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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溫]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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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0:36
標題:
[從溫]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4-8-4 00:16 編輯
除我之外,全員主角
作者:從溫
【
內容簡介
】:
宋南時穿到了一個由三本小說組成的修真界,整個師門除她之外全員主角。
大師兄古早起點退婚流男主,身懷玉珮老爺爺,江湖人稱龍傲天,手拿破劍築基反殺元嬰大佬。
二師姐是火葬場裡被辜負的替身,一朝重生大徹大悟,上到清冷師尊下到前未婚夫排隊等待火葬場。
小師妹是晉江甜寵文女主,在洞府裡養了個能變成人的妖族太子,日常被紅眼掐腰按牆親。
宋南時成了師門裡最沒有存在感的三師姐,不僅身上沒有任何特殊劇情,而且上輩子無神論的她這輩子職業神棍,天天拿著烏龜殼給人算命。
面對日常作為背景板被捲入主線劇情的命運,自認師門唯一普通人的宋南時選擇擺爛。
大師兄:「師妹,難道生來卑賤,我就必須得認命了嗎?」
宋南時掏出烏龜殼媽咪媽咪哄:「師兄,你命由你不由天。」
師兄:「!」
二師姐:「師妹,他為我做到了這種地步,我應該原諒他嗎?可是我心有不甘啊!」
宋南時拿出了塔羅牌,一通操作後搖頭:「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二師姐:「!」
小師妹期期艾艾:「三師姐,他說要向我提親,可是……他是妖,我是人啊。」
宋南時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我夜觀天象,你倆必是天生一對!」
小師妹:「!」
大師兄/二師姐/小師妹:她好懂我!
原著裡,宋南時因為嫉妒同門,和反派boss勾結,最終被雙雙反殺。
這次她遇見了剛剛被家族背叛的落魄小可憐反派。
宋南時沉默片刻後,選擇掏出大寶貝烏龜殼,深沉道:「兄弟,來一卦嗎?只要十個靈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0:50
第1章
天狩一百二十八年,正月十八,晨。
宜坑蒙拐騙。
不宜出行。
下籤。
宋南時臨出門前照例抽了個籤試試手氣,隨身抽籤系統毫不客氣的給她彈出了個黑籤。
宋南時沉吟片刻。
這是宋南時穿越修真界的第十七年。
眼前抽出黑籤的系統就是她的「金手指」。
穿越前,她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
穿越之後,她睜開眼就看到了一群飛天遁地的土著修士互相把對方打出狗腦子。
上輩子二十幾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當場破碎,宋南時伸出手,還沒看清眼前明顯屬於嬰兒的手臂上有幾個小肉圈,一雙大手就把她抱了起來。
「以後,你就是我無量宗弟子。」
然後她就成了一個專職坑蒙拐騙的職業神棍。
——一個卦師。
等宋南時能跑能跳了,這才發現自己有一個和上輩子某古早龍傲天小說男主同名的師兄、一個和某追妻火葬場小說女主同名的師姐。
過了兩年,她那沒見過幾次的師尊又給她領回來一個某經典按牆親甜寵文女主同款師妹。
於是,三個不知道為什麼就硬湊到一個世界的主角們環繞在她身邊,整個師門成功達成除她之外全員主角的成就。
而她自己的定位,則是那本男頻龍傲天小說裡前期默默無聞沒有劇情,後期突然黑化和反派裡應外合算計龍傲天的路人甲。
知道這一切之後,她整個人都麻了。
自閉了三天,她給自己定下了人生終極目標。
——在全是主角的世界當一個壽終正寢的路人甲。
可能是感動於她這平平無奇又艱難無比的願望,她的穿越金手指姍姍來遲。
宋南時看著眼前的黑籤。
她願把這金手指稱之為「神棍系統」。
因為這玩意除了能讓自己更好的當個神棍之外,毫無卵用。
每日一次,宋南時可以用這神棍系統抽籤,籤文大半是預測今日運勢,小半不知所云。
籤文的正確率百分之五十上下。
最開始,她戰戰兢兢,每日嚴格按照籤文上的運勢行事,生怕一不留神就倒了大霉。
但是現在,她已經對抽籤的籤文有了獨特判斷技巧。
她堅信,如果抽的是上籤,那必然是在正確的那百分之五十里,而如果抽出的是下籤……
封建迷信要不得!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那烏漆嘛黑的下籤,淡定又熟練的念了一句「封建糟粕」,手裡捏著癟癟的儲物袋,抬腳就出了門。
她今天的任務,是把手上新煉的一瓶養顏丹賣去毓秀閣,把下個月的生活費給搞到手。
下了蘭澤峰,走過玄通崖,宋南時慢悠悠的晃到了十八澗一條小溪旁。
然後她突然頓住腳步。
「江寂你竟然敢把老夫丟在這裡,老夫嗶——你這個嗶——」
遍地鵝卵石的岸邊,一個白髮白鬚仙風道骨的老頭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蒼老的聲音分外暴躁,一張嘴全是消音詞。
宋南時頓時神情古怪。
她隨手拉出了神棍系統今天抽出的籤文,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下籤,不宜出行。
百分之五十,靈了。
「誒,這位道友,勞煩借過。」
一個穿著門派弟子服的修士急匆匆的從宋南時身旁跑過,逕直穿過了那老頭的身體,著急忙慌的度過小溪。
老頭又開始罵那修士不講公德。
宋南時頓了頓,視線下移,在遍地的鵝卵石裡看到了一塊白色玉珮。
那格外暴躁的老頭雙腳懸空浮在玉珮之上三寸,左搖右晃。
……這該不會就是她的龍傲天大師兄那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隨身玉珮老爺爺吧?
許是宋南時的視線過於專注,隨身老爺爺罵著罵著突然一頓,猛然轉過了頭。
他犀利的目光對上宋南時懵逼的視線。
他看著宋南時。
宋南時看著他。
四目相對。
隨身老爺爺臉上浮現出疑惑,冷不丁道:「這女娃子該不是能看見我吧?」
宋南時不動聲色。
沒等她動作,老頭又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江寂那小子陰差陽錯簽了血契才能看見我,這黃毛小丫頭,老夫想什麼呢!」
江寂是她龍傲天大師兄的名字。
好的,破案了,這老頭就是她龍傲天師兄的隨身老爺爺。
宋南時上次見大師兄還是在四年前,然後他就開啟了下山遊歷模式。
前幾天宋南時聽說大師兄回來了,但那時她忙著做她的養顏丹,沒來得及湊這個熱鬧。
現在看來,大師兄已經把隨身老爺爺給遊歷出來了。
所以大師兄的金手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而且她還能看見。
而此時,老爺爺似乎已經篤定沒人看得見他,當著宋南時的面作著鬼臉,手舞足蹈的作怪。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作妖。
老頭發了會兒瘋,猛然又湊到她臉跟前,收起那副怪樣,摸著下巴認真打量著她。
宋南時屏住呼吸。
然後她就聽見那老頭冷不丁道:「這女娃子怎麼瓜兮兮的,憨腦闊!」
宋南時:「……」你才憨腦闊!你全家都憨腦闊!
她抬頭瞪了老頭一眼!
老頭被瞪的猛然往後飄了一步,拍著胸口驚魂未盡,失聲道:「這瓜娃子真能看得見老夫?」
抬眼再看,面前略有些蒼白的女孩又垂下眸子,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巧合一般。
老頭:「……錯覺!肯定是我的錯覺哈哈哈!」
他開始圍著宋南時轉來轉去,上下打量。
老頭沉吟:「這女娃子的根骨……」
宋南時一頓,再次屏住呼吸。
老頭一臉嫌棄:「……我就沒見過這麼差的。」
宋南時:「……」
她抬腳就走,走到那塊玉珮旁,腳尖彷彿無意般掃過。
玉珮就地打了幾個滾,宋南時目不斜視的越過。
背後,老頭哎呦哎呦的叫喚著,怒斥宋南時這個「瓜兮兮的女娃子」沒有公德心。
她懶得理這賤嗖嗖的小老頭,裝成什麼都沒發現,逕直過橋。
屬於主角的熱鬧,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湊的。
何況她這種炮灰角色。
還是想辦法多搞幾個靈石來得實在。
身後,老頭半是抱怨半是誇張的哎呦了一會兒,見她真走了,當場急了:「誒!這女娃子!怎麼走了!你走了老夫怎麼辦!地上這麼大一玉珮你沒看到嗎?」
宋南時不為所動。
老頭喋喋不休,眼看著宋南時頭也不回的過了橋,沉默了一會兒,半是憂愁半是苦悶道:「江寂那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夫,老夫難不成還要再等個一千年?」
宋南時腳步一頓。
背後,老頭已經開始罵罵咧咧的怒斥江寂和人打架把他弄丟。
宋南時閉了閉眼,在心裡冷靜地告訴自己,少管閒事。
特別是和主角有關的閒事。
老頭依舊在罵罵咧咧。
片刻之後,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又急又重,透著不滿。
老頭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隻纖細蒼白的手就捏起了玉珮。
老頭啞聲,回過頭,就看見方纔已經離開了的「瓜兮兮女娃子」正皺著眉頭,苦大仇深的盯著手裡的玉珮。
她一點兒也沒有白撿了塊玉珮的高興,還隱隱透漏些嫌棄。
老頭見狀,吹鬍子瞪眼道:「怎麼?撿到老夫還委屈你了!想當年老夫縱橫修真界……」
宋南時拿著玉珮,看著老頭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模樣,真心實意的覺得多管閒事的自己屬實有病。
她瞇了瞇眼,自言自語般道:「這玉珮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定很值錢吧。」
老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你要賣了老夫?你懂不懂這塊玉珮的價值!你你你……」
宋南時:「起碼也值二十靈石吧。」
老頭頓時提高了嗓門:「你放屁!老夫難道就值二十靈石?!」
宋南時:「……」嘖,難伺候。
她起身,拿著那玉珮,一副當場就要賣錢的模樣。
老頭身不由己地飄在她身後,殺豬似的嚎了起來:「救命啊!拐賣人口!」
宋南時被他吵的耳朵疼,恨不得再把他扔回去。
就在這時,背後一個聲音傳來:「道友請留步。」
宋南時一頓。
那老頭當即就振奮了起來,連忙道:「江寂!救我救我!這女娃子要拿我賣二十靈石!」
宋南時轉過頭,就見一眉目凌厲的黑衣青年站在自己身後,正是她那幾年沒見面的大師兄。
老頭還在嚎,青年卻理都沒理他,看到宋南時的臉,怔了片刻,試探問道:「道友可是無量宗弟子?」
宋南時:「……」是,還是你師妹呢。
他明顯是沒認出來自己。
不過也屬實正常。
他們這一門,上到師尊下到師妹,關係都不怎麼親密,相當於頂著同門頭銜的陌生人。
比如宋南時,她十七年來見了師尊不到十七次。
而她拜師時,大師兄還有滅門之仇,十七年裡有十年都在閉關,剩下幾年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哪有功夫關注自己多了個師妹還是少了個師妹。
等她稍微大一些,大師兄開啟遊歷模式。
他們上次見面宋南時才十三,是個瘦巴巴沒張開的小丫頭。
四年前的宋南時和四年後的宋南時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判若兩人。
宋南時沒工夫和他玩「你猜我猜」的遊戲,直接道:「我是宋南時。」
江寂一愣。
片刻之後,他遲疑道:「是……三師妹?」
宋南時頷首:「大師兄。」
兩個人互相叫了名字,默默對視片刻,都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十七年裡,他們說過的話加在一起可能都沒有十七句。
江寂看著宋南時。
宋南時看著江寂。
旁邊的老頭讀不懂空氣,聲嘶力竭的嘶吼著「拐賣人口」,讓兩個都能聽見他但強行假裝聽不見的人很尷尬。
到此時,宋南時才對今天籤文上那句「不宜出行」有了深刻的認知。
眼看著江寂不著痕跡的看著她手裡的玉珮,一旁的老頭嚎的又實在煩人,宋南時決定主動結束鬧劇。
她語氣真誠:「大師兄,吃了沒?」
江寂被問的懵了一下。
他「啊」了一聲,茫然道:「吃、吃了?」
宋南時滿意點頭,循序善誘:「我也吃了,正準備下山呢。」
她開了話頭,老頭又在一旁大喊「救命」,江寂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要幹什麼,硬著頭皮寒暄道:「師妹下山是要做什麼?」
宋南時一邊想這寒暄寒的可真硬,一邊聽著老頭絮絮叨叨告狀。
她順手就拋了拋手裡的玉珮,拋的老頭不由自主的上下顛簸。
宋南時雲淡風輕:「賣個東西。」
老頭:「……」
他怒吼:「你還不信我!她要把我賣了!她狼子野心!」
宋南時本來沒想賣了他,這時候真想了。
江寂一時沉默。
他和人鬥法誤丟了玉珮,找了兩天終於找到這裡,誰知道先被人撿了。
如果是普通玉珮也就罷了,但是……
她都說要賣玉珮了,這個時候再說玉珮是自己的難免尷尬,江寂只能硬著頭皮道:「師妹,你這玉珮我很是喜歡,師妹能否割愛,賣給我如何。」
宋南時又拋了拋玉珮,笑咪咪問道:「哦?師兄準備出多少靈石?」
江寂想起了老頭的「二十靈石」。
他斟酌片刻,試探道:「六十靈石?」
宋南時不顧老頭不可置信的「我就值六十靈石」,道:「成交。」
她乾脆俐落的把玉珮扔到他懷裡。
江寂沒成想這麼順利,手忙腳亂的取靈石。
錢貨兩清,他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宋南時才道:「哦,其實我下山不是賣玉珮的,這玉珮是我撿來的。」
江寂一愣。
確實,剛剛她說要賣東西,又沒說是要賣玉珮。
「那你……」
宋南時笑咪咪的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養顏丹,真誠道:「我其實是要去賣這養顏丹的,師兄豪爽肯六十靈石買了這玉珮,但我自覺這玉珮還不值這個價錢,這瓶丹藥,就送給師兄吧。」
老頭:「……」
他無能狂怒:「我還不值六十靈石?!」
宋南時一時間神清氣爽。
老頭狂怒之下冷哼道:「好啊!丹師,我倒要看看她能練出什麼好丹藥!」
江寂皺眉:「丹師?但我見過師妹畫符啊,她不是符師嗎?這丹藥許是她從別處得來的?」
宋南時:「……」知道咱倆不熟,但不至於連我幹什麼的都不知道。
老頭催江寂問問,江寂只能硬著頭皮詢問:「三師妹會煉丹?」
宋南時謙虛:「略通。」
江寂茫然:「那畫符?」
宋南時:「也會億點點。」
江寂沉默了。
然後他試探道:「那三師妹還懂其他什麼嗎?」
宋南時羞澀一笑:「煉器醫術、術法天象,都學了億點點,所以……」
兩個人同時屏住呼吸。
宋南時:「所以我是一個卦師。」
兩個人:「……」
老頭茫然:「這年頭,卦師的門檻都這麼高了嗎?」
宋南時:「……」
普通卦師大概是不會的,但窮卦師會。
誰讓坑蒙拐騙賺不到幾個錢呢。
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她只能露出一個窮鬼的微笑:「不會煉丹的符師不是個好卦師。」
兩人目瞪口呆。
宋南時:「無事的話,師妹就先告辭了。」
她抬腳欲走,抬到一半,突然頓住。
江寂眼睜睜地看著她謹慎的把腳放下,隨即飛快的從腰間拿出一片龜殼,嫻熟的起卦。
兩人兩臉懵逼。
片刻後,卦成。
女孩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放鬆的表情,道:「今日走路宜先邁左腳。」
她自信抬起左腳,走了出去。
江寂:「……」
老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1:26
第2章
江寂和老頭沉默地看著宋南時的背影。
良久,老頭轉過頭。
「你們無量宗的卦師……」他頓了頓:「都是這樣的嗎?」
江寂:「……」
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老頭當場興奮:「你急了你急了!」
江寂不理他。
老頭跟在他身後,轉著圈問道:「你師尊是劍修,你也是劍修,怎麼你三師妹是個丹師?」
江寂糾正:「卦師。」
老頭從善如流:「好的,卦師,所以你三師妹怎麼沒學劍?」
江寂不答。
老頭一再追問,他也不理會。
記憶中,「三師妹」只是一個稱呼,是一個存在感薄弱的影子。
他對三師妹印象最深的時候,是大約十年前,三師妹突然就不學劍了。
他是大師兄,便找到她問了她一句為什麼。
幼小的女孩將劍隨手放在一邊,兒戲一般拿著黃紙鬼畫符,一會兒又拿起醫書看兩眼。
她說:「不想,所以不學。」
他皺眉:「你這個年紀,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嗎?」
女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她道:「你清楚你自己想要什麼嗎?」
「你不清楚,但我約莫是比你清楚一點的。」
「江寂!江寂!」
江寂回過神。
老頭狐疑地看著他:「你想什麼呢?」
江寂搖頭:「沒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老頭:「說你那個三師妹。」
江寂:「嗯。」
老頭突然就嚴肅了下來。
「江寂。」他道:「我有點兒懷疑那女娃子是不是能看得到我。」
……
「阿嚏!」
宋南時揉了揉鼻子,懷疑有人在背後罵她。
諸事不宜。
因為今天運氣實在太差,她有心想為自己的運勢起一卦,但剛抬手,她又頓住了,想了想,轉身去了玄通峰。
玄通峰是無量宗唯一一個出卦師的地方,當初宋南時確定了自己要當卦師之後,就直接就蹭了玄通峰的課。
雖然她是蘭澤峰弟子,但一身卦師本事多半來自玄通峰。
玄通峰在無量宗最西南的角落,只有峰頂有一個獨棟的小院落,還被人設置了不允許御劍和一切飛行法器的陣法。
等宋南時靠著兩條腿哼哧哼哧爬上去,還沒來得及推門,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呦,蘭澤峰親傳弟子大駕光臨我小小玄通峰,小老兒還真是惶恐。」
宋南時:「???」
她今天是犯了老頭沖嗎?怎麼碰見的老頭一個二個都陰陽怪氣她?
她直接推開門:「師老頭,你吃錯藥了啊?」
一個乾癟瘦小的老頭轉過身,可能是過於瘦小,面容看上去有兩分陰鷙刻薄。
他繼續陰陽怪氣,嘲諷道:「不歸劍尊昨日回宗,你這個親傳弟子居然還有空來小老兒這一畝三分地?」
宋南時大驚:「什麼?我師尊回來了?!」
師老頭:「……你不知道你師尊今天回來?」
宋南時茫然:「我該知道嗎?」
兩個人站在門口面面相覷。
師老頭突然想起了什麼:「等等,所以你這一連五六天都沒踏出蘭澤峰不是為了準備迎接你師尊?」
宋南時:「……我閉門煉丹啊,我不煉丹下個月哪兒來的錢。」
師老頭:「……」
他怒道:「窮得你!」
宋南時不說話,瞇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師老頭警惕:「怎麼?」
宋南時只盯著他,半晌,盯的他快炸毛,她這才慢悠悠道:「師老頭,我說,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師老頭頓時惱羞成怒,大聲道:「我吃醋?我吃他殷不歸的醋?你放屁!」
哦,那就是確實吃醋了。
宋南時笑咪咪的不說話。
師老頭名為「師我」,按輩分,掌門還得叫他一聲師伯,年歲估計比掌門和殷不歸加起來還大,但卻是個脾氣怪異的小老頭。
宋南時認識他這麼多年,覺得說他睚眥必報都能算是在誇他。
他獨居玄通峰,不喜出門,也不喜於人來往。
宋南時能認識他,用師老頭的話說,全靠她臉皮厚。
宋南時表示完全贊同。
當初她一睜眼就變成了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娃娃,被師尊帶回無量宗之後,從半歲到三歲,她一直被放在宗門的孤幼堂和宗門收留的山下孤兒一起撫養。
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師尊。
直到某一天,她被連人帶小包袱一起丟在了孤幼堂門口,管事言道:「你師尊來接你了。」
宋南時:哦,我還有個師尊。
她那目下無塵的師尊出現在她面前,看了她一眼,頷首道:「是時候習劍了。」
然後就她就被無縫轉手給了內門習劍的啟蒙教習。
宋南時習劍的天賦,用兩個字形容,稀爛。
她在啟蒙的時候,隔壁峰師叔的第一個徒弟也在啟蒙,到她啟蒙第四年,隔壁師叔第四個徒弟都啟蒙完了。
給她啟蒙的教習教她教的懷疑人生,一度對自己的執教能力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宋南時只能安慰他,說不定是我自己的問題呢。
教習看著眼前留了四年的留級生,當場就哭了。
他發愁自己該怎麼給不歸劍尊交代,宋南時卻覺得他不用愁,畢竟誰家正兒八經當師尊的也不可能留著徒弟啟蒙四年也沒覺得什麼不妥。
她覺得該愁的是自己。
畢竟不歸劍尊就只會劍,她當他徒弟,就代表這輩子只能和劍死磕。
那估計就只能磕到死了。
可她也不能直接說我不當你徒弟了。
不說不歸劍尊好歹救了她還養了這麼多年,這年頭,就因為學不會所以叛出師門,那叫欺師滅祖,會被人戳脊樑骨的。
退一萬步說,她順利退出師門了,誰又會收她?
誰敢和不歸劍尊對著幹?
她托著下巴,用兩個時辰去想自己該怎麼搞,然後用兩個月堵到了她神出鬼沒的師尊。
她直接道:「我不學劍了。」
不歸劍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沒有其他能教你的。」
宋南時:「沒關係,我自己去學,只要你讓我學其他的就行。」
不歸劍尊看了她半晌,點頭:「可以。」
從此以後宋南時就以「師尊允許我自由學習」為由,開始滿無量宗蹭課。
煉丹學一點,畫符學一點,煉器學一點,醫術學一點。
離開了劍,她居然覺得其他的無論什麼,她都還挺行!
但她又總覺得無論學什麼都缺了點兒東西。
直到某一天,她爬上了無量宗最後一座她沒去過的山峰,玄通峰。
玄通峰上只住著一個小老頭。
老頭算卦。
據說這小老頭曾經有十三個徒弟,後來全因為各種原因死的一乾二淨,於是就有人說,卦師窺探天機為天地所不喜,所以才降下殺機。
從此以後無量宗就老頭一個卦師。
宋南時當時就覺得這群修士挺封建迷信的。
她蹬蹬蹬爬上山峰,對坐在山頭上發呆的師老頭說:「你教我算卦好不好?」
師老頭:「好個屁!」
……
宋南時忍不住「嘖嘖」了兩聲。
她現在算是明白她的金手指為什麼是神棍系統了。
這就是要讓她把坑蒙拐騙進行到底啊!
師老頭:「你嘖個屁。」
宋南時眼看著他惱羞成怒馬上就要趕自己下山,當下就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道:「我來找您其實是有正事。」
師老頭看她一眼:「你?正事?」
宋南時謙虛道:「是這樣的,在下不才剛剛賺了一筆小錢。」
師老頭:「哦,然後呢?」
宋南時裝腔作勢:「所以想請您幫忙算一下在下今日的運勢如何?特別是……財運。」
師老頭大驚:「你還有財運這玩意?」
宋南時:「……」
她不服氣:「我今天可是賺了整整六十靈石!」
師老頭憐憫:「哦,那就等著今天破財吧,五弊三缺,命裡缺財,你這輩子就算白日飛升了也發不了財,死了這條心吧!」
宋南時:「……」
五弊三缺,命裡缺財。
師老頭曾經說過,他們搞神神叨叨這一行的想知道天機,不付出點兒代價是不行的。
五弊三缺,有點兒名堂的卦師總得占一樣。
鰥寡孤獨殘,宋南時曾經以為自己占的是「孤」。
直到後來,無論她賺了多少錢,都會以各種各樣奇葩原因破財,最終回到身無分文的狀態。
師老頭看了她好半晌,一言難盡地說她可能是命裡缺財。
宋南時不認命,眼看著師老頭一口一個「命裡缺財」,她冷哼一聲,斥道:「封建迷信!」
師老頭:「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找這迷信的小老頭,甩著袖子就要走。
師老頭:「站住。」
宋南時腳步一頓:「怎麼!」
師老頭不情不願道:「你師尊畢竟回來了,你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面子功夫總得做一做,回去之後準備些薄禮孝敬孝敬你師尊,免得落人口實,說你不孝不悌、不敬師長。」
宋南時擺擺手:「我一定做個孝順徒弟,您老人家放心吧。」
她衝他舉了個大拇指。
師老頭看著她的大拇指,突然開始陰陽怪氣:「小老頭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可是蘭澤峰親傳弟子,一個劍尊師尊別人求都求不來呢,呵呵!」
宋南時:啊這……
讓做個孝順徒弟的是你,孝順別人不樂意的也是你。
老頭心海底針。
難搞。
宋南時搖著頭離開。
回到自己的洞府,宋南時琢磨了半天,她有什麼「薄禮」能送給她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師尊。
她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洞府。
破鍋、破碗、破爐。
啊這……
算了,禮物不在貴重,在心意。
她當場就端出了自己破破爛爛的煉丹爐,決定發揮兼職特長,練爐丹湊合湊合……不是,聊表心意。
而對於像不歸劍尊這樣的劍修來說,用的最多的丹藥肯定是傷藥。
宋南時想了想,又翻了翻自己還剩下的藥材,心裡有了主意。
回春丹,內傷外傷都有點兒用,口服外敷都可以,堪稱傷藥中的萬金油。
最重要的是,它還便宜。
開搞。
點火、溫爐,宋南時不緊不慢的把藥材依次放入。
丹爐在陣法的驅動下如往常一樣漸漸泛起幽藍色的光。
然後……
「彭」!
……然後它就炸了。
宋南時灰頭土臉,面無表情地看著連退休都退的轟轟烈烈的爐子。
機智如她,如此危急時刻,還沒忘算一筆賬。
一個爐子大概要七十靈石。
她今天賺了六十靈石。
倒賠十個靈石。
師老頭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那就等著今天破財吧!
焯!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鑽進雜物堆裡,扒出了一樣東西。
……
另一邊,江寂和老頭爭執不下。
老頭自稱姓柳,江寂叫他柳先生,因為感激他當初在自己瀕死之際陰差陽錯救了他一命,所以江寂在面對柳先生時,通常很好說話。
但也只是通常。
此刻,江寂黑著臉道:「你的意思是,讓我花言巧語接近三師妹,驗證她能不能看得見你?」
柳老頭幫他精準概括:「這叫美男計。」
江寂甩袖:「胡鬧!」
柳老頭苦口婆心:「難道你就不想知道?」
江寂覺得他無理取鬧:「我不想!而且這根本就不可能!」
柳老頭也覺得不可能。
但他被困一千年,哪怕不可能,他也想試一試。
眼看著江寂對自己精妙的「美男計」萬分抗拒,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不情不願道:「那讓我再看她一眼可以吧,我再觀察觀察,說不定是我看錯了呢?」
江寂閉了閉眼,不情不願:「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柳老頭覺得江寂小氣。
江寂覺得他亂來。
兩人都不是很情願的往宋南時洞府走去,不多時就到了。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漫不經心的看過去。
然後齊齊頓住。
洞府外,宋南時盤腿坐在門檻上,專心致志地看著一個陣法。
繁複的紋路,幽藍色的火焰,是一個煉丹用的驅動陣法。
但是陣法上沒有煉丹爐,而是……
江寂茫然:「師妹為何要放一口鐵鍋在陣法上?」
一口大鐵鍋。
食堂後廚裡用的那種,一頓飯至少能餵飽幾個壯漢的鐵鍋。
柳老頭沉默片刻,困惑問道:「你們修真界,都流行這麼做飯嗎?」
他看不懂,但是大為震撼。
江寂覺得大概不是的,但他也很茫然。
此時,宋南時也抬起了頭。
她打招呼:「呦,師兄。」
江寂茫然:「三師妹,你這是……」
宋南時淡定:「如你所見,煉丹。」
江寂:「……」最不可能的選項出現了。
他沉默片刻,聲音裡帶了幾分懷疑人生的困惑:「現在的煉丹,都流行用……鐵鍋嗎?」
宋南時:「……很遺憾不是的,大家都挺流行用煉丹爐。」
江寂莫名鬆了口氣。
太好了,這個修真界還是很正常的!
隨即他就更困惑了。
「那你的煉丹爐呢?」他問。
「你問這個啊。」宋南時淡定起身,去了室內。
江寂更困惑了。
不多時,宋南時回來了。
她手裡端著一個……只剩下半截的煉丹爐。
「炸了。」她平平道。
江寂沉默良久,突然問道:「師妹,那你能告訴我,你現在用這個炸了的煉丹爐做了什麼嗎?」
「哦。」宋南時微微傾斜,露出了丹爐裡的湯湯水水。
香氣撲鼻。
「師兄,你要吃飯嗎?」她問。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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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4 00:01:48
第3章
江寂十分堅定地拒絕了宋南時的留飯邀請,拉著躍躍欲試的柳老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宋南時一邊照看著大鐵鍋裡的丹藥,一邊嘖嘖搖頭。
這大鐵鍋其實也不是什麼普通的鍋。
她的煉丹爐大概是五六年前自己找的材料請人煉的,煉到最後還剩下一點邊角料,她回去之後就用這邊角料試手,自己煉了個大鐵鍋。
沒想到最後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此時的宋南時還沒意識到一件事。
丹爐的製作十分嚴格,不管是材料,還是制式。
兩者缺一,就都是廢丹爐。
用一個廢丹爐煉出丹藥,在任何煉丹師眼裡,都是驚世駭俗。
可宋南時什麼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解決了一次破產危急。
於是,兩個時辰之後,修真界有史以來第一鍋用鐵鍋煉成的丹藥出鍋了。
宋南時用一個被她重複利用的玉瓶把這意義非凡的丹藥給裝了起來,還特意在瓶身上綁了個大紅蝴蝶結,看起來分外喜慶。
然後揣著丹藥就去了峰頂。
不歸劍尊不是那種會對徒弟噓寒問暖的師尊,宋南時也不是個學劍的,沒事不會想起來去找師尊,所以她這麼多年來見師尊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也就導致不歸劍尊身邊新收的劍童可能都不知道他家劍尊還有她這麼個徒弟。
宋南時被攔在洞府外,和一個繃著臉的小劍童大眼瞪小眼。
小劍童非常鐵面無私:「今日劍尊不見外人,這位仙子請改日再來吧!」
宋南時試圖講道理:「我不是外人,我就是蘭澤峰上的人。」
小劍童一臉不好騙,冷聲道:「仙子,想這麼混進去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他對這場面很熟悉的模樣,估計沒少幫著不歸劍尊處理出門在外的各種桃花。
宋南時:「但我真不是外人啊,不歸劍尊是我師尊,我聽聞師尊遊歷歸來特意來拜見,看,這是我精心為師尊準備的禮物!」
宋南時舉起手裡一個靈石能買八個的小玉瓶,在小劍童面前晃了晃。
小劍童一臉震驚,看了看那玉瓶又看了看她,不知道是在震驚居然有人拿這玩意給不歸劍尊當禮物,還是在震驚她居然想裝成劍尊徒弟混進去。
良久,小劍童一臉複雜道:「我承認你確實聰明,裝成劍尊徒弟混進去的,你還是第一個。」
宋南時:「……我就不能真是劍尊徒弟嗎?」
小劍童一針見血:「可你連劍修都不是!」
宋南時:「……」大意了。
她以為這小劍童是在找茬,誰知道他才是真慧眼如炬。
自稱劍尊的徒弟卻不學劍,誰信呢!
她自己都不信。
小劍童發出致命一問:「你要怎麼證明,你是劍尊的徒弟!」
宋南時:「……」
好問題,我要怎麼證明我師尊是我師尊。
宋南時看著小劍童,沉默。
小劍童也沉默。
此時小劍童已經伸手摸著腰間的劍,一副隨時為劍尊盡忠的模樣。
就在宋南時覺得此行怕是要涼了的時候,二人身後傳來一個略帶猶豫的聲音。
「三師妹?」
兩個人同時轉頭。
一個女修站在他們身後,一身紅衣,明艷動人。
小劍童驚喜:「諸袖師姐!」
紅衣女修微微頷首,一派穩重的模樣,看向宋南時的目光中卻是藏不住的好奇。
宋南時心中微微歎息,面上卻無甚異樣的衝她點了點頭,道:「二師姐。」
諸袖笑了出來,眉眼霎時間靈動,徹底打破了方才穩重的姿態。
她眉飛色舞道:「我方才遠遠看著就知道是你,走近了反而差點認不出來,真沒想到……」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住,彷彿是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一般,又矜持道:「一別兩年,師妹變化很大。」
宋南時:「……」行了,看見了,別裝了。
這少女是宋南時的二師姐,某火葬場小說裡被當做替身的重生女主。
括弧,現在還是未重生狀態,括弧完畢。
那本火葬場小說裡最後被火葬場的男主就是宋南時的師尊。
師徒戀,時髦。
所有的同門裡,宋南時和這位二師姐最熟悉。
這個熟悉程度約等於她和別的同門只見過十七八次面,但和這位二師姐見過二十七八次面。
原著裡,這個師姐因為長得像師尊年少早亡的白月光而被師尊收為弟子。
她自己不知道,只是感念師尊養育之恩,唯師尊馬首是瞻,名義上是弟子,但時時侍奉師尊左右,說是僕從也不為過。
哦,她還有一個年少時仰慕白月光不得,轉頭就來求娶她的未婚夫。
總之,這姑娘身邊的人,只要是個帶把的,幾乎都是人間之屑。
宋南時沒給她算過卦,但她覺得這姑娘肯定是這輩子都命犯爛桃花。
幸好原著裡沒有什麼抽靈根挖金丹當容器的內容,否則宋南時會建議二師姐轉法制頻道。
原著裡,白月光歸來後諸袖失去一切。
然後就是一朝重生大徹大悟,自此全員火葬場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諸袖。
她聽著劍童說話,一雙眼睛卻骨碌碌的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外界都說不歸劍尊的二弟子端莊守禮、老成持重。
但宋南時經過那二十七八次的觀察,只能說,嗯,裝得好。
為什麼要裝出個端莊持重的樣子呢?
大概是因為師尊那個白月光原本就是這樣的性格吧。
諸袖不知道有白月光的存在。
但她敏銳的察覺到,不管是師尊還是未婚夫,都更喜歡她這個樣子。
此時,諸袖已經證明了宋南時的身份,那劍童離開之前還很不可置信的看了宋南時一眼,似乎不敢相信他們不歸劍尊還有這個徒弟。
宋南時:「……」不歸劍尊有我這麼個徒弟還真是抱歉了啊。
諸袖等劍童走後便歉然道:「抱歉師妹,這小劍童是師尊剛收的,還不知道蘭澤峰的情況。」
宋南時很好說話:「無事。」
然後就沒話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諸袖不由得頭疼。
這個師妹自小就這樣,明明孑然一身,但別人對她好她不見多感動,別人對她壞她也不生氣,只活在自己的世界,旁的一切都和她無關。
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和所有人都關係淡淡。
她只能道:「師妹是來找師尊嗎?我帶你進去。」
宋南時:「多謝師姐。」
然後就又是一路無言。
宋南時看了諸袖一眼,心裡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
其實她對這個師姐印象不錯。
她是整個師門裡唯一一個擔起「師長」責任的人,宋南時受她的照顧比受那個師尊的照顧還多。
若是換成上輩子的話,她可能就多個朋友了。
只可惜,她一個炮灰路人甲,摻和進主角們亂七八糟的事裡,這輩子能不能壽終正寢估計都得打個問號。
心裡這麼想著,走了一會兒,她卻突然道:「二師姐,你知道隔壁三九峰的洛師弟嗎?」
她一副有大八卦要談的語氣,諸袖瞬間眼睛一亮,也顧不得什麼端莊持重,連忙點頭:「知道知道,他小時候我還教過他呢。」
宋南時扔雷:「他上個月和一個妖族姑娘私奔了,他師尊氣得在無量宗門口大罵他三天三夜。」
諸袖倒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卻是壓抑不住的興奮:「還有這種事?」
話音剛落,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不對,轉而沉痛道:「還有這種事!」
宋南時心裡想笑,面上卻一本正經道:「對,聽說他師尊都氣的起不來床了,很過分對吧?」
這句詢問彷彿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她頓時滔滔不絕道:「那是自然,把自家師尊氣成這樣,這位洛師弟……」
宋南時看著眉飛色舞的諸袖,挑眉。
這就是自己那二十七八次觀察出來的結果。
她的這位二師姐,不僅一點兒都不端莊持重,而且,活潑跳脫,熱愛八卦。
還真是和她的長相毫不相干的性格。
諸袖就這麼一口氣八卦到了師尊洞府門口,意猶未盡。
宋南時提醒:「到了。」
她一頓,立刻義正詞嚴道:「這件事,實在讓人太過氣憤!」
宋南時贊同點頭:「我懂。」
諸袖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
她又看了一眼洞府,道:「師尊就在裡面,我就不陪師妹進去了。」
說著就要離開。
「師姐。」宋南時突然叫住她。
諸袖回頭,就聽她問道:「師姐身上的傷怎麼樣?」
諸袖驚訝:「師妹看出我受傷了?」
宋南時點頭:「我略通醫術。」
諸袖恍然:「小傷而已,幸虧這次受傷的是我,要是師尊的話,那可怎麼辦。」
她一副認為自己這次傷的很值的模樣,笑著衝她擺了擺手。
宋南時看著她的背影。
她開始考慮哪裡的火葬場比較適合自己那個屑師尊。
「何人在門外?」
洞府內傳來清冷的聲音。
宋南時歎了口氣。
算了,火葬場的事還是交給女主來,她一個路人甲,摻和什麼呢。
她提聲道:「弟子宋南時。」
裡面沉默片刻,宋南時不知道這位師尊是不是忘了她是誰。
「進來。」清冷的聲音道。
……
洞府內。
宋南時恭敬站在下首。
半晌沒人說話。
宋南時站的腿都麻了,一邊不著痕跡的抖腿,一邊抬眼看向上首。
俊美的仙君正捏著宋南時獻上的玉瓶,不知道在想什麼。
……總不會是嫌棄吧。
宋南時繼續抖腿。
不歸劍尊突然就看了過來,宋南時正抖著的腿一頓,不緊不慢的放好。
不歸劍尊:「……你費心了。」
他隨手把玉瓶放在茶案上。
宋南時:「弟子應該的。」不止費心,還廢了一個丹爐呢。
不歸劍尊看她一眼:「你師姐領你進來的?」
宋南時:「嗯,師姐似乎還受傷了。」
不歸劍尊:「不必擔心你師姐,這點傷於她而言沒什麼大礙。」
宋南時:「……」拳頭硬了。
倒也不是擔心師姐。
就是想問問你火葬場挑好了沒。
她真誠道:「師尊,我認識一家新開的火葬場,活人首次預約火葬業務打八折。」
不歸劍尊:「???」
宋南時:「沒什麼。」
不歸劍尊看她一眼,沒什麼表情道:「你還有何要事嗎?」
沒有的話就退下。
後半句還沒說完,宋南時瞬間舉手:「我有。」
不歸劍尊:「……說。」
宋南時當即從儲物戒裡掏出了一個小本本。
「師尊這次外出足有兩年。」她道。
不歸劍尊不明所以:「是。」
宋南時雙手將小本本奉上,靦腆道:「這是師尊外出這兩年,弟子用於公中的花銷,和……咳,弟子兩年來應得的月俸。」
不歸劍尊:「……」月俸?
宋南時抬頭,幽幽道:「師尊,你已經兩年沒給弟子發月俸了。」
老闆,你已經欠了兩年工資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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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4 00:02:09
第4章
不歸劍尊大約是第一次經歷被人上門討薪這種事,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茫。
宋南時鎮定的望過去。
良久,他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徒弟和被她捧到面前的賬本,沉默。
他冷靜問道:「之前我大多不在蘭澤峰,那時你的月例是誰在管。」
宋南時:「是二師姐。」
不歸劍尊:「那這次……」
宋南時搶答:「這次師尊出門的時候帶走了二師姐。」
頓了頓,她隱晦提醒道;「師尊走得似乎很急。」
不歸劍尊:「……」
這次離開之前,諸袖似乎是說過蘭澤峰還有事務沒安排好。
但是這次,卻是事關「她」,他不想多耽擱。
偏偏宋南時像是生怕他想不起來似的,好心提醒道:「師尊想起來了嗎?徒兒可以細說。」
不歸劍尊:「……我記性還沒那麼差。」
宋南時頓時喜笑顏開,不著痕跡地把手裡的賬本往不歸劍尊面前推了推,隱晦道:「那師尊……這個月俸……」
一幅生怕他會賴薪的模樣。
不歸劍尊閉了閉眼。
自從有了執掌一峰的資格後,他修為愈發精進,情緒也很少再有波動。
哪怕是聽到那個人的消息,他也是驚訝大過喜悅。
偏偏這次……
不歸劍尊睜開眼,視線落在眼前這個徒弟身上。
「本尊還不至於苛待弟子。」他冷聲道。
本尊都出來了,看來是真的被氣到了。
宋南時笑咪咪道:「徒兒明白。」
不歸劍尊轉過身,眼不見為淨。
他冷聲道:「你回去吧,明日我讓你二師姐把你的月俸送過去。」
宋南時討薪成功,麻利的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在無量宗,親傳弟子的月俸是每月八十個上品靈石,這相當於是死工資。
但都親傳弟子了,師尊給的資源和靈石數不勝數,誰會真的靠這八十靈石過活呢?
宋南時會。
她大概是整個無量宗混的最慘的親傳弟子了。
但她能混到如今這幅田地,全是自己作的。
不歸劍尊身為一書男主,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做不來苛待弟子的事情。
但同樣的,身為高傲的男主,他前期除了白月光眼裡沒有任何人,後期除了女主眼裡沒有任何人。
他們這群徒弟也是「任何人」。
你主動開口要的,他從不吝嗇,你不開口,他也不會考慮你需要什麼。
主角們各有各的底氣,從來沒主動開過口。
宋南時這個炮灰窮鬼沒什麼底氣,但本著主角的事摻和的越少炮灰的越晚的原則,也沒找師尊要過月俸之外的東西。
用師老頭的話說,嫌自己日子好過。
當天晚上,宋南時懷抱著一覺醒來就能瞬間入賬兩千靈石的美好願景,美滋滋的睡了個好覺。
一覺醒來,照例是打開神棍系統先抽一卦。
抽籤之前,她洗了八遍手,還特意和晨練的弟子搶了個風景好的位置。
然後用盡此生的虔誠,祝自己能抽出個一夜暴富的上上籤。
一個黑籤蹦了出來。
宋南時定睛看去。
今日,晨。
宜,腳踏實地。
不宜,一夜暴富。
下籤。
宋南時:「……」
不宜一夜暴富這幾個字特地被黑體加粗。
她懷疑自己被這個神棍系統給嘲諷了。
宋南時直接黑著臉關掉了抽籤界面,冷聲道:「封建迷信!」
轉身氣勢洶洶地離開。
旁邊晨練的弟子被她這一番操作弄的一臉茫然。
有人猶猶豫豫地問道:「我記得這位師妹不就是個卦師嗎?怎麼還說封建迷信什麼的?」
宋南時在無量宗還挺有名的。
畢竟身為蘭澤峰弟子,不去學劍,反而跟著玄通峰那個死了十三個弟子的老頭當了卦師,任誰都覺得她腦子有病。
另一個人了然道:「這是後悔當了卦師吧。」
那人搖頭。
其他人也跟著搖頭。
這位宋師妹,可憐啊。
可憐的宋南時剛回到洞府,就看到自己二師姐正在等她。
她頓覺二師姐是如此的讓人如沐春風。
她的兩千靈石來了。
諸袖見她回來,愧疚道:「師妹,怪我兩年前沒做好安排。」
宋南時心說你替屑男人找什麼藉口,當即就道:「不是師姐的錯,我……」
話沒說完,就聽諸袖道:「……所以我在師妹原本的月俸裡又添了些許,湊成三千靈石,算是師姐的賠禮。」
宋南時:「……」
她沒說完的話當場就嚥下去了。
再抬頭看去,就見師姐周身散發著富婆的光芒。
富婆誠懇道:「還望師妹不要推辭。」
宋南時也很誠懇:「師姐的一番好意,我怎麼會辜負呢。」
於是,交易達成。
富婆很滿意。
宋南時更滿意。
氣氛一時間其樂融融。
富婆覺得今天的師妹似乎好說話了許多。
機會難得,她決定趁此時機點明自己最終的來意。
於是,宋南時還在回味靈石的手感,就聽見師姐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師姐此次前來,其實還有一事想讓師妹解惑。」
宋南時當場打包票:「師姐儘管說,師妹知無不言!」
諸袖便一口氣道:「所以三九峰私奔的那個弟子最後找回來了嗎?」
宋南時:「……」
抬起頭,是師姐一雙渴望的眼睛。
左眼寫著八,右眼寫著卦。
宋南時沉默片刻,面不改色道:「沒找回來,但那位師叔打聽到一件不得了的事。」
師姐:「什麼?」
宋南時:「那位妖族姑娘所在的族群是一妻多夫制!」
師姐興奮:「竟然如此?!」
宋南時看過去。
師姐頓時換了語氣,譴責道:「竟然如此!」
宋南時臉上出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不僅如此,那個妖族姑娘在此之前已經有了一位夫郎,是正室。」
師姐倒吸一口冷氣:「那位師弟……」
宋南時沉痛道:「去當妾室。」
師姐一時間震驚。
宋南時見她回不過神來,索性先做自己的事。
等諸袖反應過來時,就見自己這個師妹手裡拿著一根黑色的玉籤,正用刻刀刻著什麼。
她眼力好,看到了一個「離」字。
還有一個由粗細一致但長短不一的線組成的圖形。
師姐好奇:「這是?」
宋南時解釋:「這是八卦之中的離卦。」
師姐抓住重點:「八卦?」
宋南時:「……不是你想的八卦。」
師姐也反應過來,訕訕笑了出來:「那這個圖案……」
宋南時摸了摸那由長短不一的線條組成的方形圖案,道:「這些線條叫爻,這些爻組成的圖形,就是離卦的卦圖。」
她道:「我們卦師的自保手段。」
師姐興致勃勃:「那師妹能給我演示一下嗎?我還從未對戰過卦師。」
宋南時笑了笑,突然道:「離為火。」
話音落下,黑玉籤上暗光一閃,一叢火焰出現在了宋南時掌心。
她輕輕撫摸黑玉籤上的爻圖,那火焰便隨之越來越大。
諸袖眼眸中出現一抹驚歎,但也只是驚歎。
畢竟卦師戰鬥力不強是公認的事實。
從前宋南時參加宗門比武的時候,都沒人願意和她對打,生怕把她打死了。
宋南時習以為常。
卦師有六十四卦,這六十四卦,便是在八卦的基礎上衍生而來。
這八卦又被稱為八宮。
乾坎艮震巽離坤兌。
天水山雷風火地澤。
有資質的卦師能貫通其中一卦為自己所用,作為自保的手段,而沒資質的卦師,就只能替人算算命。
宋南時算是有資質的,或者用師老頭的話說,是天生走了狗屎運的。
她從學卦的第一天,就發現離卦和自己極為親和。
離為火。
所以她現在能隨時玩火(不是。
卦師這點兒手段大概是入不了劍修的眼的,宋南時便收起了離火。
這一刻,一絲火星濺落在了諸袖的法衣上。
片刻之後,那價值千金的法衣竟像是紙糊的一般,一絲灼燒的痕跡清晰可見。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
諸袖只隱隱察覺有一絲不妥,想了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傷勢未癒產生的錯覺。
於是她便當著宋南時的面,掏出了一個宋南時極為眼熟的藥瓶。
怎麼能不眼熟呢!這是她以一個靈石八個的價格從二手市場上批發的!
——這特麼不是昨天自己送給那個屑師尊的嗎?
宋南時眼睜睜看著師姐拿著自己煉的藥,倒出兩顆吃了下去。
她沉默片刻,冷靜問道:「師姐,這個丹藥是……」
師姐便露出了笑,道:「是回春丹,師尊看我受傷了給我的,藥效很好呢。」
宋南時:「……」謝謝你誇我。
此時此刻,宋南時終於對這個師尊有多屑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
抬頭,師姐臉上掛著分外滿足的微笑,彷彿有這一瓶丹藥,她受的傷就值得了。
宋南時知道此刻的師姐對師尊估計沒什麼愛慕之情,她只是唯他馬首是瞻,想要報答。
但這並不妨礙宋南時覺得師尊屑!
這麼屑還當什麼男主,進火葬場不好嗎!
她真誠道:「師姐,我知道山下有一家新開門的火葬場,活人首次預約八折。」
師姐:「啊?」
宋南時:「……沒什麼。」
她冷靜的端出了煉丹爐,決定吃個飯冷靜冷靜。
掀開蓋子,飯香撲鼻。
她鎮定的給自己盛了一碗。
剛吃了兩口,她聽見師姐震驚的聲音:「師妹,你這是……」
宋南時:「吃飯。」
師姐:「你用煉丹爐……」
宋南時:「做飯。」
師姐:「那你做飯的鍋……」
宋南時:「煉丹。」
師姐:「……」
宋南時半晌沒聽見聲音。
良久之後。
「彭」!
一聲巨響傳來。
宋南時立刻轉過頭,就見諸袖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宋南時大驚!
怎麼回事!
哪怕你看不慣我用丹爐做飯的異端,也不至於氣暈吧!
還是說……
宋南時的視線落在了掉落在師姐身邊的藥瓶上。
醫療事故。
宋南時眼前一黑。
當天,無量宗的許多人都看到小卦師宋南時抱著自家昏迷的師姐,瘋狂的往醫堂跑。
……
醫堂內。
宋南時坐在診室外,看著一個年輕醫修從容走了進去。
片刻之後,年輕醫修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師尊師叔,勞煩你們過來一下。」
隨即兩個中年醫修走了進去,一番診治。
中年醫修們沉吟。
「師伯……」
「師叔祖……」
中年醫修們呼叫外援。
幾個老年醫修走了進來。
又是一番診治。
老年醫修們開始撓頭,面面相覷。
片刻之後,一群醫修圍繞著諸袖,都開始撓頭。
宋南時的心越來越沉。
專家會診。
完了,她該不會把女主蝴蝶掉了吧?
就在宋南時惴惴不安時,一個醫修走了出來,一臉沉痛道:「我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
「壞消息。」宋南時搶答。
醫修:「壞消息是,你師姐的昏迷我們查不出病因,無能為力。」
宋南時虛弱:「那好消息……」
醫修靦腆一笑:「我們經過商議,一致決定,用你師姐的名字來命名這個病!」
宋南時:「……」
這算不算好消息,她不知道。
但她覺得,她剛到手的三千靈石可能不夠賠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2:31
第5章
宋南時坐在病床前,冷靜地聽著診室的醫修們熱火朝天的商討病案。
「……病人舊傷未癒,而且身有暗疾,雖不知這毫無預兆的昏迷和暗疾有沒有關係,但我覺得應當添一味地丹。」
地丹一百靈石一枚。
三千減一百。
另一位醫修補充道:「病人昏迷之前吃過回春丹調理身體,這回春丹藥效極強,以防萬一,老朽覺得應當再加一株安山草化解藥性。」
安山草八十靈石一株。
三千減一百八。
醫修們熱火朝天的討論。
宋南時默默做四位數以內的加減法。
減二百二十。
減二百五……
減三百……
她的表情越來越沉重。
旁邊的一個小醫修見她的反應,心下不忍,安慰道:「這位仙子儘管放心吧,我等窮盡畢生所學也會把仙子的師姐救回來的!」
宋南時:「……我替我師姐謝謝你們。」
小醫修謙虛:「不必,應盡職責。」
說著,他又道:「對了,師叔和師叔祖他們開的這些藥……有可能價格昂貴了些……」
宋南時:「……」
她淒然道:「開!儘管開!只要能把師姐救回來,我砸鍋賣鐵也心甘情願!」
小醫修看著面前女修那淒然中帶著堅定的表情,肅然起敬。
他感動道:「仙子和令師姐的同門情誼,感人至深!」
說著,他大手一揮,豪氣道:「給這位仙子上一碗安神湯!我請客!」
宋南時:「……」
你們醫修請客的方式都這麼獨特嗎?
片刻之後,宋南時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手裡捧著一碗熱騰騰的安神湯,一邊聽著滿屋子的醫修們爭的臉紅脖子粗,一邊慢吞吞的喝著。
旁邊插不上話的小醫修熱情問道:「仙子覺得這安魂湯怎麼樣?喝完了我再給您續一碗!」
宋南時:「……不必,謝謝。」
安魂湯怎麼樣她不知道,但她覺得這一屋子的醫修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她現在是真的有點兒擔心自己這個二師姐會不會被這群醫修給蝴蝶掉了。
她看了一眼諸袖。
女修雙目緊閉的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
算了……
宋南時突然閉上了眼睛,體內微薄的靈力緩緩流轉。
眼眶微微發熱。
片刻之後,她重新睜開了眼睛,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此刻竟似有光華在流轉。
她的視線就這麼定定地落在了諸袖身上。
然後就是一愣。
諸袖突然昏迷,最初的慌亂過後,宋南時就知道自己這個師姐絕對不可能真的出什麼事。
因為她是「主角」。
宋南時在學卦之前,覺得自己現在所看到的既然是真實的世界而不僅僅是一本書,那麼主角也就只是這真實世界中的一個人而已。
學卦之後她就不這麼覺得了。
她冥冥之中能夠察覺自己的這群同門和別人的不同。
這種不同,來源於虛無縹緲的「天道眷顧」。
她曾經將自己這不甚明晰的感受隱晦的和師老頭說過,師老頭亦無所覺。
從那之後她就沒和別人提過這件事了。
可能是因為自己穿越而來,能看到被人看不到的,察覺到被人察覺不到的。
但她篤定,自己的感受沒有錯。
這群人,是和別人不同的。
但此刻,她突然不這麼確定了。
卦師張開天目,可以窺探到一個人的命火。
命火越旺盛,生命力越蓬勃,而命火若是衰落下去……
宋南時突然起身,冷靜道:「幾位前輩可否查看一下師姐現在的情況?我覺得她有些不好。」
嘈雜的討論聲頓時停下,幾個醫修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醫修起身走了過來。
摸脈,診治。
宋南時緊緊盯著他。
片刻之後,醫修的表情放鬆了下來,溫和道:「你師姐沒事,狀態很穩定,小姑娘,別太擔心了,我們會盡快找到你師姐昏迷的原因的。」
其他人紛紛鬆了口氣,覺得這小丫頭估計是太過擔心師姐了。
宋南時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沒事?
那為什麼……
宋南時看向諸袖。
天目之下,諸袖周身血一般濃烈的命火正在一點點暗淡下去。
緩慢,卻讓人心驚。
宋南時只在將死之人身上看到過這種緩慢暗淡的命火。
主角會就這麼死去嗎?
還是在劇情都沒開始之前。
宋南時沉著臉伸出手,觸向諸袖眉心。
命火從眉心而起遍及全身,她想看看她眉心的命火根基還穩不穩。
可還沒等她的手伸過去,一團灰色的東西突然從諸袖眉心命火最濃烈的地方衝了出來。
宋南時幾乎下意識的伸手抓去。
手中的觸感空無一物,宋南時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抓到什麼,但在那一刻,她隱隱聽到了一聲貓頭鷹似的尖叫。
下一刻,眼前紅光一閃,諸袖周身的命火猛然高漲了起來!
宋南時被閃的閉上了天目,等她再睜開眼時,就見諸袖周身的命火不僅一點兒都不暗淡了,反而隱隱泛著一層紫色。
嗯?紫色?
宋南時下意識地湊近了些。
……然後就近距離對上了諸袖猛然睜開的雙眼。
宋南時:「……」
她看著諸袖。
諸袖看著她。
諸袖彷彿回不過神一般,眼神有些茫然。
宋南時不動聲色的直起了身,關切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諸袖眼神緩緩聚焦。
然後她第一句話就把宋南時嚇蒙了。
諸袖:「你是……師妹?我還活著?」
宋南時:「……」完了,她都意識到自己危在旦夕了,那我豈不是要賠到傾家蕩產?
宋南時起身,溫柔道:「師姐說什麼傻話呢。」
說著,趕緊叫醫修過來。
已經注意到病人甦醒的醫修七手八腳的圍上來。
宋南時退隱到人後,鬆了口氣。
希望師姐等下就把這茬忘掉。
不過……
宋南時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方纔自己抓到的那灰色的東西是什麼?
消失了?
宋南時沉吟片刻,解下腰間的龜甲。
這是她第一次給主角們占卜。
片刻之後,卦成。
復卦,峰迴路轉,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宋南時突然抬起頭,看向了人群中的二師姐。
她意識到一件事。
重生。
劇情要開始了。
……
一刻鐘後。
醫修確定師姐無事。
老醫修很可惜:「我們都把藥方商量出來了。」
宋南時心中有些不妙的預感:「那敢問這個價格……」
老醫修捏著鬍子:「一千靈石,很實惠了。」
宋南時:「……」
幸好師姐醒的及時!
她再看向師姐,心裡也沒有什麼面對重生之人的複雜情緒了,只有滿滿的感激。
師姐,好人吶!
諸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被她看的發愣:「師妹?」
然後她就見自己這個師妹衝她展開一個溫柔的笑:「師姐,你還好嗎?」
諸袖莫名有些受寵若驚:「還、還好。」
宋南時溫柔:「那我們就先走吧。」
趕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諸袖迷迷瞪瞪的就被忽悠走了。
走出沒多遠,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經歷了什麼。
她記得她應當是死了。
可是現在……
她不動聲色道:「師妹,我剛醒,還有些迷糊,今天是什麼日子來著?」
宋南時很體貼的當了個劇情工具人:「現在是天狩一百二十八年正月十九。」
看了看天色,補充道:「巳時。」
諸袖:「……」
倒也不用這麼具體。
但是,天狩一百二十八年……
她想起來了。
這是一切都還沒開始的時候。
她還沒一條道走到黑,大師兄沒為了復仇不知所蹤,小師妹也沒去妖族。
而自己這個三師妹……
諸袖一頓。
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想不起來在她死之前,三師妹怎麼樣了。
是因為和三師妹關係太過平淡,所以才不曾留意三師妹如何嗎?
諸袖不由得有些茫然。
茫然之中,她隱約覺得自己身上的法衣有些不對。
順著感覺看過去,就看見自己衣擺上一個不大不小的破洞,似乎是被火燒的。
一旁,宋南時問道:「師姐,怎麼了。」
諸袖下意識道:「衣服……」
於是宋南時也看到了。
她沉默片刻,冷靜道:「這應當是剛剛我為師姐演示離火的時候,被離火燒的。」
諸袖:「……」道理她都懂,但她覺得離譜。
這件衣服,是師……是不歸劍尊送給她的,哪怕是金丹劍修全力砍上一劍也不見得能留下痕跡。
一個卦師的離火能燒出一個破洞?
現如今卦師都這麼厲害了嗎?
還是,其實是她這個師妹不簡單?
諸袖不動聲色地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到宋南時一臉沉痛的從儲物戒取出靈石來。
諸袖:「……師妹這是何意?」
宋南時沉沉:「師姐的法衣多少錢一件?」
諸袖:「這法衣也算不上壞了,修修補補還是能用的。」
宋南時:「修補要多少錢。」
諸袖:「約莫一千靈……」
話沒說完,就見師妹沉重的拿出一千靈石,放在了她手上。
諸袖連忙道:「師妹不必如此,這件衣服……」
她頓了頓,彷彿突然放下了什麼一般,輕聲道:「這件衣服我不要了。」
她從前很寶貴這件衣服,不是因為它多珍貴,而是因為這是師尊送的。
但是現在……
她直接拔出劍斬下那截灼燒的衣擺,輕快道:「一件衣服而已,這件不合我意,換一件就罷了。」
說出這句話時,她只覺得天高雲闊,一身輕鬆。
衣服她不要了,人她也不要了。
宋南時:「不是。」
她打破氣氛,慘笑道:「一夜暴富,我不配!」
她看出來了。
她今天到手三千靈石,兩千靈石是師尊的欠款,一千靈石白嫖師姐。
但老天爺約莫是看不慣她白嫖。
於是好不容易躲開了藥單那一千靈石,如今又來了個師姐的法衣,一副勢必要她把白嫖的還回去的模樣。
她大概明白了那句「宜腳踏實地」什麼意思。
白嫖,她不配!
但是宋南時還是有點兒不得勁。
於是她走之前特意道:「師姐,據說山下開了一家新火葬場,火葬埋人一條龍,活人首次預約八折!」
師姐:「啊?」
宋南時:「沒關係,你記住就行。」
她神清氣爽的走了。
諸袖茫然的回了自己洞府。
師尊正在等她。
仙君目下無塵:「怎麼去這麼久?」
諸袖:「……」
這一刻,三師妹的話突然浮現在心頭。
諸袖沉默片刻,真誠道:「師尊,山下新開了一家火葬場,您要試試嗎?」
不歸劍尊:「???」
怎麼試?火葬場怎麼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2:55
第6章
……
「所以,最後你還是把那一千靈石還給你師姐了?」
師老頭興致勃勃地問她。
宋南時面無表情:「嗯。」
師老頭:「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
她就知道,這老頭子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看她樂子的機會。
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老頭子笑,等他笑夠了,這才心平氣和道:「你上個月欠了我三十個靈石還沒還,加上上上個月的買酒錢,總共是五十個靈石。」
師老頭的笑戛然而止。
宋南時體貼道:「我就不收您利息了。」
老頭子頓時惱羞成怒:「小老兒我說不還了嘛!下個月我連利息一塊還你!」
這次換宋南時笑了:「我就等著您這句話呢!」
師老頭冷哼一聲:「你來找我,就是想提醒小老兒還錢?」
宋南時咳了一聲,想到自己接下來有求於人,決定收斂一點。
於是她真誠道:「哪能呢,沒有要緊事哪敢來煩擾您。」
師老頭陰陽怪氣:「呦,還真有事呢,那說來讓我老頭子樂呵……」
宋南時抬頭看他一眼,比了個「五」的手勢。
老頭子一頓,想到自己欠的靈石,不情不願的改口:「行行行!說吧說吧!」
宋南時沉吟片刻,將自己占卜出來的那個「向死而生」的卦象隱瞞了下來,只說自己開了天目之後從諸袖身上看到的異常。
特別是那突然從諸袖命火中竄出來的灰色霧氣。
誰知道師老頭還沒聽她說完,臉色當即就變了。
他氣急敗壞,劈頭蓋臉的就罵她:「你是傻的嗎!不知道什麼的東西也敢伸手抓!」
平常這老頭喜怒不定歸喜怒不定,但宋南時還從沒見他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直接給罵懵了。
老頭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當即起身就張開了自己的天目。
宋南時一驚:「您……」
師老頭黑著臉:「你給我站好別動!」
他皺著眉頭用天目將宋南時周身認真探查了一遍,特別是她身上的命火。
宋南時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師老頭是卦師不假,但他早年修為受損,輕易不會張開天目增加自己的負擔。
可是現在……
此時,師老頭見她的命火沒有任何問題,周身也沒有異常,這才鬆了口氣。
天目刺痛。
師老頭不著痕跡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睜開眼時又是凶神惡煞的罵道:「你明知道那東西對別人的命火有影響你還敢伸手碰!你是覺得自己的命比別人的命大嗎!」
他罵的這麼凶,滿以為按照宋南時的性格,怕是當場就要陰陽怪氣回去,誰知道一抬頭,卻見這丫頭正一臉複雜的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師老頭一挑眉:「怎麼,你還不服氣?我告訴你!你最開始就不應該張開天目幫你那師姐看什麼!一個卦師,張開天目探查別人有多危險你自己不知……」
「您眼睛疼不疼?」宋南時突然打斷了他。
師老頭一愣,隨即不滿道:「你別給我打岔!給我記住了!以後別為了不相干的人張開天目!」
宋南時看了他半晌,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小聲道:「我以後不會了。」
她突然這麼乖,也不頂嘴了,師老頭反而愣了,一時間只覺得連罵都罵不下去了。
彆扭半晌,他只能硬邦邦地道:「你知道就行!」
宋南時連連點頭。
師老頭想大罵她一場的心都被她突如其來的乖巧給噎回去了,一時間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
她還道:「您繼續,我聽著。」
老頭:「……」還繼續什麼啊!
他只能憋著氣道:「你看到的那灰影叫影鬼,心術不正的修士折騰出來當自己眼目爪牙的,魑魅魍魎的玩意!」
宋南時若有所思:「影鬼……」
師老頭面色嚴肅下來,「這玩意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別人的壽命為自己所用,你師姐被這玩意找上,八成是外面得罪了什麼仇家,所以才用這陰損的法子害她,這次是你運氣好,那煉製影鬼的人手藝不精,輕易就能被你破了,可若是碰見個精於此道的,你伸手去抓影鬼的那一刻就得想想下輩子投胎到哪兒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
她開天目時師姐周身命火暗淡其實是影鬼在偷她壽命?
但是原著裡有影鬼害人這一橋段嗎?
宋南時記不太清了。
師老頭見宋南時一直沒說話,緩下聲音道:「不用擔心,你身上沒有影鬼的痕跡,它要麼是跑了,要麼真的是煉製它的人手藝不精。但這次是你運氣好,再有下次,你就等著我給你收屍吧!」
說著,他揉了揉額頭,眉宇之間浮現出一抹疲憊,沒好氣道:「沒事了就走吧!浪費我時間!」
宋南時看出他的疲憊,突然道:「所以我不是不相干的人,對不對?」
別為不相干的人張開天目。
你這麼說著的時候,可是在毫不猶豫的為我張開天目。
她看著師老頭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神情,突然笑了,調侃道:「師老頭,擔心我就直說啊,嘴硬就不帥了。」
師老頭反應過來,頓時暴跳如雷:「誰擔心你!你現在就給我滾!」
他跳起來就要打宋南時,宋南時被追的抱頭鼠竄。
就這樣,她還有膽子在被趕出門前大聲道:「師老頭,您就放心吧,以後我給您養老!」
師老頭:「養個屁!你再作死不一定誰比誰活得長呢!」
宋南時哈哈大笑。
……
另一邊,剛下了玄通峰,被師老頭斷定為「身上沒有影鬼痕跡」的宋南時便覺得周身有些冷。
她沒開天目,因此也看不到,一縷灰色的霧氣小心翼翼地從她頭髮間鑽了出來。
這裡的「小心翼翼」不是個比喻,只要能看得見這灰霧的人都能從它那沒鼻子沒眼的軀殼上看出它的戰戰兢兢。
此時的它比宋南時最初看到時小了一圈不止,萎靡不振。
整團霧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它凝神屏氣,好半晌才從宋南時髮間爬到了肩膀上,生怕驚動了她。
這時,宋南時喃喃自語道:「我怎麼覺得有冷?」
影鬼:「!」
它頓時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它是擁有自主能力的影鬼,和那些自我意識都沒有的影鬼不可同日而語。
自它出生以來,過手的任務從無敗績。
所以最開始,主人讓它對付一個小丫頭時,它甚至覺得主人大材小用。
而事實上,那小丫頭也確實不堪一擊。
但誰知道……
影鬼的視線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誰知道,這無量宗藏龍臥虎,居然還有這號人物不為人知。
它從沒想過有人能僅憑天目就看破它的偽裝,就像它從沒想過,這平平無奇的女修一巴掌就拍掉了她半條命一樣。
它拼了老命才留下條命來。
要是對方是個元嬰大佬也就罷了,可這丫頭分明連築基期都不到。
不行!它必須得逃出去,它得讓主人知道,這無量宗區區煉氣期就有如此能耐,臥虎藏龍,恐怖如斯!
影鬼凝神屏氣的往下爬。
它想好了,等它脫離這人,就找一個鳥兒附身,一路飛回主人身邊!
正好,宋南時過橋時,有一群野鳥在溪面覓食。
影鬼大喜過望,頓時加快速度。
正在這時,它一時不慎,碰到了宋南時一縷頭髮。
髮絲飄飄蕩蕩,蹭到了宋南時的脖頸。
影鬼霎時間睜大了眼睛!
——不!
下一刻,它耳邊傳來魔鬼的喃喃自語:「脖子有點兒癢,這月份還有蚊子嗎?」
一隻大手揮來。
這一刻,它被人一巴掌拍去半條命的恐怖記憶湧上心頭。
歷史重演。
「啪」!
它連躲都沒來得及躲,一巴掌拍了個正著,軟綿綿的滑了下去。
此時的它尤在掙扎。
沒關係,下面就是野鳥,只要的附身其中一個……
它拼盡全力發動了附身能力。
……然後它「咚」的一聲掉進了河裡。
河底正棲息著一隻烏龜。
影鬼的附身能力無比精準的落在了烏龜身上。
這時的影鬼還沒發現不對,一見附身成功,當即大喜過望,趕緊揮舞「翅膀」。
蕪湖起飛!
然後一隻烏龜就在水裡瘋狂的刨了起來。
影鬼:「?」
影鬼:「???」
它看著眼前的烏龜爪子,一瞬間心態炸裂。
宋南時是故意的!
宋南時絕對是故意的!
不!它不認輸!哪怕成了烏龜,它爬也能……
咕嚕咕嚕咕嚕……
糟糕!它不知道烏龜在水下怎麼呼吸!
宋南時走在橋上,聽見橋下的動靜,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一隻烏龜……溺水了?
宋南時大奇:「烏龜也會溺水?」
她當即趴在欄杆上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烏龜浮上來了,喘口氣,又沉了下去。
如此反覆。
宋南時興致勃勃。
可惜沒一會兒,一股水流衝了過來,那有意思的烏龜順著水流就被沖走了。
宋南時意猶未盡。
然而等她抬起頭,就看到江寂和那玉珮柳老頭正站在橋的另一邊,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宋南時友好的打招呼:「大師兄,你也來看烏龜啊。」
目擊者一號江寂:「……」
目擊者二號柳老頭:「……」
兩個人一個自己能開天目,一個被開了天目,都目睹了案發全過程。
柳老頭扭頭就問江寂:「我就說!她就是故意的!」
江寂:「……」
他也說不出自己師妹是無意為之的話了。
怎麼就那麼巧合。
於是兩個人一齊複雜的看著她。
這師妹,不簡單!
宋南時:「???」
什麼故意的?看個烏龜還能故意的?
……
溪流下游。
影鬼拼了老命,終於在水流稍緩峰時候爬上了岸。
它一刻不停的拚命爬。
它要趕緊去找主人,這個地方太可怕了!它要……
下一刻,它直接被人捏了起來。
一張劍眉星目的臉出現在它面前。
來人粗布衣裳,頭髮隨意束在身後,卻難掩一身冷淡氣質。
「影鬼。」他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3:16
第7章
窄窄的木橋上。
兩撥人分立橋的兩頭,面面相覷。
宋南時覺得今天的主角團屬實是有點兒詭異。
主角團覺得三師妹也挺嚇人。
沉默良久,宋南時覺得這氣氛屬實難頂,強撐起禮貌的微笑開口告辭。
誰知道兩個人彷彿就等著她這句話一樣,頓時連連點頭,看她的眼神充滿驚恐。
宋南時:「……」
不就是玩個烏龜嗎?你們兩個是什麼極端動物保護人士嗎?
她莫名其妙地轉身離開。
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面面相覷。
半晌,柳老頭一臉複雜地開口道:「你這個師妹,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還沒走遠的宋南時:「……」
我不就是玩個龜嗎?這也至於?
今天實在多災多難,被迫當了回女主重生的背景NPC就不說了,看個烏龜的樂子還能碰見倆極端動保人士。
可怕的一天。
她回去之後就直接打坐修煉閉門不出,一睜眼到了第二天,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神棍系統就開始抽籤。
今日,晨。
財星高照,求財得財。
上籤。
宋南時:「!!!」財星高照!上籤!
她狂喜!
今天這波,穩了!
她二話不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頭就要出門。
還沒出門。
「三師妹,你在嗎?」諸袖的聲音。
宋南時:「……」
重生的女主第二天就來找她,她開始懷疑這籤文的準確性。
不行,今天她一定要把這波錢給賺嘍!
於是等諸袖尋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掛好了一身行頭的宋南時。
諸袖一頓,視線落在宋南時舉著的布幡上。
問卜算卦,童叟無欺,如有不准,假一賠十。
——宋半仙。
諸袖:「……」
此時,宋半仙手裡拿著布幡,腰間掛著龜甲,背後還背著幾桶竹籤,只要再戴個墨鏡,出去就能完美cos算命先生。
諸袖沉默了半晌,茫然道:「師妹,你這是……」
宋半仙微笑:「這是職業裝。」
說著,她還體貼的遞上一張名片,道:「這是我的名片,師姐要是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新人算卦給你九五折。」
諸袖沉默地接過名片。
情緣命數、問吉卜凶、風水命理,宋半仙,您的貼心小幫手。
通訊符請聯繫xxxx。
地址:無量宗下仙緣鎮二麻子橋橋北。
諸袖:「……」
她恍然忘記了自己今天來找三師妹的真正目的,滿腦子都是二麻子橋。
這時宋南時開口問道:「師姐一大早過來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 諸袖反應過來。
對了,她還有正事。
她正色道:「我確實有事想請師妹幫忙。」
來自女主的請求讓宋南時暗暗提高了警惕。
然後她就聽見諸袖嚴肅道:「師妹昨天給我介紹了一個火葬場。」
宋南時愣了一下,點頭。
諸袖便虛心問道:「這個火葬場規模有多大?」
第一次有人用「規模」來形容火葬場,宋南時覺得怪怪的,遲疑道:「這個……一次性燒七八個人總是沒問題的吧。」
誰知剛說完就見諸袖搖了搖頭,道:「太小。」
宋南時:「?」
火葬場要這麼大做什麼?承包全鎮的入土業務嗎?
她正準備說什麼,就見師姐雲淡風輕道:「我準備投資火葬場,擴大火葬業務。」
宋南時:哈?
師姐衝她羞澀一笑:「師妹,就拜託你幫我引薦一下火葬場老闆了。」
宋南時沉默片刻,恍然大悟。
火葬場。
追妻火葬場的火葬場。
但是她很確定,二師姐在原著裡是火葬場女主,而不是火葬場老闆。
宋南時虛心求問:「師姐為什麼要投資火葬場?」
師姐衝她一笑,露出了大白牙:「提前做個準備,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到了呢,這叫未雨綢繆。」
宋南時:「……」
懂了。
原著裡的精神火葬場有沒有宋南時不知道,但現在師姐已經準備好了物理火葬場。
火葬場女主變火葬場老闆?
她欣然同意,積極道:「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兩個滿腦子可怕念頭的女修風風火火就下了山。
路上,宋南時自覺發揮重生文背景NPC的作用,和師姐聊起無量宗上上下下的事情,幫她熟悉重生生活。
然後就聊到了隔壁宗那個和妖族姑娘跑了的師弟。
一直很平靜的師姐頓時興奮,眼眸中爆發出宋南時格外熟悉的光芒:「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師弟他……」
話沒說完,她一頓,咳了一聲,又恢復到正經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我也略有知曉。」
宋南時:「……」
明白了,原來重生也改變不了一個人八卦的性格。
這麼想著,宋南時卻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挺好的。
師姐大概是重生歸來知曉這個師弟的結局但又不好對人說,表情分外憋悶。
宋南時體貼道:「也不知道這師弟最後會怎麼樣。」
諸袖頓時像是找到了突破點一樣,當即道:「他被那姑娘的正室給打了一頓,又跑回了無量宗,他師尊嫌棄他打不過妖族還跑回來,把他的腿打斷了!」
宋南時看過去。
諸袖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宋南時點頭:「當然,這只是師姐的猜測。」
她開始盤算著到時候做幾瓶續骨丹賣給那倒霉師弟能掙多少錢。
兩個人一路來到了火葬場。
火葬場現在的老闆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投資火葬場,懷疑的看著她們。
然後師姐就說出了自己的投資金額。
火葬場老闆當場表示自己要退位讓賢,從此以後師姐是老闆,他是打工仔。
宋南時:「……」
嫉妒。
但那老闆著實上道,趁著師姐不注意,塞給宋南時一袋靈石,說是謝謝她引薦。
宋南時想到今天的卦象,裝模作樣的推辭幾番,欣然收下。
跑這麼一趟,兩個人都是十分的滿意。
出了火葬場,師姐回了無量宗考量她的火葬大業,宋南時去仙緣鎮準備擺攤。
剛進仙緣鎮,她就發現今天的街上分外熱鬧。
宋南時算是熟面孔,沒等她問便有人熱情道:「宋半仙來得巧,今天街上有人賣新鮮的妖獸,品階都不錯,都快搶瘋了!」
說著他匆匆離開,顯然也要搶那品階不錯的妖獸。
無量宗腳下很少有妖獸肆虐,因此賣妖獸的也稀少,這確實難得,宋南時捏了捏剛到手的靈石,決定也去湊一下熱鬧。
她找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拚死拚活的擠到了前排。
賣妖獸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看長相是一對兄妹。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熱情的笑,那些妖獸也確實很新鮮。
宋南時很滿意,就看了一眼價格。
然後……
打擾了。
她默默又退了出去。
剛從人群中擠出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就從她身後傳來。
「讓一下,你踩到我東西了。」
宋南時回頭,然後就被晃了一下眼。
一個劍眉星目的青年坐在她身後,一身粗布衣裳,頭髮隨意束在身後。
明明相當樸素的打扮,但他那一張臉硬生生把衣服都襯的昂貴了起來,隨意束起的頭髮都變成了不拘小節。
他面前也有一個小攤子。
不過攤子上都是些尋常的野獸皮毛之類的,和賣妖獸的那對兄妹相鄰,客流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宋南時踩到了對方攤子上的狼皮一角。
她連忙抬起腳:「對不住。」
青年倒也好說話:「無事。」
宋南時往後退了兩步,不著痕跡的欣賞了一下這青年的顏,看看差不多該出攤的時間了,就準備離開。
然後她就看見一隻小烏龜從青年衣袖裡左看看右看看,探頭探腦的爬了出來。
青年沒低頭看,卻彷彿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伸手又把那烏龜按了回去。
咦?這烏龜……
宋南時大喜。
這不就是昨天她看見的那只溺水的烏龜嘛!
卦師萬事都講求個緣分,宋南時頓時覺得自己和這烏龜有緣。
——正好她算卦的龜甲也該換了。
她當即問道:「兄弟,你衣袖裡的烏龜多少錢。」
烏龜一僵。
青年看她一眼,聲音冷淡:「不賣。」
宋南時勸:「價錢好商量。」
她這麼說著的時候,烏龜不著痕跡地往青年衣袖深處爬。
青年察覺到了,眼眸中不由得閃過一抹疑惑。
自從他抓到這只影鬼,它就無時無刻想逃跑,哪怕被他封進了烏龜身體裡也不忘爬出來。
而現在……
他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將烏龜從衣袖中拿了出來。
烏龜肉眼可見的一抖。
它怕這個築基期都沒有的丫頭?
有意思。
他問道:「你要這個。」
宋南時滿意點頭:「就是這個。」
烏龜頓時掙扎了起來,拚命要往青年身上爬。
青年兩隻手捏住它,問道:「你要它做什麼?」
和這影鬼有關係?
然後他就見面前的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布幡,靦腆道:「我是個卦師。」
青年點頭,現在卦師不多見了。
小姑娘:「我的龜甲該換了,我覺得你手裡的烏龜就很合適,和我有緣。」
青年:「……」
烏龜:「……」
它奮力掙扎了起來。
青年卻笑了出來。
他看著宋南時,道:「這東西也不值什麼錢,送你了。」
他將掙扎的烏龜送到宋南時手上。
然後緊緊盯著她。
影鬼脫離了他的掌控,勢必會跑出烏龜的身體。
但是被這小姑娘抓住的那一刻,它卻更加萎靡了。
有意思。
青年若有所思。
宋南時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麼,但白拿人東西,她也挺不好意思,便道:「那我給你算一卦吧。」
青年一頓:「你要給我算卦?」
宋南時想了想,道:「兄弟,一卦只要十個靈石,但是兄弟你豪爽大方,我決定給你打八五折。」
她道:「來一卦?」
青年:「……」
他面色如常:「那你試試吧。」
宋南時當著他的面起卦。
然而也不知道是她的龜甲真該換了還是怎麼樣,她一連算三次都是廢卦。
她不信邪,又來了一次。
第四次。
她算出個命不久矣的死卦。
宋南時:「……」
她放下龜甲,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青年:「如何。」
宋南時:「這個卦,你得先付錢,我才能告訴你。」
青年有點兒懷疑這人是在坑他。
他掏出了九個靈石。
宋南時很有職業道德:「八五折,八個半靈石。」
說著她就抽出了把匕首,把其中一個靈石砍成兩半,一半還給了他。
青年:「……」
他一言難盡的接過靈石:「你說吧。」
宋南時語重心長:「這個卦,不好說,但是總之啊,接下來的日子你想吃點兒什麼就吃點兒什麼吧。」
青年:「……」
總覺得不是什麼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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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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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4 00:03:38
第8章
宋南時覺得自己似乎被那個命不久矣的青年當成了騙子。
但她掰手算了算,發現這人居然是她近半個月來第一個開張的客戶,頓時決定原諒他。
況且她說了如此大實話,這青年居然也沒站起來揍她,宋南時當時就感動的一塌糊塗。
這兄弟,好人。
她坐在二麻子橋旁自己的攤位上,和那青年的攤子斜對面隔了三四個攤位,憐憫的打量著青年。
可惜好人不長命。
造化弄人。
青年坐在攤位旁,閉著眼睛假寐,兩條大長腿一條伸直一條曲起,對周圍的一切無動於衷。
換句話說,他攤位上沒什麼人,所以他才能這麼摸魚。
宋南時又看了看自己的攤位。
一隻寒鴉和她對上視線,拍拍翅膀嫌棄的飛走了。
宋南時:「……」
放眼望去,一整條街上,再也找不出第三個和他們一樣冷清的攤位了。
她狠狠地共情了。
按理說,在修真的世界裡,算命這種事情應該挺吃得開,宋南時靠著算命養活自己也不至於窮成這樣。
但可惜的是,這年頭大家都聽不得真話。
偏偏宋南時被師老頭教導的時候就立過誓,跟著他入此門,無論算出什麼,都不可說謊。
她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擺攤出卦,碰見的第一個顧客讓她幫忙算算自己老婆有沒有出軌。
她開卦算了算,發現他老婆倒是好好的,但他自己出軌了不說,他的那個情人還給他戴了個綠帽子。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顧客,宋南時積極的把這個附加信息告訴了他。
由於沒控制住音量,當時半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那人顯然也是個聽不得真話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站起來就要打她。
還沒給錢。
從此以後宋南時一戰成名。
但這個成名的結果就是,鎮上的人都知道她算得準,但沒幾個敢來找她算的。
從那以後,宋南時就自修了一門《說話的藝術》。
所以,這青年,絕對的好人吶!
不知道是這個青年開了個好頭還是她今天的卦真的起作用了,她出攤半個月沒開張,今天一天倒是又接了兩個單子。
一個是個遮遮掩掩的小哥。
他坐下就道:「我做生意失敗了兩次。」
宋南時點頭:「嗯。」
小哥:「所以我想找半仙您算一算,我現在手裡的這個生意還會不會再失敗,我的出路又在哪裡。」
宋南時當著他的面起卦。
破財的卦,還是一破到底。
宋南時沉默片刻,在小哥殷切的目光中,從自己的儲物戒中抽出了一張名片,道:「你可以考慮一下這個。」
小哥看了一眼。
富婆重金求子,通訊符xxxx。
小哥:「……」
他沉默半晌,大徹大悟道:「我明白了。」
他捏著名片走了。
到下午,又來了個小姐姐。
小姐姐一坐下就道:「算姻緣。」
宋南時最喜歡算姻緣的,當場就開卦。
然後她又沉默了。
這姐們身上的紅線都快亂成了麻。
她想了想,試探道:「您是合歡宗的?」
小姐姐嬌笑道:「你這小卦師有點兒本事。」
宋南時:「……」
紅線亂成這樣,這合歡宗的姐們高低也得是個門派骨幹。
這時,小姐姐已經道:「我有個大師兄,一個小師弟,大師兄一夜七次,一次半個時辰,小師弟一夜一次,一次一夜,奴家不知道該選哪一個,還請大師解惑。」
宋南時:「……」
實不相瞞,這個頻率這個時長,如果不是修士的話,她會建議他們看看男科。
她看了眼小姐姐的臉色,發揮說話的藝術:「小孩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了!」
小姐姐心花怒放,滿意的離開。
一天裡,這兩個卦算的宋南時心力交瘁,到了收攤的時間,她迫不及待的收拾東西。
然後一抬頭,就看見那青年正盯著她看,神情頗為一言難盡,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了。
他也正收攤,宋南時一看,好傢伙,一個沒賣出去。
明白了,這還是個窮鬼。
命不久矣了還這麼窮,可憐。
摸了摸衣袖裡那只不知為何蔫巴巴的烏龜,宋南時決定發揮一下臨終關懷精神。
她走過去,問:「兄弟尊姓大名?」
青年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雲止風。」
宋南時道:「我叫宋南時,雲兄弟,你我一見如故,我再免費送你一卦,幫你算算你的財運如何?」
雲止風可有可無:「隨你。」
宋南時再次起卦。
然後,她的龜甲裂了。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裡的龜甲。
她是算財運又不是算國運,你裂個什麼裂?
還是說這龜甲真的用太久了?
