來,無奈地望著像只吵死人的麻雀的妹妹。「我已經夠煩了,拜託你,讓我的耳朵安靜一下好不好?」
嫁入齊家,她沒什麼好反對的,有哪個女孩不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憧憬?但是一想到要進京覲見皇上……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未來變得好複雜,讓她覺得好煩!
「這有什麼好煩的?」貝兒不解地睜大眼睛,不懂姊姊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奇怪,「搞不好皇上也長得很俊喲!」她神秘兮兮地朝她一笑。
「你……」寶兒氣得以食指指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一陣咯笑隨風輕揚,貝兒自得其樂的笑個不停,根本不懂她這種安慰人的話只會讓人兩眼翻白,一點效果也沒有。
寶兒突然發覺跟這種少根筋的妹妹再繼續抬槓下去,她可能會吐血。
「閃!」她揮著手要貝兒滾蛋。
「別這樣嘛!」貝兒邊笑邊跺著腳。
她就是不懂她的安慰到底哪裡錯了?
「閃!」寶兒氣得轉身不看她。
貝兒趕緊由後頭抱住姊姊,「咱們去看看齊任駒的長相,如何?」她哄著寶兒。反正無聊嘛!
「你還挺無聊的!」寶兒瞪了她一眼。
「是啊。」貝兒誠實的點著腦袋。
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少根筋的貝兒總是讓人頭疼。
貝兒轉著眼珠,「如何?」她挺好奇未來姊夫的長相。
寶兒瞭然地睨著一臉使壞的妹妹,雙手改交叉在胸前,挑了挑眉,等著她繼續說。
「我打聽到齊任駒已經趕回來的消息了喔!」顯然她對姊姊的對象比較好奇。
「這有什麼難的?」寶兒也揚了揚眉,自信滿滿的口氣與妹妹如出一轍。
「他住的雅苑就在齊府南邊的圍牆內,搞不好從圍牆外頭往裡瞧,就可以瞄得到他的長相了。怎麼樣,好不好奇?」
寶兒真想大笑三聲。這算什麼好主意?
「走!」貝兒拉著姊姊就走。「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嘛!」
對寶兒來說,明天就可以瞧見未婚夫的長相了,但對貝兒來說,要見到姊夫的尊容卻好似要等一輩子之久。
寶兒任貝兒拉著,唇邊泛起朵朵笑意。怪不得兩人自小到大總吵不起來,自己稍嫌急躁的脾氣遇上凡事不在乎的妹妹,怎麼可能吵得起來。
她剛才差點吼她,她卻毫不在乎的拉著她就走,跟這種人誰生得了氣呢?
「其實你也很想瞧未婚夫的長相,對不對?」貝兒一副看透她的表情。
「反正無聊嘛!」寶兒佯裝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貝兒嗤了聲,很不滿意姊姊的反應。明明自己也很想瞧,卻硬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寶兒和貝兒從後門溜出去,攔了一輛車,很快地便來到了齊府。
「很大!」貝兒瞪圓了眼睛,愕然地與姊姊相望。
單就大門兩邊延伸出去的紅磚牆就不知有幾里遠,大門前端分列兩邊的鎮宅獅,高大威猛,栩栩如生。
一隻左踩夜明珠,右踩基石,另一隻右踩怪獸,左踏基石,令人望而生敬。
姊妹兩個在石獅的面前,被石獅龐悍的身軀一比,頓顯嬌小無比,信心和勇氣頓縮了好幾分。
無言的氣勢令人生畏,令人起敬,當然,也教人不敢放肆。
姊妹兩個無言的對望了好幾眼,猶豫著該不該爬牆?牆好像很高。
萬一被抓了怎麼辦?
看見門口有人傻傻地愣著,立即由門邊兩側走出兩個配劍的高猛男人,無言的挑眉瞪著姊妹倆。
貝兒靈巧地拉拉姊姊的衣袖,示意快閃。
兩個丫頭偷偷摸摸地來到南邊的圍牆邊。
「就是這邊啦!」貝兒小聲地說。
雖然這邊離那兩個門神好遠,但是被剛才的氣勢震壓住的兩個小丫頭,仍是小聲的說話,以策安全。
「可是太高了!」寶兒跳呀跳的,連圍牆頂都摸不到。
貝兒無可奈何地翻著白眼,沒事築那麼高的圍牆幹嘛?
她認命地伸出拳頭,「嗯,我已經準備好了。」她挺認命的,每次猜拳都是她輸。
寶兒也伸出手,「輸的人當小馬給人騎!」
「知道啦!」貝兒有預感,這次猜拳她大概又會輸。
「喲唷!」寶兒歡呼一聲,眉開眼笑地望著妹妹瞬間拉下的臭臉。
每次猜拳時,贏的人都是她。
「趴下去、趴下去!」寶兒痛快地嚷著,願賭服輸。
貝兒很無奈地轉身,趴地,弓起了背,等著讓姊姊踩在上頭。
寶兒踩在貝兒的背上,牆頂高度剛好在她的鼻樑上方,正好可以讓她一窺究竟。
問題是有那麼多間房間,齊任駒究竟住在哪一間啊?
「看到了沒?」手好酸喔!
「還沒。」寶兒低頭應了聲,繼續觀望。
「有了!」寶兒眼睛一亮,正好有個男人從房裡走出來。
「長得什麼樣子?快說!」貝兒比她還興奮。
寶兒眉頭一皺,神情顯得有點失望。
失望的不是他的長相,因為根本就看不清楚,而是他像竹竿似的身材,怎麼看都不像個俊帥公子。
教人失望透頂!
「到底長得什麼樣子?快說!」貝兒催促道。她的背快斷了。
跪在地上的貝兒哇哇叫地抗議,踩在上頭的人根本不理她,繼續觀望。
遠處,一個修長俊逸的身影正優閒慢步走來,在看到白家牆前的奇異景象時,不由得一愣。
寶兒專心地想看清楚那個像竹竿似的男人還有什麼缺點好讓她回家抗議,沒注意到有個俊偉的男人正提著鳥籠,一手放在腰後,半彎著腰,好奇地與跪在地上的貝兒對望。
鳥聲啁啾,寶兒以為是大自然的天籟沒多加理會。
注意到自己的眼前突然多了雙腳,貝兒緩緩地抬起臉蛋,衝著瞪圓眼珠的男人一笑,模樣天真。
快走、快走。她的模樣好尷尬!貝兒張大嘴無聲的指示他。
你在幹什麼?見她好玩的模樣,興致一來,齊任駒也模仿她,並順勢打量她。
唉!貝兒暗歎了口氣,頭也跟著點了下。她手腳全麻了!
扮馬!她又仰起臉蛋衝著陌生人甜甜一笑。
齊任駒饒富興味的看著這個模樣天真的漂亮小姑娘,訝異她的臉蛋竟是如此晶瑩剔透,粉嫩得教人想咬一口。
尤其那兩片如花瓣似的細緻小嘴,配上那雙天真無邪的靈活大眼,真有說不出的完美、迷人。
快走。貝兒被他打量得不耐煩了!用嘴形催著他快走。
齊任駒唇邊難得的泛起笑意,再打量了幾眼這個不知名的小姑娘,然後直起腰,當作什麼都沒看見的往門口踱去。
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半大不小的……他不該想太多。
更何況他還有個頭疼的婚約正待他解決,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2:53
第三章
結果寶兒和貝兒被狠狠罵了一頓,關在房內面壁思過。
兩人背對著背,各自面向一面牆思過。
貝兒嘟著小嘴,彈著修剪得整齊的纖指,有點不甘願地問:「爹怎麼會剛好也到齊府?」她們被他驚吼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到現在氣仍猶虛。
齊任駒不知道他被人偷窺過,因為火大的沈拓立即命人送她倆回府,準備回家後再算帳。
她倆就從剛才乖乖罰站到現在。
「結果我什麼都沒看到。」寶兒也嘟著小嘴失望地回答。
要不是為了想更看清楚點那竹竿男人的長相,也不會被爹逮個正著。
貝兒的眉頭皺了起來,「我被你踩在腳下,背差點踩斷,結果你什麼都沒瞧見!」心有未甘的她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埋怨。
「太遠了嘛!」要她解釋幾次,沒瞧見就沒瞧見,有什麼大不了的。
「早知道就你來當馬!」
「誰教你老是猜輸!」
姊妹倆忍不住抬起槓來。
「貝兒,你怎麼不好奇自己未婚夫的長相呀?」只急著瞧未來姊夫的長相,自己的呢?怎麼從沒見她關心過?
「哎呀!」貝兒不耐煩地擺了擺柔荑,「那人我早就見過了,沒什麼好談的。」看了就教人食不下嚥。
「你瞧過?!」寶兒瞪圓了眼睛,訝異地回首瞅著妹妹。
貝兒無精打采地扯了下嘴角,無奈的點著小腦袋,開始述說當初。
話說去年臘月,武浩天戰勝南蠻凱旋歸來,群眾夾道熱烈歡呼,貝兒也跑去跟人家湊熱鬧。她嬌小的身軀好不容易才擠到最前頭,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是如何的驍勇善戰。
卻在見著時,當場嚇得臉色發白、兩眼發直。
從沒見過那麼高大的駿馬!
馬兒高昂著頭,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凱旋得勝的驕傲與榮耀。
但讓貝兒嚇得兩眼發直的不是馬,而是高大俊猛的武浩天。
高大的駿馬襯托著他駭人的高大軀體,宛若武神由天而降,差點嚇壞她。
至今回想起來仍教她餘悸猶存。
「看起來好凶!」貝兒的眉頭又擰了起來。而且看起來冷酷、嚴苛、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明明已經打勝仗了,臉上卻沒有半絲笑容,一路趾高氣揚地用嚴峻的眼神打量著每一個對他歡呼的老百姓。」貝兒裝模作樣地學著當時武浩天的架式,把寶兒逗得咯咯直笑個不停。
「難怪他能打贏,敵人光看他那體格就嚇得想跑了,當然每仗必贏!」寶兒想到那畫面就覺得好笑。
「哼!」貝兒不屑地哼了聲。「打勝仗也不是這等法!你沒看到他當時的眼神,看了會教人雙腿發軟!」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軍人嘛!」寶兒安慰她,知道貝兒最怕誰了。「軍人天生就是這副德行。你沒瞧過,獵鷹與喜雀的眼睛就是不同,同樣是鳥類,但是鷹的眼睛非常銳利,但喜雀的眼睛非常的柔和,那是因為一個專門獵殺,而另一個則只吃蟲子,所以培養出來的氣勢就會大大地不同。明白嗎?」
姊妹兩個聊著聊著就聊到床上去了。
貝兒當然懂,可是一想到要嫁給那個令人產生嚴重壓迫感的男人,就讓她氣餒。
「姊姊。」貝兒撒嬌道,一臉的不依。「我可不可以不要嫁給他?」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去齊府學什麼宮廷禮儀?」寶兒也很無奈地反問著。
「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未來的另一半長得什麼樣子?」要不是她早已看過武浩天的長相,她會比姊姊更迫不及待想知道未來另一半的長相。
尤其是對姊姊的另一半,她倒是很好奇。
「嗯哼。」對未來已沒有半點憧憬的寶兒無奈地搖了搖頭。
猶記得爹宣佈完喜訊後,曾設宴款待一些至親好友,當時她躲在簾外偷聽,光聽眾親友對齊任駒的形容,她就覺得他太斯文了,令她大大地感到失望。
「不如我們來調換身份。」貝兒突發奇想地說。
「你瘋啦?」她的主意嚇了寶兒一大跳。
「我對你的另一半比較好奇。」
「我也是!」聽聞武浩天高大威猛、不苟言笑,她對他的神秘又添了幾分好奇。
「我們兩個來調換身份!」貝兒一臉壞心的說。「你當我、我當你,我幫你整齊任駒!」
「可是……」可是這主意好像不錯
寶兒突然壞壞一笑。
「我就知道你會同意。」單看姊姊的表情,她就知道這個計劃成功了。
「可是要約法三章,調換身份只是暫時的。」寶兒趕緊聲明,讓少根筋的妹妹胡搞瞎搞還得了。
「那當然。」
「絕不可以讓對方丟臉。」寶兒正色道,「也絕不能互捅樓子、互揭疤瘡。」見妹妹點點頭,她又說:「更不可以因為自己不是當事人,就讓自己的缺點在未來的另一半前悉數展現,丟人現眼。」
「那還用說。」
「成交!」姊妹倆勾勾手指,終於談妥了條件。
主意打定了,可是得有機會。
機會呢?
「你的倒還好,明天齊任駒就會派人接送,你可以輕易的進入齊府,而我要怎麼混進武府?」寶兒跪坐在床上,叉腰望著妹妹。
「很簡單哪。」貝兒早就想好了。「你可以扮成僕人的模樣混進武府裡,就可以看見我未婚夫的長相啦。」
說得倒容易!
「你以為了總管那麼好收買啊!」她橫了貝兒一眼。
這個專用口說、專將難題丟給別人處理的妹妹,真是不負責任。
好困……貝兒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寶兒無力地睨了她一眼。真被她打敗了,說睡就睡。
沒關係,她還有小蔡。丁總管差小蔡負責去武府打點婚嫁物品,上一回他偷玩骰子,正巧被她看見,沈家有明訓:出入不良場所一律解雇,她握著這個把柄,這下子小蔡不帶她去也不行。
主意打定,寶兒好像解決了一件棘手的事般如釋重負。她打了個大呵欠,就在她剛躺下沒多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貝兒,快起來!」寶兒緊張地搖醒她。
「什麼事?」睡眠被打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趕快到我房間睡。」寶兒用力地將她拖了起來。
「為什麼?」看姊姊一臉慌張的模樣,貝兒以為有大事發生。
「明天你就要假扮成我,舉止言行都得像我,你可記得,別露出馬腳了。」寶兒小聲地叮嚀,邊把貝兒推到廊外,隨即關上了門。
而仍愣在走廊的貝兒,在「罰站」了許久之後,渾沌的腦子終於清醒。
「對呀!」她訝異地低呼一聲,暗暗佩服姊姊的聰明。
明天一大早她就得起床準備,等著齊府的轎子來接她,她怎麼可以睡得跟豬一樣?幸虧姊姊提醒了她。
貝兒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向房間,她突然想起尚未沐浴。
「唉!」她的呵欠像哀聲歎氣。
先個澡再睡吧,這樣才像寶兒。
「為什麼武浩天一開口就指名要娶貝兒?」
這點令人百思不解。
「你沒說,我倒沒想到。」沈拓像被人點醒了般。
「你呀!」楊秀推了下他的頭。「老是聽你喳呼著武浩天對貝兒不知有多中意!」開口就指定要娶她。但問題是,他怎麼認識貝兒?在哪兒認識的?」
「你不說我還沒想到。」沈拓瞪圓了眼睛,現在才覺得事情奇怪。
楊秀斜睨了他一眼,「貝兒到底哪一點吸引他?」貝兒的容貌與姊姊一模一樣,為什麼人家一指名就是她?
「這就叫緣分。」沈拓神秘一笑。他這個窮書生不就是因為緣分,才會被她這個千金大小姐相中。
「可是……」事情還是有點奇怪,只是說不出哪裡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想娶寶兒的人,還不是一籮筐。」還差點爭破頭。
精明的楊秀轉了轉眼珠,「你明天去問問。」
「又問啊!」連這種事情也要問。
看著丈夫一副她小題大做的模樣,楊秀不高興地睇了他一眼。「算了,反正都已經快成親了,算了。」
沈拓暗自鬆了口氣,在妻子狠狠瞪向他時,趕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生情重
直教人相思纏綿
魂縈夢繫
只盼望緣定三生
武浩天揮著狼毫,在白紙上迅速寫下蒼勁有力的字,墨漬尚未乾透,淡雅的墨香飄滿了室內。
一個俏麗的身影浮上他的腦海裡,武浩天不由得露出神秘的笑容。
從來沒想過娶親這回事,卻在半年前一趟杭州之行讓他浮現成親的念頭。
他再次提起筆在白紙上寫下「貝兒」兩字。
話說當時——
「小姐,你快放手!」
一個男人驚天動地的吼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快放手!」年輕男人受不了愈來愈多人的圍觀,面紅耳赤的改為低聲央求。
「除非他跪下來求我,否則不放!」
一身粉綠、長相甜美嬌俏的小姑娘,怒聲重喝,以非常奇怪的姿勢卡在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人身前。
「我求求你!」年輕男人看起來快哭了。「你這姿勢……傳出去會給人笑話的。」他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一個花樣年華的小姑娘,揪著一個中年男人褲襠裡的「寶貝」,這事要是傳出去……他最好先自刎,免得被老爺打入十八層地獄。
漂亮的小姑娘顯然聽不太懂年輕男人的話,一心一意只想嚴懲惡徒。
「不行!」她說著,手猛力一揪,那猥瑣男人痛得慘叫出聲。「他剛剛一直拿這東西頂我,我要它死!」小姑娘說得義憤填膺,一副誓死為民除害的模樣。
聞言,年輕男人直想挖個洞把頭埋進去。他萬萬沒想到他家小姐講話這麼不經腦袋。
「就算他真的——」
「本來就是真的!」小姑娘怒聲打斷他的話,「他剛剛對我非禮你又不是沒看到!」
「好……」年輕男人頭痛萬分,「要送官法辦之前,起碼先放了人家。」揪著人家的「寶貝」像話嗎?
「他要是跑了怎麼辦?」在送官之前她還要打得他跪地求饒不可,真是太可惡了!
「可是你這姿勢……」年輕僕人指了指她的手,冷汗涔涔。
小姑娘顯然不知道她握住了男人的「要害」,更不懂她的行俠仗義哪裡不對。
「那不是貝兒姑娘嗎?」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疑問聲。
小姑娘趾高氣揚的抬高下巴,正打算開口時,卻被一身冷汗的僕人摀住小嘴,並且在她的耳邊嘀嘀咕咕一大串,小姑娘聽得頓時睜圓了小口和眼睛,隨即鬆開手,嚇得退後好幾步,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哈哈哈——」圍觀者再也忍不住的爆出笑聲。
武浩天也不例外。
南方姑娘的單「蠢」真讓他開了眼界。
貝兒是吧?他牢記了這個天真小姑娘的名字。
「快走、快走!」小姑娘跺著腳,羞憤得無處可躲,直想鑽出人牆。
「你怎麼不早說呢?」小姑娘責問著僕人,忘了自己剛才屢勸不聽。
「對不起,請讓讓!」小姑娘嬌聲的嚷嚷。
圍觀者偏偏故意跟她過不去。
「你是貝兒姑娘吧?」有人興致勃勃地又問。
似乎不弄清楚小姑娘的姓名不肯放人。
「是。」小姑娘用力地點了下頭。「行俠仗義沒什麼不對!」她理直氣壯地加了句。
「貝兒姑娘,你難道不知道你剛才握的是啥名堂?」
笑聲再次爆開,小姑娘好不尷尬,卻拿出勇氣應對。
「那有什麼奇怪的?」她一臉無所謂的說。小臉卻漲得紅通通的,剛生出的勇氣緩緩消失。
「我爹也有!」小姑娘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趁著所有人被這句話驚呆了的剎那,衝出了人牆,往轎子的方向逃。
小姑娘俏麗的五官令他印象深刻,而她突然冒出了那句「我爹也有」,讓他每次想到那一幕便會忍不住莞爾。
後來他南北往返了幾回,幾次又巧遇這個俏麗的小姑娘,她不識得他,他卻認得她。幾番相遇,竟讓他愈看愈對眼,對這個思想行為挺逗的小姑娘動了心,開始注意起這個小丫頭。
「貝兒。」他輕唉著,思緒又飛回兩人幾次「重逢」的畫面。她被狗追得抱緊樹幹哇哇叫。不小心一腳踏空跌進水溝、噙著兩泡淚水瞪著捧腹大笑的僕人的憤恨模樣,令他想大笑。
對貝兒來說,這絕對是糗事。
對他來說,卻是讓他玩味再三的美好回憶。
提筆落款後,他將筆墨、畫紙收妥,閉上雙眼,舒適地仰靠在椅子上,雙腳置在大桌上,臉上又浮現出笑容。
為什麼婚期不訂得早點?他惋惜的想。
讓她知道他與她早已相遇多次,並看盡了她出的糗,她又會是何等的驚訝。
貝兒……
唇邊因這個惦記在心中多時的名字,而浮上了得意。
他正不知該由何處下工夫,好使沈大人對他印象深刻讓他提親的事順利,卻沒想到喜從天而降,讓他半點心力都不必費。
他會好好珍惜這緣分,就像他非常珍惜與她相遇的種種,那在心中亟欲與她再相遇的渴望,只有他知道。
「貝兒……」他輕聲喚道。
腦中又浮起她逛市集時,用紙瓢撈不到魚,情急之下兩手伸進水裡亂攪一通,把老闆氣得破口大罵,急著彎腰撿拾紛紛躍出水盆的魚兒。
貝兒……
回味著她俏麗的鮮活神情,他的心不禁有些熏熏然……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3:09
第四章
來接寶兒到齊府學習宮廷禮儀的豪華轎車,時辰一到便已恭候在沈府門外,等著未來的少夫人。
貝兒和寶兒早就調換房間睡,服侍寶兒的小冰一點都不知道主子換了,照例幫她梳妝打扮。
而真寶兒仍繼續窩在床上,學著貝兒的習慣——窩在床上睡覺。
貝兒深吸口氣,有點緊張。
奇怪,怎麼事到臨頭她反而有點怯場了?穩住!她得穩住!
楊秀看她的眼神好像看出什麼不對勁,一直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讓她暗暗地吞了好幾口口水。
「貝兒!」楊秀喚住正欲上轎的女兒,故意叫她貝兒,試探她的反應。
天哪!為什麼娘精得像隻狐狸?還會故意叫貝兒這個名字,看看她的反應。
「娘。」貝兒緩緩轉過身,「你又叫錯了。」她回給她一個甜甜的微笑,小手卻不由得握緊。
她小心翼翼地湊近臉,「你看我這模樣,會像是少了根筋的貝兒嗎?」她仔細盯著娘親的反應。
楊秀噗哧一笑。沒錯!這是寶兒,連提起貝兒時的不屑挑眉模樣都一模一樣,這是寶兒沒錯。
貝兒暗鬆了口氣,轉身打算上轎,卻不小心差點露出馬腳。
「寶兒!」楊秀在後頭喚道。
貝兒一時忘了她現在是寶兒而沒答腔。
「寶兒?」精明的楊秀疑心立起的蹙緊了蛾眉。
「啊!」貝兒嚇了一大跳,連忙答腔。
奇怪,她怎麼覺得眼前的人愈看愈像貝兒?難道她眼花了不成?
貝兒小心地回過頭,完全不露破綻地嬌嗔道:「我不是貝兒!」她重聲強調,然後眉毛揚起。
「噢。」楊秀明顯地鬆了口氣,她剛才以為又被捉弄了。「你爹叫我要盯著你們兩個,免得你們又調換身份,搞得齊家雞飛狗跳。去吧。」她憐愛地催著女兒上轎。
小時候,姊妹兩人惡作劇時,楊秀總會出其不意的喊出另一個人的名字,絲毫沒有警覺心的其中一人便會不小心地答腔,暴露自己的身份。
真不愧是娘!貝兒轉身時翻了翻白眼。連她們肚子裡打什麼主意都知道。
安全地上了轎子,貝兒才稍微放鬆緊張心情。辰時至申時,她得安分地在齊府學習宮廷禮儀。這些貝兒都沒興趣,她只想見一見齊任駒便快快走人。
「哇!」
才一下轎,她便被齊府的排場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分列在兩旁、等著迎接她的男女傭僕讓她傻眼。
走到一座植滿桂花樹的林子旁,貝兒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
隨風掠過的桂花飄香沁人心脾,空中不時有花瓣隨風飛舞,煞是美麗。
「那是哪裡?」她邊說邊朝桂花林走去。
見齊任駒不急,看隨風飛舞的花瓣比較要緊。
「寶兒小姐。」段總管尷尬地攔在前頭,朝另一個方向比出「請」的手勢。「皇覺居在那兒。」老爺、夫人還有少爺都在那兒等著。
貝兒不得已只好跟在他的身後,但才走沒兩步,她又立刻往回走。她好想看看那些隨風飛舞的花瓣喔!
段總管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的袖子,「這方向才是往皇覺居的。」
「我知道,看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她哀求地比著「一」,一臉的懇求。
今天不看她會後悔,以後就沒機會了。
「好不好,一下下就好。」
「老爺在皇覺居等著呢!」段總管很堅持地將她請往皇覺居的方向。
算了!失望的貝兒垂下了肩膀,一臉無可奈何的跟在段總管的後頭走。
想不到官做得愈大,愈不通人情。她對齊家打了負分。
沿路的特殊景致讓不快的貝兒又立即心情大好起來。
她訝異又讚歎的看著蜿蜒的圓石小徑上,兩旁修剪得十分美觀的花木。每一刀、每一剪,都有著修剪者的巧妙心思,讓觀賞者一眼就能看出那份匠心獨具的巧思。
沒有特意擺闊的迂腐氣派,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沉穩、恬靜,散發著尊貴典雅的氣勢。
「皇覺居到了。」段總管轉身對貝兒說。
才一踏入皇覺居,她就因撲面的淡雅馨香放鬆了身心。
「這麼香!」她有些訝異,「這香是打哪兒來的?」
「由柱子來的。」段總管解釋道,「這柱子漆上了最珍貴的香漆,當然香。」
這麼浪費!貝兒在心中加了一句。隨即被房裡的擺設吸引了。
「這麼漂亮!」她臉上全是驚歎。
黑膽石雕琢的達摩祖師肩上擔著一隻草鞋的石像栩栩如生,擺在地上與人同高的巨大育龍玉瓶、泛著古老色澤的罕見青銅器,還有顯然有著百年以上歷史的古老桌椅,年代雖久卻散發著歲月的光芒,看了教人愛不釋手,驚歎連連。
有太多的擺設是貝兒連瞧都沒瞧過的,但即使不懂,也知道那些全是稀世之寶,她忍不住一個個拿起來瞧一瞧。
所有的僕人全神戒備的緊盯著她瞧,深怕一個不小心摔碎了夫人珍愛的麒麟玉壺、翡翠玉杯或者……
「小心!」大伙捏著把冷汗齊嚷。
段總管臉色慘白的趕緊將青龍玉瓶扶正。本想劈頭就是一陣痛罵,但一想到老爺、夫人和少爺全在牆後觀察寶兒姑娘的反應,他硬是將一肚子的火強抑下來。
「這是先皇最珍愛的寶貝,也是夫人的最愛,不小心摔壞了是要殺頭的。」段總管忍著火氣地說道。
真的假的?段總管的話把貝兒唬住了,害她一時之間手腳不知該放哪兒。
她的一舉一動讓在牆後偷窺的人笑出了聲。
「這娃兒挺有意思的。」婉儀仔細端詳著手足無措的貝兒,對這個媳婦愈看愈滿意。
「嗯,這還用說。」齊譽應了聲,偷眼瞧著兒子的反應,見他由驚訝轉為驚喜,他得意的朝妻子眨了眨眼。
「是她!」齊任駒驚喜地望著那個嬌小的身影。
是昨天那個趴在地上,一直要他快點走的小丫頭。
她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你認識?」婉儀驚訝的問道。
「不認識。」齊任駒解釋。「昨兒個她和另一個姑娘在我們家圍牆外探頭探腦的,我還以為是附近好奇的居民想爬牆打探,所以沒多加理會。」
齊家在杭州地位尊崇,不但地方官吏對他們十分禮遇,就連百姓也對他們好奇不已。
沒想到那個小丫頭竟會是他的未婚妻!
「這丫頭長得俏。」婉儀讚賞的說。隔著牆直盯著一臉好奇、卻不敢再輕舉妄動的貝兒。
夫君說得沒錯,與齊家一樣是書香門第的沈家教養出來的女兒的確長得漂亮。
段總管命人奉上茶具。皇上最愛品茗,教導這丫頭禮儀就先從品茗開始。
貝兒瞪著眼前玲瓏剔透的茶具,搞不懂她一個人喝茶幹嘛要這麼多個杯子?
她瞅著段總管及十幾雙盯著她直瞧的眼睛,怎麼她喝個茶還要那麼多人觀賞?
「請。」段總管比了個「請」的手勢,要她開始。
皇上及婉儀公主最愛焚香品茗,而精於繡工、詩書棋畫樣樣精通的寶兒姑娘,聽相國說也是個茶道高手。
唉!貝兒悄聲歎了口氣,終於弄懂他的意思。原來老傢伙不但要她自己泡茶喝,還得順便為他們斟上。
這大概是齊府教導媳婦待人的規矩。
她隨手伸進石缽裡,抓了兩把茶葉丟進茶壺內,抓起熱水壺就往茶壺裡倒,根本不知道泡茶還需要什麼規矩,更不知道這是試探她的第一課。
「你……」段總管瞪直了雙眼,看了看貝兒又望了牆一眼。「這……」他猶豫著該不該數落她。
茶是這麼泡的嗎?
隨手抓了兩把茶葉就丟進去,這皇上吞得下嗎?
難道她不知道擺在缽旁的精美竹匙是幹什麼用的?
「總管請喝茶。」貝兒甜甜一笑,端了杯正冒著熱氣的瓷杯給他。
段總管瞪著瓷杯內被倒出來的茶葉渣,又再看著嬌憨的貝兒一眼,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想喝的,自己來拿。」貝兒揮手招呼道。
十幾雙眼睛全愕然的瞪著不在乎的貝兒,見她雙手捧著應該是先將初泡的燙杯茶水倒在裡頭,做為燙杯用的小陶壺慢慢地喝。
她邊喝邊皺眉,卻仍慢慢地喝光。
她難道不知道這第一泡茶比馬尿還難喝,根本無法吞嚥嗎?
段總管不敢置信的轉頭看了牆面一眼,再回首瞪著喝完茶後吐了吐舌的貝兒。
這真的是老爺親自挑選、準備許配給少爺的少夫人嗎?
而牆後卻是滿室的愉悅笑聲,久久不歇。
「娘……」齊任駒邊笑邊搖著頭,無法遏止笑聲的說不出話來。
打從貝兒將小陶壺捧在手上一口一口的啜著時,齊譽和婉儀就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與聽聞怎麼差那麼多?
沈寶不是名滿杭州、才情洋溢的小美女嗎?
怎麼連泡個茶也不會?
齊譽望著妻子詢問的眼光,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為自己找台階下。「不會泡茶又怎麼樣?茶道挺行的就很了不起嗎?這點小事別放在心上。」他得寫信問問相國,怎麼他這個媒人說的與事實差這麼多?
「見皇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下跪。」段總管見牆面後的人沒反應,只好進行第二項課程。「若是皇上沒喊『平身』,不准抬頭。皇上問話時,不准抬頭。站立在一旁聆聽著聖訓時亦不能抬頭……」
段總管如背書似的一大串話語,貝兒聽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等他說完後,他便要她行跪禮。
「不對,你的動作錯了。」
段總管好像存心整她似的,她怎麼跪都不對。
「跪的時候應該左膝先著地、再跪右膝,右膝落下的同時要恭喊:『臣妾給萬歲爺請安。』然後就靜靜地低著頭,等著皇上喚你平身。來,你試試。」
貝兒又聽到「試試」兩個字,渾身頓覺得無力,她忍著想狂叫的衝動,一次又一次的練習。
「停!」她突然忍不住地喊道。她不行了!
「怎麼,你累了?」段總管瞭然地望著她,知道幾十次的練習,她的腿已經酸得站不住了。
「太累了,我要休息。」她才不管老傢伙怎麼想,反正她累了,要休息就對了。
「呼!」她腳好酸啊,能坐在地上捶著腳,感覺真好。
「哈哈哈……」齊任駒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齊譽和婉儀訝然地對望了一眼,說不出話來。
貝兒毫不顧忌地坐在地上捶著腳,累得張嘴吐氣說不出話來的疲憊模樣逗笑了大家。
齊譽好笑地頻搖著頭,他沒想到出名的大家閨秀也有這麼率直的一面。再看看兒子笑翻天、從頭到尾直盯著她瞧的模樣,他就知道這門親事成了,想寫信詢問相國的念頭也拋在腦後。
「駒兒,你覺得如何?」齊譽明知故問。
齊任駒兩眼發亮地回望著父親,「爹,看來你找到寶了。」
肚子好餓!
貝兒抱著肚子,無力又疲憊地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喘息。
肚子真的好餓!
早上沒吃,唯一下肚的就是那杯差點吐出來的苦澀茶水,再加上不斷練習著宮廷禮,她虛脫得已快不成人形了。
齊任駒在遠處悄悄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半高的松柏遮住他的身影,貝兒根本不知道有個男人正好奇地打量著她。
唉!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用膳哪?她在心中問著自己。
突然她想到了花,決定一探那片她無法觀賞的奇特景致。
她早將段總管叮嚀不許亂闖的警告拋到九霄雲外。
反正用完膳後,她就準備假裝肚子疼,然後提早開溜回家,管那老傢伙說些什麼。
不再多想,她提著裙子跑到之前見到的桂花林。
「哇!」貝兒驚喜的叫道。
漫天飛舞的白色花瓣像自天上飄落,芬芳的香氣在風的帶領下將她團團包圍,她看得都醉了。
「好美!」她既感動又讚歎的捧著花瓣不停地嗅聞。
你更美!立在遠處觀察的齊任駒也在心中驚歎一聲。
雪白的身影與紛飛的花雨融成絕麗的景致,他彷彿看到了誤墜凡塵的仙子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他的胸口溢滿了感動。
想趕走她、刁難她的念頭早被她的天真爛漫打得煙消雲散。
寶兒勾起他強烈的興趣。
「可是我肚幹好餓喔!」捧著滿手的花瓣依舊不能充飢,貝兒受挫的自言自語。
突然爆出一串男性的笑聲,但隨即戛然而止。
貝兒嚇了一跳,立刻轉頭四處張望。笑聲是打哪兒來的?
齊任駒沒料到她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殺風景的話而笑出聲,他連忙摀住嘴巴,身子一閃走掉了。
「誰?」老傢伙警告她不得亂闖,是不是因為……鬧鬼!
貝兒想也沒想地提著裙子直往大廳奔去。
她知道大白天不可能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出現,但是腦海中迅速成形的種種胡思亂想,卻讓她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不許跑!」段總管驚見她提著裙子跑得氣喘吁吁的模樣,差點昏倒。
「是。」貝兒應了聲,腳下不停地跑過他身邊。
「叫你不許跑你還跑!」段總管火大地破口大罵。
「是。」貝兒在前頭應了聲,仍然繼續跑,直跑到大廳前才停下來喘氣。
「你看我不是停下來了嗎?」她捶著雙腳等著段總管。
「你——」這未來的少夫人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罵?
廳內又爆出笑聲,貝兒訝異地直起身體,驚駭地回望著半掩的門。
「老爺、夫人和少爺都在裡面。進去用膳吧。」
真搞不懂少爺怎麼會直誇這個小丫頭。
「進去啊!」段總管推開門,直催著她入內。
貝兒突然變得怯場了,身份尊貴的公主和駙馬爺,還有欽差大人要與她同桌用膳,讓她覺得緊張。
「進去啊!」段總管不耐煩的催促。少爺剛剛不是說她餓了嗎?要立即開飯,怎麼現在請她入內用膳,她反而杵著不動。
「寶兒,進來吧。」廳內飄出柔美的女聲,招呼她進門。
貝兒鼓起勇氣,輕提著裙擺正準備跨進門。
「等等!」段總管喊住她,幫她拿掉頭上的花瓣,覺得這個丫頭真教人頭疼。
「好了,可以了。」段總管將她推入門內,隨即拍了兩下手,示意僕人上菜了。
貝兒乖乖地坐在另一個男子的對面,低垂著頭,不敢正眼瞧他們。
「寶兒,抬起臉來看看你未來的公婆還有未來的夫婿。」
一聽到「未來的夫婿」這五個字,貝兒興奮的抬起小臉蛋,想看看未來姊夫的長相。
「是你!」她大叫一聲。
沒想到是他!她高興的直盯著他。
「是我。」齊任駒好笑地任由她打量。
「你長得很俊!」她口無遮攔的道,害得正在為他們盛湯的段總管,湯碗險些拿不住。
被她的直言直語勾出了滿眼的笑意,齊任駒安靜的任由她打量。
從來沒有看過這麼俊挺的男人,如星子般的眼睛閃著柔和的光芒,斯文俊逸的臉龐顯得柔和儒雅,而他的神情輕鬆恬淡、眉宇間昂藏的氣勢卻又將他的五官點綴得英姿勃發。
這樣的男人教她看直了眼。
「來!喝湯。」段總管看不過去的將湯碗遞到她面前,想轉移她直盯著齊任駒瞧的視線。
貝兒乖乖地捧起碗,心中忍不住讚歎姊姊的好運,能嫁給這麼棒的男人為妻、讓她能有這麼棒的姊夫……
大伙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捧起裝醬汁的小碗喝了下去。
「啊!」
在大伙的驚聲尖叫中她回過神,想放下手中的小碗,但一個沒拿穩,盛醬汁的小碗跌落桌上,醬汁濺得全桌的人臉上都是。
貝兒一急,忙不迭的想將小碗放好,卻不小心手一滑,醬汁整個流了出來,並順勢流到齊任駒的衣服上。
完蛋了!她看都不敢看的立即用手摀住眼睛。
昨天她才跟姊姊約法三章,不許丟臉、不許互捅樓子、不許互揭瘡疤,可是現在……她完了!