宋南時抬頭看了一眼雲止風的粗布衣裳,覺得還是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雲止風倒也不失望,只道:「你的龜甲多少錢,我賠。」
宋南時大氣的揮手:「不用,我回去就把那小烏龜的龜殼扒了,龜肉還能燉個湯呢。」
宋南時衣袖裡,小烏龜狠狠一抖。
雲止風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等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就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他隨意揮了揮手,道:「就此別過。」
宋南時目送他離開,這才轉身回去。
她要回去扒龜甲了。
影鬼:「……」
……
畢竟是事關自己吃飯的傢伙,宋南時還是很上心的,回去之後淨了個手就把那小烏龜拿了出來。
小烏龜一動不動。
她提起它的腿晃了晃,這烏龜就像死了一樣。
宋南時若有所思。
她道:「既然這烏龜死了,那不如……」
小烏龜一驚,當場又掙扎了起來。
宋南時:「……」
一個烏龜,心眼子還挺多。
但是死龜的龜甲和活龜的龜甲有什麼區別嗎?
她挽起袖子就要扒龜甲。
烏龜大驚,趁宋南時鬆開它一點的時候掙扎開,一扭頭扎進了宋南時洞府裡的雜物堆裡。
宋南時立刻追了過去。
烏龜是怎麼也打不過人類的,宋南時剛挪開了一小半的東西就發現了它。
她伸手就要把背對著她的烏龜抓回去。
誰知這烏龜卻主動轉身,抬起兩隻爪子往她身前遞了遞。
宋南時定睛一看。
咦?一塊靈石?
她電光石火間想起,自己在兩年前丟了一塊靈石,算卦也沒找到。
別問她為什麼一塊靈石都記得,在她這裡,每一塊靈石都有自己的名字。
她連龜帶靈石一起拿了回來,掃眼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雜物堆裡放著一個羅盤,大概是這玩意遮掩了她的卦象。
手掌裡,那烏龜慇勤的把靈石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宋南時看著烏龜的動作,若有所思。
她試探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殺你,你能幫我找靈石?」
烏龜大喜過望,點了點頭。
宋南時嘖嘖稱奇。
稀奇,無量宗這純修士地界,居然也有妖獸生出靈智嗎?
她想了想,問:「難不成你身上還有什麼尋寶鼠的血脈?」
只有尋寶鼠才擅長找寶物。
烏龜僵了僵,屈辱的點了點頭。
宋南時大為震撼。
妖族的這血脈可真夠亂的,烏龜和尋寶鼠有一腿也就罷了,子嗣居然還流落到了修士地盤上。
可是它要是真的有尋寶鼠的血脈的話……
宋南時若有所思。
烏龜戰戰兢兢地看著她。
半晌,宋南時突然兩隻手捧起了它,深情道:「龜龜。」
烏龜一抖。
宋南時:「你既然主動請纓,那我是肯定願意讓你幫我找寶物的。」
烏龜大喜。
宋南時繼續:「但是找寶物的話,就要放你出去。」
烏龜連連點頭。
宋南時伸手撫摸著龜殼,珍惜道:「但你這麼小,要是跑丟了可怎麼辦。」
烏龜只恨自己不能張嘴說話,騙她說自己跑不丟。
然而還沒等它暗示宋南時什麼,便見眼前這個可怕的女人笑道:「所以,我有一個兩全的辦法。」
半個時辰之後。
烏龜脖子上套著一個特製的龜版牽引繩,慢吞吞的在蘭澤峰腳下的草地上爬著。
宋南時一點兒也不嫌棄它慢,激情滿滿的打氣道:「我們先定個小目標,比如今天先找它二十個靈石!」
烏龜:「……」
早知道,它就該爛在主人手裡。
宋南時對著一直烏龜碎碎念,過往的同門弟子們一時間都大為震撼。
卦師都是這個做派嗎?
有相熟的弟子好奇的問她在幹什麼。
宋南時:「遛龜。」
那人:「……」
見過遛貓遛狗的,遛龜的平生第一次見。
所以,這幾天宗門傳言說劍尊三弟子後悔學卦以至於瘋瘋癲癲,其實不是捕風捉影吧。
那人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另一邊,江寂也正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柳老頭抱著手臂在他身邊道:「你看,我就說你這師妹不簡單。」
江寂不說話,只走過去,道:「師妹。」
宋南時抬起頭:「大師兄。」
江寂點頭,冷靜道:「師尊讓我告訴你,兩日之後宗門的靈獸閣開啟,師妹可以進去選一隻靈獸增強實力。」
靈獸閣,每十年開啟一次,讓無量宗的弟子們挑選心儀的靈獸坐騎的。
上一次宋南時錯過了,這次頓時驚喜道:「好,我會好好準備的。」
說完,卻見江寂還沒走。
她抬頭看去,就見江寂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問道:「師妹,你這是在幹什麼?」
宋南時正想說遛龜,轉頭一看,龜龜已經發現了一枚靈石。
宋南時大喜,美滋滋道:「好!今天的目標完成了二十分之一。」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烏龜的背影都蕭瑟了起來。
江寂和柳老頭眼睜睜地看著,一時間大為震撼。
她這是在……操縱影鬼找靈石?
柳老頭沉默良久,再次道:「你這個師妹,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宋南時:「?」
她這次沒笑話烏龜溺水吧,就遛個龜。
你們這兩個極端動保人士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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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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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4 00:03:58
第9章
儘管覺得這龍傲天二人組看起來怪怪的,但靈獸閣開啟確實是件大好事。
特別是對還沒築基的弟子來說。
築基以下無法御劍,實力也低微,整個一要位移沒位移要攻擊沒攻擊的廢物脆皮。
所以一隻有用的靈獸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不管是能代步的坐騎還是能打能抗的靈獸。
在修真界,家境稍微富裕的修真世家都會在家中下一代剛出生時就準備好合適的靈獸,孩童和靈獸一起長大,默契無間,這就是他們在實力低微時的保命利器。
而無量宗開設的靈獸閣,則是御獸峰的弟子們在修行的過程中培育出來的靈獸,送到靈獸閣供那些沒有家族支撐的弟子們挑選。
所以,進靈獸閣裡挑靈獸自然沒有適合一說,主要看眼緣。
確切的說,看你合不合靈獸的眼緣。
再直白點兒,靈獸看你順不順眼。
你以為你進靈獸閣是挑靈獸的?不,你是給靈獸挑飯票的。
御獸峰的弟子一手培育出來的靈獸,一個二個都是男媽媽女媽媽,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你,想看中哪個就帶走哪個?你想得美!
上次靈獸閣開啟時宋南時才七歲,因為好奇湊過熱鬧,親眼看見一個御獸峰的男媽媽前腳才凶神惡煞的威脅完一個師兄要對他家寶貝好,後腳那師兄一走,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哭成了淚人。
那架勢,不像是送靈獸,倒像是嫁女兒。
震撼宋南時一整年。
從那以後宋南時就對御獸峰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印象。
——一峰媽媽。
時隔十年,終於輪到了自己,宋南時心裡既有對靈獸的期待,又有一種馬上就要面對岳父的緊張。
啊,馬上就要娶老婆……挑靈獸了,緊張。
因為這份緊張,宋南時這兩天也不出攤了,瘋狂壓搾起了龜龜,牽著它差點兒把整個蘭澤峰爬了個遍。
龜龜累成了個動都不想動的死龜,宋南時苦口婆心:「這可是事關我的終身大事啊,你現在幫我攢老婆本,我以後幫你娶個美嬌龜!」
美嬌龜三個字一出來,動都動不了的龜龜整個一激靈,當場就爬了起來,試圖用自己的勤奮消除對方這可怕的想法。
宋南時在背後看得直搖頭。
嘖,男人。
果然,不管是男人還是男龜,都過不了這個坎。
最後一天,她去鎮上買了些靈獸愛吃的點心。
回來的時候又路過了雲止風的攤子。
雲止風仍舊坐在攤位前假寐,不過這次他攤子前居然有了顧客!
那顧客問:「這是木狼的獠牙嗎?」
雲止風眼睛都沒睜:「嗯。」
顧客:「多少錢?」
雲止風:「三十靈石。」
顧客試圖講價:「二十五行嗎?五十靈石我兩個都要了。」
雲止風:「不行。」
顧客正等著和他唇槍舌戰的講價,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
顧客使出常用的講價威脅手段:「不行我就走了啊,這個價我真沒少給你,你看隔壁那家……」
按照常理,這個時候就該讓兩分利了。
然後就見雲止風睜開了眼,十分困惑道:「你想走,為何還要問我?」
顧客:「……」
他直接氣走了。
雲止風看都沒看一眼,閉上眼睛繼續假寐。
宋南時看得大為震撼。
別人都是把顧客當上帝,不跪著掙錢就是有骨氣了,這兄台倒好,不但想站著把錢掙了,還想當顧客上帝。
她忍不住走了過去,道:「雲兄弟,你這樣是掙不到錢的。」
雲止風睜開了眼,似乎也不驚訝她的到來,只道:「我知道。」
正準備傳授生意經的宋南時:「……」
這就沒法說了。
雲止風:「你的烏龜怎麼樣?」
宋南時一聽見他提烏龜就想起來了,連忙道:「哦對了,我想問問,你手裡還有其他烏龜嗎?」
頓了頓,補充道:「最好是母的。」
雲止風微微直起身:「你那個烏龜呢?已經扒了?」
這就有意思了……
然後他就聽見宋南時道:「沒,養出感情了。」
雲止風沉默片刻,問:「那你又要買烏龜……」
宋南時靦腆道:「我家那個烏龜也老大不小了,該有個家室了。」
雲止風:「……」
他的表情難得的空白了一瞬。
宋南時還在一旁補充道:「沒有母的公的也行,愛情不分性別!」
雲止風沉默良久。
然後他冷靜道:「兩天之後來找我,公的母的免費送你,你那烏龜喜歡哪個就和哪個成家吧。」
宋南時大喜!
好人啊!
她美滋滋道:「那就謝過兄弟了!」
雲止風冷靜點頭。
他又看了看宋南時手中的靈獸點心,問:「要去靈獸閣?」
宋南時喜滋滋的點頭。
雲止風若有所思:「靈獸閣……我知道了。」
說著他就又閉上了眼睛,看得宋南時莫名其妙。
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了,宋南時轉身離開。
真是個怪人。
明明看起來實力不錯,偏偏天天待這裡賣普通野獸皮毛,還賣不出去。
算了,怪不怪的,關她什麼事呢。
……
轉眼就到了靈獸閣開啟的那天。
宋南時照例每日一抽。
然而今天的抽籤系統不知道怎麼了,居然轉悠了半天,什麼都沒蹦出來。
以前她也遇到過兩三次這種情況,她懷疑係統是不是BUG了。
但是急著去靈獸閣,她也沒空深究,趕忙就跑去和江寂會和。
到了約定的會和地點,宋南時腳步一頓。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站在江寂身邊,雪白的臉上無所適從。
見到宋南時,她頓時一副「得救了」的表情,連忙道:「小師姐。」
宋南時暗暗歎了口氣。
她走過去:「師妹。」
少女立刻走了過來,緊緊跟在她身邊,臉上的無所適從這才淡了些。
宋南時頓時看了江寂一眼。
正好江寂也看過來,兩個人一對視,都是苦笑。
這個師妹啊……
柳老頭替他們說出了心裡話:「你這個師妹也十五六了吧,怎麼這麼怕人?」
宋南時心說怎麼不是呢?
郁椒椒,按牆親的甜寵文女主。
在整個師門裡,這個主角算是存在感最低的一個了。
因為這個甜寵文女主,她重度社恐。
宋南時對這本書還有點兒印象,只記得這書的女主性格軟、脾氣軟,可以算是嬌軟女主標配了。
但拿到現實裡才發現,什麼嬌軟,這分明是社恐。
她一個月出門兩次,一次領月俸,一次採購物資,讓她去人多的地方和殺了她一樣。
宋南時曾經親眼看到她在群體社交中社恐的就差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她於心不忍,就把她叫了出去,從此以後她在這女主心裡就是前無古人的大好人。
而且她不僅社恐,性格還有些過於依賴他人。
就像現在這樣,她和江寂不熟,和宋南時還算熟,所以宋南時一來,她下意識的就依靠在她身邊。
宋南時以前還奇怪過,這麼社恐的人怎麼談戀愛的。
最後一想,哦,那本書的男主是妖族太子,剛出場是原型,社恐恐人又不恐動物。
她覺得,但凡那妖族太子最開始是人型,任他長得再帥,這戀愛也談不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不是人的男主,恐人的女主,也算絕配。
也是她大意了,郁椒椒只比她小兩歲,也該是挑靈獸的時候了。
不過她覺得女主這次肯定挑不成。
不然她有了契約靈獸,那還有化成原型的男主什麼事!
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
此時,一個社恐夾在幾人中間,宋南時和江寂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郁椒椒對這沉默的氣氛適應良好。
她幾乎是扯著宋南時的衣袖跟在她身邊,和江寂離得遠遠地。
宋南時歎了口氣,開口問道:「師妹,你準備靈獸愛吃的點心了嗎?」
郁椒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茫然道:「啊?還要準備這些嗎?」
宋南時心說果然,看她那茫然的臉蛋,一時間良心上過不去,肉痛的把自己買的點心分給小姑娘一半。
女主看她的目光頓時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第一大好人。
宋南時:「……」怪不得這麼好拐。
終於到了靈獸閣,江寂鬆了口氣,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她們送了進去。
宋南時理解他的感受。
她歎了口氣:「走吧。」
靈獸閣內。
宋南時他們來的算晚的,進去的時候一群男媽媽女媽媽嚴厲的盯著她們,似乎在譴責她們不上心。
宋南時一陣心虛,連忙拉著人站好。
又半個時辰,人終於到齊,為首一個男媽媽不情不願的吩咐人把靈獸都帶進來。
宋南時翹首以盼。
然後她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人群後閃過。
宋南時一愣。
那不是雲止風嗎?
她撥開人群往前走兩步,引起一陣陣不滿,可再看過去時,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看錯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
而這時,靈獸已經被帶過來了。
算了,靈獸最重要!
靈獸被帶進來之後就在人群中四散開來,這裡看看哪裡嗅嗅,怡然自得的挑選自己的飯票。
爭取靈獸的心的機會這就來了!
宋南時當即轉頭就準備教育師妹:「師妹,你就這樣,把點心餵給……」
話還沒說完,她僵住。
抬眼望去,只見她那個社恐師妹身邊迅速圍了一大群靈獸,有些靈獸甚至撒嬌的蹭著她的裙擺,和其他人身前那一臉傲氣挑選飯票的靈獸截然相反。
她甚至連點心都沒拿出來。
師妹轉過頭,茫然:「師姐,怎麼了?」
宋南時:「……」
她冷靜道:「對不起,打擾了。」
她們大概不在同一個世界。
宋南時木然轉過頭,將手裡的點心遞給路過的靈獸。
那靈獸居高臨下的嗅了嗅,一臉嫌棄的跑開了。
一旁,女主軟軟的聲音道:「別蹭我的腿,好癢啊。」
宋南時:「……」
她冷靜的把點心塞進了自己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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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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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4 00:04:21
第10章
宋南時鼓著腮幫子,面無表情地嚼嚼嚼。
抬眼,就看到一個正拼盡全力討靈獸歡心的小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宋南時:「?」
她莫名其妙。
那小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一臉複雜地問:「這個……它好吃嗎?」
宋南時下意識地回味了一下。
然後評價:「還行,不甜不膩沒什麼味道,但是口感挺糙,考驗牙齒,建議牙口不好的小夥伴不要入手。」
說完,她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吃了什麼。
她緩慢地垂下頭,看向手心裡那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獸糧。
一排排牙印清晰可見。
宋南時:「……」
她沉默片刻,冷靜地抬起頭,就見小哥的臉上更加複雜了。
他欲言又止道:「沒想到道友居然如此有心,給靈獸的獸糧自己都先親自嘗嘗。」
「但是。」他頓了頓,神情複雜的勸道:「道友,挑個靈獸而已,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咱們大可不必如此內卷。」
他一臉的「你不要卷我」。
宋南時:「……」
她百口莫辯,手裡攥著被咬了一口的獸糧,灰溜溜的走開了。
離得遠一些,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那位口口聲聲不要卷他的小哥左看看又看看,背著人偷偷咬了一口獸糧點心。
小哥頓時一臉驚奇。
挑他當飯票的靈獸滿臉震驚!
小哥滿以為替靈獸嘗了獸糧之後自己就內捲成功了,一臉慇勤的把他咬過的獸糧又遞了過去,「我替你嘗過了乖乖,好吃的!」
靈獸和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嫌棄的把這個連靈獸口糧都要搶的人類甩開了。
宋南時:「……」
她咳了一聲,默默地離得遠了一些。
吃了口獸糧,宋南時自己想開了。
她想,她和女主歐非有別不假,但是女主可是連妖族太子都能擼兩把的猛人,和她這個路人不可同日而語。
但和其他路人比,她總不能差太多吧。
挑東西還看眼緣呢,別說靈獸挑飯票了。
這麼想著,宋南時很快看準了一小群聚集在一起的靈獸。
進場之後,有些靈獸很有目的性的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或者正在和選定的飯票互動,或者正在幾個飯票之中猶豫不決,但有那麼一小批靈獸大概是選擇困難,躊躇著猶豫不決,始終沒有湊上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宋南時抬腳走了過去。
那些靈獸周圍已經圍著不少虎視眈眈的競爭對手,宋南時在外圍看了一圈,心裡有了成算。
她朝人最少的地方擠了過去,自動降低競爭壓力。
然而還沒等她站好,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冷笑。
宋南時轉頭,看到一個衣著華麗的姑娘一臉高貴地看著她。
只不過她比宋南時還矮上一頭,別人做這個動作是居高臨下,輪到她,宋南時只能被迫低頭看著她那滿頭的金銀珠寶。
活像個移動珠寶架,難免一股暴發戶氣質。
宋南時卻很羨慕。
有錢。
她心平氣和打招呼:「趙姑娘。」
趙妍,龍傲天小說裡那個把龍傲天退婚了的猛人。
她爹和龍傲天爹是生死之交,只不過這生死之交可能摻了點兒水分,龍傲天爹一朝身死,她爹迫不及待的就把婚給退了。
然後轉頭把自己閨女送進了無量宗,想拜不歸劍尊為師。
誰知道家破人亡的龍傲天比她還早就進了無量宗,還成了不歸劍尊第一個弟子。
就很尷尬。
趙妍也覺得很尷尬,所以看龍傲天不順眼,看龍傲天身邊的同門也不順眼。
比如宋南時。
宋南時沒什麼感覺,只覺得主角們的生活都挺多姿多彩的。
至於這趙姑娘,宋南時總結出了一個字。
酸。
就像現在。
趙妍一臉高貴冷艷,一張嘴淨是酸言酸語:「被不歸劍尊收為弟子,你居然還能混到來靈獸閣蹭靈獸。」
「啊?」宋南時茫然:「難道趙姑娘不是來蹭靈獸的?」
趙妍沉默半晌,冷聲問:「你不知道我是御獸峰的?」
宋南時恍然,然後更羨慕了。
御獸峰的,靈獸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看的反應,趙妍明白她是真不知道。
她高貴冷艷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宋南時沖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趙妍:「……」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宋南時已經不再看她,轉頭去餵靈獸。
這個人似乎一直都是這樣,要家世沒家世,要錢沒錢,卻似乎所有事情都看不進她的眼裡。
但她一個一窮二白的孤女,哪裡來的底氣?
視線裡,她樂此不疲的把獸糧遞到靈獸跟前,被靈獸一個二個的嫌棄也不在意,美滋滋的去找下一個。
趙妍忍不住道:「喂,你這種獸糧,御獸峰的靈獸是不吃的。」
宋南時一頓,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走出來,看了看手裡的獸糧,苦惱道:「這就麻煩了啊。」
她說著「麻煩」,趙妍卻也沒在她臉上看出多少麻煩的神情。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趙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下意識拿出一袋獸糧,鬼使神差道:「你試試這個。」
宋南時眼前一亮,大喜:「多謝了。」
趙妍看她一副給袋獸糧就能收買的模樣,忍不住道:「你們蘭澤峰這麼窮嗎?你這麼缺錢?」
宋南時毫不猶豫:「缺,相當缺。」
她看著對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所以你要是有多餘的靈石,我也是不介意的。」
趙妍:「……」
她轉頭就走!
她只覺得自己剛剛眼瞎了,什麼對一切毫不在意,她可太在意靈石了!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
氣沖沖的走到外圍,她碰到了因為靈獸們過於熱情而躲出來的郁椒椒。
又是一個蘭澤峰的。
她抬著下巴,冷笑道:「你和你那個師姐一樣嗎?要不要我也給你一袋獸糧?」
郁椒椒茫然轉頭:「啊?」
看趙妍一副氣勢洶洶的表情,她社恐發作,結結巴巴道:「不、不必了?」
趙妍挑眉:「你看不上我的獸糧?」
郁椒椒百口莫辯:「不是……」
還沒等她說完,一群熱情的靈獸立刻追了上來,把剛有喘息空閒的郁椒椒團團圍住。
郁椒椒苦惱抬頭:「你看。」
趙妍:「……」
她心態崩了!
……
另一邊。
宋南時拿著趙妍的獸糧,不由得唏噓。
這個退婚猛人,好人!
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拿到了御獸峰內部獸糧,她一時間信心大增,迫不及待的拿出獸糧勾引靈獸們。
這勾引卓有成效。
方纔看都不看她一眼的靈獸們此時紛紛圍了上來,爭搶她手裡的獸糧。
宋南時一臉的姨母笑,美滋滋的打量著湊過來的靈獸們。
啊,這個是雪豹,攻擊性很強,那個是脫兔,送信速度一流,旁邊的是木狼,聽力絕倫……
窮人乍富,宋南時簡直要挑花眼,恍然間生出一種自己究竟要上清華還是要上北大的糾結。
然後她視線一轉,看到了一個擠在獸群中吃的最凶的身影。
灰色的,有蹄類,難道是匹馬?
這時,那有蹄類生物正好一抬頭。
它叫了起來。
「啊——呃!啊——呃!啊啊啊啊——呃!」
宋南時:「……」
哦,是驢。
她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首先,排除這頭驢。
這時,她手中的獸糧還剩一半,宋南時覺得差不多了。
於是她便柔聲道:「小可愛們,你們誰願意當我的靈獸?」
話音落下,方纔還其樂融融的氣氛霎時間一靜。
正衝她撒嬌的靈獸們齊齊一僵。
下一刻。
一群被吸引來的靈獸轟然散去。
……就像來時一樣突然。
宋南時:「……」
她的視線緩緩落下,落在了唯一一個還沒跑的靈獸身上。
那頭驢。
宋南時的心態頓時就不一樣了,看向那頭驢的神情充滿憐愛。
它和它們不一樣,它們圖的都是她的獸糧,只有它圖的是她這個人。
此時,驢子還在埋頭苦吃。
宋南時張口:「你……」
下一刻,驢子猛然抬起頭,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宋南時:「……願意當我的靈獸嗎?」
驢:「……」
它猛地低下頭最後吃了口獸糧點心,轉身撒開蹄子就跑。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看著驢子的背影。
她現在十分想說自己大師兄的那句台詞。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然而她剛在心裡把這句話說完,抬眼卻見那驢子不知為何突然轉頭又朝她奔了過來,叫聲淒厲,一往無前!
不止驢子,剛剛跑開的靈獸都齊齊奔了過來。
宋南時大驚。
龍傲天名言還能起這作用?
然而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就聽見郁椒椒聲嘶力竭的聲音:「師姐快跑!」
一股厲風迎面拍來。
宋南時寒毛直豎,還沒看清是什麼,當即轉身就跑。
「吼!」
她聽見趙妍焦急的聲音:「不好!師叔降服的凶獸發了狂,跑到靈獸閣了!」
宋南時:操!
她當即又提高了速度。
四下一片混亂,所有人都沒頭蒼蠅似的跑。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只覺得那凶獸似乎一直追在她身後跑。
還有那頭驢。
宋南時在前面玩命的跑,驢子跟在她身後玩命的跑,凶獸彷彿就認準他們兩個追。
但是人連驢都跑不過,別說凶獸了。
她沒多久速度就降了下來,正好擋在驢子逃跑路線上。
驢子見狀大驚,來不及轉彎,直接一低頭把那礙事的人類頂在了背上。
還以為要涼的宋南時:「……」
她在驢背上喘口氣,心下感動,回頭看了一眼那形似劍齒虎的凶獸,一陣心驚。
轉過頭,她動情道:「驢兄,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見驢子突然叫了一聲,轉頭咬住她的衣服把她甩在了身前,隨即行雲流水地跳到了她身上。
瞬間背了頭驢的宋南時:「……」
驢子叫了一聲,聲音帶著催促。
這一瞬間,宋南時懂了。
我背你,累了,換你背我。
她斟酌片刻,背著驢子狂奔起來。
驢累了換她,她累了換驢,他們就是永動機!
雙贏!
另一旁,焦急不已的郁椒椒和趙妍:「……」
追著凶獸正準備救人的雲止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4:43
第11章
狀若猛虎的凶獸在偌大的靈獸閣橫衝直撞。
瘦弱的少女馱著一頭驢,面不改色地在凶獸的追趕下奪命狂奔。
或許是這一人一驢的組合太過耀眼,凶獸從頭到尾只盯著他們追,旁人連個眼神都欠奉。
於是,所有有幸目睹這一幕的修士都覺得,自己此生大概都看不到比這更離譜的場景了。
有人震驚之下喃喃道:「這姑娘……不當個體修可惜了啊。」
社恐的郁椒椒聽見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詭異的驕傲,忍不住小聲道:「師姐小時候……和體修們學過兩手的。」
一旁的趙妍:「……」
她閉了閉眼,冷聲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眼看著這一對師姐妹沒一個靠譜的,趙妍忍不住站了出來,厲聲道:「宋南時,你是個傻子嗎!還不快把那驢丟下分頭跑!」
一聽要丟驢,宋南時還沒什麼反應,她背上的驢瞬間就勒緊了她的脖子,發出了殺驢似的慘叫。
宋南時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忍不住道:「驢兄,冷靜,冷靜!」
眼看著宋南時連個驢都搞不定,趙妍恨鐵不成鋼,又道:「不丟驢,那把我給你的那袋獸糧丟出來,吸引凶獸注意!」
宋南時聽得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當即空出手掏出了還剩半袋的獸糧,揚手往空中一撒——
然後,只見那驢子也是眼前一亮,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張嘴把那獸糧接住了大半。
剩下的大半混合驢子張嘴時的口水,批頭蓋臉的撒在了身後凶獸的臉上。
宋南時:「……」
趙妍:「……」
凶獸閉了閉眼,此時此刻,竟沉默了下來。
但宋南時絲毫沒覺得高興。
她微微轉頭,問身後的驢子:「驢兄,你這麼想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嗎?」
驢子羞愧的低下頭。
下一刻,身後凶獸的吼叫更加暴怒了起來。
趙妍閉了閉眼睛。
她轉頭,冷靜地看向一旁的郁椒椒,「你這個師姐……」
她頓了頓:「她是不是傻?」
郁椒椒:「……」她羞愧地低下了頭。
趙妍急的打轉,郁椒椒也不知所措,此時靈獸閣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能阻止凶獸的。
而正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悄無聲息的從眾人身旁掠過,不知不覺地就出現在了凶獸身後。
……
宋南時奪命狂奔。
她一邊奪命狂奔,一邊想著她那個「永動機」計劃值不值得自己和一頭驢同年同月同日死。
驢子不敢吭氣,安靜如雞。
她欲言又止:「驢兄……」
「宋南時。」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中。
宋南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瞬間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雲止風大兄弟!
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頭。
「宋南時,躲開。」
那聲音又道。
宋南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衝了半米!
下一刻,一道劍痕狠狠地斬落在了她和那凶獸之間,在她和凶獸間劃開了一道分割線。
宋南時趁此機會回頭,就見一身粗布衣裳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凶獸面前,手中一把鋒利的長劍幾乎是和他那身落魄打扮毫不相配的名貴。
宋南時震驚。
真沒看出來,這兄弟居然深藏不露!
而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聽見那絕非常人的兄弟冷聲道:「愣著做什麼!跑!」
宋南時聞言毫不猶豫,背著驢就跑。
開玩笑,人家再深藏不露,保命還是最重要的。
一邊跑,她一邊回頭看。
此時凶獸已經反應了過來,氣勢洶洶的衝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同樣氣勢十足,抬起長劍應敵,一股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架勢。
一人一獸打在一起,打的怎麼樣宋南時看不出來,但單憑氣勢,宋南時覺得雲止風沒輸!
這時,被接二連三阻擋了幾輪的凶獸暴怒,伸出巴掌就拍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抬起劍阻擋。
然後氣勢十足的雲止風就被凶獸全力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飛了。
宋南時:「……」
這是什麼中看不中用的八秒真男人。
她當機立斷,抬手把背後的驢兄往前一扔,一個助跑起跳穩穩地落在了驢子身上。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驢兄還在發愣,不明白怎麼突然就變成被人騎了。
宋南時:「驢兄,轉頭。」
驢子大驚!
好不容易跑這麼遠,轉什麼頭!
宋南時直接掰過它的脖子強行轉彎:「轉頭,救人!」
說著,她一巴掌拍在驢屁股上,等驢子惱羞成怒跑起來的時候,她一雙眼睛緊緊定在倒在地上的雲止風身上。
十米、三米、一米。
宋南時猛然彎下了身,一個用力將雲止風拉了上來,橫放在自己身前。
凶獸一看宋南時非但不跑還來搶人,當時就怒了,嘶吼著衝了過來。
宋南時突然抬手,兩指之間不知何時夾著一根黑色玉籤。
玉籤之上,古樸的「離」字清晰可見。
「離為火。」宋南時抬手將玉籤拋了出去。
玉籤落地,轉瞬化為一個火圈,將凶獸圍在中間。
宋南時也不看凶獸能不能困得住,猛抬驢脖子,驢子一個急剎車強行轉彎。
她冷聲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跑!」
被困的凶獸:「吼!」
驢兄嗷的一聲,馱著兩個人撒丫子就跑。
永動機計劃,完美。
這時,雲止風橫躺在宋南時懷裡睜開了眼睛。
他動了動,想起來。
宋南時直接按住了他,「你老實點。」
雲止風:「……」他沉默。
宋南時便問:「你打不過那凶獸?」
雲止風:「現在,打不過。」
宋南時心說現在打不過難道以前能?
但她也沒多問,只道:「打不過你衝上來做什麼!」
雲止風沒說話,只問:「既然跑了又回來幹嘛?」
宋南時:「我怕你死了我賠不起錢。」
雲止風:「孤家寡人,無需你賠。」
兩人一坐一躺,默默對視了一眼,同時移開視線。
於是就只剩下了驢兄馱著兩個人奪命狂奔的淒厲嘶吼。
宋南時心想,這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怕是又多一個了。
這時,那被困的凶獸約莫是衝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嘶吼聲響徹天地。
宋南時見狀歎了口氣,道:「我們還是商量商量等下驢兄跑不動的時候誰來背驢吧。」
雲止風:「……」
他冷靜道:「你現在把我放下去。」
宋南時:「放下去你就死了!」
雲止風:「我想死。」
宋南時:「……」
她苦口婆心的正想再勸勸,就聽見半空中突然傳來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孽畜!還不住手!」
追在他們身後的凶獸一僵。
宋南時見狀大喜,驢子也大喜,驚喜之下沒剎住車,一個踉蹌兩人一驢一起倒在了地上。
宋南時顧不得疼,回頭看,就見一隻渾身被燒的焦黑的巨虎被一個仙風道骨的修士按在了地上。
她頓時回過頭,驚喜道:「雲止風!咱們沒事了……」
話沒說完,她一愣。
她身後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發癲的驢。
雲止風呢?
她茫然起身,這時郁椒椒和趙妍紛紛圍了上來。
郁椒椒:「師姐……」
趙妍氣急敗壞:「你是傻子嗎?」
宋南時撓頭:「你們看到剛剛和我一起逃命的人了嗎?」
兩人一愣:「啊?他沒和你一起嗎?」
宋南時不說話了。
半晌,她突然問道:「趙師姐,你知不知道咱們無量宗,有沒有一個叫雲止風的劍修。」
趙妍因為沒當成劍修,所以最關注劍修的事,無量宗沒有她不認識的劍修。
她卻搖頭:「雲止風?沒聽說過。」
宋南時更沉默了。
用劍,但趙妍不認識。
那就有兩種可能。
第一,他不是劍修。
第二,他不是無量宗的劍修。
但是……
宋南時想起他用劍時的模樣。
這樣的人,這樣的劍,她幾乎只在自己師尊身上看到過。
他怎麼可能不是劍修。
那就只能是,他不是無量宗的人,也不是無量宗的劍修。
那麼問題就來了。
既然不是無量宗的人,雲止風是怎麼混進無量宗的靈獸閣的?
混進靈獸閣,他又想幹什麼?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撓頭。
這年頭,身為路人甲都不能有安生日子了嗎?
而這時,另一邊,那凶獸的主人看著凶獸一身焦黑的皮毛,也在發愣。
身旁,有弟子激動的和他說剛剛的驚險一幕,什麼劍修從天而降和凶獸過招,什麼卦師離火困凶獸。
講得很精彩,他卻更迷茫了。
一個粗布衣裳的劍修能和凶獸過幾招才被打敗?
一個卦師用離火困住了凶獸?
他下意識問:「那兩個人,什麼修為?」
弟子:「卦師好像還沒築基,那劍修不知道,但看穿著,不像有錢的樣子。」
凶獸主人沉默了。
他收服的這頭凶獸實力堪比元嬰,而同等修為之下,元嬰修士也不一定能勝它。
得知凶獸出逃往靈獸閣跑時,他怒急攻心,差點以為會看到血流成河的慘狀。
可是……
一個煉氣期的卦師,一個窮劍修,在凶獸爪子下跑了一圈又一圈,還沒死?
那弟子補充道:「哦,還有一頭驢。」
凶獸主人:「……」
更離譜了。
而這時,眼見著今天的靈獸閣是開不成了,宋南時若有所思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驢兄身上。
她覺得,有,總比沒有好。
何況,馬能代步,驢也能代步啊,馬和驢又有什麼區別。
於是她釋然了。
然後驢子就聽見她突然道:「驢兄,你當我的靈獸怎麼樣?」
驢子一頓,默默撇開了頭。
宋南時見狀,先曉之以情:「你看,咱們生死患難。」
驢子一動。
宋南時再動之以理:「而且,世人大多愛皮相,我相信驢兄肯定被嫌棄過不如天馬威武,但是驢兄,我不嫌棄你啊!」
驢子猶豫。
此時,一旁走過來一個弟子,小心翼翼道:「這位師姐,我家師尊的凶獸險些傷到了你,師尊本該致歉的,但現在急著把凶獸弄回去,只能先用些身外之物聊表歉意,還望師姐不要推辭。」
宋南時一頓:「哦?身外之物?」
那弟子:「五千靈石。」
宋南時:「!」
她頓時溫柔了下來,道:「師叔自然是想忙多久就忙多久,我這個做晚輩的,哪能勞動師叔道什麼歉。」
她話說完,就覺得腿上癢癢的。
轉頭一看,方纔還很矜持的驢兄此刻柔柔弱弱地倒在了她腿旁,撒嬌地蹭著她的腿,又抬頭,諂媚的叫了一聲。
宋南時:「……」
她第一反應。
操!真實。
第二反應。
尼瑪,像我。
一旁的趙妍不忍直視的轉過了頭。
她對郁椒椒說:「這一人一驢絕配,活該是主僕。」
那見錢眼開的嘴臉,一模一樣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5:06
第12章
蘭澤峰,宋南時洞府內。
一隻蒼白而纖瘦的手提起一袋沉重的靈石,緩緩地放在桌子上。
三雙眼睛不由自主地隨著那靈石緩緩移動著。
「彭」。
沉悶而厚重的響聲。
但這響聲聽進在場三雙耳朵裡,卻宛如最美妙的音樂。
宋南時收回手,端正地坐在石桌主位上,看向自己左右兩側,開口道:「驢兄,龜兄。」
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驢子站在她左邊,龜龜趴在她右手邊,它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一袋沉重的靈石在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時間眼睛都直了。
宋南時微微一笑,又拿出了兩個儲物戒,放在那靈石山的最高處。
然後她開口:「這兩個儲物戒裡共有四千六百靈石,加上桌子上的這四百靈石,總共五千靈石,是御獸峰那凶獸的主人給我們的賠償。」
一驢一龜這才齊刷刷看了過來,眼神灼熱,連一心要逃跑的龜龜眼神中都充滿了熱切。
宋南時看得分外滿意。
她要的就是這效果!
明明五千靈石塞進兩個儲物戒裡正好,她為什麼非要另提出四百靈石堆滿一桌子?要的就是一個震撼人心!
而現在,這一驢一龜顯然是被震撼住了。
宋南時不著痕跡地看了他們一眼,唇角的微笑更深了。
她很瞭解自己的情況。
如果她是一個剛開始創業的老闆的話,那這一龜一驢就相當於是她唯二兩個員工。
第一個員工龜龜,大學剛畢業被她簽了三方協議騙進公司,身在曹營心在漢,逮著機會就想跳槽。
第二個員工驢兄,職場老油條,能力不足進不了大企業,眼看著她這小公司有了注資,一心想出工不出力的混一波跑路。
她這剛開張的小公司眼看著就要破產的節奏。
但宋南時能讓它破產嗎?她當然不能!好不容易支起了攤子,她必須要把這個餅給畫圓……不是,她必須要把人心凝聚起來!
於是她當即擺出了副老闆要和員工推心置腹的模樣,誠懇道:「毫無疑問,這五千靈石,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我自然也不能獨佔!」
這話一出,一龜一驢頓時驚了。
不能獨佔,那她的意思是……
宋南時在這龜一驢熱切的目光中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沒錯,咱們公司……咱們主僕的理念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咱們要的就是有付出就有回報!」
「所以,」她把身前的靈石往前一推,口中吐出兩個字:「分紅!」
龜龜:!
驢兄:!!
別說剛出社會的龜龜沒見過這陣仗,連老油條驢兄都沒見過這陣仗!
他們看宋南時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宋南時唇角的微笑加深,先看向了龜龜。
「龜龜。」她真誠道:「你是第一個來我身邊的,咱們主僕倆相互扶持,這才度過了最開始的那段艱難歲月。」
龜龜想起最開始滿山爬著找靈石的情形,一雙綠豆眼睛頓時就濕潤了。
宋南時:「當然,我知道你在這一過程中有很多委屈,也難免有些情緒。」
龜龜想起自己的消極怠工,不由得心虛。
宋南時大手一揮:「但這都沒關係!我相信往後的日子你一定會再接再厲!咱們一起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
龜龜被她一通話說得熱血沸騰,一時間也忘了自己是想要逃跑的,頓時連連點頭。
宋南時很滿意,但語氣卻分外遺憾道:「可惜,這次靈獸閣你沒有去。」
龜龜:「……」
對啊,他沒有去。
宋南時:「但是也不要氣餒,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我決定……」
她把手伸進自己的儲物戒,掏了掏,又掏了掏。
龜龜綠豆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然後就看到她掏出了兩塊獸糧點心,放在了它面前。
龜龜:「……」
宋南時笑容和善:「御獸峰特供點心,這是鼓勵獎。」
一旁的驢兄發出毫不留情地嘲笑聲。
宋南時假裝沒看見龜龜幽怨的目光,又看向驢兄。
驢兄當即揚起了脖子。
他去了!
宋南時溫和地笑了笑,道:「驢兄,咱們患難與共,這靈石,自然是有你一份的。」
驢兄的目光當時就火熱了起來。
然後宋南時就開始分靈石。
只見她先把靈石最上方兩個大頭的儲物戒拿走了。
驢兄一頓,隨即安慰自己,很正常,她畢竟是主人,而且當時確實是她出力大,這剩下的還有……
然後她又把剩下的四百靈石分出了一半。
驢兄一頓。
沒事,這不還有一半嘛。
隨即它就看著她把那一半又分出了一半。
驢兄:「……」
一半又一半,一半又一半。
最後的最後,宋南時滿面笑容的把巴掌大的一小堆靈石推到了它面前,真誠道:「驢兄,這是你應得的。」
驢兄:「……」
此時此刻,哪怕是沒經歷過現代的招聘套路,驢兄也恍然明白了招聘時月薪八千入職減半是什麼感受。
然而宋南時顯然更懂畫餅。
在驢兄複雜的目光之中,她把那堆靈石給驢兄看了看,轉頭又收了回去。
驢兄:!
對上驢兄不可思議的眼神,宋南時問:「你有儲物戒放這些東西嗎?」
驢兄一頓。
它沒有。
宋南時便語重心長道:「所以,我先幫你放著,你放心,這些錢還是你的,以後你的日常花銷什麼的就從裡面扣,剩下的錢,我攢起來幫你娶個如花美驢。」
驢兄:「……」
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但又總感覺有點兒不對。
還沒等它的驢腦子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一個小童找了過來,道:「宋師姐,劍尊要見您。」
宋南時也不管自己那師尊這時候找她什麼事,趁機脫身:「我先辦正事。」
宋南時走了,驢兄還在冥思苦想。
然後它猛然反應了過來!
不對!它找的不是供它吃喝的終身飯票嗎?怎麼就成了打工人!
……
仙緣鎮。
雲止風盤腿坐在簡陋的房間內,靈力運行幾個周天,緩緩睜開了眼睛。
胸口還有些悶痛,但已然好了很多。
他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眸色冷峻。
他衝動了。
可是時至今日,他還是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
三個月前,他是中州雲家的麒麟子,是未來家主。
三個月後,他藏身千里之外的仙緣鎮,躲避著來自雲家的追殺。
何其荒誕。
最開始,他只不過是尋常的出了趟家門,尋常的帶隊出了次任務。
任務半途,他被自己帶著的人背後偷襲。
那時他只覺得自己被叛徒背叛了。
而等他九死一生擺脫了困境,還沒來得及回家族收拾叛徒,卻得到了一個更讓人驚愕的消息。
雲家對外宣稱,麒麟子閉關修煉被歹人偷襲走火入魔而亡,現如今雲家重金懸賞那偷襲他的歹人。
而雲家給出的歹人的音容體貌,赫然就是他。
「他」死了。
現在的他,成了偷襲雲家麒麟子的兇手,一個被整個雲家追殺的窮途末路之人。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他帶的隊伍裡出了叛徒。
而是整個雲家背叛了他。
雲止風一口飲盡冷茶,又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卻連弄清楚雲家意圖的機會都沒有,隨之而來的,就是雲家一輪又一輪的追殺。
而且更麻煩的還不是追殺,是他的麒麟血玉,還留在雲家。
雲家先祖負麒麟血脈而生,之後一代又一代,麒麟血脈愈發淡薄,每一個傳承到了麒麟血脈的人,都是雲家的麒麟子。
雲止風是歷代麒麟子中最特殊的一個。
他不僅有麒麟血脈,而且他降生時,身負麒麟血玉。
麒麟血玉,傳說中雲家先祖降生之時,與他伴生的神器。
當年,伴著麒麟血玉而生的雲止風讓整個雲家欣喜若狂,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再現先祖的輝煌。
而現在……
雲止風臉色更加冷冽了。
麒麟血玉是他的半身,是他力量的一半,那場偷襲讓他的修為幾乎廢了大半,沒了麒麟血玉,他連養傷都緩慢至極。
他得拿回麒麟血玉。
可是兩個月前,等他好不容易打探到雲家的消息時,卻得知麒麟血玉在從本家運往別院的過程中,居然意外丟失了。
他只能硬生生靠著自己和麒麟血玉之間的感應一點一點找,他得在雲家之前找到它。
整整兩個月,他從中州一路找到了無量宗。
在仙緣鎮待了段日子,他藉著靈獸閣開放混進無量宗,卻在御獸峰感受到了麒麟血玉的氣息。
他順著氣息找過去,看到了那頭凶獸。
雲止風懷疑那凶獸是不是把麒麟血玉吞了。
然而還沒等他試探凶獸,凶獸突然之間暴走,一路闖入了靈獸閣。
但是……
他和那凶獸交手的時候,卻並沒有再從那凶獸身上感受到任何麒麟血玉的氣息。
不止如此,整個無量宗彷彿都沒了那氣息。
他有種預感,麒麟血玉不在凶獸身上。
可是他的感受不可能有錯,當時,他確實感受到了麒麟血玉的氣息。
雲止風又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他順著氣息找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頭凶獸,除此之外……
雲止風頓了頓。
除此之外,還有一頭在不遠處低頭吃草的驢。
就是宋南時背起狂奔的那頭驢。
雲止風當時下意識的忽略了它。
畢竟一頭凶獸一頭驢,誰會覺得驢能吞下他的麒麟血玉。
不怕爆體而亡嗎?
但是現在……
雲止風耳邊又響起了那頭驢的嘶吼聲。
雲止風:「……」
難道要讓他相信,他的麒麟血玉進了一頭驢的肚子?
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
今天他被迫動了靈力,雲家那群人肯定會順勢找來,不管是不是驢,他得先躲過雲家的追殺。
他下樓,去了集市裡,想買一匹腳程快的坐騎。
他不能再動靈力了。
賣坐騎的人很熱情。
雲止風看中了一匹天馬。
買賣人更熱情了,道:「這匹天馬,只要一千五百靈石。」
從沒缺過靈石的麒麟子淡淡的點了點頭,伸向儲物戒。
然後他一頓。
片刻之後,他放下手,冷靜道:「有便宜些的嗎?」
買賣人笑容一僵:「那您是想要哪個價位的。」
雲止風:「五十個靈石以內的。」
買賣人:「……」
一千五百到五十。
沒錢?沒錢充什麼大尾巴狼啊!
買賣人臭著臉領他去了另一個方向。
然後,麒麟子就看到了……一頭驢。
雲止風:「……」
買賣人:「五十個靈石,只有驢。」
這一刻,麒麟子眼前豁然出現了宋南時扛著驢跑的情景。
他轉頭就走。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還是讓雲家追殺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5:27
第13章
半個時辰之後。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坐在驢背上。
他腰背挺的筆直,氣質凌然,一舉一動皆是賞心悅目,令人見之忘俗。
公子如劍,氣勢如虹。
……然後他就被不滿的驢子甩了甩。
「啊啊啊——呃!」驢子發出抗議的叫聲。
雲止風下意識地緊了緊韁繩。
「小兄弟小兄弟,」一旁的買賣人見狀連忙道:「你腰背別繃的這麼緊,手也鬆點勁,不然你難受驢也難受,哪怕是不心疼自己,一頭驢這麼貴,你也心疼心疼驢。」
買賣人對他不專業的態度非常不滿。
雲止風:「……」
他默默地鬆了鬆腰背。
「誒~這就對了!」買賣人衝他豎了個大拇指,萬分的讚賞。
雲止風默默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他冷靜道:「錢貨兩清,驢,我騎走了。」
買賣人笑咪咪:「要的要的。」
雲止風拽著韁繩就要離開。
然而還沒起步,他又突然回頭,一雙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向買賣人。
買賣人臉上的笑容一僵,險些以為他要變卦,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
雲止風開口:「你這個驢……」
買賣人打起精神。
雲止風:「它會騎人嗎?」
買賣人:「……」
此時此刻,他遇到了自己職業生涯中最離譜的問題。
問他這驢能騎嗎?很常見。
問他這驢騎人嗎……
買賣人沉默半晌,謹慎道:「正常情況下,驢是給人騎的,它是不騎人的。」
話音落下,就見眼前這腦子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哥們真心實意地鬆了口氣。
他聲音都輕鬆了幾分:「駕!」
等待已久的小毛驢頓時撒開蹄子,歡快地往城門外跑。
買賣人神情複雜地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旁邊人問他:「做成了買賣怎麼還不開心?」
買賣人沉默半晌,突然唏噓道:「如今修真界壓力也不小啊,好好一個帥小伙,居然硬生生修煉給修瘋了!」
修煉修瘋了的雲止風很順利地離開了仙緣鎮。
但他並不準備走遠,而是一轉頭,帶著驢進了深山。
那些人在他的靈力洩露後順勢追來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一味躲避只會陷入前三個月的循環,這次,追殺要躲,但是他要讓他們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而正好,雲止風前腳剛離開仙緣鎮不久,後腳,一群輕裝簡騎的人就順著靈力的波動追進了仙緣鎮。
……
無量宗。
宋南時覺得自己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意思了。
從前一年到頭都見不到自己那師尊幾次,這次師尊回來才短短幾天,居然就見了他兩次。
而且……
宋南時不著痕跡地四下看了看。
這次居然沒有看到幾乎時時刻刻侍奉在師尊身邊的二師姐。
她覺得,二師姐的火葬場約莫是開的差不多了。
她正亂七八糟地想著,就聽見上首的不歸劍尊冷不丁問道:「你在想什麼?」
宋南時脫口而出:「想二師姐。」
不歸劍尊:「……」
方纔還目下無塵的仙尊手指微微動了動。
諸袖。
從前,無論他在哪兒,她幾乎都侍奉在他身邊。
可是這幾日,他幾乎沒再見過她的身影。
諸袖侍奉在這裡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麼特殊之處。
可她離開的這幾日,他卻恍然覺得小童端來的茶不再合口,別人研的墨似乎也不襯心意。
這些都不算什麼,與之相比,更讓他忍受的是習慣。
他已經習慣了她在這裡,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習慣他一開口,便有個聲音叫他師尊。
不歸劍尊恍然片刻。
他突然問道:「你可知這幾日你二師姐在忙什麼?」
宋南時想了想。
然後她認真道:「在創業。」
不歸劍尊:「???」
宋南時見狀就說得具體了點:「投資火葬場。」
不歸劍尊:「……」
他沉默良久,冷靜問道:「火葬是佛修或者篤信佛教之人才用的,無量宗的山腳下,已經有這麼多佛教信徒了嗎?」
宋南時靦腆的笑了笑,道:「也許師姐是想開個全修真界連鎖呢。」
不歸劍尊:「……」
他覺得自己這個徒弟越說越離譜了,索性不再問諸袖的事,而是直接問出了叫她過來的原因。
他問:「你在靈獸閣挑選靈獸時,遇到了意外?」
宋南時聞言頓時積極道:「是,御獸峰的師叔養的凶獸失控了,我雖然沒事,但師叔過意不去,還給了我五千靈石呢。」
說完,她暗示性極強的看了一眼自家師尊。
不歸劍尊:「……你去找你師姐領錢。」
宋南時笑咪咪地道了聲是。
不歸劍尊冷著臉,又問道:「你用離火困住了那凶獸?」
宋南時想了想,道:「算不上困住吧,就是把它的皮毛燒黑了。」
她靦腆道:「您也知道,卦師的手段,也就那樣。」
不歸劍尊不說話,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隨即他又問:「和你一起的禦敵的那少年叫什麼?可是無量宗的?」
宋南時一頓。
隨即她面不改色道:「我也正找這人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好人啊!」
不歸劍尊:「也就是說,你並不認識他?」
宋南時斬釘截鐵:「不認識。」
不歸劍尊面色淡淡,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他只問道:「那你覺得,那劍修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宋南時回想了一下。
然後斬釘截鐵道:「菜!」
不歸劍尊一頓:「菜?」
宋南時神色認真:「還窮。」
又菜又愛玩,還是個窮鬼。
不歸劍尊:「……」
一時間,他竟然分不清自己這個徒弟是裝傻充愣還是真傻。
他看了她片刻,平靜道:「你自小就有主見,有些事情,你應該會有分寸。」
宋南時笑著應了聲是。
從不歸劍尊洞府出來,宋南時揣著手想了一會兒。
不歸劍尊明顯是對雲止風的身份有了疑惑。
不僅是他,宋南時也有疑惑。
若是往常的話,其他人愛搞什麼搞什麼,關她屁事。
但是現在的話……
宋南時哀歎一聲。
人情債難還啊。
還是先去看看雲止風死了沒。
宋南時轉頭牽過了自己的驢,道:「驢兄,咱們下山。」
說著她熟練地坐上了驢。
驢兄卻一動不動。
宋南時疑惑,「驢兄?」
驢兄回頭看了他一眼,矜持的叫了一聲。
它現在的定位既然是打工人,那當然是不能白幹活的。
宋南時明白了它的意思,頓了頓,道:「你的意思是……」
驢兄點了點頭。
宋南時沉默了半晌。
她冷靜道:「我明白了。」
於是,當天,無量宗許多人都看到了蘭澤峰的那個小卦師騎著驢一路狂奔。
其實這沒什麼,坐騎奇特而已。
但是接下來就有什麼了。
驢騎到一半,有人親眼看到那一人一驢默契地停了下來,交談了什麼。
隨即……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卦師下了驢之後,一把將驢扛了起來。
一路狂奔。
眾人:「???」
眾人:「!!!」
人群之外。
江寂和柳老頭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良久無言。
半晌,柳老頭突然轉過頭,欲言又止道:「江寂。」
江寂:「嗯,我看到了。」
柳老頭看著宋南時的背影,一語雙關:「你這師妹,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江寂看了一眼掛在宋南時身上的驢。
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
到了仙緣鎮,驢兄半天沒理宋南時。
它的本意,既然自己是打工人,那麼讓它背沒關係,但得給錢。
可是宋南時這個摳逼,她寧願和它輪流互背也不肯出一分錢!
驢兄突然覺得自己前途渺茫。
宋南時並沒有理會驢兄的彆扭。
她一到仙緣鎮就直奔自己擺攤的地方,抬眼一看,她斜對面的雲止風果然沒出攤。
但除了他出攤的地方,她也不知道那兄弟住哪兒。
宋南時正想問問旁邊有沒有認識這兄弟的,就聽不遠處一個賣坐騎的買賣人正在和人說著什麼。
宋南時耳朵尖,一下就聽見了關鍵詞。
他道:「……那兄弟居然問我,這驢騎人嗎?」
宋南時:「……」好熟悉的台詞。
好的,她知道這是誰了。
還能買驢,看來沒死。
知道他沒事,宋南時就想先回去,過幾日來找人。
誰知剛轉頭,就見一隊打扮低調,但人手一個上品法器人鬼鬼祟祟地走進了集市。
宋南時想了想,轉身又坐了下來,默默地看著那群偽裝都不走心的人。
他們分散在集市各處,鬼鬼祟祟地打聽什麼。
轉眼間就打聽到了那個賣坐騎的。
他問賣坐騎的這兩日都賣給了誰坐騎。
買賣人不想惹事,說了這幾天賣出去的坐騎,說到最後,又道:「對,今天也賣出去一個。」
那人很嚴肅:「哦?今天賣出了什麼?」
買賣人:「一頭驢。」
那人:「……」
麒麟子買頭驢跑路的概率有多少?
他覺得,他可以先排除這個買驢的了。
宋南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著他們來,又看著他們走。
她覺得雲兄弟可能有大麻煩了。
來得時間這麼巧,打聽的問題又這麼有針對性,宋南時不懷疑雲止風都難。
這兄弟到底是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
所以雲兄弟買驢,是要跑路嗎?
但跑路為什麼不買個腳程快的坐騎?
是另有考量,還是說……單純的沒錢?
宋南時:「……」
她覺得自己真相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出於對雲兄弟小命的關心,宋南時積極出攤。
她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那群人鬼鬼祟祟的在仙緣鎮竄來竄去。
但是這群人什麼都沒打聽到。
宋南時覺得這有可能歸功於雲兄弟平日裡那「你愛買不買老子不伺候」的工作態度。
笑死,根本沒人買過他的東西,沒人認得他。
到了第三天,見這群人還沒走,宋南時決定幫那大兄弟一把。
她回去找了執法堂的人告狀,說自己這幾天擺攤時在仙緣鎮發現了可疑人,估計要在仙緣鎮搞詐騙。
仙緣鎮是無量宗管轄範圍,執法堂怎麼可能看著他們搞詐騙。
執法堂的人當天就氣勢洶洶的去了仙緣鎮。
第二天,宋南時就見到了這群人灰溜溜離開的身影。
她還是沒急著找人,慢悠悠地又等了兩天,這才騎著自己的小毛驢慢吞吞下了山。
誰知道這一次,沒等宋南時找人,那人就直接先出來了。
只不過出來的方式有點兒刺激。
仙緣鎮外的山林裡,宋南時站在山林外,聽到了裡面的對話聲。
一個陌生男聲:「雲家那群蠢貨,居然沒發現你還在這裡。」
然後是雲兄弟的聲音:「你不是雲家人,你是誰?」
宋南時聽到這裡就知道自己這是誤入殺人滅口現場了,她心中一時間十分掙扎,不知道該轉頭就跑好還是給這兄弟收個屍好。
然後她就聽見了那想滅口的人猖狂的自報家門。
「哼!我來自整個修真界最大的殺手組織!」
最大的殺手組織?宋南時轉身就要跑。
那人:「江湖人稱,死了麼。」
宋南時一個踉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5:47
第14章
事實證明,修真界第一殺手組織這個名頭不虛。
宋南時剛弄出了一點兒聲音,那個死了麼騎手……殺手就轉頭看了過來。
「你主動出來,還是讓我出手!」殺手威脅。
宋南時沒辦法,牽著驢走了出來。
抬頭一看,她大失所望。
這騎手居然沒穿藍衣服!
許是宋南時眼眸中的失望之情太過強烈,這殺手險些被她弄的不自信。
他這輩子刺殺的目標無數,手上血債纍纍,見到他的人,恐懼有之,痛恨有之,但是這人……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女修莫名其妙問道:「你們的工作服是不是藍色的?」
殺手:「??」
什麼工作服?什麼藍色?
宋南時看一眼,更失望了:「看來不是,那你們有沒有一個叫某團的競爭對手?」
殺手額頭青筋直跳!
這女人在說什麼鬼話!
他料定這女修是在耍花招,冷笑道:「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乖乖受死,黃泉路上還能早些投胎……」
但此時的宋南時已經對這個頂著餓了麼名頭卻連個藍色工作服都不穿的冒牌騎手失望至極了,她抬頭,視線落在了那冒牌騎手對面的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生命受到威脅的緊張感,活脫脫一副生死看淡的酷哥樣。
嗯,是挺酷的,如果沒有死按著一頭想跑的驢不放的話。
宋南時旁若無人的走了過去。
被無視了的殺手:「??」
請尊重我的職業!謝謝!
宋南時逕直走到雲止風身旁,看了一眼,誇讚道:「驢不錯。」
雲止風:「……謝謝。」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當著殺手的面寒暄了起來。
宋南時:「你仇家?」
雲止風:「不認識,大概是誰懸賞殺我。」
宋南時:「哦?那你現在有多少賞金?」
雲止風:「不知道。」
宋南時:「那你知道那什麼第一殺手組織為什麼叫餓了麼嗎?」
見宋南時張口侮辱他的組織,殺手忍無可忍地張口反駁:「我們江湖人稱死了麼!」
宋南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非常禮貌地道歉:「不好意思,說順嘴了。」
雲止風:「……」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宋南時一眼,不理會氣得面色鐵青的殺手,淡淡道:「第一殺手組織,原名三更死,因為殺手交任務的時候僱主都會問一句死了麼,時間一長民間就叫他們死了麼,那個殺手組織的老闆為了提高知名度,順勢給自己的組織改了名。」
宋南時:「……」還挺有商業頭腦。
雲止風頓了頓,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此人在死了麼殺手榜上排名第四十二。」
第四十二,聽起來很不起眼的排名,但是死了麼能上殺手榜的足有三百人。
宋南時還是個煉氣期。
可宋南時彷彿沒聽懂雲止風在提醒她什麼一般,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那位四十二兄一番,評價道:「看著就是一副三千血債起步的長相。」
那殺手被兩人的旁若無人直接給氣笑了,兇惡的長相這次看起來三千血債都不止了。
他冷笑道:「死到臨頭了,我看你們還怎麼笑得出來!」
說著,他直接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鞭。
長鞭一抖,原本看起來軟踏踏的鞭子頓時豎起無數尖刺。
被這鞭子打上一下,皮開肉綻是免不了的。
宋南時一直放在背後的手中緩緩浮現出一根黑色玉籤,面上卻還笑著,漫不經心地問道:「所以你們真的沒有一個叫某團的競爭對手?」
四十二兄冷笑:「真好奇,你死後問我鞭下其他亡魂不遲。」
宋南時便知道這次怕是拖不下去了。
她握著黑籤就要動手。
一隻大手卻突然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
「宋南時。」雲止風道:「你現在走,我還能送你出去。」
宋南時沒有回頭,只突然道:「五十靈石。」
雲止風一頓,想到現在一窮二白的自己,面不改色道:「我把這頭驢給你。」
兩個人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那殺手愈發不滿:「喂!你們……」
他話未說完,宋南時突然發難,一根黑籤猛然拋出:「離為火!」
黑籤在半空中猛然化為離火,靈蛇一般凝成一束,順著殺手的長鞭往上爬。
長鞭末尾迅速焦黑。
那殺手沒料到區區離火居然能傷到他的法器,當即大驚。
但他顯然也是身經百戰的,當機立斷伸手斷了自己的半截長鞭,那離火也隨之而斷。
可還沒等他鬆口氣,雪白的劍光迎面而至。
殺手一驚,還沒來得及抬起長鞭,雲止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已經近在咫尺。
「彭」!
他猛然被擊飛了出去。
好不容易在半空中穩住身影,他心中已是警惕至極,等著應付雲止風的劍招,可是出乎意料的,一圈火蛇突然拔地而起,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他用法咒壓下火勢,劍光又糾纏上來。
劍光加火勢,殺手左支右拙,疲於奔命。
而戰圈之外,充當了臨時法師的宋南時微微一笑。
別急啊,早著呢。
戰場之中,一邊警惕雲止風還要一邊應付不知道就會從何處冒出來的離火,殺手靈力和體力都消耗的飛快。
他迅速明白過來,這兩個人想把他拖死。
他頓時眼神一厲,突然停了下來,連雲止風的劍都不去管了,雙手結印,指尖散發出不詳的紅光。
而正在此時,他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高昂的驢叫。
「啊啊啊——呃!」
下一刻,一隻強勁有力的驢蹄猛然揣在了他腦袋上。
殺手被踹的一懵,手上的結印都頓住了。
宋南時豎起大拇指:「驢兄好樣的!」
物理打斷施法。
這時,雲止風已經趁機一劍制住了他,眼見著這人還不死心的想再結印掙扎,雲止風想了想,乾脆俐落的在他腦袋上又來了一下。
這一下很有驢兄的風範。
殺手白眼一翻,軟軟的閉上了眼。
宋南時見狀迅速跑了過來,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見還有氣,當即道:「帶上人先走,找個沒人的地方。」
雲止風下意識問:「做什麼?」
宋南時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殺人分屍,毀屍滅跡。」
雲止風:「……」
他震驚地看了宋南時一眼。
然後他就若有所思了起來:「我還有瓶化屍粉……」
宋南時:「……」
這下輪到她震驚了。
我開玩笑啊大兄弟!你在做什麼!
裝模作樣的在空蕩蕩的儲物戒裡掏化屍粉的雲止風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不過鑒於這裡是無量宗往仙緣鎮的必經之地,兩個人還是找了個人少荒涼的地方商量怎麼處理這個人。
雲止風微微蹙起眉頭,正經道:「這人手上都是血債,但我暫時不能動他,雲……有人去死了麼下了我的必殺令,那無論是接令的人還是他的行蹤都是有跡可循的,死了麼的殺手都有命燈,命燈一滅就有人能找到這裡,他死在這,就相當於告訴別人我就在這。」
若是往常,他解決麻煩之後離開便是。
但是現在……
雲止風看了一眼宋南時的驢。
他還是懷疑他的麒麟血玉是不是和那驢有關。
宋南時一邊聽一邊嗯嗯嗯,手上不停。
雲止風一抬頭,就見宋南時正對著那殺手上下其手,甚至還試圖去解他腰帶。
雲止風蒙了:「你在幹什麼?」
宋南時皺著眉,十分不滿:「堂堂四十二名,出門居然不帶一塊靈石,這合理嗎?」
雲止風:「……」
他難得的有了一種名為無語的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儲物戒也是需要靈力控制的,儲物戒裡多一點東西就要多分一絲心神控制,殺手刺殺是搏命,分毫不容疏忽,帶的東西自然能少就少。」
宋南時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雲止風又看了她一眼。
他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這個姑娘了。
他問道:「你不問問我是誰,又為何有人要追殺我嗎?」
宋南時斬釘截鐵:「不問。」
雲止風:「為何?」
宋南時:「麻煩。」
她身邊一水的主角,沒人比她更懂麻煩纏身對她這種路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救她一次,她還一次,這叫債務兩清。
主動摻和麻煩,這叫傻逼。
雲止風看著宋南時,若有所思。
最終,雲止風封了那殺手的靈脈,又封了他的聲脈,讓他不能動手也不能說話。
他身上沒有重傷,命燈就不會有異樣,封了靈脈之後他也跑不了,死了麼那邊就只會以為他是出任務未歸。
只要騙過這段敏感時期,再想對他做什麼,就不必顧慮了。
雲止風思索著要不要找個深山老林的山洞把他封進去。
宋南時看著那殺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她忙道:「你等等!」
說完,轉頭就用通訊符聯繫了自己二師姐諸袖。
那邊很快接通:「師妹?」
宋南時單刀直入:「二師姐,你的火葬場最近不是缺人手嗎?我這裡有個人。」
諸袖:「嗯?什麼樣的人?」
宋南時:「退役殺手,專業對口,從前管殺,現在管埋。」
若是她和其他人介紹個退役殺手,怕是早就被懟了。
但二師姐卻頓時興奮起來了。
「哦?師妹詳細說說。」
宋南時:「他現在靈力被封了,但身強體壯的埋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師姐只需要每天管他三頓飯一張床就行,免工資、免休假,最好一天十二個時辰一個月三十天,全年無休。」
二師姐的聲音頓時溫柔了起來:「這樣的好員工,我當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宋南時很滿意。
諸袖也很滿意。
兩個人說好了交人時間,心滿意足的斷了通訊符。
再抬眼,就見雲止風正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他欲言又止,半晌,問:「你們無量宗,是不是也做些黑白通吃的生意。」
宋南時:「……」
她假裝自己沒聽到。
雲止風也沒追究,見事情已經解決了,想了想,把自己的驢牽給了她:「剛剛說好的,這驢是你的了。」
宋南時一點兒沒客氣,順口問道:「你這驢多少錢買的?」
雲止風:「五十靈石。」
宋南時一頓,用看冤大頭的目光看著他。
雲止風覺得不對:「怎麼了?」
宋南時:「這隻驢只是普通腳力,沒開靈智,不是靈獸。」
雲止風覺得不妙:「那價格……」
宋南時:「我五十個靈石能給你牽回來四個。」
雲止風:「……」
他目光空茫。
宋南時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砍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6:13
第15章
宋南時話音落下,前半輩子從來沒缺過錢,不知砍價為何物的麒麟子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默。
慘,太慘了。
慘得宋南時那冷得像鐵一般的心此刻竟也忍不住微微動容。
她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沒關係,花錢買個教訓。」
話音落下,雲止風突然轉頭看向她,若有所思道:「仙緣鎮集市上大多數東西其實都是虛標價格,買東西需要砍價?」
宋南時一邊腹誹這到底是哪裡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一邊點頭道:「對,不止仙緣鎮,這世上大多數商家都是這樣。」
雲止風冷靜點頭:「那砍價的話,需要砍多少?」
宋南時想了想,給他舉例。
「比如,賣你驢子的人說一頭驢子五十靈石。」
雲止風點頭。
宋南時:「那你先問他五個靈石賣不賣。」
雲止風:「……」
他緩緩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見他一臉不可置信,擺手道:「砍價砍價,肯定是有來有往慢慢還嘛,你不一次性砍到底,怎麼給人抬價的空間。」
雲止風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突然道:「你我第一次見面,你給我算卦要價十個靈石。」
宋南時:「……」她心中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雲止風神情平靜:「也就是說,我當時應該問你,一個靈石算不算。」
宋南時:「……」操!
她提醒:「我給你打了八五折!」
雲止風面無表情點頭:「嗯,你多賺了我七個半靈石。」
宋南時:「……你算數挺好。」
雲止風:「多謝。」
宋南時開始盤算自己的布幡上要不要添上一句概不還價。
她算卦這麼多年,碰見算卦砍價的還真不多,畢竟誰都擔心價格砍了之後算出來的結果會不會也砍上一砍。
宋南時從不擔心自己被人砍價。
但教會了雲止風之後,她覺得自己大概需要擔心擔心了。
她滿臉不爽的碎碎念,雲止風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怕夜長夢多,他們並沒有在這裡耽擱太久,三個人騎著兩頭驢就去了二師姐的火葬場。
那位四十二兄被綁在驢背上,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被帶著招搖過市。
宋南時是仙緣鎮的宋半仙,熟面孔,眼見著她直接綁了一個人,難免有人好奇,問道:「宋半仙這是做什麼?」
宋南時實話實說:「送這位兄台去火葬場。」
那人一聽,看向四十二兄的神情頓時充滿憐憫。
雖然臉上蒙著塊黑布看不清長相,但看身板應該挺年輕的。
這麼年輕就死了,可惜了。
因為去的是火葬場,那人還以為這位四十二兄信的是佛教,十分有禮貌的雙手合十,衝著四十二兄的方向念了句「阿彌陀佛」。
一傳二二傳三,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路的「阿彌陀佛」中平安無事的帶了個殺手穿越鬧市。
第一次經歷這麼囂張的「殺人越貨」的雲止風:「……」
果然還是他見識少了。
他真心實意道:「你膽色不小。」
宋南時挑眉:「我說得可都是實話。」
她說,帶人去火葬場。
於是一整個鎮子上的人也親眼看著她帶了個人去火葬場。
至於帶的是活人還是死人,去燒的還是當員工的,那就看他們自己怎麼想了。
過了鬧市區,雲止風稍微放鬆了警惕,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了靈力修復傷勢。
自從三個月前,無事之時就運轉靈力修復傷勢幾乎成了他的下意識動作。
但是這一次,沒一會兒,雲止風就停下了靈力,看著前方宋南時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的靈力運轉變快了。
雖然快的很細微,但對自己的身體有極強把控力的雲止風仍舊敏銳的察覺到了。
是他的傷勢開始好轉了,還是說……
不,不管是他的傷勢還是運轉的功法,都和往日沒什麼變化。
唯一有變化的,是這次他的身邊多了個宋南時。
……和那頭驢。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個猜測。
他的麒麟血玉在那頭驢身上。
麒麟血玉在身側時,他的修煉和傷勢恢復都會更加迅速。
現如今他修煉時的變化似乎正印證了那個猜測。
但是……
雲止風的神情一言難盡了起來。
麒麟血玉真的在一頭驢身上?
或許,得跟在宋南時這對主僕身邊多試探一下了。
雲止風若有所思。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到了火葬場門口。
得到消息的師姐早早地就在這裡等候。
但二師姐還沒來得及對自己師妹支持自己的火葬場事業表示感謝,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從驢背上下來的雲止風。
她一驚。
雲止風?
二師姐豁然提高了警惕,一把將師妹拉到了自己身後。
宋南時茫然:「師姐?」
雲止風也抬起頭,一臉莫名。
二師姐繃緊了臉。
上輩子她在師尊的白月光回來之後就離開了無量宗,和同門甚至整個修真界的接觸都大大減少,但她仍舊認得這個雲止風。
前途無量的雲家麒麟子,一朝毫無預兆的被雲家拋棄,沉寂多年。
就在整個修真界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之時,他以屠戮雲家滿門的方式回到了修真界。
邪修,魔頭。
上輩子她第一次見到雲止風時,他滿身血氣,和自己的大師兄江寂殺的昏天黑地。
整個修真界都不知道為何這兩個人會對上,但從那之後他們似乎就成了死敵。
直到她身死,這兩個人都沒有分出勝負。
如今毫無預兆的看到上輩子的魔頭出現在她面前,她怎能不心驚。
可是她那個傻師妹卻絲毫不知道她的警惕,見她不說話,居然逕直從她身後走了出來,一副熟絡的語氣對那魔頭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把人卸下來。」
她眼中的大魔頭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老老實實的開始卸人。
諸袖:「……」
是我眼花了還是我眼花了?
她懷疑人生之際,自己師妹還在表達不滿:「輕點兒啊大少爺,現在他可不是什麼敵人,而是能十二個時辰創收的勞動力!」
雲止風:「我知道了。」
他輕手輕腳。
諸袖:「……」
她覺得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
她開始茫然回憶自己的上輩子,三師妹和這魔頭有沒有什麼交集。
但她自重生之後就試過了很多次,她知道自己關於這個三師妹的記憶出了問題。
她上輩子一切記憶都很清晰,但是只要事關三師妹,就彷彿蒙了一層影子。
她只隱隱約約有種直覺,自己三師妹,和這魔頭關係匪淺。
關係匪淺?
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在何種情況下才能用一句關係匪淺形容?
這一刻,諸袖的八卦本性上線,前後兩輩子看過的話本一齊湧入心頭。
什麼生死仇敵什麼此生摯愛什麼因愛生恨……
諸袖若有所思。
這時,魔頭已經把人給卸了下來,三師妹期待問她:「師姐,你看這個人怎麼樣?」
魔頭在一旁探究地看著她。
諸袖一驚,看也沒看,直接道:「我收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介紹費的的話,給師妹一百靈石。」
宋南時眼睛一亮!
雲止風抱劍的手微微一動。
他下意識地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正好看過來。
頓了頓,宋南時謹慎道:「對半?」
雲止風矜持頷首:「可。」
諸袖:「?」
什麼對半?總不會是在說介紹費吧?
哈哈哈怎麼可能,這個大魔頭會缺這點兒錢?
……然後她就看到當她把靈石遞給三師妹時,宋南時順手分了一半給那個魔頭。
魔頭一臉理所應當地接了過來。
諸袖:「……」
好的,他缺。
諸袖神情恍惚的完成了接手和安排崗位等一系列工作。
眼看著師妹美滋滋地帶著人要離開了,她連忙拉住她,壓低聲音問:「師妹,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宋南時:「知道啊。」
諸袖不知道師妹的這句「知道」,到底是知道多少。
但她不敢打草驚蛇,沉默片刻,只含糊問道:「那你們什麼關係?」
宋南時斟酌了一下。
然後她謹慎道:「正義夥伴?」畢竟才剛剛一起對付了殺手。
諸袖:「……」聽不懂。
但應該不是什麼生死仇敵的「關係匪淺」。
她稍稍放心了一些,決定以後多關注一下這個師妹,免得這個魔頭蠱惑了她。
她目送兩人肩並著肩走到門口,動作一致地上了兩頭幾乎一模一樣的驢。
夕陽西下,驢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這一刻,諸袖腦海中閃過一個詞。
情侶驢。
諸袖:「……」她瘋了。
……
另一邊,宋南時白賺了靈石,心情很好,看雲止風都覺得順眼了些。
她心裡還有盤算,既然有第一個追殺的,那應該還有第二個追殺的,屆時再把人送進火葬場當一天十二個時辰的勞工……
宋南時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條可循環的致富路。
但這個前提,是雲止風。
宋南時覺得得和雲止風打好關係。
她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十分客氣道:「雲兄,前段時間的凶獸一事,御獸峰的師叔給了我一些靈石作為補償,我想著雲兄既然也有出力,這靈石自然是有雲兄一份的,雲兄意下如何。」
她說著,手卻都沒動一下。
以雲止風的死要面子性格,必然會拒絕,屆時她就能達到既保住靈石又打好關係的目的。
誰知雲止風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對半。」
宋南時:「……」
他成長了。
宋南時面無表情:「師叔給了我五十靈石,我分你二十五個。」
雲止風也面無表情:「哦,沒想到無量宗居然這麼小氣。」
宋南時:「……」
他真的成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6:33
第16章
「……那你最後分他靈石了嗎?」師老頭手裡捧著瓜,興致勃勃地問。
宋南時看著師老頭那毫不掩飾的一副看戲的嘴臉,覺得自己真的是受虐狂。
明知道這老頭子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看她樂子的機會,她一回到無量宗還是巴巴地跑來給他看這個樂子!
她面無表情:「給了,三百。」
師老頭大奇:「還真給了啊,按你的性格,我還以為你一毛都不會給呢?難不成你還是那種在意面子的人?」
宋南時嗤笑:「面子哪裡有靈石重要。」
師老頭:「那你……」
宋南時面無表情:「因為他學會了砍價。」
而且舉一反三,在她身上實現了逆向砍價。
師老頭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卻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沒關係,咱們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哈哈哈哈!」
宋南時:「……」
兩個時辰前,這句話還是她說給那大少爺聽的。
沒想到這迴旋鏢扎的是如此之快。
而此時師老頭已然是繃不住了,哈哈大笑道:「我說什麼來著?你這個命格是守不住財的!你還非要掙扎個什麼!」
宋南時聽這話就不服氣了,反駁:「沒了那三百靈石,其他的可還都在我手裡呢!」
她挺起了胸膛。
師老頭嗤笑一聲:「那只能說明你在未來會破個大財,你這小傻子還有心情驕傲呢。」
宋南時伸手就把他手邊的瓜搶了。
師老頭不滿:「尊師重道!你這小丫頭知不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
宋南時隨口反駁:「等你什麼時候成了我師尊再說吧!」
師老頭頓時就不說話了。
他自從死了十三個徒弟之後就沒再收過徒了,哪怕是從小到大教了宋南時一身本事,也沒提過收徒的事。
但其實在很早之前,掌門見不歸劍尊的徒弟成日裡跟著師老頭學卦,不歸劍尊那個冷淡性子也不怎麼管徒弟,就動了讓宋南時改拜師老頭為師的念頭。
一是覺得不歸劍尊這個徒弟有和沒有也沒什麼區別,二也是怕玄通峰卦師這一脈徹底斷絕了。
而且其他人或許不敢或不能讓不歸劍尊的弟子改拜師門,但師老頭卻沒這個顧慮。
他輩分高,不歸劍尊也得叫他一聲師叔,他開口要徒弟,沒人會說什麼。
掌門去問了不歸劍尊,不歸劍尊可有可無。
他再去問師老頭,誰知道這老頭一口拒絕了。
宋南時這個差點兒改投師門的當事人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大概知道師老頭一直不肯收徒的原因。
沒人比卦師更信命數,師老頭一連死了十三個徒弟,個個都是慘死,他打心眼裡覺得他就是個孤寡命格,寧願玄通峰就剩他一個人也不肯再收徒弟。
當年若不是宋南時死纏爛打,他一身卦師的本事也不肯傳承下去了,就打算讓它這麼斷絕。
宋南時知道,但不妨礙她仗著年紀小和他鬧。
一連半個月,她就這麼天天蹲在這老頭門口,他一出來就幽幽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師老頭被看的一連半年看見她就繞路走,直到現在,她提起這件事他還頭皮發麻。
見師老頭偃旗息鼓,宋南時這才滿意了。
她道:「有正事問你。」
師老頭滿臉的不自在:「有事就趕緊問!」
宋南時從儲物戒中拿出了紙筆來,當著師老頭的面畫了一個圖案:「你認不認得這個是什麼?」
白紙上,是一個由複雜的雲紋組成的圖案。
師老頭一看就皺起了眉頭:「你這是從哪兒看來的?」
宋南時是從前幾天那些混進仙緣鎮找雲止風的黑衣人身上看到的。
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有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但藏的很好,輕易不露出來。
他們黑袍包裹下的衣服上,偶爾也會有和令牌上一樣的圖案。
宋南時記性很好,只偶然間見過一次,就將那圖案記了下來。
她隨口道:「是一個找我算卦不給錢的人身上看到的,這是什麼?」
師老頭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沒信她的藉口。
他只道:「這是中州雲家的家徽。」
雲家?
宋南時一頓。
雲止風。
師老頭已經把圖案推了回去,慢條斯理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碰見算命不給錢的了,但是,小老頭提醒你一句,別惹事,特別是別惹這種不知道耕耘了幾千年的大家族,否則啊,小老頭怕是想給你收屍都難。」
宋南時回過神來。
她擺手道:「曉得了,我還準備給您老人家養老呢!」
她揮了揮手就要離開。
出師老頭的院子時,她卻又突然一頓。
操!她忘了把雲止風的那頭驢帶回來了!
……
宋南時臭著臉回到了自己洞府。
誰知道二師姐諸袖正在她洞府門口等著她,一副十分著急的模樣。
宋南時驚訝,這不是剛剛才見過嗎?怎麼又找來了?
她問:「二師姐?怎麼了?」
諸袖有苦說不出。
自從自己這師妹和那魔頭一起離開之後,「情侶驢」這三個字就彷彿和她過不去了一樣,時時刻刻都在她腦海中轉。
再加上兩個人那肩並肩離開的背影,諸袖覺得自己真相了。
關係匪淺。
兩個沒有血緣的陌生人,不是生死仇敵,那還有什麼情況能關係匪淺?
除非……自己這三師妹是那魔頭的此生摯愛!
這個念頭剛閃過,諸袖第一感覺是離譜,第二感覺就是果然如此!
她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
再回想兩個人的相處,那不知為何分外默契的模樣,似乎都在印證著她的猜測。
於是諸袖心裡越來越涼。
一個魔頭,還是在未來會和大師兄敵對的魔頭,那將來宋南時夾在愛人和師兄之間豈不是……
好虐!
諸袖因為自己的猜測把自己虐的坐立難安,再想到宋南時時,頓時就感覺她像極了市面上那種虐戀話本的女主人模樣。
師妹!那個魔頭不值得啊!
她當即就想阻止自己師妹踏入火海。
而幸虧宋南時不知道自己這個二師姐在想什麼。
她要是知道的話,只會說一句話。
不愧是火葬場的女主,這思路,絕了。
諸袖斟酌著,看著眼前這個即將踏入虐戀情深劇情的師妹,緩緩道:「師妹,其實我想問一下,你覺得那個雲止風,是個什麼樣的人。」
然而剛問完,她就覺得不對。
壞了,這麼問,師妹不會覺得自己對那魔頭有什麼想法吧?
而宋南時心裡也確實一沉。
她想,壞了,二師姐這富婆該不會是想招攬雲止風當她的創業員工吧。
她覺得這很不妙。
這對師姐妹對視一眼,哪怕想得完全不同,心境竟也再次完美重合。
宋南時看著眼前的富婆師姐,整個人酸成了一顆檸檬。
但她畢竟還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人,雲止風有那個能力讓富婆招攬,她不能壞人財路。
她只能滿身酸氣的幫師姐完成員工考察。
「雲止風,是個好人。」她不情不願道。
「他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畢竟當初還救過她。
「不畏艱險,迎難而上。」哪怕是八秒真男人也打出了山崩地裂的架勢。
「雖然他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居然坑她錢這件事。
「但我相信他未來一定會改正!我也會盡我所能幫助他改正的!」老娘一定能把砸進他手裡的錢給要回來!
她一氣呵成的評價完,自覺也沒什麼遺漏的了。
於是她酸酸的想,雲止風啊,運道好,被富婆招攬成了創業第一批員工,屬實是少走二百年彎路了。
但諸袖是越聽越心涼。
在師妹眼中,那魔頭居然是好人。
但是她既然說魔頭有不完美的地方,顯然是已經發現了魔頭性格中邪惡的一面。
可哪怕是如此,她也願意幫魔頭改正。
操!
她好愛他!
諸袖抬頭,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師妹,被虐的險些落淚。
她抬手就抱住了自己師妹,感動道:「師妹!你放心!師姐一定會幫你的!」
重來一次,她一定要幫這個師妹!
突然被埋胸的宋南時:「……」
哈?
什麼意思,要幫她?意思是以後也招她當員工嗎?
而這時,師姐已經鬆開了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她要做好計劃!
宋南時在背後,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
什麼意思啊?要不要招她當員工啊?五險一金和薪資待遇也沒說啊!
這一刻,火葬場女主的腦回路和社畜的腦回路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一夜,宋南時久違的感受到了社畜求職時的艱辛坎坷,一夜輾轉反側。
到了第二天,她蔫蔫的起床,整個人很沒精神。
但是生活還要繼續,她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進山。
她今天要補充些靈草,下個月做丹藥的材料快沒了。
煉丹的鍋,帶上。
做飯的丹爐,也帶上!
她帶著滿噹噹的東西就下了山。
剛出無量宗,她就看到了師姐正站在山下,而正和她說話的那個人……
「雲止風?」宋南時疑惑。
師姐身後的雲止風衝她點了點頭,道:「我等的人來了。」
宋南時噠噠噠跑過去:「你在等我?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出門?」
雲止風含糊道:「昨天轉移那個人的時候,你對附近的山林很熟悉,你說每個月的今天都會進山採藥。」
宋南時了然:「但我採我的藥,你等我幹嘛?」
雲止風面色淡然:「我今日也要進山捕獵,一起。」
宋南時斟酌了片刻,視線落在的雲止風的驢身上。
三百靈石已經賠出去了,但這頭驢必須要回來!
而且昨天剛有個殺手來捉他,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但是有的話今天就又能回一波血。
她欣然同意:「可。」
雲止風眉目柔和了下來,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宋南時的驢。
很好,這次他就要驗證一下,是不是只要和這頭驢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傷勢恢復就會變快。
兩個人各懷鬼胎,相視一笑,轉身離去。
諸袖留在原地,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心涼了半截。
什麼打獵所以一起,打獵有必要提前兩個時辰就在這裡等師妹嗎?
她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個魔頭,他一定愛慘了師妹!
他甚至買了頭和師妹的驢一模一樣的驢!