「我……我肚子疼!」貝兒突然由椅子上跳起,打算畏罪潛逃。
可是她紅潤的臉龐,怎麼看都不像肚子疼會有的蒼白虛弱。
「大概餓太久了,才會肚子疼。來,喝點湯壓壓胃就不會疼了。」齊譽毫不在意的親自為她舀湯,還雙手捧到她面前。
貝兒盯著齊譽胸前的一片污漬、婉儀袖口上的髒污還有像沒事人般的齊任駒,心裡突然浮起一陣感動。
「吃吧。」齊任駒示意僕人退下,好讓貝兒能輕鬆地吃頓飯。
大伙安安靜靜地用膳,貝兒頭一直低低的,不敢再直勾勾地瞧著未來的姊夫,也沒注意到齊譽和婉儀夫妻倆的眼神中,流露出溫馨笑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齊任駒竟坐到她身旁,慇勤地為她夾菜。
她莫名其妙地瞪著突然跑進碗裡的魚、肉、蝦等,抬起眼才發現他坐在身邊。
「多吃點。」齊任駒唇邊噙著一抹笑意,大方的任由她注視。
齊譽頭一次發現眼高於頂的兒子竟會主動坐到女孩子身旁,還慇勤的替對方夾菜,他高興的咧嘴一笑。
眾人就在貝兒疑惑的眼神中安安靜靜的用膳。
她怎麼突然覺得齊任駒盯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像好奇又很像玩味,可是又多了點她不懂的奇怪感覺在裡面。
齊任駒默默無語地凝視著她,突然覺得他該成親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3:23
第五章
完蛋了!才第一天她就出糗了。
貝兒一整個下午都苦著張臉,打從用過午膳後,她的蛾眉就沒舒展開過。
「你怎麼了?」齊任駒不解的問。吃飯前還好好的,怎麼吃過飯後臉色就變得這麼差?「東西不好吃嗎?」
貝兒搖搖頭。
「肚子還疼嗎?」他關心地看著她。
她又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你一直苦著張臉,一點笑容也沒有?」該不會是嫌他無趣,所以臉才愈拉愈長吧?
「我……」貝兒緊張地絞著小手,隨著回家的時間愈來愈近,她就愈緊張。「我今天出的糗……」
「噢。」齊任駒鬆了口氣,「不礙事,沒人會記得它的。」才怪!起碼他就忘不了。
「可是我爹和我娘,」還有我姊姊,她在心中歎了口氣。「要是知道了……」準會剝她的筋、抽她的骨,丟到油鍋裡炸。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齊任駒突然覺得好笑。
她不煩惱公婆會不會對她的印象不好,反而煩惱回家後會不會被爹娘修理。
「你笑什麼?」
「不會有人把這事說出去的。」他篤定的說,然後拍了兩下手,遠處立刻有人飛奔而來,恭敬的等他下令。
他低聲朝那人說了幾句,那人應答了聲立即離開。
「你放心,我已經交代下去,今天午膳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貝兒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差人辦事的氣勢是這度威嚴,更沒想到從他口中說出的承諾,竟教她放了心。
單看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就知道他要求的辦事效率不容許出半點差錯。
「走,我帶你去逛逛。」一隻溫暖的大手覆握住她的小手。
貝兒訝異地抬起臉蛋。
齊任駒不理會她訝異的眼神,牽著她的小手走進一個園子。
「你一直都待在京城嗎?」貝兒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頭找話說。
由他掌中傳來的溫度讓她的俏臉紅得一塌糊塗。
她的心熱呼呼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正由心中向全身蔓延。
齊任駒點點頭,「沒錯。」
爹因為公務繁忙,經常把娘丟在府裡,在娘的連連抗議下,爹只好「告老」還鄉,陪著娘回杭州頤養天年。
結果害得他一個人得扛下兩個人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貝兒無法不意識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無法不意識幾度抬眼時好像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異樣的光芒……
她羞紅的臉蛋比滿山紅遍的楓葉還要醉人。
尤其她由原先的坦蕩注視到一見到他的眼神便慌亂的低下頭,讓齊任駒瞭然地抿唇輕笑,知道他的身影已進駐她的心中,知道兩人對彼此都起了異樣的感受。
「今天……」她很想抬眼看他,卻又不太敢。「下午不是還要學習禮儀嗎?」
「不用。」他的妻子不需要學習什麼宮廷禮儀,見著了皇上不見得必須下跪,隨手抓兩把茶葉泡茶,皇上也照喝不誤。
「不用?」她終於抬起臉蛋看他。
「今天下午休息如何?」他神秘一笑,凝視著她的雙眼。
他的妻子他會親自教導,入宮覲見皇上時,須牢記的種種規矩不勞任何人費心。
「那明天呢?」她渴望的問。明天是不是也能休息?
他低笑一聲,「明天當然要來。」否則他就見不到她了。
如果讓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不需要學習任何禮儀,那在成親前,他豈不是沒有再和她獨處的機會了。
「寶兒。」從他口中喚出的名字讓她心頭一震。
他緩緩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第一次來到武府,寶兒被屋內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凡家僕走經之處,充滿北方腔調的吆喝、應答聲,讓偌大的府邸感覺好不熱鬧。
武浩天不喜歡應酬,但是來自各方的賀禮堆得滿廳都是。送回去,會得罪對方,收下來又不知該往哪兒擺,讓負責接待事宜的總管柳伯從早忙到晚。
「收下來啊!」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輕柔的嗓音讓柳伯忙著挪東挪西、吆喝下人的身形突然頓住,不禁再多看了眼前這個小子一眼。
「幹嘛要收下?」柳伯虎眼一瞪。他幾時需要一個下人來指揮了?
「身在官場,繁文褥節總免不了,既然要當官,就不能嫌麻煩。」
說得有理。「收下了,可是要欠人人情的。」柳伯彎下腰,打量著眼前半男不女的小子。
「今兒個對方送來了,咱們收下,明兒個對方發帖子來,咱們也不忘回禮。有來有往才能熱絡感情嘛!」
「嗯。」柳伯讚賞地點了下腦袋。「你幾歲了?」
「十六。」寶兒老實的答道。
「十六?」柳伯瞪大雙眼。
在他們家鄉,十六歲的男孩都長得比樹還高了。
「去去去!」柳伯推著她往廚房的方向去。「那兒有吃的,想吃什麼自己拿啊。」這孩子八成是吃少了,才會這副弱不禁風的體格。
寶兒被他趕了出來,沒多久又聽到來自身後的吆喝聲。她好笑地搖了搖小腦袋,紅唇難掩笑意的往前走。
「輕點、輕點!別把這隻玉麒麟打碎了,碎了就拿你的命來賠!」柳伯猛地爆出一陣咒罵。
「小心!小心!」一個老僕叮嚀著新來的僕人。「將軍最愛古玩和字畫,這些都是老爺留下來的傳家寶,你們可都得仔細點。」
「完了!」寶兒聞言一怔。一個對奇石古玩、字畫有興趣的男人……貝兒的日子慘了!
其實張羅婚事的各項所需,根本不需要寶兒操心,她也懶得關心,倒是僕人間的對話,讓她對武浩天起了好奇心。
「你們家將軍還懂得欣賞字畫?」她叫住一個人隨口問道。
「何止懂!」那人一副她少見多怪的模樣。「將軍還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最擅長雕刻,曾親自刻一塊『福祿壽喜』獻給皇上祝壽,讓他老人家龍顏大悅,直誇好!咦,你打哪兒來的?」那人瞄了她幾眼,「還不快去幹活兒!」
做下人打扮的寶兒,被人趕來趕去。武家的人嫌她沒幾兩肉、做不了啥粗活,要她到一邊涼快去。沈家的人知道這個下人打扮的小個子可是他們家的千金小姐,做不得粗活,也勸她到一邊去。
她無聊的東晃西逛,不小心晃到了書房,當場被跟在後頭的武浩天拎了起來。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誰准你闖到書房裡來的?」他沉聲怒喝。
「放手!」她快不能呼吸了,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這麼待她?
「說!」他家的奴僕都知道書房是他的私人禁地,不得擅闖。
「放手!」寶兒漲紅了俏臉直要武浩天放手。
他突然手一鬆,寶兒沒站穩地跌到地上,痛得差點破口大罵。
但對方比她更氣勢駭人的雙手環胸,站在她的面前,等著她說話。
單看那兩隻大腳,就讓她無法不掂掂自己的斤兩,一大堆罵人的話自動吞回肚裡。
「我不喜歡人鬼鬼祟祟的。」武浩天的聲音自她的頭頂上方傳來。
書房裡有不少軍事機密,也是不允許任何人擅闖的原因。
「你這個粗野沒有教養的男人!」寶兒火大地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看清楚她的容顏,武浩天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哪有人是這樣對待客人的?用拎的?然後再把客人丟到地上嗎?」
「我以為你只是個丫環。」他一眼就識破她的偽裝。
「什麼丫環?我是個……呃……」寶兒突然住口,趕緊瞄了瞄自己。她明明是做小廝的打扮啊!
「呃什麼?」他順著她的話,饒富興味的問道。
寶兒駭了一大跳,猛地退後,直覺知道他已識破她的女扮男裝。
「為什麼要女扮男裝?」武浩天往前跨了一步。能再見到她的感覺真好。
「好……好奇。」他的氣勢凌人、高大的身軀駭人、英俊的臉龐攝人,害得她連說話都會發抖。
好奇?他揚起了神秘的笑容。「原來你對穿男裝這麼感興趣。」
「沒錯。」這個粗野的男人!
「等一等!」他拉住她欲跑的身子。
她掙扎著想快快離開他。
「你有沒有摔疼哪了?」
「沒有!快放手!」她又不認識他,他還對她毛手毛腳的。
「我看看。」他攫住她的下巴定住她的身子,深怕她真摔到哪裡了。
「你快放手!」寶兒大吼一聲,小嘴隨即被他的大掌摀住,整個人被他帶往書房裡。
這個男人真的很混帳!
拆穿了她的性別,還很混帳地把她拖到書房裡。寶兒生氣地猛力掙扎著。
「快放手!」她兩手被他抓著,讓她暴跳如雷。「我要告訴你們將軍,叫他把你大卸八塊!」
「你不認識他?」武浩天佯裝訝異地挑高眉。
「我當然認識!」寶兒火大地吼回去。
「那你認不認識我?」他很想笑。
「我幹嘛要認識你?」她吼得像只氣急敗壞的小母雞。
「嘖!你真兇!」事實上,他從沒見她溫柔過。「不認識我,你又如何向『你的』將軍告狀呢?」
她的將軍?她終於聽出他話裡的蹊蹺。
「你是誰?」
武浩天揚起唇角,由腰間取出皇上敕封的「鎮疆大將軍」的令牌,好玩地套在她的脖子上,讓她看起來像只鬥敗了的小狗。
「啊?!」她張大了小嘴和眼睛。
「啊?!」他學她挺逗的模樣,隨即大笑出聲。
「你……你……」做夢也沒想到武浩天長得這麼俊帥,與貝兒形容的冷酷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很凶是不是?」他看起來本來就不太好親近。
你也知道你很凶!她很贊同地狠瞪了他一眼,隨即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單看一個人的外表,是沒有辦法評斷一個人的,貝兒。」他將她拉了回來,箍在身前,讓她定定地望著他。
「你認識我?」她更訝異了。他怎麼認識貝兒的?
「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你了。」
「你你你……你很早以前就認識我?」貝兒怎麼不知道?
「你做的壞事比做的好事多。」他點著她的俏鼻,笑著將他所看到唯一一件好事說出來。
那日她出手救一個遭人欺負的小乞丐,當時他人在景福樓上,原本打算出手相救,卻聽見一名小廝嚷道:「貝兒小姐,老爺來了!」嚇得她立即落荒而逃。
結果人沒救成,反而讓小乞丐又遭人痛扁一頓,最後還是他派人出面制止,狠狠地修理那幫人一頓,才算把她的善事完成。
聽他這麼一說,她眼睛瞪得圓圓的,那個人是她沒錯。她經常用「貝兒」的名字在外頭做出一些「行俠仗義」的事。就像貝兒也經常用「寶兒」的名字,在外頭做出一些損人利己、令人汗顏的窩囊事。
「你當時就認識我了?」阿彌陀佛,還好那時她是「貝兒」。
「嗯,在當時就『已經』認識你了。」他的臉慢慢湊近她。
看到他愈湊愈近的臉,她直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緊張得立即找話說,想把突來的曖昧氣氛打散。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已低首印上她的唇,隨即將舌伸入她口裡,與她的唇舌相交纏。
寶兒瞠大眼,驚愕地望著俯在眼前的俊臉,忘了反應、忘了推拒。
「貝兒!」他低聲輕喚,輕柔地吐露他的愛意。「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心折於你的美麗。」
寶兒想說話,卻又被他吻住。
「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向你爹提親。」他邊說邊吻她。「又擔心他看不上我這個武將,我丟不起這個臉。你可知道那一陣子,我有多難熬!」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她能體會嗎?
終於他止住了吻,眼睛仍捨不得離開她的紅唇。
寶兒張口欲言,卻在他駭人的熾熱眼光下欲言又止。
這太突然了!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忘了他吐露愛意的對象是貝兒。
她捂著胸口,難以承受怦怦亂跳的心臟。
他盯著她,忍不住又覆上那令他銷魂的紅唇。
「唔!」不行!寶兒強悍地抗拒。
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她不是貝兒,不是他成親的對象!
「不!」她眼神強硬地抗拒他的侵犯。
我不是貝兒!這句話差點衝出她的喉嚨。
他眼神疑惑地望著她燒紅的臉蛋,心想她八成是害羞。好笑地捏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驚慌望進眼底。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湊近她的耳邊,低聲教導她。「男人愛女人……」他再度望進她驚慌的眼中,微微一笑。「這只是最初的開始。」
一個吻不算什麼,更親密的還在後頭。
寶兒倒抽了一口氣,瞧他露骨的眼光,就教她的心臟快受不了地跳出胸口。她再怎麼不懂人事,也知道他曖昧的話語,隱藏著強烈的「閨房蜜語」。
她受不了地大喊:「我要回家!」她頭昏腦脹,快要沒辦法喘氣了。
「你不喜歡我?」看著她的抗拒神色,他的心明顯地受傷。
她點點頭,在看到他明顯的受傷神色後,又趕緊搖搖頭。
寶兒已經緊張得不知該找什麼藉口好趕快脫身。
她又搖頭又點頭,把他弄得糊里糊塗。
「你討厭我?」他捏著把冷汗問道。
寶兒立即搖頭,讓他陡地放了心,正想接下去問,她卻掙脫他。
她飛快地離他遠遠的,警告他不得再上前。
「我不討厭你,也不喜歡你!我對你沒好感,也不會有好感!」他又不是她的丈夫,她幹嘛對他有好感?
「可是……」武浩天瞪大了眼,滿滿的自信心消失無蹤。「可是你是我的妻子啊!你對我沒好感,豈不是害你痛苦一輩子?」他筒直欲哭無淚。
「還不至於。」寶兒抬高了下巴說。反正嫁你的人是貝兒又不是我,到時候誰會痛苦一輩子還不知道。
她的那一句「還不至於」讓他放了心,大概他剛才對她太不客氣了,所以才會賭氣地嚴懲他。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向她陪不是。
「貝兒。」他陪著她繞著桌子,「別把我當瘟神看嘛!」怎麼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繞桌子那麼多圈,還不嫌累?
「你最好離我遠點!」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他堵在門口的方向,讓她無法出去。
「我是你丈夫啊!」他們就快成親了,她竟然還教他離遠點,豈有此理!
突然他一把攫住她,在她驚嚇尖叫出聲前,立即覆住她的唇,成功地堵住她的抗議。
這一回他放肆地予取予求,嫻熟的技巧,對付一個生嫩的小丫頭綽綽有餘。他成功地點燃她從未被人撩撥過的火種,唇舌所到之處引起她的戰慄,讓她驚駭得手腳發軟。
「別說話……」
她才要說話,她的唇立即又被他佔領。
「你太唆了!」他警告道,手悄悄移往她的襟口。
「噓……」他在她的唇邊輕啄,吻得她的全身發軟,無力招架。「一個字一吻!」他警告道,發覺用唇對付她的壞脾氣,還挺管用的。
她美好的氣息讓他迷醉,唇舌也忍不住自玉頸往下游移。
「嗄?!」寶兒倒抽了一口冷氣,瞪圓雙眼,隨即失聲驚吼地把他推開。
他竟然吻住她的胸……她快暈倒了!
武浩天得意的笑聲不絕於耳,看著她七手八腳地拉攏衣襟,他笑得更放肆。
「你太過分了!」拉好衣服的同時,她不忘痛斥。
他雙手環胸,安靜地站在她面前甘心受罵。
「你……你……」寶兒本想這麼一走了之,又很不甘心地折了回來,拿起書架上的書就往他的頭上丟。
他頭一偏,書咻地一聲飛了過去,掉在地上。
「你……你……」她憤恨地跺著腳,生平頭一次吃了大敗仗。
「等等!」他叫住她,努力憋住差點衝出喉的笑意。「明天我等你。」
「做你的大頭夢!」她飛快地拉開書房的門,火燒屁股般的衝了出去。
「去西湖泛舟,別忘了啊!」他的聲音在她身後緊跟著她。
「去你的大頭鬼!」她回頭朝他大吼。用詞一向文雅的她,頭一次口出穢言。
她這輩子還沒這麼憤怒過!
「貝兒小姐!」阿興看見她像輛疾馳的馬車筆直地衝往大門,趕緊攔住她。
「走開!」寶兒火大地推開阿興,他重心不穩地摔在地上。
「哎喲!」阿興痛呼一聲,「快攔住她,否則咱們又得用跑的!」
阿財立即一臉慌張地衝了出去,卻已來不及,只能看著氣呼呼的寶兒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阿興扶著腰蹣跚地走到門口,望著空中飛揚的塵埃。
「是誰得罪了貝兒小姐?」唉!真的得用走的回去了。
阿財也一臉的莫名其妙,兩人一臉衰相的彼此對望。
他們不知道今兒個女扮男裝,直吵著要來偷瞧未婚夫長相的貝兒,實際上是寶兒。
「都是你!」阿興責怪阿財,「手腳太慢了,才會讓她跑了。」
上一回丟下他們,害他們用跑的是寶兒;這一回丟下他們,害他們又要用走的回去的是貝兒。
為何老天爺要這樣捉弄人呢?
「長得像也就罷了,怎麼連性子也一模一樣呢?唉!」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3:40
第六章
「完蛋了!」貝兒羞得滿臉通紅,躲在自己的房間不敢出門。
寶兒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那雙可惡的笑眼就覺得心煩。
姊妹兩個頭一次躲在房裡不敢見人。
雖然從回家後,兩人都還未見過面,但卻因今兒個發生的教人耳根燒燙的「不可告人」之事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窩在房裡,獨自面對心中的尷尬。
怎麼辦?齊任駒吻了她!
貝兒回想起齊任駒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當她還呆愣地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時,他已經覆住她的唇。
「唉!」貝兒用手支著小臉蛋歎氣,臉上仍一片燒紅。
這事絕不能讓姊姊知道!
但心裡的慌張卻讓她拿不定主意。
說與不說之間,她為難極了。
可是……她不知道男人跟女人會有唇舌相觸的時候……
想起來她就想鑽進地洞裡去。
「姊姊!我對不起你!」貝兒羞憤地將臉埋進小手裡。
而寶兒更是難受。
她揮不去那個霸道男人的身影!
她依舊能清楚地感受到當時竄燒的熱辣與無力,更丟臉的是……她懊惱地支著額,簡直抬不起臉來。
她被他吻得四肢無力,幾度癱軟的窘相,卻他有技巧的扶穩身子後茫然的貼往他的軀體。
唉!她想死了算了!
更甭提到現在依然還纏黏在胸口那股令人陶醉的感受,依舊還刻骨銘心得令她戰慄到現在。
她完了!她痛苦地摀住臉。
她對不起貝兒。
這事千萬不能說!她堅決地提醒自己。
她差點「醉倒」在武浩天懷裡的事,千萬不能說!
用膳時,貝兒和寶兒一反常態的沉默無語。
楊秀察覺到變得安靜的貝兒及顯得無精打采的寶兒,不由得怔了怔。
「你們兩個怎麼啦?生病嗎?」她趕緊用手探探兩個女兒的額頭。要不然為什麼變得這麼安靜?
「貝兒,不是爹說你,你沒事扮什麼小廝,跑去看武浩天的長相,還把阿興和阿財丟下,讓他們用走的回來。」沈拓忍不住嘀咕罵道。
啊?貝兒訝異地瞪圓眼睛。
姊妹倆隨即噗哧地笑出聲。
「你啊!」楊秀拿貝兒不知如何是好。貝兒如果有寶兒的一半乖巧那有多好。「你看看你姊姊,今兒個在齊府多被人誇!」
段總管在送寶兒回來時,被沈拓請進門熱情地招呼,段總管直誇寶兒「乖巧賢淑,聰明伶俐,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兒!」教沈拓眉開眼笑樂到現在。
反倒是貝兒氣呼呼地由武府回來,嘟著張小嘴直嚷著:「太悶了!我不玩了!」這武府裡人多熱鬧,哪兒悶了?
姊妹兩個又訝異地瞪圓眼,隨即噗哧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寶兒!」楊秀面對著看似乖巧的心愛女兒。「你倒是說說,你今兒個在齊府裡見著了任駒,你都跟他聊些什麼?對他的印象如何?」
寶兒慢條斯理地喝著湯,思索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齊任駒長得很俊喲!」回答的是貝兒。
「你見過?」這倒奇了,貝兒怎麼會見過齊任駒?
「他是我的未婚夫,今兒個不是才見過面嗎?」貝兒衝著母親甜甜一笑,一副她老糊塗的表情。
楊秀和沈拓詫異地來回望著這對又把他們搞糊塗的雙生寶貝。
「哈……咳咳……」克制不住的笑聲才發出,立即轉為咳嗽聲,寶兒假裝虛弱地拍著胸脯,一副不小心被湯噎到的模樣。
「你……」楊秀望著寶兒又望著貝兒……和沈拓的視線在空中飄來飄去,就是不確定誰才是寶兒?誰又是貝兒?
「娘!」貝兒無奈地拉著母親的手,輕輕的拍哄著,「你怎麼老把我和妹妹弄混了,我是寶兒,剛才被湯噎到的才是貝兒。她連吃豆腐都會被豆腐噎死!」她故作無聊的瞅了寶兒一眼。
她的神態又把沈拓搞糊塗了。
會被湯噎到的,只有貝兒沒錯,可是她剛剛明明說……
沈拓仔細瞧著正在碗裡挑三揀四的女兒。她是寶兒吧,他記得她剛剛明明告訴他,她是寶兒呀!
「我是寶兒呀!」貝兒不客氣的伸手扳過父親的臉。「別又被妹妹騙了,她最會唬人了!」她故作教訓地數落著寶兒。
貝兒的動作把寶兒逗得嬌笑連連,她很不淑女地咬著筷子,雙眼發亮地直盯著妹妹瞧。
「貝兒,快把筷子放下!」會這麼咬筷子的,除了貝兒還會有誰?
「噢。」寶兒無辜地將筷子拿開。
「你呀!」沈拓輕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喝湯慢慢喝,才不會噎著。說!你今天到武府給爹爹闖出什麼大禍來了。」
夫妻倆就在寶兒和貝兒默契十足的捉弄下,聽著她們今日的所見所聞。
當然,只除了齊任駒的吻和武浩文的「掠取」之外。
寶兒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在齊府看到的一切,而寶兒則恍恍惚惚地聽著,腦中不時浮現出一個霸道、卻笑得異常燦爛的男子。
貝兒說完後,悄悄地吐了吐舌,一想到齊任駒溫柔地扶她上轎,臨行前,在段總管一個眼神示意下,齊家僕人齊聲表示絕不會讓她丟臉,今兒個的一切,他們什麼都沒瞧見,就讓她臉紅耳赤的抬不起頭來。
直到段總管他們走了老遠後,她才有勇氣抬起燒得滾燙的臉蛋。
唉!她今天窘死了。
「你們兩個。」沈拓再一次耐心敲著桌緣,把兩個「遊魂」喚回來。
「什麼事?爹!」貝兒睜著無辜的圓眼率先問。
楊秀好笑地瞅著陷在戀河中的寶貝女兒。她們恍惚的醉人笑容,當年她也曾經有過。
「你爹說,怕你們倆搗蛋,今晚一個陪我們睡。」
「啊?」兩個女娃叫出聲。
「啊!」沈拓也學她們張大了嘴巴。「你們是我生的,我怎麼會不清楚你們倆的個性。今天寶兒見過了任駒,趕明兒個貝兒一定會吵著要到齊府瞧瞧任駒的長相,你們以為我會不清楚你們兩個寶貝蛋的伎倆!」他一臉的精明。
這兩個女娃兒不盯著點不行。
「我不要!」貝兒大叫地跳了起來,趕緊離他們遠遠的,深怕被抓了去。
「不要?那換貝兒也行。貝兒,你今天跟娘睡。」楊秀朝著寶兒慈愛地說。
「我也不要!」寶兒嚇了一跳地站起來,立即跑到貝兒的身後。
姊妹倆互相躲來躲去,誰也不肯站在前頭,似乎誰站在前面,誰就會遭殃倒霉,就會被抓去充當「人質」。
沈拓可不管那麼多,抓著其中一個就走。
「寶兒也行,貝兒也行。反正盯牢你們其中一個,另一個就不敢作怪!」
「等一等!」貝兒哇哇叫道,緊張地頻回首看著姊姊。「爹,您確定要抓的人是我嗎?」
這一問,把聰明的沈拓問倒了。
「你是……寶兒。」沒錯,她就是寶兒!
「我不是寶兒!」貝兒迅速掙開父親的手,跑到寶兒的身後將她推到父親的面前。
「這個人才是你們要盯牢的人,寶兒。」貝兒故意不理會心中的酸澀,頑皮地吐了吐舌,做出出賣「戰友」的勾當。
「貝兒,你——」寶兒臉上一陣青白交錯,沒想到妹妹竟會出賣她。
「對不起!」貝兒雙手合十向姊姊討饒。她這麼做,真的很不得已。
她不應該再跟齊任駒有任何瓜葛,一點點都不能。
趁著自己的良心尚未泯滅時,趁著那些不該有的情愫尚未氾濫時,她該就這麼斷了,然後把這件事忘了。
「好!」沈拓大樂。這一回終於逮對人了。
「寶兒乖!跟娘一塊回房。」楊秀緊跟在父女倆的身後,安慰著氣白了臉的寶兒.一面不忘回頭朝貝兒使眼色。「這麼晚了,該回房休息了。」
「好!」貝兒無奈地應了聲。
天知道她還睡不睡得著?
被盯了一整夜的寶兒暗暗叫苦,直到齊家的馬車來接她時仍脫不了身。
這回齊任駒親自來接人,害得正在用膳的寶兒一看到他,竟當場噎住。
那模樣完全符合貝兒昨日在他家用膳時的窘相,讓他會心一笑。
「慢點吃,我等你。」齊任駒好笑地輕拍著她的背,完全不理會她充滿驚訝的目光。
沈拓熱情地招呼,楊秀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沒想到她的大女婿這麼出色,相公真是好眼光。
齊任駒氣度從容地陪著寶兒一起用膳,對於岳父母慇勤的款待,微笑地頷首回禮,風趣的言談,更是逗得沈拓和楊秀笑個不停。
完了!寶兒叫苦連天。
而一大早就被爹娘蓄意隔開來,一個人獨自坐在房裡吃著稀飯的貝兒,壓根就不知道府裡來了個大人物,全府上上下下的人為他忙進忙出的,沒有一個有空騰出時間來伺侯她。
而這些忙碌,全不能入齊任駒深情款款的凝視中。
他眼裡只有寶兒!
「再多吃點。」他溫柔地為她夾菜,細心地為她剔除魚刺,將肥美的魚肉夾進她的嘴裡。
寶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尷尬萬分地任由他餵她。
一隻手悄悄地覆了過來,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小手。
害得她正在舀粥人入口的小手不小心一滑,粥流得滿嘴都是。
「寶兒!」楊秀瞪了她一眼。今兒個她怎麼老出狀況?
「粥好燙!」她乘勢抽回小手用力扇著假裝被燙到的小口,不知道該拿這個陌生人怎麼辦才好。
齊任駒輕笑出聲。低沉的笑聲蠱魅的撞進每一個人的心裡,讓沈拓和楊秀不由得會心一笑。
「我吃飽了。」寶兒丟下湯匙,兩隻小手在桌底下緊張地搓著腿上的衣服,像被押赴刑場,準備砍頭的囚犯。
「那咱們走吧。」齊任駒扶著她的腰,步往大門。
「我……」寶兒突然想到一件事,暗叫不妙地想抽身去轉告貝兒。
「你怎麼了?」齊任駒盯著她瞧。怎麼她今天的表情緊張萬分?
「你……你先走。」寶兒朝他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不著痕跡地將他往大門的方向推。「我有幾句悄悄話想跟爹娘說。」事實上她是想跟貝兒說。
齊任駒瞭然地會心一笑,先步出大門外等候。
如果齊任駒會出其不意地來找她,那麼那個霸道、看似言出必行的臭男人也一定會來找她——如果他久等不到的話。
那他遇到了貝兒時,說出了令她難堪的尷尬過往……那還得了!
寶兒連想都不敢想,急得四處找貝兒。
「你又想幹嘛了?」看出了寶兒想找貝兒的意圖,楊秀和沈拓更是緊盯著女兒不放。
「娘!」寶兒邊說邊慌張地四處梭巡妹妹的身影。
貝兒跑哪兒去了?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又會使出鬼把戲,所以一大早就緊盯著你們兩個不放。你瞧!我沒猜錯吧!你又想找貝兒使花招了,對不對?」楊秀沒好氣地點著寶兒的腦袋數落她。
沒人伺候的貝兒,只好一個人跑到膳房再盛碗粥,錯過了與齊任駒相遇的機會。她邊走邊喝地晃了回來,坐在一旁氣定神閒地看著姊姊被母親數落。
「貝兒……」寶兒欲言又止。
在四隻眼睛的逼視下,她什麼都不能說。
貝兒天真地看著一臉焦急的寶兒。
「還不快去!」楊秀催著她,不讓她和貝兒接觸。
「我……」寶兒被推往大門,縱有千言萬語也難以啟齒。
不知情的貝兒手捧著碗,另一手還朝她揮了揮,惡作劇地朝頻頻回首的寶兒扮了個鬼臉,要她快滾。
有話等回來再說!貝兒用著嘴形告訴看似急切的姊姊。
問題是她不能等回來再說呀!
寶兒被「押」上了馬車,齊任駒早在裡頭等候。馬伕輕聲一喝,馬車立即駛動,根本沒有讓她下車的機會。
完了!寶兒差點埋首呻吟。
「你怎麼滿頭大汗?」
「沒……沒事。」望著俯在身前的俊臉,她眼前有一張俊臉飄晃而過。
完了!她怎麼淨想起他?那個霸道、又令人十分討厭的男人!
「沒事、沒事。」她困窘地被齊任駒囚在一方天地間,拚命安慰自己,也安慰著齊任駒。
齊任駒刻意地俯貼近她,盯著她嬌美的紅唇又想吻上。
「咳咳!」寶兒連忙假裝咳嗽,狀似虛弱地拍打著胸口,頭悄悄地往後移了點。
「對不起,我生病了。」她以病奄奄的口吻道。不知道這樣裝得像不像?
齊任駒二話不說脫下外衫,為她披在肩上。
這卻讓她更加的汗流浹背,衝著他,她又是虛弱的一笑。
不知道武浩天等不到人會不會殺到她家去?
貝兒遇到武浩天會不會嚇得轉身就跑?
武浩天見到貝兒時會不會也像對她那樣……
「寶兒……」熱呼呼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讓她猛地回了神。
齊任駒擔憂地看著她。「你好點了沒有?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嗯。」寶兒虛弱地點著腦袋,意思是她好點了。
她的動作卻讓齊任駒會錯意,以為她需要大夫為她診治,立即朝正恭候在馬車外的下人吩咐,「立即傳顧大夫!」
「啊!到了!」寶兒嚇了一跳,這麼快就到齊府了。
「你在發什麼呆?」齊任駒蹙著眉拂開她額前的濕發,「一路上恍恍惚惚的。」還不怎麼搭理他。
「等……等等!」他剛剛吩咐下人什麼來著?「你你你……」她急得口齒不清。「我沒事,我不需要大夫。」
「我已經傳了。」
「可是我真的沒事!」
「那等大夫診脈後再說。」他擔憂地輕觸她的額頭,探了探額上的溫度。嗯,有點高。
寶兒無力地翻著白眼,任由齊任駒摟著她回房。
受訓良好的僕人早在齊任駒急傳大夫時便已張羅好了一切。
水已備妥,茶已沏好,精緻的點心擺滿整桌,少爺最愛的檀香縈繞得滿室芬芳,靜候著主人的到來。
顧大夫像火燒著了屁股似的趕來,不一會兒就看診完畢離開了。
「我說我沒病嘛!」寶兒塞了滿嘴的點心,吃得苦不堪言。
她不像貝兒那麼會吃,更不像貝兒見什麼就吃什麼,她比貝兒還嘴刁。
「嗯。」齊任駒應了聲,閉上眼嗅了嗅芬芳的茶香,「但看過大夫才比較放心。」
今天的氣氛異常地沉默,塞了滿嘴糕點的寶兒實在找不出話題跟他閒聊。
而齊任駒卻在思索如何開口說出他構思了一整夜的話——他的心聲。
打從她昨天離開後,他便急切地盼望著天明,希望能再盡快見到她粉嫩的笑顏。
他暗叫好險,為自己差點設計毀掉這樁良緣深責不已。
不過,他該如何表達對她的感受?
寶兒有一眼沒一眼地瞄著他,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
坐了好半晌,兩人仍是相對無言,一種綁手綁腳的拘束感讓她想立刻回家。
他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齊任駒猶豫了好一會兒就是無法開口,只能深情的凝視著她。
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知所措的寶兒只能一徑地垂頭猛吃,連腦袋都不敢抬起。
「寶兒……」齊任駒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為即將出口的話尷尬不已。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昨晚不知演練了多少次,臨出口前這句話卻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咳!」他再用力地清了清喉嚨,俊顏上露出靦腆的紅暈,有著初戀男孩的青澀與羞怯。
想不到他這個在朝中隨便一挑眉、一瞪眼便能教身邊的人心驚膽戰的欽差大人,卻在一個小小的丫頭面前,緊張得汗濕了手心。
「寶兒……」他第八度鼓起了勇氣。
「嗯?」寶兒的頭垂得更低,緊盯著桌面。
「我我……我愛你!」
鬆下一口氣後的齊任駒立即翻了個白眼,他怎麼說得這麼差勁!
而且一緊張,他竟把喜歡說成「愛」,一下子將深埋的情愫傾吐而出,他變得更害羞。
突然聽到這句話的寶兒猛一抬頭,瞪圓了眼。
「你愛我?」她的心跳如擂鼓。
「我愛你!」他包握住她的手,肯切地說。
他眼裡的情意表露無遺。
他的眼神讓寶兒更加坐立難安,但她不敢貿然地抽回手,只好任由他握著。
「我真的愛你!」
見寶兒紅透了白嫩的臉蛋,他誤以為是嬌羞。
「這些話,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想對你說。」只是當時情勢不允許,而且他還沒發現愛苗已經被她點燃。
太快了吧!寶兒心臟跳得快要無力。
「什……什麼時候的事?」寶兒好不容易提出了問題。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他神秘一笑。
「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寶兒的臉蛋再也沒有勇氣抬起來了。
是她見到他,突然噎到的那一剎那嗎?
腦袋無法運作的寶兒根本就沒想到正朝她吐露心聲的齊任駒,吐露愛意的對象是貝兒,而不是她。
「嗯。」他欣賞地望著她嬌羞不已的桃紅臉蛋,心神蕩漾。
他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她扮小狗時,衝著他笑的那一剎那,毫無防備的奪走了他的呼吸,也奪走了他的心。
「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深深受你吸引。」他修長的指節輕輕刷著她柔嫩的臉龐,享受柔膩的撫觸。
寶兒杏眼圓睜地想像著當時被噎到的蠢相。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就愛上她了嗎?