好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6:55
第17章
社畜和未來的魔頭可能這輩子也搞不清一個火葬場文女主的腦補能力究竟有多出色。
雲止風滿腦子都是麒麟血玉,視線頻頻落在宋南時的驢身上。
宋南時也不遑多讓,有一眼沒一眼的盯著對方的驢看,思忖著該怎麼讓雲止風想起來這驢是許給了她的。
兩個虐戀情深的主人公就這麼各懷鬼胎,滿心都是對方(的驢),一路之上氣氛居然分外融洽。
宋南時:「你這驢……」
雲止風:「這頭驢……」
他們異口同聲,話音落下,齊齊頓住。
四目相對。
宋南時最先反應過來,先發制人,張嘴就對對方的驢來了一波商業吹捧,用詞之直白,言語之誇張,聽得雲止風一愣一愣的。
他這輩子也沒想到有人能這麼真情實感的吹一頭驢。
給他整不會了。
他不想被宋南時搶佔先機,硬著頭皮想互吹回去。
但奈何麒麟子到底是才過了三個月的逃亡生活,被生活毒打的還不如宋南時徹底,哪怕是學會了砍價這一特殊技能,麒麟子的矜持和驕傲到底是還在身上的。
他對著那張驢臉左看右看,愣是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麒麟子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想開口,就見驢兄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張嘴就是不滿的一頓輸出。
「啊啊啊——呃!」
雲止風:「……」
他緩緩地直起了身,違心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他覺得,做人,多多少少還是要有點兒底線的。
這一局,他敗的心服口服,徹徹底底。
宋南時見狀冷笑一聲。
和我鬥,你還嫩了點兒!
鬥贏了的宋南時昂首挺胸,一掃被坑了三百靈石的頹然。
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然而這世間讀不懂空氣的人就是這麼多。
一個和他們同行了一段路的修士見宋南時吹了一路的驢,心說這驢有什麼好吹的,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來。
然後就被宋南時的長相驚艷了。
宋南時窮歸窮,但她要是肯靠臉吃飯,也是餓不住她的。
這兄台一見驚艷,身為男人的那點兒虛榮心當即就上來了,看了眼美人身邊那個窮的只能騎驢的小白臉,昂首挺胸的騎著自己的天馬走了過去。
他用一分炫耀九分油膩的語氣道:「仙子,驢有什麼好看的,你看看我這天馬……」
話還沒說完,兩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去。
雲止風面無表情。
宋南時冷笑:「你沒事吧?要吃溜溜梅嗎?」
連驢兄都很不滿自己被人貶低,張嘴對著對方的天馬就是一頓輸出。
修士和天馬:「……」
他們灰溜溜地走開。
宋南時這才收回視線,冷笑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當著我的面炫富的人。」
雲止風聞言頓時一言難盡地看了過來,欲言又止:「你覺得,他這是在對你炫富?」
宋南時:「那不然呢?」
雲止風:「……」
他明白宋南時靠臉吃不了飯的原因了。
一波三折的到了深山,宋南時熟練的開始準備東西,雲止風則一邊尋找四周適合打獵的地點,一邊留意著那頭驢的動向。
他現在要盡量減少動用靈力,在他能夠屏蔽雲家對他靈力的追蹤之前,他動用一次靈力,就是在為雲家指明一次方向。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平日裡擺攤得來的獵物都是依靠長年累月的劍術和劍修本身的強悍得來的。
他還有傷在身,對付普通的獵物或者低階靈獸還行,看到高階的靈獸只能繞道。
他這般思量著,漫不經心地往宋南時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就是一頓。
「你在幹什麼?」他聲音中充滿了困惑。
只見,宋南時的身前擺了一個煉丹爐、一個大鍋,甚至還有若干鍋碗瓢盆,不像是來採藥的,活像是來野炊的。
他話說的時候,她正把那只寄居了影鬼的烏龜往外掏,一副要煲龜湯的模樣。
宋南時抬頭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我有一味丹藥,需要新鮮的藥材才能煉製,所以我把煉丹的傢伙也帶來了,就地煉丹。」
雲止風困惑不減,看著那半截的煉丹爐:「可是這破損的煉丹爐應該也煉不了丹啊。」
宋南時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誰說我用這個煉丹了。」
雲止風:「那你……」
宋南時把那口大鐵鍋往前一放:「這個。」
雲止風:「……」
我雖然不是丹師,但我也知道這很離譜。
他喃喃道:「那你的丹爐該不會……」
宋南時露齒一笑:「做飯的。」
雲止風:「……」
離了大譜了。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這姑娘知道制式不合格的丹爐練不出丹嗎?
還是說……別人不能,但她能?
雲止風若有所思。
此時,宋南時已經不管丹爐的事了,放出了龜龜牽好繩就道:「龜龜,走,咱們去找靈藥!找靈石這麼在行,找靈藥你一定也能!」
影鬼生無可戀的趴在地上。
雲止風見影鬼在她手上還沒死,好奇道:「用它找靈藥?」
宋南時:「它說它有尋寶鼠的血脈!」
雲止風:「……」這個影鬼為了活著也挺不容易的。
尋寶鼠,屬實是拿捏住宋南時的命脈了。
宋南時牽著影鬼找靈藥,走了不遠,影鬼見四周一片空曠,頓時就起了逃跑的心思。
雲止風看得分明,心中一驚,剛想提醒宋南時小心,就見宋南時伸手就拍了一下突然不動的影鬼,語氣不滿:「偷什麼懶!小心你沒工資。」
雲止風眼睜睜地看著影鬼的本體就這麼一巴掌給拍了回去。
雲止風:「……」
他抬起頭,複雜地看著宋南時的背影。
這個姑娘,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但是既然宋南時走了,那麼……
雲止風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被栓在一旁悠閒吃草的驢兄身上。
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
另一邊。
宋南時覺得這龜龜果然能幹,不愧有尋寶鼠的血脈。
用它來找靈草,比以往可要輕鬆多了。
才一刻鐘,她就找到了幾樣關鍵的靈藥,眼看著龜龜四隻小短腿撲騰的直喘氣,宋南時終究是決定發揚一下人道主義精神,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讓龜龜休息一會兒。
因為昨天晚上輾轉反側的沒有睡好,她也閉上了眼睛假寐。
龜龜一見她閉眼了,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尋找著新的逃跑機會。
如果說以前逃跑是為了主人的話,現在它逃跑純粹是為了自己。
這個宋南時,她壓搾起龜來根本不是人!
它不著痕跡地爬著,眼看著就要爬出宋南時一伸手能捉到的範圍,一聲人類的耳朵幾乎聽不到的轟鳴聲猛然闖入了影鬼的耳朵。
影鬼被這聲音震的整個龜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林間群鳥驚飛。
但是因為這聲音不是人類甚至不是修士能聽到的,在人類看來,這林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驚起一群飛鳥。
龜龜來不及想這是什麼,它只能慶幸,這聲音宋南時應當聽不到。
可剛這麼想時,宋南時卻豁然睜開了眼睛。
她隨手將爬到一旁的龜龜拿了起來,看著遠方,皺眉道:「這是什麼聲音?」
龜龜一驚!
她聽得到!
與此同時,正和驢鬥智鬥勇的雲止風也抬起了眼。
……
大山西側。
池述安被一掌打回了原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追殺他的最後一個妖比他先一步落敗,已然沒了生機。
可他沒有絲毫慶幸。
他能感覺得到身體內的妖力正在迅速流失,他連變回原型都不能。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在山林裡。
他咬了咬牙,保持神識晴明。
他是妖族太子,七日之前帶領族人巡視西方妖族的領地,誰知半路就碰見了一夥身份不明的妖族伏擊,那群妖實力極強,他身邊的族人一個個倒下,他被一路追殺到了人族領地上。
且戰且退到今日,他終於殺死了最後一個伏擊者,但誰知……
池述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原型。
他要盡快離開這裡,他不能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妖力,看也沒看那伏擊者的屍體,頭也不回的轉身奔跑。
黑色的影子在林間如閃電般穿梭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現在伏擊他的妖族是誰仍不知道,那麼每一個妖族都有可能是伏擊他的敵人,現如今,他最好是去求助人族。
人族與妖族很少往來,和妖族勾結的可能性小,那麼他哪怕是以利誘之,也好過尋找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妖族。
只要通過人族聯繫到自己的部曲……
他嗅到了人族的氣息。
他毫不猶豫,直奔那氣息而去。
然後……
「彭」!
他猛地撞到了什麼,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昏過去之前,他聽到一個詫異的女聲。
「守株待兔?」
……
守株待兔?
宋南時翻身坐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只突然從林間奔來,然後就和眼瞎了一眼毫不猶豫地在自己身旁的樹上把自己撞暈過去的生物。
一隻黑色的……兔子。
她一把提起兔子的耳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在這裡躺著都能有兔子一頭撞暈,那是不是代表著她要時來運轉了?
看著這只時來運轉的兔子,宋南時心中頓時閃過了兔子做法大全。
什麼麻辣兔頭紅燒兔肉之類的。
宋南時當即起身,興沖沖的回去。
她要找雲止風炫耀炫耀!
一手抓著兔子一手抓著龜龜,宋南時一口氣奔到了他們紮營地點,得意洋洋道:「雲止風,你看我捉到了什麼……」
話沒說完,她猛然頓住,神情震驚。
面前,向來冷淡寡言的麒麟子正一條大長腿蹬在樹上借力,兩隻手用力地去掰驢嘴,和驢搏鬥。
他一張英俊的面孔滿頭大汗,神情殺意凌然。
驢掙扎尖叫的和殺驢一樣。
宋南時突然跑過來,一人一驢齊齊看向她。
驢頓時委屈的大叫!
宋南時看了一眼驢,再看向雲止風,面無表情。
「你在幹什麼?」她試圖保持冷靜。
雲止風:「……」
他看了一眼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為,又看了一眼她,緩緩地、緩緩地放下了手。
他艱澀道:「我說我是有苦衷的,你信嗎?」
宋南時紅唇一張:「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7:14
第18章
雲止風抱著劍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那頭驢衝著宋南時諂媚撒嬌。
而宋南時表現的就像是個凡間被蒙蔽的昏庸帝王,看著那蠢驢頂著一張驢臉撒嬌還能滿臉心疼。
雲止風多看了兩眼都覺得傷眼,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時至今日,他仍舊想不通自己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他,雲止風,前半輩子是一心修煉別無他物的雲家麒麟子,一朝被家族背叛,在龐然大物般的雲家的追殺之下逃亡了整整三個月。
這三個月中,他懷疑過家族,懷疑過自己,傷勢最重之時一度連身體帶心境一起崩塌。
雲止風十分清楚,相比於重傷的身體,他最岌岌可危的是心境,身體的傷他尚且能去找麒麟血玉,可心境上,他又該如何說服自己接受一個他為之奉獻了前半生的家族背叛自己。
心病難醫。
雲止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境一點點崩塌,他十分清楚,再這麼下去,最後的結局只會是他拉著整個雲家一起墜入深淵。
然後……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宋南時。
那頭驢最先察覺了他的目光,百忙之中不忘從自己主人的胳膊底下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目光。
雲止風:「……」
一張驢臉做出這種表情,傷眼。
他挪開了視線,心如止水。
然後他就遇到了宋南時。
從此以後,沒錢、被坑、學砍價。
麒麟子在人生的岔路口上直接走偏,一騎絕塵。
他很想問問宋南時有沒有什麼天生破財的命格,否則為什麼他靠近了她之後會這麼窮。
他現在甚至要和一頭驢鬥智鬥勇。
心境倒是不崩了,笑死,沒錢崩了。
這時候宋南時已經安慰好了那頭蠢驢看了過來,欲言又止。
她神情複雜:「雲止風,你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和我說。」
她心裡有個猜測。
她上輩子生活的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沒少看那些因為生活不如意而心理變態虐待動物的新聞。
她覺得,雲止風這是終於窮瘋了,開始虐待動物發洩心中不滿了。
於是她看向雲止風時就像是在看了一個正在進化中的變態。
一邊唏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邊感慨修真界的生物多樣性。
前有大師兄江寂和柳老頭揚起極端動物保護主義的大旗,後又有雲止風虐待動物。
若是有一天雲止風和江寂碰上,那必然是水火不相容的宿敵。
雲止風不知道宋南時在想什麼,但他覺得這姑娘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都十分不妙。
他有必要拯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我說過,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宋南時神情依舊複雜:「你不要告訴我你這麼掰驢嘴只是為了看看驢兄牙口怎麼樣,小孩子都不會信這樣的藉口。」
正準備說自己想看看驢子的牙口的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改了個說辭:「這頭蠢驢胡亂吃東西,不知道吞了什麼,我只是想讓它趕緊吐出來。」
驢兄聞言豁然睜大了驢眼!
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憑空污人清白!
宋南時也不信:「你覺得這個理由和我剛剛說得理由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雲止風已經不想在驢上和宋南時糾纏了,一時腦抽去掰驢嘴已經是他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情,再掰扯為什麼掰驢嘴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更蠢了。
他寧願當個莫名其妙的變態也不想當蠢貨。
於是麒麟子便十分高冷道:「雲某問心無愧,信與不信在你。」
說完,他抱著劍轉身就走。
宋南時連忙道:「你去哪兒?」
雲止風冷聲:「打獵!」
宋南時自動理解成了缺錢。
雲止風大步流星,連背影都是一股「老子問心無愧」的氣勢。
宋南時不由得疑惑。
難不成自己是真的誤會雲止風了。
她若有所思。
沉思之際,她的視線又落在了那只「守株待兔」的兔子身上。
黑色的兔子,可真稀奇。
宋南時提起兔子耳朵看了看,驚奇地發現這兔子的皮毛居然還不是一般的黑色,而是那種……
傳說中五彩斑斕的黑。
宋南時一臉的感歎,還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黑得這麼花裡胡哨的皮毛,它一定很值錢吧。
宋南時若有所思。
昏迷中的妖族太子莫名覺得有些冷,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
雲止風離開之後很有目的性的直接往山林的另一邊趕去。
這個方向,就是自己方才聽到妖嘯時的方位。
妖嘯是妖族戰鬥時的一種攻擊手段,一般只針對妖族,因為人類的耳朵聽不到妖嘯的聲音,哪怕是修士也一樣。
但雲止風不同,他的祖上有麒麟血脈,他自己正是覺醒了麒麟血脈的麒麟子。
有妖嘯聲,便代表了有妖族在這個山林之中戰鬥,而且戰鬥的雙方都是妖族。
這就十分奇怪了。
無量宗的地界上有妖族出沒本就不同尋常了,何況是兩個妖族直接在無量宗的地盤上打架。
雲止風心中一時之間閃過了無數猜測,可是匆匆忙忙趕到妖嘯傳來的地方,卻只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妖族已經化為原形的屍體。
只有一個。
雲止風的嘴唇抿了起來。
兩個妖族戰鬥,一個死了,那麼另一個要麼同歸於盡,要麼逃了。
按照時間推算,他甚至可能就在這片山林之中。
這個山林裡……
宋南時!
雲止風臉色大變,毫不猶豫地轉身,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奔回營地。
等雲止風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來時,見到的卻全然不是什麼血流成海的慘狀,宋南時非但安然無恙,她甚至在磨刀。
雲止風懵了一下,這才問道:「你磨刀做什麼?」
宋南時轉頭,先是驚訝:「你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
說著,眼神就不由得有些嫌棄,一副沒想到你打獵也這麼沒用的神情。
雲止風:「……」他就不該急著回來救她。
可能是看雲止風神情不對,宋南時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給他看那黑兔:「這是我抓到的。」
她笑咪咪地說出殘忍的話:「把皮毛留下,剩下的來個一兔八吃!」
雲止風卻一點兒都沒有什麼一兔八吃的心思,他只覺得這兔子來的太巧了。
他當即上前,隨手拿過宋南時手中的匕首,挑開黑兔的長毛看了看。
沒有妖力,除了皮毛好看了些之外,似乎就是個普通兔子。
他想得很妥帖,甚至仔細探查了一番,看它是不是有什麼隱匿妖力的法器。
沒有。
雲止風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來只是巧合。
然而他卻不知道,妖族皇室犼兔一族,天生就能隱匿妖氣。
變成了犼兔原型的妖族太子池述安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神情冷漠的男人正拿著一把匕首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一雙冷漠的眼睛裡滿是審視。
池述安一驚!
然而還沒等他想到以現在毫無妖力的原型身體該怎麼逃,一個女子的聲音便響起,正是他昏迷之前聽到的那個。
「雲止風,你在幹什麼?」
那女子聲音古怪。
池述安這一瞬間心中閃過無數想法。
他聽族中長者說過,人族女子,大多天性善良,連花花草草都不捨得摧殘,哪怕是修士也一樣。
那位長者原型是貓,在妖族中十分弱小的種族,和犼兔這種雖然體型小但有上古血脈的不一樣。
這樣的種族,在妖族中只有被看不起的份。
誰知他一朝化成原型去了人族,轉瞬之間就成了一個門派大半女子的心頭寶!
人族女子,善良!
池述安看了看那冷漠的男子,又看了看長相十分「善良」的宋南時,心中有了決斷。
這時,宋南時見雲止風一副要殺兔的模樣,瞬間覺得他虐殺動物的嫌疑更重了。
雲止風卻沒工夫和她掰扯這個,他只覺得這個山林已經不安全了。
他得讓宋南時趕快離開,回頭他再來獨自勘察一番。
於是他直接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回去吧。」
宋南時可有可無。
她來這裡也是為了尋找那幾樣珍惜的草藥,如今找到了,雖說那需要現場煉製的丹藥所需要的草藥還沒影子,但也算滿載而歸了。
於是她道:「行。」
話音剛落,那不止何時醒來的黑兔突然一躍,整隻兔從雲止風手中掙脫,直接蹦到了宋南時肩膀上。
宋南時一看,當即就覺得自己和這兔子真是天生的緣分。(吃與被吃的緣分)。
她頓時憐愛道:「可憐的小兔子,真可愛,跟我回家吧,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一兔八吃!
池述安頓時鬆了口氣。
這波,穩了。
而雲止風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蠢兔子,這輩子到頭了。
……
池述安的安心,只持續到了宋南時回到自己洞府之後。
進了洞府,池述安就見這個一路上都很溫柔善良的人族女子帶著一臉溫柔善良的笑動作輕柔地將它綁在了案台上,然後……
拿出了那把他熟悉的匕首。
溫柔善良的人族女子喃喃自語:「是先麻辣兔頭呢?還是紅燒兔肉呢?」
池述安渾身的毛都炸了!
溫柔善良?這叫溫柔善良?那妖族的女子各個都很溫柔善良!
難道他堂堂妖族太子,沒死在伏擊者手中,如今竟要死在人族案台上了嗎?
幸而,宋南時是個很注重儀式感的卦師。
吃飯的順序和做飯的順序都是有講究的,宋南時決定先起一卦,看看先吃那個部位好。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算不出來。
宋南時:「?」
她頓時困惑的看向了兔子。
自己的算卦功力下降到這種程度了嗎?一個兔子都算不出來?
一個卦師算不出卦,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算卦對象的修為遠超自己,要麼就是天命不允許。
但這兩種可能放在兔子身上,哪個都顯得很離譜。
一隻兔子……
等等!一隻兔子?
宋南時眼神瞬間空茫起來了。
她似乎、好像、彷彿記得,郁椒椒是女主的那本甜寵文裡,男主是妖族太子。
書裡說妖族皇室是什麼種族來著?
犼兔。
兔。
宋南時:刺激。
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兔子。
也就是說,這是男主,她不僅不能殺,最好好好養著。
書裡說女主怎麼養男主來著?
哦,犼兔一族吃的是靈石。
宋南時:「……」
她當即就撕了一張通訊符。
「是椒椒嗎?我是師姐……」
她覺得,這甜甜的戀愛,真是活該女主擁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7:35
第19章
宋南時掛了通訊符之後,覺得老天這是在玩她。
前十七年,她是平平無奇一路人甲。
但就在這短短一個月裡,她見主角們的次數比以往一兩年都勤快。
前腳撿了龍傲天的玉珮老爺爺,後腳成了重生女主背景板,這次就更過分了,好傢伙,直接把她當成了甜寵文男女主的媒婆用。
宋南時很理解這三本書的劇情眼看著都要一起展開了的緊迫。
但她覺得,也不能逮著她一個NPC往死了用。
可是男女主沒有直接相遇,而是經了她這個媒婆的手,她又覺得很合理。
畢竟以小師妹那平均一個月出兩次洞府、一年出兩次宗門的重度社恐性格,男女主這是得積了八百輩子的緣分才能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相遇啊。
宋南時神情莫測地看了一眼黑兔男主。
那位妖族太子現在還被她綁在案台上,兩隻耳朵高高豎起,一雙黑漆漆的兔眼裡滿是警惕。
他神情無比凶狠,宋南時毫不懷疑,她現在要是敢輕舉妄動,這位妖族太子就能現場給她表演一下什麼叫做兔子急了也咬人。
不過沒有關係,她已經通知了女主,馬上就能甩掉這只燙手山芋。
當然,哪怕她再怎麼急迫,也不能直接就對女主說你未來老公馬上就要被我活剝了,你趕緊過來領人。
不說女主怎麼想,這裡可還有一個能聽得懂人話的男主呢。
郁椒椒重度社恐,好糊弄,可這位男主據說是從他父皇十八個皇子裡殺出重圍的太子,那心眼子沒有一千估計也有八百了。
她以一個相對合理的理由對自己的師妹發出了邀請,還不能讓這個男主懷疑自己是不是看破了他的身份。
宋南時回想了一下自己方纔的表現和說辭。
很好,很完美,滴水不漏。
她可真是個小天才。
眼看著擺脫這個棘手的男主在即,宋南時看男主的神情就不由得緩和了一些。
想到方纔的誤會,宋南時覺得自己有必要在男主被女主接走之前緩和一下彼此的關係。
於是她就帶著一臉慈愛的微笑走向了案台。
括弧,她自己以為的慈愛,括弧完畢。
放在池述安眼裡,就是這個可怕的人族女子一臉看食材的神情走向了他!
她手裡甚至還拿著菜刀!
池述安神情狠厲,決定這女子真的把他當食材,他拚死也要咬下她一塊肉來!
她慢慢走近,池述安心神緊繃。
……然後他就見這可怕的女子輕手輕腳的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還笑咪咪道:「別害怕啊小兔子,我怎麼會吃了你呢。」
她輕柔地把他提了起來。
然後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真肥。」
池述安:「……」這人族女子果然還是想吃了他吧!
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的宋南時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將這兔子放在一旁,想著等會兒小師妹來了她該以怎洋一個合理的理由把男主交給她。
剛這麼想著,她身上的通訊符就開始發燙,宋南時拿起一看,正是郁椒椒的通訊符。
宋南時頓時喜上眉梢。
她心情很好的接通了通訊符:「椒椒啊……」
話沒說完,就聽見對面郁椒椒欲哭無淚道:「師姐,我明天再找你吧,今天來不了了,趙師姐她要拉我去鎮上。」
宋南時:「……」
趙師姐,趙妍。
不是,怎麼回事啊!你們一個甜寵文女主,一個退婚了龍傲天的反派,什麼時候關係好到能一起逛街了?
還沒等她說話,就聽通訊符那頭,趙妍囂張道:「我是怕你在洞府裡待得長蘑菇!本小姐樂意找你玩你還不高興?這是誰?你師姐嗎?那讓她一起去,要不然我們去她哪裡也行……」
宋南時聞言迅速道:「謝謝!不必!再見!」
開玩笑,真讓趙妍來了,以她那性格,保不齊這男主就真成一鍋兔肉了。
掛了通訊符,宋南時眉頭緊鎖。
她看了一眼被她放在一旁的兔子。
未免夜長夢多,她現在也不是不可以直接把兔子給小師妹送過去。
但那樣的話,哪怕小師妹不會懷疑,這個八百個心眼子的男主也未必不會起疑。
也就是說……這兔子還得在她這裡待上一天。
宋南時:「……」
她頓時面無表情了起來。
但是這個時候,池述安看著她的神情變化,卻連警惕的心思都提不起來了。
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他自己都能感覺到了,宋南時自然也能看到。
於是她便糾結了起來。
男主這個情況,按理說最起碼得先給他點兒吃的讓他恢復精力。
但是男主吃靈石。
宋南時:「……」
她起身,從廚房裡拿了根胡蘿蔔放在兔子面前,面無表情道:「吃。」
吃個屁的靈石,在原著裡女主發現男主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也是不知道這男主是吃靈石的,也沒見女主把男主養死了。
池述安:「……」
這魔鬼究竟是想讓他吃胡蘿蔔,還是準備拿這根胡蘿蔔把他給燉了?
最終,宋南時快刀斬亂麻的把那兔子和胡蘿蔔一起關進了籠子裡,免得自己師妹的未來男朋友跑了。
眼不見心不煩,她走出洞府透氣。
一出門,就見驢兄滿地的撒歡。
宋南時頓時就覺得自己是開了個養殖場,一會兒烏龜一會兒兔子一會兒驢,她當年或許就該拜師御獸峰才合理。
她上前:「驢兄,別玩了。」
驢兄顛顛的跑了過來,想拉宋南時一起玩。
然而才剛靠近,驢兄突然頓住,面上流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宋南時還沒反應過來,它便瘋狂地咳嗽了起來,驢頭亂甩。
宋南時一驚:「驢兄,你怎麼了?」
她走過去想查看情況,剛走了兩步,就見驢兄猛然吐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正好砸在了宋南時腳邊。
吐完,它一臉「舒服了」的表情,沒等宋南時看看它究竟什麼情況,立刻又撒歡地往外跑。
宋南時皺了皺眉,沒來得及查看驢兄的情況,先看了一眼驢兄吐出來的東西。
是一塊紅色的……石頭?
宋南時拿出一塊手帕,將那東西包著拿了起來,對著太陽光看了看。
很漂亮的顏色,像是玉,但又比玉堅硬渾濁很多,更像是一塊漂亮的石頭。
只不過它雖然是被驢兄吐出來的,可表面卻異常乾淨,沒有一絲污穢。
宋南時看著看著,頓時想起還在山林裡時,雲止風說他是因為驢兄胡亂吞了東西才掰驢嘴讓它吐出來的。
而今還真吐出來一塊石頭。
難不成……雲止風他說得是真的,他不是什麼虐待動物狂?
宋南時想到自己的誤會,頓時心虛了起來。
左看看右看看,她隨手把這石頭丟進了儲物戒。
算了,找個機會和雲止風道歉吧。
……
雲止風在送走了宋南時之後,獨自又去了趟深山。
這次依舊是一無所獲,他並沒有找到那「第二隻妖族」。
雲止風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
從山林回來,他無處可去,索性回到了鎮上,繼續擺攤。
最開始,他擺攤並不是為了賣東西,純粹是為了方便打探消息。
但現在……
能賣出一點是一點吧。
他提著獵物來到自己的攤位,一頓。
他的斜對面是宋南時算命的攤子,今天她沒有來,那攤子自然空著,然而在宋南時的攤子左側,原本賣糖人的攤子卻已經搬走了,現在搬過來的……
雲止風的視線落在那飄揚的布幡上。
樂天知命故不憂。
這也是一個算卦的攤子。
和宋南時那花裡胡哨的布幡相比,這布幡要樸素很多。
攤子上坐著的是一個青年,一張臉不說多麼出色,卻常常掛著笑,讓人一見便生出好感。
似乎也是一個比宋南時靠譜很多的卦師。
可雲止風卻覺得不舒服。
他想起宋南時,她很喜歡那糖人攤子上的糖人,每次算完一天的卦,哪怕是肉疼,也總會買一個糖人吃。
她甚至樂意給那糖人師傅免費算命。
對她這個愛財如命的性格來說,這已經是極喜愛一個人了。
如今那糖人師傅搬走了,搬過來的還是個和她搶生意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我想她會不會生氣做什麼?
雲止風搖了搖頭,抬起眼,卻對上那卦師青年含笑的眼睛。
「在下決明子。」他道:「兄台,要來一卦嗎?」
……
宋南時把那黑兔子關在籠子裡一夜,自己打坐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雙方都很沒精打采,也不知道是誰折磨了誰。
宋南時掛著黑眼圈,看了一眼黑兔子。
很好,沒死。
她又扔給黑兔子一根胡蘿蔔,無視兔子幽怨的眼神,掰著手指算郁椒椒什麼時候來。
她算是明白了,沒錢果然不配擁有甜甜的戀愛。
這兔子和小師妹,天生一對。
好不容易,社恐女主郁椒椒終於上門了,她滿臉愧疚,期期艾艾的準備和自己師姐道歉,就見宋南時險些喜極而涕,直接拉著她就來到了籠子前,道:「師妹,你看這是什麼!」
郁椒椒視線落下。
宋南時在一旁莫名激動。
來了來了,男女主這世紀初遇,讓狗糧來的更猛烈……
「麻辣兔頭!」然後她就聽見郁椒椒脫口而出。
宋南時:「……」她驚恐的望向郁椒椒!
女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池述安也驚恐的看向郁椒椒!
這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
為什麼這魔鬼要多留他一夜!原來她要和別人一起把他做成麻辣兔頭!
可能是氣氛太過沉默,郁椒椒頓時結結巴巴道:「我、我說錯話了?」
說完她解釋道:「是昨天,昨天趙師姐帶我去吃麻辣兔頭,我一見這兔子一不小心就……」
宋南時黑著臉:「以後少和趙妍玩,她就會教壞小孩!」
郁椒椒乖乖的應了聲是。
宋南時定了定神,說出了自己昨天準備的台詞。
她溫和道:「師妹,上次靈獸閣開啟,我見你很喜歡小動物,但因為意外到最後也沒選上一隻,你看這隻兔子怎麼樣,這是我昨天在山林裡抓回來的,送給你當寵物。」
話音落下,郁椒椒頓時驚訝的抬頭。
她沒看兔子,那常年不敢和人對視的眼卻看向了她。
她驚喜又不知所措:「你說……送給我?這、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禮物。」
宋南時面上的笑容一頓,有那麼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劣。
她這麼高興……
沉默片刻,她輕聲道:「抱起來看看吧,它會帶給你好運的。」
郁椒椒受寵若驚的抱了起來。
一直很警惕的黑兔被抱進了她懷裡,神情一頓,莫名覺得很放鬆。
她身上……有一股很讓人安心的氣息。
宋南時上前摸了摸她的頭,意有所指:「以後,他就是你的了。」
郁椒椒連連點頭。
宋南時笑了出來,從儲物戒掏出一本書,道:「還有這個,你也看看。」
郁椒椒低頭一看。
《一兔八吃》。
郁椒椒:「……」
她結結巴巴:「所以,還是麻辣兔頭嗎?」
池述安:「……」她果然是個魔鬼!
宋南時也低頭,一看,沉默了下來。
她冷靜道:「拿錯了。」
再掏掏,又是一本。
《如何訓練你的寵物》。
宋南時意有所指:「當然,要是寵物不聽話了,第一本還是能用的。」
池述安渾身一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4 00:07:56
第20章
送走了這對有可能會談上一場史上最費錢戀愛的男女主,宋南時把剩下的蘿蔔一鍋燉了。
主角們愛的驚天動地也好,虐的刻骨銘心也罷,對她這樣的路人甲來說,日子還是要過的,飯也還是要吃的。
窮鬼還是得繼續賺錢。
宋南時拿上自己的吃飯傢伙,準備在給男女主們做背景NPC之餘抓緊時間回歸本職工作。
擺攤算卦。
出門之前她照例打開神棍系統抽了個籤,一看籤文就覺得有些不妙。
禍福相依,是個中籤。
宋南時躊躇片刻,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這籤文是適用於「好籤都是正確的」還是「壞籤都是封建迷信」。
但很快她就不糾結了,因為她看到了籤文上顯示的日期。
二月十五。
宋南時沉默片刻,表情扭曲了起來。
在現代,學生們有一個談之色變的東西,叫考試。
社畜們有一個咬牙切齒的詞語,叫績效。
宋南時以為自己穿越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遠離考試和績效了。
但她太天真了。
無量宗明文規定,金丹之下的弟子,每月月中參加理論考核。
月考。
宋南時很不理解修真還考什麼理論,後來有人解釋,無量宗剛建宗時重視實戰而忽視理論教育,短期內出了一大批實力拔尖的弟子,但後來這批弟子紛紛心境出問題,所以無量宗才痛定思痛。
但也有小道消息,說真實原因是那段時間無量宗出了幾個字都認不全的文盲,和其他宗門比試時念招式名都念出了別字,被狠狠嘲笑了幾十年。
宋南時:「……」
所以到了他們這輩就得考試唄!
其實你不考也是可以的,前提是每月給宗門做十五件無償任務。
要麼考試,要麼績效。
相比於給別人白打工,宋南時選擇考試。
宋南時懷著沉重的心情,去了執法堂,報名參加晚上的宗門考核。
這時候執法堂已經來了不少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沉痛,不像是報名考試的,活像是參加葬禮的。
給他們登記的師叔看得很不滿:「怎麼了!一個個和死了爹娘一樣!都給我笑一笑!」
眾人慘笑出聲。
這位師叔:「……」
他面無表情地坐了回去。
宋南時擠在悲痛的人群中,好不容易報完了名,一擠出來,就看到了人群外表情同樣不好看的龍傲天大師兄。
宋南時覺得有些親切,沒想到龍傲天也有為考試發愁的一天。
他身旁的柳老頭拍著胸口十分自信的大包大攬:「你不用擔心,區區金丹以下的理論考核,還能難得住小老兒?」
宋南時看向柳老頭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學習機。
但江寂的道德感很高,他反駁道:「修煉之事,不會就是不會,哪怕你替我做了出來,我也還是不會。」
柳老頭很不滿的嘀嘀咕咕說什麼,人太多,宋南時也聽不清。
她又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這時候她從那個小老頭口中聽到了一個詞。
白梧秘境。
宋南時腳步不由得一頓,然後就聽到了更多。
「……白梧秘境的消息兩天之後就會放出來了,五十年一遇的機會,你必須好好準備!」
宋南時瞭然。
懂了,是金手指老爺爺在給龍傲天送機緣。
她記得原著裡江寂經歷的這秘境那秘境的著實不少,也不知道這是哪一個機緣。
反正又不給她賺錢,她不是很感興趣,抬腳準備離開。
然後就是金手指激情的聲音:「哪怕你不在乎那成片的靈草、滿山洞的靈石、數不清的法器,但是你還不在乎自己的實力嘛!」
宋南時豁然停下了腳步!
成片的靈草、滿山洞的靈石、數不清的法器……
這都不在乎,龍傲天,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宋南時整個人酸成了一顆檸檬精,原地扭曲。
但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她終究是懷著酸溜溜的心情,狠心離開。
她離開之後,柳老頭若有所覺地看了一眼身後,道:「我好像看到你三師妹了。」
江寂覺很正常:「今天是考核,可能也是來報名吧。」
柳老頭便不再多想,繼續給他科普白梧秘境的好處。
……
另一邊,宋南時騎著驢兄晃晃悠悠地往仙緣鎮走,滿腦子都是白梧秘境。
白梧,多麼美妙的兩個字。
白,是散發著白光的靈石的白;梧,木字旁,象徵著數不清的靈草。
宋南時覺得,這可能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只可惜,這是龍傲天拿機緣的地方,還不知道誰會成為炮灰呢。
宋南時有些糾結自己要不要為了心愛的美人捨生忘死。
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患得患失吧。
宋南時唉聲歎氣,準備回去之後找人打聽打聽白梧秘境。
驢兄完全沒感覺到自己主人正因為什麼愛情患得患失,它只覺得宋南時一會兒唉聲歎氣一會兒嘿嘿直笑的,多半是有病。
一人一驢心思各異的來到了仙緣鎮,剛到,宋南時就覺得有些不對。
她瞇著眼睛,看著自己旁邊的攤位。
她旁邊,曾經是個賣糖人的大叔,和藹可親。
如今,一個青年正坐在那裡,掛著一塊她很眼熟的布幡。
卦師。
無量宗沒有其他卦師,這人指定是外面來得。
在自己地盤上碰見搶生意的了。
雲止風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平靜道:「那人自稱決明子,也是個卦師。」
宋南時一頓,古怪道:「決明子?」
雲止風:「怎麼了嗎?」
宋南時:「……」
沒什麼,只不過決明子是味藥,清熱解毒,還治便秘。
也不知道這傢伙的爹媽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給他取了個這種藥效的名字。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宋南時上輩子有一個決明子枕頭。
所以而今一聽到這個名字,她就想到了枕頭。
但她很自信,拍著胸口道:「我宋半仙在這裡經營多年,怎麼樣也不會被一個枕頭搶了生意,你就放心吧!」
說著,她神色如常的擺好了自己的攤位,翻出了備用的舊龜甲。
雲止風:「……」
他看著宋南時自信的神情,欲言又止。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叫決明子枕頭,但是在他眼裡,這個笑咪咪的和善青年,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雲止風審視地看了決明子片刻,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神情冷漠。
這時,宋南時已經拿起了架勢,準備開張了。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枕頭兄。
枕頭兄大概是正好回頭,和她對視。
他笑咪咪地衝她點了點頭。
宋南時瞇了瞇眼。
一整個下午,宋南時就暗暗地和枕頭兄較勁。
然後她就發現,這位枕頭兄的算卦功力比不比得上她不知道,但這仁兄一定是把《說話的藝術》這門功課學得爐火純青。
比如,宋南時正好就碰見了同門一位也要參加今晚考核的仁兄。
這兄弟要算一下今晚他能考過的機率。
宋南時:「……」
別人時臨時抱佛腳,你是連佛腳都懶得抱,直接臨時搞玄學。
她幾乎已經能確定這位同門的命運了。
但是出於職業道德,她還是盡職盡責的算了算。
然後就發現這兄弟能考過的機率約等於零。
啊這……
宋南時覺得這話說出來彼此都有些難辦的樣子。
但是沒關係,她畢竟學習了說話的藝術。
宋南時斟酌片刻,和藹問道:「師弟,這次考的是典籍理解,你喜歡這門課嗎?」
這師弟不喜歡也不能明說啊,只能支支吾吾地說喜歡。
宋南時便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她道:「那恭喜你,下個月,你還有機會繼續學這門課!」
這位師弟:「……」
這師弟也是個高情商,瞬間就悟了。
也就是說,他下個月要補考。
師弟在她攤位前沉默良久,放下了靈石,腳步沉重地離開。
……然後他就不死心地坐在了那位枕頭兄的攤位上。
宋南時氣結。
反正結果算來算去都是這樣,她倒要看看這枕頭兄能不能算出一朵花來。
事實證明,枕頭兄沒算出一朵花,他說出了一朵花。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向宋南時展示了《說話的藝術》進階版。
只見他看了一眼卦象,笑了笑,張嘴就是一壺心靈雞湯,說得這師弟恍然大悟、涕淚橫流,還沒等他說完,就已經痛哭起了自己失去的光陰。
到這裡宋南時已經極為震撼,然而對方還沒完,只見他安慰了這師弟一番之後……就順勢賣起了課。
宋南時:「……」
宋南時:「???」
你幹的是算卦,還是傳銷?
宋南時震驚地看著這師弟被說的給了卦錢、買了課,最後還激動地說要給他做錦旗。
宋南時想報警!
等這師弟走了之後,枕頭兄一轉頭,看到的就是嘴巴還沒合上的宋南時。
枕頭兄微微一笑,衝她點頭道:「在下決明子,來自蒼梧派。」
宋南時頓時矜持的合上下巴,點頭道:「宋南時,無量宗。」
枕頭兄看她一眼,道:「無量宗果然人傑地靈。」
宋南時還沒搞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雲止風就已經攔在了她身側,冷淡道:「這是自然。」
枕頭兄笑了笑,也沒有在意,起身收拾東西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身上掉出來一張紙,宋南時還沒來得及叫他他就沒了影。
宋南時俯身想撿,雲止風先她一步撿了起來,眉頭緊皺。
宋南時剛想看,就覺得自己袖子裡有動靜,低頭一看,龜龜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出來,正暗搓搓的朝著方才枕頭兄離開的方向爬。
她隨手把龜龜抓了起來。
再去看雲止風手裡的東西,宋南時發現這是一個類似宣傳海報一樣的東西,上面寫著蒼梧派新發現一個秘境,但因為宗門人少,招募修士開荒。
秘境的名字,叫黑梧秘境。
宋南時瞬間就想到了白梧秘境。
這是什麼蹭熱點的瓜秘境!
但還沒等她皺眉,就看見了招募修士的條件。
每日一千五百靈石,秘境得到的東西分文不取。
宋南時:「!」
她喃喃道:「雲止風,我又戀愛了……」
正沉思的雲止風:「!」
他驚愕地看向她。
白梧,黑梧,這哪裡是誰蹭誰熱點,這分明是紅白玫瑰!是天堂!
還沒等她從這天堂中醒來,就聽雲止風聲音古怪道:「又?戀愛?」
宋南時便煩惱道:「我不是天底下唯一一個為兩個人動心的女人吧?」
雲止風:「……」
他緩緩地,緩緩地合上了手裡那張紙,神情震驚地看著宋南時。
他覺得,自己還是小瞧了宋南時。
她,真的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5 01:58:14
第21章
最開始,宋南時聽到「白梧秘境」這個名字的時候,雖然心動,但也只剩心動了。
畢竟男頻古早修仙文裡的死亡率眾所周知。
宋南時上輩子有人做了統計,發現某大熱男頻修仙文裡男主身邊的死亡率直逼某著名死神小學生。
宋南時覺得,非要讓她冒這個險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加錢。
然後她轉頭就碰見加錢的了。
秘境開荒!一天一千五!秘境所得分文不取!
這是什麼慈善家活菩薩啊!
她又可以了。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想鍛煉一下自己,順便為秘境開荒事業做出積極貢獻,造福修真界大眾。
在金錢的腐蝕衝擊下,宋南時好歹還保持了一點點理智,上輩子的經驗告訴她,無緣無故的高薪工作找上門,你得先問問自己配不配。
資本家不是慈善家,給你錢圖的就是你為他賺更多錢,你要是沒有這個能力還走狗屎運的拿到了這個價,那估計就要擔心擔心自己的腎了。
宋南時還不想被騙到緬北噶腎。
她若有所思。
這時,雲止風已經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欲言又止道:「宋南時,你……」
宋南時開口就道:「我先回宗門了,咱們改日再見。」
說著,她騎上驢兄轉頭就走,還順走了他手裡的那張「海報」。
雲止風看著宋南時的背影,神情複雜。
他的耳邊又響起了她的那句話。
——我不是天底下唯一一個為兩個人動心的女人吧?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腳踏兩條船?
這麼著急,她這是要去找自己喜歡的那兩個人嗎?
雲止風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宋南時不是這樣的人。
說她不是這樣的人,不是因為他對宋南時的品德有多麼高的期待,而是因為她窮得夠徹底。
他覺得,以宋南時的性格,讓她花費時間去談情說愛,她都會覺得耽誤了她賺錢。
海王不是誰都能當的,除了有金錢成本,還有時間成本。
宋南時正好兩樣都不佔。
讓她耗費時間金錢去腳踏兩隻船,除非那兩個人都是靈石做的。
這麼想著,雲止風的面色不由自主地緩和了下來。
但是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的面色又是一冷。
他自己尚且自身難保,有什麼資格去評判他人?
他在雲家這麼多年,尚且人心隔肚皮,和宋南時認識不到一個月,倒是敢去揣度別人了。
他冷著臉坐回了攤位上,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有人站在他攤位前,尚未睜開眼睛,就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道:「小哥,你知道宋小卦師在哪兒嗎?」
雲止風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慵懶嫵媚的女修。
是一個曾經在宋南時卦攤前問過卦的合歡宗女修。
雲止風神情冷淡:「她回去了。」
合歡宗女修頓時憂愁了起來。
她道:「這可如何是好,我那日問小卦師大師兄和小師弟該要哪一個,小卦師建議我成年人兩個都要,而今東窗事發,大師兄和小師弟打了起來,我來的時候都快打死人了,我還等著小卦師給我拿個主意呢,人命關天啊!」
雲止風:「……」
合歡宗距離無量宗兩千多里。
有時間跑這麼遠拿個主意,雲止風覺得,她現在轉回去給她大師兄和小師弟收屍也不晚。
看著眼前的女修,雲止風突然覺得宋南時腳踏兩隻船也沒那麼讓人震驚了。
——最起碼她不會搞出人命,因為她賠不起那個錢。
……
宋南時趕回去,準備先把這個月的考試過了,再查查那個什麼蒼梧派開發的黑梧秘境到底是不是個噶腎集團。
路上,她正好碰見了趙妍師姐。
想到趙師姐那幾乎是萬事通的消息門路,她當即就拉住了人,笑咪咪道:「趙師姐,這麼巧。」
趙師姐上下看她一眼,高貴冷艷地陰陽怪氣:「師妹居然還認得我呢。」
宋南時睜大眼睛:「無量宗還有人不認識師姐?」
趙妍:「……」這姓宋的還真是能屈能伸。
想到了兩個人畢竟還有靈獸閣那點兒交情,趙妍臭著臉道:「行了,你這個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宋南時笑咪咪:「還是趙師姐懂我。」
隨即她就毫不客氣道:「趙師姐有沒有聽說過白梧秘境?」
先問問龍傲天的正版機緣秘境。
趙妍聞言就看了她一眼,語氣驚歎道:「你可以啊,白梧秘境的消息我也是今日才聽我父親說起的,你消息夠靈通的。」
宋南時謙虛:「哪裡哪裡,也就知道個名字,還得聽師姐細說。」
趙妍便道:「白梧秘境是萬劍山地盤上的秘境,五十年一開,秘境的難度不高,但這麼多年一直很熱門,因為傳說幾千年前有位大能把自己的本命功法藏進了白梧秘境等待繼承人,雖說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那什麼繼承人出現吧,但這白梧秘境因為這個傳說,確實挺熱門。」
宋南時瞭然。
這估計就是龍傲天這次的機緣了。
她想了想,又問:「那師姐知道蒼梧派嗎?」
趙妍聞言眉頭一皺,「蒼梧派?小門派吧,沒聽說過!」
宋南時沉吟。
一個承諾每天一千多靈石的門派,趙妍這個萬事通卻連名號都沒聽說過。
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又問:「那你聽說過黑梧秘境嗎?」
趙妍這次直接嗤笑出聲,毫不客氣道:「這是什麼碰瓷白梧秘境的野雞秘境!」
宋南時:「……」
雖然她也覺得白梧黑梧的挺碰瓷,但是……
她委婉道:「說不定也是正經秘境呢。」
趙妍面無表情:「我聽說過有人貪小便宜去了三無秘境結果被人騙了二百年苦役,老慘了。」
宋南時:「……」
很好,趙師姐也覺得這是個噶腎集團。
自己心中的紅玫瑰很有可能是個騙人的野雞秘境,宋南時十分的消沉。
她消沉地和趙師姐一起去了執法堂考試,一進考場,正好碰見了龍傲天大師兄。
這對前未婚夫妻彼此看了片刻,冷哼一聲,同時移開了視線。
宋南時屏住呼吸,灰溜溜的送兩人身側擠了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龍傲天冷著臉坐在了第一排。
趙妍直接坐在了他斜對角最後一排。
宋南時好巧不巧,正好坐在了兩人那條對角線的中間。
她覺得自己就是欠!
但是幸好,考試開始的很快,執法堂的師叔們親自將考題用靈力寫在了空中,隨即弟子們手中就出現了幾張白紙。
然後師叔們就站在了考場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答題。
就很有壓迫感。
據說考試之所以設在執法堂,就是為了發現舞弊的弟子之後方便用刑。
今天考的是典籍的理解,實際上也就是考察弟子們對典籍的熟悉程度,沒什麼專業性的東西,都是些修真界通用的常識典籍,只要不往偏了理解,基本上都能過。
宋南時本著不管會不會編完就是勝利的原則,答的很順。
答到最後一題,壓軸題,宋南時停下了筆。
那是一段極其晦澀的文字,她連見都沒見過。
她看了一下作者。
柳無言。
沒聽說過。
宋南時皺了皺眉,正準備發揮自己的特長「無中生有」編它個二百字,就聽見一道驕傲的聲音:「這題我會啊!」
宋南時:?
在這考場上敢說話的,就只剩下跟著江寂進來的柳老頭了。
柳老頭,柳無言,宋南時心中出現了一個猜測。
果然,下一刻,柳老頭就道:「《萬功無法》,這就是我寫得啊!」
宋南時不動聲色。
此時柳老頭已經得意非常,哈哈笑道:「讓原作者理解自己的典籍,這還不是手到擒來?我看看這題問什麼?問作者當時的心境?心境啊,我想想……」
宋南時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只聽柳老頭道:「你就寫,當時原作者被道侶甩了,奮而落筆,終成佳作,哦對了,我記得我當時還吃得有點兒撐,寫這段的時候想得是趕緊寫完趕緊消消食。」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撕了兩張廢紙,團起來塞進自己耳朵裡。
她覺得,江寂要是真的按照原作者理解的寫,這題八成是廢了。
時至今日,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有的原作者考自己的閱讀理解能拿零分。
修真界的考試和現代的考試不一樣,考完之後現場就公佈了答案,讓覺得自己下個月要補考的考生有個心理準備。
宋南時看完答案,無視耳邊柳老頭「我這個原作者怎麼可能會寫錯,都是你們這群瓜娃子瞎瘠薄搞」的怒吼,淡定地回了自己洞府。
回去之後,她在洞府的雜物堆裡翻了半個時辰,翻出了一本落滿了灰的《萬宗錄》。
萬宗錄,相當於是修真界版的《招生考試之友》,裡面記載了修真界所有被仙盟認證過的正經門派,大到無量宗這樣的大宗,小到幾個人的小派,只要去仙盟考核,仙盟覺得你有成為一個宗門的資格,都會上《萬宗錄》。
而且還會隨時更新。
修真路上挑選靠譜宗門的不二之選。
宋南時半歲就被抱進了無量宗,自然用不到這個,這本是某年宋南時倒賣《萬宗錄》時砸在手裡賣不出去的。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宋南時快速翻閱著,一直翻到了最後,才在倒數第八頁上翻到了一個「蒼梧派」。
建派時間是五十年前,還是個萌新。
但是那張宣傳海報上的宗門徽章和萬宗錄上的一樣,被仙盟認證的宗門,宋南時覺得這蒼梧派是個噶腎集團的可能性降低了些許。
宋南時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去了趟藏書閣,查看近百年來開放的秘境。
然後她就發現,秘境名字蹭熱點這件事,那個什麼碰瓷白梧秘境的黑梧秘境不是唯一一個。
因為宋南時還看到了綠梧秘境、紫梧秘境、藍梧秘境……
合在一起能組成一個七色彩虹。
宋南時:「……」
好的,人家不叫碰瓷,這叫蹭熱點增加知名度。
她悟了。
宋南時心裡有了考量,回去之後,翻到了《萬宗錄》上蒼梧派的通訊符聯繫方式,直接撕了個通訊符。
通訊符被接的很快。
對面是一個小哥的熱情聲音:「您好這位修士,這裡是蒼梧派。」
宋南時開門見山直入主題:「請問你們門派是不是開發了個黑梧秘境但人手不足,正在招人?」
對方更熱情了些:「對的對的,請問您……」
宋南時不給他問話的機會,把握主動權:「那請問這個秘境和仙盟報備了嗎?能查到具體信息嗎?秘境的等級是多少?修士的安全有保證嗎?」
對面估計是直接給問懵了,沉默片刻之後,問:「您手邊有蒼梧派的招工頁嗎?」
宋南時看了一眼那「宣傳海報」,道:「有。」
對方:「那您請看。」
宋南時困惑地看過去,頓時給震驚了!
「海報」上原本的圖畫消失,宋南時方才提到的那些,一五一十的出顯示在了那張紙上!
這居然還是個雙向聯繫的卷軸!
宋南時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卷軸當海報發,這得多大手筆啊!
頓時,對面小哥那低調的聲音也低調不起來了:「黑梧秘境危險性不高,築基以下的修士也能進,您的安全不用擔心。」
宋南時頓時充滿了不解:「一個危險性不高的秘境,值得你們一天一千五百靈石僱傭修士?」還用這麼高規格的「海報」。
小哥冷靜道:「您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宋南時面色一肅:「你說。」
這時候,宋南時想,這個小門派已經證明了自己確實有錢,能發的起工資,那麼這個真正的原因只要不太過分……
然後她就聽見小哥說出了樸實的理由:「因為我們掌門是個富二代。」
宋南時:「……」
小哥繼續:「不經營好自己的門派他就要回去繼承家業,所以,他高興砸錢。」
宋南時:「……」
這個理由,還真是樸實且充滿力量。
宋南時被深深折服了。
她問出了最後的問題:「包吃住嗎?報銷往返路費嗎?能提價嗎?」
「還有。」宋南時靦腆:「這個通訊符的錢給報銷嗎?」
小哥:「……」
宋南時似乎聽到了對方咬牙切齒的聲音:「好!」
宋南時心滿意足地掛了通訊符。
這晚,她做了一個發財的夢。
……
當天晚上。
一個渾身的氣息淡到幾乎虛無的人出現在了無量宗,宋南時的洞府外。
無精打采地趴在宋南時枕邊的烏龜猛然驚醒,小心翼翼的從洞府中爬了出來。
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它,輕笑道:「這小姑娘還真是好本事,你居然也差點回不來了。」
龜龜急切的伸手扒拉著。
那人漫不經心:「不著急,讓我看看。」
說著,他伸出手,做出要從烏龜身上扯出什麼東西的姿態來。
龜龜一臉的痛苦,瘋狂掙扎了起來,對方無動於衷。
半晌,對方停住了手,龜龜瑟瑟發抖。
那人卻只若有所思道:「那小丫頭做了什麼,現在我居然拉不出你了。」
說著,他又看向了烏龜,沉默片刻,道:「如此,你便暫時留在她身邊。」
烏龜看向他的目光盈滿了恐懼。
那人放下了烏龜,身影一閃,轉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一座二層小竹樓裡。
一個娃娃臉的修士走進來,沒有抬頭,恭敬道:「如您所料,她果然聯繫了我們,我們按您說得回答了。」
那人輕笑一聲,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模樣,不緊不慢道:「那她還問了什麼?」
修士沉默片刻,面色古怪:「她問,能不能加錢。」
那人:「……」
他面色扭曲:「給她加!」
修士神情糾結:「她從一天一千五百靈石,講價到了兩千靈石。」
那人冷笑:「這點兒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修士繼續道:「她還要我們用卷軸傳送一些秘境外的場景,證明我們是真的在招人。」
那人繼續冷笑:「不過是僱傭幾個臨時工演戲罷了,明天我親自安排!」
「但是!」那修士說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尊者,我們帳上只剩下一萬塊靈石了。」
那人沉默片刻:「怎麼會花的這麼多。」
修士苦笑:「您總共帶了三十萬靈石,但這幾十年來蒼梧派沒有收入渠道,您又多處佈局……」
那人面色難看:「好了!別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該花就要花!」
那人無法,只能退了出去。
只剩自己一個人之後,那人閉目坐了半晌,伸手掐算了起來。
宋南時。
掐算的結果還是和往常一樣,這人的命數在自己眼中一片虛無。
變數。
這個人是他的計劃中唯一的變數。
那麼,就不能讓這個人摻和到自己的計劃之中。
不能讓她進白梧秘境!
他數次掐算,也只從她身上找到兩個弱點。
愛財、謹慎怕死。
如今看來,她愛財是真的愛財。
想到自己賬上的錢,他面色又扭曲了起來。
這哪裡是愛財。
這分明是劫匪!
……
第二天,宋南時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龜龜似乎不大精神的樣子。
她撥了撥它的腦袋,發現龜龜蔫蔫的,連手都揮不動了。
宋南時大驚:「生病了?」
龜龜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
宋南時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的話……」
龜龜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宋南時決定:「那就給你放半天的假!」
龜龜:「……」它面無表情地趴在枕頭上。
宋南時還在自我感動:「我可真是個好主人!」
安慰完龜龜,宋南時決定去找一趟雲止風。
昨晚她想了很久,覺得她一個卦師戰鬥力還是有點兒薄弱,那個黑梧秘境哪怕算不上危險,但還是多點兒保障的好。
而且宋南時覺得雲止風一定會答應的。
畢竟她認識的人裡,也沒誰比他更缺錢了。
畢竟是有求於人,宋南時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決定準備個小禮物。
她往自己儲物戒裡翻一翻,一眼就看到了那塊被驢兄吐出來的紅色石頭。
顏色很好看,當個禮物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南時剛想拿出來,但想了想,又覺得良心有點兒痛。
好歹是請人幫忙,送個不值錢的石頭就太過分了。
宋南時難得良心發現,把石頭放了回去,翻出了自己都捨不得喝的靈茶。
破費至此,她是多麼好的一個隊友啊!
拿著自己的禮物,宋南時自信地下山。
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的雲止風接過了宋南時的靈茶,又聽完宋南時的想法,皺眉:「你想去黑梧秘境?」
宋南時點頭。
雲止風想到了昨天那個自稱蒼梧派的決明子,皺眉。
黑梧秘境這個不知所謂的秘境,正是從對方身上知道的。
他問:「白梧秘境開放在即,你放著正經秘境不去,為何要去這個蹭熱點的秘境?」
宋南時自然不能說是因為男主身邊死亡率太高。
於是她想了想,道:「那邊承諾開荒一天兩千靈石。」
區區一句話,簡短而有力。
被生活毒打過的麒麟子也不由得沉默了。
他沉默半晌,冷靜問道:「這個秘境,可信嗎?」
宋南時給他看了昨天那邊發來的仙盟證明:「可信!」
麒麟子更沉默了。
宋南時直接道:「幹不幹!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麒麟子閉了閉眼。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冷靜道:「可。」
宋南時興奮:「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雲止風不解:「現在?可是上面不是說半個月之後才開秘境嗎?和白梧秘境一起開啟。」
宋南時和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半個月開秘境,半個月後再趕過去,來得及嗎?」
雲止風正想說怎麼來不及,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他想起來了,他們現在一個能御劍的都沒有。
宋南時還在說:「我算過了,現在走,騎著驢,半個月的時間正好能到。」
雲止風現在就聽不得「騎著驢」這三個字,反駁:「我們可以租一匹天馬。」
宋南時面無表情:「哦,你出錢。」
雲止風:「……」
他妥協了。
牽扯到賺錢,宋南時行動力極強,當即拉著雲止風去了鎮上書鋪,找了一張印刷破損而打折的地圖。
價格很便宜,但字跡有些模糊不清,不過好處是,這據說是三天前印刷出來的,最新的秘境上面都有。
兩個人對著地圖使勁看。
宋南時皺眉,指了指地圖上南方的位置,道:「這個秘境的位置上有個梧,不知道是黑梧還是白梧,但是這裡。」她指了指北方的一個位置:「萬劍山在這裡,所以萬劍山旁邊的應該是白梧,只不過印刷的時候掉了白梧秘境,那麼南方這個只有一個梧字的秘境,應該就是黑梧。」
雲止風面無表情:「我們為什麼不買一個完整的地圖。」
宋南時和看傻子一樣看他:「大少爺,秘境地圖這種幾乎一個月更新一次的東西,你知道多貴嗎?」
雲止風不知道,所以他閉了嘴。
宋南時:「知道黑梧秘境在哪裡不就行了,我們只要按照地圖上的路線往南走就行!」
宋南時十分自信的離開了書鋪。
兩個人就這麼按照地圖的方位,當天啟程往南出發。
他們走後,書鋪的夥計找來了,焦急道:「掌櫃,印刷廠那邊傳來消息,說有一張破損打折的地圖出問題了。」
掌櫃不在意:「打折地圖哪個不是有問題的。」
夥計焦急:「不是啊,印刷廠實驗新的印刷法器,誰知道法器失靈,那張地圖南北印反了啊!也就是說,地圖上顯示的南方,其實在北方啊!」
掌櫃一驚。
兩個人連忙翻找。
然後掌櫃愣愣道:「壞了,賣出去了。」
此時,完全不知道拿反了地圖的宋南時正顛顛的往南走。
無量宗。
二師姐和小師妹從宋南時洞府出來,二師姐拿了張紙條,道:「三師妹說是去了秘境。」
小師妹失落:「我來晚了。」
二師姐安慰:「沒關係,這個時候開的秘境,多半是白梧秘境,我們也去不就行了。」
社恐的小師妹糾結了片刻,點頭。
江寂的洞府裡。
柳老頭正不厭其煩的和他講自己年輕時闖白梧秘境的經歷。
一轉十幾天過去。
蒼梧派裡,某個神秘人為了讓自己牽絆住那個「變數」的秘境更逼真,不讓對方往白梧秘境跑,泡在秘境十幾天,幾乎花乾淨了最後的家底。
他覺得,這一次大概是萬無一失了。
然後,娃娃臉修士就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
「尊者!不好了!影鬼找機會透漏了方位,宋南時出發了!」
神秘人很淡定:「現在出發,不正好嘛。」
娃娃臉修士:「不是!」
他崩潰道:「他們一路往南走了!現在都快到白梧秘境了!」
十幾天沒出秘境的神秘人:「……」
他面色猙獰:「他們怎麼會去白梧秘境!」
娃娃臉修士一臉難以言喻:「影鬼說,因為沒錢,買錯了地圖。」
神秘人:「……」
他咬牙切齒:「你最開始怎麼不關注他們!」
娃娃臉欲哭無淚:「我以為他們會走傳送陣或者坐天馬的,誰知道他們因為沒錢,提前十幾天就騎著驢上路了,現在離白梧秘境只剩幾十里了。」
沒錢!沒錢!
他恨!他恨這個「變數」為什麼是個窮鬼!
而且現在……
神秘人轉過頭,看著自己掏空了家底弄出來的假秘境,一口血噴了出來。
娃娃臉大驚:「尊者!尊者你振作一些啊!」
神秘人閉上了眼。
馬上,馬上他就也是個窮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5 01:58:39
第22章
宋南時二人從仙緣鎮出發,兩頭小毛驢馱著兩個人一路往南。
為了趕時間,他們沒有走寬闊的大道,而是挑了地圖上一條小路近道。
但是宋南時覺得這個趕時間的大概只有她一個人,雲止風這個大少爺純粹是想避開人。
就是不知道他避開人的原因是為了躲他的仇家,還是單純的不想讓別人看見他騎毛驢。
宋南時暗搓搓地覺得是後者。
嘖,窮講究的大少爺。
最開始幾天他們確實沒碰見幾個人,漫山遍野只有他們二人二驢。
驢兄這輩子第一次走那麼遠的路,情緒十分的不好,經常走到一半撂挑子,看向宋南時的一雙驢眼暗示意味非常明顯。
每當這個時候,宋南時就十分羨慕雲止風那頭因為沒有靈智反而顯得十分聽話的普通驢。
但是沒辦法,為了安撫撂挑子的驢兄,宋南時左看看右看看,見沒有人,便十分熟練跳下驢背,雙腳落地扎了個結實的馬步,沉聲道:「來!」
話音落下,驢兄還沒有反應,雲止風便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移開的視線。
驢兄的身影隨即在他眼角化作一道殘影,帶著歡快的叫聲,「彭」的一聲穩穩地落在的宋南時背上。
雲止風:「……」
他閉了閉眼。
果然,看了這麼多次,他還是覺得不忍直視。
這天生一對的主僕二人似乎沒一個察覺這樣有什麼不對,歡快的背影一騎絕塵。
這樣的事情一路上發生的多了,雲止風已經從最開始的一言難盡進化成現如今的眼不見為淨了。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只要他的驢不……
這個念頭還沒過完,雲止風低下頭,便看見自己的驢一雙渴望的眼睛看向了那對主僕的背影,隨即欲言又止的看向了他。
雲止風:「……」
他冷聲道:「你想都別想。」
也不知道這沒開靈智的驢到底聽懂了什麼,它若無其事地拋了拋蹄子,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揉了揉額頭。
還沒到那個黑梧秘境,他已經想回去了。
但是他偏偏又不能走。
已經答應了別人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雲止風覺得自己在這對主僕身旁時,對麒麟血玉的感應似乎更強烈了。
他不動聲色的運轉了半圈靈力,身上的新傷舊傷潤物細無聲地被修復著。
這時,宋南時已經迅速遛了搞情緒的驢兄一圈,騎在驢背上噠噠噠噠又跑了回來。
但還沒等雲止風問她能繼續走了嗎,便見宋南時看了一眼他的驢,若無其事般道:「話說雲兄,我剛想起來,你這頭驢是不是已經抵給我了?」
雲止風怎麼可能看不出她打的什麼主意。
他要是現在乖乖把自己的驢「抵」給她,下一次馱著一頭驢滿山轉的八成就要換個人了。
雲止風冷笑一聲,面無表情道:「欠你的錢從黑梧秘境的工資裡抵。」
說著一拉韁繩,十分之高貴冷艷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宋南時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果然,這大少爺被生活毒打多了也不好坑了。
之後又過了幾天,兩個人能碰見的人慢慢變得多了起來。
有的是一些走商的凡人商人,而少部分則一看也是修士。
宋南時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確認過眼神,也是不會御劍又窮的坐不起天馬的人。
宋南時倒是試著和他們搭過一次話,想問問他們是去哪兒的,但是修士搭話一般都是先自報家門,等宋南時自報家門說自己的是無量宗的時候,這些修士往往都是驚呼一聲:「無量宗的弟子居然也騎驢嗎!」
宋南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話題到這裡就結束了。
宋南時第一次覺得在外面騎驢丟了他們無量宗的人。
兩個人從此便在路上保持住了高貴冷艷的姿態,誰也不搭理。
又過了幾天,能碰見了人越來越多了,甚至連這條偏僻的小路上都偶爾能看到歇腳的客棧茶館之類的東西了。
宋南時隱隱覺得不對:「一條小路上會有這麼多人嗎?而且你發現沒有,有不少修士都和我們一起走好長一段路了,他們該不是也是去黑梧秘境的吧?」
但雲止風卻覺得很正常:「畢竟是秘境開荒,不可能只僱傭兩三個修士,尋常秘境開荒,沒有幾十個修士也是出不了秘境的。」
宋南時隱隱覺得有道理,但仔細咂摸了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偏偏又說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
但她已經確定這些和他們同行的修士也是黑梧秘境僱傭的修士了,因為她偶然一次聽幾個人閒聊的時候提到了秘境,還隱隱聽到一個「梧」字。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等她走過去想細聽或者想和自己未來工友搭話的時候,這些人往往都會立刻停止交流,一臉警惕地瞪著她,彷彿她居心不良一般。
宋南時:「……」
大家一起賺個錢,有必要敵意這麼大嗎?
她灰溜溜地離開,只覺得人心不古,現在的修士都挺不好說話的。
但是她看向那密密麻麻幾十個修士時,心中對蒼梧派的主人升起了一股敬意。
好傢伙,這些要全是去黑梧秘境的,那蒼梧派一天得發多少工資?
原來這就是富二代的力量嗎?
長見識了。
就這樣,離地圖上的「黑梧秘境」越來越近,身邊和他們一起趕路的人就越來越多。
多到最後,宋南時數了數,發現光這一條路上已經百人不止了。
蒼梧派再怎麼有錢,能一兩千靈石一天的供應地起數百人嗎?
到了這個時候,連雲止風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一個小秘境開荒,需要這麼多人嗎?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們難得默契地異口同聲。
宋南時:「我們是不是碰見了噶腎集團?」
雲止風:「這蒼梧派怕是所圖不小。」
兩個人從自己的見聞和生活經驗方面給出了南轅北轍的猜測,話音落下,全都一臉困惑的看向彼此。
你在說什麼屁話?
宋南時這時候滿腦子都是傳銷組織,一心覺得蒼梧派拉這麼多人來指定是要把他們全都噶腎的。
出身大家族的雲止風比她想的深一些,滿腦子的陰謀論。
但不管想法差別多大,此刻,他們一致覺得,這蒼梧派,很不對勁。
於是兩個聰明腦袋愣是沒想到地圖錯了他們走錯方向的問題。
雲止風是因為前半輩子的生活經歷,他從不缺錢,所以也從沒碰見過地圖出錯這種低級錯誤。
宋南時則純粹沒想到自己能倒霉到這種地步。
兩個人就這麼一臉凝重地湊在一起,越想越覺得這事情大條了。
不管是噶腎集團還是所圖不小,兩個人現在一致確定,這蒼梧派是個騙子無疑了。
宋南時不由得咬牙切齒。
果然,這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但是現如今抱怨已經無用了,最重要的是,知道了這蒼梧派不對勁,他們現在該怎麼辦。
兩個人對視一眼。
然後再次異口同聲。
宋南時:「報警!」
雲止風:「跟上去,救人!」
說完,兩個人又一言難盡地看向彼此。
雲止風滿臉困惑:「報警為何意?」
宋南時:「……就是報告仙盟,這個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跟上去,就我們兩個人?」
雲止風卻很冷靜,他拿出地圖,道:「我們現在離黑梧秘境不過二十幾里了,尋常宗門,二十幾里相當於就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不管蒼梧派是所圖不小還是你說的什麼噶腎組織,現在逃跑都太過顯眼,很容易被發現,到時候反而暴露了我們,而在這二十幾里的路程內把所有人都勸返和我們一起跑也不切實際,還不如佯裝不知混進去,到時候摸清楚情況再一舉殺出去!」
雲止風眸中閃過一絲狠辣。
宋南時看著他,面無表情:「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
雲止風淡淡道:「我曾經佯裝被害者混進了一個邪宗,單槍匹馬從地牢裡殺了出來。」
宋南時伸手鼓掌:「那你好棒棒哦。」
「但你有沒有想過。」宋南時平平道:「你現在連御獸峰的凶獸都打不過呢。」
雲止風:「……」
他運籌帷幄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忘了。
宋南時閉了閉眼,道:「不過你說的不錯,就剩二十幾里了,說不定我們就在蒼梧派的監視範圍之內了,現在再跑打草驚蛇。」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道。
於是,他們又隨著大部隊啟程。
兩個人都很沉重。
他們沉重地走過這二十幾里,沉重地進入了地圖上標注的「黑梧秘境」的範圍。
宋南時似乎看到了一個石牌,上面些了什麼梧秘境,但是第一個字似乎不是「黑」。
但是她已經沒心思糾結這個了,她分外緊張。
就在這時,雲止風突然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鬆開。
宋南時以為他這是在安慰她,誰知道他鬆手之後,宋南時手上多了一塊玉牌。
宋南時不動聲色地摸了一下,在上面摸出了一個「劍」字。
她瞬間想到,有些劍修會把劍意封進玉牌裡。
宋南時手一緊,心中湧起一抹感動。
這時候,兩個人正好隨著大部隊走過那塊石碑,進入了「蒼梧派」的地盤。
握著這塊玉牌,宋南時心中湧起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氣。
大不了和它拼了!
兩個人一臉悲壯的走了進去。
剛進去,宋南時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以為他們這一路上零散聚集的人已經夠多了,誰知道已經到了這裡的人更多,放眼望去,數以千計!
這……他們真的能跑出去嗎?
宋南時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腎。
而且更讓她震驚的是,她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同門們。
大師兄、二師姐、還有小師妹。
這蒼梧派到底是什麼來頭,三個主角也能弄過來?
宋南時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這時,主角們也看到了宋南時,紛紛跑了過來。
宋南時還在震驚之中,雲止風卻覺得不對了。
他看了看周圍,看到了很多眼熟的大門派弟子服。
他覺得要是真有那麼一個門派能把那麼多大門派精英弟子都坑過來,那修真界八成離毀滅不遠了。
他扯了扯宋南時的衣袖:「宋南時,我覺得……」
但他還沒說完,就見宋南時已經急切的對圍過來的同門們壓低聲音道:「你們怎麼也來了,這黑梧秘境不對勁!」
黑梧秘境三個字一出,三個主角都懵了。
江寂:「黑梧?」
諸袖:「秘境?」
郁椒椒:「這……」
宋南時神情嚴肅:「對,你們聽我說……」
她話還沒說完,只聽二師姐茫然道:「可是師妹,這裡是白梧秘境啊。」
宋南時:「……」
她眼神空茫了一下。
白梧秘境?
二師姐小心翼翼:「你是要去黑梧秘境嗎?那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頓了頓,輕聲道:「其實你們是走錯了?」
宋南時:「……」
雲止風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一旁,反應過來的柳老頭瘋狂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刻鐘之後。
滿臉麻木的宋南時被一群人拽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耳邊似乎還迴盪著某個死老頭的猖狂大笑聲。
雲止風手裡拿著他們打折買的秘境地圖,冷著臉和江寂貢獻出的自己的地圖比較著。
三個主角大氣都不敢喘,柳老頭都被江寂收進了玉珮裡。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又看向了他們兩個。
雲止風迅速對照完地圖,閉了閉眼,又睜開,平靜道:「我們買的地圖出錯了,這地圖其他地方沒問題,但所有地名都南北印反了,我們以為南方的黑梧秘境,它其實是在北方。」
宋南時語氣平平道:「所以我們最開始其實就應該往北走?」
雲止風:「是。」
宋南時:「所以蒼梧派其實也不是什麼噶腎集團,這裡人這麼多純粹是因為這些人在等白梧秘境開放?」
雲止風:「是。」
宋南時:「所以我們的猜測全是瞎瘠薄腦補?」
雲止風:「……是。」
「哈哈。」宋南時笑了兩聲。
二師姐擔憂:「這……師妹?你沒事吧?」
宋南時:「兩千靈石。」
其他人都不知道什麼兩千靈石,只有雲止風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也想起了那離他們遠去的兩千靈石。
他欲言又止:「你……想開一點。」
宋南時慘笑一聲:「這裡有休息的地方嗎?我想睡一會兒?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眾人面面相覷,不由得擔憂起了自己師妹的精神狀態。
雲止風歎了口氣:「帶她去吧。」
於是,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的宋南時被帶去休息,雲止風和這群主角相對而坐。
然後誰也不知道說什麼。
雲止風就只見過諸袖,可諸袖因為忌憚他「魔頭」的身份,也不敢說什麼。
面面相覷。
就這麼枯坐了半個時辰,雲止風站起了身,淡淡道:「我去看一看她。」
說著他逕直離開。
江寂想說這時候還是不要打擾宋南時的好,被諸袖拉了一下。
江寂不解的看了過去。
諸袖神神秘秘的衝他做了個口型。
這個人喜歡師妹。
江寂的眼睛豁然睜大。
同樣把眼睛睜的很大的還有郁椒椒懷裡的兔子。
他震驚地想,怎麼會有人喜歡這個魔鬼?
而這時,諸袖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暗搓搓的跟了上去。
雲止風去了宋南時休息的房間,想敲門進去告訴她別太難過,但是想到宋南時平時對金錢的看中,又覺得自己似乎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他歎了口氣,在門邊站了一會兒。
這一幕就這麼落在了諸袖眼裡。
俊美的青年站在少女門口,不敢敲門。
諸袖:他好愛她!
被這種愛情打動的諸袖終於鼓起了勇氣,在雲止風想離開時,終於站了出來,道:「等她想出來時,你去安慰安慰她,她一定會開心的。」
說完她還是覺得魔頭可怕,立刻就跑了。
雲止風:「???」
啥玩意?
他安慰她,她會開心?
想讓宋南時開心……
意思是讓他給她送錢嗎?
雲止風第一反應是,我怎麼可能當這個冤大頭。
他拔腿就走。
但是剛踏出第一步,他想起了宋南時方才悲痛欲絕的模樣。
雲止風:「……」
嘖!
而此時,「悲痛欲絕」的宋南時正趴在桌案上,一臉嚴肅的寫寫畫畫。
她覺得,事已至此了,現在再去黑梧秘境也來不及了,這麼多時間都浪費了,她不能就這麼認命了!
今天,她必須得在這個秘境裡,把自己付出的金錢和時間成本統統給撈回來!
宋南時抬起頭,眼神堅定!
於是,半個時辰後,等雲止風再來找宋南時時,就聽見秘境外這唯一一個客棧的小二說,宋南時剛剛出去了。
出去了?
想到宋南時現在的精神狀態,雲止風不由得有些擔心,抿了抿唇,也跟了出去。
客棧外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等待秘境開啟的修士。
雲止風靠著自己和麒麟血玉的微弱感應,艱難的在人群中穿梭著。
他嘴唇緊抿。
他很不喜歡喧嘩嘈雜的人群,很不喜歡。
他更厭惡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但宋南時畢竟是他被家族背叛以來唯一一個不因為他的身份幫他的人。
她的那位師姐說,讓他安慰她。
他不由得捏了捏手裡裝著靈石的荷包。
就這麼一次。
終於,他找到了宋南時。
她正蹲在地上,和一個面生的修士說著什麼。
雲止風走近,聽到了她的聲音。
宋南時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我煉製的丹藥,比市場價低一成!質量只好不壞,要不是我帶多了,我怎麼會在進入秘境前夕賣丹藥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告訴你,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雲止風:「……」
悲痛欲絕。
需要安慰。
呵。
這時候,宋南時也發現了他,她奇怪:「雲止風?你來找我嗎?」
「嗯。」雲止風面無表情:「我來找你要剛剛給你的那塊儲存的劍意的玉牌。」
他覺得,這個需要安慰的,可能是他。
宋南時:「……」
噫~真是好小氣一男的。
……
另一邊。
神秘人怒氣沖沖的走出蒼梧派,冷聲道:「都別攔我!我要親自去白梧秘境回回他們!呵!真是好本事!將本尊耍的團團轉!我不信他們是無意的!」
娃娃臉跟在他身後,為難:「可是尊者,咱們現在……」
他吞吞吐吐道:「也開不起傳送陣啊。」
神秘人一僵。
娃娃臉繼續:「想開啟傳送陣要一千靈石,咱們現在一個子都沒有了,要不然您御劍飛行去?三天應該能到,但明天秘境就開啟了,您應該能在外面等他們出來。」
神秘人閉了閉眼睛。
他冷聲道:「去把我那幾塊鎮紙賣了。」
娃娃臉心裡一涼。
完了,還沒交手,這就已經開始賣家產了。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尊者把整個宗門賣的一窮二白的未來。
典當鋪。
「鎮紙三塊,靈石一千零二十。」
掌櫃笑咪咪:「歡迎下次光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5 01:59:05
第23章
諸袖找了雲止風之後就開始後悔。
上輩子,雲家被滅滿門後,她親自參加過關於雲家的調查。
那如屠宰場一般屍橫遍野的景象,是她平生所見之慘烈。
後來,雖然有人傳言說雲家之事並非雲止風所為,但雲止風本人卻從沒否認過這件事。
甚至有人親自問到雲止風面前。
雲止風只問,你也想和雲家一樣嗎?
這幾乎就是默認。
諸袖一時熱血上頭,想要自己的師妹能得償所願,但她又不由得問自己,這個魔頭真的適合三師妹嗎?
諸袖憂心忡忡。
在這種憂心之中,她看到雲止風手裡拿一個荷包,擠入喧囂的人群之中。
片刻之後。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手裡原本的東西沒了,卻多了塊玉牌。
然後就是三師妹。
她手裡拿著雲止風帶過去的荷包。
諸袖愣了愣,看了看雲止風的玉牌,又看了看三師妹的荷包,恍然大悟。
懂了,這是交換了定情信物。
諸袖的臉色不由得複雜了起來。
他們果然是真心相愛。
她心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感慨與敬意,默默地看著這對注定會走得艱辛的有情人一前一後,漸行漸遠。
她的心中唯有感動與祝福。
她想,可能,這就是愛吧。
身後,江寂見她傻站著,皺眉道:「你看什麼呢?是三師妹他們?找他們有事嗎?怎麼不叫住他們?」
諸袖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上輩子單身到她死的大師兄,歎了口氣:「你不會懂的。」
這種事,和一個比劍還直的男人有什麼好說的。
諸袖歎著氣走遠。
江寂皺眉不解。
他身後,因為太直被道侶甩過兩回的柳老頭撓頭:「啥玩意啊?」
另一邊。
宋南時數著荷包裡的靈石,笑咪咪道:「雖然玉牌還給雲止風了,但是雲止風肯用靈石去抵他許給我的那頭驢……所以我還是錯怪他了,他果然不是什麼小氣的男人,這雲止風,有情有義啊!」
她豎起了大拇指。
她袖子裡的龜龜翻了個白眼。
它就看著這對虛情假意的同伴還能怎麼互坑。
但是留給宋南時得意的時間也沒有很久,很快,大師兄江寂在入夜之前把他們全都叫到了自己房間,說是要商討進入秘境之後的事情。
秘境明天開啟。
無量宗同門四個齊齊坐在了江寂的房間裡,附帶了一個格格不入的雲止風。
除開宋南時他們剛過來時那次相對無言半個時辰的枯坐,這可以說是雲止風和主角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諸袖很緊張。
上輩子,誰都知道雲止風和江寂不和,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起的矛盾,彷彿這兩個人天生就是生死仇敵。
諸袖是真怕他們剛一見面就相看兩相厭,留三師妹夾在中間為難。
但是出乎意料的,兩個當事人卻十分平和,江寂甚至還沖雲止風友好的點了點頭,雲止風微微頷首算作回禮。
諸袖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危機解除,她看向在場自己的所有同門們,不由得想,這似乎是第一次,他們師兄妹所有人聚的這麼整齊。
不過似乎好像是忘記了什麼。
諸袖仔細想了想,也沒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了,明明所有同門都到了。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大概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與此同時。
無量宗蘭澤峰,不歸劍尊閉關半月出門,看到的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山峰。
「諸袖。」他道。
沒人叫一聲師尊。
往常那個無論他閉關多久,總會在外面守著他,讓他一出來就能一眼看到的少女,不見了。
白梧秘境。
江寂開口了。
「白梧秘境明天午時開啟,開啟時間為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秘境關閉,任何人都不能再進入秘境,而進入秘境的人,需要在秘境裡待滿半個月,屆時才能出來。」
江寂作為大師兄,除開他很少和自己的三個師妹接觸這一點外,其餘時間他都很靠譜。
更別提他身後還有一個幾乎是修真界萬事通的柳老頭。
這一番解釋,他主要說給宋南時和雲止風這兩個原本想去白梧秘境卻跑錯了路的人聽的。
畢竟是賺錢的事,宋南時聽得很認真,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江寂便繼續道:「但是白梧秘境有一點,和其他秘境不同。」
他緩緩道:「進入白梧秘境的所有人,都會隨機出現的秘境的各個角落,沒有一個固定落點,而這就意味著,哪怕你事先和人組了隊,進入秘境之後,你們也可能會出現在不同的地點,能不能碰見全靠緣分,能碰見誰則全靠運氣。」
宋南時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卻是鬆了口氣。
雖然很對不起大師兄,但是宋南時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秘境裡,江寂是要有機緣的。
機緣也代表著危險。
宋南時沒有什麼跟在主角身後撿機緣的志氣,她唯一的願望是平平安安地在修真界壽終正寢。
順便解決一下自己這破財的命格。
那麼對於她這麼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來說,跟隨機緣而來的危險,就成了純粹的麻煩。
她很討厭麻煩。
宋南時出了會兒神。
回過神來,她便看見郁椒椒抱著黑兔子男主,也偷偷鬆了口氣。
兩個人對上視線。
郁椒椒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南時瞭然。
不用組隊,社恐福音秘境。
她也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笑完,她便見雲止風看了她一眼。
然後他道:「秘境裡,通訊符之類的傳訊工具也一律被禁用。」
江寂這才想起來,道:「對,通訊符也禁用,也就是說在秘境裡,你組沒組隊都是沒用的。」
說完他就看向了雲止風,笑道:「雲兄對白梧秘境很瞭解。」
雲止風面容平靜:「略知一二。」
宋南時瞭然。
也就是說,進了這秘境之後就是單打獨鬥了。
但是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對。
她若有所思道:「可是我今日出門時,看到許多人都在和陌生人攀談,說什麼進了秘境之後互相照應之類的,既然組隊無用的話,他們豈不是在多此一舉。」
誰知江寂聞言卻頓了頓,面色古怪道:「其實,也不算是多此一舉?」
宋南時疑惑地看了過去。
江寂委婉解釋:「這個秘境,大概有上千人,雖說進去之後都會被隨機投放,但是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能正好投放在一處,而若是和你投放在一起的人正好是你在外面認識或者打過招呼的人,又或者在路上能碰見自己在秘境外認識的人,那就能免於爭端,盡快結盟。」
說完,他看向宋南時:「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宋南時若有所思:「所以說,他們在外面這麼積極地廣交好友,其實……」
她頓了頓,道:「在碰運氣?」
江寂欣慰點頭:「就是這樣。」
宋南時:「……」
操。
她不由得看向了主角們:「那你們碰過運氣嗎?」
主角三人對視一眼。
江寂微笑:「這個……就不需要了吧。」
諸袖也笑道:「三師妹真可愛。」
郁椒椒:「這這這、還是不了吧!」
宋南時:「……」
行,你們是主角,你們清高!
她期待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麼?」
一副完全不想去碰碰運氣的模樣。
行,你也清高。
宋南時不由得沉思。
她最開始以為自己去的是黑梧秘境,所以拽雲止風過來,就是想增加自己的實力。
但既然白梧秘境如此特殊的話……
宋南時想了想自己身為卦師的戰鬥力。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碰一碰運氣的。
明天秘境就要開了,既然現在決定碰運氣,那就要抓緊時間。
宋南時想了想,覺得去外面一個個攀談效率還是有點兒低。
她決定既然要碰運氣,那就要使用高效率碰運氣手段。
這麼想著,她當場從自己儲物戒裡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自己大師兄,問:「師兄,你複製的法術學得怎麼樣?」
江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略知一二。」
宋南時微笑:「那就麻煩師兄幫我把這個……」
她算了算,道:「複製一千份。」
江寂:「……」
他看了一眼宋南時遞過來的紙張上寫得什麼,然後沉默了。
他艱澀道:「師妹,你……」
柳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頭來,看了一眼,也到:「好傢伙。」
宋南時無視了柳老頭,微笑:「就是這樣。」
江寂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掐了個法決。
宋南時面前的桌子上頓時出現了厚厚一沓紙張,幾乎將她淹沒。
宋南時大喜!
這是什麼無限制複印機!
宋南時當即就把所有複印件收進了儲物戒裡,匆匆給大師兄道了聲謝,揣著一千張複印件跑了。
她走了之後,眾人才反應了過來。
諸袖茫然:「師妹這是在做什麼?」
雲止風則默不作聲,直接把宋南時忘在桌子上的那張原件拿了起來。
先撞進他眼睛裡的是大大的「簡歷」兩個字。
雲止風頓了頓,這才繼續往下看。
姓名:宋南時。
年齡:十七。
修為:練氣七層。
主業:卦師。
副業:丹師、醫師、煉器師、符師等等。
師門:無量宗。
師尊:不歸劍尊。
我們的口號是:最便宜的價格,最高品質的服務。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裡的那張「簡歷」,緩緩地、緩緩地摀住了額頭。
此時此刻,他心中閃過一句話。
宋南時,不愧是你。
這時候,其他人也看到了這份特殊的「簡歷」。
一陣沉默之後。
諸袖艱澀開口:「剛剛,三師妹是不是要了一千份?」
「這秘境來的人滿打滿算也就一千來人。」
「她這是,打算把運氣碰到所有人身上嗎?」
這個時候,宋南時已經以她大學畢業時投了三百多份簡歷的經驗兢兢業業地開始投簡歷了。
與此同時,某人花費了一千靈石開了傳送陣,緊趕慢趕,終於在秘境開啟之前趕到了白梧秘境。
他又用身上最後二十塊靈石,在客棧租了一間簡陋的房間。
此時的他,從未感受過一間房的價格,居然也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
最終,他帶著空蕩蕩的儲物戒,決心要一雪前恥。
而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他警惕地看了過去。
那腳步聲漸行漸近,最終,在他房門口停了下來。
他心中閃過無數猜測,面上卻始終不動聲色。
然後……
他看到一張紙,被放到了門外。
他依舊不動聲色,等那聲音遠離,良久,才打開門,全副武裝地拿起了那張紙。
然後他看著上面大大的「簡歷」兩個字,頓住了。
他知道,白梧秘境外面碰運氣找臨時搭檔,是常事。
但是,怎麼會有人,怎麼會有人……
他抬頭看去,只見一整個走廊,每一個房間門口都規規矩矩的擺放著一張一模一樣的紙。
怎麼會有人如此離譜!
第二天。
宋南時是打著哈欠和其他人見面的。
秘境午時才開放,但早早地已經有人在秘境外等著了。
閒來無事,宋南時他們也是其中一員。
雲止風見她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忍不住問:「你昨晚到底發了多久。」
宋南時含含糊糊:「我記不清了。」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宋南時,你不用擔心進去之後沒有人組隊,其實哪怕是在秘境裡,我也有辦法……」
然而話還沒說完,一個聲音就突然打斷了他們:「這是……宋仙子和雲兄弟?好巧。」
兩個人同時回頭。
一個長相平平但十分面善的青年看著他們微笑。
宋南時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仙緣鎮那個決明子!」
是枕頭兄!
決明子笑咪咪的:「正是在下。」
雲止風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聽聞蒼梧派正在開發黑梧秘境,在下所猜不錯,你應當是蒼梧派弟子,居然也有功夫來白梧秘境嗎?」
宋南時先是驚訝,但隨即想到了自己那張黑梧秘境的海報就是從這仁兄身上掉出來的,那海報嶄新的沒有一丁點兒翻著的痕跡,不像是自己用的,所以,這枕頭兄來仙緣鎮就是發海報的吧。
宋南時不由得有些羨慕,道:「聽說你們掌門是個富二代,你們蒼梧派的弟子居然也得來白梧秘境賺錢嗎?」
富二代三個字一出,決明子臉上的笑險些就掛不住了,僵笑道:「兩位說笑了。」
他生怕他們再說什麼,連忙道:「對了,昨夜在下也收到了宋仙子的那個……簡歷,在下覺得,和宋仙子組隊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宋南時擺擺手:「咱們不一定能被投放在一起,還是得看緣分。」
決明子微笑,真誠道:「在下覺得,你我應當很有緣分。」
宋南時還沒說什麼,雲止風便嗤笑一聲。
他開口:「宋南時,走了,吃飯。」
宋南時回頭應了一聲,乖乖跟在雲止風。
決明子在他們身後,微微瞇了瞇眼。
無量宗四人和雲止風一起吃完了飯,很快就到了秘境開啟時間。
期間,決明子一直很有分寸的沒有湊過來,彷彿最開始只不過是熟人見面隨意搭話罷了。
江寂將能交代的都交代完,眾人排隊進入秘境。
好巧不巧的,雲止風排在自己前面兩個人的位置,決明子正好排在自己後面。
雲止風進秘境之前回了一下頭,道:「宋南時,快點。」
宋南時嘴上說著好的,等雲止風進去之後,決明子趁機想和她搭話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她飛快拿出龜甲原地起了個卦。
決明子:「……」
這是什麼獨屬於卦師的儀式嗎?
他為什麼不知道?
然後,卦成,正好排到了宋南時。
他就見宋南時嘴裡念叨著:「進秘境宜先邁右腳、進秘境宜先邁右腳。」
謹慎地抬起右腳,一腳踏了進去。
決明子:「……」
這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
他也迅速跟了進去,但是詭異的,他抬腳之前居然不由自主地想了想,他要不要起個卦算一算先邁哪個腳。
不!他們卦師沒有這項傳統!
決明子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然後他就覺得,還不如先起個卦。
進去之後,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左顧右盼似乎對什麼都非常好奇的宋南時。
決明子當即露出了一個微笑,上前道:「宋仙子,我們果然是有緣,那不如這次秘境同行可好?」
宋南時轉頭,露出驚訝的神情。
決明子笑容不由自主地擴大:「宋仙子不必……」
「雲止風!」宋南時驚呼!
決明子:???
他莫名其妙地轉過頭,就看到雲止風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是啊,挺巧。」
……
一刻鐘之後,三人小隊正式成立。
不過決明子看著那兩人騎著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兩頭驢,又看了一眼只有兩條腿的自己,莫名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宋南時的驢是簽了主僕契約才能帶進來的。
雲止風的驢沒有神識,可以放進儲物戒。
決明子欲言又止:「雲兄,宋仙子,你們……」
雲止風直接開口:「我的驢不過是凡驢,帶不了兩個人。」
宋南時也為難:「驢兄脾氣不好,帶兩個人是要發脾氣的。」
決明子:「……」
誰要騎驢!
他艱難開口:「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漫無目的的走,總得有個前進方向,聽說這秘境裡有個大能留下機緣,不如我們……」
宋南時也覺得是該有個方向。
於是她沒等決明子說完便道:「那你等等,我先算一卦。」
她停下驢,就開始起卦。
雲止風神情如常地停下來等她。
決明子這才見識到這個卦師是有多愛算卦。
不過,既然是變數的話,那她的卦象總該有不凡之處。
說不定能帶自己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想到這裡,決明子心平氣和的等待著。
很快,宋南時有了卦象。
她認認真真看了一眼,道:「往西。」
雲止風什麼都不說,調轉方向就往西走。
兩個人都沒有理會決明子意見的意思,決明子只好跟上。
但是不知道這秘境究竟將他們投放到了哪裡,他們一路往西,除了山石草木,居然連個活物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走了幾個時辰。
決明子只覺得自己的雙腿越發沉重了。
而就在此時,宋南時看了他一眼,突然下了驢,道:「決明子兄,不如這頭驢讓給你騎吧。」
此時,如果是雲止風,他累死都不會上這頭驢。
可決明子不是雲止風。
他看了宋南時一眼,感激道:「多謝宋仙子。」
他上了驢。
雲止風不著痕跡地拉著韁繩,離他遠了一點。
宋南時同樣如此。
兩個人對視一眼。
宋南時微笑。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離開視線。
決明子一無所知的坐在驢背上,舒服了好一陣。
然後,那頭驢便突然停了下來。
下一刻,驢兄脾氣暴躁的叫了一聲,直接將決明子甩下了背,它甩的還十分的有技巧,決明子在空中翻滾一圈,穩穩地站好。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驢兄已經助跑、衝刺、起跳,一氣呵成。
然後決明子便覺得背上一沉,兩隻驢蹄牢牢地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呼吸困難,艱難道:「宋……」
宋南時為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哎呀我忘了,驢兄脾氣很壞的,他馱你一陣,你就要馱它一陣的。」
宋南時笑咪咪:「決明子兄,加油。」
前方,決明子在驢兄的強迫之下被迫跑了起來。
背後,宋南時的笑緩緩收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決明子,真是個好名字。」
雲止風看了過來:「你也察覺……」
宋南時冷笑一聲;「我是個窮鬼,但不是個傻子。」
欺騙這種事情,騙窮鬼,總比騙其他人難一點的。
當一個人三番兩次總能出現在你面前還不圖你的錢的話,你就得好好想想,是他有病,還是你有其他的值得他圖的了。
雲止風不由自主問道:「那你當初沒懷疑過我嗎?」
宋南時:「沒。」
雲止風:「為什麼?」
宋南時想了想,認真道:「可能是窮鬼的惺惺相惜?」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騎著驢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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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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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1:59:32
第24章
等那位枕頭兄扛著驢兄狂奔了一圈,把驢兄給哄高興了,宋南時這才邁著兩條腿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驢兄脾氣消了,站在枕頭兄身旁慢悠悠地吃草,還屈尊降貴的抬起尾巴,掃了掃他身上的灰塵。
枕頭兄面無表情地握拳站在原地,腿肚子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得。
宋南時語氣擔憂:「枕頭……決明子兄,你沒事吧?我這頭驢脾氣不太好,讓兄台受累了。」
枕頭兄抬起頭,緩緩道:「你管它這叫,脾氣不好?」
宋南時靦腆微笑:「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罷了。」
決明子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道:「宋仙子的脾氣倒是很好。」
宋南時想了想,很認真地道:「我的脾氣也不好,但是驢兄既然都不嫌棄我窮,我還能嫌棄它脾氣差嗎?反正就這樣了,還能解除契約咋地,湊活過唄。」
決明子:「……」
他又想起了自己算出來的這個變數的弱點。
愛財。
生平第一次,他恨自己怎麼就算卦算的這麼準!
宋南時還熱心道:「決明子兄還騎嗎?」
決明子深吸了一口氣:「在下怕是無福消受宋仙子的靈獸,宋仙子還是自己騎吧。」
宋南時不由得遺憾。
這時,雲止風已經走了上來,不著痕跡地看了宋南時一眼,暗示她別輕舉妄動,不要太過了。
宋南時若無其事地騎上驢,看了一眼方向,繼續往前走。
兩個人騎著驢走在前面,時不時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忽略那兩頭不協調的驢的話,那背影恰似一對佳人。
決明子靠著兩條腿跟在後面。
他們兩個的驢甚至都長得差不多。
莫名的,決明子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但他不甘寂寞,調整了一下心態,又恢復了原本笑容親切的模樣,溫和道:「宋仙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宋南時想了想,認真道:「自然是去我們該去的地方。」
決明子:「……」
你但凡說一句有用的話,也不至於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
無法,他只能看向雲止風,道:「雲兄不好奇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嗎?」
他很確定,自從進了這個秘境之後,宋南時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有和雲止風單獨說過一句話,所以按理來說,雲止風是不該知道宋南時要去哪兒的。
誰知雲止風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好奇,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決明子的錯覺,他似乎從那一眼中看到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決明子:「……」
是,宋南時不用說你就知道她要去哪兒,你們心意相通,你清高!
但是你特麼和一個財迷心意相通,你驕傲個得兒!
決明子都快被這兩個腦子似乎不太好使的傢伙給氣笑了。
這時,宋南時突然回頭,意味不明道:「決明子兄,你要是信得過我呢,就跟著我,畢竟,我的卦,可是從來不會出錯的。」
她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長。
決明子猛然一震。
他看向前方宋南時那諱莫如深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對自己的卦術很自信。
出於這種自信,當算出宋南時這個變數的時候,他就幾乎篤定,這個宋南時,絕對不會是什麼簡單人物。
哪怕她現如今全然一副一心只有錢的財迷樣,決明子以己推人,也覺得宋南時絕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麼貪財。
在貪財的表象之下,她必然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是扮豬吃老虎?還是裝瘋賣傻。
決明子決定先跟著看看,一探究竟。
說不定……這個變數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決明子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宋仙子,雲兄,等等我。」
半個時辰之後。
決明子面無表情地站在了一片靈草茂盛的山谷之中。
他冷靜地想,是他錯了。
宋南時不是裝瘋賣傻,她是真瘋真傻。
不,覺得宋南時深藏不露的自己或許才是最傻的。
耳邊,是宋南時冷靜又得意的聲音:「我就說我的卦從來就沒出錯過!這可都是秘境外面罕見的月見草!把這些都弄出去,咱們就發達了!」
「雲止風!」她提聲:「我進來之前準備了鐮刀,你要不要!」
雲止風仍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唇角卻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他道:「不必,我的劍,比任何東西都好用。」
宋南時:「好,那老規矩,出去之後對半分。」
雲止風:「可。」
兩個人三言兩語,敲定的瓜分計劃。
然後宋南時就如老農一般,姿態嫻熟的彎腰揮舞起了鐮刀。
雲止風則不愧是劍修,長劍在他手中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秘境中與外界隔絕,他也不必在意能不能動用靈力,長劍揮舞之下比宋南時更快。
這是何等的一副大豐收景象!
……個鬼啊!
決明子深吸一口氣,咬牙問道:「這就是宋仙子口中的,絕對不會出錯的卦象?」
宋南時抬起頭,抽空回了他一句:「對啊,這片月見草絕對是方圓五十里內最值錢的一片靈草了,我算財運從來不會出錯的!」
決明子:「……」
他張了張嘴,道:「你剛剛算的,是財運?」
宋南時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
決明子:「……」
他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心中無盡的怒火翻湧。
你算財運!你居然算財運!
說好的深藏不露!說好的扮豬吃老虎呢!
這是白梧秘境!大能傳承之地!數不盡的機緣!五十年才開這麼一次!
外面賺錢的機會這麼多,誰會傻到浪費掉這五十年一次的機會進秘境只是為了賺錢?!
你們應該算機緣,找傳承啊!
他壓下心中的怒火,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宋仙子,這可是五十年一次的秘境,進來不尋機緣,只是為了賺錢的話,會不會有些得不償失了?」
宋南時一口反駁:「不會。」
決明子笑容一僵:「為什麼?」
宋南時:「因為我是個窮鬼。」
決明子:「……」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雲止風。
雲止風淡淡地回望過去,提醒道:「我也是。」
他恨窮鬼。
這時,宋南時突然轉頭,衝他露齒一笑,語氣真誠中帶著羨慕:「決明子兄來自蒼梧派,據說你們掌門是個豪橫的富二代,想必決明子兄是不會看上這麼點兒月見草的吧?」
決明子正冷笑著想諷刺她一句,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就在進白梧秘境之前,他的蒼梧派已經破產了。
於是這個「不」字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
他看著那遍地的月見草,突然覺得,順手賺那麼一些錢,也不是不行,正好還能拉近和這個變數的關係。
決明子蠢蠢欲動。
宋南時見狀,當即加快了速度,嘴裡也飛快道:「既然如此的話,這點兒東西就不必佔用您的儲物戒了,我們二人就笑納了。」
決明子:「……好。」
他艱難地保持著富二代人設。
遍地的花叢中,宋南時看了雲止風一眼。
雲止風正好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的同樣的信息。
這個決明子,果然很有問題。
宋南時想找個機會和雲止風單獨商談,但還沒等她動作,正在收割月見草的雲止風卻突然起身,皺眉看向了沒收割完的花叢裡。
他道:「宋南時,過來。」
宋南時聞言,二話不說,立刻站到了雲止風身邊。
剛站定,她耳邊就傳來了逐漸清晰的嗡嗡聲。
宋南時回頭一看,便是一驚。
是蜂群,密密麻麻的蜂群。
兩人對視一眼。
一旁,決明子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地響起。
「這是鬼王蜂,往往都是成百上千的活動,追殺人的時候不死不休,哪怕是金丹期的修士被它們纏住也不能完好無損的脫身,看來,你們動的這片月見草,是他們圈定的食物啊。」
在蜂群的嗡嗡聲和決明子旁白的背景音中,宋南時朝雲止風使了個眼色:能打嗎?
雲止風淡淡地看了回來:能打,但只能打一點點。
宋南時:巧了,我也只能打一點點。
四目相對。
兩個人眼神之中都是凝重。
看來,只能這樣了。
決明子還在喋喋不休道:「但是既然宋仙子和雲兄這麼看中這些月見草,那不若我們三個聯手,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
蜂群的嗡鳴聲越來越大,似乎是已經極其憤怒了。
此時,宋南時二人、蜂群、決明子,這三波人站在三個不同的方位,連起來恰好是個等邊三角形。
宋南時背在身後的手突然舉起,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
蜂群之中為首的工蜂尾端已經伸出了尖尖的長刺,這是發起總攻的前兆。
二。
決明子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我相信我們三人練手,一定能逃脫,屆時……」
一。
宋南時:「跑!」
話音落下,雲止風一馬當先,一手握劍一手拽起自己的驢,揚手一劈,硬生生在蜂群之中劈出了一條路來。
宋南時緊隨其後,躍上驢背跟在雲止風身後:「駕!」
驢兄這個時候也不掉鏈子了,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就跑。
兩人兩驢就這麼直接穿過蜂群,直挺挺地朝著決明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喋喋不休的決明子一時間懵了,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蜂群卻反應的比他快,憤怒地追在宋南時他們身後,也直衝沖的朝決明子奔了過來。
決明子看著前面的宋南時二人,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的蜂群,伸手:「宋仙子,我們……」
他伸手的那一刻,兩方擦肩而過。
宋南時順勢伸出手給了他一個give me five,只不過力氣過大,直接把他懟進了蜂群堆之中。
宋南時的嘶吼掩蓋了決明子的慘叫。
她悲壯道:「枕頭兄!我們先走!你斷後!你放心!我和雲兄會為你報仇的!」
憤怒的蜂群瞬間包圍了決明子。
雲止風他們趁機飛奔。
宋南時跑得很遠了,仍舊能聽到蜂群中傳來決明子悲憤而不可思議的聲音:「怎麼回事!你們不是愛錢嘛!這還有一半月見草沒收,你們怎麼會說走就走!」
宋南時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傻啊!錢重要,命更重要啊!」
這一看就是犯了教條主義錯誤,一見他們喜歡錢,凡事都在他們喜歡錢的基礎上揣度。
宋南時搖了搖頭,覺得這枕頭兄真是缺乏毛概教育。
但凡他學個考研政治呢。
宋南時樂顛顛的邊跑邊嘮叨,雲止風無語:「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宋南時大驚:「很明顯?」
雲止風:「你覺得呢?」
宋南時「哦」了一聲:「那就明顯著吧,反正決明子又看不見。」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道:「鬼王蜂是一種很記仇的蜂群,它會記得我們的氣味的,決明子要是擋不住它們,它們就還會追上來,先趕路吧,走遠一點最好。」
兩個人再次埋頭趕路。
半路上,趕路趕的正辛苦的宋南時還被一個陌生男人給攔了下來。
宋南時一抬眼,皺眉:「你誰?」
那個長相頗有些英俊瀟灑的男人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宋南時一眼,隨即忍耐道:「我是你二師姐的未婚夫,海州沈家,沈千州。」
宋南時這才想起來她的火葬場二師姐要火葬場的對象還有這麼一個未婚夫。
也就是除開她的傻逼師尊之外,那個因為二師姐和白月光長得太像就要和二師姐訂婚的另一個傻逼。
宋南時:這不是巧了嘛。
此刻,這個傻逼正一臉焦急地冷聲問道:「你師姐是不是和你一起進的秘境,你師姐呢?你見到你師姐了嗎?」
宋南時瞇了瞇眼:「你找師姐做什麼?」
傻逼含糊道:「我和她之間有些誤會,但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你師姐在哪兒?」
宋南時當即就笑了出來。
她拋著手裡的龜甲,漫不經心道:「師姐啊,我還真見到了。」
傻逼急促:「她在哪兒?」
宋南時笑咪咪,指了指身後:「往西走,跨過那座山,再過兩條河,一個長滿月見草的山谷裡就是。」
話音落下,雲止風震驚地看向她。
傻逼全然沒發現什麼不對,連句道謝都沒有,匆匆離去。
宋南時冷笑。
她身旁,雲止風欲言又止:「宋南時,我知道你怕決明子攔不住那鬼王蜂,但是讓你師姐的未婚夫過去未免……」
宋南時回過頭,問道:「你和我一起見過師姐開的火葬場吧?」
雲止風點頭。
宋南時笑咪咪:「師姐這個火葬場,其實是為了兩個男人開的,第一個暫時不方便說,第二個就是這個傻逼。」
她十分舒心道:「等這次出去,師姐說不定就能直接開第一單了。」
雲止風:「……」
他聽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宋南時則道:「行了,多了個傻逼幫我們攔,我們應該會輕鬆不少,先休息會兒吧。」
兩個人停下驢。
宋南時活動了一下筋骨:「終於甩開那個枕頭了。」
雲止風這才問她:「你一開始算卦的時候,是不是就算準了那邊會有鬼王蜂?」
宋南時聞言失笑:「算卦哪裡有這麼神奇,我只是在算我自己的財運的時候留了個心眼,特意找了一個福禍相依的卦罷了。」
說著她若有所思道:「這決明子到底是個什麼人?我算不出他的卦,他的修為應該比我高上不少,既然如此的話,他會圖我們兩個一窮二白的窮鬼什麼?」
雲止風看了她一眼,卻道:「不,他不是圖我們什麼,他是圖你什麼。」
他聲音沉沉道:「他從頭到尾的目標都是你,最開始那個高薪招聘的招工單,完全就是衝著你的喜好來的。」
宋南時震驚了。
雲止風見她的表情實在不好,以為自己嚇到了她,正想說也未必是這樣,就見宋南時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愛錢的特點,居然已經表現地這麼明顯了嗎?」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栓驢。
真會抓重點。
宋南時見他不理人了,笑咪咪道:「話說,你真的對付不了蜂群嗎?」
雲止風:「我受傷之前……」
宋南時劃重點:「現在!」
雲止風沉默片刻,道:「你我聯手,應該能全身而退,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招惹這種東西。」
宋南時莫名:「為何?能全身而退不就是不會死人嗎?我還想著等幾天看能不能拐回去趁蜂群不在把剩下的月見草挖走呢。」
雲止風:「鬼王蜂蜇人,最喜歡蜇人臉。」
宋南時:「……」
懂了。
這玩意可比死可怕多了。
她突然就憂心起了決明子和沈傻逼。
這兩個人八成不會死,但……
他們的臉還好嗎?
阿門。
當天晚上,宋南時他們休息在樹林裡,點燃了篝火,雲止風守上半夜,宋南時守下半夜。
宋南時靠在火堆邊睡著,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夢。
她夢見兩個被蜇的腫成豬頭的人來找她復仇了。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們要搶走她的靈石。
宋南時一下子就驚醒了。
睜開眼的一瞬間,夢裡那可怕的豬頭變成了眼前雲止風那張劍眉星目英俊的臉。
他皺眉道:「宋南時,宋南時……」
宋南時鬆了口氣。
半夢半醒中,她伸手就摸了摸雲止風的臉。
滑滑的。
她揉了兩下,嘟囔了兩句靈石,倒頭又睡下了。
真是個可怕的夢。
……
宋南時的手從雲止風臉頰上滑落。
雲止風整個人僵在原地,驚愕難以言說。
看著火堆旁倒頭睡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宋南時,他騰地一聲起身,往前走遠了幾步。
幾步之後他又僵住,面色僵硬的轉身,將宋南時往外推了推,免得火燒到她的頭髮。
火光之下,青年微微垂著頭,臉頰在火光下發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5 01:59:58
第25章
次日,宋南時醒來,慢吞吞地坐起,看著燃燒地只剩下灰燼的篝火發呆。
雲止風用寬大的樹葉捧回一堆青紅相間的野果,見狀,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宋南時有氣無力的朝的打招呼:「早。」
看了看天色,又神情萎靡道:「不是說好了下半夜我守夜的嗎?怎麼沒叫醒我?」
雲止風不答,只若無其事地將野果放在宋南時面前,問:「沒睡好?」
宋南時萎靡道:「做了個噩夢。」
雲止風一頓,不動聲色道:「哦?夢見了什麼?能把你嚇成這樣?」
宋南時回想了一下,狠狠一抖,一言難盡道:「好像是夢見了兩個長著豬頭的醜妖怪。」
她頓了頓,強調道:「特別醜。」
一連說了兩次醜,那應當真的是相當醜了。
她回想著,還皺起了眉頭,相當嚴肅道:「那兩個醜妖怪還要搶我的靈石。」
雲止風看著她緊皺的眉頭,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他漫不經心地想,長得醜還要搶靈石,看來是相當嚴重了。
他的視線就這麼一下又一下的落到宋南時臉上,每一次都像是觸電一般飛快移開,耳邊聽著宋南時描述那個可怕的夢境,腦子裡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直到宋南時突然道:「我好像還被嚇醒了。」
雲止風動作一頓,不動聲色道:「是嗎,那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人做噩夢驚醒,雲止風卻問她看到了什麼,這樣的問法本來就很有問題,但宋南時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沒有絲毫察覺。
她皺眉回憶道:「我好像看到了……」
雲止風開始渾身緊繃,哪哪兒都不自在了起來。
如果她說出來,那他……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一句「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已經掛在嘴邊了。
然後宋南時就大喘氣道:「看到了一堆靈石。」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一字一句道:「你說,看到了什麼?」
宋南時回憶了一下,嚴肅道:「一堆靈石,我半夢半醒看到的,白的很,成色應該不錯,我還摸了摸,滑滑的。」
說完,她特意強調道:「好成色!」
說完,她回過神來,就見雲止風神情冷冽地看著他,一副隨時都在不高興的酷哥樣,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一張白皙的臉漸漸泛上了血色。
宋南時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怎麼了,天氣很熱嗎?
還不到三月份,不至於吧?
宋南時想說什麼,視線下移,又落在了他的手上。
雲止風手裡抓著一個青色的野果,用手帕一下一下用力擦著,擦的已經非常乾淨,果皮都快被他盤下來了。
宋南時就不由得道:「雲止風,你有潔癖嗎?」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手裡的野果,抬手丟給了她,起身就走。
宋南時在他背後喊:「你擦了這麼久,不吃了?」
雲止風冷聲:「不吃。」
宋南時:「那你去哪兒啊?」
雲止風:「巡邏!」
宋南時:「……」
她忍不住撓頭。
她不就說了一句潔癖嘛,至於氣得飯都不吃嗎?
而且……
宋南時抬起頭,看著他黑髮之下露出的一雙通紅的耳朵,神情逐漸一言難盡了起來。
她明明沒幹什麼。
但看著雲止風有幾分氣急敗壞的背影和那雙通紅的耳朵,她莫名有了一種自己調戲了人家一把,把人家調戲走了的錯覺。
見鬼了!
宋南時表情糾結地咬了一口青果。
「呸!咳咳咳!」
她被酸得神情扭曲。
宋南時瞪著手裡那個被咬了一口的野果。
青的牙酸。
雲止風他是不是故意給她挖坑!
一刻鐘之後,宋南時挑挑揀揀找了幾顆稍微紅一些的野果填飽了肚子,雲止風也回來了。
他這次神情正常了許多。
宋南時特意看了看他被蓋在黑髮下的耳朵。
嗯,不紅了。
宋南時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才對嘛,一個大男人,弄得好像被她一個弱女子調戲了一樣,怪怪的。
雲止風還問她:「看什麼?」
宋南時立刻擺手:「沒什麼沒什麼。」
雲止風就沒再說話,默不作聲地處理好仍帶著火星的篝火灰燼。
宋南時在一旁問他:「鬼王蜂一夜都沒追上來,我們中間還過了一條河,它們再追上來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吧?」
雲止風惜字如金:「嗯。」
宋南時蹲在他旁邊摸著下巴:「那個枕頭兄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嘖嘖,鬼王蜂都追不上來了,他要是想再追上來,除非他還長了個狗鼻子。」
說著,她隨手拿了根木棍扒拉了一下篝火灰燼。
然後她就看見和她肩並肩半蹲著灰燼旁的雲止風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宋南時:「???」
她不明所以:「怎麼了?」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該走了。」
他說著又去整理行裝。
但其實兩個人的行裝都在儲物戒裡,他能整理什麼呢?
但他就是在哪裡胡亂忙來忙去,就是一眼都不看宋南時。
他甚至不惜主動靠近了往日裡他恨不得離得遠遠地驢兄,幫它扒拉了兩下毛。
驢兄受寵若驚。
宋南時卻在背後瞇了瞇眼睛。
這雲止風,很不對勁啊。
但既然都說要走了,宋南時就再次起了個卦。
然後八個方位,她占卜出了七個凶。
宋南時:「……」
果然,這修真界第一熱門的秘境就是不同凡響,她活了十七年,還沒見過這麼四面楚歌的卦象。
雲止風看了一眼,卻道:「很多時候,秘境的凶險不在於秘境本身,而在於進入秘境的人。」
宋南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雲止風意有所指:「已經是進入秘境第二天了,很多爭端也該出來了。」
宋南時想了想就明白了。
秘境嘛,在外面誰也不認識誰,進去之後誰也管不了誰,豈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地點?
有老老實實探索秘境的,自然也就有不勞而獲想著一勞永逸的。
宋南時占卜出來的凶,天災有幾個尚未可知,但人禍一定不少。
宋南時嘖了一聲,看了看八個方位之中唯一一個漏網之魚,道:「那就只剩這個了。」
東南。
……
此刻,和宋南時他們前進方向完全相反的西北方。
諸袖拽著郁椒椒從一群心懷鬼胎的修士中脫身,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當即就眉眼嚴厲地問道:「郁椒椒!這次若不是我正好找到了你,你就準備讓他們搶走你的東西嗎!」
郁椒椒張了張嘴,手足無措:「師姐,我、我錯了。」
諸袖看到別的修士欺辱自己小師妹的滿腔怒火在小師妹那小心翼翼的目光之中猶如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
她閉了閉眼睛,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最小的這個師妹,沉默寡言,膽小怕生,而且一向沒有主見,這點她知道,她兩輩子都知道。
但她從沒想過,小師妹為何會養成這樣的性格。
為什麼呢?
諸袖用力去想,電光石火之間,一些被塵封的記憶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之中。
小師妹被師尊帶回無量宗時甚至還不會說話,師尊將人帶回來之後萬事不管,這個小師妹就在孤幼堂裡長大。
同樣在孤幼堂裡長大的,還有比小師妹大兩歲的宋南時。
而那時的她則是每日跟在師尊身邊服侍,滿心滿眼的都是報答師尊。
她覺得,既然三師妹能在孤幼堂裡平安長大,那麼小師妹也是可以的。
她這麼想,所有人都這麼想。
直到小師妹四五歲時,從小孤僻並不和他們親近的宋南時突然找到了她,說:「二師姐要是有空的話,把小師妹從孤幼堂接出來吧,我找不到大師兄和師尊。」
她不解:「為什麼要接出來呢?小師妹身體弱,還不到開蒙的時候,蘭澤峰沒有養奴僕的習慣,也沒人養育她……」
年幼的宋南時也不說話,直接帶著她去了孤幼堂。
她們悄悄去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看見她那比同齡人瘦小一圈的小師妹排在一群小孩子身後盛飯,盛飯的弟子看她瘦小,特意給她多盛了一些。
諸袖想,這不挺好嘛。
然後,盛飯的弟子忙完,就這麼匆匆離開了。
他離開的下一刻,一個胖胖的男孩突然轉身撞了小師妹一下,小師妹碗裡的飯頓時撒了大半。
小師妹卻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樣,默默端著剩下的一小半飯,坐在了角落。
期間還有很多孩子,他們平日裡活潑可愛聰明伶俐,這時候卻都習以為常一般,神情自然的一個個走過來,夾走小師妹碗裡好吃的菜餚。
諸袖看完這一切,張了張嘴,困惑且茫然:「為什麼呢?孤幼堂不缺他們吃喝……」
年幼的宋南時平靜道:「是不缺,但是小孩子並不像大人想像的那麼天真的,或者說,利益和權力是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東西,沒有人引導的話,一群小孩也是一個小社會,沒有食物時他們會爭搶食物,物質充裕了他們渴望的就是權力,而彰顯權力最原始的方式,就是對最弱小的那一個進行壓迫。」
諸袖幾乎是震驚地看向說出這番話的宋南時。
宋南時卻笑了笑,道:「你們都太忙了,如果師尊有空看一看她,讓其他人知道小師妹是蘭澤峰弟子,小師妹就不是最弱小的了,但可惜師尊沒來過。」
諸袖沉默片刻,幾乎艱澀的問:「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宋南時想了想,道:「我不是,因為我不是最弱的。」
那天之後,諸袖就將小師妹接了回去。
但是一年又一年,小師妹沉默寡言,膽小怕生,不愛出門。
她天賦卓絕,卻幾乎沒顯露過自己的才能。
宋南時說這叫社恐,性格如此而已,不一定就是小時候的經歷影響的。
可是這一刻,看到小師妹被一群人威脅的那一刻,她卻想起了年幼的小師妹被人欺負默默忍耐的樣子。
諸袖突然覺得很後悔。
這麼些年,自己都幹了什麼。
三師妹年幼孤苦磕磕絆絆的長大、小師妹養成了這樣的性格、大師兄血海深仇,她重生之前一概不去管,偏偏一心跟隨那個什麼師尊。
師尊目下無塵,萬事不管,她身為師姐不也是這樣?
那她和師尊又有什麼區別?
除了師尊,除了那所謂的情情愛愛,她前半輩子還做了什麼?
諸袖深吸了一口去,突然低下頭,按住郁椒椒的肩膀,道:「師妹,師姐對不起你。」
郁椒椒震驚地抬起頭:「不、師姐,怎麼會……是你救了我啊!」
諸袖卻道:「不是,你聽我說。」
郁椒椒張了張嘴,安靜了下來。
諸袖看了一眼師妹懷裡警惕地盯著她的黑兔。
她死之前,妖族太子正在追求師妹,她那時候就懷疑那個太子是不是師妹曾經的靈獸。
但是無所謂了。
不管師妹對那妖族太子有沒有心思,她不能讓一個這樣的師妹去妖族。
妖族太子愛她?呵!愛算什麼。
她平靜道:「師妹,我從前沒教過你什麼,現在你長大了,我沒有資格再教導你,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一個東西。」
郁椒椒:「什、什麼?」
諸袖:「反抗。」
郁椒椒愣住。
而正在此時,旁邊傳來一陣動靜,兩人一兔轉頭,就看到一個腫的和豬頭一樣的男人跑了過來。
他一見諸袖,大喜過望:「諸袖,你聽我說……」
諸袖認出了他,沈千州,她那個未婚夫,別說變成豬頭,化成灰她也認得她。
她便笑了:「這不巧了嘛。」
她道:「師妹,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反抗。」
諸袖大步上前,長劍自袖中滑出,落在了手中。
沈千州腫成豬頭的臉上仍舊是茫然不解的,哪怕諸袖拿著劍,他似乎也不覺得諸袖會做什麼。
因為前半生,諸袖也從未反抗過。
跟隨師尊,於是師尊說這個婚約合適,她便也認下了這個婚約。
師尊和未婚夫說她端莊起來才像樣,她便端莊。
沒有自我,不懂反抗。
沈千州還在道:「諸袖,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麼,但我們的婚約……」
諸袖冷笑:「婚約,老娘當年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麼個狗比,婚約個得兒!你xxxx……」
沈千州不可置信地看向諸袖,似乎不相信這種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諸袖卻道:「師妹,你看好了。」
利劍毫不留情地斬下,一劍斬斷沈千州的右手。
他騙她的婚約,但曾有恩她,她廢他用劍的右手。
兩清了。
以後見面,他們就是生死仇敵。
她道:「這是反抗。」
「欺辱你的人,你得讓他付出點兒代價。」
她無視沈千州的痛呼,轉頭,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黑兔身上:「任誰都是這樣。」
妖族太子突然渾身一寒。
這熟悉的感覺。
他再次回憶起了宋南時給郁椒椒《一兔八吃》時的恐懼!
……
宋南時站在一個水潭旁,看著潭中唯一的一朵蓮花,算了一卦又一卦。
最後,她道:「還是禍福相依的卦,賭不賭這一把?」
雲止風已經在擦劍了:「你不是已經想好了嗎?」
也不看她。
嘖,也不知道在矯情什麼。
宋南時撇了撇嘴。
她道:「那就老規矩?」
雲止風:「老規矩,我動手你放風,事後對半。」
宋南時當即就抽出了自己寫了「離」字的黑籤,道:「搞快點!」
雲止風正準備把那朵罕見的七色蓮摘下來,卻突然頓了頓。
然後他轉身,抬手把一塊宋南時很眼熟的玉牌丟了過來:「拿著,防身。」
是他那塊儲存了劍意的玉牌。
宋南時揚手接住。
然後雲止風便動手了。
他動作很快,整個人略過湖面,劍鋒劃過,轉瞬之間七色蓮已經到了手中。
隨即他飛快的將七色蓮塞入儲物戒,轉身就跑。
但比他更快的是水底突然之間衝出來的一條條水蛇。
宋南時站在岸邊,大急:「雲止風!快快快!再快點!」
雲止風卻直接轉身應敵,冷靜道:「我快不過他們,只能打了。」
宋南時見狀正準備搭把手,抬頭就是臥槽。
只見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爬行生物圍了過來,目標就是宋南時,數量一點兒都不比雲止風那裡少。
宋南時這個恐爬行動物的看得頭皮發麻。
她提聲道:「雲止風,你行不行?」
雲止風:「你撐半刻鐘。」
宋南時聞言毫不猶豫,一道火牆就將自己圍了起來。
可這些鱷魚壁虎之類的爬行生物悍不畏死一般,一個個越過火牆,身上仍舊著著火就往宋南時身上撲。
宋南時一時間恨不得自己和雲止風掉個個。
她對付那些爬行生物對付的頭皮發麻,應付的精疲力盡,而好不容易將他們都引進火圈,她自己在外面又套了一層火牆讓他們一時之間出不來,她還沒喘口氣,轉頭就看到一個豬頭朝宋南時狂奔而來。
看著那人身上頂著個豬頭的生物,宋南時一瞬間想起了自己昨夜做過的噩夢。
豬頭發出了枕頭兄的聲音:「宋仙子!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宋南時頓時大怒!
我對付冷血爬行生物已經夠噁心了,你一個豬頭枕頭也來噁心我?
宋南時毫不客氣,見他跑過來,迎面就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打的豬頭枕頭懵了一下,但還沒倒下,宋南時正想補刀,就見一道劍鋒從她身後劃過,豬頭枕頭躲閃之間,倉促跌進了火圈。
雲止風:「走!」
說著,他沒等宋南時上驢,當即一手提起宋南時一手提起驢兄,迅速略過戰場。
身後,豬頭枕頭兄已經被暴怒的凶獸們圍攻了起來。
兩個人一直狂奔到看不到戰場的影子,這才停了下來。
雲止風放下宋南時,靠著樹略微喘著氣。
宋南時則喜笑顏開道:「雲止風,東西呢?」
雲止風指了指自己的儲物戒。
宋南時大喜,當即拍著胸口道:「雲止風你果然夠兄弟!你放心,等出去之後我請你吃頓大餐!不!我請你吃十頓!」
頓了頓,她補充道:「等我發財了之後。」
雲止風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想請就直說。」
宋南時:「???什麼意思?」
雲止風慢吞吞道:「沒必要加這種不可能實現的前提條件。」
這是在咒自己窮?
宋南時大怒,上前就要和他比劃比劃。
雲止風抬手接住了她的拳頭,一頓。
他覺得這一拳估計是真能打死人的。
雲止風沉默,很想問問她為何下此毒手。
然後他突然停住,看向了宋南時身後。
宋南時不明所以,也轉頭看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對上了面無表情的江寂。
江寂眼帶殺意:「雲止風,你在幹什麼?」
身後,柳老頭似模似樣的捂著眼:「還能幹什麼,打情罵俏唄!噫~沒眼看沒眼看……」
宋南時:「……」
她維持著能打死人的「打情罵俏」姿勢,面無表情地看著柳老頭。
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6 01:55:46
第26章
柳老頭裝模作樣地捂著眼,一邊嚷嚷著他老人家年紀大了看不得這個,一邊一眼一眼地往這邊看。
捂了,但沒完全捂。
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宋南時看得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這死老頭。
她深吸一口氣,一邊告訴自己不能著了這老頭的道,一邊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拳頭。
雲止風也順勢收回了手,背在身後。
那隻手一時之間除了微微的疼痛,彷彿沒了感覺。
——被震麻了。
雲止風若有所思。
這力道,宋南時說自己是個卦師,真的合適嗎?
此時,宋南時神情如常地沖江寂點了點頭:「大師兄,好巧。」
她態度坦坦蕩蕩,但江寂完全不吃這個。
他不看宋南時,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雲止風,面無表情問道:「雲止風,你在幹什麼?」
這時,雲止風還在思索宋南時剛剛的那一拳。
他修為雖然廢了大半,但是他能拖著這幅身體躲避整個雲家的追殺三個月還安然無恙,足以證明他身體的強悍。
宋南時能憑一拳震麻他的手,那麼這拳打在其他人身上,一拳捶死個人應該不會很困難。
真正的體修也不過如此了。
江寂來勢洶洶,但雲止風卻完全不理解江寂的意思。
因為他前半輩子除了練劍之外就只剩下家族的閱歷還不足以支撐他面對這種類似於「大舅子抓包妹婿」的複雜修羅場。
他只覺得今天的江寂似乎對他有些莫名的敵意。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雲止風感受了一下自己被震的發麻的手。
他覺得,只要是個正常人,在接了這真能打死人的一拳之後,都不會往「打情罵俏」上聯想。
打死人的打情罵俏嗎?
於是,雲止風聽完江寂的質問之後沉吟了片刻,以正常人的思維和邏輯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場景。
然後他簡潔有力的總結道:「我在和令師妹比試。」
此話殺傷力過大,在場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雲止風不明所以。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宋南時一眼,宋南時面無表情地回望了過去。
這一眼不知道讓雲止風聯想到了什麼,他頓了頓,開始了自己的高情商發言。
他語氣平平地稱讚:「宋南時的臂力很強,比真正的體修也不差什麼。」
宋南時:「……」
江寂:「……」
柳老頭:「……」
他轉頭看向江寂,神情困惑不解:「這瓜娃子是不是腦闊子有病病?」
第一次,宋南時覺得這老頭說了句人話。
當然,如果他不疊詞詞的話就更人話了。
這一次,雲止風憑藉自己的高情商發言將一場正反派之戰消弭於無形之中。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江寂二人就信了雲止風的鬼話。
他們只不過是覺得最先應該挽救的是自己師妹的審美。
這世上有這麼多種美,宋南時看上哪種不好,偏偏看上了這種腦幹缺失的美。
圖什麼啊。
於是,氣氛便在這種詭異的平衡之中平靜了下來。
宋南時不由得鬆了口氣。
幾個人就這麼原地停下休息,開始交流進來之後的情報。
不算柳老頭之外,在場的活人有三個。
他們也確實交流出了三個人的熱鬧。
只不過不同的是,雲止風這個活人在面對外人時比死人還冷酷,宋南時他們說話時,他就閉著眼睛斜倚在樹上。
柳老頭這個死人就不一樣了,他憑藉一己之力侃出了三隻哈士奇同時在場的熱鬧。
於是現場就變成了這樣。
宋南時寒暄。
江寂寒暄。
柳老頭在一旁單方面拱火:「江寂,我可告訴你,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師妹可才十七呢,你現在都被這個什麼雲止風哄住了,你師妹怎麼可能不被騙!」
宋南時裝作聽不見柳老頭的話,繼續寒暄。
江寂一邊聽柳老頭的話一邊聽宋南時的寒暄,然後裝作旁邊沒有個叨叨叨的鬼一般,跟著寒暄。
柳老頭接著單方面拱火:「讀書人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發乎情止乎禮,你看雲止風剛剛止乎禮沒?什麼在比試!我告訴你!這都是渣男裝直男騙小姑娘的鬼話!」
這時,宋南時正在說他們取七色蓮的經歷,江寂一個沒忍住就接錯了柳老頭的話:「他敢!」
宋南時:「……」
說完他就反應了過來,連忙沖宋南時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我想到了其他事情。」
他露出了一個滄桑疲憊的微笑。
宋南時同樣露出疲憊的微笑。
兩個互相裝模作樣的人中間夾了一個哈士奇附身的柳老頭,宋南時只覺得心累。
她突然理解了小師妹的社恐。
她身邊要是有這麼一個人的話,她也恨不得當個社恐算了。
此時,一直閉目假寐的雲止風突然皺眉看了過來。
視線裡只有宋南時師兄妹二人,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彼此都有些漫不經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雙方似乎都有些心力交瘁。
可是,明明他們兩個說話聲音也不大,偶爾還會突然沉默下來,但是莫名的,雲止風卻感覺彷彿有幾千隻蚊子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好吵啊。
而且,既然是遇到的同門,那麼宋南時於情於理都是要和同門們一起的。
於是雲止風就覺得這蚊子就這麼頑強地趴在了他的耳邊,喋喋不休地吵了一路。
連做夢,他耳邊都似乎有蚊子在吵。
真的好吵啊!
而且雲止風還只是隱隱有些感覺,宋南時被實打實地吵了一天,是肉眼可見的精神萎靡。
曾經她以為,在龍傲天的機緣秘境裡和龍傲天同行,那麼她最大的危險就是有隨時被炮灰的可能。
但是現在她覺得,在被炮灰之前,她可能得先被煩死。
到了第二天,她困頓地醒來,還沒睜開眼睛,就先聽到了柳老頭喋喋不休地聲音。
「江寂,你打坐不能這樣,我告訴了你多少次,你要先……」
這一瞬間,宋南時突然打心底裡對龍傲天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她覺得,這金手指果然不是誰都能拿的,這龍傲天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以前她和江寂不經常見面,只知道他是龍傲天,也不知道他過得是什麼日子。
但是今天她悟了。
果然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獲得什麼都要付出代價。
要是讓她接受這一天天的嘮叨,她選擇死亡!
宋南時起身,開始琢磨著要不要今天就和江寂分道揚鑣。
她最開始和江寂同行就是因為同門好不容易相見,她直接分道揚鑣不合常理,但是她是絕不可能陪著龍傲天一起去找機緣的。
更何況現在還有個蚊子轉世的柳老頭。
宋南時琢磨要怎麼開口,就見昨天一整天都很沉默寡言的雲止風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宋南時順口問:「怎麼了?」
雲止風冷著臉:「我去找些驅蚊的藥材。」
宋南時:「……」
一旁的柳老頭聽見了,還納悶:「這時節裡居然都有蚊子了?」
宋南時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了江寂身邊。
江寂睜開眼,笑了一下:「師妹。」
宋南時無視了柳老頭,便問:「師兄,你今天準備去哪兒?」
江寂想了想,道:「也沒有什麼目的,隨便走走吧。」
他又看了一眼宋南時,便道:「師妹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們就跟著你。」
龍傲天張口就要跟著她,宋南時還真怕把他的機緣給蝴蝶了。
她正想快刀斬亂麻說分頭行動,就見江寂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道:「我記得你說過,想找一味叫覺英的靈草,這秘境裡靈草眾多,不如我們便找找吧?」
他看向她。
宋南時一頓。
她想找覺英草,是在十三歲,也就是江寂上一次出去遊歷時。
他突然找到她,問她要不要讓他帶什麼。
宋南時當他這是在客氣,看了眼手中缺了一味藥,便說要覺英草。
她以為他只是隨口一問,她也是隨口一說,她沒指望他還記得。
但是一旁,柳老頭卻恍然道:「哦,你找的那什麼覺英草是這丫頭要的啊?我都說了那玩意現在不好找。」
可他真的記得。
宋南時突然就說不出分道揚鑣的話了。
她騰的起身,匆匆道:「現在不用了。」
匆匆離開。
背後,柳老頭還在喋喋不休什麼,江寂一直很平和,似乎不覺得吵鬧。
宋南時突然想起來,在原著裡,江寂被滅滿門時,藏在密室裡整整半年沒人發現他。
剛被帶出來,他幾乎不會說話。
所以,他不覺得吵鬧,是不是因為曾經安靜太久了?
她拿他們當紙片人,但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只不過她自己一直忽視這一點罷了。
……然後三個時辰之後,宋南時就恨不得直接把他們都當成紙片人算了。
事實證明,做人就不能心軟,心軟是要吃大虧的!
因為龍傲天的劇情,特麼的來了!
彼時,宋南時他們正在對付一頭三人合力才能應對的高階妖獸。
他們出工出力,三個人和妖獸打生打死的幾乎吐血,柳老頭那個除了一張嘴什麼都沒帶的還在哪兒叭叭叭的指點江山。
「小丫頭你能不能給力些!火呢!火燒起來!姓雲的小子!你除了張騙人的嘴之外什麼都沒帶嗎?
真正除了張嘴什麼都沒帶的如是說。
也不管別人能不能聽得見。
江寂和宋南時頂著妖獸還頂著柳老頭的輸出,雲止風頂著煩人的嗡嗡聲,三個人被煩的直接爆發,配合逐漸默契之後,居然真的壓制住了這頭實力堪比元嬰的妖獸!
宋南時大喜,正要喊雲止風一擊斃命,遠處卻毫無預兆地閃過一抹刀光,下一刻,這頭妖獸已經身首異處。
宋南時臉色一沉。
她不覺得他們是碰見見義勇為的了,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有人要搶怪了。
正好,其他兩個人也是這麼想的。
三個人同時看過去。
一個長相年輕,黑髮中卻已經夾雜了白髮的修士乘著一艘一看就很貴的飛行法器飛快接近。
宋南時他們已經做好防備他搶怪的心理準備了。
但是很奇怪的,他飛到他們頭頂上卻又停了下來,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不是搶怪的?那……
宋南時只想到一個可能。
示威。
江寂皺了皺眉頭,正想開口問什麼,雲止風突然道:「他腰間掛的,是死了麼殺手的玉牌。」
此話一出,宋南時這個曾經拿死了麼殺手做過買賣的當即就驚了。
她第一反應,這人難不成是衝著她和雲止風來的?
正好,雲止風也這麼想的。
這是雲家找來的殺手。
他嘴唇緊抿,當即走上前一步。
他正想說什麼,卻見那個死了麼殺手掃視了一眼三個人,刷的一下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幅畫,對著他們比了比。
看一眼畫,再看一眼他們,再看一眼畫,再看一眼他們。
然後他的視線就略過雲止風,直接落在了江寂身上。
他道:「你就是江寂?」
雲止風兩人懵逼。
不是找他們?
江寂也懵逼:「我不認識閣下。」
那人卻笑道:「認不認識我無所謂,死在我刀下的人都不認識我,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花錢買你的命!」
他說話間,那張紙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宋南時眼疾手快,直接抓住。
然後她就看見了……嗯,一張畫像。
應該是大師兄的畫像。
但為什麼說是應該呢?
因為這畫像畫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宋南時看向那殺手的目光就複雜了起來。
能從抽像派的畫風中認出真人,果然現在哪一行都不好做。
雲止風也看了過來,只不過他看得比較具體。
他一字一句道:「殺手榜第十七名,元嬰期,本單賞金,五萬靈石。」
話音落下,雲止風和宋南時都很震驚。
宋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抓住重點:「五萬……」
雲止風嚴肅:「元嬰期……」
他們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那麼一些蠢蠢欲動。
二師姐的火葬場,可還缺人手……
一個元嬰期的打手……多少錢。
但他們又很快反應了過來,不不不,這是元嬰期,要是打不過……
宋南時看向殺手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可惜。
宋南時他們直接走向了財經致富頻道,唯有江寂還在正正經經地走男頻龍傲天線。
他冷聲道:「誰在買我的命?」
殺手嗤笑一聲:「你不需要知道,但那個人讓我給你帶句話。」
「卑賤之人生來就卑賤,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話音落下,江寂還沒來得及開啟龍傲天時間,宋南時就忍不住道:「他對付一個卑賤之人還不敢自己出面,請個元嬰期殺手殺個築基期,就這點兒膽子,找個班上也比學人家玩暗殺強。」
那個殺手聞言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我將你的人頭和你的話帶給他,想必他也很樂意多給我一筆佣金。」
方纔被人說卑賤都沒有動作的江寂這時候卻突然出手,一劍斬向半空中的殺手。
殺手輕鬆躲開,冷笑道:「有幾分膽色。」
江寂卻不應聲,只平靜道:「雲止風,帶著我師妹走。」
宋南時忍不住道:「那人特意請了殺手混進秘境再動手,必然是怕在外面動手被查出來什麼,如此藏頭露尾之人……」
江寂卻只道:「宋南時,走。」
宋南時卻不動。
一個元嬰殺手。
換做是三個月前,宋南時必然是二話不說就走了。
她愛財,怕死。
可是現在……
她突然看了雲止風一眼,雲止風也看了過來。
她問:「有把握嗎?」
雲止風:「動底牌的話,有。」
宋南時:「不動呢?」
雲止風:「四成。」
宋南時:「那事成之後老規矩?」
雲止風:「老規矩。」
他們一番對話旁若無人,那殺手氣笑了:「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兩個人突然同時動手了。
身為元嬰大能,他殺了這麼多人,第一次見到有人遇見他之後主動動手。
「有點兒意思……」
他迎了上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江寂還沒反應過來。
柳老頭急道:「你快啊!」
江寂如夢初醒,連忙迎戰。
三對一。
但是修真界的實力差距之下,三對一也好,百對一也罷,都只是數字。
如果是以前的話,對上個元嬰期,宋南時會建議他們要多快跑多快。
但是往秘境裡放殺手,顯然是準備不死不休了。
宋南時決定賭一把。
他們三個人中最能拖住那個殺手的是雲止風,這些天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越來越強了。
「彭」!
江寂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宋南時見狀留下了一圈火牆,迅速跑過去看了一眼:「江寂,你行不行?不行的話咱們三個現在跑還來得及,到時候躲……」
「師妹。」他突然道:「我這個卑賤之人,便該生來認命嗎?」
宋南時沉默片刻。
她突然道:「那我給你起一卦吧。」
江寂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
宋南時還真的認認真真起了一卦。
正拖著殺手的雲止風看得吐血:「宋南時,你還有功夫算卦!」
宋南時吼回去:「你懂什麼!我這叫上buff!」
雲止風不懂,他轉頭又迎了上去。
宋南時迅速算完了一卦。
但她卻沒看卦象。
她只定定盯著江寂,道:「江寂,你聽好了,你這一卦。」
「你這一卦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江寂愣了片刻。
下一刻,柳老頭突然驚呼:「他、他領悟了劍意!」
江寂身上突然之間爆發出濃烈的劍意,直衝雲霄!
雲止風看了一眼這劍意,直接退了出去。
江寂和他擦肩而過,提著劍迎了上去。
宋南時沒反應過來:「你怎麼回來了?」
雲止風面無表情:「不需要了。」
宋南時還想問什麼不需要了,耳邊就傳來一陣轟鳴聲。
她轉頭一看,就見方才被打的和狗一樣的江寂此時一劍將殺手轟了出去。
宋南時沉默了。
雲止風想到自己那忐忑的傷勢,開始懷疑人生。
良久,雲止風冷靜問道:「宋南時,這就是你說的……」
「開卦?」
宋南時:「……」她是在開卦,不是在開掛。
但她也很想問一下。
我命由我不由天,到底是不是什麼開掛密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6 01:56:13
第27章
天上,被輸入了正確開機密碼的龍傲天終於終於找到了他的掛。
開掛之前的龍傲天被一個元嬰期殺手暴打成了狗,而開掛之後的龍傲天立刻就不一樣了。
他手裡拿著把不知道從哪個村口打的破鐵劍,以築基之身將一個元嬰大能暴打成了狗。
宋南時:「……」
雲止風:「……」
地鐵,老人,看手機。
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魔幻和離譜,以至於宋南時和雲止風連驚歎和震驚的心都升不起。
兩個人一起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姿勢,木著臉看著半空中熱血沸騰的逆襲反殺。
宋南時甚至還抽空想,這要是放在龍傲天原著裡,現在指定得有兩個兼職解說的路人甲,一邊表達自己的憧憬和不可思議,一邊還能評價一下龍傲天和炮灰的招式和戰局,向讀者們解釋龍傲天的牛批。
所以宋南時上輩子看這一類的小說的時候,一向覺得這種小說裡真正深藏不露的不是龍傲天,而是那一個個和打卡上班似的準時出現在龍傲天的戰局裡路人甲。
他們不僅能不被炮灰,還能一清二楚地看清大能們的戰鬥,並且能把人家的家傳絕活如數家珍。
這哪裡是路人甲啊,這分明叫掃地僧。
不過可惜的是,現如今她和雲止風這兩個路人甲明顯不合格。
然而她剛這麼想著,一旁的柳老頭就迫不及待的持證上崗了。
他表情到位,語氣滿分:「這殺手的招式路數有當年神刀的影子,神刀當年叱吒一時從無敵手,可惜一朝隕落,卻沒想到如今的傳人成了殺手。」
先表達了一下對手的流批。
又道:「刀修一向霸道,他剛剛用的那招是神刀裡的破殺招,更是霸道中的霸道。」
然後解釋一下對手的家傳絕活。
最後語氣驚歎:「沒想到這麼霸道的一刀,居然被江寂一劍破了!」
你再流批怎麼樣,龍傲天更流批!
宋南時:「……」
太經典了。
經典的她很想拿小本本記下來,以免下次被迫上崗路人甲的崗位時沒話講。
她這麼驚歎之時,就聽見雲止風叫她:「宋南時。」
宋南時悚然一驚,差點兒以為雲止風也要來一番路人甲發言。
然而雲止風卻道:「他手裡拿的劍我見過,是仙緣鎮一個煉器師打的,五十個靈石一個。」
宋南時點頭:「嗯,和你的驢一個價。」
雲止風:「……」
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提驢?
雲止風頓了頓,分析:「你師兄現在的修為是築基期,隱隱有突破金丹期的影子,劍招之中劍氣濃烈,明顯是領悟了劍意,一個劍修剛領悟劍意的時候往往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緒激烈時會透支靈力激發劍意,想必在這兩相加持之下,他這才能轉瞬之間逆轉形勢。」
他試圖將龍傲天的開掛合理化。
宋南時點頭:「嗯,所以你想說什麼?」
雲止風沉默片刻。
然後他鄭重道:「我想問問,你剛剛和你師兄到底是算了什麼卦,不管是心境突破還是領悟劍意,都該有個契機。」
頓了頓,又道:「當然,若是不能說的話,你就當我沒問。」
宋南時想了想,遲疑:「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頓了頓,她認真道:「大概是,中二語錄?」
雲止風:「……」沒聽懂。
但宋南時覺得雲止風這話提醒了她。
她或許該準備上一本中二語錄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她左看右看,她親愛的龍傲天大師兄的開掛密碼都是那句中二語錄啊!
她若有所思之際,便聽見旁邊的雲止風道:「能請你仔細說說嗎。」
宋南時:「?」
什麼仔細說說。
雲止風:「中二語錄。」
宋南時:「……」
她眼神逐漸詭異了起來。
雲止風不知道宋南時為什麼這麼看他,但他卻直覺不對。
他頓了頓,低聲解釋道:「心境的突破可遇不可求,但有時候方法卻是相同的,我曾受過傷,修為有損,我想試試這對我有沒有用。」
說著,他還鄭重道:「拜託了。」
宋南時:「……」
她第一次聽說這種要求,一時間大為震撼。
而且雲止風的態度實在是過於鄭重,宋南時有點兒亞歷山大。
她遲疑道:「但是這中二語錄……」
話沒說完,就見雲止風凌然道:「不管有什麼後果,在下一力承擔!」
宋南時:「……」
這人指定把中二語錄當成什麼危險秘法了。
宋南時一言難盡道:「那我可就說了。」
雲止風神情肅穆:「你說。」
然後,兩個人便在這龍傲天開掛的名場面下交流起了中二語錄。
宋南時相當認真:「我命由我不由天!」
雲止風:「……」
啥玩意?
見雲止風神情迷茫,宋南時又換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雲止風:「……」他更茫然了。
宋南時堅持不懈:「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劍來!」
雲止風的表情逐漸麻木。
沉默良久,他神情複雜道:「原來令師兄……愛好如此奇特。」
宋南時攤了攤手:「這,就是龍傲天。」
雲止風不明所以。
龍傲天?宋南時的師兄不是叫江寂嗎?
難道是別名?
但他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此時這個方法對他沒有用,他也不太失望。
他就覺得江寂的愛好挺別緻的。
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仍在交手的江寂和殺手。
宋南時看了他片刻,突然問:「你受傷之前,很厲害?」
雲止風想了想,道:「尚可。」
哦,那就是很厲害了。
宋南時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像我大師兄這樣臨陣爆發築基逆襲過元嬰嗎?」
雲止風實事求是:「沒有過。」
宋南時剛鬆了口氣,想著修真界到底也不是遍地龍傲天,便見雲止風樸實道:「因為我修煉的比較快。」
宋南時:「???」
雲止風解釋:「我比同齡人修煉的快一些,同齡之中無人敵我,再往上就是老一輩了,他們自持身份,不願與我比鬥,所以我尚未遇到過需要臨陣反殺才能贏的情況。」
他說得相當委婉,但宋南時聽出了一股「那些老一輩怕輸給我所以不和我打」的意味。
她的神情頓時就一言難盡了起來。
剛剛她還覺得這雲止風老實,現在卻越說越離譜了。
按他說的,龍傲天走得是「莫欺少年窮」路線,那他走得就是「天之驕子」路線?
那他高低不是個主角也得是反派。
哪裡那麼多主角反派,還都讓她碰見了啊!
算了,裝逼也不犯法。
這時雲止風還在裝逼:「逃命的時候我已經身受重傷,那時候是生死比鬥,我不算全身而退,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也算不上輸贏……」
宋南時鼓掌、讚歎,當了一個成功的路人甲。
雲止風一看就知道她沒信。
他面無表情地閉上了嘴。
這時,江寂那邊的一場逆襲反殺終於結束。
江寂一劍將那殺手從半空中擊落,一腳踩在他的胸膛,隨即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丹田。
殺手慘叫著昏迷了過去。
江寂面無表情,臉上沾染著的鮮血襯得那一張劍眉星目的臉煞氣凌然。
說實話,帥得很。
帥得很的大師兄轉過頭,看向宋南時,聲音沙啞道:「三師妹,我做到了。」
宋南時大喜,抬腳就朝江寂奔去。
江寂下意識地抬起手,想給這個自己一直虧欠的小師妹一個擁抱。
他的臉上滿是動容。
柳老頭看著這對感人至深的師兄妹,也滿是動容。
只有雲止風面無表情。
他覺得,沒這麼簡單。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江寂動容道:「三師妹……」
……然後他三師妹就和他擦肩而過,一把撲到了那殺手身旁。
江寂:「???」
宋南時還提醒他:「腳挪挪。」
還沒裝完逼的龍傲天被迫挪腳。
宋南時看了一眼那殺手,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然後她大手一揮,道:「分贓!」
江寂和柳老頭:「……」哈?
雲止風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走了過去。
宋南時已經迅速劃好了分贓情況。
她道:「大師兄出力最大,拿六分,我和雲止風後來沒怎麼插手,一人兩分。」
說真的,她愛財歸愛財,但還真的挺有原則。
柳老頭看他們熟練的樣子,不由得懷疑道:「他們到底做了多少這種黑吃黑的勾當?」
江寂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道:「不用,我的那份……」
宋南時卻回頭,笑咪咪道:「不行,這是規矩。」
江寂看了一眼雲止風。
雲止風神情自若,絲毫沒覺得和同伴黑吃黑有什麼不對。
他們還商量。
雲止風道:「我有一個御獸師們用來裝靈獸的儲物戒,可以裝有神識的靈獸,自然可以裝人,先把他裝進去,回去賣給你師姐。」
江寂:「……」
二師妹什麼時候開始做的人口買賣?
說話間,兩個人從那殺手身上搜出來了快一萬的靈石來。
宋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這……
但她不捨地開始分靈石。
只不過江寂執意不肯多拿,只願意和他們平分。
他道:「三師妹,這是你應得的。」
宋南時也沒有強求。
她只道:「等回去之後把這個殺手送到二師姐那裡,我把錢給你送來。」
江寂:「……」
所以有沒有人告訴他,他二師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活人買賣?
三師妹還是她下線?
江寂在懷疑人生中拿到了平生第一把黑吃黑的錢。
說實在的,江寂並不缺錢。
但宋南時笑咪咪的,顯然很開心。
雲止風這個冷淡性子這時候都溫和了下來。
江寂莫名的,也覺得這筆錢很讓人開心。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大師兄。」
宋南時突然轉頭,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江寂愣了愣。
然後他突然笑了出來。
雲止風挑眉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快突破金丹了。」
江寂遲疑了一下,點頭:「是。」
雲止風:「秘境不是個突破的好地方,你最好壓制一下修為,等出去之後再行突破。」
江寂點頭:「我明白。」
他看了看宋南時的背影,抬腳走了過去。
這時,宋南時正在算自己手上有多少靈石。
江寂走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算,等她心情很好的停下來後,這才問:「師妹,你給我算的那個卦象,到底是什麼?」
宋南時轉頭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信命嗎?」
江寂遲疑。
但沒等他回答,宋南時便道:「你不信,你若是信命,覺得卑賤之人便生來卑賤,那不用等到今天,你早該束手就擒了。」
江寂沉默片刻,緩緩道:「對,我不信。」
宋南時笑了笑:「巧了,我也不信。」
江寂驚訝:「你是卦師……」
宋南時打斷他:「正因為是卦師,我接觸多了命數,所以才不信。」
她輕笑:「我要是信命,還用得著天天想辦法破我的窮鬼命格嗎?」
江寂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宋南時沒看他,悠悠道:「所以啊大師兄,我當時算出了什麼,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信什麼。」
江寂怔住。
等他回過神時,宋南時已經跟著雲止風處理現場了。
柳老頭悠悠的飄到他身邊。
他張口道:「你這個師妹啊……」
江寂接道:「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是嗎?」
柳老頭一卡,嘟嘟囔囔地怪他搶自己的話。
江寂但笑不語,只覺得心境從未有過的開闊了起來。
……
黑吃黑了一把的三個人直接原地停留了兩天,讓江寂好好打坐穩固自己的修為,別就在秘境裡突然就渡劫了。
到了第三天,江寂睜開了眼,三人繼續啟程。
宋南時問江寂去哪兒。
江寂直接道:「我們去找覺英草。」
宋南時一愣。
雲止風看了她一眼:「覺英草?」
江寂點頭:「我承諾給三師妹帶覺英草,但沒找到。」
雲止風:「那就找吧。」
宋南時連忙道:「我現在已經不需要……」
她沒說完,雲止風便道:「既然是沒有找到東西,那哪怕現在不需要了,以後也總有需要的時候。」
少數對多數,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宋南時向來覺得自己臉皮很厚,可是此刻,她卻莫名渾身不在了起來。
她說不出為什麼。
最終,她只能乾巴巴道:「既然你們要找,那就找吧。」
之後,三個人就踏上了尋找覺英草的路。
宋南時知道這種靈草很稀缺,當初她和江寂說要覺英草的時候,就是抱著他不會記得的想法才隨口說了這麼一味難找的東西。
所以江寂尋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
宋南時都快以為這次也要空手而歸了,她還想著,等找兩天找不到,就勸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然而不知道是運氣到了還是真就這麼巧了,決定開始找覺英草的第二天,他們便在一處懸崖上看到了覺英草的痕跡。
開著藍色小花的靈草在懸崖峭壁間搖曳。
宋南時愣了愣。
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突然感到了一股腳踏實地的踏實感。
她說不出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她只覺得,來這個秘境其實也不壞。
她就這麼帶著一股莫名而來的感動,主動上前去摘那顆覺英草。
她的手觸上了那藍色的花,臉上甚至還帶著笑。
然後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下一刻,腦海之中警鈴大作,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危險。
然而還沒等她做出反應,她的整個世界就開始天旋地轉,她的身體憑空下墜。
宋南時的耳邊聽到了雲止風厲聲呼喊:「宋南時!」
還有江寂:「三師妹!」
隨即兩隻手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三個人就這麼一起墜了下去。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
宋南時在一陣眩暈之後迅速回過神來,身體仍舊往下墜,耳邊,是雲止風穩重的聲音:「宋南時,手給我。」
宋南時不答,沉默良久,只在半空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覺英草。
此時此刻,她那滿腔莫名而來的感動都化成了一句凎。
……她真的是腦子被雲止風吃了才會相信這兩個狗男人的話。
身體仍舊在下墜,不知道這裡到底是有多高,宋南時面無表情地聽著耳邊兩個除了添亂屁用沒有的男人一本正經地談論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一時間是又想哭又想笑。
你們哪怕是留一個在上面想辦法呢。
現在可好了,兩個一起下來,還真是不同生共死都不行了。
然後她就笑了出來:「哈哈。」
兩個沒用的男人停了下來。
詭異的沉默。
隨即,江寂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師妹,你還好嗎?」
宋南時:「哈哈哈。」
江寂:「……」
耳邊,跟著他們一起往下墜的柳老頭砸了咂嘴,道:「完了,你三師妹瘋了。」
江寂連忙道:「師妹你別害怕,雖然不知道下面是什麼,但若是有危險,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
雲止風也道:「宋南時,你放心……」
他們的承諾鏗鏘有力。
下面有沒有什麼危險宋南時不知道,但是她卻覺得吧,在沒有危險的時候,這兩個狗東西分明才是最大的危險。
她真是腦子被這兩個人一起啃了才會信了他們的鬼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古人誠不我欺。
於是她又笑:「哈哈哈哈。」
江寂慌裡慌張:「師妹,你別笑了,我害怕。」
這一次,雲止風對此保持了高質量的沉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6 01:56:39
第28章
身體的下墜帶來了耳邊強烈的風聲。
可下墜中的三個人卻保持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這不合時宜的沉默配合著三個人迅速掉落的狀態,莫名讓眼前的場景透露出一絲絲滲人的意味。
可是這時候,連一向跳的最高的柳老頭都沒敢吭聲。
強烈的求生欲之下,這二人一鬼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
他們覺得,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對著宋南時多嗶嗶一句,那麼等他們落地之時,就是被宋南時徒手撕成碎片之際。
眾人面面相覷。
然而還沒等他們用眉眼官司交流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先前趕路爬山時被宋南時順手塞進雲止風儲物戒裡的驢兄就不合時宜的探出頭來。
驢兄本意是想探出個頭透透氣的,然而一雙驢眼左看看右看看,驢兄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驢眼緩緩地睜大。
下一刻,殺驢似的慘叫聲打破詭異的沉默,一瞬間響徹天地!
「啊啊啊啊——呃!」
江寂:「!」
他一顆心臟嚇得險些跳出來,當即驚恐的看向了自己三師妹!
宋南時緩緩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江寂結結巴巴:「師、師妹……」
比起江寂這個被嚇得不知所措的,雲止風就顯得臨危不懼了許多。
他反應迅速的一把將驢頭按進了儲物戒裡,還順手將儲物戒給封了,這才抬起頭,對上宋南時的視線。
他冷靜地衝她點了點頭:「沒事了,你繼續。」
宋南時頓了頓。
然後她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這一切都落在了江寂的眼中。
他目瞪口呆。
這一瞬間,將來的龍傲天頓時對他的未來宿敵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畏之情,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宋南時的眼角餘光將這一切收歸眼底,一時間只覺得想笑,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樂得。
她又往下看了一眼。
腳底是一望無際的黑,彷彿沒有盡頭一般,而抬起頭,他們也已經看不到一絲光了。
宋南時沉默片刻。
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四個字。
落崖定律。
操!
她單知道江寂別名龍傲天,卻忘了龍傲天遇崖必落,落崖必有機緣這條鐵律!
當她看到這覺英草長在懸崖邊時就應該意識到啊,龍傲天遇到的懸崖,它怎麼可能是普普通通的懸崖!
宋南時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場景。
那懸崖其實算不上深,左右也不過二十米,遠不到深不見底的程度。
而且覺英草離懸崖尚有三四米的距離。
她咂摸了一下,覺得她哪怕再怎麼身嬌體弱也不可能摘個草就一個腳滑滑過三四米,直接劈叉墜崖。
這不叫腳滑,這叫雜耍。
而且退一萬步講,哪怕她真就一個腳滑劈叉墜崖了,那二十米的懸崖應該也墜不出眼前這萬丈深淵般的蕩氣迴腸。
而這一切的一切,只發生在自己摘下覺英草的瞬間。
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力量拽著她直直的往下墜。
覺英草。
宋南時沉思了片刻,覺得比起那什麼墜崖定律讓自己強行墜崖了,問題還是更可能出現在覺英草上。
她知道有一些法修大能,能利用陣法或者空間術法獨立開闢出一片空間來。
這種空間往往需要一個進入的契機或者……鑰匙。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覺英草。
好的,鑰匙。
想通了這一點,她接下來的思維就更順了。
這種空間很難煉製,但對敵的作用又不是很大,所以一般都是一些大能才有功夫煉製,通常是用來留下傳承的。
誒,這不是巧了嘛,她進來的時候剛聽趙師姐科普過,這白梧秘境之所以這麼熱門,就是因為曾經有一個大能在這秘境裡留下了自己的傳承。
傳承、空間、龍傲天。
呵呵呵呵。
真不愧是落崖定律,哪怕落崖是假的,機緣也必須得是真的。
宋南時不由得笑出了聲。
然後她聽到江寂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妹,你、你笑什麼呢?」
宋南時轉過頭,看到了始作俑者龍傲天。
她溫聲道:「我高興呢。」
江寂:「……」
他不敢吭氣了。
宋南時又往下看了一眼,開口道:「我們掉了多久了?」
雲止風簡短有力的答到:「半盞茶的功夫有了。」
她又問江寂:「大師兄,你在這裡能御劍嗎?」
江寂受寵若驚,連忙道:「掉下來時我就試過了,不可以。」
不出所料。
宋南時咂摸了一下,覺得這留下傳承的老頭是不是有點兒毛病。
進去之後先讓人體驗一下自由落體?
然而她剛這麼想著,卻聽見江寂突然道:「有光!」
三個人頓時低頭看了過去。
方纔還漆黑一片彷彿墜不到盡頭的黑暗裡出現了一星一點的光芒,並且在飛速靠近!
宋南時立刻反應過來,當即道:「是地面,準備一下!」
哪怕是修士,這個高砸下去小命也是會沒半條的!
三個人當即開始各顯神通。
江寂和雲止風兩個劍修抽出了劍,宋南時的黑籤已經握在了手中。
在三人的聚精會神之中,那光芒越來越近,隨之看清楚的還有堅硬的石頭地面和石壁。
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
宋南時只來得及想這麼多。
眼看著高度已經差不多,三個人同時出手了。
雲止風和江寂眼神犀利,眼看著地面近在咫尺,一左一右地砍出了兩劍,劍光落在石壁上發出劇烈的轟鳴聲,反作用的力道讓兩個人的下墜速度逐漸放緩。
宋南時就更簡單了,她直接祭出了離火,離火從地面蒸騰而起,化作了一朵巨大的火蓮輕柔地接住了半空中的宋南時,將她穩穩地送到了地上。
火蓮消散,宋南時落地,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然後她就被那一左一右濺過來的石屑灰塵撲了個滿頭滿臉。
宋南時:「……」
累了,毀滅吧。
而另一邊,雲止風和江寂幾劍下來成功止住了下墜的力道,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兩個劍修隔著漫天的碎石對視一眼,不由得相視一笑,頗有些劍修之間的惺惺相惜。
然後他們身後就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挺帥的,是吧?」
江寂下意識道:「還可以吧,這是基本操作……」
他帶著笑意轉過了頭。
然後笑意就這麼凝固在了臉上,逐漸變得驚恐。
宋南時帶著滿身的石屑,灰頭土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江寂驚恐:「師、師妹……」
雲止風沉默片刻,沉重地閉上了眼。
這一刻,他覺得若是有一天他們在這個秘境裡被宋南時下黑手弄死,也不是很奇怪。
柳老頭一聲長歎,搖頭道:「兄弟鬩牆啊兄弟鬩牆。」
……
半刻鐘之後。
宋南時打理好了自己,抱著手臂站在牆邊,聽著面前兩個除了添亂屁用沒有的男人努力轉移話題。
江寂:「師妹,你摘那顆覺英草的時候,我和雲兄看到你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泥沼一般的東西將你往下拉,我們想將你拉出來,誰知道也到了這裡。」
雲止風點頭表示贊同,補充道:「這應當是秘境裡什麼大能留下來的獨立的空間,不知道到底是何作用。」
除了大能傳承他們沒想到之外,他們和宋南時分析的一般無二。
江寂道:「所以我覺得,出去的關鍵應該還在師妹手裡的這棵覺英草。」
雲止風卻搖頭表示反對:「不,這覺英草或許是進來的鑰匙,但是出去要是也能靠覺英草的話,這空間不免就簡單了,我想不出有誰會大費周章特意做出這麼簡單的獨立空間來。」
他們在一旁爭論,宋南時就四下裡打量著這個地方。
和她在半空中看到的差不多,這裡是一個巨大的石洞一般的地方,有桌椅、有坐榻、甚至還有遍佈灰塵的茶具,彷彿這裡曾經生活過一個人一般。
很符合宋南時想像中大能會居住的地方。
但她卻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
不過仔細想想,修士的洞府大多這樣,大同小異罷了,也沒什麼可眼熟的。
眼看著那兩個人還在討論,宋南時直接開口:「行了,有爭論這個的功夫,咱們還不如看看這裡能不能找到什麼出去的辦法。」
這兩個人也可能是自知理虧,宋南時一開口,他們乖得很,二話不說就開始四下翻查。
宋南時也跟在他們身後翻查這什麼,只不過他們找的是出去的辦法,宋南時就專盯著江寂,看看這龍傲天能不能找到什麼傳承,然後他接了傳承他們趕緊出去。
再順便看看這裡有什麼蛛絲馬跡。
四下看著,她眼角餘光瞥到了桌子上的茶具。
那茶具雖然落滿了灰塵,但一眼看過去就是被人精心維護使用過的,想必主人也是個愛茶的人。
宋南時不由得想,教她算卦的師老頭也很喜歡喝茶。
除了喝茶,他還愛酒。
手裡但凡有點兒閒錢,他幾乎都花在了茶酒上。
她這麼想著,漫不經心的拉開了一旁的一個木製茶櫃,就看到了擺的滿滿噹噹的一罈罈酒。
宋南時一愣。
雲止風見狀,下意識問道:「怎麼了?」
他立刻過去看,看到茶櫃裡是一罈罈的酒,不由得鬆了口氣。
酒罷了。
宋南時回過神來,先是皺眉,然後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不過突然想到,師老頭……教我算卦的師長老也是個愛茶又愛酒的人。」
雲止風神情一動。
他若有所思道:「那倒是巧了。」
宋南時聽著他的語氣,越發覺得不對勁。
可她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愛茶又愛酒的人世上這麼多,千里之外的師老頭能和一個逝世千年的大能有什麼聯繫?
是她多疑了。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緩緩關上了茶櫃,揚聲問江寂:「大師兄,你找到什麼沒有?」
江寂找的一腦門汗:「沒有任何線索。」
宋南時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一眼望去只有這些東西,還有什麼是他們沒注意的嗎?
難不成是這山洞裡藏了什麼能一鍵傳承的陣法等著大師兄發現,還是說這麼山洞只是個障眼法,裡面還有個密室什麼的?
想到密室,宋南時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一旁的燭台上。
按小說或者電視劇裡的套路,這時候她只要擰一下那燭台,石壁上就會噌的一下出現個密室入口。
宋南時就下意識地去擰了一下。
然後……
「嗡——」
宋南時猛然鬆手,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石壁上緩緩向兩邊打開的石門。
這……真的有密室?
怎麼會這麼巧……
這聲動靜讓江寂和雲止風都回過了頭,柳老頭見狀驚呼了一聲:「這裡居然還有密室!」
江寂也有些不可思議,回過頭看向宋南時:「師妹,你是怎麼找到的?」
宋南時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巧合?」
江寂便道:「那我先進去探探。」
他主動開口。
宋南時就不由得想,這或許真的是龍傲天的傳承秘境了。
於是她一時之間就沒開口反對。
江寂見狀,抽出了長劍,做出警惕的姿態,就準備進那個「密室」探路。
宋南時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一股愈發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很不對勁。
可是這裡……
宋南時再次抬起頭,環視了這整個石洞。
此時,江寂已經走到了「密室」門外,抬起了一隻腳。
電光火石之間,宋南時終於意識到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她厲聲道:「停下!」
與此同時的還有雲止風的聲音:「回來!」
江寂茫然停下腳步,不解的看向他們。
雲止風卻只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皺著眉頭,緩緩將這個山洞打量了一遍。
她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桌上精心維護的茶具,放在茶櫃裡的酒。
這一切都給她一種既視感。
師老頭。
師老頭愛茶愛酒,並且他喜歡將酒裝進茶櫃裡。
因為有過一段時間,宋南時很反對師老頭酗酒,他怕麻煩,就把酒裝進了茶櫃裡,裝作裡面裝的是茶葉,騙了她不少時日。
宋南時認識的人裡,只有師老頭會這麼做。
而且這個山洞……
宋南時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感覺這個山洞很熟悉了。
因為這山洞完全就是師老頭的洞府放大美化又做舊之後的版本啊!
操!
片刻之前的宋南時想,師老頭遠在千里,怎麼可能和千年之前的大能有什麼聯繫。
此刻她還是這麼想,師老頭和一個千年前的大能哪裡來的聯繫,千年前師老頭還沒出生!
但她卻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師老頭和千年前的大能沒有聯繫,但是此刻,和已逝的大能產生聯繫的,是她宋南時。
宋南時突然就明白了。
這裡不是什麼千年之前大能居住的洞府。
這是宋南時想像之中,一個大能該住的地方。
宋南時此生接觸過的她覺得最仙風道骨最像個大能的人不是她的師尊不歸劍尊,而是師老頭。
於是她就覺得,一個千年前的大能,理應像師老頭一樣,居住的樸素,風趣愛酒。
於是現如今呈現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個讓她充滿了既視感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按她的想像來的。
她覺得,一個大能的傳承很難找到,這裡理應有個密室。
於是便有了個密室。
她想像中電視劇裡的密室大多是用燭台之類的打開。
於是她便用一個燭台打開了密室。
宋南時吐出了一口氣,伸出手看向了手中的那棵覺英草。
在她的注視之中,覺英草緩緩變形,最終變成了一顆發光的石頭。
與此同時,一起消失的還有這個宋南時想像中的「大能居所」。
密室沒有了,洞府沒有了,所有人站在了一個純白的空間之中。
江寂一驚:「怎麼回事!」
柳老頭也是一驚:「難道……」
雲止風若有所思:「果然……」
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麼,只有江寂還不在狀態。
宋南時看了看手裡發光的石頭,又看了看純白的空間,撓了撓頭。
好吧,連這棵覺英草也是她想像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現在手裡這顆石頭和眼前純白的空間究竟是這個空間的本來面目,還是說,這仍是她想像中「應當是這樣的」。
這時,雲止風已經開口道:「是幻境,一個依靠人的想像隨意變化的幻境,我們剛剛看到的,應該就是宋南時想像出來的一切。」
柳老頭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見,在一旁補充:「我們應該是剛上山的時候就著了道了,你們要找覺英草,於是那個能把你們拉進幻境的鑰匙就變成了覺英草,我說這年頭覺英草怎麼突然就這麼好找了!」
宋南時面無表情。
她終於明白他們剛掉進來的時候為什麼會掉這麼久了。
因為那時候她還沒想像下面會是什麼啊!
等她推測出這裡應該是大能傳承的地方了,這裡就按她的想像來了個大能居所,然後他們就突然到底了。
她冷靜問:「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江寂和雲止風對視一眼。
柳老頭在一旁道:「雖然不知道這幻境為什麼以你師妹的想像為引,但一般這種情況,我們只能靠你師妹了。」
於是江寂這個剛搞清楚情況的就不得不硬著頭皮裝懂:「只能靠你了。」
宋南時:「我要怎麼做?」
柳老頭:「你只要能做到無慾無求,這個幻境就能破!」
江寂當傳聲筒:「你要無慾無求!」
宋南時:「……」
無慾無求。
你在難為我胖虎!
宋南時大概也能猜到這個秘境的用意,假設這仍舊是大能傳承的考驗的話,那大能就是在篩選人品。
但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會篩選到她身上!
不應該是龍傲天嗎?
她一個愛錢的俗人!讓她無慾無求?
她剛這麼想著,只見半空之中突然嘩啦啦的下起了靈石來。
宋南時:「!」
她眼睛都直了!
但是一想到這都是她的想像,她又覺得心如刀絞!
一旁,被靈石砸了一臉的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抬頭:「宋南時,你剛剛在想什麼!」
宋南時老老實實:「想靈石。」
雲止風冷靜道:「是不是還順便想了一下我剛剛把石屑濺了你一身,你該怎麼報復我?」
宋南時:「……」
被看穿了。
他們在這裡討論這是不是報復,另一旁的江寂快被靈石埋了,連忙道:「師妹!你快想些其他的!」
宋南時一見江寂的慘狀,也急了。
龍傲天要真被她埋死了就完了!
但她越是這麼想,往他身上埋的靈石就越多。
連雲止風都沒能倖免。
雲止風忍無可忍:「不要再想靈石了!」
宋南時:「……」這何其困難!