真是不可思議。
「能遇上你,我心中充滿了感謝。」感謝老天爺,也感謝爹娘,更感謝將女兒許配給他的岳父、岳母。
他遇上了能讓他鍾愛一生的寶。
寶兒將臉悄悄地移開他幾許,突然感到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
「你是我今生永遠的寶!」他突然將她的臉緊緊地壓靠在胸口上,讓她聽聽他緊張萬分的心跳。
因為不這麼做,他漲得通紅的臉實在不好意思讓她看見。
這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
第一次向喜歡的女孩吐露愛意。
而完全被動的寶兒,只能任由他摟著。
「我愛你。」他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的說。
雞皮疙瘩又再次爬滿了寶兒的全身。
「我愛你。」他歎息似地將唇貼在她的頰邊輕輕摩挲著,終於滿足了積壓已久的相思。
「我愛你。」他的唇吻至她的下巴,在她的唇邊徘徊。
杏眼圓睜的寶兒,全身僵硬地瞪著圓眼,手腳發冷地任由他侵犯。
「我愛你!」
就在他的唇正要覆上她的唇時,寶兒嚇得全身一震,想也沒想地一把推開他。
完全沒有防備的齊任駒被她這突來的推撞,猛地往後一仰,整個人四腳朝天的摔坐在地上,愕然地望著她。
「對……對不起!」尷尬萬分,笑僵了臉的寶兒拉他不是,不拉他也不是。
但打死她,她都不敢再靠近他一點點。
齊任駒就這麼愣坐在地上,無法理解她為何態度陡變?
「對不起……」寶兒只能連聲道歉,為自己的粗魯感到頭大。
齊任駒仍呆呆地坐著,心中五味雜陳。
這算是拒絕嗎?還是害羞?
他摸不清複雜難解的女人心,可是昨日吻她的時候,她還抱著他呀。
「你知道嗎?」他突然出聲大笑,俊逸爾雅的臉龐閃過一陣戲謔。「從來沒人有這個膽子敢這麼對我。」他站起身,無所謂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低首笑看著她。
她不喜歡他嗎?他很想問出口。可是昨日她的熱情給了他肯切的答案,他需要再度質疑嗎?
算了,他走近她,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步出廳外。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的寶兒也不敢再抗拒,任由他牽著她。
戶外陽光燦爛,讓她不由得瞇細了杏眼望著。
「我帶你去走走。」就當剛才的不愉快,全沒發生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3:55
第七章
送走了寶兒,貝兒一個人在家裡無聊地發慌,她蹲在花園裡數著地上到底有幾隻螞蟻,還不知道大禍已經臨頭。
「您是……」阿興見到來人愣了一下,隨即打躬作揖。「小的見過將軍。」
「免禮。貝兒小姐呢?」
「小姐在花園裡……」
「我去找她。」不等阿興說完,武浩天便順著阿興手指的方向走去。這丫頭欠修理!害他白耗了一個上午枯等她。
「原來你在這兒。」
低沉的男聲突然由身後傳出,貝兒嚇了一大跳。她立即轉頭抬眼,想看看是何方神聖。一見到來人後,她隨即驚愕地瞪大了眼。
「你你你……」貝兒叫了半晌,只吐出個「你」字。
知道怕了吧!武浩天得意的揚了揚眉,愛死了貝兒終於知道「找死」後的反應。
「你……你怎麼來了?」她緊張的頻頻深呼吸。
是不是空氣變稀薄了,要不然她的呼吸怎麼突然變得不順?
武浩天伸出巨掌托起貝兒的臉蛋,「說!為什麼失約?」他故作生氣地輕喝。
「我失約?」她莫名其妙的反問。
「你昨天明明答應我要去西湖泛舟的,怎麼回頭就忘!」他先聲奪人,不讓她反駁。
「我哪有?」貝兒哇哇叫。
答應你的是姊姊,根本不是我。她在心中大喊。
「你有!」他說有就有。
「我真的沒有答應你要去西湖泛舟啊!」天哪!姊姊怎麼忘了告訴她這麼重要的事。
「現在呢?」他雙手環胸,像棵巨樹似的罩在她身前。「現在補償我還來得及。」武浩天說完,微微得意的揚起了唇角。
論耍賴、纏鬥的功夫,當今世上還找不到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的。
貝兒拉下了小臉,一臉的不情願。
「走!」武浩天得意的大笑出聲,伸手攬住她。一張酷臉與一張「小梅干」臉,形成強烈對比。
「你——」貝兒死命掙扎,不讓他摟。「走就走,幹嘛要摟來摟去。」
「嗯?」武浩天眉一挑,將她打橫抱起,迅速走出花園上了馬車。
「喂!」貝兒被他的強力衝勢撞得頭昏眼花。
「叫浩天!」他惡恨恨的警告。「駕!」他斥了聲,車子立即駛動。
「我還沒告訴我爹。」貝兒的頭還昏沉沉的。
「我一來就跟爹稟報過了。」他笑得好壞。
「你下一次可不可以不要……」頭昏腦脹的貝兒端起小姐脾氣想訓他一頓,卻在抬眼瞧見他的剎那,勇氣化為泡泡,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你……下下一次……可不可……可以……」武浩天那狠瞪著人的冷酷眼神,將貝兒嚇得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你對我的印象還是這麼糟。」而且比昨天還更糟。
武浩天蹙緊了濃眉,不知道是懊惱還是賭氣,一張臉臭臭的。
「我對你的印象……」貝兒欲言又止,不知怎麼回答。
姊姊昨天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糟」?
「我對你的印象一直很糟糕。」接錯答案的貝兒猶不知自己竟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你……」貝兒衝著他小心翼翼一笑,「你……聽了別太難過啊!」
聽了氣得快爆炸的武浩天,猛地發出了怒喝。
「胡說!你明明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也不討厭我!那表示我們的關係還有改善的機會,現在你卻跟我說對我的印象很槽糕,你是存心氣死我的,對不對?」
太過於在乎貝兒感覺的武浩天,自尊心受挫的怒吼。而他捍緊了拳頭,似乎要將她碎屍萬段的火爆模樣,更讓貝兒再度結結巴巴。
「我……我不是不討厭你,其……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你……」
「你說什麼?」武浩天咬牙切齒的湊近她。
語無倫次的貝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她快昏厥了。
聞言,不知情的武浩天氣得青筋猛爆,恨不得當場宰了她。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門敲了兩聲後被打開,僕人恭立在一旁。
「將軍,西湖到了。」
「下車!」他重怒的喝了聲,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發脾氣。
僕人立即閃邊,等著他扶貝兒下車。
武浩天很有風度地伸出手,等著她遞上自己的手。
而被嚇得差點沒法呼吸的貝兒,在武浩天的惱怒眼光中,早已雙腿發軟,四肢無力。
武浩天努力地調勻氣息、克制即將掐死她的衝動,忍耐地等她伸出手,隨即握住。
或許是先天就對他產生排斥吧,貝兒一見著了武浩天就會緊張。
就像她現在被他牽著走,她卻全身僵硬得差點邁不開步伐。
「原來是要去泛舟啊!」
跟在武浩天和貝兒後頭的侍衛,在看到以春景、秋色聞名全國的西湖景致,忍不住發出了讚歎。
三三兩兩的輕舟漂泛在西湖之上,望著圍繞著西湖的湖光山色,碧波蕩漾,真個是如詩如畫。
武浩天可沒那麼好的度量讓後頭一大堆跟屁蟲跟著,破壞他談情說愛的興致。他生氣地回眼一瞪,立即讓那一大堆想跟上來的大漢站在原地不敢動。
「不許跟!」
他拉著貝兒快步往岸邊走去,準備上舟,等著大顯身手。
貝兒這輩子沒泛過舟,兩眼晶亮地等著船家將小舟搖了過來。
怪不得姊姊不告訴她今日與武浩天有約,原來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今日西湖泛舟想必是姊姊的提議,因為爹爹從不答應讓都是旱鴨子的寶貝女兒上船。
平常看人家在小舟上暢飲美酒、大聲歡笑好不快樂,真要踏上飄在湖面上的小舟,還真有點怕怕,好像船隨時會翻過去似的,教人心驚膽戰。
「喂喂喂!」出借舟舫的船家在岸上出聲指導。「想往前,漿得往後劃;想倒退,漿得往前撥。」
武浩天和貝兒的小舟一直在湖岸邊打轉,惹得岸上圍觀的人一陣哄笑。
「你不會划船!」真是意外的大發現。
「你就會?」武浩天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今兒個真是大大丟臉。
「呵……」貝兒趕緊摀住了小口,不敢笑出聲。
好不容易將船搖離岸邊,那群侍衛熱烈地鼓掌叫好,讓武浩天的臉上又是一陣紅白交錯。
貝兒訝異地看了看他,突然發現武浩天其實並沒他外表那麼可怕,而那些侍衛在岸上鬼吼鬼吼的,竟也有點可愛。
今兒個真是大大地丟了老臉!從沒泛過舟的他,難得有閒情逸致,只想與心愛的貝兒一起泛舟,一塊欣賞絕美的湖光山色,也學學人家歡聲暢笑,卿卿我我。
結果沒想到船會打轉!
「你會不會游水?」貝兒瞪圓了眼睛問道。
「不會。」武浩天很不情願地應了聲。
「不會!」貝兒趕緊摀住小口,笑聲差點飄了出來。
「你就會?」他生氣地瞪了她一眼,心情惡劣到極點。
不再覺得武浩天像凶神惡煞的貝兒,問題突然多了起來。
「為什麼不會?」男人不會游水,那多奇怪呀!
武浩天忍住了心火,過了好半晌才終於開口。「我必須訓練軍隊處理軍務,哪有時間學游水。而且北方天氣冷,河流與湖泊一到冬天就會結冰,教人怎麼去游水或划船。」
「你都沒坐過船嗎?」不會划船可以理解。「畫舫總該坐過吧。」
「畫舫?」他挑眉輕叫,他坐船能不暈就不錯了。
「沒有?」貝兒一臉的驚奇。
小舟慢慢往湖心飄去,微風輕拂,貝兒徜徉在碧波藍天之間,舒服地半瞇著眼,任由輕風撫面,陶醉在這片寧靜的景色裡。
武浩天沉默地划著船,眼睛一直無法離開她。
貝兒臉上那份與世無爭的輕鬆,讓他也深深地感染了那份陶醉自在,一向嚴肅的心無端地輕了起來。
意識到他的凝視,又讓貝兒提高警戒。
「你沒什麼話好跟我說的嗎?」奇了,她昨天的伶牙俐齒跑到哪兒去了?
他瞪著她的眼,忍無可忍的哼了聲,「你怎麼看我像在看壞人?」他看起來很壞嗎?貝兒沒有理他,但是滴溜溜的眼珠像是在告訴他:是啊,你很像壞人,只是我不敢說而已。
看著她無辜又不敢說話的臉,他是既生氣又無奈。
八成是被他昨天的警告——一個字一吻嚇到了。
好!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她嚇個夠!
一看見她嬌艷的紅唇他又想吻她,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
貝兒看著他湊近的臉,立刻用力推開他,船身立時搖搖晃晃,兩個人緊張萬分。
「別別別……別過來!」飽受驚嚇的貝兒哇哇大嚷。
嚇得不敢亂動的兩人,等船身平穩之後才敢喘氣。
武浩天邪邪一笑,繼續發動攻勢。
「我叫你別過來!」貝兒瞪圓了眼睛。
但他哪肯聽。
就在他又接近時,貝兒再度狠狠地用力一推。
如果她只是用「推」的那還好,問題是兩人都在船上,貝兒在推他的時候站了起來,舟身霎時搖搖晃晃,而怕翻船的武浩天一緊張也站了起來,他想抓住貝兒搖晃得快栽下舟的身子,卻被她驚駭地反手一推——
堂堂的大將軍就這樣落水了。
「快快快!快救將軍!」岸邊的侍衛急得團團轉。
「回來呀!」船家也氣急敗壞地咆哮。
四個準備拯救武浩天的侍衛撲通一聲跳下水。
「救命呀!救命呀!」不會游水的四人不斷拍打著水面喊救命。
「別跳、別跳!」船家再度氣急敗壞地咆哮,阻止另兩個也想跳下水的侍衛,「要跳水之前先想想自己會不會游水?快拋繩索救人!」
岸上一堆人亂成一團。
而幾個看見武浩天落水的人也緊張地划船過來想伸手救援。
人呢?貝兒緊張地望著湖面,擔心他是不是淹死了。
突然一隻孔武有力的手、抓住船緣,一張濕漉漉的俊臉冒出了水面,他才開口想要咆哮,卻反而吐出一大口水來。
貝兒一慌,想也沒想地拿起船槳開始用力劃。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趕快逃離這個恐怖至極的男人。
武浩天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愈劃愈遠的小舟。
他的準新娘竟然拋棄他,任他一個人泡在水裡……
園苑深處傳出的輕柔話語以男聲居多。
立在齊任駒一旁的寶兒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聲。
一向不多話的齊任駒已經找不出話來跟她聊,可是昨日的親暱讓他好想更接近寶兒。雖然她剛才舉止粗魯,而且脾氣陰晴不定,他就是難忘她俏顏上的笑容,及令他陶醉的紅唇。
當他邀她一同欣賞他收藏的兵器時,簡直把寶兒嚇呆了,因為一隻不客氣的大手又悄悄環住她的腰。
為什麼他對她吐露愛意時,她的神情有著明顯的拒絕?
齊任駒百思不解,數度想開口詢問卻欲言又止。
昨兒個她明明陶醉在他的懷裡呀!他凝視著寶兒,卻看不見昨日與她無言交會眼神中的深情。
只有驚慌和拒絕。
他想再一次對她吐露愛意,想確切地肯定她對自己的心意。
「寶兒。」他攬緊了她,在她耳邊吐息,輕聲地告訴她,他喜歡她、愛她、急著想娶她進門。
過分親熱的語氣卻嚇壞了懷中的佳人,讓她差點大喊救命。
「你怎麼啦?」他一臉的受挫,無法相信她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寶兒想不著痕跡地把腰上那隻手推開,卻反而被他抱個滿懷。
「不!不行!」寶兒驚駭得心跳差點停止。
望著愈來愈近的臉,她眼睛愈瞪愈大,突然想也沒想地用力一踢,剛好踢到他會「絕子絕孫」的部位,他當場臉痛綠了一半。
「回來……」痛得直不起腰的齊任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寶兒慌慌張張地跑出齊府……
出門三個時辰,兩個人不約而同喘著氣驚魂未定地衝回家。
寶兒的臉鐵青了一半。
貝兒的臉刷白了一半。
兩個人錯愕地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竟有著同樣的驚慌神色。
「你……」姊妹兩人同時開口。
兩人隨即將泛舟、強吻的事互訴一遍。
這下可好了!姊妹倆愁眉不展地坐在石階前等著挨罵。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將他推下水!」臉上依舊毫無血色的貝兒,不敢想像等爹回來時她會怎麼個死法。
「我更糟!」寶兒也煩惱萬分。「我踢中了不該踢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絕子絕孫?」
自從上一次她揪住了一個猥瑣男人的「那個地方」後,被她爹狠狠訓了一頓,才知道原來男人的「那個地方」碰不得。
氣沖沖趕來的齊任駒與一肚子火殺過來的武浩天,在看到石階前坐著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少女時,同時愣住了。
驚愕地對看了幾眼,他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是……」
兩個男人的腦筋轉不過來。
「我是姊姊,她是妹妹。」寶兒率先開口道。
「不,我是姊姊,她才是妹妹。」貝兒抬高了下巴,裝出一臉的成熟穩重。
「你們是……」
兩個男人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錯愕地又對看了幾眼。
「猜猜看我是誰,猜對了就跟你走!」貝兒拍拍手,一臉調皮地說。
聲音像、容貌像、身材一模一樣、頭上的翠花簪飾一模一樣,連穿的鞋子也一模一樣……她們到底是誰?
「我是誰?」寶兒壞壞地瞅了武浩天一眼,一臉的驕傲。這個壞男人也有被整倒的時候。哼!
當兩個男人同時領悟到是怎麼回事時,驚喊出聲。
「原來你有姊姊!」武浩天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原來她有姊姊!他的眼睛來回看著,不確定哪一個才是推他下水的貝兒。
他還以為昨天的貝兒與今天的貝兒是同一個人,沒想到她們聯手捉弄了他兩回合。
「我知道你有個妹妹。」齊任駒的眼睛也轉來轉去的,不知道該跟哪一個說。「但我不知道竟是孿生妹妹!」
姊妹倆得意的對望了一眼,再眨了眨眼睛,又同時讓兩個大男人傻住,眼睛與嘴巴同時張得老大。
她們的表情如此的相似,令人無法分辨其中的差別。
「猜不出來還是請回吧。」換寶兒說話了。
連聲音竟也該死的一樣。兩個男人又再度對望了眼。
「等我們想清楚了,決定『願意』嫁給你們了,你們再來吧。」貝兒也趾高氣揚地說。
「嗄?」他們又詫異地對望了一眼,做夢也沒想到竟這麼被甩了。
「我們可是有婚的在身的喔!」齊任駒一臉警告地瞅著剛剛說話的小丫頭,要她罩子放亮點。
貝兒才不怕他。「你分得出我是誰嗎?」哼!
「呃……」齊任駒驕傲的俊臉頓時出現了挫敗,碰下一鼻子灰。
「所以還是請回吧。」寶兒樂笑道。喚來僕人要他們立即送客。
「這……」
兩個男人詫異地被人請出府。
生平頭一次,兩個位高權重的男人被兩個芳齡不過十六歲的女孩子耍了,卻該死的沒法當場斷了心念,反而更堅定了要定她們的決心。
被攆出沈府的齊任駒與武浩天站在大門口無言地打量著彼此。
從來沒有產生過交集的兩人從互不相識到經歷了這樣的插曲,兩個人的心中竟產牛了英雄互惜的激賞。
「欽差大人,久仰!」
「鎮疆大將軍,有禮了!」
「該怎麼辦?」
兩個男人一籌莫展,竟異口同聲地互問對方該怎麼辦。
想下到他們竟也有被難倒的時候。
「我的貝兒很怕狗!」他記得她曾抱著樹幹哇哇叫,只因為底下有只大狗。
「我的寶兒很會吃!」而且很愛吃。「動不動就噎到。」這是齊任駒對她的印象。
齊任駒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昨天的寶兒與今天的寶兒實際上是不同的人。
「她們會不會……」齊任駒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他真的被捉弄了?
而聰明絕頂的武浩天也在那一剎那有了了悟。
「難不成……」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喊:「昨天跟今天的,不是同一個人?!」
是不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得問兩位女主角。
猜題解答的遊戲對兩個聰明絕頂的男主角而言易如反掌,傷腦筋的是認人的問題。
到底誰才是寶兒?
誰又是貝兒?
而更傷腦筋的是他們兩個愛的……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4:10
第八章
齊任駒發現自己弄不清楚未婚妻到底是哪一個,忙叫齊家的轎夫暫停每日到沈家接送寶兒的工作,等他搞清楚未婚妻到底是誰再說。
而武浩天則是派人四處打聽,想要知道寶兒和貝兒到底誰是誰?他愛的又是哪一個?