她咬牙道:「那我該想什麼!」
雲止風:「你隨便想什麼都不要想靈石了!」
眼看著兩人快被靈石埋嚴實了,宋南時連忙平心靜氣,試圖轉移注意力。
不要想靈石不要想靈石!
快想些其他的!
下一刻,靈石沒了。
半空中下起了無數金銀財寶丹藥法器。
三人:「……」
就是離不開錢唄?
宋南時也有些丟臉,訕訕笑道:「我再試試。」
然後她擺出了打坐了姿勢,努力平心靜氣,無慾無求。
但是打坐只能讓人平心靜氣,卻不能讓人無慾無求。
於是,宋南時打坐之中大腦飛速轉動,雲止風和江寂就隨著她的「無慾無求」接連經歷了山洪、海嘯、火災、地震。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自然災害漸漸的有往人為災害轉換的趨勢。
比如一個長得和江寂差不多的男修突然衝出來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比如一個和諸袖長得差不多的女修腦門上頂著火葬場三個大字。
比如莫名其妙的仙魔大戰,一個不知道什麼鬼東西大喊「我毀了三界也要得到你!」
江寂和雲止風:「???」
柳老頭開了眼:「你這個師妹應該看了不少話本吧?」
然後就越來越離譜。
雲止風和江寂,加上一個柳老頭,三個土著修真界人士,在今天經歷了來自現代電影世界的星際大戰和喪屍圍城。
柳老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個個模樣恐怖的喪屍,終於懷疑人生:「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精神世界居然已經重創成這樣了嗎?」
他有點兒擔心宋南時的精神狀態。
雲止風最終的忍無可忍,是在他看到了一個方塊盒子裡爬出來一個一身白衣頭髮往前梳的女人之後。
他在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音樂中上前,將打坐的宋南時叫醒。
宋南時睜眼,茫然:「怎麼了?」
雲止風:「你還是別無慾無求了。」
他平靜道:「我害怕。」
宋南時:「……」
她神情一言難盡了起來。
你們兩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怎麼什麼都怕?
中看不中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6 01:57:04
第29章
宋南時自從開始修煉以來,從沒有哪次打坐能有這次認真投入了。
然而屁用沒有。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蒲團上,看著眼前那個和他們幾個古代人格格不入的電視機。
長髮白衣的貞子小姐姐伴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音樂,手腳並用地從電視機裡爬出來。
宋南時覺得,她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再也不會經歷比眼前這一幕更離譜的事情了。
真的,不會更離譜了。
貞子小姐姐手腳僵硬而怪異地爬出電視機,在越發恐怖的音樂之中,緩緩地向他們爬來。
三個人外加一個不算人的柳老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看了半晌,柳老頭皺眉發出質疑:「這女娃子的腿腳是不是有些毛病,不會站起來走嗎?」
宋南時:「……」
說實話,由於她對貞子小姐姐爬出電視機的那一幕印象過於深刻,所以她現在也快忘了貞子小姐姐的前進方式到底是走路還是爬了。
但是她還是覺得讓一個女孩子在地上爬良心挺過不去的。
於是下一刻,還在爬的貞子小姐姐噌的一聲就原地站了起來。
她用一種飄忽而詭異的前進方式,緩緩地靠近他們,那音樂聲也愈發的恐怖了。
江寂看了半晌,評價道:「這位姑娘的腳法挺奇特的,戰鬥之時很容易迷惑敵人,值得一學。」
然後他問宋南時:「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宋南時:「……你可以叫她貞子。」
「哦。」江寂很禮貌的沖貞子點頭:「貞子姑娘。」
柳老頭當即嗤笑道:「你傻了啊,這是你師妹想像中的人,你要想找人請教也得先出去。」
江寂就問宋南時:「那敢問這位貞子姑娘哪裡人士?」
宋南時:「……你應當問哪裡鬼士。」
江寂大驚:「這位姑娘是鬼?!」
柳老頭也大驚:「什麼?是鬼?不可能!小老頭我現在也算得上半個鬼了,我們鬼從來沒有過這麼爬的!」
這麼說著,這小老頭看向貞子的目光頓時就挑剔了起來,從上到下的對她一陣批判,大有把她開除鬼籍的意思。
宋南時:「……」
你們這群人有毛病吧!看個鬼片不害怕也就算了,還帶人身攻擊人家演員的?
人和人的悲喜並不相同,宋南時只覺得他們吵鬧。
很顯然,覺得吵鬧的並不止宋南時一個人。
自從把宋南時叫醒之後始終保持了高質量沉默的雲止風終於忍無可忍地開了口,「宋南時,你能先把這個音樂停了嗎?」
宋南時:「……」
她頓了頓,在腦海裡換了首BGM。
於是下一刻,響徹整個空間的恐怖音樂換成了《好運來》。
眾所周知,恐怖片的氣氛一半都是音樂烘托起來的。
於是,在好運來的烘托之中,宋南時頓時覺得連貞子姐姐那恐怖詭異的腳步一下子都有節奏感了起來,讓她很想往她腦袋上別個大紅花。
然後下一秒,白衣貞子的頭髮上就出現了一朵喜氣洋洋的大紅花。
宋南時一見那大紅花,又不由自主地想,這大紅花可真適合扭秧歌。
再然後,貞子小姐姐腰間就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紅布。
貞子小姐就這麼頭髮披散在臉前,兩手拽著紅布,跟隨著《好運來》的音樂充滿節奏的扭了起來。
眼前的畫面一瞬間就從恐怖片頻道轉台到了民生頻道,充滿了鄉土氣息。
雲止風:「……」
宋南時:「……」
宋南時沉默片刻,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轉頭,就看到雲止風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
宋南時很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我忘了你害怕。」
雲止風聞言一下睜開眼:「我害怕?」
宋南時理直氣壯:「不是你自己說得嗎?讓我別無慾無求了,你害怕。」
雲止風一下子氣笑了。
他面無表情道:「所以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我說我害怕,其實是在害怕你目前的精神狀態。」
宋南時:「……」
不好意思,讓您惦念了。
但是吧……
宋南時低頭,神情複雜地看向手裡那塊發光的石頭。
說真的,如果不是有這一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居然如此的豐富。
音樂在吵鬧,女鬼在吵鬧,江寂和柳老頭也在吵鬧。
雲止風揉了揉額頭,聲音疲憊:「你先把音樂和這什麼女鬼都停了,換一個安靜的環境,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其他辦法。」
一通操作猛如虎,最終睜眼一看鬧成了這樣,宋南時自知理虧,連忙道:「好的好的。」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念叨著「安靜的環境安靜的環境」。
在她的努力之下,眼前的場景幾經變化,最終,所有人都坐在了一堆金銀珠寶靈石法器旁。
身下,是高純度的靈石打造的椅子。
音樂沒了,女鬼沒了,秧歌也沒了。
是一個安靜的環境。
安靜而祥和。
滿是金錢的氣息。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宋南時那十分不好意思地聲音:「我努力了很多次,最終發現了一個道理。」
她認真道:「果然,唯有金錢,才能讓我這顆躁動不安的心為之平靜。」
她自我剖析了個明明白白。
這一刻,雲止風突然開始懷疑人生。
讓一個如此愛錢的人無慾無求?那他們這輩子真的還能出得去嗎?
他睜開眼,沉聲道:「打坐不能讓你無慾無求的,我們得另想辦法。」
宋南時聞言,自知這事馬虎不得,當即認真道:「那你們都有什麼辦法,我們都試試。」
江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
柳老頭也在冥思苦想。
好半晌,雲止風突然道:「我有一套新的修煉方法,可以讓修煉之人凝神靜氣不為外物煩憂,我現在教給你,你可以試一試。」
宋南時聞言,第一反應是不妥。
她委婉道:「修煉方法可都是一個家族或者一個門派的不傳之秘,就這麼教給我,不合適吧?」
雲止風反問:「那讓我們都困在這裡出不去就很合適?」
宋南時:「……」
她妥協了,問:「這套功法能讓我無慾無求?」
雲止風斬釘截鐵:「不能,但它比其他功法更容易進入無物無我的狀態,說不定就能欺騙這幻境。」
宋南時聞言唉聲歎氣:「只能先試一試了。」
兩個人行動力很強,當即就要開始教學。
江寂見狀連忙帶著柳老頭去了另一邊,轉過頭不看他們,以免誤學了人家功法。
宋南時和雲止風身下的玉石椅子換做兩個蒲團,兩個人相對而坐。
宋南時神情認真,集中了注意力,準備聽他念法決。
誰知雲止風卻直接道:「抬手。」
宋南時不明所以地抬起了手。
下一刻,雲止風的手貼在了她掌心。
宋南時一愣:「沒有法決嗎?」
雲止風想了想,道:「我當初學的時候,是家中一個長輩直接將自己的靈力送到了我體內,帶動我全身經脈走了一個大周天。」
他淡淡道:「他們說這樣比較快。」
宋南時聞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由修為強大之人強行帶著小輩運行功法,這確實是一種比較快的教學方法,比背熟法決之後自己領悟要快得多。
但只要是還想讓自己徒弟走得長遠一點的師尊,都不會用這種方法。
其一,對一個還沒開始修煉,身體裡一絲靈力都沒有的孩子來說,他人的靈力強行灌入身體痛苦非常,稍有不慎甚至會損傷經脈。
其二,這種方法的快,是拿悟性換的,只有運行方法沒有法決,相當於背了一篇晦澀的古文卻不解其意,生搬硬套,遲早會出問題。
這是在犧牲以後的前途來換一時的快,若是那孩子悟性好一些,自己能從運行方法中悟出法決還好,要是孩子悟性再差一些,最多到二十幾歲,修行之路就必然會斷絕。
哪怕是宋南時,她天天吐槽自己師尊渣,那個渣師尊也沒這麼教過徒弟。
宋南時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雲止風,有心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
雲止風見狀,反而道:「你放心,你體力有靈力,只要跟著我的引導走,不會出什麼事,至於法決……」
他沉吟片刻,道:「我這些年自己有領悟一些,等出去之後我來教你。」
宋南時見他大有要來給她當師傅的意思,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有法決,這次是事從權宜,事從權宜而已!」
雲止風愣了愣,低頭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然後,他就開始引導著宋南時適應新的修煉方式。
二人身後,柳老頭百無聊賴地回頭看了一眼,頓時睜大眼睛,連忙道:「江寂江寂!那小子對你師妹動手動腳,簡直沒眼看!」
江寂聞言立刻回過頭。
然後他就看到,二人只有手心相貼,神情都很正經,不正經的只有柳老頭一個。
他無言以對,只能斥責道:「這種事情,不要亂說!」
柳老頭百無聊賴:「反正除了你,別人又聽不見。」
江寂皺著眉,試圖掰正柳老頭的思維,然而還沒等他掰扯完,雲止風就走了過來。
江寂驚訝:「你不是在教師妹?」
他抬眼看去,就見自己師妹還在打坐。
雲止風淡淡道:「教完了,剩下的就看她什麼時候學會了。」
想了想,他又道:「我當初學會用了三個時辰,但是普通人學這種功法用上個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也是正常,你們……」
他話未說完,就察覺到宋南時周身的氣息突然一變。
雲止風一愣,回過頭。
江寂不明所以:「嗯?怎麼了?」
雲止風頓了頓,回過頭,道:「宋南時學會了。」
他神情複雜道:「你師妹,天賦很好。」
江寂愣了愣,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
師妹天賦很好?
他看向閉目打坐的宋南時,此時此刻,居然覺得自己記憶中那個啟蒙四年仍學不會劍術的師妹和眼前的師妹彷彿不是一個人。
他突然就想起來了,師妹決定不學劍時,他曾去勸過她,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宋南時說,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已需要什麼。
她,一直都很清楚。
……
宋南時這一入定,就直接入定了一整天。
這一整天裡,雖然他們仍舊沒有一絲一毫要出去的跡象,但是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穩定了很多。
就,遍地金錢滿目富貴的那種穩定。
再也沒有過宋南時入定他們看貞子的情況了,簡直可喜可賀。
柳老頭不由得唏噓,「你師妹對金錢是真愛啊。」
一個人穩定時的心境最能反應她的精神狀態。
宋南時就純粹是穩定的想搞錢。
令人感動。
好不容易,宋南時睜開了眼睛。
她一睜眼就道:「這個不行,騙不過去。」
其實不用她說,眾人也都看清楚了。
再怎麼厲害的功法,都不可能讓人無慾無求。
宋南時騙不過這個幻境。
宋南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接看向江寂:「大師兄,你怎麼看!」
江寂直接看向柳老頭。
金手指,你怎麼看!
柳老頭沉思片刻,道:「其實,還有一個最終的辦法。」
他沉聲道:「讓你師妹現在改入無情道,無心無情,自然無慾無求!」
宋南時:「……」
江寂:「……」
江寂艱難道:「師妹,這個,無情道……」
宋南時當即否認三連:「沒門!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錢都沒賺夠呢還無情道。
無情道能讓她有錢嗎?
她當即道:「累了,睡覺!醒了再說!」
說完,她身邊就多了張床榻。
宋南時倒頭就睡。
雲止風和江寂面面相覷。
雲止風也道:「睡吧,宋南時忙一整天了。」
他隨手扯了一把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的被子,直接閉上了眼睛。
雲止風也沒說錯。
這一整個空間都是依靠宋南時的想像建構的,宋南時為了避免讓這三個古代人再目睹什麼貞子,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思維。
但是睡著了之後,她能夢見什麼就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了。
於是,雲止風睡了還沒半個時辰,就被一陣熟悉的恐怖音樂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在被子裡躺了片刻,冷著臉起身。
他就這麼坐在床榻上,神情木然地看著那個叫貞子的女鬼和另一個差不多風格的女鬼打架。
有人叫另一個女鬼伽椰子。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宋南時睡得毫無所覺,甚至還嘿嘿笑了兩聲。
雲止風:「???」
夢見女鬼打架都能笑出來?這是什麼奇怪癖好?
他再去看,卻見方纔那幅「貞子大戰伽椰子」的場景已經消失了,而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比例很奇怪很像畫出來的男人。
男人一頭白髮,佩刀,額頭上有個月牙。
男人身旁一個矮墩墩叫他什麼「殺生丸」。
雲止風:「……」
他沉默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這或許,就是宋南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什麼紙片人吧。
這姑娘的精神世界……嗯,很豐富。
這一夜,宋南時和她大師兄睡得一夜好夢,雲止風卻是一夜無眠。
到了第二天,他頂著個黑眼圈站在宋南時面前。
他問道:「戈薇到底是不是桔梗的轉世?」
宋南時一時大驚,險些以為雲止風是被人穿了!
然後她就反應了過來,心虛道:「昨晚……」
雲止風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沒錯,紙片人。」
宋南時:「……」
宋南時十分的心虛。
因為心虛,這一整天,她更加努力的讓自己無慾無求。
然而進展依舊是零。
雲止風反而淡定了下來。
因為他覺得宋南時這豐富的精神世界挺有意思的。
雲止風越是這麼覺得,宋南時就越是心虛。
現在雲止風是覺得有意思,但宋南時上輩子加這輩子看得可不止這些「有意思」的東西。
萬一自己一個沒控制住,弄出了點兒晉江不允許寫廣電也不允許播的玩意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可就真的是有意思了。
不不不!不能像不能想!
宋南時連忙念了段清心咒。
眼看著這一天又白忙了,宋南時面無表情地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金銀珠寶,懷疑人生。
雲止風欣賞完今天的「紙片人」了,看到宋南時這樣,頓了頓,走過去,道:「你不要太有心理壓力,這不是你的錯,換做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輕易做到無慾無求的。」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問:「今天看電影看得挺爽吧?」
雲止風不知道什麼是電影,但他意識到宋南時在說什麼了。
他矜持道:「還可以。」
「呵呵。」宋南時冷笑:「等我哪一天精神變態了,就該換你們有心理壓力了。」
雲止風:「……」
他明智的保持沉默。
但一旁明顯還有個不明智的。
柳老頭驚呼:「什麼?江寂,你師妹都這樣了還算不上精神變態嗎?」
宋南時:「……」
操!
她總有一天得讓這老頭見識見識什麼叫精神變態!
不過……
宋南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雲止風有句話說得不錯。
任何人都不能無慾無求。
假設這個幻境是什麼大能在挑選繼承人,那麼按照他這個標準挑選,他就是在選聖人。
但是聖人就能做到純然的無慾無求嗎?
不可能的。
能無慾無求的人,要麼是只有神性的仙人,要麼,就是沒有一絲人性的瘋子。
正兒八經的挑繼承人,會往這方面挑嗎?
還是說……
宋南時突然起身,對自己身旁的雲止風道:「我不可能無慾無求的。」
雲止風和江寂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像是在和他們說,又像是在對其他人說。
她坦坦蕩蕩道:「我愛錢,愛很多很多錢,我貪圖享樂,如果能住舒服的房子,就不會住簡陋的洞府,我還氣量狹小,從來不會以德報怨,他人欺辱我七分,我會還十分,我性情冷漠,天生怕死,不愛多管閒事,無關自己的事喜歡高高掛起。」
她一口氣數落了自己的缺點。
江寂張了張嘴,道:「師妹,你……」
雲止風一把拉住了他。
宋南時攤了攤手:「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沒做過大善,沒行過大惡,當不了無慾無求的聖人,也不會做損人利己的小人。」
她笑了笑:「我不會改,這輩子也改不了了,前輩,您要是覺得我不符合您選繼承人的標準,現在就放我們出去吧,我們還趕時間呢。」
整個空間裡一陣沉默。
片刻之後,半空中突然出現一行字。
——個人機緣,只此一次。
宋南時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出去了就再也進不來了。
是在這個空間裡把自己磨成一個合格的聖人,還是出去?
宋南時反而笑了。
她道:「謝前輩成全。」
話音落下。
下一刻,整個空間重新化成一片純白,一扇門出現在純白的盡頭。
宋南時回過頭,招呼他們兩個:「走了。」
隨即她毫不猶豫地大踏步往前走。
雲止風見狀笑了笑,跟了上去。
江寂愣了好半晌才跟上去。
靠近時,他看到自己的師妹和雲止風沒有任何沒抓住機緣的頹然。
雲止風甚至還問道:「戈薇果然就是桔梗轉世吧……」
……
另一邊。
宋南時他們前腳剛離開,頂著個豬頭的決明子後腳就追進了這片空間之中。
此時,那塊代表著鑰匙的石頭還在宋南時手中。
於是,他走進來時,就先看到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寫了三個字。
寂靜嶺。
決明子冷笑:「原來他們在這裡,看我把他們找出來!」
他自信的抬腳走了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6 01:57:35
第30章
那扇門出現之時,江寂心中仍是震撼的。
因為雖然彼此未曾明言,但他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幻境是某位大能挑選繼承人的考驗。
設下這麼一個幾乎沒有殺傷力的幻境,除了留下傳承,江寂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傳聞之中,白梧秘境中曾有一位千年前的大能留下傳承,靜待有緣人來探。
於是千百年來,無數修士對這個秘境趨之若鶩,只為了那句「有緣人」。
江寂來這裡之前並不知道那位大能究竟姓甚名誰,但只看這哪怕是過了千百年,白梧秘境每次開啟都會讓人為之瘋狂的盛景,江寂也能想到那位大能當年是何等的威名赫赫。
所以他們進入這個幻境之後,江寂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碰見了那位讓人趨之若鶩的大能的傳承考驗。
而且這個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與三師妹綁定的。
於是事情似乎是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那位大能挑選了宋南時作為「有緣人」,並且予以考驗。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江寂心中不是沒有艷羨,但他很快就接受了。
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從前對這個師妹的瞭解究竟有多淺薄。
以師妹的能力和心性,她值得。
可是……
哪怕他覺得他現如今已經很瞭解自己師妹了,他也從來沒想到,這幾乎是近在咫尺的、伸手就能摘到的傳承,宋南時會說放棄就毫不猶豫的放棄。
將自己磨成無慾無求的聖人,很難接受嗎?對修真界絕大多數人來說,很難。
但是,江寂同樣相信,在變強和傳承的雙重誘惑之下,別說把自己磨成無慾無求的聖人,哪怕讓自己磨滅人性,都有人願意一試。
哪怕是他自己,他捫心自問,也做不到如此輕鬆地說放棄。
再退一萬步講,哪怕這不是那位大能的傳承,但是千年之前,能有資格在這種秘境裡留下傳承的,各個都不容小覷。
大多數人都願意為了變強去放棄一些東西的。
江寂也一樣。
或者說,因為曾經的經歷,他對力量的渴望比大多數人更強烈。
可是宋南時就這麼放棄了。
於是當那扇門出現時,江寂仍回不過神來。
還是柳老頭在背後淡淡道:「還愣什麼呢傻子,你師妹都快跟著那姓雲的臭小子跑了。」
江寂這才回過神來,幾乎是精神恍惚的追上了他們的步伐。
他下意識問道:「師妹,這個傳承,你不要了嗎?」
宋南時頭也沒回,擺了擺手:「要不起。」
話音落下,兩個人毫不猶豫地跨出了大門。
江寂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心神俱震。
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幾乎稱得上嬌小的身影在江寂眼中都高大了起來。
他不由自主對柳老頭道:「三師妹,是一個真正的淡泊名利之人。」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愛財,但若是真的在乎名利,她會就這麼放棄唾手可得的傳承嗎?
說完,他就跟了上去。
於是他就沒看見柳老頭臉上一言難盡的神情。
柳老頭沉默良久,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江寂他是腦闊子壞掉了嗎?他師妹?淡泊名利?」
他橫看豎看,愣是沒看出那女娃子和這四個字有半毛錢關係。
但江寂沒聽見,他幾乎是懷著一種肅穆的心情,跟上了宋南時的步伐。
……然後他就傻了。
他以為,當他走出這扇門時,看到的會是他們進入幻境之前的那座山崖,他的三師妹會帶著不慕名利的淡然笑容在山崖上等著他。
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自己該如何安慰自己這個不慕名利的師妹。
但是睜開眼的那一刻,他直接傻在原地了。
沒有山崖、沒有清風、沒有幻境之外的景象。
甚至也沒有不慕名利的師妹。
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藏書閣一樣的地方,一望無際,廣袤無垠。
他那「不慕名利」的三師妹淡然地站在無數書架前,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
她道:「果然如此。」
雲止風也道:「應是如此。」
姍姍來遲的柳老頭看了一眼,點頭:「居然如此。」
三個人全是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
江寂:「???」
他好像一轉眼就錯過了十幾集。
這是。
怎麼回事呢?
江寂維持著一副全然傻掉的神情呆愣在原地。
偏偏這個時候,宋南時還轉頭看他,道:「師兄,你應該也猜到了吧。」
江寂:「……」
「是的,我猜到了。」他冷靜道。
柳老頭在一旁發出毫不留情地嗤笑聲。
宋南時假裝沒聽到,拉著雲止風左看看右看看,留那個金手指給龍傲天解釋。
她可真是個體貼的好師妹。
江寂顧不得其他,連忙趁機讓柳老頭解釋。
柳老頭哈哈大笑,一直到他嘲笑夠了,這才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傻子了吧。」
江寂黑線:「柳老!」
柳老頭毫不在意:「因為咱們這群人裡,就你不動腦子啊!」
江寂:「……」
柳老頭嘖了一聲,這才解釋道:「你師妹若是沒通過考驗,自然是能出去的,可是現在,她通過了啊。」
江寂皺眉:「可是師妹方才不是說,她做不成……」
話沒說完,他突然頓住。
柳老頭看著他,笑盈盈道:「對啊,她說她做不成。」
「所以她通過了。」
看江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他繼續道:「一位大能找傳承人,要求那個傳承人無慾無求,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那位大能是個真正的聖人,或者是個純粹的瘋子,但瘋子能瘋成這樣,和聖人也沒什麼差別。」
「其二,他一開始就沒準備找真的無慾無求的繼承人。」
柳老頭冷笑了一聲,道:「但是這兩個可能,幾乎是完全相悖的。」
江寂緩緩皺起了眉頭。
柳老頭繼續道:「他若是個真正的聖人,就該明白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俗人,有人性就會有人欲,沒有誰能例外,若是真有那麼一個人在這個秘境裡把自己磨成了無慾無求的模樣,那也不是無慾無求,而是他對力量的慾望壓倒了一切。」
「能留下來的都是力量的傀儡,對力量的渴望壓過了人欲。」
「要離開的才是有七情六慾的人。」
「這個傳承的主人,想找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傀儡。」
他略有些感歎道:「你師妹說自己是個俗人,她也選擇了做一個俗人會做的選擇,於是她通過了。」
江寂聞言,愣了好半晌:「就這麼簡單?」
面對他的疑惑,柳老頭笑吟吟的反問道:「真的簡單嗎?」
江寂不說話了。
簡單嗎?
他若是易地而處,他會這麼輕輕鬆鬆地做出一個俗人的選擇嗎?
柳老頭看著他遲疑的臉色,笑道:「你看,你也不能。在力量的蠱惑之下,俗人也不是這麼好做的。」
江寂撓了撓頭。
他又問道:「師妹進來時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她是猜到幻境主人的用意了嗎?可是她若是猜錯了……」
柳老頭打斷他:「猜對猜錯又不耽誤她出去,她畢竟是個俗人,猜對了白賺一個傳承,猜錯了就繼續當俗人,就像她自己說的,她這輩子也不可能無慾無求的。」
江寂苦笑道:「是了,這世上聰明人這麼多,哪怕真有人猜到了,又有幾個有魄力冒這一半的風險。」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眼前藏書閣一樣的地方,問道:「所以,這是師妹的第二個考驗嗎?」
誰知道柳老頭卻皺眉道:「不太像。」
江寂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叫不太像,宋南時就走了過來。
她一過來就道:「麻煩了。」
江寂一愣:「怎麼了?」
宋南時伸出了手,手中是帶他們進幻境的那塊發光的石頭。
她道:「這塊石頭和這個藏書閣沒有感應。」
江寂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宋南時接道:「也就是說,咱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和方纔的那個幻境,它不是一個主人。」
正在這時,雲止風也走了過來。
他手裡拿著一張畫像。
他一張口也道:「確實麻煩了。」
說著,他就展開了畫像。
眾人都看了過去。
那是一張人像。
畫像上是一個面容堅毅神背重劍的魁梧男人。
那男人的畫像旁,還有一行雷厲風行的大字。
——入我洞府,得我傳承。
看到這行字,三個人都傻了。
傳承?又是傳承?
宋南時更傻。
因為她意識到一件事。
江寂一直都覺得方纔的幻境就是白梧秘境中那位傳說中大能的傳承,但宋南時自從知道那個幻境綁定了自己之後,就覺得不是。
她覺得,她再怎麼流批,也不可能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把一個龍傲天的傳承給拿了吧!
她拿了,龍傲天拿什麼!
離開那個幻境,進入這個藏書閣一般的地方之後,宋南時就明白了。
把她帶進幻境的石頭在這個藏書閣裡,失去了和幻境的聯繫。
也就是說,藏書閣是藏書閣,幻境是幻境,二者不是一個主人。
再換句話說,外面的那個,是選擇了宋南時的傳承,而這個藏書閣,有可能才是原著裡龍傲天的傳承。
宋南時:「……」
這是什麼極限套娃?
宋南時稍微解釋了一下,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
於是眾人都沉默了。
宋南時看向了江寂,其實是看向金手指。
她問:「現在這個情況,大師兄有什麼想法嗎?」
江寂下意識看向金手指。
而金手指也果然不愧金手指三個字。
他道:「老朽活了這麼久,也沒聽說過兩個人把傳承都疊在一起的,牛批!」
江寂:「……」
他艱難重複:「牛批。」
宋南時:「……」
幸而,那老頭很快補充道:「但是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哪怕兩個人關係再好也不可能,所以我覺得,有那麼一種猜測。」
他道:「這兩個傳承中,有一個傳承的主人在另一個傳承的主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自己留下的傳承藏進了別人的傳承裡。」
他不由得感歎:「真是猥瑣至極。」
宋南時:「……」
好的,她已經知道那個猥瑣的把自己的傳承藏進別人傳承裡的是誰了。
龍傲天的傳承怎麼可能猥瑣,那猥瑣的,果然是那個選擇了她的傳承吧!
操!
這時候,老頭還在自言自語:「但是把自己的傳承藏進別人傳承裡有什麼用意呢?」
接著他笑道:「總不會是沒錢吧哈哈哈哈哈!雖然弄一個傳承之地確實挺廢靈石的,但是又不是人人都是宋南時哈哈哈哈……」
宋南時:「……」她覺得老頭真相了。
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那個傳承選自己的用意了。
果然是因為同為窮鬼的惺惺相惜嗎?
她強忍住滿心的吐槽欲,好不容易等到江寂結結巴巴的把老頭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才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我現在好歹是通過考驗了,我的傳承呢?總不能是因為對方沒錢,所以我得等有人過了現在這個藏書閣的考驗,才能順便去別人的地盤拿自己的傳承嗎?」
柳老頭聞言,當真沉思了一下。
然後他驚奇道:「還真不是不可能!」
宋南時:「……」
操。
果然,窮鬼連拿到的傳承都離不開一個窮字嗎?
宋南時直接就地一躺,心如死灰道:「趕緊來個人把這個傳承考驗給過了,我去拿我的窮鬼傳承。」
眾人:「……」
此時此刻,就連柳老頭心中都升起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忍。
何其殘忍哈哈哈哈哈哈!
雲止風於心不忍,不由得安慰道:「你別太氣餒了,說不定眼前的這個傳承才是那個藏在別人傳承裡的,你的傳承是本體呢。」
宋南時睜開一雙死魚眼看著他。
她問:「你覺得我像嗎?」
雲止風:「……」
他說不出話了。
柳老頭:「哈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一張臉越來越沉。
江寂見狀心慌,連忙道:「我們現在趕緊過了這個考驗才是正經的,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當即一馬當先,逕直穿過那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來到了唯一一扇門前。
理所當然的,門打不開。
宋南時左看看右看看,直接拽著江寂道:「你,找一找打開門的方法!」
江寂一臉懵逼的被推到了前面。
宋南時靠著書架為自己默哀。
雲止風看了她一眼,逕直走到了她跟前。
他轉移話題,道:「你手裡的石頭和幻境斷了聯繫,但我們沒出去,幻境應該還在的。」
宋南時也想起了這一出。
而且她還想起來,她走出那扇門之前,腦子裡想得是,幸好她在裡面的時候,沒亂七八糟地想什麼大製作恐怖片。
比如寂靜嶺什麼的。
若是按照那個秘境的邏輯的話,他們離開之後,那幻境裡出現的應該是她最後的想像,也就是寂靜嶺的場景。
噫~想想就好可怕!
幸好他們都出去了。
宋南時亂七八糟地想著,又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雲止風,不由得問道:「你不去試試那扇門呢?萬一傳承選擇了你呢?」
她開玩笑。
雲止風淡淡道:「我不需要傳承。」
宋南時也沒反駁他,兩個人就這麼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龍傲天一腦門汗的和一扇門作鬥爭。
最終,也不知道江寂碰到了什麼,某一瞬間,平整的石門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來。
兩個人立刻湊上前看。
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道道的題目。
這些題目偶爾一些宋南時眼熟,但大多數她見都沒見過。
她遲疑:「所以出去的方法,就是做題嗎?」
雲止風看了看身後密密麻麻的書,又看了看眼前的題目,若有所思:「或許是。」
宋南時皺著眉頭,順著題目一道道往下看去,看到最後,看到了一行小字。
——書閣藏書兩萬冊,讀盡藏書,難題可迎刃而解也。
讀、盡、藏、書!
兩、萬、冊!
宋南時下意識道:「就沒有劃重點?」
下一刻,那行字消失了。
銀鉤鐵畫般的字大氣磅礡的出現。
——藏書閣內,全是重點!
宋南時:「……」
她慘笑道:「這傳承,我要不起!」
一旁的江寂見狀連忙道:「師妹!師妹你不要放棄啊!這題目也沒有規定只允許一個人作答,我們三個一起看,一起做,兩萬冊書而已,很快的!」
宋南時聞言,臉色更加灰敗了。
再見吧,這個世界。
柳老頭見狀,冷笑一聲,抱著手臂涼涼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就看你們聽不聽。」
江寂聞言連忙道:「有辦法!有辦法!」
宋南時看了過去。
柳老頭:「你們要是不想要這個傳承的話,可以學宋南時直接放棄啊。只不過這個傳承的考驗和方纔的幻境可不一樣,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你們若是想放棄傳承,只有硬闖一路可走,但是硬闖的話,只憑你們三個,也是絕對闖不出去的,所以……」
他微笑道:「你們可以出二十萬靈石,我教你們一個陣法,借這二十萬靈石的威力強行突破出去,這也是不成問題的。」
江寂這個沒缺過錢的龍傲天聞言覺得可行。
這兩萬冊書,他看著也頭皮發麻。
於是他轉過頭,重複柳老頭的話:「師妹,我還有一個辦法……」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見宋南時迅速收起了臉上悲切的神情。
她直起身,神情凌然,彷彿方才要原地放棄治療的不是她一樣。
她義正詞嚴道:「不就是兩萬冊書嗎?讀就讀!」
她大手一揮,道:「來人!先給我上五斤書開開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7 02:33:39
第31章
江寂眼睜睜地看著一秒鐘之前還一副「兩萬冊書是在要我的命」的宋南時在下一秒就對學習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
他目瞪口呆。
眼看著宋南時擼著袖子真的要去「搬五斤書開開胃」了,他連忙上前攔住她,說完了自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辦法。
他道:「師妹,這兩萬冊書確實強人所難了些,你不必這麼勉強自己,我們又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其實我這裡有一個陣法,雖然以我們現在的能力不能激發,但我們只要湊出二十萬靈石強行啟動陣法,就能直接破了這裡!」
說著,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二十萬靈石而已,我們三人隨便湊湊不就湊出來了?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錢財乃身外之物……」
他話還沒說完,宋南時臉上就掛上了溫和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她伸手,堅定地將他的手臂推開了。
她道:「師兄,你不懂。」
江寂滿腦門子的霧水,下意識道:「我有什麼不懂的?你不是很不喜歡看書嗎?二師妹說你每次考試之前都三天不睡覺臨時抱佛腳的……」
他嘴皮子一禿嚕就把宋南時的老底給爆出來了。
柳老頭:「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聲嘲笑,一邊嘲笑還一邊對著宋南時指指點點。
宋南時:「……」
她保持住臉上禮貌的微笑,語氣迅速道:「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說著,她毅然決然的轉身走向書架。
柳老頭還在哈哈大笑,十分奪筍地說:「看著這小丫頭學習也使我快樂!快樂快樂!兩全其美!這不皆大歡喜嘛!」
江寂:「……」
他只能慶幸自己師妹聽不見這小老頭的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過討論的雲止風,想聽聽他的意見。
誰知道雲止風張口就問:「你說,二十萬靈石?」
江寂茫然:「對啊,二十萬靈石,也不是很多,隨便湊湊不就出來了?」
於是雲止風不由得也沉默了。
換做是三個月前的那個麒麟子雲止風,他也會覺得這個方法不錯。
這藏書閣只考他們怎麼出去,又不是考驗他們用什麼具體的方式出去,強闖出去也是一條路,未必就意味著放棄傳承。
可那是三個月前的雲止風。
現在的雲止風,成長了。
於是他沉默片刻,面無表情地點頭道:「你的方法,確實不錯。」
聞言,正懷疑人生的江寂不由得鬆了口氣,道:「是吧,你也覺得……」
他還沒說完,雲止風就打斷了他,道:「但是我選宋南時。」
江寂:「???」
雲止風:「學習,也使我快樂。」
江寂:「……」
他滿腦門霧水。
正在這時,宋南時那邊揚聲道:「雲止風,幫忙!我要在半個時辰內把這五斤書啃完!」
她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雲止風抬腿:「一起。」
兩個人一起學習使自己快樂去了。
看著江寂茫然的神情,柳老頭嘿嘿一笑,道;「少數對多數,你還等什麼呢?還不快學習使自己快樂。」
江寂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兩個人一個面目猙獰一個神情冷肅,也不是很快樂的樣子。
江寂覺得大概是自己對快樂的定義出了什麼問題。
他茫然的走到一個書架旁,挑了一本書準備先隨個大流。
但他還沒翻開書本第一頁,就聽見柳老頭冷不丁道:「你那師妹能看得見我。」
他這次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無比肯定的斬釘截鐵。
江寂手一抖,差點兒沒把這本書直接撕了。
他大驚失色,左看看又看看,不由得壓低聲音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有什麼證據嗎?我為什麼沒有發現什麼?」
柳老頭聞言嗤笑一聲,道:「等你發現,那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江寂這時候也顧不得計較他對自己的人身攻擊了,因為他知道柳老頭雖然在小事上很不著調,但是在這種大事上從來不會信口胡言。
這和他上次對師妹產生懷疑不一樣。
他既然能毫不猶豫地將懷疑落實,那就證明他有了什麼實質性的發現。
他頓了頓,語氣之中滿是疑惑:「可是……這怎麼可能!你不是說你被困在玉珮之中千年也沒人能看得見你嗎?我尚且是意外和你簽了血契之後才能看得見你,師妹她有何特殊之處……」
柳老頭摸著下巴,也道:「對啊,我也很疑惑,她有何特殊之處。」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江寂冥思苦想了一陣,開始很認真地回憶這些天師妹的一言一行,試圖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然後他越想就越覺得不對。
最終,他神情古怪地看向柳老頭,突然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師妹能看得到你的?」
柳老頭想了想,道:「大概就是進了最開始那個幻境之後就有所懷疑了吧?」
江寂:「……」
他腦海中回憶起進了幻境之後柳老頭對師妹的一次次嘲笑、挑釁、看熱鬧。
在不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他以為柳老頭這是純粹的閒著沒事自己找樂子。
可是現在……
師妹能看見他。
他自己還知道。
但師妹不知道他知道。
他這哪裡是自己找樂子,他這明明是找師妹的樂子!
江寂眼前一黑。
不久之前他還在想,幸好師妹聽不見柳老頭在說什麼。
而現在看來,天真的果然只有他一個人。
這時,柳老頭還嘿嘿笑道:「你不覺得,你師妹聽著我嘲笑她但為了裝聽不見還不能還嘴的樣子很有意思嗎?」
說著,他直接往宋南時那邊去了,嘴裡念念叨叨道:「不行,我得再去看看這丫頭還有什麼樂子可看。」
江寂面無表情。
他不覺得有意思,他只覺得柳老頭沒救了。
他沉默片刻,開始很認真的考慮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之後,他該怎麼和柳老頭撇清關係。
……
宋南時和雲止風各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起看書。
剛開始,在那二十萬靈石的威脅之下,宋南時像是被打了雞血,恨不得一目十行,轉眼之間就把兩萬冊書給看完。
然後那小老頭就又來了。
他圍在自己和雲止風身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見他幫什麼忙,就開始指手畫腳指點江山。
宋南時被他煩的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雲止風也皺起眉,他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柳老頭,但還是不由得道:「宋南時,這大能的傳承之中居然還會有蚊子嗎?」
宋南時面無表情道:「蚊子這種東西一向是無孔不入的,煩人的緊,誰知道這裡會不會有不長眼的蚊子呢。」
雲止風皺了皺眉,從儲物戒裡掏出了他在外面采的驅蚊藥材點上。
宋南時看著,也恨不得現在就研究一個專門驅趕這小老頭的驅人藥材。
雲止風點了驅蚊藥之後,想起自己似乎是在遇見宋南時的這個大師兄之後身邊才總會出現蚊子的嗡嗡聲,不由自主道:「你大師兄,似乎挺招蚊子的。」
於是,怕柳老頭做的太過分引起什麼慘案的江寂剛追過來就聽到了這句話。
她師妹還點頭應和道:「大師兄他一向比較招蚊子喜歡。」
江寂:「……」
宋南時還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是吧,大師兄。」
江寂硬著頭皮:「可、可能。」
完了,他被株連了。
宋南時牽連了一下無辜,放下書來讓自己冷靜冷靜。
過了一會兒,她冷靜下來,智商也隨之回籠了。
她看了看手裡的書,又看了看身後密密麻麻的書架,突然把書一丟,一個書架一個書架走馬觀花一般瀏覽了起來。
雲止風和江寂見狀對視一眼,也跟了上來。
然後他們就見宋南時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柳老頭戳了戳江寂,故意道:「問問你師妹發現了什麼?」
江寂心裡吐槽柳老頭揣著明白裝糊塗,但既然師妹自己裝聽不見,他也不好拆穿她。
他硬著頭皮剛想開口,就聽見宋南時冷不丁開口了。
她道:「我懷疑這位大能雖然在這裡放了很多書要我們看,但他自己可能一本都沒看過。」
江寂聽得滿頭問號,不由得道:「嗯?這不是大能的藏書嗎?師妹你怎麼知道他沒看過。」
宋南時沉默片刻,冷靜道:「因為他但凡看一眼自己往這個書閣裡放了什麼,都不會讓這種書出現在後人面前。」
說著,她隨手從其中一個書架中抽出一本書來。
江寂和雲止風湊過去看了一眼。
只見那花裡胡哨的封面上寫了幾個大字。
——我與道君不可言說的二三事。
二人:「……」
江寂結結巴巴地想為這位未曾謀面的大能挽尊,道:「這、這說不定是記載了前輩和自己友人之間趣事,你們不能因為它的名字過於……咳!就胡亂猜測!」
宋南時聞言直接翻開書頁,面無表情地讀了起來:「我遇見那位道君,是在一個陽春白雪的三月,那年我十四歲,天真爛漫,不曾想那位道君從此竟成我一生的劫……」
江寂神情痛苦到扭曲:「師妹,你別念了。」
宋南時從善如流地合上書,冷靜道:「所以,這應該不會是那位前輩在自己天真爛漫的十四歲和某位友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吧。」
江寂:「……」
天真爛漫。
他想起了雲止風找到的那張畫像上,那位粗狂英武的男人,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這四個字和那位前輩聯繫在一起。
宋南時還在摸著下巴道:「所以,現在就有兩個可能,要麼那位英武的前輩內心住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熱愛看這種情愛話本,要麼,那位前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藏書閣裡放了什麼。」
江寂神情一言難盡。
柳老頭故意嘴賤:「說不定那個什麼前輩真就是人不可貌相,內心住了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呢。」
他話音落下,宋南時還神色如常,江寂就恨不得直接把這老頭給收回去。
可還沒等他動作,就聽見雲止風道:「宋南時說的沒錯。」
他手裡也拿了一本書,神情複雜。
江寂又湊過去看了一眼。
《母豬的產後護理》。
江寂:「……」
雲止風一言難盡道:「那位前輩,總不能在內心住了個少女的同時,還是個兢兢業業的養豬人吧。」
江寂無法理解。
他困惑道:「若是那位前輩都不知道自己往書閣裡放了什麼,又為什麼要拿這些東西考驗我們呢?傳承之事,豈能兒戲。」
宋南時卻冷靜道:「但事實就是,這個所謂的藏書閣相比於一個大能的私藏,更像是這位前輩直接把一個個書店買空搬了進去,根本沒看他都放進去了什麼。」
她翻了翻這一架的藏書。
有這種情愛話本、有農書、有詩冊、還有一些修真界隨處可見的通用功法典籍。
很像是宋南時小時候去書店裡幫忙抄書賺靈石時那種小書店會有的擺設。
宋南時剛這麼想著,就聽雲止風道:「她說得沒錯。」
兩個人轉頭看過去。
雲止風正站在稍遠一些的書架旁,示意他們過去看看。
宋南時走了過去,當即驚了驚。
只見這一整個書架密密麻麻的擺放的全是些功法典籍,宋南時修為差,但眼力不差,有一些典籍一眼看過去就是大家族或者大門派的私藏孤本,有些甚至明晃晃地寫著「家藏」二字,此刻就這麼不要錢似的擠在一個書架上。
而且,這些功法從煉器到劍術全都有,明顯不是一句「私藏」能解釋得了的。
一個用重劍的修士,會私藏煉丹的功法專心研究嗎?
又不是人人都是宋南時,為了搞錢什麼都學。
但雲止風讓他們看的不止這些。
他手裡拿著一本功法,冷靜道:「這是錦州明家家傳功法的殘本,據說一千多年前明家招惹了一位大能,大能打上門來,功法被搶走了一部分。」
如今,被搶到哪兒去了顯然不言而喻。
宋南時掃視了一下整個書架,對它們的來歷也都有了猜測。
她費解道:「所以,這些書要麼是買來的要麼是搶來的,但那位前輩卻多半一本都沒看過,這時候卻故意從裡面抽題讓我們全看完?這是為什麼?」
江寂聞言想了想,開玩笑道:「總不會是像咱們無量宗的先祖一樣,因為底下弟子沒文化被人嘲笑了,所以故意設了月考,想讓弟子有文化一些吧哈哈哈!」
誰知道話音落下,宋南時和雲止風卻迅速對視了一眼。
宋南時:「我覺得……」
雲止風:「也不是不可能。」
兩個人若有所思。
江寂黑線:「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這種理由怎沒想都沒可能吧!」
柳老頭卻冷不丁道:「我剛剛沒說,方才雲止風找到的那個畫像,上面題的字有兩個錯別字,不知道是不是這留下傳承的人寫的。」
他驚奇:「所以還真讓你小子說著了?難不成這留下傳承的人還真是個沒好好讀書的文盲,因為不想自己弟子也是個文盲,所以特意留下了兩萬本書,又因為不知道什麼書該讀什麼書不該讀,所以見到書就往書閣裡搬?」
宋南時:「……」
操!好有道理。
但為什麼感覺比選擇了她的那個因為沒錢所以蹭別人傳承場地的窮鬼傳承還離譜?
這就是屬於龍傲天的傳承嗎?
宋南時艱難的把自己從這種奇葩思維裡拔了出來,聲音艱澀道:「我們這只是猜測,傳承怎可兒戲,我覺得,不管這位前輩的用意是什麼,有一點我們是可以確定的。」
眾人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鄭重道:「這位前輩留下的傳承,多半和書有關。」
她環視了一下正藏書閣,淡淡道:「而且很有可能就藏在這些書裡。」
眾人看著那兩萬冊書,一陣沉默。
雲止風淡淡道:「所以,這兩萬本書還是得看。」
他看了看手裡那本《母豬的產後護理》,一針見血:「那麼問題就來了,像這種書,那扇門上也有出題嗎?」
宋南時一聽,也覺得問題大發了。
她迅速跑過去看了一眼,然後讀道:「第二百八十三題,《我與道君不可言說的二三事》中,女主和道君第十八次吵架時,女主喝了什麼茶。」
眾人;「……」
宋南時:「……」
宋南時迅速跑了回來,把書往大師兄手裡一塞。
她看著一臉懵逼的大師兄,鄭重道:「女主吵架喝了什麼茶,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江寂:「???」
從這之後,三個人就和打了雞血一樣開始熱愛學習。
因為他們生怕比別人晚一步拿書就會被迫塞上一本「二三事」,找女主愛喝什麼茶。
宋南時覺得她上輩子考研前一個星期才開始背《肖四》時也不過如此了。
三個人學習學到日月無光。
不知道過了幾天,宋南時突然抬起頭,兩眼無神地問道:「這次秘境半個月就關閉了,兩萬本書,我們來得及出去嗎?」
雲止風冷靜道:「藏書閣裡的時間流速應該和外面不同,否則兩萬本書十五天無論如何也看不完的,我猜等我們看完,外面也沒過多久。」
宋南時就兩眼無神地想,她經歷的第一個幻境既然是被藏在別人的傳承裡的,那時間流速應該是一樣的。
幸虧她把石頭拿走了,沒有其他人能進幻境,否則的話,她在裡面看多久的書,誤入的人就要經歷多久的寂靜嶺。
噫~想想就好可怕。
宋南時唏噓了片刻,又埋頭進了書裡。
然而,她上輩子考研背肖四的勁頭,終究是抵不過開掛的修真界人士。
她通宵了三個晚上,從最開始看到某些孤本功法時心中有一種「我佔大便宜」的興奮,一直看到兩眼發黑心如止水。
她語氣虛弱道:「你們還好嗎?」
同樣熬了三個通宵的龍傲天中氣十足道:「很好啊!我覺得我看出點兒興趣來了!我還要再來十本!」
雲止風雲淡風輕,語氣都沒變化:「可。」
宋南時:「……」
她兩眼發直。
她強撐著睜著眼,身為曾經的考研人的倔強讓她不允許自己比別人早睡。
終於,她熬到了雲止風和江寂決定小憩片刻。
宋南時看到他們和衣躺在地上,露出一絲猙獰的微笑。
於是,雲止風半夢半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朦朧朧聽見有人叫他。
「雲止風,雲止風。」
雲止風迷茫的地睜開眼睛。
宋南時正站在她身前。
她手裡拿著一本書,緩緩道:「雲止風,你已經睡了一個時辰了。」
雲止風:「啊?」
宋南時語氣幽幽:「你這個年紀,你怎麼能睡得著的?」
雲止風:「……」
「你神經病啊!」他不可置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7 02:34:03
第32章
雲止風從地上坐起身,面無表情地瞪著宋南時。
宋南時眼睛瞪的比他還大。
她一雙眼睛青黑無神,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雲止風見狀頓了頓,一時間只覺得,那位名為貞子的女鬼將頭髮掀開之後,約莫也不過如此了。
他沉默良久,聲音冷靜道:「說吧,你想做什麼?」
宋南時語氣幽幽:「起來,學習。」
雲止風無言半晌。
他聲音逐漸費解,緩緩道:「你大半夜的叫我起來,就是為了催我學習?」
宋南時慘笑一聲:「要不然呢?」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轉頭,踹了江寂一腳。
江寂正睡得日月無光,他師妹和他宿敵之間的暗流湧動絲毫沒影響到他。
然後就被一腳懟到了牆上。
他也不愧是個生死之間廝殺出來的龍傲天,反應不可謂不快,幾乎是在被踹出去的同時就猛然睜開了眼睛,一個翻身從牆上爬了起來,長劍已然在手,臉上尚有睡痕,一雙眼睛就已經殺意凌然。
「有敵!」他冷然道。
雲止風緩緩收回了長腿,淡淡道:「沒有。」
江寂不明所以:「那我剛剛……」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衣衫上一個完整的鞋印。
那鞋印位置端正,力道恰好,僅一個鞋印就能看到其主人對身體的掌控有多強悍。
他頓了頓,視線緩緩地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毫不掩飾:「沒錯,我踹的你。」
江寂不可置信:「我睡得好好的,你……」
他話還沒說完,雲止風就一聲冷笑,道:「這你該問你師妹。」
江寂莫名其妙地轉頭,就對上了宋南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江寂嚇了一跳。
身後,雲止風冷靜陳述事實:「我剛睡了一個時辰,剛剛,你師妹把我叫醒了。」
江寂:「???」
他滿腦門子問號:「我師妹把你弄醒,所以,你就決定把我弄醒?」
雲止風冷笑一聲:「要不然呢?」
這時候,柳老頭從玉珮裡飄了出來,精準評價道:「這叫父債子償。」
江寂:「……」神特麼父債子償!什麼父什麼子!
他忍不住道:「你神經病啊!」
雲止風面無表情:「不,神經病的不是我。」
說著,他直接往牆上一靠,閉目道:「你師妹,心理方面多多少少是有點毛病,你這個當師兄的管管吧。」
說完他也不管其他,抱著手臂就睡了。
徒留江寂,手足無措地看向了自己師妹。
宋南時對上他的視線,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她輕聲細語:「大師兄,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莫名的,江寂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話?」
宋南時:「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會長眠。」
說著,她將手裡的書塞進了自己大師兄手裡,溫柔道:「大師兄,共勉。」
她嘴角帶笑,施施然坐在了書桌旁,那祥和的表情配上她一雙青黑的眼睛,居然顯得有些可怕。
江寂:「……」
柳老頭:「……」
柳老頭看了片刻,聲音沉重道:「完了,沒救了。」
江寂快嚇哭了,連忙走過去,期期艾艾道:「師妹,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何至於此啊!」
宋南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江寂猶豫了半晌,也不敢再勸。
他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書架,又看了看熬的和鬼一樣也要學習的師妹,咬了咬牙,重新坐在了書桌前,強撐起一雙無神的眼睛。
宋南時見狀,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來啊!卷吧!
於是,沒等雲止風睡多久,他就被這冥冥之中連空氣都在卷的氣息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兩眼無神地看著書架旁那一個賽一個的開始卷的師兄妹。
身為土著修真界人士,他並不知道什麼叫卷。
但他卻莫名覺得自己被攪合進了一個彷彿不努力就要以死謝罪的漩渦之中。
沉默半晌,他終究是被迫起身,沉默無言的走到了書架旁,渾身上下都是低氣壓。
宋南時見狀,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充滿了陰謀的氣息。
內卷計劃,成功。
試問這天下,誰能擺脫得了內卷的命運?
都給我卷吧!
……
兩萬本書,三個人,要多久才能看完呢?
假設一個人一天能囫圇看兩本,三個人一起也要看上八九年。
當然,這是普通凡人的速度,修士的話是要另當別論的。
修士,但凡修煉出神識,那麼無論是看書還是習武,都已經擺脫用眼看用腦子記的範疇了。
神識掃視之下,說上一句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也不為過。
宋南時不知道外面過去了多久,但她掰著手指算,發現他們在這個藏書閣裡整整看了三個月的書。
整整三個月,不僅要把所有書看完,還要保證把書中的每個細節都記清,免得他們再遇見諸如「女主吵架時喝的什麼茶」這種腦幹缺失的問題,宋南時一度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看書了。
但是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們把整個藏書閣的書架分成南北兩側,沒有看完的書全都堆放在北邊,看完的書放在南邊。
隨著南邊的書越來越多,北邊的書逐漸減少,宋南時察覺到,哪怕這三個月裡她為了看書幾乎沒有打坐修煉,修為也在緩慢地增長著。
而若是這些還不太明顯的話,有一點宋南時真真切切能夠感受得到。
她多年來一直毫無突破痕跡的築基瓶頸,竟隱隱有些鬆動。
宋南時若有所思。
在修真界,築基期是修士和凡人的分水嶺,多的是修士這輩子也築基不成。
宋南時在習劍方面幾乎沒有天賦,但在其他方面天賦算不上差,理應不會蹉跎道十七歲還毫無築基的動靜的。
但誰讓她是個卦師。
卦師突破是出了名的難,在元嬰之前,其他修士想突破或許還能靠武力堆疊,但是卦師想突破,從頭到尾都是靠虛無縹緲的悟性。
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宋南時想突破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她悟性並不差,天賦也在,但幾次三番卡在了突破的門檻上,卻始終覺得差了些什麼。
師老頭給她算過一次卦,看完卦象之後無言了半晌,只說,機緣還沒到。
宋南時不知道一個小練氣突破築基還要什麼機緣。
但此時此刻她卻隱隱有一種明悟。
她的機緣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宋南時不再心浮氣躁,當真一本書一本書老老實實看了下來。
其他兩人不知道從書裡得到了什麼,宋南時卻能明顯感覺得到他們一天比一天認真。
其中看書最多最快的是雲止風。
宋南時知道雲止風身上有舊傷,實力可能不止表現出來的這樣,但他修為有損,神識卻沒有出問題。
他的神識比宋南時師兄妹都要強大,看書的速度相比他們幾乎是一騎絕塵。
神鬼故事、孤本典籍、功法修行,與他們有關的,與他們無關的,他們如饑似渴。
宋南時隱隱覺得,這個傳承的主人或許確實是沒讀過多少書,但他一定是意識到了知識,或者說是見識的缺乏讓自己修行路上碰了多少壁,所以他才會把所有他覺得有用的書放進藏書閣,用這種幾乎是填鴨的方式教導自己的傳承人。
宋南時意識到了,其他人也意識到了。
於是看到最後,三人不約而同,已經不再把通關作為最終目的,用三個人分看兩萬本書然後集思廣益答題這種討巧的方式過關,而是主動找出了自己沒看過的書。
哪怕北邊的書架已經空了,也沒人開口說要走。
於是,又是三個月。
當宋南時條件反射似的去摸手邊的書卻摸了一個空的時候,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她抬眼,下意識道:「書呢?」
雲止風就站在她旁邊,語氣中忍不住帶了一絲笑意,道:「沒了。」
宋南時下意識重複:「沒了?」
雲止風:「宋南時,我們該走了。」
宋南時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沒了。
兩萬本書,整整六個月。
結束了。
柳老頭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難得沒開口嘲諷什麼,只道:「走吧,去答題,看看這所謂的傳承是什麼。」
宋南時如夢初醒。
三個人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幾乎被他們翻爛了的藏書閣,又彼此對視一眼,逕直走向了那扇寫滿了題目的石門。
最開始讓他們兩眼抓瞎的那些題目在此時竟都成了開卷考試。
江寂只看一眼,不可置信道:「這麼簡單?」
宋南時:「放六個月前你會說簡單嗎?」
江寂訕訕笑了出來。
然後三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答題。
不知道是不是在藏書閣裡內卷習慣了,答題的時候,他們也在暗暗較勁。
往往是上一道題剛答出來,下一道題所有人就準備好了搶答。
「萬春丹添加什麼會變成毒藥?自然是地丹。這麼簡單的問題江兄居然遲疑,可見讀書的時候也沒用心。」雲止風微微一笑。
「雷獸的弱點?當然是脊椎第三節 的雷骨,雲兄居然猶豫了片刻,可見看書的時候也是走馬觀花。」江寂圖窮匕見。
宋南時眼看著他們兩個大男人當著自己的面刀光劍影,也不禁冷冷一笑。
她看了一眼下一題,傲然道:「《母豬的產後護理》中公豬的閹割知識在第幾頁,你們知道嗎?」
江寂和雲止風:「……」
母豬的產後護理為什麼會涉及公豬閹割?
他們不由得沉默了。
宋南時冷笑一聲:「在第三百二十一頁。」
說罷,她睥睨地看了他們一眼,像是在看兩個小垃圾。
二人:「……」
是他們輸了。
三個人就這麼明爭暗鬥刀光劍影的答題,柳老頭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們一路你爭我搶的答到最後一題。
當那道題的題目顯露出來時,三人都不由得愣了。
宋南時頓了頓,念出了題目。
「劍道。」
只有這兩個字。
籠統而寬泛,可以是任何與劍道相關的書籍的內容,也可能不是。
當宋南時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能答的題。
她的視線落在了兩個劍修身上。
雲止風和江寂齊齊皺眉。
兩人對視一眼。
江寂最先試探著開始答題,用自己從藏書閣裡看到的和劍道相關的書籍內容,或者是自己曾經學過的劍道知識。
然而這一次,題目毫無反應。
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這裡,他們才算是遇到了真正的難題,或者說,那位前輩真正想考他們的東西。
江寂敗北之後,雲止風開始答題。
他很謹慎,答題的內容相比於江寂也更加的深刻。
然而題目還是沒有反應。
這不是那位前輩想聽到的東西。
三人對視一眼,陷入了沉默。
宋南時從剛剛他們答題起就在沉思,這時候突然道:「讀盡藏書,難題可迎刃而解。」
江寂下意識道:「什麼?」
宋南時:「這是這扇石門上的原話,也就是說,石門上的問題,答案必然在藏書裡。」
江寂:「可是我們把藏書都看完了啊,並沒有單純寫劍道的書。」
宋南時摸著下巴,斬釘截鐵:「肯定有。」
說著,她思索片刻,突然起身,又往書架邊去。
雲止風意識到什麼,立刻跟了上去。
江寂還在茫然:「我們不是已經看完了……」
他話沒說完,柳老頭在他身後忍無可忍地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他道:「傻子,你還不快跟上去!」
江寂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去。
他追過去的時候,宋南時正在北面空蕩蕩的書架旁停下腳步。
那被他們搬的乾乾淨淨的書架上,一本從沒見過的書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江寂豁然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喃喃道:「原來如此。」
她動了動手指,想上前,卻又突然頓住,轉頭對江寂道:「大師兄,你把那本書拿下來。」
江寂下意識上前,把書拿了下來。
那是一本只有書封,卻沒有書名的書。
他直接將書遞給了宋南時,道:「師妹。」
宋南時:「……」
她特意讓江寂拿書就是意識到這可能就是傳承或者說傳承相關的東西了。
結果這傻子拿了之後又給她?
他這點兒心眼子,是怎麼能當上龍傲天的?
她無語,也沒接,直接道:「拿到書桌旁,我們一起看。」
雲止風看了她一眼。
江寂卻沒多想,從善如流地拿到了書桌上。
看著那本沒有任何書名的書,宋南時心緊了緊,終於伸出手,當著三個人的面翻開了書。
然而書翻開的那一刻,宋南時和雲止風卻是同時眉頭一皺。
因為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本一個字也沒有的「天書」。
兩個人對視一眼。
雲止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看不見。
宋南時見狀正想說什麼,卻看到江寂突然失手打翻了手邊的硯台。
他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
宋南時聞言猛然看過去。
卻見江寂的視線死死地落在那本「空白書」上,如癡如醉。
宋南時先是渾身緊繃,隨即又緩緩放鬆下來。
她想,果然如此。
原著裡屬於江寂的傳承,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與此同時,石門發出了轟隆隆的響聲。
方纔他們還無可奈何的石門,打開了。
何為劍道。
那位前輩不是在問普世意義上的劍道,而是在問他自己的劍道。
那本「天書」,便是他留下的劍道。
能看懂「天書」的人,便是認可他劍道的人,也是他選擇的人。
宋南時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仍舊沉浸在「天書」中的大師兄,轉頭對雲止風道:「我們先看看門後面是什麼吧。」
雲止風點頭。
兩人起身。
走到石門邊時,雲止風突然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師兄就是前輩選擇的傳承人?」
宋南時不答,反問:「那你失望嗎?」
她不由得笑道:「大師兄有了傳承,我好歹也混了個傳承,你這一趟可什麼也沒有。」
雲止風失笑,語氣輕描淡寫,卻十分傲然:「我將來,會是留下傳承讓人趨之若鶩的人。」
宋南時聞言,笑咪咪地看著他。
雲止風說話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這時候卻被宋南時看得分外不自在。
他不由得道:「你的傳承應該也在裡面,先去看看吧。」
宋南時被轉移了注意力,也不由得興奮了起來。
她想,雖然給她傳承的前輩特意蹭了別人的傳承地,看起來窮窮的樣子,但是那個年代能有實力在秘境裡留下傳承的,各個都不容小覷,說不定窮只是他的表象呢。
宋南時不由得期待了起來。
帶著這種期待之情,她抬腳,走出了石門。
石門後是一個藏兵閣一樣的地方,擺放著各式兵器。
而正中間,是一個二人多高的男人雕塑,那雕塑的樣貌和藏書閣裡的畫像一模一樣。
雕塑手中捧著一把重劍。
宋南時猜測這是給大師兄留的。
好傢伙,排場!
於是宋南時就忍不住搓了搓手。
大師兄的傳承和武器都在了,那自己的……
念頭沒過完,她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因為她找到疑似是自己傳承的東西了。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的眼力有多出眾,而是因為……
宋南時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雕塑上,那個英武男人額頭上貼著的一張小紙條。
四個字飛揚跋扈。
——爺爺在此!
這四個字旁還標了一個向上的箭頭,直指雕塑頭頂。
宋南時僵著脖子,一寸一寸地抬頭。
她看到了一個樸素的小木盒,被放在了雕塑的髮冠之上。
宋南時:「……」
與此同時,雲止風欲言又止的聲音響起。
「這位前輩……」他沉吟,最終評價道:「頗為不拘小節。」
宋南時:「……」
突然之間,這傳承她就不是很想要了。
……
幻境之外,懸崖之上。
諸袖和郁椒椒一路找到這裡,心急如焚。
諸袖看了看四周,斬釘截鐵道:「沒錯啊,我問過最後一個目睹師兄他們的修士,他們說師兄和師妹就是往這裡來了。」
郁椒椒有些無措:「還有三個時辰秘境就要關閉了,再找不到師兄師姐……」
諸袖不由得安慰道:「沒關係,只要還在秘境,秘境關閉之際他們就會被送出來的。」
郁椒椒頓了頓,卻問道:「可他們,若是在秘境裡陷入了什麼獨立空間呢?」
諸袖不說話了,眉宇間也有些凝重。
兩人正一籌莫展之際,卻見面前的空間突然扭曲了起來,下一刻,一個臉腫的和豬頭一樣的男人突然從裡面跑了出來。
他瘋瘋癲癲道:「六個月!六個月!」
郁椒椒嚇得後退一步,然後驚呼:「這個豬頭……」
她話還沒說完,豬頭兄猛然看了過來。
然後豬頭兄熱淚盈眶:「人!人!是活人!活人啊!」
他像是看到親人一般,朝郁椒椒衝了過來。
此時,諸袖因為探查四周的情況,離郁椒椒有一丈開外,見狀大驚:「師妹!」
郁椒椒也大驚失色!
但她大驚卻不是因為這人突然衝過來,而是因為社恐本能發作!
看著這個衝過來的人,她就像是恐蟲人看到了一條毛毛蟲一般。
她一個勁後退,眼神驚恐,口不擇言:「人!人!是活人!你不要過來啊!」
眼看著後退毫無作用,那人依然我行我素,社恐的本能突然之間讓她爆發出了無限潛力。
她抬手就是一拳,正中豬頭兄面門。
下一刻,這一拳的力道讓豬頭兄直接倒飛了出去,直直的又飛進了那道漩渦之中。
「啪」。
漩渦合攏了。
好不容易跑出來的枕頭兄被社恐一拳打回最初的起點。
社恐還滿臉驚恐:「是活人!好可怕!」
諸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7 02:34:30
第33章
小師妹眼裡含著一汪熱淚,在山風中瑟瑟發抖,臉上還尚帶著驚魂未定的神情,無措地看著她。
弱小,可憐,但能打。
諸袖緩緩抬起手,合上了自己掉下來的下巴。
她覺得,她對自己這個最小的師妹可能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誤解。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師妹懷裡的黑兔。
黑兔在師妹的那一拳之後就噤若寒蟬,此時還下意識地將頭往師妹懷裡埋了埋,看起來比師妹還弱小可憐。
諸袖:「……」
她大概明白了師妹一個膽小寡言的社恐是怎麼把一個妖族太子拿捏的死死的了。
此時,師妹默默收回拳,又看了一眼那已經消失的漩渦,臉上浮現出一抹做錯事的不安,吶吶道:「師姐,我是不是打人了啊?」
諸袖:「……」
你不僅打人了,還把人懟進什麼未知空間裡出不來了。
但身為師姐,她自然得先安慰自家人。
她道:「是他自己先衝出來嚇人的,師妹這是自衛!」
郁椒椒聞言,神情若有所思了起來。
她喃喃道:「所以,這就是師姐教我的……反抗,對吧?」
諸袖雖然覺得自己小師妹似乎對「反抗」這個詞的理解似乎有些走偏了,但是她有勇氣打別人總好過和以前一樣任由別人欺負不敢還手。
於是她堅定點頭,道:「對!」
郁椒椒鬆了口氣。
但她本性畢竟是善良的,冷靜下來之後,發現那位突然衝出來的豬頭兄不知道被她打到哪裡了,連忙道:「師姐,我們先找人吧,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諸袖是親眼看著那位豬頭兄被小師妹一拳懟進一個漩渦之中的,她心知這種秘境中出現的獨立空間多半不同尋常,他們估計連怎麼進去的都找不到,但還是應了下來,裝模作樣的和小師妹在四下尋找。
就當是安小師妹的心。
找了一會兒,她想起了郁椒椒方纔那一拳,不由得道:「師妹的力氣很大。」
或者說,是不合常理的大。
剛剛那一拳能把人打飛的力氣幾乎可以媲美正經的體修了,遠遠不是一句社恐的潛力爆發所能概括的。
因為潛力爆發的前提是你得先有這個潛力。
除非她這個多年習劍的小師妹其實是一個千年難得一遇的體修天才。
誰知道小師妹卻道:「因為三師姐的力氣也很大。」
諸袖:「?」
三師妹。
看出了她的疑惑,郁椒椒抿了抿唇,解釋道:「三師姐曾經和體修的師叔們學過一段時間,她天賦很好的,師叔們都很喜歡她。」
她低聲道:「我小時候身體很弱,三師姐就拜託體修的師叔們教我一些基礎的體修功法以強健體魄,所以,我學過一些體修本領。」
諸袖一愣。
耳邊,小師妹的聲音起起落落。
「但我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這只是師叔們好心,因為三師姐她從來沒和我提過這件事,若不是這次來秘境之前趙師姐和我聊三師姐時偶然提起,我甚至都不知道三師姐幫過我。」
諸袖神情怔愣。
她不由得想起,來這個秘境之前,小師妹確實特意找過她,想讓她陪著一起去找三師妹,說是要向她道謝。
誰知道那時候三師妹已經啟程去秘境了。
以小師妹的性格,向來不會去秘境之類這種人多的地方,可這次為了追三師妹,硬著咬牙和他們一起過來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
但是,小師妹小時候,三師妹多大?
她不過比小師妹大兩歲而已。
那時候她自己又在做什麼?
諸袖抿了抿唇,再一次覺得上輩子的自己真的是一事無成。
年少之時,她將師尊奉若神明,師尊想看到她什麼模樣,她就把自己活成什麼模樣。
師尊想要當師徒,她便一心一意敬他為師尊。
後來她果真就成了師尊想看到的模樣。
約莫是太像了,他想當師徒,又不想只當師徒。
她親眼看著他的掙扎和淪陷。
但她卻是淪陷的更快的那個,因為她上輩子從生到死都只有師尊,師尊不想當師徒,她就冒天下之大不韙。
她以為這叫兩情相悅,但又親眼看著師尊一邊情不自禁,一邊不斷陷入掙扎。
她以為他所掙扎的是世俗禮法,是師徒之別。
於是她自請脫離師門。
修真界有出師一說,但是出師只是離開師門自立門戶,師尊卻仍是師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想要擺脫師徒的名分,唯有徹底脫離師門。
比如,捨棄師徒名分,也捨棄畢生所學。
她覺得這沒什麼,師尊救她性命,她理應報答,哪怕他想要她。
她笑著道:「本領沒了還可以再學,但是從此以後,師尊便能正大光明牽著我的手了。」
師尊沉默片刻,道:「好。」
他同意了。
諸袖便以為,她走完了九十九步,他便會走那最後一步。
她自請脫離師門,掌門憐惜她,只廢了她半數修為,令她不許再用無量宗功法。
她離開無量宗,等著他走那最後一步。
然後便聽聞他風塵僕僕接回他假死的青梅的消息。
她這才知道,她望了一輩子的師尊,從頭到尾看的都不是她。
最終,她還是沒能等到他來找她,卻帶著僅剩一半的修為等來了邪修率領暴動的妖獸突襲她暫居的城鎮。
邪修的劍刺穿她的心臟之時,她才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可笑。
何其荒誕。
諸袖深吸一口氣,再去想上輩子的自己,幾乎覺得羞愧。
這大概就是三師妹口中的戀愛腦吧。
除了情愛,她還做了什麼?
她喃喃道:「三師妹,很好,比我好。」
郁椒椒突然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她道:「師姐,你也很好。」
諸袖閉了閉眼,再睜開,斬釘截鐵道:「我會很好的,我們都會很好。」
她躊躇滿志,大踏步向前,卻突然踩到了什麼。
她低頭一看,只看到一塊發光的石頭。
諸袖下意識道:「這是……」
郁椒椒看了一眼,道:「應該是剛剛那個人掉下來的,最開始我們到這裡的時候沒有這個東西。」
諸袖聞言,下意識地撿了起來。
於是下一刻,黑色的漩渦再次出現,直接將諸袖吸了進去。
郁椒椒大驚,上前拉住諸袖:「師姐……」
兩個人一起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兩個人便出現在了一個霧氣朦朧的地方。
諸袖迅速抽出劍,冷聲道:「這應該是剛剛那個豬頭……那個公子被拉進來的地方,我們小心行事。」
看那個豬頭那淒慘的模樣,就知道這裡絕對不是什麼簡單地方,諸袖心中充滿了警惕。
與此同時,朦朧中充滿了不詳意味的霧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諸袖頓時渾身緊繃。
郁椒椒也很緊張。
在兩個人的警惕之中,那道身影顯露了真面目。
那是一個頭上帶著三角頭盔,體型古怪的怪物。
諸袖大驚:「這是什麼!」
郁椒椒卻鬆了口氣:「不是活人!太好了!」
她語氣中的雀躍過於真情實感,一時間,諸袖懵了,那三角頭也懵了。
諸袖:「……」
不是活人的她不怕,是活人的她社恐之下一拳能把人捶飛,從某一方面來說,諸袖覺得自己這個師妹簡直無敵!
突然就覺得那三角頭沒這麼詭異了。
三角頭和兩個師姐妹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諸袖正想開口問問這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整個空間突然就震盪了起來。
……
宋南時和雲止風合力將雕塑髮冠之上的木盒摘了下來。
然後兩人虔誠地對著前輩的雕塑拜了拜,希望對方不要怪罪。
宋南時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江寂仍舊沉浸在那無字天書中無法自拔,便和雲止風一起,先研究起了那木盒子。
看到了疑似裝了自己傳承的木盒子,第一步自然是得先打開的。
宋南時下意識地伸手去掰,掰不開。
她四下看看,發現這木盒也沒有鎖什麼的,就是方方正正一木盒。
宋南時想了想,便對雲止風道:「幫忙。」
雲止風滿臉無語,但在宋南時的催促下,仍舊伸出手來。
於是,兩個人一個拽著盒子的這頭,一個拽著盒子的那頭,拔河似的拉扯了起來。
宋南時吃奶的勁都快使出來了,雲止風不由得也加大了力氣,然後結果就是,宋南時直接被雲止風拽飛了,雲止風收力不及,整個人往後倒。
宋南時便和盒子一起,「彭」的一聲砸在了雲止風胸口上。
她被砸的暈頭轉向,雲止風也不好受,開口正想讓宋南時趕緊起來,身後就傳來江寂瞠目結舌的聲音:「你、你們在幹什麼!」
雲止風:「……」
宋南時:「……」
又來!
柳老頭連台詞都沒變;「沒眼看沒眼看。」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
她覺得,同一個套路,來一次還行,你三番兩次的來就不禮貌了!
她直接破口大罵:「我們能幹什麼!江寂!倒倒你腦子裡的水!」
江寂:「……」
他訕訕笑了出來,連忙上前扶兩人起來。
柳老頭在身後哈哈大笑,無論誰倒霉,他都很開心,純粹一樂子人。
雲止風被扶起來的時候臉色不太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的。
宋南時看了一眼,決定不去問這種有可能事關自己體重的問題。
她看了一眼江寂,直接把盒子遞給他,道:「看看你能不能打開。」
江寂和宋南時不愧是師兄妹,第一反應就是莽力去掰。
無果。
江寂撓了撓頭,看了一眼那雕塑,靈光乍現,當即道:「我先將前輩留給我的重劍取下來,說不定能直接斬開這盒子。」
宋南時看他一眼:「那你試試。」
江寂聞言,十分自信地上前去拿那把重劍。
他的手握上劍柄,重劍滑動,發出沉重的聲音。
江寂徹底將重劍舉起來,正想說什麼,整個人卻突然一頓。
與此同時,整個空間的氣息一變,周圍的景象突然晃動了起來。
兩個人一起看過去,雲止風臉色便嚴肅了下來,冷聲道:「你師兄頓悟了。」
宋南時聞言大驚,直接把盒子往自己懷裡一揣,也不管打不打得開盒子了,擼著袖子上前就要去搬一動不動的大師兄,還招呼雲止風道:「趕緊!幫忙!」
雲止風懵:「怎麼了?」
宋南時斬釘截鐵:「等會兒,肯定會有人來搶大師兄的劍。」
雲止風先是質疑:「這是傳承空間,怎麼會有其他人進來?」
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嚴肅道:「你算出來的?」
宋南時:「……」
這還用算嗎?
天書算一半傳承,重劍算一半傳承,龍傲天拿到了完整的傳承陷入頓悟,正是趁虛而入的機會,不安排個搶東西的反派簡直沒天理。
他們這兩個路人甲八成就是替龍傲天擋災的,要是敵人太過強大,等他們被噶了,龍傲天就可以直接開啟隊友祭天法力無邊模式。
宋南時可太清楚這些套路了。
眼看著因為龍傲天的突破這整個傳承空間都有些不穩,宋南時估摸著他們能趁機直接跑出去,讓準備搶東西的反派角色撲個空。
時間不等人,她上前就準備搬人。
誰知道反派來得就是這麼快。
宋南時還沒把人搬起來,就見一凶神惡煞的豬頭腦袋狀若瘋癲的從藏書閣的方向跑了出來。
宋南時見狀大驚,脫口而出道:「是豬妖?!」
那「豬妖」抬頭,對上宋南時的視線,一瞬間面目猙獰。
他聲音字字啼血:「宋!南!時!」
宋南時更是震驚:「這豬妖還認識我?」
「豬妖」看向她的目光幾欲噴火。
還是雲止風眼裡好一點,他冷靜道:「宋南時,你等等,這人有些眼熟。」
他皺眉仔細看,隨即篤定:「決明子!」
在藏書閣裡待了半年的宋南時滿腦袋問號:「誰是決明子?」
雲止風頓了頓,道:「枕頭。」
宋南時恍然大悟。
是枕頭兄!
然後她看他的神情頓時就不一樣了。
來搶龍傲天機緣的反派是枕頭兄?
那麼,這位枕頭兄從進入秘境起就也跟著他們,其真實目的難不成是大師兄?
宋南時漫無目的的猜測。
而決明子見他們交流地旁若無人,一時間幾欲吐血。
他看著宋南時,聲音中充滿了憤恨:「六個月!整整六個月!」
宋南時聽得滿腦門子霧水。
什麼六個月?
然後便聽枕頭兄接著道:「我在那個叫寂靜嶺的地方,口呆了整整六個月!」
宋南時:「……」
她驚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下一刻,她聲音裡幾乎帶了點兒敬仰地脫口而出道:「在寂靜嶺待了六個月你居然沒瘋也沒傻,兄弟,你牛逼啊!」
她衝他豎起了大拇指。
決明子見狀,終於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孽!
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先把他坑進了鬼王蜂群,後把他坑進了寂靜嶺。
鬼知道寂靜嶺的那六個月他是怎麼過的!
好不容易,他找到了出去的機會,想著自己能守在外面操控秘境守株待兔了,誰知道又被人一拳捶了進去!
他咬牙切齒:「宋南時!你!」
宋南時連忙後退了兩步,聲音警惕:「你幹什麼?你別碰瓷!」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和宋南時是一夥的而不是她的敵人。
否則,他覺得自己的死因一定是氣死。
決明子胸口劇烈起伏,緊緊閉著眼睛,眼看著離氣死只有一步之遙。
然後他就突然冷笑了出來。
他:「伶牙俐齒,便多讓你笑一會兒,我看等一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
宋南時聞言凝眉,直接道:「你是來搶我師兄機緣的?」
決明子的視線落在了陷入頓悟之中的江寂身上。
隨即他臉上就出現了不屑的神情,冷冷道:「這種機緣,也配讓我搶?」
宋南時還沒來得及思考他話中的意思,就聽見一直沒說話的柳老頭突然道:「宋南時你個瓜娃子!這老貨是衝著你來的!還不快跑!」
下一刻,決明子的聲音接著響起。
「把你懷裡的東西,交出來。」
他不是衝著龍傲天的機緣來的。
他是衝著宋南時的機緣來的。
這……問題就大了。
她懷裡這個連傳承都要蹭別人地盤的機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讓決明子從秘境外跟到這裡?
還有……白梧秘境聞名的是那位劍修大能的傳承,決明子是怎麼知道這還有個蹭秘境的傳承?
宋南時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更加冷靜。
跑是來不及的,畢竟還有個頓悟的大師兄在這裡。
雲止風擋在她身前,她藉著雲止風的遮掩掏出木盒。
她道:「你要這個?」
決明子眼眸頓時火熱,迫不及待道:「把它給我!」
宋南時若有所思:「看來它確實很重要?」
這麼重要的東西,要怎麼打開呢?
她既然過了考驗,那必然是能打開的。
但這位傳承的前輩窮成這樣了,八成不會在花費靈石搞什麼陣法之類的再考她一回。
那麼,打開盒子的方法,必然就在她身上。
此時,決明子已經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南時突然伸出手,從自己衣兜裡掏出了那顆把她帶進來的發光石頭。
然後她問:「雲止風,你能擋他多久?」
雲止風淡淡道:「等你打開這個盒子還是可以的。」
宋南時:「事後給你靈石。」
雲止風卻道:「不要你靈石。」
話音落下,他在決明子的怒吼之中,直接甩著劍衝了上去。
宋南時不敢再耽擱,直接將手裡的發光石頭按在了盒子上。
一瞬間,光芒大炙。
與此同時,柳老頭冷不丁道:「還有你的血。」
宋南時頓了頓,咬破了手指,直接把血滴了上去。
下一刻,「卡噠」一聲。
宋南時察覺到了盒子的鬆動。
她伸手就要打開盒子。
就在這時,決明子突然道:「宋南時,我勸你想清楚。」
見宋南時不理會他,他一邊應付雲止風,一邊咬牙又道;「我曾在那東西上留下詛咒,除我之外,誰拿起那東西,誰便會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宋南時手一頓。
但她並不是怕了。
她只是想,這人既然一心要這盒子,顯然並沒有得到過盒子裡的東西。
那麼他是怎麼在裡面的東西上留下詛咒的?
白梧秘境五十年開放一次,難道他五十年前來過?
但既然來過,還留下詛咒,為什麼不把它帶走?
不,他要是早就來過的話,一開始就會直奔這裡,而不是進了秘境之後一直跟著她。
他是第一次來這裡。
那麼所謂詛咒是怎麼留下的?
更早之前?有多早?
但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
她手上動作並不停頓,一邊伸進盒子中,一邊緩緩道:「很抱歉,我並沒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也沒有什麼非他不可的人。」
話音落下,她的手觸碰到什麼東西,她猛然抽了出來。
一個羅盤一樣的東西出現在了她手裡,羅盤上是一個八卦圖案,此刻,八卦的八個方位,只有離卦是亮著的。
這東西的名字一瞬間出現在她腦海中。
命盤。
宋南時手指微微顫抖,下意識地伸手,去觸碰那唯一亮著的離卦。
而與此同時,宋南時猛然察覺,她儲物戒裡少了什麼東西。
她猛然抬起頭。
同一時間,決明子手中多出了一個儲物袋。
他見狀迅速後退躲過雲止風的攻擊,看著手裡的東西冷笑道:「沒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讓我看看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你要是還想要它,就拿你手裡的東西換……」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儲物袋。
然後他猛然僵住。
下一刻,他聲音猛然提高了起來:「靈石!為什麼會是靈石!」
怎麼會是靈石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
但雲止風一聽見靈石,心裡卻咯登了一下,覺得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回過頭,竭力冷靜道:「宋南時,你聽我說,你不要衝動……」
宋南時充耳不聞,只死死盯著決明子手裡裝著靈石的儲物袋,臉色冷的駭人。
她已經意識到了現如今自己的處境。
今天,她是為靈石而戰!
成則連決明子一起搶,敗則徹底窮光蛋!
她的手緩緩落在命盤之上。
「離為火!」
漫天火光沖天而起!
靈石祭天,法力無邊。
宋南時衝了出去!
一旁,柳老頭看得津津有味。
他一邊看著大顯神威的宋南時,一邊回頭又看了一眼自家沒機會「隊友祭天法力無邊」的傻子。
他罵罵咧咧的踢了江寂一腳,道:「我要你何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7 02:34:56
第34章
卦師是全修真界最弱的職業,沒有之一。
這是整個修真界公認的事實。
或許幾千年前曾經有過傳說中那種可一卦定乾坤一言斷生死的卦師,但這樣的卦師沒有在這個時代出現過。
這個時代的卦師弱到什麼程度呢?弱到有能耐點兒的醫修都能靠著一手醫毒術屌打他們。
每年各大門派舉行的宗門比鬥,卦師之間的比鬥往往最沒看頭,因為比算卦的話外行人看不懂,只能在結果出來時驚歎一句這個算的比那個准。
但是要是比武力的話,卦師們的武力在修真界一個比一個能打的修士眼裡,約莫能用「菜雞互啄」四個字完美概括。
看醫修們玩心眼比誰心臟都比他們有看頭,看丹師舉著丹爐互扔都比他們暴力美學。
但是此時此刻,宋南時和決明子兩個卦師之間的戰鬥,卻幾乎顛覆了在場所有人對卦師的刻板印象。
精彩?不,是危險。
讓人脊背發寒的危險。
在宋南時的漫天離火沖天而起的時候,雲止風就迅速撤出了戰場。
這不是因為他遵循什麼一挑一的戰鬥規則,也不是因為他撐不住那只枕頭的攻擊了,而是因為他意識到,宋南時的離火怕是要不長眼了。
在秘境裡這麼多天,他和宋南時一路搭伙,遇到危險時也合作過不少次。
都說水火無眼,但是宋南時的離火卻往往能精準攻擊敵人而不傷到他。
宋南時曾經說過,離火是她的手腳,她只需要分出些許神識去控制離火,自己的手腳還能去攻擊她不想攻擊的人嗎?
雲止風便問她,什麼情況下她會任由離火無差別攻擊。
宋南時:「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止風:「未雨綢繆。」
宋南時:「?」
雲止風便道:「若是有一天你陣前連我都打,我也好知道你到底是無意為之還是蓄意報復。」
宋南時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然後她道:「你打架的時候會不控制自己的劍嗎?」
頓了頓,她約莫是覺得不嚴謹,又補充道:「除非是我氣瘋了。」
此時此刻,強烈的直覺告訴他,現在的宋南時,大概就是氣瘋了。
氣瘋了的宋南時,她的離火是不長眼的。
雲止風實在不想在面對一個枕頭的攻擊的時候,還要面臨來自自己隊友的無差別背刺。
於是他在宋南時衝過來的時候就毫不留戀的退出了戰場,只隨時找機會給那只枕頭致命一擊。
漫天的離火便在此時鋪天蓋地,張揚肆意。
雲止風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劍。
柳老頭湊到他身旁,搖頭便感歎道:「我就說那傻子的師妹不簡單啊不簡單。」
雲止風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自然不會給他回應。
他只是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抬手揮了揮,像是在趕蚊子。
手掌逕直穿過了柳老頭的身體。
柳老頭愣了一下。
他終於意識到,這不是能聽得見看得見他的江寂,也不是看見了也裝沒看見的宋南時。
他已經死了,本不應存在與人間,甚至不是人。
死在自己的摯友手中。
他神情複雜了一瞬。
下一刻,他轉頭,罵罵咧咧的回到了江寂身邊。
看著那個好不容易頓個悟都悟的這麼「恰到好處」的江寂,他氣不過,又一腳踢了過去。
……
此時的宋南時,和雲止風猜測的差不多。
她氣瘋了。
她從不怕被人威脅,因為從前的她一無親族二無資產,唯一在意的師老頭待在無量宗不出去,身邊三個同門全是主角,沒有什麼能威脅到她。
除非有人用她的性命威脅她。
但都到了性命威脅的時候了,那還講什麼啊,大家直接搏命吧。
但是此時此刻,宋南時突然覺得這只枕頭還不如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自己。
她盯著枕頭手裡的靈石袋子,心裡的怒火一層層高漲。
那是自己一個子一個子攢下來的,在她這裡,每顆靈石都有名字。
如今,她的小寶貝們被挾持在別人手中,那只枕頭還在不可置信的叫囂著她最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無用的靈石。
無、用、的、靈、石。
這每個字都似乎在宋南時的雷區上蹦迪,蹦的宋南時額間青筋直跳。
手觸上命盤。
漫天火光沖天而起!
「離為火!」
仍在不可置信的決明子一下子卡了殼。
他看著那幾乎是不計算靈力損耗的漫天火光,語氣逐漸崩潰;「就一袋子破靈石!宋南時!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的動作卻毫不含糊,長袖一揮,漫天水色憑空出現,轉瞬之間澆滅了這來勢洶洶的大半離火。
離為火,坎為水。
宋南時明瞭,這位枕頭兄的本命卦為坎卦。
她的本命卦為離卦,御火,偏偏就遇到了一個御水的坎卦,這只枕頭彷彿是專程來克她的一樣。
但宋南時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命盤。
命盤八個卦象,唯有一個能被自己驅使的離卦是亮著的。
手指輕點爻圖,下一瞬,火光再次大炙,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包圍了過來,居然硬生生把圍繞著決明子的水光蒸騰出了白氣,層層逼退。
決明子面上不動聲色,眉心卻忍不住跳了跳。
水本就克火,直接用火硬生生把水烤乾要多少靈力?
她一個還沒築基的修士,丹田裡又能儲存多少靈力?
這麼不計代價的揮霍靈力,她就不怕他還沒怎麼樣,她就直接把自己抽乾,從此以後斷絕道途嗎?
而且……
該死的!這一個小小煉氣期,這般揮霍下去早該抽乾自己的靈力了,可眼前的火焰源源不斷卻仍舊沒有熄滅的意思。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煉氣期?煉氣期會有這麼厚的靈力儲備?
他幾乎要忍不住問她一句是不是開掛了。
不行,他殫精竭慮,眼看著走到了這一步,怎麼能讓自己在一個煉氣期身上陰溝翻船了!
決明子眸色漸漸深了下來。
於是,下一刻,宋南時耳邊就響起了一個陰沉的聲音。
「艮為山。」
方纔還面無表情的宋南時震驚抬頭。
一座石山隨著決明子的話語,緩緩自宋南時面前升起,逕直擋住了漫天火光。
然後便是接二連三的石山在宋南時四周升起,石山隔絕了宋南時對石山之外離火的控制,也將宋南時徹底合圍了起來。
決明子的聲音冷峭;「你以為,我就這麼點兒伎倆?」
但宋南時卻沒心思理會決明子的挑釁了,她甚至沒心思在意自己是不是被那只枕頭困了起來。
她滿心只有一個念頭。
這只枕頭,特麼的是不是開了掛?
修真界的卦師唯一的自保手段是驅使卦象,這是常識。
沒有天賦的卦師畢生也找不到和自己親和能為自己驅使的卦象,有天賦的卦師能驅使其中一個卦象為自己所用。
其、中、一、個。
因為八卦之中的八個卦象彼此互相排斥。
這也是常識。
你驅使得了其中一個,就不可能再能驅使另外一個。
她宋南時活了整整十七年,也沒聽說個有哪個天才卦師能驅使兩個卦象為自己所用。
就像她沒聽說過這世上有哪個劍修能同時擁有兩個本命劍。
但是此時此刻,宋南時卻是眼睜睜地看著這只枕頭驅使了兩個卦象。
坎為水,艮為山。
她覺得自己十七年來的世界觀彷彿在此刻被掀翻了。
兩個卦象,兩個卦象……
這四個字在宋南時腦海之中不斷轉動。
山外,決明子冷冷的聲音傳來:「宋南時,交出命盤。」
宋南時充耳不聞,臉上的神情卻迅速從震驚轉化成了若有所思。
兩個卦象。
她低下頭,看向了手裡的命盤。
離卦之上微微泛著光,其他的七個卦象依舊黯淡無光。
她不由得想,命盤之上八個卦象,真的只是為了讓自己算卦方便的嗎?
還有……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
以前她不知道一個卦師能驅使兩個卦象。
但現在她知道,有人能這麼做。
那麼……
既然一個枕頭都能做到,那麼她為什麼不能?
她的手緩緩落在了命盤上,這一次,放在了暗淡的一方。
此時,石山外。
雲止風神情冷肅。
他凝眉片刻,斬釘截鐵道:「這只枕頭的修為突然提升了。」
不是突破,而是突然提升。
雲止風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說出「艮為山」這三個字之後,原本隱約透漏出金丹氣息的修為,突然之間變成了元嬰。
但這不是正常的突破。
反而好像是,一個本就修為高深的人因為某些原因刻意壓制修為,此時卻在宋南時的逼迫下被迫恢復一些修為一樣。
他直接抽出了劍。
這不是現在的宋南時能對付得了的。
柳老頭見狀大驚,哪怕知道雲止風聽不見他,也不由得道:「你等等!這只枕頭明顯是在扮豬吃老虎啊!」
雲止風沒聽見,聽見了他也不會理會,他只提劍衝向了決明子。
決明子陰沉的視線轉過來。
一見到雲止風,他突然冷笑:「是你。」
雲止風沒說話,面容冷肅。
兩個人戰在一處。
柳老頭能看得出雲止風重傷在身,所以他才火急火燎。
他不知道雲止風能頂多久。
但是現在他既幫不了雲止風,也忙不了宋南時。
他不由得遷怒了打成這樣還能頓悟的江寂。
「我要你何用!」
正在他想再踢他一腳的時候,那石山之中卻突然傳來了宋南時的聲音。
不高不低,不緊不慢,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巽為風。」
話音落下,整個空間的氣息猛然為之變化。
柳老頭愕然。
他喃喃道:「這是……」
「臨陣突破?」
宋南時,一個天賦很好卻一直到十七歲也沒築基的修士,在如此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臨陣築基了。
而且不知道她是不是之前憋的很了,一朝築基修為便直接節節攀升,一直從剛剛築基一口氣攀升到了築基六階,這才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但讓人震驚的還不是她突然築基。
臨陣突破而已,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過。
最讓人震驚的是那句「巽為風」。
巽為風。
命盤之上的巽卦緩緩亮起。
下一刻,巽風帶著離火,火借風勢,一瞬間高漲,以破竹之勢一氣越過了高高的石山。
這一刻,石山仍在,但卻已然不再是阻礙,離火藉著風勢在石山之外星火燎原,暢通無阻。
決明子在聽到那句「巽為風」的時候就整個人懵了。
他懵了,雲止風可沒懵。
他看對方一眼,絲毫不知道什麼叫趁人之危一般,一劍將對方擊飛,隨即頭也不回的奔到石山前,看了一眼,道:「宋南時,躲開。」
宋南時瞭然,立刻驅使巽風圍在了自己周身。
雲止風凝聚靈力。
下一刻,「轟」的一聲,面前那座堅不可摧的石山直接被一劍暴力破開。
巽風溫柔而不容置疑地擋開了宋南時周身所有碎石。
雲止風抬起頭,就看到宋南時毫髮無損地站在碎石之中,笑咪咪地衝他輸了個大拇指。
「雲兄,幹得漂亮!」她誇讚。
彷彿剛剛生死一線的不是她自己。
雲止風有心想疾言厲色的給她一個教訓,但在她笑咪咪的視線之中,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不由得也笑了出來。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著笑,但決明子卻笑不出來了。
巽風帶著離火,吹散了碎石,吹的他心頭冰冷。
第二個卦象。
這個剛剛築基的丫頭,驅使了第二個卦象。
是命盤嗎?還是其他什麼?
他起身,聲音嘶啞:「你是怎麼做到的?」
宋南時看過去,不明所以:「你不是也做到了?問我做什麼?」
決明子怒髮衝冠:「我那是作弊!」
宋南時卻點頭:「我懂,我就沒聽說過哪個卦師能驅使兩個卦象的,能做到的肯定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在別人眼裡多半是作弊,你也不要在意,正所謂不遭人妒是庸才……」
她話還沒說完,決明子險些一口血吐出來。
他悲憤道:「你懂?你懂個屁!你能做到,是因為你特麼開了掛!但我是作弊啊你懂不懂!」
宋南時不懂。
明明他們兩個人都做到了,怎麼她就成開掛他是作弊了?
作弊?意思是他原本做不到?
宋南時若有所思。
但此時的決明子顯然是意識到自己悲憤之下說多了。
他閉了嘴,只陰鷙地看向宋南時手裡的命盤。
他道:「是這個命盤,對吧?」
他明顯是還沒熄了搶命盤的心,雲止風見狀神情一凌,就準備出手。
誰知道宋南時卻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面上卻絲毫不顯,只侃侃而談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這命盤,又是怎麼在命盤上下的詛咒,我給你也無妨。」
決明子冷笑:「伶牙俐齒,你以為我會信你?」
宋南時笑了笑:「好奇嘛,試試又不吃虧。」
決明子也笑:「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嗎?」
宋南時卻睜大眼睛,真誠道:「我怎麼會騙你,你看,你明顯是隱藏了實力,現在的元嬰期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最終的實力,萬一你還是個化神期的大能,那我們幾個加在一起也打不過你,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惜命啊,只要你把我的靈石還給我,再答應饒我們一命,我為什麼不把命盤給你?」
她說的言辭懇切條理清晰,很符合她愛財怕死的人設。
決明子反而有些將信將疑了。
他不由得狐疑道:「那你問那些多餘的做什麼?」
宋南時微笑:「好奇而已,我好歹也算和命盤有些緣分,送走它之前瞭解一下它不過分吧?」
誰知道這句「有緣分」一出,決明子當場就炸了。
他怒道:「放屁!這命盤本該是我的!若不是……」
他頓了一下,若不是什麼卻沒有說。
宋南時卻激道:「真的嗎?我不信!」
決明子冷笑:「不信?我若是和它毫無關係,怎麼會在上面留下詛咒?」
宋南時沉思了片刻。
然後她緩緩道:「你道是你能驅使其他卦象是作弊,又道這命盤本該是你的,所以我可不可以做一個假設,你本來並不能驅使兩個卦象,但因為某些原因暫時得到了這個能力卻不能很好的運用,而今你要這個命盤,是因為你覺得靠它,你可以真正掌握這種能力。」
決明子面色微變。
宋南時微笑:「我猜到了。」
「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笑咪咪:「我掌握兩種卦象,和命盤沒有關係。」
決明子神情一變。
但他很快道:「你以為我會信?」
宋南時面色不變:「信不信,你都是要殺我的不是嗎?」
決明子一愣,隨即道:「你倒是聰明,所以我勸你主動把東西交給我,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宋南時卻道:「你和我東拉西扯這麼久,是因為命盤已經認我為主,我不主動放棄,你很難辦是吧?」
決明子:「你……」
宋南時直接打斷他:「所以你猜猜,我和你東拉西扯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決明子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往宋南時身後看去。
雲止風和江寂不知道什麼時候,都不見了。
宋南時直接後退一步:「我在等我的掛,你在等什麼?」
「雲止風!」
雲止風突然從決明子身後出現,一見劈向他。
宋南時:「大師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她喊出了開掛密碼。
從另一側衝出來的江寂一個踉蹌,險些原地翻船。
一個剛突破金丹的龍傲天。
一個雖然重傷,但是如今的實力也不容小覷的雲止風。
還有她。
宋南時又退後了兩步。
「離為火。」
「巽為風。」
她放下了命盤,冷冷地看著戰場。
讓她看看,這個所謂的決明子,究竟有幾分能耐。
他們最終,能逼出他什麼實力呢?
她剛這麼想著,誰知道下一刻就來了意外之喜。
諸袖和郁椒椒攜手從藏書閣的方向衝了出來。
宋南時見狀就是一愣。
她忍不住想,這決明子到底是什麼背景的反派,還得讓三個主角來刷他一個?
兩人一見宋南時,諸袖當即道:「師妹!秘境快關閉了!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然後才看到面前的戰場,一愣。
宋南時正準備和諸袖解釋一下眼前的場景,誰知道這位二師姐一下子就怒髮衝冠了。
她冷冷道:「真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都敢欺負我師兄師妹了!」
這位二師姐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攻擊性,什麼都沒問,提劍就衝了出去。
郁椒椒左看看右看看,有心想幫忙,但又怕人多,急得不行。
宋南時正想安慰她不差一兩個人,就見她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掏出靈石就往懷中的黑兔子嘴裡懟。
宋南時:「!」
隨著靈石被餵進去,兔子的身型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的體型變得修長而高大,耳邊尖利,尾巴變長,額間還有一個紅色的菱形圖案。
郁椒椒:「去幫我師姐他們。」
兔子低叫一聲,一躍進入戰場。
宋南時看著兔子的背影,半晌,終於沒忍住,道:「一隻兔子居然都能拿靈石當伙食,我有點不想當人了。」
兔子的背影一個踉蹌。
郁椒椒驚恐的看著她。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7 02:35:28
第35章
話出口,宋南時就知道自己「不要當人了」這個樸素而簡單的願望這輩子八成是實現不了的。
於是她看向那位妖族太子的視線之中不免又添了兩分嫉妒。
甜寵文男主,多是一個好職業啊。
有身份,有錢,還有格調。
哪怕現如今虎落平陽變成了個不能說話的兔子,也有女主這個富婆養著,平日裡有靈石吃著,閒著無聊了還能躺在她小師妹那香香軟軟的懷抱裡睡覺,被小美人哄著。
特麼的,真是越想越嫉妒。
要不是宋南時心裡高低還有那麼點兒可有可無的節操在,她指不定就要問問自己小師妹還缺不缺寵物。
比她高一頭,還比她大兩歲,啥都不會幹還賊能吃的那種。
她只要男主的一半待遇就成。
宋南時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艱難地收回了渴望的視線,就對上自己小師妹那驚恐的眼神。
她頓了頓。
想到自己這個小師妹還挺膽小的,她便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來,溫聲道:「小師妹,你別害怕,三師姐說著玩的來著,當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怎麼會不願意當人呢你說是吧哈哈哈……」
郁椒椒聽到自己三師姐那一連串的「哈哈哈」,險些給嚇哭了。
她也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結結巴巴道:「是、是吧?」
——她要不是接連重複幾個「挺好的」,她就真信了。
宋南時滿意轉過頭,略過這一茬,認真地看向戰場。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三個對上一個現如今是元嬰期的枕頭兄,剛好可以打個平手。
但是要知道,光龍傲天一個人可是就曾經以築基之身揍過元嬰大佬的,雖然那個時候的他被輸入了開掛密碼。
現如今他們三個加在一起才和這只枕頭打了個平手,可見這只枕頭元嬰期的實力是真的一丁點兒水分都沒摻。
但是二師姐和一個戰損狀態的妖族太子加入之後,事情就不一樣了。
幾大主角圍攻一隻枕頭,開始壓著他打。
宋南時一見這幾人佔據了優勢之後,就立刻控制住的自己的離火和巽風,主動讓出了戰場,從前鋒主攻變成了輔助,只抽冷子給那只枕頭一下。
其他的不好說,但那只枕頭有一點說得不錯。
她一個剛築基的修士,所儲備的靈力根本支持不了這鋪天蓋地的離火和巽風多久。
只不過一開始沒辦法,大師兄還在頓悟,輕易動不得,只有她和雲止風兩個,決明子把自己陣仗弄的鋪天蓋地,她若是不跟著鋪出大排場,根本就壓不住對方的攻勢。
要不是師老頭說她的丹田經脈天生就比別人寬闊些,她還真撐不住這樣的揮霍。
但此時的宋南時沒怎麼和人比鬥過,還沒意識到師老頭口中的「寬闊些」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正常的一個築基期,該是個什麼水準。
若是換一個「正常」築基期來,別說抽乾靈力,這會兒性命也該抽乾了。
可是雖然他們現如今佔了優勢,但宋南時的心卻一點兒都沒放下,反而更警惕了。
就像她說的,她不信元嬰期就是這只枕頭最終的實力。
這丫是壓抑著實力進來的,雖然宋南時不知道他壓抑實力的原因,但這只枕頭明顯所圖不小,不可能被她激一激就這麼把最後的底牌給放出來了。
他能輕易讓自己的實力放到元嬰期,就證明元嬰期不是他的上限,甚至有可能遠遠不是。
化神期?還是說……更高的渡劫期?
但是別說離飛升只剩一步之遙的渡劫期了,化神期在修真界都是稀缺資源,一個這般前途無量的大能,要什麼東西不能正大光明的進秘境裡拿,為何非要壓抑修為遮遮掩掩的進來?
除非是,要麼他找不到,要麼他拿不了。
但是這也解釋不了為何他非要把修為壓製成這樣。
於是她只能猜測,有那麼一個原因,讓這只枕頭不能顯露出全部修為,甚至修為越低越好。
否則的話,早在他被他們坑進鬼王蜂群的時候,他就該恢復修為自保了。
可是呢?結果是他寧願被叮成了個豬頭枕頭也不願意恢復修為,咬牙撐到了這個時候。
想到這裡,宋南時心中就對這位枕頭兄升起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敬仰。
果然,這反派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啊。
但是既然如此的話……他們若是逼的他不得不恢復更高的實力的話,會發生什麼呢?
他寧願被叮成豬頭也不願恢復實力,明顯是恢復實力的代價更讓他承受不了。
宋南時看得很清,這只枕頭的真正實力若真是到了化神期或者到了渡劫,那除非是他們那個渣師尊過來和他打,否則三個主角也沒法。
但是他們可以逼他恢復實力,讓他自己去承受那個承受不了的代價。
宋南時這麼想著,抽冷子背刺的時候就更加不留情,完全不講什麼江湖道義,怎麼陰損怎麼來。
她這邊一個人騷擾的決明子比被其他幾個人圍攻還火大,在宋南時再次抽冷子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決明子咆哮道:「姓宋的!你給我適可而止!你拿風刃戳我的臉戳我眼睛我也就忍了,但你居然、你居然……」
他咬牙切齒,卻半晌也沒說出來居然什麼。
其他人也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家師妹/師姐究竟做了什麼,只有雲止風藉著角度,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決明子緩緩流血的……臀部。
雲止風:「……」
他再次堅定了自己此生不能和宋南時為敵的決心。
眼看著他們逐漸把決明子壓制住,雲止風抽空看了一眼決明子腰間,隨即劍尖一挑,一個儲物袋就落到了他手中。
他頭也沒回,抬手把儲物袋甩出戰場,道:「宋南時,接著。」
宋南時下意識地接住,定睛一看,大喜過望。
是她那些被當成人質威脅她的寶貝靈石!
宋南時當即迫不及待地把儲物袋打開,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見那些靈石一個沒少,忍不住就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有驚無險。
她立刻珍惜的把儲物袋放進了自己的儲物戒裡。
她放靈石向來有雙重保險,先把靈石放進儲物袋,再把儲物袋放進儲物戒,本以為是雙重保險,誰知道這樣還能被人給偷了,看來下次得繼續想辦法。
打開儲物戒時,一顆紅色的石頭在她眼前一閃而過,宋南時細想了一下,想起這玩意是被驢兄誤食之後又吐出來的。
挺漂亮的。
她決定等出去之後就把這東西送給雲止風,謝謝他救了自己的靈石們。
剛這麼想著,雲止風就又道:「宋南時。」
宋南時茫然抬起頭,便又接住了一個儲物袋。
雲止風言簡意賅:「這只枕頭的,你看看裡面有什麼你想要的沒,沒有就扔了吧。」
宋南時聞言,是真的覺得雲止風成長了。
現在都學會打家劫舍了,不錯不錯。
她在決明子怒急的呼喝聲中,喜滋滋地打開了儲物袋。
然後她臉上的表情就垮了下來。
這儲物袋比她的臉都乾淨。
她看了半晌,確定這偌大一個儲物袋確實一個子都沒有,面無表情地抬起了頭。
她語氣平平;「決明子,據說你是個富二代。」
決明子:「……」
宋南時像看一個妄想症一樣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些憐憫:「你老實告訴我,你這種症狀有多久了?」
決明子惱羞成怒:「姓宋的!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我的錢都花在哪兒了!」
宋南時莫名其妙。
他的錢花在哪兒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反正又沒花給她。
她鄙夷:「沒錢就沒錢,大大方方承認多好,你看看我,我也沒錢,我就能光明正大承認自己是個窮鬼。做人,要真誠。」
眾人:「……」
決明子:「……」
窮鬼就窮鬼,你驕傲個得兒!
想到了自己為了把她引到自己捏造出來的黑梧秘境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靈石,最後卻落到這個下場,決明子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
你是窮鬼!你是窮鬼!
但你是窮鬼就要拉著所有人和你同一個階層也當窮鬼嗎?
想到這裡,決明子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沒靠近宋南時之前,他活的好好地,當著自己的尊者,在帷幕之下攪弄風雲。
但遇到了宋南時之後,一切都變了。
逼格沒了,錢也沒了。
他算卦,算出宋南時是個變數。
難道這個變數的意思,就是所有靠近宋南時的人都會變成窮鬼?
而且,還是他主動靠近的宋南時,去當的這個窮鬼。
連番打擊之下,決明子心態崩了。
而正在此時,宋南時還暗搓搓的控制巽風化作風刃,躍躍欲試地抽冷子要往他屁股上戳。
決明子勃然大怒!
你拿到了命盤!你掌握了第二種卦象!你清高!
但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東西,這人居然、居然就這麼用來……扎別人屁股?!
這一刻,決明子直接心態炸裂了。
他本來就被壓著打,因為某些原因,硬是壓抑著本性不讓自己恢復實力。
可是如今驚怒交加之下,決明子一個沒控制住,在雲止風的劍再次襲來的時候,周身的氣勢暴漲,竟是直接從元嬰期提升到了化神期。
化神期,已經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對付的了。
幾個人直接被他一招擊飛了出去。
可他明明是佔了上風,臉色卻比被擊飛的幾人還要難看。
宋南時見狀輕笑一聲,直接上前兩步,嘖嘖道:「化神期的大能啊,這是你最終的實力嗎?」
江寂和諸袖還不清楚現在的情況,看到敵人突然實力大增,面色大變之下,就想上前把宋南時拉回來。
雲止風卻抬劍擋住了他們,示意他們繼續看。
決明子面色難看,看著幾人的動作,冷笑一聲,道:「你們一招招一套套,就是故意激我恢復實力?」
宋南時想了想,道:「我是真挺饞你的靈石的,可惜你沒有。」
決明子面色扭曲。
他道:「好!你很好,宋南時,我記住你了!」
話音落罷,宋南時眼尖的看到他的身體開始變淡,並且從指尖開始崩析。
宋南時還沒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柳老頭和雲止風的話就交疊在了一起。
「是化身!」
「你是化身!」
宋南時皺了皺眉。
一旁,小師妹茫然道:「什麼是化身?」
雲止風面色冷肅:「這個人,是實力更強者的體外化身。」
一個化身,就已經這麼強了嗎?
可是化身決明子卻不看其他人,只死死盯著宋南時。
他冷冷道:「宋南時,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這一刻,宋南時不知道究竟是「決明子」在說話,還是給了這個化身生命的本體在說話。
但她看了片刻,卻突然一笑。
她柔聲道:「那我就帶著我的命盤等著你。」
我的,命盤。
決明子冷肅的面色瞬間扭曲。
他厲聲道:「你別太得意!」
宋南時:「哪能呢,拿著命盤呢,不敢得意。」
決明子:「我看你還能蹦躂多久!」
宋南時沉吟片刻:「所謂禍害遺千年,應該能蹦躂挺久的。」
頓了頓,補充道:「和我的命盤一起。」
決明子:「……」
命盤命盤命盤。
殺人誅心!
此時,決明子的身體已經崩析到胸膛以下。
他深吸一口氣,卻突然笑了一下,道:「還有,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他道:「這個秘境馬上就要塌了,以你們的本事,自然是能跑得掉,但是這個秘境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宋南時面色一變!
但隨即她就笑了,可臉上嬉皮笑臉的神色卻沒了,只笑著道:「那你就看看,這個秘境能困住誰。」
話音落下,決明子的身體卻在這一刻,瞬間消失。
一切歸於平靜。
只除了滿地戰鬥的痕跡。
其他人還在發愣,宋南時突然轉身就跑。
雲止風回過神,迅速跟上。
江寂下意識道:「怎、怎麼?」
柳老頭看了眼二話不說就跟上的其他人,當即破口大罵:「秘境要塌!還不快跑啊傻子!」
江寂回過神來,立刻跟上。
宋南時迅速奔跑,臉上的神情卻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穿過藏書閣,又闖入了他們最初進入的那個幻境。
此時幻境重新成為一片空白,她左右看了看,直接將手中早就握著的發光石頭高高拋起。
幻境靜默一瞬,轉瞬消失。
下一刻,所有人都出現在了懸崖之上。
此時,山風凌冽,夕陽下垂。
宋南時冷靜道:「離秘境關閉還有多長時間?」
諸袖看了一眼時間,倒吸了一口冷氣,聲音憂慮了下來:「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一個小時。
宋南時不說話,直接將手中的命盤往空中一拋。
命盤變大,懸浮在半空中。
宋南時一馬當先跳上去,道:「上車。」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但上去之後雲止風就覺得不對,他冷靜問道:「宋南時,你剛築基,學過御劍嗎?」
宋南時理直氣壯:「沒!」
雲止風聞言正想說那不如坐他的劍,就聽見宋南時道:「但我讓你看看,什麼叫高端操作。」
「巽為風。」她道。
雲止風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強烈的推背感傳來。
整個命盤猶如脫了韁的野馬,直接竄了出去。
雲止風意識到什麼,連忙去看命盤。
他這才發現,命盤八個方位,巽卦正在尾部,此時巽卦亮起,巽風噴湧而出,直接將命盤推了出去。
命盤就這麼帶著一溜煙的尾氣一騎絕塵。
耳邊,諸袖慌忙道:「師妹!方向反了!」
命盤猛然一頓,下一刻,直接一個大擺尾,轉頭又竄了出去。
雲止風被甩的面色鐵青,胃裡翻湧。
他錯了。
他為什麼覺得沒學過御劍就控制不了命盤。
她沒學過御劍,但她能控制巽風啊!
果然是,高端操作。
在命盤的操作下,還不到半刻鐘,他們就到了秘境出口處。
此刻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只要時間一到,這個出口就會打開,放所有人出去。
但是宋南時他們卻知道,怕是等不到出口打開了。
或者說,都等不到下一刻了。
他們剛到這裡,還沒落地,整個秘境就陡然晃動了起來。
突逢大變,有人大驚失色,有人不知所措。
宋南時一看來不及讓他們慢慢磨了,當即從儲物戒掏出了一塊玉牌。
這是進秘境不久雲止風給她防身的,儲存了一道劍意的玉牌。
她問:「這裡面這道劍意,多大威力。」
雲止風:「直接撕裂這個秘境不成問題。」
宋南時:「妥了。」
說著,她直接起身,大聲道:「起開!」
有人抬起頭,有人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她。
宋南時卻來不及多說什麼,直接捏碎了玉牌。
一道威勢凌然的劍意憑空出現,一劍斬在了秘境出口上。
出口硬生生被斬破了一道縫隙。
但與此同時,整個秘境的晃蕩卻更加劇烈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坍塌。
宋南時破口大罵道:「還看什麼啊!跑都不會嘛!」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二話不說,轉身便往出口跑。
宋南時也不例外,她驅使著命盤迅速掠過,在出口處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下來了。
混亂的人群中,宋南時道:「你們出去。」
柳老頭也道:「對對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塌,趕緊出去。」
但沒一個人動。
江寂問:「那你呢?」
宋南時不說話,只拿出了命盤。
「巽為風。」
一道風牆突然出現,強撐開了這個暴力打開之後有緩緩合攏跡象的出口。
她道:「我得讓那個枕頭看看,他的算盤落的有多空。」
其他人對視一眼。
雲止風什麼話都沒說,上前兩步,抬劍揮散坍塌下的巨石,對著兩個嚇得不敢動的修士道:「跑!」
江寂一言不發的跟上。
諸袖直接跑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簡單粗暴的暴力疏散人群。
小師妹怕的牙齒咯咯響,卻只口不提什麼社恐,只一言不發的迅速餵兔子靈石。
犼兔靈活的跑在人群中,帶回了一個又一個人。
柳老頭目瞪口呆:「你們、你們……」
他愣了半晌,突然惱羞成怒的一甩袖子:「你們找死!小老頭不管了!」
話這麼說,他抬眼卻脫口而出:「丫頭,你頭頂。」
一塊石頭落下,宋南時迅速伸展風牆擋住。
但她就是不往柳老頭的方向看,裝看不見。
柳老頭嗤笑一聲。
一整個師門合力,秘境裡的人越來越少,秘境卻坍塌的越來越快。
宋南時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飛速耗盡。
但幸而,反應過來之後,不少人加入了救援隊伍。
甚至有個小丫頭站在她身邊,一臉嚴肅的一把接著一把餵她吃一百靈石一顆的補靈丹。
宋南時吃上一口就是大一千靈石,吃上一口就是大一千靈石。
吃的她肝顫。
眼看著這丫頭大有要用補靈丹把她噎死的意思,宋南時連忙道:「行了,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救援的人撤退了就行,你趕緊走吧。」
小姑娘:「那你……」
宋南時:「這點時間我還是撐得住的。」
小姑娘咬咬牙,又塞給她一瓶補靈丹。
救援的人陸陸續續回來,宋南時鬆了口氣。
最後回來的是她的同門們和雲止風。
江寂火急火燎:「三師妹!趕緊走。」
宋南時罵他:「想讓我趕緊走你們就趕緊出來,我還要撐著出口!」
江寂聞言頓時跑得更快了。
他們接二連三從她面前跑出去,江寂跑出去的時候還在催她。
最後一個出來的是雲止風。
他看了她一眼,眉頭緊皺。
宋南時沖道:「救你一命,看著給。」
雲止風神情頓時無奈了下來。
他從她撐起的出口跑出去,出來的瞬間轉過頭,正想說你趕緊出來再找我要靈石,轉身的那一瞬間,坍塌的轟鳴聲響起。
雲止風腦子一懵。
耳邊是他人驚恐的聲音:「徹底塌了。」
他大腦一片空白,甚至聽不見江寂的嘶吼。
明明剛才還……
空白之中,他看到了坍塌的秘境之中,那即將消失的一絲縫隙。
雲止風想都沒想,縱身跳了下來。
剛跑過來的眾人愣在原地。
……
雲止風伴著風聲,掉進了一個徹底塌成廢墟的地方。
他腦海中仍舊一片空白,只本能的順著麒麟血玉的氣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氣息越來越濃烈,最終,他停在了一處廢墟最多的地方。
沒有宋南時。
「宋南時。」他出聲叫,嗓子沙啞。
沒人回應。
「宋南時!宋南時!」
一聲又一聲。
一片死寂。
最終,雲止風停了下來,也冷靜了下來。
他冷靜地想,宋南時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死。
畢竟禍害遺千年。
她自己說得。
他看了看四周。
下一刻,他突然冷聲道:「宋南時,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賣了你的驢,繼承你的靈石!」
沒有任何動靜。
雲止風握緊雙拳,指節咯咯作響。
然而下一刻,他腳邊不遠處的石頭卻突然動了動。
雲止風立刻看了過去。
石頭又動了動,然後突然從裡面伸出一隻手。
雲止風的腳像是被定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宋南時便在這時,灰頭土臉的從裡面爬了出來,看他一眼,有氣無力道:「那我下次一定要先把靈石花完,讓你要繼承也只能繼承我的債務。」
雲止風沒說話,也沒動。
宋南時:「喂,我說……」
下一刻,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突然被人抱了個結結實實。
宋南時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疼疼疼!肋骨!肋骨!」
雲止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8 08:08:28
第36章
宋南時疼成這樣還聽他哈哈哈哈的笑,一時間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她一邊抽氣一邊拍他的手臂,有氣無力道:「我說大哥,你要是實在激動的話不如先等我死一死,到時候你隨便抱我也管不著,但現在能不能先尊重我這個活人一下?」
雲止風聞言,頓時笑聲就更大了。
但他終究還算是有點兒良心在,在宋南時的抽氣聲中輕手輕腳地鬆開了她,然後……就把她端了起來。
宋南時:「……」
這兄弟兩手平舉,讓宋南時穩穩地躺在他的臂彎之間,本該是個公主抱的動作,但是原諒宋南時,她實在沒好意思把這玩意叫成公主抱。
畢竟沒有哪個公主抱是女主直挺挺地和屍體一樣躺在男主懷裡,男主抱她猶如抱著個易燃易爆炸的煤氣罐。
現如今,宋南時就這麼生無可戀的在他懷裡躺屍,把好好一個公主抱給整成拋屍現場。
但是拋開姿勢不說,雲止風抱得……端的還挺穩。
宋南時估摸著自己的肋骨應該斷了兩根不止,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但硬是沒感受到其他波折。
宋南時對他端水的技術很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邊端還邊沒忘記笑,眉目舒展,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把她放在一塊略平整的大石頭上平躺著,宋南時便氣若游絲地問他:「你笑屁啊。」
抬眼就是雲止風俊美的臉龐,他眉目舒展,低聲道:「笑你禍害遺千年。」
宋南時躺在巨石上哼哼唧唧,很有些不滿道:「禍害遺千年怎麼了?我告訴你,想要老娘命的人物還沒出生……」
「宋南時。」他突然停住了笑,低聲叫了她的名字。
宋南時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就見他抬起手,略有些笨拙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道:「你沒事,太好了。」
宋南時一愣,一時語塞。
看著雲止風那幾乎有些慶幸的神情,她一時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她下意識道:「是啊,我說了禍害遺千年的……」
是她常說的那些自嘲調侃的話,卻全沒了往常的從容,語氣硬邦邦的,反而像是在表達不滿似的。
話沒說完宋南時眉宇間就閃過一絲後悔。
說錯話了。
她想,她可能是天生就不太會回應別人的善意。
別人嘲諷她,她說出的話能比別人更嘲諷;別人忽略她,她樂得自在;別人對她充滿惡意,她能予以最鋒利的反擊。
她銅皮鐵骨,鐵石心腸。
但她唯獨不知道怎麼去回應別人直白的善意。
心中的懊惱一閃而過,宋南時張了張嘴:「我的意思是……」
她還沒醞釀好解釋的話語,雲止風就笑了,他低聲道:「你說的沒錯,能傷害你的人還沒出生。」
他又道:「所以我很高興。」
宋南時神情微怔,下意識的想抬手捉住他的手,然後……
「嘶——」
宋南時胸口劇痛,神情扭曲。
方纔那讓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氛圍立時消散。
宋南時邊吸氣邊小聲道:「痛痛痛痛痛!」
雲止風也有點兒慌了,手足無措道:「很嚴重嗎?」
他想仔細看看傷勢,但宋南時傷的是肋骨,他又不好下手。
宋南時忍過一陣痛,有氣無力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雲止風神情嚴肅:「你能判斷斷了幾根嗎?」
宋南時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讓一個病人自己給自己判斷傷勢?你還有沒有人性?」
雲止風聞言無言以對片刻,最終握了握拳,道:「那我……」
宋南時兩手一攤,氣若游絲:「你搞快點。」
女孩子都這麼坦坦蕩蕩,雲止風再糾結下去就迂腐了,更何況傷勢不等人。
雲止風不再猶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宋南時肋骨上方。
宋南時倒吸一口冷氣:「嘶——」
幸而雲止風久病成醫,對外傷的判斷很拿手,不多時便收回了手,道:「斷了三根肋骨,一根骨裂,不是很嚴重。」
宋南時:「……」
斷了三根肋骨在他眼裡就配一個不是很嚴重的程度,是個狠人。
她呵呵笑道:「這其中一根說不定就是你剛剛抱的那一下的功勞。」
雲止風心虛片刻,明智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身上還有治斷骨的藥,你先吃一下。」
他從儲物戒裡摸出兩顆丹藥,宋南時認了一下,發現是續骨丹,可謂是十分的專業對口了。
她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默默忍受骨頭迅速生長的疼痛。
修真界的丹藥一大優點就是見效快了。
等待的過程中,她隨口問道:「你還隨身帶著這個?」
雲止風也隨口答:「這不是必備藥嗎?經常吃。」
宋南時:「……」
續骨丹,必備藥,經常吃。
你是全身骨頭都斷過一遍嗎?
這下她真覺得他是個狠人了。
等胸口不再疼了,宋南時這才從石頭上爬了起來,看他一眼,突然問道:「你是沒來得及出去,還是出去了之後又拐回來了?」
雲止風頓了頓,這才道:「沒來得及出去。」
宋南時立時嗤笑一聲,道:「說謊。」
雲止風便不再說話了。
宋南時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只道:「雲止風,我們會一起出去的。」
雲止風眉眼柔和了下來,「嗯。」
宋南時便開始打量四下的景色。
秘境徹底坍塌之前,宋南時沒來得及出去,雲止風這個傻子出去了之後自己又跑了進來,此時他們就在坍塌的秘境內,四下沒有一個完整的景色,除了廢墟還是廢墟,出口自然也坍塌沒了。
雲止風在她身後,道:「我們現在若出去,只有像最開始那樣。」
宋南時轉頭:「怎麼樣?」
雲止風言簡意賅:「硬闖。」
宋南時聞言正想說什麼,就聽他大喘氣道:「但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硬闖也闖不出去。」
宋南時:「……」
她便道:「剛開始秘境門還沒打開的時候,我們硬闖用的是你的那塊儲存了劍意的玉牌,你還有第二塊玉牌嗎?」
雲止風乾脆俐落地搖頭:「無,說了是底牌。」
宋南時便又問:「那塊玉牌相當於是什麼實力?」
雲止風:「相當於是渡劫大能的全力一擊。」
宋南時:「……」
差不多是把他們掌門拉來砍上一劍。
她便帶著點兒期望問:「那你的實力……」
雲止風便衝她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好的,明白了。
宋南時坐在巨石上,開始發愣。
雲止風便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等宋南時看過去的時候,他面不改色道:「這麼秘境雖說塌了,以後大概也沒有打開的機會,但是既然空間沒有徹底坍塌,尚有我們的容身之地,那我們大可以在這裡閉關修煉到其中一方成為渡劫期。」
宋南時不可置信地看了過去。
你認真的?
他一副十分認真的神情,讓宋南時一時搞不清他這是在活躍氣氛還是真就這麼想的。
宋南時無言以對了片刻,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閉關修煉……
她突然打坐入定,試圖修煉。
雲止風不由得傻眼:「宋南時,我這是在開玩笑……」
他話沒說完,宋南時又睜開了眼,雙眼亮晶晶道:「我知道,但是雲止風,這裡能修煉。」
雲止風:「能修煉……」
他一頓,意識到了什麼。
宋南時語速飛快,難掩興奮:「獨立的秘境是不可能自主產生靈力的,秘境終究是依托外界而生,和外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才能從外界中攝取靈力,雲止風,秘境雖然坍塌了,但裡面尚有靈力,這是不是意味著……」
兩個人對視一眼,雲止風沉聲道:「這個坍塌的秘境和外界,還有聯繫。」
宋南時當即就興奮了起來,道:「靈力能進來的地方就是秘境和外界聯繫的地方,那地方肯定薄弱的多,說不定突破難度會降低很多!」
雲止風當即道:「那我們去找。」
宋南時卻道:「先等等。」
雲止風還不明白要等什麼,就見宋南時從衣袖裡掏出一隻烏龜來。
雲止風的神情當即就是一凌。
這是那只棲息了影鬼的烏龜。
那烏龜被宋南時從衣袖裡拎出來,一動不動,就和死了一樣。
宋南時拎著它的腿抖了抖,道:「喂!別裝死,再裝死我就把你燉成王八湯。」
龜龜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宋南時便笑了笑,道:「你對靈石這麼敏感,那麼對靈力的強弱一定也很敏感吧。」
龜龜左顧右盼,裝傻。
宋南時也不理它,只笑咪咪道:「你帶我們去找靈力最濃重的地方。」
龜龜還是裝傻。
宋南時就這麼看著它,和它那雙綠豆眼睛對視半晌,突然道:「你和那只枕頭是什麼關係?」
龜龜聞言,立時渾身一震,從那張龜臉上都能看出驚恐來。
宋南時卻不急,只慢條斯理道:「決明子要騙我們去黑梧秘境,我們走錯了路,但直到到達目的地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可決明子卻能及時追到這裡,所以我一直很疑惑,他是怎麼知道我們來了白梧秘境的。」
「當時一行只有我們四個人,我,雲止風,驢兄,還有你。」
見龜龜神情猙獰,宋南時了然:「你想問為什麼不是驢兄?」
龜龜掙扎片刻,點頭。
宋南時面無表情道:「因為它除了滿腦子的靈石之外,大概沒有這個當間諜的智商。」
龜龜:「……」
怪我太聰明。
宋南時繼續:「而且進了秘境之後他直接就出現在我身邊,就算他有千般手段能定位我的位置,也總得有個媒介吧。」
她還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而且我總感覺,你有點兒讓我熟悉的氣息……」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也沒逼問出龜龜和決明子之間的關係,就見雲止風先自爆了。
他用一種瞭然的語氣道:「你果然知道了。」
宋南時:「???」
我知道什麼了?
雲止風自顧自:「我早該想到了,你怎麼可能看不出這烏龜的身體裡是一隻影鬼……」
宋南時震驚,直接打斷了他:「什麼?這烏龜的身體裡是只影鬼???」
雲止風:「……」
他意識到有些不對。
沉默片刻,他冷靜問道:「你不是看出了它是只影鬼?」
宋南時想起師老頭和她科普過的影鬼的可怕,跳腳:「我知道個鬼啊!」
想到自己手裡抓的還是個影鬼,她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彷彿抓了一隻蟑螂一般,恨不得當場把這隻烏龜甩出去。
雲止風也懵了:「我當初不賣這隻烏龜,就是因為這隻烏龜身體裡棲息了一隻影鬼,我見你能壓制住影鬼不讓它逃出來,我以為你是知道的,只是故意裝作不知戲耍影鬼扮豬吃老虎……」
宋南時死魚眼:「我要真是隻老虎我捨得把自己扮成豬?還有什麼壓制影鬼?我壓制了影鬼嗎?」
雲止風:「……」
那只影鬼從烏龜身體裡鑽出來一次被你拍回去一次,我都覺得你深藏不露了,你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人這次直接略過了龜龜,坐在一起,把彼此之間的信息交流了一下。
於是宋南時知道了以下消息。
第一,這隻烏龜的殼子裡是個影鬼。
第二,雲止風早就知道,並且以為她知道。
第三,她在數次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巴掌把想逃跑的影鬼拍進了殼子裡。
宋南時聽完,震驚地盯著自己的手,「我居然這麼厲害?難不成我是什麼天命之女?」
雲止風:「……」
好的,他確定這個宋南時沒有任何扮豬吃老虎的企圖了。
她不是裝傻。
她是真的傻。
雲止風扶額,道:「我把這只影鬼拉出來讓你看看。」
他伸手在影鬼頭頂抓了一把。
宋南時順勢打開不常用的天目。
天目之下,宋南時看到影鬼的真面目,渾身一震。
她當即跳了起來,道:「是你!那天寄居在我二師姐命火裡試圖竊取我二師姐壽數的影鬼是你!」
二師姐重生,就是因為當初突然暈倒,宋南時把她送進醫堂之後打開天目,卻從她命火裡看到一隻影鬼。
想到了自己猜測的影鬼和決明子的關係,再想到影鬼的所作所為,宋南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冷笑一聲,道:「好啊,看來這個決明子確實所圖不小,不止盯著我,還從那麼早之前就盯著我們師門了!」
可笑她還以為二師姐命火裡突然出現的影鬼是什麼外面樹的敵給她下的絆子。
這時候,她也顧不上自己為什麼能壓制影鬼了,直接將抬手又將那只影鬼拍回烏龜體內,將烏龜提了起來,冷冷道:「我給你個機會,現在你表現好,我讓你活,否則的話,我一定讓你比我們死的早!」
龜龜渾身一抖。
……
半個時辰之後。
宋南時他們翻山越嶺地爬過一重又一重廢墟,來到了唯一一處沒有坍塌的石壁之前。
宋南時看了看龜龜又看了看石壁,閉目感受了一下,道:「這次倒沒耍花招,這裡就是靈力最濃重的地方,這個秘境的靈力,應該就是從石壁外進來的。」
說罷,她也不看看龜龜欲言又止的神情,伸手又把烏龜塞進了衣袖。
現在還不是處置它的時候。
她問雲止風:「從這裡突破出去,幾分把握?」
雲止風閉目感受了一下,直言不諱道:「比方才簡單一些,若是換做我沒受傷之前,應該可以。」
宋南時:「……」
你沒受傷之前。
那可真是太絕望了。
她只能道:「你先試試,試試再說。」
雲止風也不說其他,提劍全力一擊。
石壁之上碎石崩裂,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宋南時沉默半晌,直接往地上一坐,麻木道:「我們還是考慮考慮在這裡修煉到渡劫期吧。」
雲止風見狀沉默片刻,糾結了又糾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宋南時面無表情:「講。」
雲止風委婉道:「當初在仙緣鎮時,你可知我為什麼要去掰驢兄的嘴?」
宋南時沉默片刻,想到他們說不定就要在這裡修煉到渡劫期了,還是要顧全彼此的面子的。
於是她道:「是為了看看驢兄的牙口。」
雲止風黑臉。
宋南時見狀當即住嘴,想了想,想到他當初的說辭,猶豫道:「是因為驢兄誤食了什麼東西?」
雲止風神情稍緩,卻道:「其實不是驢兄誤食了什麼東西,而是,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可能就在驢兄的肚子裡。」
宋南時茫然:「什麼?」
雲止風:「麒麟血玉。」
宋南時:「……」這是什麼中二名稱?
但雲止風後一句話卻讓宋南時精神一振。
他道:「有了麒麟血玉之後,我的傷勢恢復會比以前快上百倍。」
宋南時:「!」
那這還等什麼!
她當即大手一揮,道:「把驢兄從你儲物戒拿出來!」
她一副若有需要驢兄就給他的模樣。
雲止風連忙攔住她,道:「現在麒麟血玉,應該在你身上。」
雲止風看得很清楚。
宋南時的那頭驢現如今在他的儲物戒裡,但是他進這個坍塌的秘境之時,卻是靠著和麒麟血玉之間的感應找到的宋南時。
也就是說,麒麟血玉早就不在那頭驢身上了,而是在宋南時身上。
看著宋南時迷茫的神情,他提醒道:「你有沒有從驢兄身上得到過什麼東西?」
從驢兄身上得到的東西……
宋南時突然精神一振,在儲物戒裡翻翻,翻到了一塊破紅石頭。
雲止風精神一振:「麒麟血玉!」
宋南時不可置信:「這就是麒麟血玉?我以為就是一塊普通石頭來著。」
說著她還撓了撓頭,道:「我還想著等出去之後拿它當謝禮,感謝你救我的靈石們。」
雲止風聞言先是感動,然後回過味來,察覺不對勁。
他緩緩道:「你以為這是一塊普通石頭。」
宋南時點頭。
雲止風:「然後你準備拿它給我當謝禮?」
宋南時:「……」
操!說漏嘴了。
她連忙找補:「這不重要!這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實力!」
她立刻問道:「想恢復傷勢的話,這玩意你要怎麼用?」
雲止風面無表情:「最快的就是,我直接吃下去,這樣我會在短時間內得到麒麟血玉內儲存的靈力,先解決眼前之急,以後再慢慢消化。」
他說完,正準備伸手拿麒麟血玉,就見她突然縮回手,抽出一塊手帕在麒麟血玉上使勁擦。
雲止風不明所以:「你在幹什麼?」
宋南時下意識:「哦,我突然想起來這玩意到底是驢吐出來的,直接吃下去有點兒不衛生,我幫你擦擦。」
雲止風:「……」
他緩緩收回手,臉色鐵青。
她沒說的時候,他甚至沒想到這一茬。
但是現在……
雲止風突然道:「我突然覺得,在這裡修煉下去挺好的,我不是很急。」
宋南時震驚地抬頭。
她慌忙:「雲止風!你清醒一點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8 08:08:51
第37章
宋南時:「雲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宋南時:「雲兄,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宋南時:「雲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宋南時:「雲兄……」
宋南時絞盡腦汁,一口雞湯一口雞湯的給他灌下去,說得嗓子冒煙。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抿著唇,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宋南時:「……」
她第一次恨自己這張嘴怎麼就跑得這麼快。
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都追不上。
欲哭無淚。
她的臉已經像黃連那般苦了,可是非暴力不合作的當事人卻一副比宋南時還苦的苦大仇深表情,死死地盯著那個被放在他們中間的麒麟血玉,滿臉的抗拒。
無論宋南時在說什麼,此時此刻的雲止風腦海中只循環著一句話。
——驢吐出來的。
他臉色鐵青。
今天之前,他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對擺在面前的麒麟血玉這般抗拒。
吃?還是不吃?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陷入了此生未有的掙扎。
他越掙扎臉色就越難看,看得宋南時險些直接給他跪了。
她直接給他進行脫敏治療:「其實對於丹師來說,妖獸的口水都能入藥,你平時吃的丹藥中這樣的肯定不少」
雲止風:「驢吐出來的。」
宋南時:「算上藏書閣裡的時間,這血玉在我身上也待了六個多月了,就算有點兒什麼也早該沒了。」
雲止風:「驢吐出來的。」
宋南時發狠:「要是不吃咱們就要一直在這裡困著,你自己選!」
這一次,雲止風終於沒再說什麼驢了。
他沉默了片刻,問:「你要聽實話嗎?」
宋南時:「你說!」
雲止風誠實:「你說得都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有選擇的話,我選擇被困。」
宋南時:「……」
宋南時:「啊啊啊啊啊!」
她崩潰出了驢叫。
雲止風:「……」
他閉了嘴,默默地看著她。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居然能看出一絲茫然的委屈來。
宋南時:「……」
她抹了一把臉,冷靜下來。
她平靜問道:「所以你還準備不準備吃了?」
雲止風沉默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一般:「你讓我做做心理準備。」
宋南時聞言冷笑:「你當初掰驢兄的嘴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是驢吐出來的。」
雲止風平靜道:「我當時確實沒想到。」
雲止風:「但是你這不是想到了嘛。」
宋南時:「……」
她的嘴怎麼就這麼欠呢?
她深吸一口氣,由著雲止風安撫著他那脆弱的心靈,自己發了一會兒呆之後,突然開始翻儲物戒。
雲止風看了一眼:「你做什麼?」
宋南時麻利的拿出了一口大鐵鍋,道:「我幫你處理一下這玩意。」
還沒等雲止風反應過來,她已經一把離火燒了起來,在鍋裡放進了儲物戒裡備著的乾淨水。
她十分大聰明道:「既然你都能接受丹藥裡有妖獸口水也接受不了這石頭被驢兄吃過,那我就把它當成丹藥給你處理一下,你就當成丹藥吃!」
雲止風沉默片刻,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從聽她說有些丹藥裡有妖獸口水之後,他已經決定以後只要沒死就少碰丹藥了。
有些東西,不知道成分的時候怎麼吃都行,但是知道了之後……
不能細想。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翻湧的胃部,和看生死仇敵一樣死死盯著幾乎是自己半身的麒麟血玉。
他逃亡的那段時間,最艱難的時候甚至生噬過妖獸血肉,而今好不容易有了恢復傷勢的機會,不過區區……
「碰!」
一聲巨響突然打斷了雲止風的思緒。
他抬頭看去,就見宋南時正扒拉著他那個能裝進活物的儲物戒,拚命把一個人形物體往裡塞。
雲止風:「???」
他迷惑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了這個活人是那個準備在秘境裡殺江寂的殺了麼殺手,他們準備把他賣給宋南時師姐來著。
居然把他忘在儲物戒裡六個月。
宋南時解釋:「我準備找點兒煉丹配料來著,誰知道把這殺手扒拉出來了。」
那殺手被裝進去之前也是挺豐潤一個人,現如今餓了六個月,沒說餓死,也就剩下一把皮包骨頭了。
他被這一下砸的暈頭轉向,剛費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鍋正沸騰著的水。
殺手:「……」
他想起了儲物戒裡沒吃沒喝的六個月。
現如今,他們是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準備對他下手了嗎?!
他扯著嗓子就嚎:「吃人了啊!!!」
宋南時提起一個平底鍋一鍋拍暈了他,抬腳把他往儲物戒裡一踹,一氣呵成。
她還轉頭衝他點了點頭,道:「你繼續。」
說著還以手撐額擺了個沉思者的造型示意。
雲止風:「……」
他不知道什麼是沉思者,但他覺得自己思考不下去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就見他不過一個錯眼的功夫,他的麒麟血玉已然躺在沸騰的水裡上下翻騰。
雲止風突然有點兒想笑。
他怎麼覺得無論什麼事,只要遇見了宋南時,都這麼沒個正經呢?
明明都被困在坍塌的秘境裡了,這秘境會不會再次坍塌誰也不知,如此危急之下,他居然還有心情糾結麒麟血玉是不是驢吐出來的。
還真不是他逃亡之時生噬血肉之際了。
宋南時從儲物戒裡不知道扒拉出了什麼東西,躍躍欲試的準備往鍋裡加。
雲止風便突然開口道:「把東西給我吧。」
宋南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雲止風:「麒麟血玉。」
宋南時的眼睛霎時間就是一亮,忙不迭的就把血玉撈進手裡,也不嫌燙手,一邊嘶嘶抽著氣一邊遞給他。
雲止風接過來,仍舊是苦大仇深地看著它。
看得宋南時心驚膽戰。
然後他便抬起手,緩緩將血玉送到了唇邊。
宋南時突然叫:「雲止風。」
「嗯?」雲止風下意識地應聲,因為回答輕輕啟唇。
遲則生變,宋南時當即就是眼神一凌,抬手握住雲止風的手把血玉往他嘴裡一推。
然後她飛快地摀住他的唇。
少女的掌心貼在青年略微乾澀的嘴唇上。
並不柔軟,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腹上的繭子和堅硬的指節。
雲止風的腦子卻「嗡」的一聲。
他甚至分不清這是因為他毫無預兆地吞下了麒麟血玉還是因為……其他。
少女的聲音理不直氣也壯:「雲止風,你現在吃都吃了,木已成舟你就認命吧!」
雲止風大腦一片空白地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腕拉下了她的手。
手用力到有些發緊。
宋南時「嘶」了一聲,猶豫道:「你真生氣了啊。」
雲止風像被燙到一般又鬆開手,面色冷硬。
宋南時看了他兩眼,正想說些什麼,就看到了他發紅的耳尖。
宋南時迷惑了片刻,了然道:「是麒麟血玉起作用了吧,你的耳朵都紅了,快打坐吸收一下靈力,別浪費了。」
雲止風「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就地打坐,緊緊閉上了眼睛。
宋南時只以為他已經開始吸收麒麟血玉裡的靈力了,還特意離遠了一些,不打擾他。
不一會兒,他耳尖的紅就消散了,宋南時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靈力吸收的很順利,幸好幸好。
她看了他一會兒,因為不知道他這個吸收靈力的過程究竟要多久,便也不再關注他。
她拿出了自己的命盤低頭看著。
命盤八個方位,只有離卦和巽卦的方向亮著,其他的都是一片昏暗。
宋南時卻冥冥之中有種感覺。
掌握兩個卦象,遠遠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總有一天,她可以把這命盤上八個卦象一一點亮。
在卦師只能掌握一個卦象的修真界,這樣的想法說是天方夜譚也不為過。
但宋南時卻不覺得。
她能掌握兩個,為什麼不能掌握更多呢?
那個決明子以為她掌握第二個卦象是因為命盤。
但其實是也不是。
決明子把命盤看做一把鑰匙,但在宋南時看來,這更像是……一個機會。
當她手握命盤,心中閃過「決明子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這個念頭時,命盤之上突然傳來一種冥冥之中的引導。
她領悟了這種引導。
正是因為如此,她對命盤的態度不由得更加謹慎。
這,並不僅僅是個好用的武器而已。
宋南時總覺得,除了命盤之外,本應有一個什麼系統的方法去實現她的念想,而不僅僅是讓她把希望放在命盤這鏡中花一般的「引導」上。
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命盤,一邊關注雲止風,一邊警惕著四周。
這麼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其實她也看不出什麼時候是天什麼時候是夜,但總歸算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的。
雲止風那邊仍舊沒什麼動靜。
但是某一刻,宋南時卻突然敏銳地察覺到這整個空間幾不可見的晃了晃。
宋南時眼神一利,絲毫不敢耽擱,當即就拿出命盤,在二人周圍撐起了一座風牆。
而她的敏銳也果然沒有辜負她。
風牆剛撐起來,整個空間突然又劇烈晃動了起來。
若是晃動也就罷了,這整個廢墟而今已然是塌無可塌了。
可是下一刻,整個空間突然緩緩轉動,轉瞬之間,天地上下顛倒。
他們從地面之上傾落,宋南時眼疾手快,直接把風牆變成了一個風球緊緊包裹住他們,無數碎石草木轉瞬之間就迎頭落下。
宋南時好不容易扛過這一波。
再睜開眼時就見天變成了地,而地變成了天。
抬頭是壓迫性極強的大地,山石草木轟鳴落下。
低頭,原本的天空成了萬丈深淵。
他們就這麼懸浮在天與地之間,無處著落。
宋南時從未見過這般天地顛倒宛如末世的景象。
她深吸一口氣,勉勵讓風球穩穩地漂浮著,但聲音卻已經不穩了。
她下意識道:「雲止風……」
她知道雲止風正在入定吸收靈力,她本不期望聽到他的回應。
誰知……
「在。」
雲止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宋南時猛然轉頭,就見雲止風站在她身後,正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劍。
宋南時先是一喜,隨即就是一驚:「你的實力……」
雲止風:「恢復了大半,但夠用了。」
宋南時:「那現在動手嗎?」
他道:「再耽擱一會兒,等這裡再塌一遍,我們怕是更難出去了。」
宋南時便迅速道:「那你現在約莫是什麼實力?」
雲止風算了算:「大約剛到化神期。」
宋南時「嘶」了一聲。
恢復大半,化神期。
這兄弟果真是深藏不露啊。
宋南時掰著手指算了算。
其他地方硬闖出去需要掌門那種實力的,但他們找的這個是個相對薄弱的地方,化神期說不定也夠用。
宋南時驚喜之下正想說什麼,就見雲止風又道:「但你別高興太早。」
宋南時:「??」
雲止風:「我吃下麒麟血玉之後,能短時間吸收大量靈力解決眼前之急,可是我的傷勢不會一瞬間恢復,只能事後慢慢消化靈力恢復傷勢,我現在靠的是麒麟血玉,不是我自己。」
宋南時瞭然。
麒麟血玉就是作弊器,但是有冷卻期,冷卻期間只能自己升級。
好處是這個升級速度能加速百倍。
宋南時:「那你的意思是……」
雲止風:「我怕秘境被破開的那一刻我的靈力洩露出去被仇家察覺,我傷勢未徹底恢復之前還不適合對上他們。」
他看向了宋南時,道:「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在我動手期間,用你的風牆徹底隔絕我的靈力波動。」
宋南時聞言便笑了。
她道:「這不就專業對口了嗎?」
下一刻,宋南時包裹住他們的風球迅速膨脹變大,百倍、千倍。
她的聲音有些狂妄。
「你儘管動手,要是有一絲靈力能在我的風牆中洩露到外界,我宋南時跟你姓。」
「我罩著你。」
雲止風忍不住笑了出來。
下一刻,上下顛倒的空間之中,凌厲的劍光閃過。
……
秘境之外。
原本的秘境入口徹底坍塌成了一片廢墟。
從秘境裡逃出來的人,除了受傷或者另有急事的之外,大半都徘徊在這裡,誰都沒有走。
這個秘境是在萬劍山的領地之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萬劍山不出半個時辰就派人瞭解情況,聽聞還有人困在秘境裡,萬劍山直接出動了上百個修士幫忙找人。
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能找到人的希望渺茫。
入口已經塌了,他們想硬闖也得找到能和秘境通聯的新入口。
更何況,裡面還不一定坍塌成了什麼樣。
若是有個好結果的話……他們說不定能找到一具完整些的屍體。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說是找人,其實是找遺體。
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說一句既然人多半死了,那我們就不找了。
他們看的分明,當初若不是那個女修撐起了入口,現在被困的是他們所有人。
因此,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希望渺茫,但沒人放棄。
但是這個「所有人」卻不包括無量宗眾人。
江寂嘴唇緊抿,在宋南時面前顯得有些憨態的臉上如今一片冷然,在廢墟之上一刻不停地挖掘著。
柳老頭難得地沒說什麼風涼話,只道:「現在入口沒了,想找新入口只能用笨辦法,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挖……這裡不是,換下一個地方。」
江寂一言不發,拿著劍在柳老頭的指點下換地方,彷彿不知疲倦。
他已經這麼一天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悲痛太過已然瘋了。
同樣瘋了的還有諸袖和郁椒椒。
諸袖法衣之上全是灰塵,和自己那個社恐的師妹一左一右的挖掘著。
她的通訊符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直接把身上的通訊符全都扔了。
通訊符上的名字是師尊。
身旁有看熱鬧的人竊竊私語道:「……已經死了吧?」
還有不知是誰拿了白燭要來點上。
諸袖還沒什麼反應,向來泥性子的郁椒椒突然把長劍一扔,一劍把那白燭削成了兩半,又直直扎入說閒話的人腳邊。
她握緊拳頭:「你們再說一句。」
那人訕訕往後退了兩步。
郁椒椒嘴唇顫抖,心中似有一把火。
可諸袖卻連頭也沒回。
她只道:「師妹,我們繼續。」
郁椒椒深吸一口氣,轉身埋頭進了廢墟裡。
她要找師姐!
然而此時此刻,宋南時正和雲止風一起,灰頭土臉的站在一個城牆下。
兩人渾身衣衫破爛,頭上身上滿是灰泥,連面容都看不出。
雲止風看著牆上的告示,抹了一把臉,對身旁面無表情蹲著的宋南時道:「這裡是萬劍山轄下的明康鎮,離白梧秘境約莫有幾十里的樣子,我們出來的地方有點兒偏,可能是因為出口不一樣的原因。」
宋南時依舊是面無表情:「那也不能解釋我們出了秘境之後,為什麼落地地點會是在地下。」
雲止風強闖秘境,宋南時用風牆隔絕靈力,何其配合默契,何其意氣風發。
然後出了秘境就發現自己破開的出口是在地下。
差點當場被活埋。
偏偏他們出來的時候靈力都用的差不多了,於是兩個人一個用劍,一個手刨,硬生生從地底下挖了出來。
宋南時出來之後往下看,看到了一個整整二十幾米的深坑。
雲止風抹了把臉,心中無限滄桑。
他語氣疲憊道:「算了,先進城把我們身上的行頭換一下吧。」
於是,兩個人互相攙扶著,活像是剛逃難的難民,在別人的側目而視中步履蹣跚地走進了城。
兩人一路直奔成衣店。
進店,掌櫃和小二都驚了。
最終還是掌櫃職業素養高一些,勉強笑道:「二位想要點兒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衣服。」
掌櫃:「……那二位要什麼樣的衣服?」
雲止風:「合身的。」
宋南時:「便宜的。」
掌櫃:「……」
他小聲:「要不你們再商量一下?」
二人對視一眼。
宋南時面無表情。
雲止風:「……」
他頓了頓,道:「便宜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8 08:09:19
第38章
明康鎮唯一一個掛著百年老店牌子的成衣鋪今日開張的第一單,接待了兩個窮鬼。
小二帶著職業性的僵硬微笑,給這一男一女送上了兩件款式極其基礎面料相當簡陋的成衣。
二人分別進了更衣室,小二這才一言難盡地對自家掌櫃道:「這兩人看起來人才不凡,還都是修士,居然如此、如此……」
他哼哼唧唧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掌櫃壓低聲音,一針見血:「摳門,是吧?」
小二頓了頓。
他將摳門兩個字和那兩位風華絕代不似凡人的修士聯繫了一下,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掌門便嗤笑一聲:「你以為修士都是吃香喝辣不為錢發愁啊?修煉不要靈石?武器不要靈石?受傷的丹藥不要靈石?」
他憐憫道:「這說來說去可都是錢啊,修真界的窮修士可一點兒不比咱們凡間的窮人少,大部分人也就是一個表面光鮮,內裡怎麼樣誰知道呢。」
他說著,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就這半個月弄得熱熱鬧鬧的白梧秘境你聽說沒?昨天那些個修士就該出來的,誰知道秘境還不是說塌就塌了啊!」
小二一愣,「不是說都出來了?」
掌櫃聞言便道:「是被人救了,但救人的人陷進去了,一天一夜了那邊還在找人,明面上沒人敢說,但私下裡都說這人肯定是沒了,咱們鎮裡都有修士為那救人的兩個修士弄上供奉了,這年紀輕輕的,可憐吶。」
小二也不由得跟著唏噓。
兩個人正津津有味地八卦著,那一男一女就迅速換好了衣服,分別從男女更衣室走了出來。
兩個人抬頭一看,不由得就先讚了一聲好人才。
那衣服料子簡陋,款式更是尋常,穿在兩人身上甚至都不甚合身。
那仙子的衣服明顯偏大,衣袖空蕩蕩地掛在身側,卻偏偏有種細骨伶仃的弱不禁風感。
那道君就不一樣了,衣服似是是偏小了一些,胸口撐的衣服前襟鼓鼓的。
就……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
掌櫃和小二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就覺得這最便宜的料子穿在這二人身上似乎都貴了不少。
兩人正湊頭低聲說著什麼。
神仙眷侶。
掌櫃不由得走近了些,就聽到了這對神仙眷侶的對話。
男子神情有些掙扎:「這個衣服……」
女子若有所思:「這種成衣店的舊衣都可以抵靈石的,我們的舊衣……」
掌櫃:「……」
他咬牙道:「這位客人,舊衣要八成新,才可以抵靈石。」
兩個齊齊轉頭看她。
女子看向他們換下來的破破爛爛的衣衫,神情中充滿了遺憾。
然後她麻利的把爛成碎布條的衣服收進了儲物戒。
掌櫃:「……」
不至於貪你那點兒碎布,真的不至於。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掌櫃帶著和小二同款的一言難盡,目送二人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掌櫃不由得唏噓。
摳成這樣,真是白長了一張這般出色的臉。
唏噓著,他轉頭又和小二八卦起了白梧秘境裡「英勇就義」的兩個修士。
絲毫不知道身後剛被他蓋章成「摳門窮修士」的二人就是就義當事人。
被人英勇就義了的宋南時和雲止風走出了成衣店,雲止風沉默片刻,這才把才纔沒來得及說的話說了出來。
他問:「宋南時,我們為什麼不選既便宜又合身的呢?」
他說著,略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
那鼓鼓脹脹的胸膛頓時更顯得飽滿。
宋南時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在雲止風看過來的時候,她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義正詞嚴道:「我們怎麼能給店家添麻煩!」
雲止風面無表情:「實話怎麼說。」
宋南時語速飛快:「這些衣服斷碼處理謝絕挑選。」
雲止風:「我看有讓挑選的……」
宋南時:「貴兩倍。」
雲止風:「……」
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現實,他屈服了。
宋南時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他的……衣襟。
她真心實意道:「這衣服挺合身的,真的。」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道:「明康鎮離白梧秘境也沒多遠,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吧。」
宋南時最後看了一眼雲止風的衣襟,心裡念了兩聲無量天尊,可惜的移開視線。
然後她道:「我們被困,大師兄他們肯定沒走,還在想辦法救人,我們先去報個平安。」
兩個人準備先出城門,再御劍去白梧秘境原本的入口。
可是方才進來的時候步履匆匆沒有察覺什麼,但是出去的一路上,他們卻明顯察覺不對勁。
明康鎮來往許多步履匆匆的修士,神情都不怎麼好。
幾隊穿著萬劍山弟子服的修士更加匆忙,停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而每當有這樣的修士經過,街道兩旁的攤販或者路過的行人便都會議論些什麼。
宋南時從他們的議論聲中抓到了幾個關鍵詞。
諸如「秘境坍塌」、「死」之類的。
宋南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難不成秘境坍塌還牽連到了秘境外,還是有人死了?」
雲止風想到了秘境坍塌時的動靜,神情也有點兒嚴肅:「不是不可能。」
於是這下更耽誤不得了。
宋南時他們連問都沒來得及問清楚,匆匆就往城外趕。
剛到城外,他們就見有二三修士正在城外的大路旁擺放祭壇祭品,聽圍觀的人說,是在祭奠白梧秘境裡死去的人。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神情都很嚴肅。
他們上前看了一下。
然而這一看之下,兩個人卻不由得都懵了懵。
宋南時喃喃念出祭牌上的字:「義士宋南時、雲止風之位?」
她頓了頓,轉過頭,茫然看向雲止風。
她費解道:「難不成這遇難的人裡還有和我們同名的?」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道:「所以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祭壇上祭奠的就是我們倆?」
宋南時原地傻了。
兩個人就這麼傻傻地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一群修士「祭奠」他們。
有一二修士甚至聲淚俱下地和圍觀的人解釋他們為了救人英勇就義的「光輝事跡」。
那修士痛哭流涕道:「這一日一夜,我時時回想,只覺得這二位義士……」
「音容宛在。」
音容宛在。
宋南時:「……」
雲止風:「……」
可不音容宛在嘛,你抬頭往外面看看就能看得到。
另一個修士還悲痛道:「他們雖然死了,但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二人:「……」
不,我們雖然活著,但在你們心裡已經死透了。
兩人一陣窒息,不敢想自己究竟在多少人心裡死了幾回,
在這窒息的寂靜之中,宋南時幽了一默,「氣氛都烘托到這了,我們不死一死很難對得起廣大群眾,雲止風,你說對吧。」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
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有口難言。
他不理會宋南時的幽默,拎起她就道:「走!」
宋南時「誒」了一聲,道:「別急嘛,你讓我再看看,我這輩子還沒參加過自己的祭祀呢。」
雲止風:「再不著急,你還想死幾回?」
宋南時還在思量:「既然都是祭奠我們的,那我抓個蘋果填填肚子不過分吧?」
她的眼睛盯著紅艷艷的蘋果,本以為這般離譜的要求雲止風必然會一口拒絕,誰知道他雖一言不發,但在兩人掠過祭壇上空的時候,卻突然伸手抓了個蘋果。
然後扔出飛劍,一把將宋南時甩到了劍上,御劍一騎絕塵。
祭壇下的人目瞪口呆,宋南時也目瞪口呆。
雲止風將蘋果扔到她手上:「吃吧。」
宋南時看了看蘋果,又看了看底下的人,突然眉開眼笑。
她揮了揮手,道:「蘋果不錯,我收了!」
台下,有人愣愣看著他們,認出了宋南時的臉。
那人喃喃道:「詐、詐屍。」
他的腦袋立刻被人拍了一巴掌:「詐你的頭個屍!那倆義士沒死啊哈哈哈!果然好人有好報!」
……
雲止風驅使靈力御劍飛行,宋南時在二人周圍弄出了一道風牆,隔絕靈力。
這還是他們闖出秘境時想出的辦法,有宋南時隔絕靈力,雲止風就能自由使用靈力,避免自己在尚未做好準備的時候招來仇家。
人命關天的事,事關他們究竟是死是活,雲止風一路飆飛劍。
幾十里的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迅速飛到原秘境入口的上方,低頭往下一看,心裡就不由得咯登了一下。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這麼多人,宋南時不知道她在誰心裡是死的,在誰心裡是活的。
而且那人群中,似乎還有爭執聲傳來。
宋南時連忙:「下去下去。」
雲止風迅速把飛劍降在人群外,兩個人從人山人海中擠了過去。
宋南時:「讓一讓讓一讓。」
有人不滿:「趕著投胎嗎你們。」
宋南時:「差不多吧。」
那人:「???」
雲止風護在她身側,不一會兒就擠到了最前面。
然後宋南時就驚了驚。
最前方是江寂他們,和一群萬劍山弟子服的修士。
兩方人對峙著。
此時,江寂的臉上是宋南時從未見過的冷然,他單手提起重劍指向萬劍山眾人,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諸袖和郁椒椒站在他身後,無聲表達著支持。
柳老頭飄在半空中,那樂子人一般的神情已然消失。
他們態度強勢,而萬劍山的弟子們表情卻分外為難。
為首之人放柔了語氣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但是……」
他頓了頓,沉聲道:「我們長老半個時辰之前檢測到了裡面的情況,那坍塌的秘境剛剛經歷了二次坍塌,而且……裡面已經沒有活物的靈力波動了。」
他閉了閉眼:「一絲一毫都沒有。」
江寂繃緊了下巴,舉著重劍的手卻一動不動。
他只冷聲道:「所以你們萬劍山準備如何?」
為首之人深吸了一口氣,道:「那秘境經歷了二次坍塌,難免不會有第三次坍塌,進而影響外界,此地離明康鎮不過五十里,明康鎮離有幾千百姓……」
他聲音艱澀道:「所以我們準備,從外界把這裡徹底平了。」
江寂冷笑一聲:「我若是說不呢?」
那人:「可是……」
江寂直接打斷了他:「我師妹還在裡面,我們要把她帶出來。」
那人:「可是裡面已經沒有靈力波動……」
江寂再次將之打斷:「我知道。」
他聲音裡帶著幾不可查的顫抖,卻格外堅定道:「但我不信她會死,我得帶她出來。」
「就算是死了。」他緩緩道:「我也得帶她出來。」
萬劍山的弟子們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為首之人聲音艱澀道:「可是明康鎮數千百姓……」
江寂:「我江某一力承擔……」
他話沒說完,在人群裡幾乎聽愣了的宋南時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提聲道:「承擔什麼承擔!江寂你腦子被驢兄踢了嘛!」
江寂三人豁然轉頭,愣愣的看著突然撥開人群走出來的宋南時。
然後他們齊齊呆住,似乎這一天一夜過去,已經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反而是萬劍山的人,他們疑惑道:「你……」
宋南時:「他們師妹,活的,沒死。」
雲止風從她身後走出來:「雲止風,活的。」
萬劍山的人費解道:「可是師叔明明說裡面沒有靈力波動了啊。」
雲止風就笑了。
他道:「我們出來了,你們還去哪裡找靈力波動。」
雲止風和他們說話之際,宋南時已經大步流星走到了呆愣的三人面前。
然後她劈頭蓋臉和機關鎗一般道:「你是大師兄你能不能用用腦子!你承擔?你用什麼承擔?用頭鐵嗎?你是龍傲天又不是霸總!我走一天你們就連腦子都不會用了嗎?那我要是真死了……」
她話還沒說完,諸袖就突然衝出來,緊緊抱住了她。
宋南時那不知道究竟在掩飾什麼的滿是斥責的話立時卡殼。
她道:「你……」
話尚未說出口,郁椒椒如夢初醒,小小的歡呼一聲,逕直撲了過來。
然後宋南時兩人就被小小巧巧一小師妹給撲地撞在了石壁上。
宋南時被兩個人的重量壓的一口血險些吐出來。
力大無窮的小師妹細聲細氣道:「師姐!我就知道你沒死!」
宋南時:「……」
她虛弱道:「快了。」
江寂這次沒用柳老頭提醒,自己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小動物一般挨挨擠擠抱在一起的三個師妹,先是笑,然後大笑出聲。
他大踏步上前,想去擁抱自己失而復得的師妹。
……然後雲止風就出現在他的前進路上。
他面無表情道:「你要幹什麼?」
江寂:「……」
他看了看三個女修,又看了看自己,覺得可能有點兒不太合適。
於是他又看了看雲止風。
恍然大悟。
下一刻,龍傲天直接上前抱住了未來反派。
雲止風:「???」
從自己二師妹口中聽了幾次三師妹和眼前之人「他好愛她」的愛情故事的江寂大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動容道:「兄弟,我懂!」
雲止風滿腦門問號。
我都不懂,你在懂什麼?
宋南時和雲止風就這麼一個被抱得當場去世,一個被抱的莫名其妙,暈頭轉向地又被一群人擁簇著回到了明康鎮。
秘境救人的義士沒死。
秘境救人的義士回來了。
這兩個消息風一般傳遍了整個明康鎮。
一群修士歡天喜地地擁簇著宋南時他們進城的時候,街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成衣店小二和掌櫃也在其中,一邊嗑瓜子一邊想看看義士真容。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
掌櫃瓜子掉了。
小二下巴掉了。
一直等人走過去,小二才結結巴巴:「掌櫃,他、他、他、他們……」
掌櫃被他結巴的如夢初醒,突然一扔瓜子,衝回了店裡。
等小二跟著跑回來的時候,就見掌櫃拿出了一堆斷碼滯銷的成衣,扯著嗓子在門口大喊:「救人義士同款成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江寂他們直接包下了一整個院子,讓宋南時二人休息。
宋南時覺得挺沒必要的,不由得道:「我覺得我不需要……」
諸袖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道:「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宋南時:「……」
這是什麼來自富婆的霸道強制愛。
師兄妹三個走出院子,商量著要不要給他們做點兒什麼補湯,獨留宋南時和雲止風。
宋南時還在感歎著富婆的潑天富貴。
雲止風不由得道:「我從前出任務之時,為了清淨,也會單獨包下一個院子。」
宋南時看他一眼:「你確定要穿著斷碼清倉的衣服和我說這話?」
雲止風沉默了。
他冷靜點頭道:「我先去打坐片刻。」
宋南時看著他腰臀比一流的背影,又念了兩句無量天尊。
然後她決定先解決飽暖,看看江寂他們準備的什麼補湯。
剛打開院子門,宋南時就見二師姐和小師妹正圍著一堆蔬菜爭論菜葉好吃還是菜梗好吃,而原著裡從無敵手的龍傲天正拿著一把菜刀,和一隻氣勢洶洶的雞對峙著,滿頭大汗。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忍不住想,原來他們也是會哭會笑、充滿煙火氣的人。
而不是書裡僅代表著一個符號的紙片人。
就像江寂。
在原著裡,這個龍傲天彷彿每時每刻都在被人挑釁,不是在打臉,就是走在打臉的路上。
但人的一生這麼長,寫進書裡的才有多少長度,怎麼可能會有人時時刻刻被人挑釁然後被迫反擊打臉呢。
他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宋南時這麼想著,推開門,道:「師兄,你……」
江寂轉過頭。
而正在此時,整個院子突然狂風大作,半空之中傳來一個囂張的聲音。
「江寂!便是你這個黃口小兒在半年前傷了我徒兒?可敢與我一戰!」
江寂:「……」
宋南時:「……」
怎麼會有人時時刻刻被人挑釁反擊打臉。
怎麼不會呢?
現在,她的臉就被打的啪啪作響。
宋南時麻了。
江寂不知道看出了什麼,連忙道:「三師妹,你聽我……」
宋南時微笑:「抱歉,打攪了。」
她彭的一聲把門關上。
江寂:「……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8 08:09:43
第39章
院門「彭」的一聲被關上。
門外嘴炮聲此起彼伏。
然後就是激烈的打鬥聲。
宋南時不用看就知道這必然又是一個龍傲天打臉的經典名場面。
她沉默了一會兒,冷靜地打開了自己的神棍金手指,想看看自己這跌宕起伏的一天到底應了個什麼卦。
系統面板被拉出來,一個黑籤慢悠悠轉了出來。
宋南時定睛去看。
養財蓄財。
上上籤。
正在此時,「彭」的一聲巨響,一道劍氣狠狠地從天上落了下來,大有直接把這個院子給幹廢的架勢。
宋南時:「……」
她立時將巽風凝聚成護衛自己的風牆,面無表情地看著泥土青石辟里啪啦地往自己風牆上拍。
原來這就是她的上上籤,她面無表情地想。
這個狗幣系統還真是從來不讓她失望。
好卦特麼從來沒準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把那神棍一樣的系統面板收回去。
視線再次略過面板,宋南時不由得就是一頓。
原來的卦象之下,不知道何時又浮現出了一行小字。
應卦者:諸袖。
宋南時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應卦者?
之前,神棍系統給出的每日一卦上可從來沒出現過這個詞。
神棍系統還背著她偷偷更新了一下?
但還沒等她想明白自己二師姐的名字怎麼出現在了自己的系統卦象上,身後的門就被敲了兩下。
她謹慎地把院門拉開了一條縫。
方纔出現在自己卦象上的二師姐靈巧地從那條縫裡鑽了進來。
宋南時透過縫隙往外看了一眼,就見郁椒椒仍舊愣愣地抬頭看著龍傲天的打臉名場面,立志要做一個合格捧哏路人甲。
宋南時下意識問:「師姐,你不當路人……不是,你不看大師兄打架了?」
二師姐隨口道:「看夠了。」
她這輩子在這次秘境之前沒和其他同門們有太多的接觸,自然沒怎麼看過這幾乎是日常發生在自己大師兄身上的名場面。
但她是從上輩子來的。
從上輩子回來的二師姐去回憶自己的大師兄,只覺得自己那個大師兄人緣不怎麼好。
似乎每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他的仇人,就算原本不是他仇人的,也要千方百計的和他有仇。
好不容易沒仇的也要為別人報仇,就算是擦肩而過的路人甲,都會忍不住對著大師兄輸出幾句。
她大師兄那張正直的臉上好像是帶了什麼仇恨吸引法器,以至於每一個看到他臉的人都會抑制不住一顆對著他的臉輸出的心。
諸袖上輩子和大師兄同行過一段時間,這樣的場面幾乎是兩天一小場三天一大場。
她已然是看膩了。
此時的諸袖只不過隨口一說,沒意識到此前本應沒和同門們有過許多接觸的自己是怎麼「看夠了」的。
宋南時沉默片刻,明智的沒有追問。
二師姐進來之後就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熟門熟路道:「那個要為自己徒弟報仇的修士實力約莫在元嬰上下,大師兄應該會打上一段時間,我們先等著吧。」
說著她就坐在院子裡唯一乾淨的石桌旁,還從儲物戒裡掏出了茶點。
宋南時:「……」
這就是重生者的格局嗎?
失敬了。
宋南時在自己要不要給大師兄上兩句什麼莫欺少年窮的龍傲天buff上糾結了幾秒,最終選擇坐下喫茶。
一邊喫茶,他們甚至還能一邊點評一下大師兄這次的對手。
於是等雲止風聽到動靜跑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江寂打生打死,熱血激昂。
兩個女修茶香縈繞,語笑嫣然。
雲止風:「……」
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有點兒懷疑人生的表情。
宋南時看到他之後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道:「雲兄雲兄,快過來。」
雲止風被她的熱切弄得有點兒警惕。
他不動聲色地靠近:「怎麼了?」
隨著他的走近,那一身個人風格十分鮮明的裝束就愈發的顯眼。
宋南時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
雲止風又問:「怎麼了?」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罪過罪過。
宋南時咳了一聲,一臉正直道:「是正事。」
然後她就看向了自己二師姐,問:「二師姐的火葬場現如今還缺人手嗎?」
二師姐放下了茶盞,道:「當然是多多益善。」
宋南時聞言就笑了。
這不是巧了嘛。
她立刻對雲止風道:「快!人!」
雲止風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她口中的「人」指的是誰。
他沉默片刻,從自己的儲物戒裡倒出了那個被他們廢了靈力的死了麼殺手。
宋南時:「老規矩,管吃管住,不需要工資,不需要假期,價格照舊!」
富婆就笑了。
她未必不知道自己這個二師妹兩次送到她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但她接的起。
諸袖大手一揮:「收了!」
一手交人一手交錢。
於是,等龍傲天搞完今天的打臉日常之後,一轉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兩個師妹在搞一些一本萬利的活人買賣。
江寂:「!!」
江寂:「??」
他結結巴巴:「師、師妹!」
兩個師妹都看了過來。
江寂滿臉的驚恐:「你們在幹什麼!」
諸袖想了想:「招工?」
宋南時若有所思:「中介?」
江寂:「可是、可是……」
還沒等他可是完,宋南時的視線落到他身上,突然若有所思了起來。
她冷不丁道:「既然大師兄身邊三天兩頭就有人挑釁,二師姐還正好缺人,那大師兄何不和二師姐合作,大師兄供人,二師姐收人,正可化劣勢為優勢,變廢為寶!」
她出了個十分大聰明的主意。
話音落下,柳老頭第一個給予了熱切反應。
他拊掌道:「妙啊!」
江寂一臉驚恐地看向了自己的金手指。
但二師姐顯然想得更多。
她若有所思道:「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我那邊的工作的,但既然大師兄身邊總有人挑釁,那大師兄考不考慮在我這裡開一個火葬一條龍業務,你殺人,我燒人。」
她目光灼灼。
宋南時:「!」
她想起了原著裡龍傲天身邊和死神小學生差不多的死亡率。
她覺得,二師姐的這火葬場肯定是不會虧本了。
於是她當即拊掌道:「妙啊!」
兩人兩雙眼,熱切地落在的江寂身上。
江寂被自己這兩個師妹看得一腦門的汗。
柳老頭那個樂子人靠不住,江寂下意識地就看向了雲止風,硬著頭皮道:「雲兄,這個,你怎麼看。」
雲止風面無表情:「我站著看。」
江寂:「……」
他硬著頭皮看向自己兩個師妹,滿臉的拒絕。
宋南時和諸袖對視了一眼,突然就笑了出來。
兩人起身,也不看江寂,若無其事地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雲止風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笑,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江寂站在原地,一臉的茫然。
他費解道:「所以,這究竟是要不要我……」
柳老頭看不下去了,「嘖」了一聲打斷他:「傻子,你兩個師妹逗你玩呢!」
他滿臉的嫌棄,一邊搖頭一邊鑽回儲物戒:「你真是什麼時候被你那幾個師妹賣了還得樂顛顛給她們數錢的。」
江寂愣了片刻。
他突然也笑了。
柳老頭在玉珮裡看著,忍不住的搖頭。
真是沒救了。
……
宋南時白天又是打架又是挖土的,累了一整天,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撐不住了,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
但是天色將亮之際,宋南時卻猛地一激靈,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想起一件事
應卦者諸袖。
養財蓄財,應卦者諸袖。
白日裡她的那筆飛來橫財,不正是二師姐給的嗎?