除了她們的父母親,沒有人知道貝兒從不摺棉被,當然更不會有人知道貝兒寫起字來錯字連篇的事。
姊妹兩個聯手起來瞞天過海,人人都以為寶兒、貝兒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吟詩作對樣樣精通,刺繡更是在行。
「貝兒!」夜深人靜,楊秀無奈地叫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起床後要摺棉被,你怎麼老說不聽。」
貝兒聳了聳肩,「棉被幹嘛要摺?早上起來,午睡會用到;午睡起來,晚上會用到,摺來摺去多麻煩哪!」拉了就蓋,多方便!
外頭傳來一聲訝異的低喊聲響,卻被風吹散得無影無蹤,沒有引起房裡人的注意。
楊秀繼續數落,「你還在怨你爹禁足的事?可見你反省得還不夠,應該再多關幾天。」
「娘!」她已經夠煩的了!貝兒生氣的捶著棉被。「禁足半個月太離譜了!」她才被禁足第三天,就已經快瘋掉了。「狠心的爹啊!您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外頭突然又傳出一聲低笑聲,隨即停住。
正在發洩怒氣的貝兒,沒聽到外頭有人偷笑的聲音。
「你們兩個啊——」楊秀生氣地戳著貝兒的小腦袋。「寶兒也跟你一樣差勁!你們兩個,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都不是好東西。」
「要不然怎麼會叫雙胞胎。」貝兒理所當然地頂了一句。
楊秀白了女兒一眼,懶得理她,關上房門就走。
外頭靜悄悄地,無聊的長夜不知如何打發?
雖說是被禁足,外頭卻沒人看守,她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來去自如。只是這回爹很生氣,她把武浩天推下水的事,還有姊姊把齊任駒踢得差點絕後的事,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只差沒親手打她們兩個一頓屁股。
就連平常膽大包天,囂張得很的姊姊,也跟她一樣乖乖地待在房裡,不敢擅出房門一步。
「唉!」
貝兒在房裡哀聲歎氣,外頭卻有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往她房裡探頭探腦。
「是你!」武浩天壓低了聲音說話。
兩個大男人藏在矮樹叢裡,還真委屈了他們高大的身軀。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就是擔心武浩天會捷足先登,所以先一步趕來,沒想到卻還是與他碰個正著。
武浩天一臉的迷惘。
剛剛聽那聲音……是貝兒沒錯啊!問題是……她真的是他暗戀了半年的那個「貝兒」?
還是另一個?
兩個男人都有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才好的尷尬。
「你的貝兒怕狗,不會放隻狗嚇她嗎?」齊任駒壞壞的出著餿主意。
「你的寶兒還怕毒蛇呢!要不要我放兩條來試試她?」武浩天哪會不知道齊任駒的壞心腸。
怕的就是兩個人愛上的是同一個。
誰也不願意抓錯人,不願意娶到個「替身」充數。
所以先下手為強。
其實要抓出「貝兒」不是難題,武浩天有強烈的預感,那天在書房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貝兒」,才是他暗戀多時的對象,與那個推他下水的惡婆娘感覺差太遠。
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怎麼老感覺這個從不摺棉被的女娃娃,不太像是他要找的人?
而齊任駒才真的頭大。
他對「寶兒」一無所知,到底那天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誰?
這兩個大男人各自思索了三天三夜依舊不知道,他們愛的人究竟是寶兒,還是貝兒?
門「咿呀」一聲的打開,一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人影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飛也似地衝到另一個房間。
耐不住長夜漫漫,白天早已睡得飽飽的貝兒無聊得想找寶兒談天。
房內不時傳出低低的笑語。
「姊,你看到那兩個呆瓜的表情沒有?」
「哈……」兩姊妹又笑翻了天。
呆瓜?武浩天和齊任駒對瞪了一眼。
「那兩個蠢蛋,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我們兩個誰是誰。」寶兒輕聲笑道,笑聲難掩得意。
蠢蛋?聞言兩個大男人氣得牙癢癢的,眉毛憤恨的蹙緊。
「是啊!」帶著杏仁酥來找姊姊的貝兒,一面吃一面應道,還笑得頻頻發顫,弄得滿地都是碎屑。
「姊……」藏不住心事的貝兒很想問問她對武浩天的感受,是很凶嗎?還是很可怕?要不然那天為什麼會丟下阿興和阿財一個人怒氣沖沖地衝回家?
「什麼事?」寶兒瞭然地望著貝兒漂亮的臉蛋,大概知道她想問什麼。
「你那天……」貝兒欲言又止。
「先說你那天混到齊府,齊任駒對你的印象怎樣?」寶兒先發制人。向來只有她這個老大問話的份,貝兒想套她的話,得再修煉個八百年再說。
而外頭的男人卻聽得糊里糊塗的。
到底誰是寶兒?誰才是貝兒?
是誰開口說「什麼事」?
又是誰問「你那天」……
剛才因一陣笑鬧而「打成一片」的房內兩人,又讓房外的他們睜大了眼,想仔細看清楚說話的人到底是誰?
「姊夫滿好的。」貝兒支著下巴,由哀地說。
真的!她好喜歡姊夫!
「那武浩天他……」
「他怎麼個好法?」單純的貝兒又被寶兒岔開了話題。
「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貝兒聳了聳肩,算是回答了。
「武浩天對你怎麼了?為什麼你那天怒氣沖沖地回來?」
武浩天是不是很可怕?竟惹毛了修養還不錯的姊姊。
「別提那個混蛋!」
寶兒憤然地往桌上一捶,她的動作卻讓佇立在窗外偷聽的武浩天眼睛一亮。
是她!他差點忍不住歡呼一聲。
那天被他吻得站不住腳的「貝兒」竟然是寶兒!那抱著樹幹哇哇叫的「貝兒」,也很有可能是寶兒了!
那她很怕狗!武浩天壞壞一笑,笑容裡有著毒辣的快意。
待會兒你就該死了!寶兒。
而齊任駒則難掩訝異地望著窗內兩手撐著下巴,全神貫注聆聽姊姊講話的貝兒。
原來他愛上的人是貝兒。
他那天糊里糊塗吐露出愛意的人,該不會是另一個吧?
聰明絕頂的齊任駒,大概知道他那天惹毛誰了。
癡癡望著窗內的人兒,齊任駒的視線一直定在貝兒的身上。
「她是我的。」他發出一聲歎息,轉頭瞅著一臉使壞的武浩天。「誰也別想和我搶!」他警告道。
「誰?」武浩天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才知道他指的是貝兒。
「我對推我下水的女人沒興趣。」武浩天挑明地說。「另一個比較對我的胃口。」繞了那麼大圈子,他才知道原來喜歡的人是寶兒。
門「咿呀」一聲,又被悄悄拉了開來,裡頭的人東張西望了會兒,才溜回房裡。
「姊,晚安。」貝兒朝寶兒搖著手道。
寶兒回給她一個愉快的笑容。「晚安。」
兩間房的門扉再度掩上。
武浩天和齊任駒悄悄由暗處走了出來。各自望著心上人掩上的門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齊任駒回過神,舉步朝貝兒房間走。
「等等!」武浩天叫住他。「你確定剛剛溜回房裡的人真的是貝兒嗎?」他惡作劇地說。
齊任駒聞言當場怔住,俊臉出現了懷疑。
武浩天輕咳了咳,掩飾笑意。
他直覺地認為剛剛那個溜出門的小丫頭,一定是那天推他下水的小混蛋。
這回錯不了!更何況他的寶兒身上還有他留下的記號。
「我的直覺告訴我……」齊任駒愣了好一會兒,轉頭想告訴武浩天他的判斷準沒錯時,卻看到武浩天一臉的忍俊不住,他火大地啐道:「去你的!」
「改天再和你算帳!」齊任駒邊走邊罵,被武浩天氣得一肚子火。
武浩天無所謂地對他揮揮手。「可別太心狠手辣喲!好歹我也是你的『姊夫』哪!」
去你的!斯文俊雅的齊任駒忍不住拋給他一個白眼。
憋笑得臉快抽筋的武浩天看到齊任駒身形一晃,閃進貝兒房裡,自己也跟著悄悄推開寶兒的房門,卻被寶兒的身影愣住。
坐在窗前的寶兒全身染上了一層暈黃,她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書,此時的她美得宛若仙子下凡。
「寶兒。」他忍不住輕喚了聲。
「誰?」她驚慌地望著佇立在門口的高大人影,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我……我是寶兒!」驚駭的聲音在猛地嚥下一口口水後,立即由緊張轉為鎮定,「我是寶兒,貝兒在另一間房裡。」
「沒錯。」他嘴角勾出迷人的微笑,看起來溫和卻又暗藏著危險。「可我那天在你身上留下了記號。」他修長的手指猛地戳上她的胸口。「這裡,還有這裡。」
寶兒驚駭地打掉他的手。「你胡說!」但她驚訝的神色卻怎麼掩都掩不了,緊搭著胸口的模樣早已不打自招。
「我說對了吧!」武浩天下巴一揚,又往前移了幾步,近得可以彎腰和她鼻尖對鼻尖地互說心意。
「你要娶的人是貝兒!」寶兒慌張地抬出妹妹做擋箭牌。
「可我想娶的人是你。」
「胡說!」寶兒的心臟加速跳動,她急急地想退後,卻踉蹌地坐倒在椅子上,被困在桌子和他之間。
「我跟你沒有感情!」望著他發亮的烏黑雙眼,她驚慌地找話說。
「我跟貝兒更沒有感情,跟你比較有。」他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抬著她的臉蛋仔細地瞧個夠。
「放手!」
「好。」他依言放手,卻靈巧地伸手攬住她的腰,摟她進懷。
「你……」她慌亂地想叫。
「噓!」武浩天一臉不贊同的警告道:「一字一個吻,還記得吧?」
寶兒慌亂地趕緊掩住小嘴,驚駭地瞪著他。
「呵呵呵……」他悶笑的聲音自她頭頂上傳來。
「你……」寶兒忍不住又掙扎起來,氣喘吁吁地說:「那天被你吻得亂七八糟的人又不是我!」
又來了!
「你有沒有搞清楚你現在抓的人是誰啊?」
這丫頭真的是皮癢欠揍!武浩天生氣地放下她,雙手環胸,看她打算演到什麼時候。
說什麼她都不能承認那天扮成男僕的「貝兒」,真的就是她。
「你快走!被我爹瞧見了可不好。」她假裝寬宏大量地催著他快走,實際上早已心虛得出了一身冷汗。
「好!走!」他拉著她就走。
「喂!你要拉我去哪裡?」她隨即被他警告的眼神瞪住。
「跟我回去,直到我弄清楚那天跟我在一起的到底是哪一個,我就放你回來。」
「你簡直——」霸道無禮又可惡透頂!寶兒罵人的話被他摀住。
「你想跟我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他附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說。
他拍拍手,沈家的侍衛開了門,又讓寶兒傻住。
他是怎麼辦到的?
突然一隻狗衝進房內。
「哇!」寶兒立即抱著武浩天哇哇大叫。
武浩天和站崗的侍衛全笑得眉眼彎穹的。沒錯,她果然是寶兒。
狗在狂吠了幾聲後,被人牽出房外。
「嚇死人了。」寶兒臉色發白的直拍著胸口。
「寶兒小姐,你和你妹妹一樣很怕狗。」侍衛好笑地說。
「啊?」武浩天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他……他剛剛說什麼來著?貝兒也怕狗!
而他一直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那……那天……」他連忙抓緊寶兒朝沈府大門急奔。不管他訂親之前遇到的是真貝兒還是假貝兒,不管他之前撞見的抱著樹幹哇哇叫的是哪一個,總之他喜歡的是現在這個!
直到將寶兒塞入馬車緊緊地攬入懷裡,他才有松下口氣的感覺。
「駕」的一聲,馬車揚長而去。
「玩得還好吧。」
黑暗中突然出現的聲音讓貝兒嚇了一大跳。
「如此捉弄人,讓人搞不清楚誰是誰,很好玩嗎?」齊任駒聲音變得冷冽。
貝兒雙頰發燙。「我不是寶兒,你請回去。」
「我有說我要找寶兒了嗎?」他瞅著她一笑,看著她無措的反應。
明明就是你了,還裝蒜。
齊任駒當下心裡便有譜了,知道他心繫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小丫頭。
「我喜歡你,貝兒。」他坦白的說,注視著她驚訝的臉蛋。
上一回他表錯了情,這一回他還是堅持要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你呢?你願意嫁給我嗎?」如果願意,他明天就會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他齊府即將迎娶進門的媳婦是貝兒。
「我……」貝兒瑟縮地往後退。
她記得姊姊跟她提過齊任駒對姊姊一見鍾情的事,為什麼幾天沒見,他反而對她傾訴愛慕,他是不是迷糊過了頭?
「你喜歡的明明是姊姊!」她生氣的嬌聲嚷嚷。
齊任駒滿臉的冤枉。「我表錯了情能怪我嗎?」該怪的是你們姊妹教人頭大!「我以為隔天被我接過來的是你,我怎麼知道你還有一個孿生姊姊?這能怪我嗎?」
貝兒聽了直想笑,一肚子酸溜溜的醋味被他逗趣的話全消化掉。
「我以為……」她咬著唇,小心地瞄了瞄他,「我以為你喜歡的是姊姊。」姊姊跟她雖長得一模一樣,但禮教好,儀態端莊又應答如流,粗枝大葉的她根本沒法跟姊姊比,所以姊姊隔天一到他家便擄獲他的心了。
「對不對?」害她傷心難過地悄悄掉了好幾滴眼淚。
「不對、不對!」齊任駒忙不迭的否認。「我喜歡的人是你,打從你扮小狗的那一天開始——」
「扮馬!」貝兒不滿的糾正。
「好吧、好吧,扮馬就扮馬。」齊任駒沒轍地舉起手投降。「扮牛也可以。」他用眼神制止了貝兒的抗議。「我真的是在第一眼見到你就已對你一見鍾情,真的。」他悄悄地覆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將她攬進懷裡。
她也是。貝兒貼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可是……」
「你爹那關由我來說。」
「那姊姊不是可憐了?」
「怎麼會?」他訝異地問道。「那麼凶悍的女人配武浩天剛剛好。」唉!那一腳踢得他好痛。
貝兒想氣又想笑,「姊姊有點凶,生氣的時候還會擰著人家的耳朵罵人。」人家指的是她,貝兒。
「真的?」齊任駒的眼驚訝地瞪得老大,「幸虧我沒娶她!」好險!
「嗯,可是武浩天看起來比姊姊還凶。」真叫人擔心哪!
「那好,配得剛剛好。」阿彌陀佛!
「可是我……」貝兒咬了咬唇,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來。「你們家是書香世家,可是我……」
「配我剛剛好。」齊任駒誠摯地說。
兩個人互訴情衷,斜月映照出一對相擁的身影,兩顆互屬的真心再也不逃避,勇敢地面對自己內心的渴望。
齊任駒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問不可,於是輕輕地推開她。
「你怕狗嗎?貝兒。」武浩天的寶兒就很怕狗。
「怕?」開玩笑,是狗兒怕她吧!
可是一想到曾和姊姊約法三章——兩個人得一起怕小狗,她的眼瞼就垂了下來,很合作地點了點頭。
啊!完蛋了!齊任駒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模樣。
寶兒怕狗,貝兒也怕狗,那日後她們兩個又混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要如何分辨得出誰是誰呢?
不行,得帶她走!免得武浩天搞不清楚自己的妻子是哪一個,愛錯了人怎麼辦?
「走,跟我回家!」齊任駒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就走。
「啊?去哪裡?」貝兒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回我家。」
「可是……」
「你爹那兒我會跟他說。」
「可是為什麼突然要去你家?」
齊任駒突然堵住她的嘴,阻止她嘰哩呱啦一直問下去。
「貝兒,你相不相信我?」他輕吮著她的耳垂,萬分陶醉。
迷人的氣息竄入他的鼻腔,害得他好想咬她一口。
「嗯。」她被他迷人的挑逗技巧逗弄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僵直著不動,輕輕地點著腦袋。
「那就好。」他露出迷人的笑容,輕吻了吻她的鼻尖。「咱們回家。」他拉著她直往門口走。
為免被武浩天捷足先登,只有將貝兒綁在身旁,才能教他放一千兩百個心。
「千萬別離開我!」他要求她,「在未成親前,你回家都得先知會我一聲,我陪你一起回來。」
「可是……」貝兒又猶豫了。
「又怎麼了?」齊任駒不悅地瞪著她。
「你……」貝兒欲言又止。
「說!」再讓她「你」下去,他會瀕臨瘋狂。
「你確定……真的要娶我?」她狐疑地看著他。
「那當然。」
「不後悔?」
「絕不後悔!」他趕緊加了句,「不過是指你沈貝,可不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沈寶。」
「好!不後悔!真的不後悔!」她放心地點著腦袋一直重複這句話。
可是她愈想愈不放心,要是萬一哪天他發現她寫字錯字連篇、吟詩作對押不成韻,氣得猛跳腳,找她算帳的時候怎麼辦?
「你得先立張字據給我!」有了字據,她就什麼都不用怕。
「啊?」齊任駒一愣,「你在搞什麼名堂?」哪有人成親前要立字據的?
一會兒「不後悔、不後悔」喊個老半天,一會兒突然開口要他立字據,她在搞什麼名堂?
貝兒揚起漂亮的臉蛋,輕輕吐出幾句話。
「皇天在上,我齊任駒真心真意願娶沈貝為妻!日後不論發生多大的事,都本著天荒地老、此情不渝的真心誓言,『絕不』——」她特別加重這兩個字,「與沈貝一般見識。」
「如何?」她側臉瞅著他,眼神卻在問:你敢不敢這麼做?
「好!」齊任駒想也沒想地說了聲好。
「回去馬上寫給我。」讓她揣在懷裡她才放心。
「沒問題,咱們回府後馬上寫給你。」要他寫幾張都沒問題。
「謝謝。」
「啊?」齊任駒愣愣地望著她。
「我說謝謝。」貝兒一笑。「呆瓜!」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4:26
第九章
「你愛兵器?」被齊任駒攬在懷裡的貝兒,看著滿室的兵器,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很喜歡讀書嗎?怎麼會收藏這些東西?」
「上一回我帶你姊姊來看過,不過我以為那是你,現在你看了如何?」
「好驚訝!」他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呢?