原來是這個應卦者。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
看了看天色,她直接又拉出了神棍系統,去看今天的卦。
向死而生。
上上籤。
應卦者:雲止風。
看到新的卦象,宋南時也睡不下去了,直接起身,穿著鞋就跑到了院子裡。
天色還未亮,江寂和雲止風已經在院子裡一左一右地開始練劍了,也不知道是起得早還是直接就一夜未睡。
宋南時目的明確,略過笑著衝她打招呼的大師兄,直奔雲止風。
她開門見山:「來,我給你算一卦。」
雲止風被她的風風火火搞的人都懵了,此時還聽她說要算卦,下意識道:「多少靈石?」
宋南時:「……」
她不可置信:「我在你眼裡就是和自己人算卦都要錢的人嗎?」
雲止風沉吟:「怎麼不是呢?」
宋南時無言以對
她直接大手一揮:「今天免費,我不收你錢。」
誰知聽聞喜訊的雲止風卻沒有一絲喜意。
他看了她好半晌,終於道:「你還是要錢吧。」
宋南時:「???」
雲止風:「不然我怕這一卦算完,我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了。」
宋南時:「……」
她咬牙:「你愛給就給!」
雲止風立刻鬆了口氣,毫不猶豫了掏出了十個靈石。
操!還是她的市價。
他大馬金刀的往石凳上一坐,頗有些赴死的意味:「你算吧。」
宋南時忍住滿心的吐槽欲,拿出命盤。
起卦。
宋南時上次為他算卦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一連算了四個廢卦,直接算壞了一個龜甲。
最終給他算出了一個死卦。
這次起卦之時,宋南時心中莫名不安。
死卦啊。
宋南時謹慎地看著命盤。
而不知是命盤的原因還是她的修為進步了,這一次,她的命盤好歹是沒有壞。
但依舊是廢卦。
一個廢卦,兩個廢卦。
八個廢卦,十個廢卦。
宋南時卻像沒看到一樣。
十一個,十二個。
一直到宋南時算卦算到靈力都有點兒不夠用了,第十六個卦出來了。
她看著命盤之上的卦象,看了好半晌。
向死而生。
和系統上給出的卦象一模一樣。
向死而生,應卦者,雲止風。
宋南時明白了。
這個神棍沒「更新」之前,它給宋南時的卦,只與一天的運勢有關,時靈時不靈。
但是「更新」之後,它給出來的,是宋南時想看到的。
她想看到的人,或者她想知道的事。
昨天是師姐,今天的雲止風。
向死而生,這很好。
宋南時不知道這個十七年來都沒怎麼變過的系統突然「更新」究竟是因為自己築基了,還是因為那個命盤。
但她覺得這樣很好。
宋南時收回的命盤,在雲止風略有些關心的視線之中,突然道:「雲止風,這次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雲止風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宋南時的意思。
於是他將手伸進了儲物戒,猶豫了片刻之後,問:「再加十五個?」
宋南時:「……」
她冷靜伸手:「成交。」
雲止風鬆了口氣,一副這錢不給他還不安心的模樣。
就,有點兒大病。
宋南時確定了神棍系統2.0的變化,直接離開了疑似發病的雲止風,回頭又補了一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亮,宋南時被人叫了起來。
萬劍山長老來訪。
宋南時趕到正廳的時候江寂已經和那位看起來年紀也不是很大的長老寒暄了好一會兒,宋南時正驚奇自己大師兄這個性子居然也會和人寒暄,就見柳老頭正漂浮在他身旁,柳老頭說一句,他就跟著說一句。
柳老頭見她進來,還衝她眨了眨眼。
眨的宋南時有些反胃,她移開視線,裝沒看到。
硬著頭皮和人寒暄的江寂一見宋南時過來了,鬆了口氣。
他道:「前輩,我師妹他們都到了,您若是有什麼交代,不妨開門見山吧。」
話音落下,就見那位長老道:「昨日,我萬劍山弟子和諸位起了衝突。」
宋南時一聽心就是一緊。
來找場子的?
然而下一刻,她便聽對方道:「我代弟子們為諸位道歉。」
他衝他們行禮。
原本嚴陣以待的眾人懵了片刻,還是雲止風最先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托了長老一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的力,那位長老硬是沒行下去。
宋南時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道:「各司其職而已,令宗弟子為了救百姓,師兄為了救我們,沒什麼對錯。」
那位長老看了看他們,笑道:「如此,我也好說第二件事了。」
他在眾人莫名的視線之中,突然道:「這位江小公子,就是白梧秘境劍聖前輩的傳承之人吧?」
江寂聞言先是渾身一緊,隨即緩緩放鬆了下來。
他坦坦蕩蕩道:「我是得到了白梧秘境的傳承沒錯,但我不知那位前輩是劍聖。」
這位長老神情複雜地打量他良久。
他艱澀道:「我萬劍山當年是受了劍聖恩惠而生,千百年來守著白梧秘境只為了為劍聖守護傳承,誰承想,終究和這傳承有緣無分。」
他張了張嘴,道:「你,很好。」
江寂不卑不亢:「多謝。」
長老歎了口氣,道:「當年劍聖飛升之前,將自己的傳承留在了白梧秘境,我萬劍山自願為他守秘境,他便言說,若是日後有人取了傳承,便將這些東西一起給他。」
他說著,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匣子。
他道:「從我師祖守到我,這東西,萬劍山從未動過,如今,便交由江小友。」
江寂接過,試著打開了一下。
紋絲未動。
柳老頭便在一旁道:「你修為還不夠,這個匣子約莫得是化神期才能打開,應該是留給你以後用的。」
江寂便也不再強求。
宋南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原本以為今天這一遭就是NPC給龍傲天再送點兒福利的,誰知道那長老突然道:「秘境中的第二個傳承,在你們之中嗎?」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宋南時一懵。
那長老自然而然也看向了她。
隨即他語氣複雜道:「我萬劍山搬到這裡的第十五年,曾有一位高人在劍聖留下木匣的地方留下的一封信,言說要借劍聖傳承之地一用,再順便讓我們幫忙跑個腿。」
宋南時:「……」
她深吸了一口氣。
用人家傳承地還不夠,還讓人家跑腿。
那前輩活這麼大沒被人打死,一定是因為命大吧?
她結結巴巴道:「跑什麼腿?」
前輩遞過來一張紙:「他留下了這個,讓我們交給自己的繼承人。」
宋南時:「!」
她的眼睛緩緩亮了。
她看了看龍傲天大師兄的木匣,又看了看長老手上的紙。
龍傲天得到的傳承,對方還給他留下了化神期後能用到的東西。
所以她的那位傳承前輩,也有其他東西給她繼承?
宋南時當即就把剛剛那句沒被人打死是因為命大推翻。
這分明是活菩薩啊!
宋南時懷著虔誠的心,雙手接過了那張薄薄的紙。
然後迫不及待地看過去。
二師姐而忍不住瞟了一眼。
正在她反應過來不該看人家傳承準備移開視線時,卻突然頓住了。
她緩緩睜大了眼睛,隨即喃喃念道:「今欠中州沈家靈石五千……」
她頓了頓,聲音艱澀道:「這是……」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抬起了頭:「欠條。」
一張咕了一千多年的欠條。
別人的傳承,連化神期之後對方都幫忙想到了。
自己的傳承,繼承了一千年前的債務。
宋南時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沒來秘境之前,師老頭對她的評價。
你現在不破財,以後肯定得破個大財。
師老頭誠不我欺。
其他人終於反應過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諸袖連忙道:「五千靈石而已,而且已經一千年了,說不定這個沈家都沒了。」
郁椒椒連忙附和:「對對對!」
雲止風也道:「哪怕沈家還在,五千靈石,現在的你也絕對承擔得起,就當這是必要的投資吧。」
眾人安慰了一輪,立刻看向還沒說話的江寂。
江寂遲疑片刻,弱弱道:「要是沈家還在,而且這五千靈石還漲了一千年的利息呢……」
宋南時眼前一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8 08:10:10
第40章
江寂這句未雨綢繆的大實話一出口,眾人就知道要糟。
於是霎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默契,紛紛實力堵嘴。
諸袖眼疾手快地精準撿起桌子上一塊最大的茶點就往他嘴裡懟,堵住了他還待再說的「理智分析」,咬牙切齒道:「大師兄,你一定餓了!」
正好,郁椒椒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兩塊超大號點心不分先後的懟進龍傲天嘴裡,把他噎的翻白眼。
雲止風迅速跟上,倒了杯昨夜的冷茶就懟進了他嘴裡,恨不得把茶杯一起懟下去。
他體貼道:「快順順。」
江寂:「啊唔唔唔……yue!」
柳老頭在一旁笑得驚天動地,大聲宣佈道:「這茶點可不是新鮮的,看成色放了小半個月得有了,江寂,你吃得開不開心哈哈哈哈!」
江寂臉色發綠。
而另一邊,宋南時雙手捧著這張跨越了千年只等著讓自己接盤的欠條,嘴巴子都在抖。
她不由自主地開始算起按照修真界的錢莊常用的借貸利息的話,五千靈石的借債一千年能有多少利息。
越算她就越覺得前途無亮。
但是她好歹還知道這裡還有個萬劍山的長老在。
她抬起頭,對上了萬劍山長老那張懵逼中帶著三分同情的臉。
宋南時勉強扯出一個笑,帶著點兒希望問:「那位前輩,還曾留下其他東西嗎?」
萬劍山長老:「……」
聽師祖說,那位前輩來的時候還留下了兩個被毀壞的陣法和幾扇報廢的大門。
這些林林總總的加在一起的話……
萬劍山長老看了看眼前這個還沒學出點兒名堂就先背了一身的債的年輕後生,憐憫地沒有把這些說出口。
於是他道:「沒了沒了,那位前輩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損毀。」
宋南時的笑臉一僵。
反應過來自己此地無銀了的長老:「……」
二人面面相覷,長老當機立斷,迅速道:「宗門還有要事,既然兩位前輩的囑托都已帶到,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長老迅速跑路。
宋南時僵硬著笑臉目送他離去。
等他走遠了,其他人對視一眼,想安慰安慰這個多災多難的師妹。
雲止風斟酌:「宋南時……」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宋南時迅速抓起那張千年之前的欠條,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其他人被她的氣勢鎮住,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江寂腦洞大開,壓低聲音道:「難不成這看似是個欠條,實際上大有深意?」
雲止風聞言一言難盡道:「我覺得……」
諸袖斬釘截鐵:「不可能!」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宋南時終於從那欠條裡抬起了頭。
她面色似是輕鬆了些。
江寂還是覺得她肯定發現了些什麼,畢竟這麼多天下來,他愈發覺得這個師妹真不是個簡單人物。
於是他嚴肅道:「師妹,你發現了什麼?」
宋南時:「沒有利息。」
江寂:「啊?」
宋南時拍了拍胸口,重新活過來了一般道:「我把這張欠條一字一句的研究了一遍,發現兩方並沒有規定利息,也就是說我只用管本金,不用管一千多年能有多少利息。」
江寂:「……哦。」
宋南時:「哈哈哈哈哈!」
她手裡甩著欠條,歡天喜地地走了。
眾人:「……」
沉默良久,諸袖弱弱道:「我怎麼覺得師妹笑得有點兒嚇人?」
柳老頭搖頭歎息:「你師妹的精神狀況指定有點兒問題。」
雲止風一聲長歎,抬腳跟了上去。
他追上宋南時的時候,就見宋南時正把那張欠條放進一個小木匣裡,大有要好好保管的意思。
他看了半晌,終究沒忍住,道:「若是換成其他人的話,多半不會管這一千多年的欠條的。一千多年,人都換了三代,滄海桑田,當年的債主和欠錢人都已然不在,你也不是必須要管這一千年前的債務。」
宋南時反問:「要是你的話,你會管嗎?」
雲止風沉默片刻,道:「會的。」
宋南時:「所以啊,有人不還就有人會還。」
說著,她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我總覺得這老頭子一定是故意的,我要是那種只那拿東西不還債務的人,當初估計連第一關都過不去,更別說讓命盤認主了!操!他該不會是就想找個冤大頭替他還錢吧!」
雲止風忍不住笑了出來,倒是不擔心宋南時的精神問題了。
宋南時把匣子放好,轉頭看他還沒走,問:「雲兄,你知道中州有個沈家嗎?」
雲止風瞭然。
她一叫雲兄,那就是有求於他了。
於是他淡淡一笑,道:「我就是在中州長大。」
宋南時眼睛當時就亮了,道:「說說說說。」
雲兄就道:「中州有名有姓的沈家有五個,零散分散在四個城中,不為人知的沈家更是不知道多少,你要靠一個沈家找的話,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宋南時聽聞此言嘴角瘋狂上翹,卻還強壓出一個沉痛的表情,抑揚頓挫道:「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雲止風:「但是。」
宋南時聽見轉折,表情一變。
雲止風便慢悠悠道:「那位前輩既然在欠條上直提中州沈家,那就證明他口中的沈家有名到但凡提出來,整個中州便只能想到他一個沈家,最起碼在當時是這樣。」
宋南時臉一垮。
雲止風見狀又道:「現在我所知道的五個沈家都只是普通小家族,沒有一個有這樣的成就。」
宋南時悄悄鬆了口氣,了然:「那就是在這一千年中落沒了。」
她又問道:「那你知道一千多年前有什麼有名的沈家嗎?」
雲止風搖頭:「我還沒有那個時間去瞭解已經落寞的家族一千年是什麼樣。」
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不止落沒,這個沈家在這一千年間已經消失了也不見得。」
宋南時聞言,神情再次緩和。
雲止風慢悠悠:「但是。」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看過去:「雲兄,你耍我玩?」
雲止風:「哪裡哪裡。」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行了行了,你有話就一次性說完吧!」
雲止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一千年前的事情,但是你們無量宗建宗約莫也就在一千多年前,必然會有中州的記載,那麼一千年前那個有名的沈家便也會在其中,你若是實在想找一千年前的沈家的話,不妨直接回宗門翻翻宗門志。」
得,來來去去,辦法總比困難多。
宋南時有氣無力地揮著手:「知道了知道了。」
……
無獨有偶,宋南時問著雲止風找沈家的時候,江寂也在找他的金手指問東問西。
他道:「柳老,您知道劍聖前輩是何人嗎?」
柳老頭聞言,神情有一瞬間的恍然。
他沉默片刻,語氣略有些複雜道:「果真是一千多年過去了,現如今,連劍聖都不為人知了。」
江寂聞言就看了過去,斟酌猜測道:「一千多年前……您難不成和劍聖有舊?」
柳老頭也是一千年前被困進玉珮裡的。
誰知道柳老頭聞言卻笑了一聲,道:「我哪有那個資格去認識劍聖,唔……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的話,那也算是認識的。」
他笑完,神情中就不由得帶了一絲追憶,道:「我還是個你這麼大的毛頭小子的時候,劍聖都已經成名多年了,我哪裡來的資格去認識人家啊。」
他緩緩道:「劍聖飛升之際我才有幸遠遠觀過劍聖的飛升儀式,他飛升後,修真界傳言他留下了自己的傳承在凡間,當時還頗引得了一番震盪,誰知道這傳承居然就在白梧秘境,還正好讓你小子碰上了。」
他歎氣:「你倒是有幾分運氣。」
看了眼他認真專注的臉,他道:「傻人有傻福。」
江寂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柳老頭飄早半空中摸了摸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了起來。
江寂看過去,疑惑道:「怎麼了嗎?」
柳老頭沉思:「我只是在想,劍聖從無敵手在那個年代根本不是什麼大話,那麼你師妹得到的那個傳承主人,是怎麼精準地找到了劍聖的傳承,還能在不觸動傳承的情況下蹭了人家的傳承秘境呢?」
他摸了摸下巴,「他甚至還去了趟萬劍山又全身而退了,而且逼的萬劍山這群人不得不幫他保存著欠條等他的傳承人,萬劍山幫劍聖看管傳承是因為恩情,可既然肯幫他保管,那必然是忌憚他的實力了。」
他喃喃道:「這樣的人,還是個卦師,沒理由會在修真界寂寂無聞啊,可我當時卻從未聽說過實力強到這種程度的卦師。」
江寂聞言也下意識道:「對,卦師實力弱……」
誰知道他還沒說完,柳老頭就嗤笑一聲打斷了他,道:「卦師弱?那只是現在的卦師,而且現在的卦師裡還有你師妹這樣的,你師妹弱嗎?更何況在一千多年前,我那個年代的卦師,那可是和弱一點兒關係都沾不上的,若是真招惹了一個實力強勁的卦師,那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寂撓了撓頭:「那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柳老頭聽了卻難得沒有抓住機會嘲笑他,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起來。
然後他突然道:「我和你說過我是怎麼死的吧。」
江寂猶豫片刻,低聲道:「您說,您是被摯友背後捅刀的。」
柳老頭冷笑一聲:「我那個狗屁摯友,也是個卦師,我就是死在卦師手上的。」
江寂一愣,手足無措了起來。
半晌,他只吶吶道:「三師妹也是個卦師,您對三師妹這麼好,我還以為……」
柳老頭揮了揮手道:「我要恨也該恨殺我的那個人,而不是恨所有卦師,你要是被劍修殺了,你還能從今以後恨所有劍修不成?」
「更何況……」他喃喃道:「你師妹和那個人一點都不一樣,反而是那個叫決明子的,都是卦師,我是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
宋南時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他們得先回宗門一趟。
這主要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她突然想起來,這眼看著又到了發月例的時間了,但他們四個人的月例可一個都沒領。
更何況宋南時現在是築基期了,除了每個月的親傳弟子月俸之外,她應該還會多一份宗門給築基期弟子的額外資源。
蚊子再小也是肉,宗門的羊毛,當然該薅就得薅。
他們這群人裡,雖然江寂是大師兄,但是管事的一直都是二師姐,所以宋南時毫不猶豫地去找了諸袖。
她找到二師姐的時候,二師姐正和小師妹一起聊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宋南時靠近的時候,就見小師妹正收起通訊符,一臉嚴肅道:「二師姐說得果然沒錯,三九峰的那個師兄回來了。」
宋南時一懵。
三九峰?三九峰怎麼了?
然後她便恍然。
是了,她想起來了,三九峰有個師弟年初的時候和一個妖族姑娘跑了,把自己師尊氣了個半死,二師姐重生之前她還拿這個八卦對二師姐投其所好來著。
現如今就見諸袖眉飛色舞道:「我說的沒錯吧,那個妖族姑娘所在的一族都是一妻多夫的,妖族姑娘還有正房,他跑去給人家當小妾,現如今待不下去了。」
郁椒椒也唏噓,細聲細氣道:「趙師姐說,三九峰的師叔都氣壞了。」
諸袖仗著重生劇透:「還沒完呢,那師叔肯定會打斷那位師弟的腿。」
宋南時原本只以為二師姐又在慣性八卦,聽到這裡卻一頓。
她忍不住想,要是到時候瞅準時機在山下守著賣續骨丹的話……
大有可為!
她目的不單純,誰知道二師姐目的也不單純。
她聊完那位和妖族姑娘私奔的師弟的選擇和下場,看了一眼被小師妹抱在懷裡的兔子,意有所指道:「可見只有情愛也是吃不飽飯的,當初那位師弟私奔的轟轟烈烈,但如今只不過是兩族觀念不同,這所謂情愛就如鏡花水月了。」
那兔子被她看得一僵。
諸袖心中冷笑。
她不知道上輩子這妖族太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勾搭小師妹的,所以她抓緊時間就趕緊上眼藥。
妖族太子一百多歲了。
她小師妹可才十五來著。
呸!厚顏無恥!
她語重心長:「所以小師妹以後不能找妖族的道侶,觀念不和過不下去!」
小師妹一無所知的拍著胸口保證:「我是不會找妖族的!」
宋南時聽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己這個二師姐還真是……
她一笑,兩個人就看了過來。
宋南時神情自若地走過去,打招呼。
諸袖一邊回應一邊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來,三師妹今年也才十七。
但雲止風那個大魔王……也有一百來歲了吧。
啊這……
剛說過妖族太子不要臉的二師姐神情頓時糾結了起來。
雖然雲止風那魔頭哄她十七歲的師妹看起來挺不要臉的,但是……
她又想起了雲止風毫不猶豫跳進坍塌秘境的身影。
二師姐:他好愛她。
諸袖一時間唏噓了起來。
君生我未生,我生……
算了,修真界一百來歲也算不上老。
但他真的好愛她。
「師姐?師姐?」
諸袖回過神,看向自己三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我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諸袖一頓:「師妹想回去了?」
宋南時若無其事地點頭:「主要是該發月例了。」
諸袖一愣,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正向說什麼,自己的通訊符突然響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師尊。
諸袖一頓,立刻準備截斷。
但對方卻沒有給她這個時間。
她的通訊符被自動接通了。
對面傳來師尊清冷的聲音:「諸袖,你在哪兒?」
諸袖沉默片刻,淡淡道:「萬劍山。」
師尊語氣聽不出喜怒:「回來。」
諸袖深吸一口氣:「我……」
話還沒出口,一旁的宋南時卻突然笑了,淡淡道:「不好意思啊師尊,還沒玩夠呢,沒準備回去。」
說完她逕直伸出手,把她的通訊符撕了。
諸袖驚愕抬頭:「你……」
宋南時笑咪咪:「你放心,我不靠他吃飯。」
諸袖沉默片刻:「可是你剛剛不是還想回去嗎?」
宋南時:「不想了,咱們再玩個一年半年也不錯。」
諸袖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出來。
她低聲道:「回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正好,她也該有個了斷了。
諸袖起身離開。
宋南時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煩悶得慌。
從前,她看她身邊的任何主角都像是看毫不相關的故事。
她知道他們的苦難,知道他們的結局,但她毫不在意。
他們可是主角。
但是現在……
宋南時起身。
身後郁椒椒吶吶道:「師姐……」
宋南時立刻回頭,嚴肅道:「我給你的那本訓寵物的書,好好看!」
郁椒椒茫然:「哦。」
黑兔:「……」
他感覺這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在針對他。
宋南時回到自己房間。
她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當自己不痛快的時候,她一定也要讓別人不痛快,這叫情緒轉移。
但是她現在也沒能力讓自己師尊不痛快。
既然如此的話……
宋南時突然從儲物戒裡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一本萬宗錄,翻到了仙盟的通訊符號碼。
她毫不猶豫地撕了一張通訊符。
那邊居然很快接通了,是一個聲音年輕的小哥哥。
小哥哥:「請問這位修士……」
宋南時故意壓低聲音:「我要匿名舉報一個宗門。」
她的聲音太有感染力,小哥哥壓嚴肅了起來,不自覺低聲道:「您要舉報什麼?」
宋南時聲音更低了,神情卻很悠然。
她道:「我要舉報蒼梧派,他們趁著白梧秘境開啟時偽造了一個黑梧秘境,但我被騙過去之後發現這秘境根本不存在,原本說好的薪水也不存在,那個宗門直接把一個秘境造假,疑似傳銷,在下千辛萬苦逃了出來……」
宋南時涕淚俱下。
那人頓時義憤填膺了起來,立刻當:「我們今夜就派人去查蒼梧派,如果仙子所說屬實,仙盟必然給仙子一個交代!」
宋南時的聲音如涕如訴:「我相信,仙盟一定會給小女子主持公道!」
然後直接就把通訊符給撕了。
隨手舉報了一個傳銷團伙之後,宋南時神情頓時輕鬆了起來,哼著歌睡了。
痛苦不會消失,只會從我身上轉移到你身上。
你說對吧,決明子?
於是當夜,仙盟就帶人闖進了蒼梧派這個幾十年的空殼組織。
為首的人查了一遍,大手一揮:「全部帶走!」
第二天,等宋南時他們商量著準備啟程的時候,受到了重創的決明子也終於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蒼梧派。
出來迎接他的只有一個修士,臉色蒼白,一見到他就哭了:「尊者……」
決明子沒工夫聽他哭,只道:「把所有人都叫來,這裡不能待了,我們去找我的本體!」
他咳了一聲,又補充道:「能帶上的財務也都帶上,雖則這個宗門靈石空了,但這麼多年下來好東西也不少。」
他說完,卻見那下屬還沒動。
決明子皺眉:「讓你把人都叫齊。」
下屬乾巴巴:「都叫齊了。」
決明子:「哪兒呢?」
下屬:「這不就在這嗎。」
他慘笑:「就剩我一個人了。」
決明子一愣:「其他人呢?」
下屬:「被仙盟帶走了。」
決明子眼神一利:「沒想到居然先在仙盟暴露了,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你迅速把宗門所有東西折算成靈石,我們去找本體!」
下屬還是不動。
決明子逐漸暴躁:「又怎麼了!」
下屬:「我們的房子和地契都被仙盟收回了。」
決明子:「那倉庫……」
下屬:「倉庫被帶走了,說是贓物。」
決明子吐血:「他仙盟有什麼權力收我們的東西!」
下屬:「因為有人舉報我們。」
他頓了頓:「說我們傳銷。」
決明子:「……」
他突然原地發瘋:「宋南時!宋南時!我和你勢不兩立!」
下屬等他瘋完。
決明子深吸一口氣,顫抖道:「你就說我們還剩什麼吧!」
下屬顫巍巍從懷裡捧出兩塊玉磚:「這是尊者墊腳用的,他們嫌有腳氣,就沒帶走。」
決明子:「……」
他一下子老了十歲:「當了吧。」
當鋪。
一團和氣的掌櫃笑咪咪:「墊腳玉磚兩塊,三百靈石。」
他笑咪咪:「歡迎下次光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9 03:07:34
第41章
隔日一早,諸袖趁著自家三師妹還沒起來,迅速找到江寂和郁椒椒,商量今日回宗門的事情。
郁椒椒被叫起來的時候還迷迷瞪瞪,但江寂作為龍傲天男主,自是勤勉非常,別人聞雞起舞,他是雞都得聽著他的動靜才能起床打鳴,曾一度捲到無量宗的雞都比別人早起一個時辰。
他被找過來的時候已經打坐了一個時辰、揮了五千下劍,此時精神頭好得緊。
聽聞二師妹要商量回宗門之事,他困惑:「回就回唄,二師妹什麼時候想回去叫師兄一聲就是。」
說完他才發現少了一個人:「三師妹呢?」
諸袖:「就是要避著三師妹才這個時候找你們的。」
這句話一出來,困的不困的都來精神了。
睡得正香的柳老頭都從玉珮裡探出頭來,精神道:「什麼?你們要背著那小丫頭做什麼?」
諸袖也不賣關子,直接問:「你們準備怎麼回去?」
怎麼回去?
江寂和郁椒椒對視一眼,都有些拿不準這個有什麼好問的。
不差錢的龍傲天猶豫了片刻,道:「坐陣法回去自然是最方便的。」
同樣不差錢的甜寵文女主也點頭。
一般各大宗門都有傳送陣法,大小不一,但都互相連通,使用起來十分方便。
除了貴。
小型陣法開啟一次都得耗費一千靈石,大型陣法開啟一次怕是大幾千靈石也不止。
陣法開啟一次能維持半個月左右,期間能傳送的人數是固定的,陣法開啟的花費便會平攤每個人身上,平均下來其實也沒那麼貴。
所以除了那種開啟一次陣法就為了傳送一個人的特殊情況,總的來說,傳送陣法雖然貴,但一般修士還是坐得起的。
諸袖便一針見血道:「那三師妹呢?」
江寂不明所以:「三師妹……」
話沒說完,他當即就卡殼了,和郁椒椒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妙。
一般修士坐得起。
但宋南時何時一般過。
她是特困修士啊!
況且她現如今還背著來自一千年前的債務,雖說欠條上沒有什麼利息,但保不準那個沈家落魄了之後就討要利息了呢。
兩人想到這裡,表情都不由得有些凝重。
江寂想了半天,道:「那這個錢我就替師妹出了!」
誰知道他剛說完諸袖就反駁道:「不可!」
這位師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濾鏡,沉聲道:「師妹雖然貧窮,但也是個貧賤不能移的性格,你主動替師妹出錢,本心是好意,但只怕會傷了師妹自尊。」
江寂一愣,覺得有道理。
柳老頭也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他道:「貧賤不能移,貧賤不能移!哈哈哈哈!江寂,你師妹說得沒錯啊!你三師妹貧賤不能移,你可千萬別給她出錢!」
江寂被這老頭笑得莫名其妙,就聽見一旁的郁椒椒問:「那我們……」
諸袖語重心長:「我們要體諒三師妹,她不食嗟來之食,我們就要想辦法適應她!」
柳老頭:「啊對對對對!可太特娘的對了!」
與此同時,宋南時也正偷偷找雲止風商量回去的事。
雲止風被強行被叫起來,穿著中衣面無表情的坐在自己床上,對面就是絲毫不覺得和一個只穿中衣的男人待在一個房間有什麼不對的宋南時。
雲止風提醒:「宋南時,現在才寅時。」
宋南時:「我知道,我就是挑寅時來的。」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那你最好有事。」
宋南時理直氣壯:「我當然有事!」
隨即她壓低聲音,道:「明日師姐他們回去,肯定會坐陣法。」
雲止風一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沉默片刻,他斟酌道:「這次秘境所獲頗豐,不妨我們也……」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是,我還收穫了一個一千多年前的欠條呢。」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那你想怎麼辦吧。」
宋南時有條有理地分析道:「大家都知道咱們的情況,以我同門們的性格,肯定會說替我們出錢,這個最先開口的人還多半是大師兄,他性子急。」
雲止風:「所以你準備讓他出錢?」
宋南時義正詞嚴:「怎麼會!我貧賤不能移!」
雲止風:「……」
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
他揉了揉額頭:「那你準備怎麼辦?」
宋南時語速飛快:「我想和大師兄商量商量,咱們三個擠一個傳送通道好了,傳送的錢咱們三個平分,那我還能接受。」
雲止風:「……」
她真的能把每一句話都說得這麼離譜!
他深吸一口氣:「三個人擠一起?你就不怕從傳送陣出來你就真擠成了紙片人?!」
走傳送陣也和走一個狹窄的通道差不多,一個人正好,但三個人擠一人通道裡……
也不是不行,但曾經有修士為了貪便宜三四個人走一個通道,出來之後被空間術法壓縮的整個人都薄了一半,大半年才恢復。
字面意義上的「薄」。
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丟臉。
宋南時當然知道。
但她還知道大師兄的那個金手指在空間方面造詣還是頗深的,那麼她讓老頭幫個忙的話……不過分吧?
於是她義正詞嚴:「你信我!絕對不會把你擠成紙片人的!」
雲止風咬牙切齒:「你怎麼不說咱們五個擠一個通道呢?那不更便宜?」
宋南時一頓,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她喃喃道:「要是師姐和師妹都同意的話……」
「那也不是不行。」
雲止風:「……」
他閉了閉眼。
兩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兩波背地裡傳遞悄悄話的人終於在明面上會和了。
宋南時心情相當不錯。
她衝諸袖笑了笑:「師姐。」
又衝江寂點頭:「大師兄。」
兩人對視一眼,神情都不由得有些凝重。
最終,大師兄開口道:「既然人到齊了,我們便啟程吧。」
宋南時神情之中略有些期待,準備著等他們到了陣法旁時自己再開口蹭陣法。
……然後她就看到三人齊刷刷掏出了飛劍。
宋南時:「???」
她不可置信:「等等!你們不坐陣法嗎?」
諸袖見此,便衝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她體貼道:「師妹,我們還是覺得御劍回去別有一番風味。」
二師姐的笑容中帶著三分憐惜兩分包容。
宋南時:「……」
她覺得她大概是明白這群人在想什麼了。
神特麼別有一番風味!
她欲言又止。
這時,大師兄也走到了她身側。
他猶豫了片刻,神情鄭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嚴肅道:「師妹你放心,我們同甘共苦!」
宋南時:「……」
這一刻,她十分想抓住江寂的衣領問問他,同甘共苦歸同甘共苦,但他們為什麼非得和她共苦呢?
就不能選擇同甘嗎?
她伸手:「大師兄……」
大師兄順勢把一件披風塞進她手裡:「半空風大,師妹穿厚些。」
她掙扎:「大師兄,其實我都明白,你們不必……」
咱們一起擠傳送陣我願意啊!
大師兄直接打斷了她:「師妹,我懂!」
他神情中帶著感動和動容:「我們一起走!」
說著,他堅定轉身,和二師姐一起做準備工作。
宋南時:「……」
柳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到她身邊,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非要御劍嗎?」
「因為你貧賤不能移啊哈哈哈哈!」他笑得猖狂:「這個笑話我能笑一輩子哈哈哈哈!」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就看到了暗暗鬆了口氣,唇角露出微笑的雲止風。
她面無表情:「你笑什麼?」
雲止風沉默片刻,從容道:「我想起高興的事罷了。」
……
宋南時他們披星戴月地飛了整整三天,落地的時候,宋南時只覺得自己腳底下都是飄的。
她灰頭土臉,兩眼無神,深一腳淺一腳地踉蹌了兩步。
雲止風迅速扶住她:「你沒事吧?」
宋南時虛弱地拉住雲止風的袖子。
雲止風神情擔憂:「宋南時,已經到仙緣鎮了,你……」
宋南時虛弱:「……驢。」
雲止風:「什麼?」
宋南時有氣無力:「驢兄。」
雲止風反應過來,連忙從儲物戒裡把驢兄放了出來。
驢兄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被關了這麼多天的不滿,宋南時倒頭就栽在了它身上。
仙緣鎮內不允許御劍,他們落在鎮外,宋南時騎著驢晃晃蕩蕩的跟著眾人走進仙緣鎮,終於覺得活了過來。
雲止風看著,不由得鬆了口氣。
進了仙緣鎮,走了片刻之後,宋南時突然抬頭:「雲止風。」
雲止風抬頭,神情略有些茫然:「嗯?」
宋南時仍舊趴在驢兄身上,衝他招手,道:「前面我們就要走另一條路回無量宗了。」
雲止風頓了頓:「嗯。」
宋南時:「你還要住在仙緣鎮嗎?」
雲止風便道:「要的。」
宋南時便笑了兩聲,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
她避開一旁的同門,壓低了聲音:「是因為我身上有你那什麼麒麟血玉,你才一直跟著我的,等拿到麒麟血玉你就該走了。」
雲止風沉默。
一開始確實是因為這樣,但是後來……
他抬起頭,想說什麼。
宋南時卻又叫他的名字:「雲止風。」
他一頓,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路口。
再往前就是去無量宗的路了。
宋南時便盤腿坐在驢背上,笑咪咪地衝他擺手:「我們幾天後再見。」
雲止風笑了一下:「幾天後。」
宋南時便俯身拍了拍驢兄的脖子:「驢兄,走了。」
驢兄叫了一聲,沒精打采的馱著宋南時轉身,走向了那條早已經走熟了的路。
……
蘭澤峰是無量宗十大主峰之一,也是最高的一座山峰,遠遠看去,氣勢恢宏。
宋南時他們從回宗開始就逕直往蘭澤峰去,然而到了近前,卻都不由得停了下來。
不歸劍尊正站在山下,似是在等著誰。
宋南時嘖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師尊他老人家除了閉關和掌門議事向來是不下山的,而今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話音落下,不歸劍尊頓時看了過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宋南時見狀頓時肅容,聲情並茂道:「可見師尊對弟子們的愛護看中,師尊一片拳拳之心……」
不歸劍尊狠狠皺了皺眉。
諸袖立刻拉住她:「你可閉嘴吧!」
隨即她便上前兩步,擋住了宋南時面前,肅容行禮道:「師尊,三師妹不懂事了,您別和她計較。」
她神情恭敬,態度尊重,一言一行挑不出半分錯處來。
就像從前她跟在他身邊時,應付外人一樣。
端重有禮、識大體。
每一個和她交談過的人,都只會說這個弟子不墮無量宗名聲。
從前他覺得這樣很好。
她是他殷不歸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謹慎穩重。
可是現如今,她將這份穩重用到了他身上,護著別人。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夜。
他的通訊符第一次被這樣掛斷。
那一刻他的心裡似乎有火在燒,燒盡理智。
他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便已經站在了這蘭澤峰下。
一直到現在。
現如今諸袖就站在他面前,他一時間居然不想去看她。
於是他的視線便直直的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片刻之後,他道:「你築基了。」
宋南時笑咪咪:「托師尊的福。」
殷不歸:「築基六層。」
宋南時還是笑:「運氣還不錯。」
殷不歸便道:「既然回來了,你們便先回各自洞府,宋南時,你跟我來。」
他在這裡等了三天,卻絲毫沒有看諸袖的意思,彷彿毫不在意。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叫這個三徒弟是要幹什麼。
分明她的修煉,自己從未插手過。
他剛這麼想著,一旁就傳來一個聲音:「這就不必了。」
眾人頓時都看了過去。
一個身型佝僂的小老頭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宋南時眼前一亮:「師老頭!」
師老頭頓時吹鬍子瞪眼:「外面叫我什麼。」
宋南時笑咪咪:「師長老~」
師老頭斥了一聲:「沒大沒小。」
隨即他看向了殷不歸。
殷不歸頓了頓,道:「師叔。」
按照輩分,他尚且要叫他一聲師叔。
師老頭點了點頭,不鹹不淡道:「南時築基了,但她年紀輕不穩重,一築基便築基六層,沖的太快了,我怕她根基不穩,便先把她帶走了,等我看過她的修為,便再讓她找你這個師尊請安。」
「你這個師尊」他特意加了重音,語氣中的不滿毫不掩飾。
殷不歸臉色冷淡了下來:「那我該多謝師叔了。」
師老頭:「謝什麼,你要想謝的話,我幫你管徒弟這十幾年你怕是謝不完了。」
說著他也不看殷不歸,轉頭看了一眼笑得牙花子都出來了的宋南時,出鬍子瞪眼:「還不走!」
宋南時連忙跟上。
宋南時走了,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然後諸袖便開口道:「大師兄,你也帶著小師妹先走吧。」
江寂看了她一眼。
諸袖點了點頭。
江寂深吸一口氣:「我們便先告辭了。」
於是便只剩下了諸袖和殷不歸。
殷不歸面色冷硬,像是被宋南時的不敬氣到了。
諸袖卻知道不是。
她平靜道:「師尊,我們師徒二人談談吧。」
他一頓,一時之間居然想逃避。
她坦坦蕩蕩,目光清明。
他卻不願看她。
生平第一次,兩個人之中,諸袖成了主導的哪一方。
……
宋南時一路被師老頭拎回了玄通峰。
她期期艾艾:「您閒來無事向來是不下玄通峰的,今天居然親自跑了一趟啊。」
師老頭陰陽怪氣:「你也知道啊。」
宋南時就嘿嘿的笑。
師老頭被她笑得脾氣都發不出來,也不想吵她對師尊不敬。
說真的,他一向不太看得上殷不歸。
所以他看得還挺爽的。
不過……
他疑惑:「從前也沒見你對殷不歸意見這麼大,今天怎麼突然陰陽怪氣的?」
宋南時:「大概是量變引起質變?」
她不說實話,但師老頭也猜得出。
這個他教了這麼多年的丫頭,他太瞭解了。
她不上心的,哪怕在一個屋簷下她也視若無睹,愛恨生死都與她無關,冷淡到極致。
她上心的,哪怕隔了天涯海角,人家叫她一聲,她也會把山海都平了。
這極端的愛恨,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而今她突然對殷不歸有意見了,不大可能是她自己的意見。
對半是她對誰上心了。
她的那幾個師兄妹……
師老頭歎了口氣,不去想了。
她自己樂意就好。
他轉而問道:「終於築基了?」
宋南時便道:「托您的福。」
和方才對殷不歸說得一樣的話,這次卻是格外真誠。
師老頭嗤笑一聲:「少給我戴高帽子,說說吧,碰見了什麼機緣。」
宋南時便笑咪咪道:「您瞧好吧。」
說著她拿出了一個命盤。
師老頭這時候還沒覺得那命盤有什麼。
直到宋南時道:「離為火。」
一叢離火出現在她指尖。
師老頭還評價:「你現在的離火凝時了許多。」
宋南時耐心聽完,繼續道:「巽為風。」
另一根手指上捲起了小小的漩渦。
師老頭這次直接失態地跳了起來。
他以和自己佝僂的身軀完全不符合的速度竄了過來:「什麼!」
他掰著宋南時的手指看。
宋南時任他看。
半晌,他喃喃道:「居然是第二種卦象,你居然有這樣的造化。」
宋南時聞言心中一動。
居然?
她直接道:「您聽說過有卦師能驅使兩種卦象?」
師老頭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苦笑:「兩種?我還聽說過有卦師能驅使八種卦象的。」
他喃喃道:「千百年來,我就只聽說過那一個人。」
他看向她:「你是得了他的傳承吧。」
宋南時道:「我確實是得到了一位前輩的傳承,但前輩未曾留下姓名,我不知道那是誰。」
師老頭沉默良久,臉上的神情是宋南時從未見過的複雜。
最終他卻直接擺手道:「你不用知道他是誰,你既然有這樣的造化,好好學就是了,別辜負了那位前輩留下的東西。」
說著,他直接趕人,道:「回去吧回去吧,別在老頭面前晃蕩了,礙眼。」
宋南時還沒坐一會兒,直接被他趕了出去。
宋南時站在山下,看著山頂,瞇起了眼。
這師老頭,不對勁。
他指定和這位前輩有點兒關係。
曾經認識那位前輩?
不,師老頭的年紀,他出生的時候,那前輩都作古多年了。
還是說他的師長和那位前輩有什麼聯繫。
但他還有師長嗎?宋南時只聽說過當年師老頭是孤身一人投的無量宗,一住幾百年,以一己之力建起了玄通峰。
宋南時百思不得其解。
但師老頭明顯是不想多說的樣子。
師老頭不是愛說一半藏一半的人,他不說,要麼是他不能說,要麼……是她現在不能知道。
宋南時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她也不想現在回蘭澤峰,便直接下了山。
好巧不巧的,山下正開了一個鋪子,擺攤抽獎。
類似於修真界版刮刮樂。
宋南時年少輕狂還作著一夜暴富美夢的時候玩過幾次,次次刮出謝您惠顧之後,便對這修真界版刮刮樂深惡痛絕。
但是今天既然被師老頭說了幾次「有造化」,宋南時便不由得想再試試自己的手氣。
她謹慎地買了個最便宜的。
這玩意為了防止修士窺探,都是用了特殊塗層的,得老闆親自刮。
宋南時便選了一個遞給老闆。
老闆刮開看了一眼,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驚喜。
宋南時心中一動。
然後她就聽見老闆道:「恭喜這位仙子,您抽到了仙緣鎮內一套房產……」
宋南時:「!!!」
這一瞬,她獲獎感言都想好了。
然後老闆繼續:「……的五十靈石代金券。」
宋南時:「……」
一套房產的五十靈石代金券。
這和勞斯萊斯十元代金券有什麼區別?
人心不古,修真界也玩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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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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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9 03:08:02
第42章
宋南時盯著那五十靈石的代金券半晌,委婉地問老闆這玩意能不能折成現金,折半也行。
老闆也很委婉地表示不行,但他可以幫忙推薦合適的房產,報他的名字打九九折。
宋南時:「……」
她覺得今天的自己運氣是有,但不多,還是趁早回去,別出門晃蕩了。
她轉身又回了宗門。
蘭澤峰上,明明所有人都在,但整個山峰卻靜的連鳥叫聲都沒有。
因為她的那個師尊向來喜靜,整個山峰便被他畫下了驅逐陣法,鳥雀山獸皆無法靠近。
這原本都是她習慣了的。
但此刻她站在山腳下,卻突然覺得還不如被那群主角們鬧的不得安寧的時候。
她搖了搖頭,抬腳上山,半路上,卻看到本應回自己洞府的江寂此時正蹲在師尊洞府不遠處,一雙眼死死盯著洞府的方向,一會兒神情嚴肅,一會兒咬牙切齒,表情十分豐富。
一看就是在犯蠢。
宋南時的唇角卻不由得露出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笑,很快又消失。
她走過去,道:「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江寂被嚇得險些當場抽劍。
看到宋南時他又鬆了口氣,支支吾吾道:「等二師妹出來。」
諸袖進了師尊洞府,在他看來卻像是進了龍潭虎穴一般。
宋南時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揮了揮手,語氣篤定:「師姐不會有事的,你若是不放心,便等著吧。」
她腳步不停,逕直回了自己洞府,一副一點兒都沒有同門愛的絕情樣。
江寂卻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道:「太好了,二師妹沒事。」
一旁的柳老頭不由得問道:「宋南時說沒事就沒事?在外面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好說話啊,什麼時候變成了個傻白甜了。」
傻白甜還是他聽宋南時說的詞。
江寂卻理所當然:「那些人是那些人,三師妹是三師妹。」
柳老頭一針見血:「因為宋南時那丫頭腦子比你好使一些對吧?」
江寂尷尬地笑了笑。
宋南時這一夜直接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起來的時候,整個蘭澤峰是正兒八經的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都去做什麼了。
宋南時瞅了一圈沒看到人,就逕直下山去了仙緣鎮。
她得給這個見鬼的代金券找一個合適的冤大頭……不是,合適的主人。
可不是趕巧了嘛,她剛一進鎮,冤大頭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雲止風抱臂坐在自己的攤位旁,面前擺的全是他們在秘境裡找到的零零碎碎的靈藥靈植和妖獸血肉。
他仍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酷哥臉,閉著眼睛假寐,一副你愛買不買的高貴冷艷樣。
但這次他帶來的東西可不是往常的那些普通野獸可比擬的,他的高貴冷艷臉也沒擋住眾人的熱情,攤位旁人來人往,顧客就沒斷過。
而相比於從前做生意時一副「你不買就走」的態度,現如今的雲止風也可謂是飛速成長了。
他直接把每個商品都標注了價格,又立了個「謝絕還價」的牌子,可以說是相當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張嘴和人講起價來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索性直接從源頭解決。
他的那頭驢居然還沒被他扔,站在他身旁甩著尾巴,正暗搓搓地想趁著主人不注意偷吃一棵靈草,但頭還沒低下來,一直沒怎麼睜眼的雲止風就抬起了手,長劍擋在了驢子嘴邊。
驢子悻悻轉過了頭。
宋南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等雲止風攤子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熱情打招呼:「雲兄!」
雲止風一聽見「雲兄」兩個字就是一頓,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不動聲色地抬起頭,落在了毫不客氣地坐在他身旁的宋南時身上。
他開門見山:「找我何事?」
此時宋南時正不著痕跡地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見他已然把那身兩人一起打折買的「合身」衣服換下來了,心裡還不由得有些可惜。
聽他這麼問,宋南時當即義正詞嚴道:「當然是一日不見雲兄,分外想念了啊。」
雲止風不由得想,宋南時肯定沒發現,她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或者有求於他的時候,張口都是雲兄。
其他時候就是雲止風。
他直接就道:「你不說的話,我就收攤走了。」
宋南時聞言「啪」地一聲就把那張五十靈石代金券給拍在了雲止風面前。
雲止風看過去,一頓。
他不動神色:「你是想……」
宋南時一副你佔大便宜了的表情:「折半賣給你。」
雲止風:「……我不買房。」
宋南時:「現在不買以後總會買的。」
雲止風:「我以後也不會買。」
宋南時:「那也可以留著給子孫後代買。」
眼看著她連子孫後代都給他安排好了,雲止風深吸一口氣,覺得不說實話不行了。
他語速飛快道:「仙緣鎮的房價你知道是多少嗎?」
宋南時:「?」
雲止風微笑:「你在無量宗待上個兩百年不吃不喝,月例應該夠買上一個一進的院子。」
宋南時:「……」
她整個人都麻了。
為何都修真了,她還是要考慮房價,還是買不起房?
她神情灰敗的轉身離開了。
雲止風原以為宋南時就要就此放棄了,誰知道一個錯眼就看到她正抓著一個無辜路過的路人,拿著她那張代金券忽悠。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還真就把那張代金券以三十靈石的價格忽悠給了那路人。
路人拿著代金券歡天喜地地走了,一副真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的樣子。
宋南時捧著三十靈石,也非常開心。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雲止風:「……」
就離譜。
宋南時就挑眉沖雲止風笑,矜持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雲止風看著她連背影都透著幾分得意的樣子,愣了片刻,突然一笑,收拾攤子也準備走。
旁邊人問他:「誒?你不賣了?」
雲止風:「不賣了,等明天。」
……
宋南時回去之後就先得知了一個消息。
他們的師尊殷不歸毫無預兆地閉關了,出關日期不定,整個蘭澤峰,暫時交由二師姐諸袖打理。
宋南時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二師姐是不是昨夜和殷不歸談崩了之後當場把人給噶了,而今弄出了這麼個掩人耳目的藉口。
然後她連忙制止了自己的可怕想法。
不不不,二師姐是火葬場女主,又不是什麼懸疑頻道的被告人張三。
確定了自己那個師尊應該還活蹦亂跳著,宋南時就沒再多管,打聽到師姐現在正被掌門叫過去詢問之後,轉頭就扎進了宗門的藏書閣裡。
她開始找宗門關於中州沈家的記載。
雲止風有句話說得沒錯,她那個欠條上的沈家是在一千多年前興盛的,他們宗門也是在一千多年前建立的,沈家若真是興盛到提到沈家整個中州就只能想到一個沈家,那麼當年剛剛建立勢力尚且弱小的無量宗不可能不謹慎待之。
她直接翻出了歷代的宗門志,從頭開始查起。
翻了整整一天,她終於在一千三百年前的一本宗門志上看到了沈家的影子。
宋南時手指落在那行字上,喃喃道:「當年三月,中州沈家少主親至無量宗,掌門親見,與之通商。」
和那張欠條上的稱呼一樣,也是中州沈家。
宋南時幾乎可以確定了,這個一千三百年前的中州沈家就是欠條上那個被前輩欠了錢的冤大頭。
有了具體的目標,接下來就好查的多了。
宋南時專門翻閱一千三百年左右的書籍和宗門志,林林總總把當年的那個沈家拼湊出了個大概。
一千多年前,沈家在中州一家獨大,風頭無兩。
而且沈家用刀,滿門刀修,其中天才多如繁星,甚至在當時一度把現如今修真界主流的劍修都壓制的低了一頭。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宗門裡記載的沈家從一千三百年前初見其身影,但在一千年前左右卻逐漸減少,一直到九百多年前,宗門記載裡關於沈家的一絲蹤跡都沒了。
無量宗的宗門志自然不會著意去記沈家到底如何如何,宋南時只能從中窺探到,從一千三百年前到九百多年前這四百年間,沈家迅速就衰落了。
四百年,對於一個家族或者宗門來說,著實算得上迅速了。
宋南時有些搞不懂。
四五百歲對於修為高一點的修士來說都是正年富力強的時候,宗門開始有記載的時候沈家還天才多如繁星,四百年下來他們遠不到青黃不接的時候,怎麼就迅速沒落了?
難不成在這四百年裡那些天才都死絕了不成?
算了,反正她就一還錢的冤大頭,也不關她的事。
宋南時就抓住了一個重點。
沈家,用刀。
她又查了查現如今還在中州的那幾個沈家有沒有用刀的。
然後她就發現,一個和刀有關的沈家都沒有。
宋南時沉默片刻,放下滿腦門的沈家就走。
這可不是她不想還錢,她是真的盡力查了。
但都到這種地步了,那沈家八成是真的落沒了。
嗯,隨緣吧。
宋南時腳步輕快。
臨出藏書閣前,她又頓了頓,轉身回來,左右看看無人,又偷偷摸摸查了查和師老頭有關的消息。
然而她所查到的,幾乎就是眾所周知的消息。
師我,六百年前進入無量宗,一手創立玄通峰,期間收了十三個徒弟,一一死絕。
宋南時放下記載了師老頭的宗門志,暗歎一聲,轉身離開藏書閣。
她在藏書閣裡待了整整兩天兩夜,出來之後,她卻險些覺得天都變了。
整個宗門無端變得繁忙了許多,執法堂的人更是加大了巡邏力度,宋南時走出一段就能看到一群執法堂弟子,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而且宗門裡還多了許多生面孔,也不知道是新進的外門弟子,還是有其他宗門的人又來友好交流了。
等宋南時回到了蘭澤峰,她這才發現,還真是出大事了。
諸袖把一張類似報名表的東西放在了她面前,問道:「三師妹,你要參加嗎?」
宋南時低頭一看。
宗門大比築基期以上弟子報名冊。
宋南時算算時間,瞭然。
宗門大比三年一次,這是又到了宗門大比的時間了。
上次宗門大比的時候宋南時才十四,一個煉氣期,還是個以弱雞著稱的卦師。
她倒是有點兒上進的心,想著參加一下試試水,誰知道報名表剛交上去就被負責此事的一個師叔給勸回來了。
他說得十分冠冕堂皇,宋南時總結了一下,發現人家是覺得他們蘭澤峰師尊師兄都不在,他怕宋南時一個小弱雞在擂台上被人給打死了,擔不起這個責任。
真是歷歷在目。
宋南時唏噓了一會兒,再看向面前的報名冊,果斷拒絕。
三年前的自己還有點兒上進的心思,但是現在……
她只想趁機多搞點兒錢。
諸袖見她拒絕的乾脆,有些失望。
她一邊收起報名冊,一邊道:「我還想著這次宗門大比,築基期的冠軍好歹有獎勵能拿呢,但既然師妹沒有這個興趣……」
宋南時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報名冊。
諸袖:「???」
宋南時眼神灼灼:「細說。」
諸袖:「啊?」
宋南時:「獎勵。」
她從前參加宗門大比,為的就是個名頭,可沒聽說過還有什麼獎勵。
諸袖茫然片刻,道:「哦,這是今年新試點的改革,說是要激起大家學習的興趣,所以每一階段都設置了獎勵,築基期的獎勵是一千靈石,每往上一大境界就加一千靈石……」
宋南時迅速做起了加減法。
能參加大比的是從煉氣期到化神期。
築基期一千,那化神就是四千。
離她欠條上的還款就差一千。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
這時候,諸袖還道:「……獎勵不算多,但起到一個激勵作用,掌門說這些年來無量宗盛名之下許多弟子都被名聲所累,於修煉上反而懈怠了,這才想的這個辦法。」
獎勵不算多……
宋南時再次深呼吸,然後微笑,緩緩將那報名冊往她自己這邊拉。
她道:「師姐,我突然對這宗門大比分外的有興趣,掌門既然想改革,身為親傳弟子,我輩自然責無旁貸!」
「我參加!」
她當場拿起筆,刷刷刷地開始填報名表。
諸袖:「……」
她總覺得對師妹來說,這個激勵點似乎是在靈石上。
她想了想,忍不住勸道:「但是師妹,掌門為了讓宗門弟子有危機感,這次宗門大比可不止是無量宗的人能參加,其他宗門和仙緣鎮的散修也盡可報名,競爭壓力很大,掌門都發話了,要是哪一個境界讓外人奪了冠軍,有大家好看的……」
宋南時大筆一揮:「這樣我不更應該參加嘛!」
她飛快的填完報名冊,鄭重放在諸袖手中,道:「這次,就拜託師姐了。」
諸袖下意識拿起報名冊看了看。
姓名:宋南時。
職業:卦師。
所屬峰:蘭澤峰。
修為:築基。
目標:一夜暴富。
特長:特別窮。
諸袖:「……」
她虛弱道:「師妹,是比賽目標和戰鬥特長。」
宋南時有理有據:「那也沒填錯啊!」
比賽目標就是一夜暴富,而特別窮,就是她一夜暴富的不屈動力。
……
仙緣鎮。
雲止風也聽說了無量宗這次宗門大比允許外人參加的消息。
整個仙緣鎮討論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想碰碰運氣,但雲止風卻沒有這個心思。
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現在的修為勉強能恢復到化神期,但傷勢還在,屬於靠著血玉能短時間爆發但續航不強的情況。
所以他依舊得避著雲家。
雲家能依靠他的靈力波動追蹤他,他現如今可以靠宋南時的風牆隔絕靈力,但不能一直靠她。
他剛逃亡至仙緣鎮起,就在一直尋找能隔絕靈力的法器。
而今,他終於得到了一個有這種法器的煉器師的消息。
雲止風當天就去拜訪了這個暫居仙緣鎮的煉器師。
煉器師很好說話,當場就說可以賣給他。
雲止風就覺得這次穩了。
他正想說謝謝,就聽那煉器師接著道:「也不是很貴,你和我的眼緣,給個三千靈石意思意思就行。」
雲止風:「……」
他沉默片刻,冷靜道:「能便宜一點嗎?」
第一次被人砍價的煉器師整個人都迷惑了。
他下意識道:「你、你這是……」
雲止風:「砍價。」
煉器師:「……」
下一刻,他就被人轟了出去。
煉器師直言他的東西概不砍價,讓他湊了錢再來。
雲止風站在煉器師門口,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便聽到了路過的兩個人說起無量宗大比的消息。
雲止風不是很感興趣的。
直到他聽到其中一人道:「據說築基期都有一千獎金,而且每往上一個境界,獎金便加一千。」
雲止風迅速加減法。
築基期一千。
化神期四千。
隔絕靈力的法器三千。
他還能剩下一千。
雲止風:「!」
他覺得他有興趣了。
他立時就想去報名,但沒走兩步,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參加這個大比是為了買法器。
他買法器是為了隔絕靈力。
但是他現在手裡沒法器,參加大比就會暴露靈力,引來雲家。
但他不參加大比就買不起法器。
他買不起法器就沒法隔絕靈力。
雲止風:「……」
死循環。
他就這麼站在煉器師家門口,面無表情地想了良久,轉身又敲開了煉器師的門。
煉器師打開門:「怎麼,那麼快湊到錢了。」
雲止風當然沒有。
但他道:「大師可否先將法器借我一用,等我參加無量宗宗門大比贏得四千靈石再還給大……」
「彭」!
大門險些拍在了雲止風臉上。
煉器師在門裡破口大罵:「想空手套白狼?你以為我是好騙的?!」
雲止風:「……」
回來的路上,他明明見過江寂用同樣的方法借過東西。
但為什麼輪到他就不行了?
雲止風滿臉迷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9 03:08:28
第43章
雲止風看著面前緊閉的門,沉默。
為什麼江寂可以,他就不行呢?
麒麟子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但這位大師明顯是不接受先提貨後付款,雲止風只能另想辦法。
他一路腳步沉重地走回自己暫居的地方,路過集市時,卻不由得一頓。
他看到了那個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深刻懷疑的始作俑者,此刻正蹲在一個賣靈草的攤位旁,一邊翻看靈草一邊喃喃自語。
雲止風早就發現了,宋南時的這位大師兄似乎有什麼怪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十分喜歡自言自語,彷彿是在和他們都看不到的什麼人交流一般。
雲止風有一次就自己的疑惑詢問了一下宋南時,結果被宋南時以一種分外複雜的目光看了好半晌,看得他都快以為自己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禁忌。
然後宋南時便道,你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的路人甲。
雲止風:哈?
結果宋南時只語氣格外滄桑道,你可以當他有些話癆。
於是雲止風只能當他是一個當著別人的面沉默寡言,背地裡自己話癆自己的神經病。
總之,宋南時師兄妹四個,似乎就沒有一個正常的,時時刻刻都讓人懷疑他們的精神狀態。
現在,那個神經病又在自己話癆自己。
雲止風對他的迷惑行為已經熟視無睹,只順著他在攤子上挑揀的手看過去。
然後他目光就是一凝。
江寂手上拿著一株像是無憂草一般的靈植。
無憂草可以充當各種丹藥的緩和劑,在煉丹時經常使用,可以降低丹藥的失敗率,而且價格便宜,一株就可以緩釋三大丹爐的丹藥,便宜好用。
可雲止風卻知道這不是無憂草,這是一種和無憂草長得像卻有本質區別的霧草,一株就可以賣到上千靈石,而且有市無價。
真正的採藥人絕不會將兩者錯認的。
這仙緣鎮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販手裡居然也有這種好東西?仙緣鎮果真藏龍臥虎。
雲止風當即就走了過去,看在兩人好歹認識的份上,想幫江寂品鑒一下。
剛走到他們不遠處,他就聽見的二人的對話。
江寂:「老闆,這株靈草多少錢?」
老闆看了一眼,開口:「四個靈石。」
雲止風:「!!」
江寂:「!!!」
二人瞳孔地震!
這採藥人明顯是把它當成無憂草賣了。
雲止風沉默。
江寂也沉默。
唯獨老闆不怎麼沉默,他還十分不滿江寂買個無憂草還一株一株的買,直接捆綁銷售:「十個靈石,我賣你三株。」
江寂沉默良久。
然後他語氣真誠道:「我出二十靈石,買你這一株吧。」
他頓了頓:「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老闆:「??」
他看傻子一樣看著江寂。
然後大喜過望:「拿走拿走!」
一副佔了大便宜的模樣。
一旁,雲止風看傻子一樣看著那老闆。
他覺得這整個世界似乎都不對勁了。
一個專門賣草藥的採藥人認不出無憂草和霧草的區別還可以說學藝不精,但是這可是無量宗下,來往無量宗弟子不少,那霧草看起來有些蔫了,明顯被放了挺長時間,居然沒有被一個無量宗弟子發現。
就像是專門等著江寂撿漏一樣。
就離譜。
雲止風又看了江寂一眼。
他正美滋滋的付錢。
那老闆美滋滋的收錢。
就離譜。
雲止風只覺得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似乎都有些魔幻了。
他沉默良久,莫名有點兒不太想看見江寂,趁他還沒發現自己,面無表情地走了。
走到了集市另一頭,他腳步頓了頓,突然停下。
他看到一旁的攤位上有一個不怎麼起眼的破舊法器,看似極為便宜,但雲止風知道它品階絕對不低。
和江寂剛剛買的那株草有異曲同工之妙。
雲止風沉默片刻,走了過去。
老闆笑容滿面的起身迎接。
雲止風不動聲色:「這個法器,三十靈石賣不賣。」
他指著那破舊法器。
此時,他眼眸中閃過方才江寂的一幕幕。
然後他就看到老闆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他破口大罵:「這點兒錢你還想買這個法器,當我是冤大頭啊!」
雲止風:「……」
又來了。
江寂能做得了的,他雲止風為何不行!
這神經病難不成還是什麼天道眷顧的氣運之子不成?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難得的覺得有些氣悶。
請求那位大師先提貨再付款不行。
撿漏買個法器再高價賣出搞錢也不行。
兩條路堵死。
那麼怎麼還能把那法器買回來呢?
雲止風一頓,立刻想到了宋南時。
宋南時也窮,這不假。
但是笑死,她再窮也比自己有錢點。
雲止風當即決定,找宋南時借錢。
他毫不猶豫地往無量宗去。
走到一半,他不由得想,既然是有求於人,那要不要給宋南時送個禮呢?
他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街旁的一家首飾店上,猶豫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走了進去。
店裡滿是女子的珠寶首飾,雲止風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由得有些拘謹。
但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多寶閣上一個金絲鑲嵌綠貓眼寶石的瓔珞上。
這瓔珞一定很配宋南時。
而且金子做的,她一定很喜歡。
雲止風不由得想。
這時候店裡人正多,根本沒人過來招呼他,雲止風下意識地走到多寶閣前,看著那瓔珞發起了呆。
他還從沒見過宋南時佩戴首飾。
她甚至連頭髮都是用髮帶束起。
她戴這個一定很好看。
身旁有人見他盯著一個瓔珞發呆,不由得自來熟道:「兄弟,你這是買給誰的?」
雲止風回過神,抿了抿唇,道:「朋友。」
那人意有所指地「哦」了一聲。
雲止風知道他誤會了,但想要解釋,又住了口。
沒有必要和一個陌生人解釋什麼。
那陌生人卻攀談了起來,訴苦道:「給女子買首飾是真的難啊,我給我家那位買了四趟了,次次都被打出來,說我不懂她,都愁死我了。」
他問:「兄弟,你那個朋友喜歡什麼?」
雲止風想了想。
他道:「靈石。」
那人:「……」
他看著雲止風,難掩羨慕。
他道:「我要是給我家那位直接送靈石,她指定會直接把我打出去,說我拿錢侮辱她,不要我的臭錢。」
雲止風不由得想了想自己如果給宋南時送靈石的話,她會怎麼樣。
那她估計巴不得自己多「侮辱侮辱」她。
雲止風:「……」
這一刻,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給宋南時送禮的話,那最好的禮就是靈石。
那他還在這兒轉悠什麼。
雲止風不理會那喋喋不休的修士,轉身就想走。
可沒走兩步,他突然又頓住,轉身,終究是把那個瓔珞拿了起來。
「掌櫃,結賬。」
……
「你是說,你想找我借靈石?」宋南時不可置信。
雲止風點頭。
宋南時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半晌,她語氣擔憂道:「雲止風,你腦子沒病吧?」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會很快還給你的。」
宋南時毫不猶豫:「真的嗎?我不信!」
雲止風:「……我會參加你們無量宗的宗門大比,你應該也知道,化神期的冠軍可以拿四千靈石獎金,我只借你三千靈石,能還的上的。」
宋南時心中一動。
她對雲止風的實力也有些瞭解,要是雲止風參加化神期的宗門大比的話……
她直接問道:「你借那三千靈石是要幹什麼?」
雲止風也不瞞她,一五一十地說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
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雲止風為了躲避仇家,一直在靠她的風牆遮掩靈力。
但到了上台比試的時候,他自然是不能再靠她的風牆了。
她確實能拿出三千靈石不假。
但那可是算上了靈獸閣凶獸暴動之後御獸峰的師叔給自己的補償的,說是命換來的錢也不為過。
她覺得可以借。
但是三千靈石,真的是她有生以來借出去的最大一筆靈石了。
宋南時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她在思索糾結,雲止風就在一旁看著她。
片刻之後,他突然道:「化神期冠軍的獎勵有四千靈石,我買那個法器只要三千靈石,你若是肯借我的話,等我拿到了獎金,剩下的一千靈石便作為利息給你。」
宋南時當即毫不猶豫:「成交!」
雲止風:「……」
他扶額。
他還真是瞭解她,送她什麼都不如送她靈石來的見效。
算了,她這麼摳門一個人,肯借他靈石已經……
這個念頭還沒過完,就見宋南時利索的從儲物戒裡拿出了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雲止風覺得不對:「你在幹什麼?」
宋南時:「我在寫欠條,加上你承諾的一千靈石的利息。」
宋南時微笑:「這還是那位欠錢的前輩給我的靈感,利息什麼的,一定要寫清楚。」
雲止風不可置信:「我們之間過命的交情,你居然還信不過我?」
宋南時冷靜道:「對,因為靈石比我的命還重要!」
雲止風:「……」
他什麼都不說了。
他甘拜下風。
宋南時說要借就利索的借,欠條一式兩份,她還非常正式的要求按上雙方的手印。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按手印,把屬於自己的那份欠條收進了儲物戒。
宋南時這才戀戀不捨地取出了三千個靈石,裝在一個儲物袋裡放在了他手裡。
雲止風鬆了口氣,正想接過,就聽宋南時鄭重道:「你要好好對小夏它們。」
雲止風懵了:「誰是小夏?」
宋南時指了指儲物袋:「你手裡一顆靈石的名字,它叫小夏。」
雲止風:「……」
他一言難盡道:「難不成,你還給每個靈石取了名字?」
宋南時:「嗯吶。」
雲止風突然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他在宋南時戀戀不捨的目光之中把靈石收回了儲物戒。
宋南時還囑咐:「你可一定要贏得比賽,我會替你加油的!」
雲止風萬萬沒想到自己參加大比第一個支持者是這麼來的。
他無奈:「我會的。」
宋南時就催他:「那你快去報名,師姐說還有五天就要截止了。」
還有五天就要截止,被她說的彷彿還有五個時辰就要截止一般。
宋南時:「快去快去。」
雲止風無奈轉身。
剛邁出一步,他突然又頓了頓。
他摸了摸被他放在懷中的瓔珞,轉頭:「宋南時……」
宋南時抬頭:「嗯?什麼?」她神情迷茫。
雲止風:「……沒什麼。」
算了,這次不太合適,下次再找機會給她吧。」
他放下了手。
宋南時還在催他:「快去快去。」
雲止風不由得笑了笑。
……
宋南時這幾天仔細研究了一下大比的規則,這才發現,這次大比不是突然就開始的,而是在他們去白梧秘境的時候就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了。
只不過宋南時回來之後就一頭鑽進了藏書閣,出來之後才發現。
大比分為五個組,從煉氣期到化神期分組同時進行,五個組各評出冠軍。
煉氣期小打小鬧,也沒什麼獎勵,所以從築基期到化神期其實才是重點。
而且有意思的是,大比規定,各組決出冠軍之後,兩個相鄰境界的冠軍,可以自下向上挑戰,若是挑戰成功的話,可以將對方的獎金與自己的互換。
也就是說,如果宋南時拿到了築基期的冠軍,她要是覺得自己可以,就能對金丹期的冠軍發起挑戰,一旦挑戰成功,她就能拿金丹期的獎金,金丹期拿她的獎金。
而金丹期要真是被她挑戰成功了,哪怕是為了一雪前恥也會繼續向上挑戰。
這倒是每次宗門大比的慣例。
所以每次宗門大比決出五個冠軍還不是最熱鬧的,最熱鬧的是決出冠軍之後,冠軍之間的混戰。
但是歷來也沒有幾個能挑戰成功的,畢竟境界之間的差距是實打實存在的,除了龍傲天這種築基期打元嬰期的掛逼,哪那麼多無視境界修為說反殺就反殺了的啊。
五天的報名結束之後,大比開始前一天,所有人都要抽籤決定比試順序和組次。
抽籤的時候江寂他們都去了,宋南時這才知道,這次蘭澤峰一個不拉,全都參加了大比。
宋南時是築基期,江寂和諸袖都是金丹期。
宋南時原本以為郁椒椒會是煉氣期,誰知道去抽籤了,這個小師妹才靦腆的對其他人說,昨天她一不小心築了個基,現在是築基二層,已經被調到築基組了。
宋南時:「……」
一不小心築了個基,這就是主角的實力嗎?
但是郁椒椒要還是煉氣期的話,在煉氣期組裡還能大殺四方一下,但是築基二層在築基期組裡就不太夠看了。
抽籤的時候,築基期的人是最多的,越往上人就越少。
所以等江寂他們抽完籤的時候,宋南時他們還在排隊。
排到跟前時,兩人一起抽籤。
郁椒椒抽到了第三十二組,不靠前也不靠後,相當完美。
宋南時打開了自己的籤。
一百五十一組。
括弧,最後一組,括弧完畢。
宋南時:「……」
這個運氣,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她們又費勁擠出來,宋南時就眼尖地看到了雲止風。
她連忙招手:「雲止風,你是第幾組!」
雲止風就給她看了看自己的籤。
化神期,第一組。
宋南時:「……」
這是什麼南北極端!
雲止風還道:「第一組,你呢?」
宋南時面無表情:「我最後一組。」
兩人全都沉默了。
諸袖卻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
一個第一組,一個最後一組,他們居然連抽個籤都如此相配!
他們真的,我哭死!
諸袖陷入了腦補之中,江寂撓了撓頭,問道:「二師妹又怎麼了?」
柳老頭看了一眼,呵呵道:「犯病了吧,你別管她。」
……
到了第二天,倒數第一組的宋南時就先去看了化神期第一組的雲止風的比賽。
她剛到,雲止風還在擂台上等著聽規則,宋南時便見擂台下居然有開賭局的。
雲止風的對手是一個內門非親傳弟子的劍修師兄,說是師兄,但其實比宋南時大了快二百歲,但在修真界,還能說一句青年才俊。
他在無量宗人氣非常高,所以也很熱門,賠率很低,但雲止風就不一樣了,誰都不認識他,他的賠率也比那位師兄高出了三倍有餘。
但是沒幾個人壓他。
宋南時斟酌片刻,為了讓雲止風的押注人數不那麼難看,也為了看看能不能小賺一筆,咬了咬牙,壓了雲止風一百靈石。
壓完她的心都在抽抽。
說真的,她也不確定雲止風能不能贏,這一百靈石那真是把自己對雲止風生死之交的戰友情表現的淋漓盡致了啊!
她甚至跑到擂台旁,小聲道:「雲止風!」
她以為他聽不到,誰知道他真的轉過了頭。
他腰間多了一塊玉珮,這八成就是他說得法器了。
他問:「怎麼?」
宋南時壓低聲音:「我壓了你一百靈石,你可一定不能輸。」
雲止風似乎笑了一下。
然後他道:「等我贏了就老規矩。」
他們的老規矩就是分一半。
宋南時震驚!
這也能老規矩!
她正想反駁,就見雲止風已經起身,走過去聽規則了。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走了回去。
再去看賭局上的下注人數,她就發現壓雲止風的又多了一個。
然後耳邊就有人道:「你壓了他?」
宋南時轉頭,看到了一個劍眉星目、長相相當俊秀,但氣質十分彪悍的修士。
宋南時覺得他彪悍的氣質有可能是來自於他腰間的那把長刀。
刀修很少見的。
宋南時下意識就想到了中州用刀的沈家。
她下意識就道:「你是?」
刀修道:「葉黎州。」
姓葉,不姓沈。
宋南時問:「你壓了雲止風?」
葉黎州言簡意賅:「嗯。」
宋南時被他帶的不由得話也少了:「為何。」
葉黎州認真想了想:「一種感覺。」
他神情嚴肅:「他很強。」
兩個人便一起看著擂台上的雲止風。
宋南時問:「你也是參加大比的?」
葉黎州:「對。」
宋南時:「你不是無量宗修士?」
葉黎州:「對。」
宋南時:「你是哪一組的?」
葉黎州:「金丹。」
宋南時:「……」
她覺得和這人說話真費勁,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氣都快斷了。
她不由得道:「你們玩刀玩劍的話都這麼少嗎?這是什麼群體性格嗎?」
葉黎州:「不。」
他頓了頓,說了一句長話:「你們無量宗的水太貴了,我怕說多了口渴。」
宋南時:「……」
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位葉兄分外的親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9 03:08:51
第44章
宋南時今天來的路上,確實看到無量宗突然多了很多賣食物飲水的小攤子。
她一看就知道這絕不是賣給無量宗的弟子們吃的。
因為那些東西的價格也太過離譜了一些。
比如一碗水兩個靈石,雖然可以續杯。
宋南時自詡奸商,但仍舊是第一次看到買個水還得用靈石的。
靈石在修真界是硬通貨幣,但也是必備資源,除非是靈草丹藥這種面向修士賣的東西可以拿靈石換資源,其他的諸如食物之類的對修煉無益的東西,大家還是用金銀的多。
兩個銅板一碗糖水,她見過。
兩個靈石一碗白水,最奸的奸商都要甘拜下風。
據說這些攤子還是掌門讓人開的。
掌門就是掌門,不愧是多吃了幾百年飯的。
要知道,無量宗親傳弟子的月俸才每月八十靈石,這一碗水兩個靈石,簡直比現代景區裡二十塊錢一瓶的礦泉水還離譜。
宋南時莫名就覺得自家掌門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家宗門往那種宰客的無良景區發展,專門宰外來的修士。
畢竟無量宗的弟子家就在這裡,真渴了餓了回趟洞府就行,誰當這個冤大頭。
宋南時剛這麼想完,就見一個靚仔拿著精緻的白玉瓶路過,白玉瓶上是無量宗的標誌。
這不止是掌門賣的冤大頭白水,還是進階豪華版的。
這靚仔正是把宋南時的龍傲天大師兄退婚了的最強女配趙妍。
趙師姐還慢悠悠地對自己身旁跟班似的小女修道:「還好今天宗門各處都有賣水的地方,可要渴死我了,五個靈石,價格也便宜,還是宗門想得周到。」
她身旁的小女修立刻應是,手裡也拿著同款玉瓶,一看就是趙妍師姐順手一起買的。
宋南時:「……」
是她淺薄了。
可能對於真正的富婆來說,五個靈石和五個銅板也沒什麼區別。
她才是那個冤大頭。
她神情複雜地移開了視線,正想和這位與她惺惺相惜的同道中人說點兒什麼轉移注意,就見這位同道中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趙妍師姐,神情中難掩羨慕。
是在羨慕趙師姐的富貴嗎?宋南時疑惑。
然後她就聽見他道:「你看她身邊的那個小女修。」
宋南時下意識地看過去。
跟在趙師姐身邊的小女修從神情到長相都是一副標準的惡女跟班標配。
不愧是能退婚了龍傲天的狠人,惡女的排場那是一點兒都不能少。
不過她現在總算是明白小說裡惡毒女配身邊為何總有小跟班湊了。
她的視線落在小女修手裡的水上。
要是有這福利,她也想應聘這樣的崗位啊!
陪著富婆吃喝玩樂還有錢拿,這是什麼神仙職業!
宋南時砸了咂嘴。
然後她就聽見那位葉黎州兄弟也砸了咂嘴。
他道:「這位仙子,身邊還缺跟班打手嗎?金丹期特別能打的那種。」
宋南時:「……」
好的,這是個想和她競爭上崗的。
宋南時就假笑了一下,道:「葉兄,你我一見如故,你既然渴了的話……」
葉黎州頓時看了過來,還以為她要免費請他喝水。
然後宋南時就道:「……那不如我一個靈石賣你一碗水,無限續杯!」
葉黎州:「……」
他言簡意賅道:「不必。」
宋南時砸了咂嘴。
果然,窮人的韭菜是最不好割的。
正在這時,擂台上突然響起了悠長的鐘聲,代表著第一場比賽要開始了。
兩個剛飆完八百個心眼子的窮鬼立刻回過頭,目光灼灼地關注著剛被他們下了一筆不小的賭注的擂台。
鐘聲落下,兩個劍修對陣,最先出手的是無量宗的那位劍修師兄。
那位師兄動作間快的幾乎讓人抓不住痕跡,而與他完全相反的就是雲止風。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就像是完全沒反應過來似的,甚至連視線都剛從台下收回,也不知道方才在看什麼,就是一副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擂台上,就等著輸了被人抬下去的擺爛樣。
但宋南時卻知道不是這樣。
她是除了雲止風之外最瞭解他的人,當然也知道他的優勢和缺點。
這人的爆發力相當恐怖,但是相應的,他傷勢未癒,續航差血條短,一旦被人拖長戰鬥時間的話,那幾乎就等於敗了一半。
那麼,如果她是雲止風的話,在自己的戰鬥面板這麼偏科的情況下,她會選擇……
劍修師兄很快攻到了近前,剛剛還毫無反應的雲止風突然就動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毫無保留。
於是,劍修師兄這試探實力的一劍落在他身上,就彷彿是專門送上門來給人家打的一般。
劍修師兄收勢不及,只能勉強躲開這一劍,他意識到不好想拉開距離,雲止風的劍卻如跗骨之蛆一半,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葉黎州在她身旁,冷不丁地道:「他要速戰速決。」
宋南時嘴角便流露出一絲微笑來。
從剛開始到現在,戰鬥還不到半盞茶,對手已露敗勢。
台下甚至還有觀眾尚且沒反應過來。
因為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化神期的擂台有時候一打就是一整天甚至是幾天的節奏。
往往,化神期的修士雖然是最少的,但每次大比卻都是最晚結束的。
他們尚且還呆愣著回不過神來,宋南時卻已經趁機走到了那開賭局的弟子身邊,道:「雲止風贏定了,給錢吧。」
葉黎州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可惜道:「只不過這位雲兄贏了這麼一次,還贏得這麼俐落,以後在押注的人可就多了,多了就賺不到什麼錢。」
宋南時倒淡定:「賭注這玩意玩大了就不知道你玩別人還是別人玩你了,玩玩就算了,真拿這個賺錢還不如去踩縫紉機來得快。」
他們兩個在這裡說得痛快,莊家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台上,下意識道:「這不是還沒……」
一個「贏」字還沒說出來,擂台上的雲止風毫無預兆地將對手挑下了擂台。
一身青衫的青年面色淡淡。
「你輸了。」他道。
開賭局的莊家緩緩張大了嘴巴。
台下還沒反應過來的眾人和他一起張大嘴巴。
只有宋南時,她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來。
雲止風,你、是、我、的、神!
於是,等打了個閃電戰的雲止風下台的時候,就看到了正在數著靈石笑得合不攏嘴的宋南時。
他剛不由自主地笑出來,一旁就傳來一個囂張的笑聲。
雲止風皺了皺眉,轉頭,看到了和宋南時同款笑容同款數錢動作的葉黎州。
他拍著胸口道:「在下的判斷力,牛逼!」
雲止風:「……」
不知道為什麼,差不多的神情動作,宋南時做起來,雲止風就覺得順眼,但這個人……
這是哪裡來的神經病?
他立刻走過去,想提醒宋南時離那個神經病遠一點。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神經病上前,用力拍了下宋南時的肩膀,把宋南時拍的往前一個踉蹌。
雲止風:「!」
他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飛快上前,還沒等對方第二掌拍下來,便死死卡住了對方的手腕。
他一雙眼睛像是雪原上的狼一般,冷冷的看著他,眼眸之中是冰雪一般的殺意。
他沉聲道:「你在幹什麼?」
突然被人制止的葉黎州愣了一下。
抬頭過來的宋南時也愣了。
換做是別人的話,明顯是被人誤會的情況下,八成會先解釋解釋。
但是葉黎州不一樣。
這個刀修看著雲止風充滿攻擊性的眼神,想到方才擂台上對方表現出來的實力,當即就興奮了。
他也不顧說話會不會口渴了,大聲道:「好!」
說著他另一隻手一翻就抽出了刀,大有見獵心喜,要當場和他比劃比劃的意思。
宋南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她連忙七手八腳的制止道:「停停停!都是誤會啊!」
但兩個人都沒有住手的意思。
葉黎州明顯是個武癡級別的刀修,一有架打什麼都不顧了。
雲止風她就太瞭解了,他可不是什麼退縮的人。
眼看著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比劃比劃了,宋南時急的一個頭兩個大。
而與此同時,彷彿嫌現在還不夠熱鬧一般,金丹組裡還沒比到自己的江寂和諸袖正好想找自己三師妹,一路就找到了這裡。
正好就看到雲止風和一個陌生男修對峙,宋南時急的滿頭大汗。
江寂和諸袖都是一驚。
江寂:這是要打群架嗎?
諸袖:壞了,這該不會是話本裡男二一樣的角色吧?
兩人當即就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和自己同樣嚴峻的神情,都覺得他/她應當也是這麼想的。
江寂立刻就道:「這裡就那個拿刀的我們不認識,等下我拿下他,你直接往他臉上揍!」
諸袖震驚:「這年頭男二都是這個待遇嗎?」
江寂:「???」
他茫然:「男二?什麼男二?」
諸袖:「啊,你不是要打那個拿刀的嗎?」
江寂:「可我沒說要打男二啊!」
諸袖:「就話本裡的男二啊!完了,這是情感危機!」
江寂:「哈?」
劇情流龍傲天男主和感情流火葬場女主之間的代溝比索馬裡海溝都深。
柳老頭在一旁樂的肚子疼。
而宋南時眼看著他們馬上就要打起來,趕過來的師兄師姐不幫忙不說還只會添亂,深吸一口氣,拿出了殺手鑭。
她面無表情:「在這裡打壞東西十倍賠償。」
立竿見影。
兩個一副今天就要打生打死的人同時停住了。
葉黎州甚至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腳從一塊石頭上挪了下來。
一旁拿著小本本準備記損毀的弟子可惜地放下了筆。
宋南時都給氣笑了。
她問:「現在冷靜了嗎?」
兩個人冷靜了。
他們也知道自己八成捅婁子了。
二人對視一眼,又飛快分開,不吭氣。
宋南時便道:「既然冷靜了,那我給你們彼此介紹一下。」
她指著雲止風:「這是我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雲止風眉眼緩和了下來。
她又指著葉黎州,頓了頓,鄭重道:「他,是我剛認識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無產階級都是兄弟姐妹!