牆上除了掛著各種寶劍和兵器外,書架上琳琅滿目的兵書更教貝兒咋舌,其中一本「孫子兵法」,更是快被翻爛了,看得出主人對這本書的偏愛。
「你喜歡這本書?」貝兒隨手翻了翻。
「嗯。」齊任駒應了聲。「我認為孫子兵法是集人類智慧的作品。」他迷人一笑,一直盯著貝兒水嫩的臉蛋。
「所以你每天晚上睡覺前都一定讀它?」真是難以相信。
「就像武浩天喜歡古文、字畫,每晚睡前一定研讀詩文一樣。」
「啊?」貝兒倒抽了一口氣。「真的假的?」那她若嫁給他,豈不完蛋了!
看來爹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齊任駒只是神秘的勾起唇角。他當然不能告訴貝兒,打從他知道有武浩天這個「情敵」開始,他便仔細調查過武浩天了。
「你……」貝兒愣愣地看著他,無法從震驚中回神。好險,她差點就嫁給武浩天了。
一個酷愛讀書的男人!
惡!
「貝兒。」齊任駒哄著她,打算套出一些話來。「如果以後我遇著了你姊姊,又把她當成是你,那豈不是糗大了?」
「嗯。」貝兒傻傻地點著腦袋。
「我該如何分辨你們姊妹?」他柔柔一笑,狀似虛心請教。
「這簡單!」貝兒拉張椅子坐在他面前,開始仔細地教。「我跟我姊姊長得一模一樣,單憑外表絕對分辨不出來。所以我們糊塗的爹和娘,養了我們十六年了,到現在還分辨不出我們誰是誰。」
嘎?齊任駒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十六年啊!天哪!十六年竟然還分不出誰是誰,那他得花幾年?
「所以要從個性上著手。」
貝兒糊里糊塗的招供,一點都沒有想到,其實自己並沒有比糊塗的爹娘精明多少,否則怎麼會乖乖地被套出話來。
「要從個性上著手?」有點土灰的俊臉終於出現了點血色。「怎麼分辨?」
「姊姊在觀念上,跟我不一樣的地方很多。」
「喔?」他眼睛一亮。
「比如說,姊姊是個凡事喜歡按部就班的人,而我比較隨性。」
「喔!」這哪能分辨得出誰是誰啊?
「姊姊的計劃表可以從年初排到年尾,每達成一件就用硃砂筆打一個勾,而我——」貝兒把差點脫口的話嚥回去。「我沒她那麼古板!」惡!說得連她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她是嫌麻煩。
事實上她連自己擬妥的讀書計劃執行表都做不到,更甭提從年初排到年尾的各項計劃表。
所以姊姊珍惜光陰,年少有成,而她渾渾噩噩地一天過一天,依然一事無成。
齊任駒聽完了,仍是一頭霧水。這——這教他從何著手?她們兩人站在他面前,他還是一樣搞不清楚誰才是他妻子。
「還有、還有。」貝兒沒注意到他的面有難色,繼續親切地教導。「性格上,我們也有明顯不同。」
「喔?」能有多不同?
「我姊姊有一個小毛病。」
「喔?」他眼睛又亮了起來。
「她不讀完書,是不睡覺,不吃飯的。」
「噢。」齊任駒的雙肩垮了下來。
這能教人分辨得出誰是誰嗎?唉!
「那你呢?」他忍不住地問了聲。
「我……」貝兒不好意思地乾笑了聲,「我沒她那麼固執。」
事實上,她看了書就想睡,盯著書本就好餓。
齊任駒突然覺得頭大,他還是回房好好研究屬下送過來關於姊妹差異處的報告還有用些。
「等等,還有,」貝兒拉住他的身子。她還沒說完呢。
「還有?」他不覺地揚高了嗓音。
「嗯。」她認真地點了點腦袋,拉著他又坐回原位。「在對談上,我們的個性也很明顯地不同。」
「喔?」這點他倒有興趣聽了。
「我姊姊講話咬文嚼字,動不動就會用上幾句成語。」挺優雅的。
「那你呢?」他忍不住地又問道。
唉,他就知道,這哪是什麼不同呢?
用詞文雅誰不會?他自己不也是常引經據典。
他一點也不知道有話直說的貝兒根本不用什麼典雅詞語,她一向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而且識字不多。倘若仔細觀察,從言詞對談間很快便能分辨出誰是寶兒,誰是貝兒。
不過,如果聰明的寶兒蓄意掩護,故意不說那麼文的話,眾人還是拿她們兩姊妹沒轍。
「我?」貝兒尷尬地直笑。「我才沒她那麼唆!」
她到現在連「灩瀲」還是「瀲灩」都搞不清,波光「」還是波光「粼粼」哪個詞才是正確?她有可能說話時突然蹦出成語嗎?
「好,我懂了。」齊任駒比著手勢阻止她繼續發言。他已經聽得腦袋昏花,四肢無力了。「我送你回房。」
「嗯。」貝兒笑容滿面地任他拉著,一面還不放心地問:「這樣你搞清楚我們兩個誰是誰了吧?」
反正凡事按部就班,說一不二、脾氣挺壤,性子特急、說話喜歡咬文嚼字的,就不是貝兒,這挺容易分辨得嘛。
「搞清楚了。」事實上他是愈聽愈糊塗。
「喔,對了。」貝兒站在房門口,喚往亟欲離去的齊任駒。「我還有一件事忘了說。」
「好,你說。」他已有充分的心理準備,知道她接下去說的,大概對他沒什麼幫助可言。
「我姊姊最怕丟臉。」不像她。「如果不小心做了讓她覺得丟臉的事情,她會很生氣地捲起袖子,凶悍地擰著人家的耳朵不放,才不管你是誰。」真把姊姊惹毛了,可不是普通的死法就能讓她氣消的。「所以要小心,千萬別惹她!」貝兒不放心地叮嚀著。
她自己就被擰了好幾次,每次都痛得哇哇叫。
可惡的姊姊只允許別人出錯,絕不允許自己丟臉。
她自己打著「貝兒」的名號在外頭做了許多糗事,敗壞她的名聲,卻絕不允許她在任何人面前丟寶兒的臉。
所以每次她扛著寶兒的招牌在外頭胡搞瞎搞,只要被姊姊抓個正著,通常都被她修理得很淒慘。
「要小心!」她不放心地又叮嚀一聲。
「我會的。」任駒無力地點著腦袋,真的很頭大。
「早點睡。」他啄了下她的小嘴,在差點忍不住擁她入懷時,趕緊轉身離開。
貝兒雙頰燒紅地將門掩上,背靠著門,輕掩著小嘴吃吃地笑個不停。剛才好甜蜜,她有點捨不得剛才剎那的親暱。
好好喔!她一臉的迷醉。
早點睡,明天才可以早點起來看到任駒。
「你就是貝兒!」婉儀訝異道,「而你是寶兒?」她轉向另一個俏麗人兒詢問。
「是的。」寶兒乖巧的露出了笑容。
婉儀和齊譽對看了一眼,難以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肖似的人兒。
武浩天和齊任駒全神戒備地緊守在兩姊妹身旁,深恐一個不小心,又讓她們有製造混亂的機會,那他們兩個就有苦頭吃了。
「呵呵呵……」相國一臉笑意地步入大廳。「我就知道會這樣!」他當初說媒時,故意什麼都不說,就是要讓兩個寶貝有出手整人的機會。
「原來相國是……」婉儀恍然大悟,也跟著失笑出聲。
「這兩個丫頭可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她們兩個平常是怎麼整沈拓和他夫人的,我可是一清二楚。」相國笑容滿面的端起杯子嗅了嗅,佯歎了一口氣。「好久沒喝到寶兒親手泡的茶。」
「沒問題。」寶兒招手要僕人端上茶具,動作熟練的泡起茶來。
齊譽訝異的接過寶兒捧上的茶杯,她自信從容的態度與站在一旁猛絞手指,不知在窮緊張什麼的貝兒,簡直判若兩人。
嗯,好香。「貝兒不會泡茶嗎?」齊譽問道。怎麼兩姊妹差那麼多?
「會啊!」寶兒瞪了妹妹一眼。
每當貝兒心虛地頻冒冷汗、猛絞手指的時候,八成又是做了什麼欠揍的事。
「會?」齊譽狐疑地與婉儀對看了一眼。
「會啊!」楊秀也說話了。兩個女兒都會泡茶呀!
「貝兒。」沈拓隱約猜出貝兒心虛的原因了。
「我……」貝兒挨近齊任駒身邊,想尋求庇護。「早八百年前我就忘光茶是怎麼泡的了。」那麼複雜的方法,她會記得才怪。
「所以你扮寶兒到我們家的第一天就頻出醜,你泡茶的『雜技』當場把我的僕人嚇壞了。」齊任駒好笑地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他的話卻惹毛了一個人。
「好啊,貝兒!」寶兒不知什麼時候已捲起袖子,生氣地擰著貝兒的耳朵,「你竟敢當眾丟我的臉啊!」
齊譽和婉儀當場嚇得目瞪口呆。
「姊……姊,你放手,這樣不好看!」貝兒小聲地求饒。
「你也知道什麼叫不好看!」寶兒生氣地吼道:「說!你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統統說出來!」天哪!她的名聲不知道被貝兒糟蹋到什麼地步了?
「沒有了,我只瞞你這一件。」貝兒怕寶兒比怕玉皇大帝更甚。
「寶兒!」楊秀趕緊過去勸架。
沈拓則一副「不會有事」的從容模樣,悄悄地朝眾人眨了眨眼,要他們別放在心上。
而齊任駒和武浩天兩個大男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這……」齊任駒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想不到我的寶兒這麼凶。」武浩天真的被嚇了一跳。
「快說!你還有什麼還沒說出來的?快說!」寶兒還在教訓貝兒。
「你不去救你妻子?」武浩天用手肘撞了同樣目瞪口呆的齊任駒。
「這個時候去……」他想起了貝兒的警告。「大概只有找死的份。」
於是兩個俊男就愣愣地看著凶悍的姊姊教訓著可憐的妹妹。
「好痛……」貝兒含著兩泡淚,乖乖地坐在涼亭裡任由齊任駒拿著冰涼的藥膏塗抹在泛紅的耳朵上。
「姊姊好壞!」她大聲咆哮。
「是啊。」怎麼那時候你沒膽跟她這麼吼呢?
「怪不得她會嫁給武浩天那種臭男人!」活該!
齊任駒突然失笑出聲。
「還疼不疼?」
「好疼。」她委屈地垂下雙肩。
「沒關係。」他坐了下來,呵護似的緊摟著她。「等你嫁過來,再也沒有人膽敢這麼對你。」
「嗯。」貝兒用力吸了吸鼻子,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對了,我那天泡茶的事你不是不在場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還描述得如此詳細,貝兒眨著淚汪汪的雙眸直看著他。
齊任駒的笑容突然僵住。「呃……事實上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他一時不知該如可解釋。
「你偷看!」她指著他的鼻尖,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
「沒有!」他嚇了一跳,趕緊否認。
「那是誰告訴你的?」她瞇細了眼眸,逼視著他。
他趕緊將臉往後挪了幾寸,有點心驚膽戰。怎麼貝兒瞇眼打量人的眼光看起來比寶兒更凶狠?
他用力咳了咳,「沒錯,是人家告訴我的。」
「誰?」
「不告訴你。」一瞧見她的眼光,他趕緊補了句:「怕你會修理他。」
貝兒瞭然地點著頭,「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八成是段總管,因為他當時對她印象最差。
「誰?」齊任駒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一定是——」
「少爺!」侍衛十萬火急地奔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他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貝兒,我出去一趟,今兒個你陪爹娘一塊用膳,不用等我。」說完,他迅速離去。
「喂……」她話還沒說完呢。
算了,爹還不是一樣,只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什麼也不解釋就衝出門,幾天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
沒人陪她,她就一個人慢慢的逛,反正這府邸這麼大,她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貝兒逛呀逛,晃呀晃,不知不覺來到了她初入齊府的皇覺居裡。
「哇!這個花瓶還在!」她在偌大的屋裡玩得不亦樂乎。
當初差點撞翻了這個花瓶,害段總管及一大堆僕人當場臉色刷白,差點癱軟在地。至今回想起來依然好笑。
「咦?」她狐疑地看著繡屏後的牆壁竟出現了「裂縫」。
再仔細一瞧,發現牆壁裡頭透出了光亮,她狐疑地輕敲了敲,竟能將一整面牆推開。
「啊!」她嚇了一大跳,以為她將牆推壞了。
這是什麼?她驚愕地張望著裡頭的一切,在猶豫了一會兒後,悄悄的溜了進去。
幾張椅子圍著一個小圓桌,密室裡頭整潔清幽,幾樣隨意散放在桌面、木櫃上的書本、茶杯、紙鎮等小東西,看得出主人是個隨興的人,東西雖不凌亂,卻也沒有刻意地擦拭得一塵不染。
貝兒東摸摸西看看,每一樣東西對她來說都很新鮮。突然一陣微風徐徐的吹入,令她警覺地回頭,卻在瞬間驚愕地目瞪口呆。
這……怎麼看得見外面,而且……她驚愕地摀住小口。
這不是她剛剛偷溜進來的皇覺居的大廳嗎?那個差點被她撞落地的花瓶還擺在那兒,而那天她被段總管操練到雙腳發軟,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地方不就在那兒。
她還記得當時旁邊圍著多少僕人,目瞪口呆地瞪著杯裡的茶葉渣……
她登時恍然大悟。
由這裡可以看得到外面!
這麼說……驚愕的小口因再一次的重大發現而張得老大。
這麼說齊任駒他……好哇!原來他當時躲在這兒觀察她,原來他已看盡了她的糗態,偷偷地躲在裡頭笑翻天。
「齊任駒!」她火大地衝出密室,想找他算帳。
正打算進來打掃的僕人看著密室的門大開,登時嚇了一大跳。
「少夫人……怎麼發現的?」僕人被她凶狠的模樣嚇得結結巴巴。
貝兒朝他一笑,狀似溫柔的問:「少爺呢?」
「他剛剛不是才告訴您,要您別等他用膳了嗎?」僕人像瞧怪物似的盯著她。
貝兒深吸了幾口氣,被騙的感覺沒有辦法發洩,讓她有股想掐死人的衝動。
「你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僕人慌張的搖著手。「我什麼都不知道。」
貝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說,我就沒法查了嗎?」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他什麼都不敢說,只盼望能快點見著齊任駒,趕緊向他稟報。
「好!我走!」貝兒火大地嚷道,頭也不回地衝出齊府。
「啊!」來不及反應的僕人在愣了好一會兒後,才慌慌張張追了出去,並吼著要人攔住她。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而同一時間裡,寶兒也剛好衝回沈府,懷裡還揣著個木盒,氣急敗壞地大嚷:「你看看這些信!」
貝兒鐵青著臉,不發一語地接了過來。
「這是什麼?」她訝異地瞪圓眼,看著木盒裡躺著的信件。
「什麼?!」在看完了信件後,貝兒原本已被齊任駒氣得鐵青的俏臉,立即如火山爆發似的漲紅。
「他們兩個就這麼把我們賣了!」
武浩天和齊任駒在得知自己喜歡的人兒正好是對方婚配的對象時,便商量著要怎麼把兩個姊妹弄到手,以及如何整治這兩個小混蛋,好報姊妹倆害他們老搞不清楚誰是誰的仇。
「混蛋!」
「是啊!」
「這口氣非討回不可!」貝兒握緊了拳頭,對齊任駒的新仇舊恨一併湧上心頭。
「不討回,咱們就不姓沈!」姊妹倆攜手連心,非討回這口氣不可。
笑容滿面的沈拓一踏進門,突然被寶貝女兒拖住。
「爹,我們兩個不嫁了!」
「啊?」
「你瞧瞧!」寶兒火大地拿起木盒給他瞧。
貝兒也怒氣沖沖的將她所受的委屈,一古腦兒全說給他聽。
「好!好!」沈拓高舉雙手投降,「不嫁就不嫁!」對付女兒他自有辦法。「只是爹爹的官小,恐怕鬥不過他們兩個。」
「我們幫您修理他們!」兩姊妹異口同聲的說。
「好,他們兩個來了就說爹不在,任由你們去對付。」沈拓笑容滿面的將自己輕鬆地撇在戰局外。
而得知那面牆把未婚妻氣跑了的齊任駒,無論怎麼苫口婆心的勸,和未來的姊夫武浩天再怎麼軟硬兼施的哄,就是無法把兩姊妹各自帶回身邊。
「呵呵呵!」聽得幾度大笑的不只相國一人。
「傷腦筋哪。」齊譽也覺得頭疼,他的兒子到現在還分不清到時該娶哪一個進門。
最後還是在婉儀的柔聲勸解下,兩姊妹才答應「收兵」。
大喜之日終於到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4-6-10 00:14:51
第十章
「一想到那些信我就火大!」
「是啊!」另一個絕色人兒也哼道:「只要一想到我曾傻呼呼地被人偷窺,這把心火就立刻燃起,恨不得擰斷他的頭。」
狠話說歸說,可笑得甜津津的兩個絕麗少女,眼波流轉間藏不住的甜蜜,可完全洩漏出對即將出閣的喜悅。
「小姐,快覆上喜帕,時辰快到了。」服侍寶兒的小冰一拿起喜帕就往貝兒的頭上蓋。
而服侍貝兒的丫環也在搞不清楚誰是誰的狀況下錯把寶兒當貝兒,也急急忙忙地拿起喜帕為寶兒覆上。
「別急。」貝兒輕晃著腦袋閃躲著,不肯覆上喜帕。
寶兒也是,一點都不著急外頭的鞭炮辟哩啪啦的響,新郎倌正在外頭等著迎接她們上花轎。
「小姐!」小冰急得跺腳。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鬧脾氣。
貝兒好整以暇地將一粒花生拋入口中,邊嚼邊說:「我只要一想到他曾經這麼捉弄我,我就火上心頭,不肯覆上紅帕。」
寶兒笑望著與自己心有靈犀的妹妹。
「你到現在還在生氣啊!」小冰簡直難以想像,一件小事竟然還能記恨到現在。
事實上該說出閣在即,那份即將分離的難捨正在兩姊妹心中氾濫,一旦踏出了大門,就立即展開為人妻、為人母的人生旅程,她們再也沒有機會聯手整人。
而最令她們懷念的是她們整人為樂的快活日子。十六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快樂的笑聲,此刻正盈滿兩姊妹的胸懷。
「是啊,非常非常地生氣。」貝兒瀟灑的又拋一粒花生到口中,只有姊姊才能深刻體會她現在的心情。
小冰原本想數落,張口卻想到什麼似的突然一愣。
「你是貝兒小姐!」她現在才發現伺候錯主子了,趕緊跑回自己主子的身邊。
只有寶兒懂得貝兒言語中的意思,因為此刻她也深深陷入即將分離的哀傷中。
日後再見面,姊妹依舊,身份卻已不同。
不再是了無牽掛的小姑娘。
不能再拉著阿興或阿財四處快活的跑。
當然,分住城東與城西的兩姊妹,也不再有成天喳呼個不停的日子。
以後她們的人生得跟她們的另一半分享。
「姑爺不是說了,他當初因為不認識你,所以才存心想整你,他已經和你道過歉了呀!」
「是呀!」貝兒點了下頭,「我沒說不原諒他呀!」否則她怎麼會乖乖地坐在這兒等著他來迎娶。
「那你還在氣什麼?」
「可是我也沒說不整他呀!」
寶兒噗哧一笑,睨了小冰一眼。
「噢。」小冰恍然大悟。
「快點、快點,怎麼新娘子還不出來?」外頭催促聲音已經飄到這兒。
「小姐!」小冰和另一個丫環急急地為兩人覆上喜帕。
「小冰,你去傳話,告訴姑爺,說我們兩個不肯上花轎。」
「啊!」小冰嚇掉了下巴。這不是叫她去找死嗎?
「去呀!」貝兒也在喜帕底下輕聲地催促。寶兒的手悄悄的伸過來與她緊緊相握著。
「快去呀!」寶兒也催她。
此時兩姊妹湧出了一股即將分離的心酸,卻又同時眨回眼淚,不讓人看見。
「快去!」貝兒不耐煩地催促道,手和姊姊的緊緊相握。
小冰不敢一個人去,硬拉著貝兒的小丫環一同共赴苦難。
「再回來時,我們大概又分不清楚誰是誰了。」貝兒的丫環嘀嘀咕咕的在小冰耳邊說。
小冰意味深長地瞥了身後的兩人一眼,知道待會兩位姑爺有得受了。
一聽到兩位新娘不肯上花轎的新郎倌,領著大票人馬急急地殺了過來。
一時間,安靜的庭園突然變得喧鬧無比。大批的賓客湧了進來,人人急著想一睹新娘的豐采。更急著想知道,為什麼新娘不肯上花轎?圍觀的人群將整個庭院擠得水洩不通。
兩個新郎倌目瞪口呆地看著覆上喜帕端坐在涼亭裡的兩位新娘,暗叫了聲不妙。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對看了一眼,知道接下來有好戲上場了。
而被當成猴子耍的,大概又是可憐的他們了。
早知道就別那麼信任她。
齊任駒和武浩天暗暗呻吟,他們還以為姊妹倆已經不和他們計較了。
「為什麼不肯上花轎?」這又是誰出的鬼主意?
武浩天瞪著一模一樣的兩人,不知道他的寶兒到底是哪一個,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該向誰問?
「因為不肯太便宜兩位新郎倌。」兩位美女同時掀開喜帕,霎時引來一片訝異的讚歎聲。
淘氣的表情一模一樣,頓悟出是怎麼回事的賓客突然放聲大笑,四周立即響起熱烈的鼓掌叫好聲。
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沈氏夫婦笑得合不攏嘴。這是女兒最頑皮的一次,就由她們去吧。
「快呀!快挑一個!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們的新娘?」群眾中不知由哪裡爆出一聲不耐煩的催促,把圍觀的賓客逗得又是一陣大笑。
「我想最著急的大概是新郎倌吧!」右邊又有一陣低沉的笑語傳出,「畢竟娶錯了新娘可是件大事,挺傷腦筋的哪!」
「哈哈哈!」
一聲聲的調侃,一句句的奚落,讓一臉為難的新郎倌只能像傻子一樣的杵在新娘子的面前,不知如何是好。
「挑呀!」
「是啊,挑呀!」
「快呀!」
「若我是你們的話,早等不及地抓了一個就走!」
眾人的話又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誰是貝兒?
誰是寶兒?
兩個大男人彎著腰,低頭審視著一模一樣的花容月貌,企圖由她們憋笑的表情看出一絲端倪,好讓他們能趕緊將新娘娶回家。
齊任駒緊張的瞅著寶兒,愈看愈不對的再轉向貝兒。貝兒無所謂地朝他眨了眨眼,乾脆湊近點,讓他看得更清楚。
齊任駒卻反而嚇一跳地將臉移開,和同樣傷腦筋的武浩天對看了一眼。
寶兒輕鬆一笑,「我是寶兒。」
「我是貝兒。」貝兒又朝齊任駒眨了眨眼。
兩個男人根本不相信她們的話,又對看了一眼。
既然存心要整他們,就不可能這麼乾脆地介紹自己,一定有詐。
他們將眼光調向另一個人仔細審視。
貝兒差點大笑。武浩天盯著她的表情好像已經認定了她才是寶兒,只是心裡頭還有那麼點怕怕的,不太敢妄下決定。
「好吧。」她咬著唇,邊笑邊說:「我是寶兒,她才是貝兒,趕緊把我娶回家吧!」她淘氣的神情讓坐在一旁的寶兒失笑,也讓武浩天原本愈來愈確定的念頭出現了猶豫。
貝兒的話讓賓客揚聲大笑。
兩位新郎倌沒有轉身叫他們不要鬧的勇氣,只好乖乖地任他們笑鬧個夠。
武浩天猶豫地伸手想抓住貝兒,卻被齊任駒迅速的伸手攔截。
「你可別抓錯人了。」
「可是我愈看她愈像……」我的寶兒。
其實齊任駒也愈看她愈像寶兒,但就是不放心,要是挑錯了人怎麼辦?開玩笑!
他看著寶兒,愈看她愈像貝兒,可是就是不放心,猶豫地不知該怎麼才好。
「快快快!」群眾中有人拍著手鼓噪。
「誤了時辰可不好喲!」這句話讓大夥同時笑彎了腰。
「快呀!」
「我等不及了!」
新郎倌沒喊等不及了,看戲的人卻已經等不及了。
「寶兒。」武浩天試著叫喚了聲,盼望她能氣消的放他一馬。他朝貝兒愈俯愈近……
貝兒張著晶燦的大眼,回瞪著朝她愈俯愈近的陽剛俊儉。
「你確定你沒看錯人嗎?」她問道。
「你確定她是寶兒嗎?」齊任駒也湊了過來,瞪著貝兒問道。
兩個大男人對看了一眼,頓時又不確定起來。
「來吧!」從剛才一直咬著唇猛笑的寶兒,小手一揮召來了阿財,要他去端只紅盤過來。
「這是我的小鞋。」她脫下腳上的繡鞋,輕輕地將它放在上頭。
「這是我的。」貝兒也脫下繡鞋與姊姊的放在一起。
阿興帶著一臉燦爛的笑意,拿起上好的女兒紅,慢慢地將酒注入繡鞋內。
「喔!」一片驚訝的叫喊聲隨著繡鞋內的酒愈倒愈滿而愈拉愈高,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爆出,鼓掌叫好聲不絕於耳。
沈拓笑著在妻子耳邊低語,「幸好當初你沒這麼整我,否則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鞋酒』的味道。」
楊秀微笑地輕捶了丈夫一記。
武浩天挑了挑眉看著繡鞋,沒說什麼。
齊任駒則是一遍又一遍地抹著自己的臉。接下來喝鞋酒,那鞋酒喝完了呢?是不是要他們吃砒霜?
他有一股想抓住貝兒,狠狠地吻她,懲罰她到討饒的衝動。
但是一看到貝兒——實際上是寶兒的臉,那天真無邪的大眼期待的望著他,美好的唇綻放著邀請的微笑……
他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呻吟出聲。
好!他喝!為她做牛做馬他都願意!
他已經沒什麼尊嚴可言,只要能娶回貝兒,他什麼都不在乎。
兩位新郎倌表情不一。一個是面無表情,看似赴湯蹈火,什麼都願意。
另一個則先是傻眼,再來是圓瞪眼,接著是翻白眼,再緊接著則是一遍又一遍地抹著自己的臉,無奈的瞪著繡鞋。
兩個新娘子同時笑了出來。
新郎倌絕逗的表情讓她們大呼過癮地笑彎了腰。
兩人認錯了人依然不自知,更讓兩姊妹笑得差點流出眼淚來。
一模一樣的嬌笑表情再度讓兩人看傻,他們無言地對望一眼,劍眉輕輕地擰了起來。
早知道就別那麼信任她們兩個,作夢都沒想到會被這兩個小丫頭擺了一道,真不知道是該掐死她們好,還是該打她們一頓好。
唉!
不管兩位新郎倌如何低聲詛咒,新娘子也聽不見,眾人的鼓噪喧嘩早將兩人的低聲咕噥淹沒。
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太信任兩個臭丫頭,還以為她們經常對他們甜蜜一笑,便代表寬宏大量地既往不究,卻不知道自己已被設計。
齊任駒想也沒想地拿起繡鞋就喝,怎知酒才入口,貝兒卻突然爆出了一句話,「你喝了誰的鞋酒誰就跟你走!」
噗!齊任駒嘴裡的酒當場噴了出來,還嗆得無力地直咳。
「你說什麼?」他邊咳邊瞪著手中的繡鞋,搞不清楚剛剛喝的是誰的鞋酒。
他想也沒想地拿起來就喝,他喝的該不會是……他驚駭地瞪著衝著他直笑的貝兒。不!他該不會喝到了寶兒的鞋酒吧!
「猜錯了就罰。」寶兒也不點破,命阿興再斟酒,在眾人的齊聲鼓噪中,硬是連灌了齊任駒三大杯的鞋酒。
當然,武浩天也被拖下水,他沒有選擇餘地的接過齊任駒硬塞給他的另一隻繡鞋,兩個難兄難弟皺著眉頭被人猛灌女兒紅。
兩位新娘笑得無法遏止,還想再整他們兩個,但是灌完酒的武浩天不耐煩地放下了繡鞋,抓住了其中一個就跑。
他不管新娘子的腳底少了一隻鞋,也不管他抓住的人是不是寶兒,反正先抓了再說。
「等一等,你確定我是你的娘子嗎?」被抓的人問道。
「等我帶回去『極刑伺候』後,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了。」武浩天有點氣惱地說。
「喲!」一陣曖昧的笑聲從四周爆出。
「只怕到時候發現抓錯了,我們可是不允許退貨的喲!」另一個站在一旁涼涼地提醒道。
氣得已有些糊塗了的武浩天這時才想起一件事,姑娘家的名節重要,一旦娶入了府,發現錯了再想換回來,可不是普通的麻煩。
而且萬一寶兒落入丁齊任駒的手中那還得了,那他豈不是得陪恐怖的貝兒過一輩子。
武浩天拉著手裡的這個不放,又不放心地看著另一個,在經過一番猶豫、比較之後,發覺還是手裡的這個最像,他終於下決心拉著手中的佳人就走。
「你真的確定我是寶兒嗎?」被他抓著的人笑道,乖乖地跟著他走。
「你確定你沒抓錯人嗎?」另一個也湊過來幫腔。兩張一模一樣的俏臉湊近他的面前讓他看個仔細,這個動作讓武浩天好不容易才下的決心登時粉碎。
「我不是寶兒。」被他抓著的人嬌笑道。
「不,她才是!可別被她騙了。」
武浩天的眼珠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猶豫難決。
而齊任駒也傻眼地瞪著兩個唱雙簧的俏人兒。怎麼她們兩個愈看愈不像貝兒!
不,他狠狠地搖了下腦袋,要自己清醒些。
他……該挑哪一個?
哪一個才是他的貝兒?
武浩天在兩個丫頭的聯手夾攻下,猶豫地放開了手,改抓另一個。
一陣哄笑聲又傳來。
「喂!你幹什麼?」齊任駒火大地快手一攔,差點出拳揍他。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挑中的這一個卻要被他帶走,他能不火大嗎?
「我不是寶兒。」被武浩天抓著的那個提醒道。
「我才是!看仔細些!」被齊任駒抓著的那個故意混淆視聽。
兩個可憐兮兮的新郎倌,小心翼翼地瞪著如出一轍,預備乖乖跟他們走的兩人。
他們到底有沒有抓錯?
不管了!頭疼欲裂的兩人乾脆拉著手中的佳人不放,打算先帶回去「嚴刑拷問」再說。
等一等!
兩位男主角很不放心地又同時折了回來,在眾人的大笑聲中,面紅耳赤地將手裡的新娘迅速換了過來。
「等一等,你剛剛明明抓對了人呀!」
「娶了我,你不後悔嗎?」
在聽到兩位俏新娘的話後,兩人又同時頓住,轉身猶豫地看著對方。該不該再把新娘換回來?
賓客們早已笑得東倒西歪。
沈拓和楊秀更不知笑掉了多少眼淚。
而阿興和阿財還笑到口水不小心流了出來。
到底哪一個是哪一個?除了新娘以外,沒有人知道。
頭痛的是兩位女主角老愛唱雙簧。
表情神似、容貌神似、甚至連說話的神情也神似到讓猶豫不決的新郎倌臉上閃過了千萬種神情,也讓眾人忍俊不住。
聽說那天鬧到深夜還欲罷不能。
頻頻出糗的武浩天臉上不是慘綠、就是慘白,就是慘黑。
堂堂的將軍竟然當眾出現猶豫不決,難以抉擇的慘況。
真不知該將他的臉往哪兒擺?
而齊任駒更慘。
除了搖頭苦笑的份,他「皇上外甥」的頭銜和欽差大人的美名就這麼被糟蹋了。他……他尷尬得簡直想死。
最後他們還是娶得了美人歸。
在好不容易解開了穴道,趕來參加婚禮的武浩天的弟弟武威赫面授機宜下,兩位新郎應允了兩位新娘的要求,毫不猶豫地當眾向新娘下跪,一口飲盡妻子親自為他們斟上的鞋酒,整件罷嫁風波才終於告一段落。
這也讓武浩天心有餘悸地在一娶到寶兒後,立即火速地將妻子送回京城老家,發誓不將寶兒弄大了肚子,生出個小娃娃,絕不送她回來。
原來他和齊任駒不放心地換來換去,最後被他緊抓在身邊差點娶回家的,竟是那個鬼貝兒!
直到謎底揭曉,他和齊任駒才知道自己抓錯了人了。倘若不將寶兒送走,日後上錯了床,睡錯了人怎麼辦?
為了避免錯誤發生,武浩天偕著妻子火速上京。
而可憐的貝兒聽說那天晚上被齊任駒「整」得滿慘的。一夜沒睡不說,還……臉紅耳赤的貝兒只要一回想起來就紅霞滿面,不敢見人。
聽說那晚聽見她嬌喘地不斷討饒的聲音大有人在。
也聽說那聲音時有時無,一會兒被堵住,一會兒又……
呵呵!一切只能自己想像!尾聲
再過十日就是皇上的大壽。
成親至今只不過五日的齊任駒正為覲見皇上的事在忙著。
每年的這個時刻,齊家的重要成員早已在宮裡住上十來天,讓婉儀與久未見面的親人閒話家常,好好敘舊一番。
而今年因為齊任駒的大喜之日剛好卡在中間,所以比較晚上京,齊譽、婉儀、齊任駒和貝兒正坐在廳裡,討論著該送什麼給皇上當壽禮。
「那我該送什麼好?」貝兒坐在丈夫身旁,問著婆婆。
「皇上最愛吟詩作對,就做首賀壽詞給他吧!」
聞言,貝兒嬌笑的臉突然僵住。
而正陷入熱烈討論中的三人,根本沒注意到貝兒突然變得僵硬的神情。
賀……壽……詞!天哪!貝兒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她得快去找姊姊商量。
她悄悄地溜出了大廳,急急忙忙地回房裡,留下一張字條,準備去找寶兒商量這件大事。
待齊任駒發現妻子不見後,急急忙忙地趕回房裡找人。
「貝兒?」他叫喚著,但房裡空無一人。
一張被壓在紙鎮下的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過去一瞧。
當場讓他看得目瞪口呆,隨即火燒屁股似的驚吼了起來。
「快!快去攔住少夫人!快!」
不明所以的僕人被齊任駒灰白的臉色嚇了一大跳,聽話的衝出府。
「發生什麼事了?」聞聲趕來的齊譽和婉儀被兄子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我完了!」他真的完了,他會被嘲笑到他死的那一日,這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
「怎麼啦?」齊譽緊張的拿出他手中的紙攤開一瞧,看完後也目瞪口呆。xx:(對不起,x字不會寫,你懂意思的。)
我不會做什麼xx詩,所以去找姊姊。(對不起,xx也不會寫,你懂意思的。)昨晚你告訴我,每年皇上xx時,總愛召集文武百官吟詩作對,我聽了就有點擔心,可是又不敢說。所以,我現在馬上去找姊姊商x(對不起,x字不會寫,你懂意思的。),可能明天才會回來,今晚你就自己x吧。(對不起,x字不會寫,反正你懂意思的嘛!看了真的會吐血!
齊任駒坐在椅子上哀聲歎氣的,簡直是欲哭無淚。
這樣的文學造詣,與貝兒在外頭盛傳的什麼才女頭銜,簡直相差個十萬八千里。
她竟把大伙騙了。
婉儀看完紙條後啞然失笑,不當回事的把紙條折好交給兒子。「貝兒跑去找寶兒做什麼呢?該不會是……」
突然三個人同時睜大了眼。
不妙!
齊任駒第一個跳起來,立即往外衝。
「該死的貝兒,讓我抓回來,看我怎麼修理你!」開玩笑!互換身份,瞞著皇上吟詩作對,可是嚴重的欺君之罪!
看著兒子咆哮地衝出門,婉儀再度失笑,她瞅著丈夫,「怎樣?做何感想?」
「認了!」齊譽失笑道。這不正是兒子現在的心情寫照?
而衝出門不久的齊任駒,順利的將貝兒逮了回來,除了吼她一頓外,也不能做什麼。
不過聽說往後的那十天,從早到晚,甚至連在馬車裡,都可以看到一對可憐的男女,頂著惺忪的睡眼,外加超大的黑眼圈,在趕路的旅途中背詩作詞以應付即將來臨的噩夢。
後來怎麼了?老實說,不知道。
不過杭州城裡人人津津樂道的不是貝兒覲見皇上後是如何的過關斬將、平安歸來。大家最有興趣的話題,還是大喜之日那天,兩個小丫頭是如何將兩個大男人輕輕鬆鬆地玩弄在股掌間,讓他們面紅耳赤、尷尬萬分地直想找地洞鑽。
而聽說那一張齊任駒當初興高采烈立下的字據,在齊氏夫妻往後數十年的生活中,往往能很有效地遏住齊任駒的吼聲。
每當貝兒輕鬆地拎起兩端紙角,掠在胸前讓他看個一清二楚的時候,吼聲聽說很快變為詛咒,隨即轉為呢噥軟語,然後便消失在無邊無盡的春色中。
如果有人問起齊任駒或武浩天,這輩子讓他們最難忘懷的是什麼?
除了大喜當天鬧到深夜讓他們精疲力盡之外,大概……就是那幾杯鞋酒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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