雲止風:「……」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為何我是朋友,他便是兄弟?」
宋南時:「?」
雲止風:「……」
他默默道:「沒什麼。」
一場爭端消弭。
正討論什麼是男二的龍傲天見狀也鬆了口氣。
江寂想,還好沒打起來。
諸袖若有所思,師妹一開口他們就停下來了,難不成師妹還有些萬人迷的潛質?
腦回路天差地別的二人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宋南時語氣疲憊:「師姐師兄,你們來是要做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道:「小師妹馬上就要比試了,我們去看看?」
宋南時不想當調解員了,當即一口答應。
剛闖了禍的雲止風二人對視一眼,立刻跟上。
葉黎州彷彿剛剛的事情沒發生一般,悄悄對雲止風道:「兄弟,等之後咱們比劃比劃。」
雲止風莫名煩這個人,面無表情:「我沒錢,打不起。」
……
一行人走到築基期的賽場時,小師妹正好上台。
其實築基期的比試本沒什麼看頭,大部分築基期修士打來打去都是那麼一招半式,自己都沒怎麼學明白,自然也沒其他組的比賽精彩。
於是比試的時候,築基期這一組的觀看人數就少了很多,大部分也都是參加比賽的弟子在看,知己知彼。
但小師妹的比賽,宋南時卻覺……嗯,有點兒看頭。
但是這個看頭卻不是說打的有多精彩。
而是,小師妹剛上台的時候報的自己是劍修,結果人家從頭到尾,那把劍最大的用處就是被她當大錘輪。
劍修和非劍修都沉默了。
最後,小師妹勝利了。
她一拳頭把人掄了下去。
宋南時:「……」
其他人:「……」
他們看著細聲細氣身型瘦弱的郁椒椒,懷疑人生。
被她掄下去的那五大三粗的漢子更懷疑人生。
他氣急敗壞,當場舉報郁椒椒作弊,說她謊報職業。
結果裁判眼都沒抬,道:「她就是劍修。」
那漢子聞言,都快被氣哭了。
宋南時全程旁觀,良久,不由得道:「師姐,你說我要不要建議小師妹改當體修?」
諸袖:「……我也覺得。」
比賽就這麼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幾組同時進行。
到了中午的時候,金丹組的大師兄和二師姐同時進行了比賽,擂台之上大殺四方。
而且那葉黎州在金丹組居然也是個狠角色。
一個金丹組就捲成這樣,也不知道最後誰會是冠軍。
所有人都比完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回去休息應對明天的比賽。
他們全都在等宋南時上場。
宋南時是築基期最後一組。
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組都比完了,便也都來到了人數最多的築基組。
這平平無奇的築基組一時間居然成了觀眾最多的地方。
而就在這人聲鼎沸之中,倒數第二組出場了。
擂台旁懸掛的紙牌上,便隨之出現了最後一組的信息。
宋南時,卦師。
李子明,法修。
這兩個組合一出現,一時間彷彿連台上正進行的比試都不熱鬧了,眾人紛紛討論了起來。
討論的對象是那本不該出現在名單上的兩個字。
卦師。
宋南時親耳聽到有人驚詫道:「卦師也能打架?」
還有人篤定道:「這個法修穩了。」
卦師弱到連醫修都不如,天經地義。
樂呵呵來看宋南時比試的眾人臉色當即就變了。
雲止風當場就想站起來,被宋南時按住了。
她淡淡都:「急什麼。」
而好巧不巧的,他們前面坐的,似乎就是宋南時那個對手。
他旁邊的人語氣羨慕道:「子明,你這次可是相當於直接晉級了啊。」
叫李子明的法修也這麼覺得,得意的笑了起來:「今天運氣真不錯。」
身旁的人便問:「咱們無量宗還有卦師?」
李子明明顯是提前打聽好的,便道:「是有一個,聽說還是蘭澤峰的弟子,但不知道腦子有什麼毛病,不跟著不歸劍尊學劍,跑到玄通峰學算卦去了,玄通峰你知道吧,就那個死了十三個徒弟……」
霎時間,方纔還說著急什麼的宋南時毫無預兆的一腳踹了過去,直接將那滔滔不絕的修士從第三排踹到了擂台邊。
這一下太過突然,現場霎時間一靜。
李子明怒急回頭,宋南時正好不緊不慢的收回腳。
他橫眉怒目:「你……」
宋南時淡淡笑了笑:「閣下不想修口德,有的是人教訓你。」
他頓時明白自己說得被人聽見了,先是心虛,但想到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丟了這麼大臉,當即惱羞成怒道:「關你何事!」
宋南時就笑了。
她道:「這不是巧了嗎。」
「我就是那個腦子有病跑去學卦的宋南時。」
李子明沒成想會這麼巧,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
「你、你……」
他你了半天,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時候,裁判長老已經走了下來,厲聲道:「台上還沒比完,你們是準備私下裡先比一場嗎!」
宋南時笑咪咪:「哪裡哪裡,他沒站穩。」
裁判長老耳聰目明,怎麼會沒聽見爭執的起因。
這不修口德的人,他也不太待見,只裝沒看見,道:「還不坐好!要比台上比!」
李子明灰頭土臉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擂台上等著瞧!」
宋南時這次沒笑了:「那就等著瞧。」
台上依舊沒比完,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他們四周卻一片安靜。
這時候,雲止風冷不丁道:「宋南時,你砸壞了一張椅子,十倍賠償。」
剛裝完逼的宋南時:「……」
貧窮影響我裝逼的節奏。
雲止風卻一笑,道:「但是你說的不錯,所以,我幫你賠了。」
「宋南時,幹得漂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19 03:09:27
第45章
台上打的熱火朝天,台下,以宋南時為中心的方圓十五丈之內暗流湧動。
當然,都是別人在湧動。
宋南時一邊對著耳朵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那個李子明和別人咬牙切齒地嘀嘀咕咕,一邊認真看著擂台上。
現如今擂台上的兩個修士都是符師。
符師是一種相當能賺錢的職業,戰鬥手段也是五花八門,往往一個符師會畫多少符,就代表他的對手要應付多少種攻擊,十分的棘手。
一個符師續航能力的長短多少也取決於這個符師的符篆儲存程度。
一個家底厚的符師,能把你生生磨到死。
但是大比的時候總不能讓符師帶上全部家底把一場比賽從白天磨到黑夜。
符師上台能帶的符篆數量都是有所限制的,單看你怎麼選了。
所以符師們一般都走三個路線。
全帶防禦符篆磨死對方、全帶攻擊符篆砸死對方、兩者結合考驗自己的搭配能力。
反正最終的目的就是在有限的符篆內把別人打下去,或者磨到別人不得不下去。
而很顯然,台上的兩個人點的全是防禦路線,宋南時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怕是有得磨了。
這就正好了。
宋南時看了一會兒之後就收回了視線,看向一旁的葉黎州,道:「葉兄,你知道築基組的比賽押注的人在哪兒嗎?」
葉黎州回過神,便壓低聲音指了指一個角落裡盤腿坐在地上的一個毫不起眼的修士,道:「就是他,怎麼?你要去下注?但是這一場已經開始了,不允許再下注。」
宋南時便道:「那下一場總能壓吧?」
葉黎州一愣。
下一場……那不就是她自己嗎?
宋南時起身道:「我去壓我自己。」
她一動,正暗地裡關注著這裡情況的眾人頓時也都看了過來。
李子明剛才被諷刺的沒臉,此時見狀就忍不住嘲諷道:「方纔不是還讓在下等著瞧嗎?在下可是正等著呢,你這是準備去哪兒?不戰而降嗎?」
說完他還覺得自己十分幽默一般,哈哈笑了兩聲。
笑完就看到宋南時和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她憐憫道:「你這是急得都活不過下一刻嗎?」
說完她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李子明忍不住起身:「你!」
剛站起身,他兩條腿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直接臉朝地趴在了地上。
「彭」!
等他憤怒地爬起身,便見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腳,道:「記得看路,眼睛不用的話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說罷他便起身,也跟了上去。
李子明:「你……」
他上前兩步想追上去。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人擠到了一邊,一隻腳暗搓搓地伸過來,直接讓他梅開二度。
他甚至被人明裡暗裡踩了幾腳。
其中一腳險些踩的他吐出一口血來。
等他被人手忙腳亂的扶起,便見一群人烏泱泱的走過去,正是宋南時那群師兄妹。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說笑笑。
一個女修關切道:「師妹,沒踩疼腳吧?」
一個細細的聲音靦腆道:「就是有點兒硌得慌。」
李子明氣得手都在抖:「他們這是趕著投胎嗎?」
他本是一句叱罵,誰知道身旁的人看了看,還真認真回答道:「不是,他們好像是要去押注。」
李子明聞言,猶豫了片刻,道:「走!我們也去!」
宋南時走到這平平無奇的賭桌前時,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人。
畢竟方才動靜鬧的挺大,這又是今天的最後一場,少不了有不少樂子人想湊這個熱點。
那擺賭局的莊家也乖覺,見狀順勢調整了兩者之間的賠率。
宋南時看了一眼,發現她自己的賠率已經從最開始的一賠一點五一路飆升到了一賠三。
這可是相當高的賠率了。
贏了之後本金直接翻個三倍,只要狠狠心那就是一夜暴富的節奏。
宋南時看了這麼多賭局,除了雲止風那場因為對手是無量宗人氣很高的師兄之外,現在最高的賠率就是她自己了。
宋南時不由得就覺得,參加這個宗門大比最賺錢的其實不是獎金,而是這賭局。
不過這個不確定性也著實大了一些,而且只在第一局誰也不瞭解誰時有用。
等下一局,大家對各自的實力有所瞭解,怕是也不可能出現這麼高的賠率了。
但是賠率高成這樣,壓她的人還是少的可憐,大部分還都是小金額壓一下碰碰運氣。
這也側面說明了她到底有多不被看好。
沒有人覺得一個卦師能打贏一個法修,特別是在他們修為相近的情況下。
宋南時面上不動,心中暗喜,正想上前為自己押一注,就見人群外一陣騷動。
她轉頭看過去。
只見惡毒女配趙妍抬著下巴,在兩個跟班的開道下,一臉高貴冷艷地走了過來。
她先看到了宋南時。
宋南時以為她會打個招呼的,誰知道她卻冷哼了一聲,逕直走到了賭桌旁,石破驚天道:「我壓宋南時五千靈石!」
眾人霎時間一片嘩然。
宋南時先是震動,然後心中感動。
趙妍師姐,這是有多信任她啊!
那莊家也驚了,不可置信道:「您確定?您要不再想想?」
趙妍不耐煩:「我花個五千靈石還需要想?」
五千靈石扔下去。
旁邊的人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冤大頭。
趙妍卻絲毫不以為意,抬著下巴高貴冷艷的走了出來。
宋南時見狀感動:「沒想到趙師姐如此信任我!」
趙妍卻一口否決道:「你想多了。」
宋南時:「嗯?」
趙妍:「你好歹也算是我認識的人,哪怕不能贏,排場也得撐起來,不然我替你丟臉!」
宋南時:「……」
也就是說,人家不在乎她輸贏。
人家純粹是拿這五千靈石打水漂的。
這一瞬間,宋南時很想問問趙師姐還缺不缺跟班什麼的。
隨即,其他人也跟了上來,見宋南時的賠率高成這樣,一時間都覺得自己師妹/師姐被人看輕了,當場大幾千大幾千的扔了下去。
莊家笑得合不攏嘴。
宋南時看得整個人都麻了。
她終於第一次認識到,她一個窮鬼,為什麼會認識這麼多有錢人?
不,也不全是。
她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其他兩個人。
然後她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幾個一起湊個幾千靈石押上去?」
雲止風:「……好。」
葉黎州:「好好好!」
三個窮鬼當場湊錢。
然後宋南時就發現自己居然還算是三個裡面最富有的。
她除了借給雲止風的那三千靈石之外,林林總總居然還湊出了兩千靈石。
葉黎州拿出了一千靈石,鄭重道:「這是我全部家當了。」
碰巧,雲止風也拿出了自己全部家當。
七百三十一靈石。
有零有整的。
宋南時盯著那七百多靈石看了半晌,委婉道:「雲止風,你能不能努努力湊個整?」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宋南時:「好好好。」
她就這麼把三個人湊出來的三千七百三十一靈石交了上去。
莊家要記押注人的名字。
宋南時想了想,給他們三個人起了個組合名。
莊家一低頭就看到了她寫的名字。
仇富者聯盟。
莊家:「……」
宋南時拍了拍手走出來,一點兒也沒有把全部家當投進去的負擔。
然後她悄悄問雲止風:「喂,你把全部家當放進去了,那我的賠償要不……」
雲止風:「我還。」
宋南時笑道:「你就不怕我把錢都輸了?」
雲止風篤定:「不會。」
宋南時就笑咪咪:「那你就等著翻三倍吧!」
說著,他們就看到那李子明也跑了過來,聽聞此言,嗤笑一聲,當即也要去壓他自己。
宋南時看著他壓。
他壓之前還特意問一句:「你壓了自己多少?」
宋南時想了想,道:「全部家當。」
李子明聞言咬了咬牙,道:「我也壓全部家當!」
說著他就要下注。
宋南時聞言忍不住道:「那你就多看你的全部家當一眼吧。」
李子明:「?」
宋南時誠實道:「我怕這就是你們最後一面了。」
李子明頓時更加確定自己要壓了。
他還對自己那個朋友道:「是朋友就一起壓我!」
朋友想了想,也誠懇道:「那咱們先絕交吧。」
李子明:「?」
宋南時:「哈哈哈哈!」
在她的笑聲之中,擂台上鐘聲響起。
「法修李子明,卦師宋南時,準備上台。」
宋南時停了下來。
到她了。
……
宋南時和李子明一起上台。
她手裡拿著自己的命盤。
李子明見狀便嗤笑一聲,道:「怎麼?你是準備直接在擂台上給我算一卦讓我不戰而降嗎?」
宋南時溫聲道:「等咱們打完,我倒可以送你一卦。」
李子明:「送我一卦?想求和?」
宋南時:「啊對對對對。」
正在這時,鐘聲響起,裁判長老冷漠的聲音道:「比賽開始。」
李子明頓時雙手結印,先給自己套了一層薄薄的防護罩,隨即沉悶的爆炸聲便在宋南時的周圍響起,數道靈力凝成的箭矢四面八方的朝宋南時襲來。
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普通的築基期修士很難做到他這樣,可見他敢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壓上,也是有所依仗的。
宋南時一邊在心裡這麼評價著,一邊輕撫命盤。
「離為火。」
話音落下,數道離火凝成的箭矢頓時出現在宋南時周身。
李子明見狀心中就是一鬆,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卦師,果真是什麼都不懂。
她若是凝出一道火盾說不定還能阻擋一二,但是凝出箭矢想攻擊他,打算圍魏救趙,也得先想想她能不能快的過自己。
果然是有著不歸劍尊這般的師尊還跑去學卦的,當真是個蠢……
這個念頭尚未過完,李子明卻豁然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並沒有搞什麼圍魏救趙。
她只道:「去。」
下一刻,離火凝成的箭矢劃破空氣,居然每一箭都朝著李子明用法印凝成的箭矢而去。
「砰砰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響聲傳來。
那是兩色箭矢相撞的聲音。
藍色的靈箭和紅色火箭在半空中撞出一朵朵火花,像是煙火,飄飄蕩蕩地落在宋南時周身。
沒有一箭能近的了宋南時的身。
無一例外。
煙火落下,眾人這才發現,宋南時凝出的離火箭矢不多也不少,正好能將李子明的靈箭一一撞落。
眾人都不由得有些心驚。
哪怕不提這離火的威力,能一眼就看出靈箭的多少並凝聚出相同數量的離火箭矢把那些四面八方的靈箭一一撞落,這到底是多恐怖的控制力。
這麼強的控制力,你特麼告訴我這是卦師?
卦師的門檻現在都這麼高了嗎?
李子明也是心驚。
他只是囂張,但不是個蠢人,不會看不出來宋南時這一手意味著什麼。
他甚至能看得出,宋南時有千萬種辦法化解他的攻擊,卻偏偏選了這最精細的一種,就是在向他炫技。
他心中凝重了起來。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眼裡的輕視正在緩緩消失。
宋南時見他一動不動,便道:「現在該我了吧。」
李子明當即撐起屏障,眼眸中滿是凝重。
宋南時輕輕摩挲著命盤。
「離為火。」
鋪天蓋地的火龍霎時間包裹住了整個擂台,火焰燃燒的爆裂聲遮掩的李子明的驚呼。
台下眾人都沒料到她一出手就是這麼大陣仗,紛紛站起了身。
但在宋南時看來,既然有人看輕她自己,也看輕師老頭,那麼她也就不用給這人留什麼情面了。
你不是覺得卦師無用嗎?
那麼就讓你看看,你是怎麼在無用的卦師手上敗的毫無還手之力的。
宋南時一向覺得自己脾氣還不錯,這種不錯不是天生軟性子,而是來自於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躺平哲學。
但她可以接受躺平,卻不能接受有人在她躺平的時候往她身上踩一腳,這一腳還牽連了師老頭。
她可以叫師我為師老頭,可以說他刻薄,可以說他陰陽怪氣。
但別人不能。
掩埋了整個擂台的離火之中,李子明最開始還試圖抵抗,可當第一簇離火爬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無力回天了。
離火猶如跗骨之蛆,無論怎樣都無法熄滅。
全身火燒火燎一般疼,他剛開始還硬氣地想著,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可到了後來,他疼的想投降都開不了口,這才覺得恐懼。
這個卦師該不會是想趁機把他燒死在擂台上吧?
他會死嗎?
他真實的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裁判長老的聲音:「李子明。敗。」
「宋南時,收了你的火。」
這一刻,李子明從未覺得自己落敗的聲音居然如此悅耳。
宋南時嘖了一聲,可惜地收回了離火。
渾身焦黑的李子明躺在擂台上,要不是他還在喘氣,眾人都以為看到了一個焦炭。
從開始到結束,有些人甚至連一口茶都沒嚥下去。
宋南時甚至都沒有動用第二個卦象的意思。
台上台下寂靜一片。
唯有雲止風,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逕直跳上擂台,上下看了她一眼,皺眉道:「你的鬢髮被削掉了一些。」
宋南時低頭一看,道:「一時不慎。」
與此同時,醫修們上台救人,看著焦黑的李子明,一時之間居然無從下手。
宋南時便道:「你去搭把手把人先弄下去,真死了我還得賠錢。」
雲止風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他上前想拎起李子明,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尊重傷員,於是選擇了兩手拎。
剛把人拎起的時候,他聽到對方喃喃自語道:「她一定是作弊……作弊……」
雲止風:「……」
他又鬆了手。
「彭!」
李子明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雲止風淡淡道:「抱歉,有點沉。」
……
藏書閣上。
掌門和師老頭站在一起,看著擂台的方向。
掌門不由得感歎:「我還記得她小時候東一鎯頭西一棒槌都要學的樣子呢,誰知道十年過去,這丫頭居然也有了師叔當年的風範。」
師老頭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卻嫌棄道:「差遠了,這才哪到哪。」
掌門看著他嘴角的笑容,心中一時酸澀。
自從師叔十三個徒弟接連身亡後,他就再沒怎麼下過玄通峰了,幾乎活成了個活死人。
誰還記得玄通峰也是無量宗十大主峰之一,誰還記得「師我」這個名字在當年代表著什麼?
他歎了口氣,卻聽師老頭問:「殷不歸那小子現在在幹什麼?」
掌門一頓,苦笑道:「閉關呢。」
師我嗤笑一聲,不再說什麼。
掌門唯有苦笑。
……
「第一百五十一組,勝者,卦師宋南時。」
裁判長老宣佈。
台下眾人先是沉默,隨即掌聲雷動。
一個卦師,居然真的贏了。
宋南時便在這掌聲中下了台。
台下,醫修們正在救助李子明。
宋南時想了想,停了下來,自顧自起了一掛,隨即半蹲下,不緊不慢道:「李子明,你這一卦,叫自食惡果。」
打完之後,送他一卦。
宋南時說到做到。
說完,宋南時起身離開。
身後,醫修們連忙道:「快快快!快搶救!他又暈過去了!」
江寂他們興奮的迎接宋南時,高興的就像自己贏了冠軍。
小師妹一個激動之下把她懷裡的妖族太子勒的直翻白眼。
江寂激動半天,還忍不住道:「要不然咱們慶祝一下?我請客!」
剛贏了的宋南時立刻道:「請什麼客,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拿錢啊!」
江寂:「啊?」
他還沒反映過來。
宋南時抬起頭,就見不遠處,方纔還笑得合不攏嘴的莊家而今欲哭無淚。
宋南時就笑了。
三倍,六千靈石。
誒嘿嘿。
連雲止風都有些激動。
但很快他就激動不起來了。
莊家走過來,肉痛道:「我做生意的,說到做到,這是你們贏的錢。」
他開始念名字:「江寂、諸袖、郁椒椒、趙妍,還有……」
他頓了頓,看向宋南時三人。
「仇富者聯盟。」
雲止風:「……」
有那麼一瞬間,他險些不想要這個錢。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宋南時,想緩解尷尬。
卻見宋南時沒有絲毫尷尬。
她甚至在和葉黎州討論這錢該怎麼花。
宋南時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到我的衣服沒?」
葉黎州:「怎麼?」
宋南時得意道:「這是我在萬劍山買的,特便宜,我準備拿到錢批發它個幾百件,夠我穿往後餘生了。」
葉黎州一愣,隨即豎起大拇指:「牛逼!」
雲止風:「……」
他總是因為太過正常而和他們格格不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0 03:38:29
第46章
宋南時押注的兩千靈石翻上三倍就是六千靈石。
雲止風的七百三十一靈石翻個三倍那就是……
「兩千一百九十三!」
宋南時搶答。
雲止風面無表情:「你算學真好。」
宋南時謙虛:「基本操作。」
她而今終於體會到了一夜暴富是一種什麼感覺,非常不想和雲止風這種小肚雞腸的男人計較。
那莊家終於把他們的靈石發完,趕緊在「仇富者聯盟」的名字上劃了個叉。
太好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名字了!
正好,雲止風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同時鬆了口氣。
此時正是申時,也就是下午四點左右。
今日被淘汰的人自然已經沒什麼事了,但是他們一行都是今天的勝利者,明天還有一場要等著他們。
而且明天只會比今天更難,還會越來越難。
眾人都準備回去休息休息好應付明天的比賽。
雲止風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葉黎州和他一樣,也不是無量宗的人,兩個人畢竟要一起下山,雲止風便禮貌性地問了葉黎州一句:「葉兄住在仙緣鎮何處?」
葉黎州也禮貌地回答道:「橋洞裡。」
雲止風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又問道:「橋洞?這是哪個客棧?」
葉黎州便詳細道:「不是客棧,三姑娘橋你知道吧?我就住在第二個橋洞裡。」
雲止風:「……」
原來是這個橋洞。
他不由得萬分費解。
他自己有人追殺情況特殊,葉黎州好歹一個金丹期,為何會窮成這熊樣?
而且今日之後他身上多少還是有三千靈石的,還繼續住橋洞?這是何其儉樸的作風?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宋南時道:「那怎麼成!」
雲止風轉頭看過去,還以為她要發表什麼真知灼見,便聽宋南時道:「住橋洞也不能露天席地,我這還有一床不用的被子,你先拿去湊合一下?」
雲止風:「……」
不愧是你!
葉黎州卻大喜過望:「多謝!」
雲止風:「……」
也不愧是你。
他現如今才真正地覺得,「仇富者聯盟」這幾個字,真沒有一個筆畫是虛的。
全是宋南時實打實的心裡話。
他扶額,閉了閉眼,道:「不必,你若是不嫌棄,在仙緣鎮的這段時間便先跟著我住吧。」
葉黎州立時驚喜。
眼看著他們自己商量好了,宋南時便和二人告別,和自己的同門們一起回了蘭澤峰。
雲止風便以為他們再見面就是明日了。
誰知道他回去一個時辰後,和葉黎州一起出來買些日用的東西時,便見宋南時的那個算卦攤子又開了起來。
而且這一次,她攤子旁人聲鼎沸。
宋南時便坐在人群的包圍中,一副老神在在的得道高人樣。
雲止風站在外面看了沒一會兒,便見宋南時直接起了身,一臉不慕紅塵的淡然,道:「今日這五卦已經沒了,諸位明日再來吧。」
雲止風大為震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宋南時的生意居然這麼好,但是她居然捨得算五卦就收攤?
他就這麼等著,見宋南時居然真的走了,便在她走遠一點之後拍她的肩膀:「宋南時。」
宋南時險些直接給他來個離火!
見是他,她這才鬆了口氣,抱怨道:「人嚇人能嚇死的人的知道嗎!」
雲止風只皺眉看著她半晌,這才道:「明日還有比試,你怎麼又出來了?」
宋南時聞言悠哉道:「我來把今天的名氣變現啊。」
她一說名氣雲止風就反應了過來。
今日的宋南時可謂一鳴驚人。
築基期,一個卦師打的一個法修毫無還手之力,雲止風覺得若是換了他自己,聽到這稀奇事之後,也會願意花些銀子去看看這卦師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不由得笑道:「那你還只算了五卦?」
宋南時慢悠悠道:「這叫飢餓營銷,我現在一卦二十個靈石,走得高端路線。」
雲止風:「……」
只贏了一場比試,她就敢直接把價格往上提了一倍。
果真,在搞錢這件事上,沒人能比得上宋南時。
她還道:「其實你現在的名氣也不小啊,你不但贏了我們宗門那位師兄,而且你長得還這麼俊美……」
「俊美」兩個字落在雲止風耳中,讓他心裡莫名一跳。
原來宋南時覺得他俊……
宋南時出謀劃策:「你現在哪怕是專門賣票讓人來看你這張臉,也肯定會有富婆買單!雲止風,你這完全可以靠臉吃飯啊!」
她滿臉的羨慕。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宋南時!」
宋南時:「誒!」
雲止風:「不會說話就閉嘴。」
宋南時:「好勒!」
於是當天晚上,宋南時為了慶祝自己發財,決定請孤苦伶仃住在仙緣鎮的兩個難兄難弟吃飯。
然後她就帶著二人在夜市旁的小攤子上,一人點了一碗餛飩。
相當的大方。
雲止風兩條長腿塞在逼仄的桌子下,面無表情地吃餛飩。
宋南時和葉黎州兩個志趣相投的人開始交流感情。
宋南時便道:「葉兄和我頗為投緣,不知道葉兄家鄉何處?」
葉黎州:「中州。」
中州這兩個字一出,宋南時和雲止風同時一頓。
中州,刀修。
這讓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那張欠條上的沈家。
但是沈家姓沈,葉黎州可是姓葉啊。
宋南時便不由得道:「葉兄,中州的刀修世家很多嗎?」
葉黎州茫然了一下,道:「啊?刀修雖不算是很冷門,但是刀修的世家在下也沒怎麼聽說過啊,哪怕是在下也不算是世家出身,我練得雖然是家傳刀法,但我家現在就只有我和兄長兩個了,著實算不上什麼世家。」
宋南時便又道:「那葉兄有什麼姓沈的親族嗎?」
葉黎州皺眉想了半天,斬釘截鐵:「我這輩子都沒認識過什麼姓沈的。」
宋南時便打消了心中那個若有若無的念頭。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家當年好歹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若是還有後人留存,不說怎麼會過得困苦成葉黎州這般住橋洞的樣子,最起碼也不會輕易改姓。
改姓在修真界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還真是想魔怔了。
算了,有緣就替那前輩還了錢,沒緣就作罷吧。
宋南時只以為自己是太過多疑了,問過之後就繼續低頭吃餛飩,可是本就是出身中州的雲止風卻若有所思地看了葉黎州好一會兒。
……
第二日,勝利者們重新抽籤決定組次。
宋南時還是最後一組。
巧的是,雲止風依舊是第一組。
江寂看到這個組次就不由得道:「居然這麼巧?」
諸袖在他身旁,神情複雜道:「是啊,他們果真是命中注定。」
一個是第一組一個是最後一組,就像這命運一般,遙遙相望,有緣無分。
諸袖險些被自己的腦補虐哭。
江寂只能茫然地看著她。
不就說個組次嗎?怎麼還說哭了?
柳老頭在一旁,見慣不怪道:「行了,就當她腦闊子有問題吧。」
諸袖在那兒虐戀情深,當事人宋南時卻只有一個感覺。
她還真就是手黑到底了。
於是彷彿昨日重現一般,她只能看完了別人的比賽之後,慢慢等自己的比賽。
其他人的比賽也十分的有意思。
不知道是宗門的那些長老們暗箱操作還是真就天意如此,她看了那麼多場比賽,主角們從來沒排到一起過。
連葉黎州都沒和主角們碰面。
彷彿王不見王一般。
是的,王不見王。
除了築基期的自己和小師妹之外,金丹期的組次裡塞了兩個主角還有一個葉黎州,各自在自己的擂台上大殺特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金丹期最後的冠軍肯定出自他們三個。
從實力上來看,葉黎州其實是最強的,他約莫有金丹七層的實力,還是個霸道的刀修。
二師姐其次。
最弱的反而是走得「莫欺少年窮」路線的龍傲天。
所以從實力上來說,龍傲天能和他們一起並列熱門,不愧是龍傲天。
但是從身份上來看,葉黎州這麼個窮鬼能和兩個主角一起爭冠軍,頓時就讓宋南時刮目相看了起來。
這個人,有點兒東西在身上啊!
宋南時這麼分析了一波,
終於到了她的第二場比試。
她這次的對手是個劍修。
宋南時一看見劍修就笑了。
她不是劍修,但是她那個師尊好歹是修真界最負盛名的一個劍修。
她的整個師門都是劍修。
或許別人會覺得劍修這種純點攻擊的職業棘手,但宋南時只想說一句,沒有人比她更懂劍修。
於是她這一場,打的幾乎比上一場還不費力。
「勝者,宋南時。」
隨著這句話出來,原本還心存僥倖,以為宋南時能贏第一局只不過是因為對手大意的修士們這次徹底服了。
這個卦師,她還真就強的不像個卦師。
而與此同時,宋南時也鎖定了築基組了唯二兩個有可能會給她造成威脅的人。
一個是郁椒椒。
她說是劍修,但現在比試時走得完全是體修的路子,但宋南時覺得她能給她造成威脅,不是因為她的女主,而是因為這個小師妹社恐。
是的,郁椒椒的社恐好像是什麼奇怪的buff,每次上台之前,宋南時都能看到她給自己作好久的心理建設,上台也是戰戰兢兢,柔弱的彷彿不用別人動手,她自己都能嚇暈過去。
但一旦上台,兩個人面對面,郁椒椒社恐buff起效,實力直接乘以三。
簡直離譜。
而第二個威脅,則是個劍修。
江明。
一個外門弟子,宋南時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
他的修為雖說是築基,但離金丹也只有一步之遙,劍法沒什麼花裡胡哨之處,但功底十分扎實。
這樣的人也代表著難纏。
宋南時幾乎可以篤定,這次無論成敗,內門必然會有這位江師兄的一席之地了。
然而幾天的比賽下來,一輪又一輪,宋南時卻始終沒和這兩人碰過面。
就像金單組的大師兄他們一樣,王不見王。
所以宋南時幾乎就篤定了,宗門的長老們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把最有潛力的人放到最後比。
宋南時也就耐心等著。
終於,到了第五天,每一個組就只剩下了三個人,接下來所舉行的,就是三進一,決出冠軍。
冠軍的決賽按組次進行,由低到高。
第一組開始比的是煉氣期,宋南時完全沒怎麼關注。
第二組就是築基期。
第二組第一場,卦師宋南時,對劍修郁椒椒。
兩個師姐妹上台時,這次掛著劍修名頭的郁椒椒直接就連劍都沒帶。
不裝了,攤牌了,她就是用拳頭比用劍舒服。
宋南時是見過這個師妹是怎麼在一場場比賽中從還裝模作樣的用劍到裝模作樣的用劍掄人,到最後直接進化成一拳超人的。
真一拳超人。
宋南時看著師妹一拳拳把人掄下去,她自己都覺得疼。
這一次,她正準備嚴陣以待,誰知道上台郁椒椒就為難道:「師姐,你等下手下留情。」
宋南時義正詞嚴:「師妹實力如此,我這個當師姐的當然也要全力以赴!」
郁椒椒都快哭了:「不是啊,我和師姐打肯定沒這麼多實力。」
宋南時凝眉:「師妹難不成要放水?」
郁椒椒更想哭了。
放水?她現在想放水也沒得放啊。
她就道:「不是,只不過……我這次沒什麼感覺。」
宋南時滿腦袋問號。
打架不是靠實力嗎?靠什麼感覺?
然後就聽郁椒椒帶著哭腔道:「我和師姐太熟了……」
宋南時沉默片刻,突然就懂了。
郁椒椒打架靠社恐buff。
但是宋南時是熟人,她社恐不起來。
於是戰鬥力減半。
宋南時一言難盡:「啊這……」
郁椒椒哭了。
於是,這一場,郁椒椒惜敗。
因為太熟了。
郁椒椒敗的時候,台下一個被郁椒椒捶下去過的修士當場就怒了,大聲道:「這是作弊!你在放水!我要抗議!」
被人質疑放水的郁椒椒下了台十分傷心,哭唧唧的把人捶出了觀眾席。
宋南時就看到,郁椒椒懷中發呆的黑兔子剛露出了個頭,又沉默的把頭縮了回去。
宋南時十分憂心這個甜文它到底還能不能甜的起來。
但到了第二場,就沒人質疑宋南時被放水了。
第二場的冠軍,是那位十分難纏的江明。
他比宋南時更渴望一場能證明自己的勝利。
擂台之上,宋南時能看得到他那雙戰意熊熊的眼睛。
「劍修,江明。」
下一刻,他舉劍攻了上來。
宋南時立刻兩步後退。
「離為火。」
離火席捲而來,一圈一圈纏繞住那把長劍,進而包裹向江明。
但是江明明顯研究過宋南時的套路,也知道被離火纏上之後是什麼後果。
而且他的足夠果決。
離火爬向他的手背時,他當機立斷鬆了劍。
宋南時的離火還燒不毀本命靈劍。
宋南時也棄劍,離火直追江明。
江明閃身躲避,藉著躲避的動作,順勢又接住下落的長劍。
這是第一次,宋南時的離火被躲了個乾乾淨淨。
江明的劍術未必有多巧妙,甚至比絕大多數劍修都不如,但是他的實戰能力,絕對勝得過築基期百分之九十的修士。
宋南時眼眸中閃過一抹激賞。
果真難纏。
築基期的比賽她一路打來,這是她遇到的最難纏的修士。
殊不知,江明的心境幾乎和她一樣。
果真難纏。
兩人就這般你來我往的磨著,一場築基期的比賽,打的甚至比元嬰期的都要精彩。
但熟悉宋南時的人卻都很疑惑。
江寂忍不住問:「師妹為何不用巽風?」
雲止風沉默片刻,道:「許是她覺得,還沒到用的時候。」
確實,宋南時覺得還沒到用的時候。
築基期的比賽,她沒動過一次巽風。
這次之前,宋南時前十七年閉門造車,幾乎沒怎麼和同修為的人打鬥過,所以這次比賽之前,她對自己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對其他人的實力也沒什麼數。
別人都說卦師弱。
宋南時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弱的,但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那時候她對自己最好的猜測是,她最起碼要比築基期修士的平均實力要強。
現在看來她還是保守了。
她強的不像個築基期修士。
宋南時不知道這是因為命盤的原因還是師老頭那句含糊的「你的經脈丹田都比別人寬闊」,所以她想看看,不動用巽風,只像個普通卦師一樣,她能在築基組走多遠。
於是這一場足足打了有一炷半香。
最終,宋南時把江明的靈力耗了個一乾二淨。
她卻仍沒有急著出手,而是等著江明繼續出手。
江明卻沒有再動劍。
他看了宋南時好半晌,毫無預兆道:「我輸了。」
築基組,江明認輸。
裁判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
「築基組,冠軍,宋南時。」
台下沉默片刻,轉瞬之間,猶如燒開的滾油一般沸騰了起來。
宋南時在沸騰聲中微微一笑,道:「承讓。」
接下來還有其他組的比賽,決出所有冠軍還有一場你挑戰我我挑戰你的冠軍混戰,那才是重頭戲,宋南時決定先準備起來。
然而她剛準備下去,便聽見江明道:「你還沒有用全力,是嗎?」
宋南時聽了一下,道:「是。」
江明不解:「那你的底牌是什麼呢?」
宋南時笑了笑:「你會看到的。」
江明瞭然:「你要挑戰金丹期。」
宋南時什麼都沒說,跳下了擂台。
然後就是金丹期決賽,第一場便是江寂對陣葉黎州。
於是,宋南時剛下去,還沒等她迎接歡呼,便見江寂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了一旁,道:「師妹,師兄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宋南時不解:「什麼?」
江寂壓低聲音:「等師兄比試的時候,你就沖台上喊那句話。」
宋南時更摸不著頭腦:「什麼話?」
江寂衝她使眼色:「那句!」
宋南時茫然了片刻,某一刻,突然對上了江寂的腦回路。
她沉默良久,神情詭異道:「你是說,那句。」
江寂用力點頭:「對!就是那句!」
宋南時又是沉默:「你想好了?」
江寂:「想好了!」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那行!」
她捨命陪君子!
於是,等江寂上台之際,宋南時突然沖台上大喊:「師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她給大師兄上buff。
但今天的buff卻上的很有點兒不對勁。
她話音落下,就見江寂和葉黎州都看了過來,神情是一模一樣的熱血沸騰,臉上只寫了四個字。
燃起來了!
然後就氣勢洶洶打了起來,大有今天要打出人命的架勢。
宋南時:「?」
關你葉黎州什麼事啊!你激動個什麼!
宋南時茫然了片刻,突然反應了過來。
大師兄聽到的是莫欺少年窮。
葉黎州聽到的是「窮」。
宋南時:「……」
今天該不會打出人命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0 03:38:54
第47章
她好像是一句話,給這兩個人上了個群體buff。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宋南時腦門突突的疼。
那兩個狗比就像是被集體打了雞血一樣,在台上打生打死,大有今天就要把整個無量宗都給掀了的架勢。
宋南時在台下面無表情地看著,開始考慮若是他們都能活著下來的話,自己要不要聯繫一下二師姐的火葬場,直接把這兩個有害垃圾給人道毀滅了。
而且托了自己剛剛高聲一句「莫欺少年窮」的福,現如今四面八方的視線全都火辣辣地落在了她身上。
宋南時表面高貴冷艷,腳指頭差點兒摳出另一座無量宗來。
她還是低估了龍傲天,真的。
就憑那大庭廣眾之下中二台詞隨口就能來的氣魄,這龍傲天活該他當,換個人來宋南時都和他急。
她甚至聽到身後有人在竊竊私語。
甲:「那個卦師剛剛說得什麼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台上兩個人一下子就打的這麼凶。」
乙:「好像是什麼河東河西什麼少年窮的,激勵人的話吧,你看他們現在,打的多好。」
甲茫然:「啊?那為什麼要當眾喊出來,也不是說這話不好,就有點兒……」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有點激動又有點尷尬的奇妙感受,沉默了下來。
如果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宋南時很想教他一下,這種奇妙的感覺叫「中二」。
宋南時說不出口,乙兄沉默了片刻,卻冷不丁道:「卦師嘛,有點兒稀奇古怪的癖好不奇怪,我們要有一顆包容的心,不要歧視他人癖好。」
甲兄:「我悟了。」
宋南時:「……」
你們神經病啊!
她頓時更加尷尬了,腳指頭止不住的碾地。
然後她就聽見沉默半晌的雲止風突然冷靜道:「宋南時。」
宋南時霎時間抬頭看去,眼神之中滿是冰冷殺氣。
雲止風:「……」
他冷靜道:「你先抬一下腳。」
宋南時:「?」
她不明所以地低頭看去。
然後就見自己的腳正碾在雲止風的腳背上,旋轉,轉圈。
宋南時:「……」
她默默收回了腳,只恨現在地上怎麼沒有個地縫,好讓她鑽進去。
她乾巴巴問道:「疼嗎?」
雲止風感受了一下,道:「大概也就骨裂的程度而已,區區小傷,無事。」
骨裂,區區小傷。
宋南時默默低下了頭,把臉埋進了手裡。
偏偏這個時候,台上打架的兩個狗比還是讀不懂空氣。
兩個人都快把擂台給幹塌了,江寂還拼盡全力抽空對宋南時撕心裂肺地喊道:「師妹!再來一句!」
葉黎州不甘示弱,也扯著嗓子道:「對!還說那句!」
兩人異口同聲:「我就靠你了!」
直接把她當成刷Buff的工具人。
宋南時:「??」
你們有病啊!你們是不是有病!
宋南時忍不住咆哮:「滾!」
台上打生打死的兩個人居然齊齊抖了一下。
然後他們默契的回過了頭,一時之間打的更凶了。
這是一場龍傲天之力與窮鬼之力之間的巔峰對決。
宋南時看得歎為觀止。
而且更讓她歎為觀止的是,她原本以為龍傲天憑藉著他那築基期就能反殺元嬰期的開掛實力,葉黎州有可能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但是此刻的葉黎州在「窮」這個可怕的字眼的刺激之下,就像當初初次接觸中二語錄開掛密碼的龍傲天一樣,他直接就開掛了,一時間和江寂打得不相上下。
所以現在不是兩個金丹期在打架,而是兩個掛逼在打架。
要不是葉黎州他實在是窮的太過徹底,宋南時都險些以為這人是哪本她不知道的小說裡第二個龍傲天了。
但是……
宋南時摸著下巴,神情逐漸若有所思了起來。
因為江寂當初築基反殺元嬰的壯舉太過駭人,所以她向來都愛說江寂開掛。
但其實她比誰都清楚,修真界就是修真界,能打過就是能打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不是草草一句「開掛」就能解釋的。
大師兄是古早龍傲天小說裡的標準廢柴五靈根。
小說裡,廢柴五靈根一路逆襲,很爽。
但在真正的修真界,五靈根的廢柴,十個人裡有十個人這輩子就都只能是這樣了。
可江寂就是從五靈根從頭開始。
五靈根想要達到和別人同樣的高度,就要付出比別人多五倍的努力。
但同樣的,當他起勢之時,那所付出的五倍的努力,就會變成他自己五倍的資本。
所謂的開掛,其前提都是本身的實力。
若是連基礎的實力都沒有,你開哪門子的掛?
所以,現在的葉黎州能和龍傲天硬剛,他開掛的資本又在哪裡?
他們兩個的戰鬥是眼看著已經脫離金丹期的範疇了。
一個只練家傳刀法的散修一樣的修士,資本這麼雄厚的嗎?
宋南時突然對葉黎州產生了好奇。
她正若有所思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柳老頭突然飄到了她身邊。
然後他冷不丁道:「江寂這次怕是要栽跟頭了。」
宋南時嚇了一跳,險些跳了起來。
隨即她咳了一聲,強裝鎮定,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柳老頭都快氣笑了:「咱們兩個都心知肚明了,你還給我裝什麼裝。」
宋南時就是不說話。
她想,心知肚明歸心知肚明,但她勢要把這層窗戶紙給焊成防彈玻璃。
她實在是不想和江寂一樣,走到哪兒都有人在他耳邊嘮嘮叨叨,時不時還要自言自語,像個神經病。
但是他說……大師兄要栽跟頭了?
柳老頭見她看台上,繼續道:「這刀修的功法著實霸道的緊,小老兒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霸道的功法,我就奇了怪了,練這麼霸道的功法長大,這葉黎州居然還能活這麼大?」
宋南時心中一驚。
她聽他說功法霸道,原本只以為是普通的比較剛勁的功法,可聽柳老頭的意思……這功法霸道的有損壽命?
可葉黎州分明健壯的像頭牛!
此時,柳老頭已然搖頭道:「這次你大師兄輸定了,這功法,人家是拿命比的,你怎麼和人家鬥!」
柳老頭話音剛落下,江寂手中的劍便被人挑了下來。
葉黎州大笑道:「江兄弟,你輸了!」
豪邁灑脫的像他手裡的刀。
江寂也不著惱,聳了聳肩道:「我輸了,江某甘拜下風。」
葉黎州反而認真的反駁道:「你甘拜下風什麼,我長你這麼多歲,你若是到我這個年紀,修為肯定比我高出許多來,到時候咱們再比一場!」
江寂笑:「好!」
柳老頭便在宋南時身旁搖頭:「按他這個練法,江寂活到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在不在還不知道呢!這也不對啊,他練著這樣的功法都能活這麼大?這也不合理啊,嘖嘖……」
宋南時看著葉黎州,緩緩皺起了眉。
而這時,江寂已經下來了。
他走到宋南時身邊,宋南時見狀正想問一下他和葉黎州打鬥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的地方,便見他看著宋南時,欲言又止。
宋南時頓時警惕:「怎麼?」
江寂便壓低聲音小聲道:「師妹,你下次再說那句話的時候,能不能換一句?」
宋南時:「……」
她錯了。
江寂這蠢腦子,能不能活到葉黎州這麼大還不一定呢。
她面無表情:「你想讓我說哪一句?」
江寂靦腆:「不帶窮的哪一句。」
宋南時冷笑一聲:「滾!」
葉黎州打敗了江寂,中場休息一刻鐘,接下來就是葉黎州對諸袖。
宋南時這期間一直若有似無的觀察著大馬金刀坐在擂台邊的葉黎州。
……怎麼看怎麼不像要沒命的模樣。
宋南時甚至暗暗給他起了一卦。
然後算出了一個硬的她生平僅見的命格。
宋南時盯著葉黎州發愁,雲止風便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怎麼一直看著葉黎州?
是覺得他贏得很漂亮?
但是他雲止風分明每一場都贏得很漂亮。
雲止風想說什麼,但沉默片刻,又閉了嘴。
她想盯著誰看,何須他來置喙。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認知讓他心中異常不適了起來。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時候,第二場也開始了。
諸袖起身走向擂台,走到宋南時身邊的時候,突然頓了頓,看向了宋南時。
宋南時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
然後就聽諸袖壓低聲音,十分不好意思的道:「師妹,我上台的時候,你能不能也來一下那個,就是那個。」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不行!沒門!想都別想!」
諸袖分外的遺憾。
然後,她果然就落敗了。
金丹期冠軍葉黎州。
在宋南時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兩個落敗的當事人也這麼覺得。
但是外人不這麼覺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觀眾席上開始傳起了一個極其離譜的謠言,說宋南時這個卦師說不定會點兒箴言的本事,說什麼什麼就能成真,否則的話第一場怎麼就打的這麼熱烈!
不信的話你們看,第二場宋南時沒說話,打的就快多了。
這個宋南時,指定有點兒東西在身上。
許多人都信了。
於是乎到了下午元嬰的場次,宋南時便看到有一個元嬰組三進一的修士神神秘秘地找到了她,壓低聲音道:「宋大師。」
宋南時一聽「大師」這兩個字,當即就覺得不妙!
然後她就聽見那修士要和她做什麼不可言說的交易一般,偷摸道:「大師,你能不能也給我來一下那個,就那個。」
他暗示。
柳老頭:「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
她暴躁:「我不會這個!也不會那個!我是卦師!不是神棍!」
那人疑惑:「有區別嗎?」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不提供這項業務,謝謝。」
那人可惜的離開了。
然後就是第二個想讓她來一個「那個」的人。
到了最後,甚至連裁判長老都過來了一下,問她到底會不會「那個」。
宋南時徹底暴躁:「到底哪個!」
裁判長老:「就是你說一句話就能讓對方戰鬥力大增的那個啊!大家都說你會,我來問一下是不是真的,這還挺影響比賽的公平性的。」
宋南時面無表情:「不會!不懂!不知道!」
裁判長老十分可惜的離開了。
宋南時不知道他到底在可惜個什麼勁。
於是元嬰組的決賽就在宋南時滿腦子「那個」「這個」中結束了,宋南時沒上場比,但她身心俱疲。
然後就是最後一組,化神期決賽。
雲止風起身上台,走到宋南時面前時,突然一頓。
他張嘴:「宋南時……」
宋南時今天險些得了自己名字的ptsd,聞言滿臉警惕,直接道:「不會!沒有!你走!」
雲止風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然後他慢悠悠道:「我只是想說,你往旁邊讓一讓,擋住我的路了。」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挪開:「你故意的。」
雲止風:「你真聰明。」
宋南時想一腳把他踹上擂台。
雲止風走過去,突然又回頭:「對了。」
宋南時暴躁:「還有什麼!」
雲止風笑道:「我不要你給我來一下那個,但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要一句祝福不過分吧?」
宋南時頓了頓,隨即嘟嘟囔囔道:「你這肯定贏定了啊,有我的祝福沒我的祝福不都一樣……」
雲止風便滿意地笑了笑:「我就當你祝福了。」
他抬腳上了台。
宋南時抱怨過後絞盡腦汁想出的祝福就卡在了嘴裡。
她不由得想,我有那麼不近人情嗎?連句祝福都不給你。
但是這一場,雲止風便如宋南時所說的那般,贏得毫無懸念。
至此,五組冠軍新鮮出爐。
但這還不是最終的冠軍。
最終的重頭戲,在明天。
……
宋南時一行人中,出了三個冠軍。
但他們卻像往常一樣,一起默默離開賽場,到了蘭澤峰下再分道揚鑣。
可是這一次,雲止風卻突然道:「宋南時,你過來一下。」
眾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指了指自己:「我?」
雲止風點頭:「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宋南時還沒說話,江寂便下意識道:「有什麼話不能一起……唔唔唔!」
他直接被諸袖一把乾糧塞進嘴裡,道:「大師兄餓了,我先帶他去吃飯。」
然後和郁椒椒一起直接拉走。
葉黎州還樂呵呵看著,被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
葉黎州:「……我走,我走。」
終於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雲止風便不由得想,想和她單獨說說話可真不容易。
此時夜色已經落下,宋南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疑惑道:「你找我做什麼啊。」
雲止風便道:「你今日給我送了祝福,我拿到了冠軍,所以,我來回禮。」
宋南時:「這也算祝福……」
然而話音剛落下,一個金燦燦的瓔珞就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雲止風的手放在她肩膀兩側,輕輕道:「宋南時,祝賀你奪冠,這是你應得的。」
宋南時下意識低頭,看到了瓔珞上的貓眼石。
圓潤的真的像隻貓眼。
她突然手足無措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禮物還是因為祝福。
然後她就做了一件蠢事。
她下意識抬起瓔珞,放在嘴邊咬了一下。
還嚴謹道:「這是純金的嗎?」
雲止風:「……」
宋南時:「……」
她默默放下了手,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蠢的沒邊了。
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氣氛「噗」的一聲,破滅了。
雲止風似乎也懵了。
就在宋南時尷尬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的時候,便聽到雲止風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險些直不起腰。
宋南時被他笑得也想笑,又好氣又好笑。
然後其他人便只能看到鬱鬱蒼蒼的山腳下,兩個人對著傻笑。
笑了好半天,宋南時沒好氣道:「好了,你送我禮物,就是為了嘲笑我嗎?」
雲止風終於止住笑,咳了一聲,道:「怎麼會呢。」
他頓了頓,低聲道:「祝你旗開得勝。」
宋南時看著雲止風,終於把白日裡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她道:「祝君常勝不敗。」
「砰砰砰」。
雲止風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0 03:39:20
第48章
宋南時回自己洞府的時候,脖子上就多了個金燦燦的瓔珞。
她臉上帶著未散的笑意,不知道究竟是在開心自己收到了一個純金的瓔珞,還是在開心自己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個禮物。
除了大師兄在秘境裡那個把他們集體坑進幻境裡的覺英草除外,這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禮物。
然後她就冷不丁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看你這師妹,牙花子都快笑出來了。」
宋南時:「……」
有那麼一些人,人見人嫌不是沒有原因的。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抬起了頭。
然後她就對上了三雙瞪的圓溜溜的眼睛,外加一個正在嘴賤的柳老頭。
江寂三人就像做賊一樣躲在自己洞府的一棵樹後,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道:「師兄,你不是餓了要去吃飯嗎?我這裡可不是食堂。」
江寂下意識道:「我沒說餓了啊,是二師妹她……」
話沒說完,諸袖直接一腳把他從樹後踹了出來,隨即自己也走了出來,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道:「師妹,你回來的那麼快啊。」
宋南時莫名其妙:「就說個話啊,能說多久?」
她開玩笑:「難不成我們還能對酒當歌抵足而眠不成?」
這話剛落下就見二師姐立時瞪圓了眼睛,就差直接點頭了。
宋南時:「……」
我這個師姐是不是有點兒毛病?
諸袖也發覺自己失態了,咳了一聲,視線落在了宋南時脖子上,意有所指道:「師妹,你這個瓔珞……」
宋南時頓時挺起了胸膛,神情中兩分愉悅三分炫耀:「雲止風送給我的!好看吧!」
諸袖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送給你的?他為什麼要送你這個?」
宋南時更得意了:「祝賀我得了冠軍。」
諸袖:「……」
她沉默片刻,費解道:「你信了?」
宋南時聞言也很費解:「啊?我還能不信嗎?他騙我不成?他送一個純金的瓔珞騙我什麼?還能騙我的錢不成?他又騙不來!」
諸袖:「……」好有道理,她都快被說服了。
但她還不死心:「那你笑得這麼開心……」
宋南時:「收禮物能不開心?這可是純金的啊!」
那瓔珞上還有一個被宋南時咬出來的輕微的牙印。
於是諸袖又沉默了。
沒缺過錢的火葬場女主不太理解宋南時的重點。
純金的怎麼了?純金的除了貴點兒還與什麼含義嗎?三師妹不是因為彼此表明了心意才笑得這麼開心的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對彼此都很費解。
沉默片刻,諸袖只能弱弱問道:「既然是祝賀你得了冠軍的話,大師兄和葉兄都是冠軍,他為什麼沒有送給他們?」
誒?確實啊。
宋南時反應了過來。
諸袖見狀眼中便生出了一絲期待,希望宋南時能當場大徹大悟,明白他對她的愛。
便見宋南時沉思了片刻。
隨即她果然恍然大悟了。
只見宋南時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聲音篤定道:「所以,他果然是因為沒錢才只買了一份禮物吧!我說他怎麼還特意把我叫走,神神秘秘的,是怕你們見了多想吧!」
宋南時悟了。
諸袖:「……」
宋南時還神色為難的叮囑道:「大師兄,雲止風這麼窮,也挺不容易的,可能是因為和我關係好一些才特意單獨給我買的禮物,你們不要介意啊,體諒他一下。」
還沒反應過來的江寂:「啊?哦哦哦!」
宋南時見自己替雲止風遮掩好了,這才鬆了口氣,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們也早些回去,明天還有最後的比賽呢。」
她毫無負擔的轉頭走了。
留下幾個師兄師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確切的說,是諸袖單方面的瞪。
她費解:「怎麼會呢?不應該啊!證據這麼明顯!」
郁椒椒已經困得抱著兔子都要打瞌睡了,江寂看了她片刻,弱弱道:「我覺得三師妹說得挺對啊。」
諸袖:「啊?」
江寂條理清晰:「雲止風他一定是因為沒錢,所以才特意叫走三師妹送禮物的,免得我們尷尬他自己也尷尬,我說怎麼神神秘秘的!」
他被宋南時的邏輯說服了。
他還語重心長道:「二師妹,我知道你擔心三師妹,但三師妹長大了也是要有自己的空間的,交個朋友而已,你別想太多了。」
諸袖:??
是她想太多怕師妹談戀愛嗎?她巴不得他們趕緊給她談!急死她了!
但江寂已經打著哈欠走了,還順便拎走了睏得睜不開眼的小師妹,獨留她一人孤獨的站在原地。
她看了看兩人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宋南時的洞府,此時此刻,居然升起一股無人懂她的孤獨。
你們都看不見嗎!他都為她花錢了!他好愛她啊!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重生歸來無人能侃八卦的痛苦。
宋南時,我佚?恨你是塊木頭!
……
宋南時是第二天醒來之後,第一次被人送禮物的欣喜淡去,才反應過來昨夜二師姐究竟是想說什麼的。
她抱著被子發了會兒愣。
她不會是……
難不成是……
宋南時面色古怪了起來,不由自主地順著二師姐昨夜的暗示想。
雲止風送了她瓔珞。
雲止風只送了她一個人。
雲止風還單獨叫她說話。
像嗎?太像了。
但就是因為像,她才更覺得離譜。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但這兩個主人公,一個是雲止風,一個是她自己。
雲止風明顯是身上還有一堆麻煩事沒解決的,而她自己……
她覺得自己除了特別窮,也找不到什麼特別之處了。
於是宋南時剛聰明的察覺一點苗頭,又被自己的理智一巴掌拍死了。
人生的三大錯覺之一,就是覺得他/她喜歡我。
還是洗洗睡吧。
哦,已經睡過了,那現在該起來了。
又是路人甲平平無奇的一天。
宋南時起身的時候,山下仙緣鎮的雲止風也醒來。
他剛一醒來,就看到葉黎州帶著濃濃的黑眼圈,神情幽怨地看著自己。
雲止風驚的險些一劍揮出去。
見是他,他這才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葉黎州!你有病嗎!」
葉黎州幽幽的:「這句話我正想問你。」
雲止風:「??」
然後他便聽見葉黎州語氣中的幽怨掩飾都掩飾不住,怨婦一般道:「昨天你剛一回來就一個勁的笑,這也就算了,贏了冠軍開心,我懂!但是你睡著了還笑是幾個意思?你知道我半夜醒來夜深人靜聽到有人嘿嘿笑是什麼感受嗎?我險些以為你魘魔上身了要給你驅魔呢!」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我睡著的時候笑了?」
葉黎州幽幽:「你還笑得挺開心呢。」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你不想聽我笑,可以自己在租個房間,別在我房間打地鋪了。」
葉黎州思索了片刻。
然後他道:「那你還是繼續笑吧,我不介意。」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隨即不經意地道:「我說你笑就笑,你還叫宋南時的名字做什麼?昨天你們倆打架了?那也不至於夢裡都叫她名字啊。」
正在起身的雲止風猛然一頓。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裡發虛:「我叫……宋南時的名字了?我說什麼了?」
葉黎州不明所以:「還能說什麼啊?就叫名字啊,邊叫邊笑,聽著還挺嚇人的。」
他這麼說著,雲止風卻忍不住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沒說其他的。
不,他本也說不出其他的,他只是夢到了她,又沒有……
雲止風咳了一聲,不再去想,見葉黎州還在抱怨,便冷聲道:「還去不去比賽了。」
葉黎州閉了嘴:「去去去。」
……
兩個人在賽場上遇見。
宋南時他們先到的,二師姐仍舊在懷疑人生,宋南時就和江寂一起數今天的裁判席上都來了多少大佬。
於是雲止風一眼就看到了宋南時脖頸上的瓔珞。
他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來。
但葉黎州的心情明顯更好,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葉黎州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開始和宋南時他們吐槽雲止風昨天晚上吵的人一夜不得安靜的夢話。
雲止風覺得不妙,當即就走過去想阻止。
然後就聽葉黎州大咧咧道:「宋南時,對了,雲止風他昨天晚上還叫……」
「葉黎州!」
雲止風大喝一聲,打斷他的話。
葉黎州和正聽他說話的宋南時齊齊回頭。
葉黎州:「幹嘛?」
雲止風:「……沒事,馬上要比賽了,你還是先準備準備吧。」
葉黎州不滿:「那你吼什麼。」
宋南時也忍不住點頭。
對啊,你吼辣麼大聲幹嘛。
雲止風有苦難言。
他決定,今晚就算是自己出錢,他也不能再讓葉黎州蹭他房子住了。
算了,直接讓他回去睡橋洞好了。
但是幸好,葉黎州也沒機會再說下去了。
師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們不遠處,道:「宋南時。」
宋南時看過去,頓時眼睛都亮了:「師老頭!」
她顛顛跑了過去。
雲止風看得忍不住泛酸。
她看到我怎麼沒怎麼開心。
這句話不自覺說了出來。
然後他就聽見一旁的諸袖冷笑了一聲。
雲止風看過去,就對上了一雙青黑的眼。
她幽幽道:「雲止風,你有本事就上啊!」
雲止風:「???」
另一邊,師老頭見宋南時跑過來,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又很快消失。
他看了她一眼,道:「瓔珞不錯。」
宋南時嘿嘿地笑。
師老頭這是不知道瓔珞是誰給的,要不然他就說不出這話了。
他只問道:「你今天要挑戰金丹期?」
宋南時衝他豎起大拇指:「知我者,師老也!」
師老頭繃住臉:「少貧,金丹期的那個姓葉的功法有些特殊,你知不知?」
宋南時沉默了片刻,道:「我多少知道一點。」
師老頭:「你知道還要挑戰嗎?」
宋南時點頭:「要的。」
師老頭直言不諱:「你打不過。」
宋南時笑了:「不試試怎麼知道。」
師老頭看了她片刻,突然問:「你是卦師還是法修?」
宋南時懵了一下:「啊?當然是卦師啊,您教的您還不知道?」
師老頭便陰陽怪氣道:「就是因為我教的,我才不知道你一個卦師為什麼拿自己當法修用,你看你的離火,用的和專精火系術法的法修有什麼區別嗎?」
宋南時頓了頓,神情有些茫然:「您的意思是……」
師老頭只道:「我只是告訴你,你是個卦師,你比別人強的地方,從來不是用火用得好或者用風用得好,而是,卦。」
卦?
宋南時一頓,神情若有所思了起來。
師老頭卻擺了擺手,「你好好想想吧,能不能贏,就看你能不能想通。」
說完,他毫不留戀,逕直離開,連給宋南時攔的機會都沒有。
宋南時的臉都垮了下來。
您怎麼也學著這神神叨叨的作風了啊?
但是這時,裁判席卻已經響起了讓冠軍就位的聲音。
冠軍挑戰,開始了。
……
冠軍挑戰,是從低境界向高境界挑戰。
比宋南時的境界還低一級的是煉氣期,但是煉氣期的這位修士明顯很有自知之明,他看了一眼排在自己前頭的一個個大佬,毫不猶豫地開口拒絕了。
然後就到了宋南時。
宋南時還沒想明白師老頭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就只有這麼一個機會,容不得她多想,她當即就開口要了挑戰。
於是,第一場冠軍挑戰賽,築基期宋南時,對陣金丹期葉黎州。
其他人只能暫且下台,把擂台留給他們。
雲止風下台的時候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然後就看到宋南時正小心地把瓔珞摘下來放進儲物戒裡,這才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對手。
雲止風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莫名覺得,宋南時未必會輸。
而宋南時也是這麼覺得的,她未必會輸。
她還沒想明白師老頭的話,但她還有一個底牌。
巽風。
大比至今,她從未用過巽風,或許江寂他們知道巽風的存在,但是這次金丹期的冠軍是葉黎州。
只要把這張他從未見過的底牌用得好的話,她未必不能搏一搏。
開始之前,她是這麼想到,但是當比賽開始之後,葉黎州的長刀揮下,她終於明白了葉黎州的對手們所面對的是怎洋的壓力。
霸道,將人壓的喘不過氣的霸道。
只是第一刀,宋南時就險些沒躲開,危急之下當即凝出火龍拖慢了葉黎州的刀勢,這才倉促從他刀下躲開。
這一下她已經用了自己最快的反應力,但是葉黎州卻彷彿只是隨手一揮一般,哈哈笑了一聲,游刃有餘道:「再來!」
宋南時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能逆風翻盤嗎?
但是現實容不得她多想,她也是個不把南牆撞破就死不回頭的性格,硬是咬牙道:「來啊!」
她的話音未落,轉瞬又是一刀。
宋南時這次有了防備,但依舊倉促,幾乎是貼著地面從他刀下滾開。
一刀接著一刀,刀風彷彿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宋南時在網中只是掙扎就已經疲於奔命,更別說反擊。
她根本就來不及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宋南時心中無比清楚,再這麼下去,再抓不住機會,她這次只能被別人耗乾淨。
巽風原本是她想要出其不意的招數,但是這次為了從這刀風中掙脫,她卻只能早早暴露了底牌。
「巽為風。」
狂風乍起,包裹住的刀鋒,宋南時趁機從密不透風的刀風中掙脫。
她使出了第二種卦象,台下對卦師有些瞭解的都是一片嘩然,葉黎州卻只是驚訝道:「你居然還能操縱巽風嗎?好厲害!」
他嘴上說著厲害,但神情卻更加興奮了起來。
刀鋒斬落。
於是宋南時很快發現,她把自己從一個困境中脫出,卻很快進入另一個困境了。
她的額頭有冷汗滲了出來。
如果她不能破局的話……
難不成她就要這麼認輸失敗?
不,想想金丹期翻一倍的靈石!想想師老頭的話!
卦……卦……
她越是危險,就越是冷靜。
刀鋒削去她一截頭髮,她的眉眼卻更加清醒。
師老頭說,她是卦師。
卦師……
宋南時豁然睜大了眼睛,這一刻,開雲見月!
對啊!她是卦師啊!她不發揮自己的優勢,和這人糾纏什麼術法!
卦師的優勢是什麼?
宋南時無視揮來的刀鋒,就著手臂上的傷口沾染鮮血,逕直摸在了自己額頭上。
命盤亮起了不一樣的光。
宋南時眼前的世界猛然變了。
她直接在戰鬥中開了自己的天目。
有天賦的卦師都會開天目,卻很少在戰鬥中用到天目。
天目中的世界和真實的世界並不一樣,沒有在戰鬥那般緊張的情況下將兩者合二為一的能力,天目反而是負擔。
在宋南時的世界裡,左眼是正常的世界,右眼是天目下光怪陸離的世界。
但宋南時卻面不改色,真實與虛幻交織,她無視了面前的刀鋒,從漫天刀影中尋到了一個空隙。
脫身。
但是她仍舊沒有停止。
卦師還能做什麼呢?卦師的優勢是什麼?
算吉凶、算善惡、算未來。
那為什麼……不能在戰鬥的時候算呢?
宋南時的命盤便亮起了不一樣的光,她直接在戰鬥之中,做出了起卦的手勢。
台下的人目瞪口呆:「她這是打算認輸了嗎?」
一個卦結束,你人不就沒了?
可隨即他們卻發現,只是一個手勢之後,命盤卻頻繁的亮了起來,而宋南時卻像是突然有了讀心術一般,頻頻在葉黎州出刀的前一秒躲開。
就好像……那命盤每閃爍一次,她就算出了一卦一般。
由此,對面之人的行跡在自己眼裡,再無保留。
葉黎州也很快發覺了這一點。
最開始受到壓制的是宋南時,現在他卻覺得變成了他。
宋南時沒有直接壓制住他的實力,但他每揮空一刀、每次出刀前看到宋南時洞察的眼神,卻都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她在預測他的每一個招式。
不、不是預測。
是卜算。
怎麼能有人,會在戰鬥中這麼頻繁的卜算?
而且宋南時並沒有出手,她只是躲。
似乎他仍是優勢。
可他卻看到,那一炷香不知何時已經燃了一半。
他被拖了這麼久。
他剛這麼想著,就見宋南時突然出手了。
離為火。
巽為風。
離火擋住了他的下一刀。
巽風卻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身後,待他反手手勢轉身時,逕直衝向他胸口。
葉黎州再次變招,但是招式剛變,便覺得手背刺痛。
他的刀不由得脫出了手。
「匡當」。
他當場愣住。
宋南時逼他兩次變招,在他最不適合發力的時候,奪了他的刀。
他沒有被打下擂台。
但他已經沒有刀了。
真正的戰場上,一個沒有刀的人,和輸有什麼區別。
宋南時也果然沒有乘勝追擊。
不知道是不是頻繁卜算,她臉色蒼白,卻笑道:「你輸了。」
葉黎州愣了愣,釋然道:「我輸了。」
宋南時彷彿就等著他這一句一般,一聽見這一句,兩眼一閉,當場扑街。
但她卻沒有砸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
好像不是葉黎州。
但她來不及想更多,只能費力拉著來人的衣襟,掙扎道:「我很好,非常好,別叫救護車……不是,別給我叫醫修!」
雲止風都氣笑了:「你閉嘴!」
一旁,江寂喃喃道:「我這算什麼開掛啊,三師妹才是真正的開掛(卦)吧。」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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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20 03:39:41
第49章
宋南時確信自己的狀態還不錯,除了有點兒虛之外。
她甚至連暈都只暈了一會兒,還沒等雲止風把她抱到台下,她就迷迷瞪瞪的又醒了過來。
除了說話都有點兒費勁。
「但是我真的非常好,而且我再說一遍,我這麼說絕對不是為了省掉叫醫修的錢!」
宋南時再次強調。
這話她不強調還可信一些。
她一強調,正抱著她往醫修處狂奔的的雲止風人都氣笑了。
他直接把宋南時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裡,毫不客氣道:「你給我閉上嘴省點力氣,醫修的錢我出,你老實點兒!」
宋南時被迫埋胸,人都虛成這樣了,還忍不住在心裡想,雲止風鍛煉的是真不錯。
然後她聲音悶悶道:「請對你的債主放尊重一點!」
人都成這樣了還這麼能貧,雲止風這次是真的確認她狀態不錯了。
他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低頭想說什麼,就見宋南時埋在他懷裡的黑黝黝的腦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雲止風肌肉一緊,繃著臉問:「你幹什麼?」
正虛著的宋南時頭腦不清醒,下意識就道:「雲止風,你還是穿那件在萬劍山買的衣服吧,那個針不戳。」
雲止風:「??」
那個有什麼不錯的?連最基礎的合身都做不到,穿在身上緊的他連呼吸都不暢。
他有點兒懷疑宋南時是不是傷到腦子了。
但是幸好,無量宗準備的醫修就在賽場外候著,專門應對各種突發情況,他們一見擂台上有個人倒下了就火急火燎地準備了起來,等雲止風抱著人跑過來的時候,當即就有幾個醫修抬著擔架把宋南時接了過來。
為首的一個醫修雷厲風行地問道:「病人傷到了哪兒?」
正琢磨著宋南時剛剛那番話的雲止風下意識道:「腦子。」
那醫修一愣,當場就驚了,不可置信道:「咱們無量宗的大比居然已經凶殘如斯了嗎?比試歸比試,哪個王八蛋往腦袋上砍的!」
跟著跑來的王八蛋葉黎州:「……」
他大呼:「我冤枉!」
然後他就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止風,悲憤道:「我不就是暴露了你說夢話的毛病嗎?你這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會冤枉人!」
雲止風:「……」
他覺得腦仁疼。
他錯了,不是宋南時傷了腦子,是他自己傷了腦子。
他只能道:「麻煩醫師幫她看一下。」
醫師狐疑地看了一眼他們倆,又去看宋南時。
左右查看一番,他不由得鬆了口氣,道:「沒什麼大問題,沒有內傷,只有一些輕微的外傷,她精神不振是因為靈力耗盡,這個等她自己恢復過來就行了,你來不來都沒事,當然,既然來了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開些補藥。」
宋南時當即睜眼,道:「自己恢復!自己恢復!」
雲止風見狀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醫師都說沒事,她自己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看起來是真沒什麼大事了。
他一本正經地對醫師道謝。
醫師笑咪咪:「沒關係,畢竟我們也是收錢的。」
雲止風:「??」這不是沒拿藥?
便聽醫師笑咪咪道:「看診費誠惠三十靈石。」
雲止風:「……」
你們無量宗是真的黑。
宋南時聽著也有些心虛,「要不……」
她話沒說完,他低頭,道:「我說了,我替你出。」
三十靈石逕直出現在了那醫修懷裡。
雲止風言簡意賅:「診費。」
宋南時:「!」
在她眼裡,這三十靈石硬生生被他甩出了三十萬靈石的氣場。
她承認,這一刻,她被他帥到了。
追過來的諸袖見狀也是眼神動容。
她不由得對江寂低聲道:「他替師妹出了三十靈石啊!他好愛她!」
江寂:「???」
三十靈石都算愛了?這是什麼鄉村愛情嗎?
真正需要看腦子的真的不是自己二師妹嗎??
雲止風付了錢便低頭問宋南時:「你是要在這裡休息,還是在觀眾席上看接下來的比賽?」
這還用選嗎?宋南時當即就道:「去看比賽。」
雲止風聞言下意識地俯身,想把她抱回去。
然後對上了宋南時一雙清冽的眼。
他頓了頓,最終把她背在了背上。
宋南時趴在他背上,一時間心裡居然有些可惜。
然後又趕緊反省。
無量天尊,罪過罪過。
他都這麼仗義了,你居然饞他身子,你下賤!
這麼念了一通,宋南時心平氣和的被送到了觀眾席。
靈力耗盡虛的快,恢復的也快,宋南時這會兒自己坐著已經沒問題了。
剛剛宋南時突然暈倒的時候比賽就暫停了,這會兒他們都回來了,裁判長老見人沒事,便宣佈重新開始。
宋南時挑戰結束,接下來就是葉黎州。
葉黎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挑戰元嬰期。
笑話,他已經輸了一場了,金丹檔位的兩千靈石被宋南時贏走,現在只能拿一千靈石,那不就等於白來了嗎?
所以他就準備劫富濟貧。
被他劫富濟貧的元嬰期冠軍上台的時候都在苦笑。
無量宗大比的冠軍挑戰少有能成功的,他便也覺得自己的元嬰期冠軍這次是穩了,誰知道……
看完宋南時和葉黎州的比賽之後,他是真沒信心說出「穩了」,這兩個字。
元嬰期冠軍被迫應戰。
他們打的時候,雲止風低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宋南時,突然問:「你和葉黎州打的時候,是在用卦象算他的下一步動作嗎?」
宋南時便道:「對,我這越是取巧了,要是真拼蠻力的話,我還真不一定能贏。」
雲止風便笑了一聲,道:「你是卦師,他是刀修,你拼蠻力拼不過他,他拼算卦難道能拚得過你?各展所長罷了,敗了就是敗了,他要是找這般藉口,我看不起他。」
宋南時便矜持中難掩得意地笑了起來。
雲止風見狀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低聲問道:「他出刀很快,你在戰鬥中也能算的這麼快嗎?」
宋南時想了想,道:「我肯定算不了這麼快,但是我在戰鬥中算的每一個卦象,其實也算不上是一個完整的卦。」
她當時幾乎山窮水盡,不想辦法就得下台,於是滿腦子都是師老頭的話。
你卦師的優勢在哪裡?
她的優勢當然是算卦,是預知。
戰鬥中,她自然算不了一個完整的卦去預知對方。
但是只是預知對方的動作的話,她需要那麼完整的一個掛嗎?
她不需要。
於是命盤每一次光芒閃爍,都是她一個卦象的開始,這卦象只持續不到一秒鐘就又被她自己迅速掐滅,她就這麼憑藉著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卦象的指引,直接跟著直覺莽了上去。
宋南時沒接觸過除師老頭以外的正經卦師,不知道別的卦師戰鬥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但她隱隱覺得,若是有一天她戰鬥的時候不需要卦象的指引便能直覺到對方的動作,那該有多可怕。
原來這就是卦師的另一種打開方式。
那麼問題就來了。
宋南時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這個方法是師老頭教她的,那他肯定也會,但若是他也掌握了這種戰鬥方式,又怎麼可能在修真界寂寂無名?
宋南時沉思的時候,台上的葉黎州已經把元嬰期的冠軍給挑了下去。
「勝者,葉黎州!」
這下台下是真的嘩然了。
往年,幾屆宗門大比能出一個冠軍挑戰逆風翻盤的都能算難得一見了,這一屆居然一連出了兩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連著挑戰成功的案例給了那名落敗的元嬰期修士自信,那元嬰期修士落敗之後咬了咬牙,直接道:「我要挑戰化神期!」
宋南時刷的一下就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走了上去。
然後他就讓其他人明白,逆風翻盤這種事情,不是偶然,也不是誰都能做的。
那元嬰期的修士從上台到落敗,不到十招。
台下一片寂靜。
只有葉黎州豎起大拇指道:「牛批!」
隨即他直接看向了裁判,問:「我能再次挑戰嗎?我想挑戰雲止風。」
按理說是能的。
但是越一個境界挑戰已經是千難萬難,越兩個境界,那豈不是自不量力?
最起碼無量宗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幾個裁判對視了一眼,裁判長老點頭,道:「可。」
葉黎州聞言,興沖沖的就要上台。
然而在上台之前,他卻又突然回過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冷不丁看向台下。
都有人以為他是臨到頭要後悔了。
誰知道卻見葉黎州看著宋南時,像是受到了宋南時啟發一般,格外認真道:「我只要還剩一口氣沒被打死,你就不要給我叫醫修,別人叫醫修你也幫我攔著,你懂我的,對吧!」
宋南時:「……」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越了一個境界挑戰只是為了搞錢,要是有真正的危險打死她也不幹,但是這個葉黎州不一樣啊。
這兄弟是真的想玩命啊!
宋南時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臉色漆黑一片。
此時此刻,他有一種把這玩意直接打死在擂台上的衝動。
最終雲止風還是沒打死他,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這糟心玩意給打下了擂台。
由此,冠軍挑戰才算是正式結束。
宋南時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金丹期兩千靈石的獎勵。
雲止風保住了自己化神期四千靈石的獎勵。
然後,剛領完獎下台,雲止風就把手裡還沒捂熱的靈石丟進了宋南時手裡。
他道:「借你的那三千靈石的本金,還有一千靈石的利息。」
等於這一趟他是替宋南時打工了,打到最後一分沒落下。
宋南時接住,笑得直接瞇起了眼。
這一幕就這麼落在了二師姐眼裡,她先是一喜,隨即就是悲憤。
做人就不能誠實一點嗎?雲止風都直接把工資上交了!你們還敢說你們之間沒什麼?
然後她就對上了宋南時的視線。
宋南時頓了頓,莫名讀懂了她眼神裡的意思。
然後她找了個機會背著眾人冷靜道:「師姐你別誤會,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
要是有什麼,那也是單純的債權關係。
諸袖:「……」
你看我信嗎?
……
他們這群人裡直接出了三個冠軍,頒獎結束之後,眾人本想聚一聚慶祝一下的,誰知道還沒走出比賽場,便有一個小童走了過來,說掌門想單獨見見宋南時。
單獨見她?
宋南時愣了愣。
但她很快又回過神來,對眾人道:「那就今晚再聚,你們先回去吧。」
她轉身跟上了小童。
掌門就在賽場外的一個暖閣裡等她。
宋南時還是第一次單獨見掌門,先好奇地看了兩眼,也不怎麼怕,便走過去,道:「掌門,你找我?」
掌門衝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前面的蒲團道:「坐吧。」
宋南時也不客氣,逕直坐了下來。
掌門見狀便笑了出來,道:「你這脾氣,倒是和師叔像,不愧是他教出來的。」
掌門的師叔,便是師老頭。
但宋南時畢竟還是殷不歸的弟子,掌門這次卻直接說她是師老頭交出來的……
宋南時直接問道:「我師尊怎麼惹到您了?」
掌門也不意外她能猜到,一聽這句話,臉直接就黑了。
但他卻也沒有直說,只道:「這次宗門大比之後,你直接帶著你幾個師兄妹先離宗一段時間吧。」
離宗?
宋南時若有所思。
掌門這話……很有問題啊。
如果是師尊那邊真有什麼事的話,她上有師兄師姐,掌門怎麼著也不應該找她囑咐啊。
而且蘭澤峰管事的一向是二師姐。
他卻沒叫二師姐,那就證明這件事多半就和二師姐有關。
師尊,二師姐。
宋南時吐出了一口氣,心裡隱隱有些明白了。
火葬場女主,最重要的當然是要火葬場。
這次他們回來之後,師尊直接就閉關了,宋南時就知道二師姐肯定做了什麼。
而火葬場無非就那幾樣,虐身虐心,心魔橫生,求而不得。
掌門都看出來什麼了,那師尊多半是要主動火葬場了。
宋南時想了想來之前還一臉八卦幽怨地看著自己的二師姐,又想了想目下無塵的師尊。
她直接道:「沒問題,我明天就把他們全都弄走,你什麼時候解決了師尊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掌門一口茶險些嗆住,出鬍子瞪眼:「怎麼說話呢!」
宋南時低頭懺悔。
掌門見她油鹽不進的樣,愁苦地撓了撓頭,道:「行了,你回去吧,知道了就好。」
宋南時起身就準備走。
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道:「掌門,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拜託您幫我看著點兒師老頭……師長老,他不能再喝酒了。」
掌門頓了頓:「好。」
看著宋南時的背影,他長歎一聲。
多好一個徒弟。
殷不歸,你還真是作孽!
……
另一邊,宋南時說了今晚再聚之後,雲止風就一刻也沒留,直接回去,彷彿急著幹什麼一樣。
葉黎州好奇地跟著他,回到他租住的房間之後,就見雲止風把儲物戒的衣服全都倒在了桌子上,手裡還正拿著一件衣服皺眉打量。
葉黎州:「怎麼?你要洗衣服?那連我的一塊吧。」
雲止風看也沒看他,仍舊是皺眉打量著手上的衣服。
葉黎州便發現那些衣服都是乾淨的,應該不是要洗衣服,而是要換衣服。
但就算是晚上聚會,一個大男人,有必要特意換身衣服嗎?
葉黎州不解。
於是他也跟著好奇打量。
然後就發覺,這衣服……真緊。
比雲止風的體型得小了一號。
葉黎州提醒他:「這個不合身。」
雲止風:「我知道。」
然後他頓了頓,若無其事般道:「那……若是有人喜歡看別人穿不合身的衣服,是因為什麼呢?」
葉黎州:「……」
他看了看這整整小了一號的衣服,又想了想它穿在雲止風身上的樣子。
然後他脫口而出:「那還能因為什麼啊!這是變態吧!建議打死。」
雲止風:「……」
他放下衣服,面無表情:「你想打架嗎?」
葉黎州:「???」
我好心提建議,為什麼要打我?
但是葉黎州想了想,當即又興奮了起來。
他長刀一抽,往桌子上一拍,桌子直接碎了一地。
他大馬金刀道:「好啊!擂台上我就沒打盡興!台下咱們正好可以慢慢打,來吧!」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著碎了一地的桌子。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葉黎州一個金丹期為什麼還能窮成這樣了。
八成是賺的沒有賠的多。
他拿著自己的衣服後退兩步,面無表情道:「你賠。」
葉黎州笑容一僵,長刀光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0 03:40:09
第50章
宋南時回去的時候,就知道掌門為什麼要專門找她了。
她站在樹叢的陰影裡,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影。
她那在他們回宗的第二天就閉關了的師尊,和站在師尊兩步之外,恭敬垂手而立的二師姐。
宋南時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但是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就倚著樹幹歎了口氣。
她想,無論自己對這個師尊有多麼大逆不道的不滿、無論她口頭上說過多少次要把他送進火葬場,但是只要他沒舉起劍來說要殺她,她都不可能真正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因為,當還在襁褓中的她被這個人抱回來的時候,她就欠了他一命。
他幾十年從未教導過她也好,他從未撫育過她一日也罷,她欠他的這條命是事實。
她是如此,師姐也是如此。
無論他當初是不是因為師姐像他早逝的白月光才把她帶回來的,師姐因為他才活下來,這是事實。
救命之恩,師徒之情。
這樣的恩情,當一輩子高高在上的師尊和恭敬懂事的弟子,沒什麼不好。
但若是當戀人的話,痛苦的永遠都只會是下位的那個人。
因為不對等。
高高在上的人施下的一點點恩情、表露的一丁點愛意,都會讓慣於仰望對方的人飛蛾撲火、不顧一切。
就像上輩子的師姐。
在原著裡,師姐是在為了他廢去一半修為之後死在邪修手裡的。
他恰好就在此時得知了白月光的消息,匆匆趕去查看,等得知師姐的境遇時已經回轉不及。
那時他未必是想棄師姐於不顧,也未必是還對白月光有多深切的愛意。
一切都似乎不外乎兩個字。
「意外」、「誤會」。
原著裡,有人覺得怪師尊,有人覺得怪白月光。
但宋南時不這麼覺得。
她當時只是想,無論有沒有這個白月光,無論師尊有沒有去那一趟,只要他們之間的地位還是不對等的,那麼師姐的悲劇就早已注定了。
因為他們最終是佳偶還是怨偶,全都取決於師尊的一念之間,諸袖沒有一絲一毫置喙的餘地。
原著中,重生之後,兩個人不對等的地位似乎顛倒了,開始了火葬場。
但是那所謂的火葬場,也只不過是從上輩子師姐的求而不得變成了師尊的求而不得。
可上輩子的師姐到死也沒有得償所願,原著裡的師尊終歸是得償所願了。
有時候,宋南時甚至會陰暗地想,按照師姐的性格,在原著裡,她重生之後最終還是和師尊走到了一起,真的就是沒有一絲一毫不甘嗎?
她做出的選擇,有多少是因為愛,有多少是因為恩情?
宋南時不知道,她甚至都不太記得具體劇情了。
宋南時沉默了片刻,轉身離開。
風聲帶來了兩人對話的聲音。
師尊:「……我出關兩日,都未曾見到你,你去了哪兒?」
諸袖:「徒兒去看了宗門大比。」
師尊沉默片刻,又毫無預兆道:「今日,你未婚夫家來尋我,言道你在秘境之中砍了你那未婚夫的手臂。」
諸袖聲音恭敬:「是。」
師尊:「為何。」
諸袖聲音平靜:「因為他騙了徒兒,徒兒原以為他既求娶徒兒,自然是因為徒兒這個人,誰知道他所慕另有其人,這等欺瞞騙婚之人,徒兒已是手下留情了。」
師尊沉默片刻:「我替你退了婚事。」
諸袖聲音依舊平靜:「婚事是師尊定的,自然是師尊做主。」
師尊:「那我若是不為你退婚,仍要你嫁過去呢?」
諸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母之命,師尊重諾,徒兒自然不能毀諾。」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殷不歸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想問問她,若是他不想當這個師尊了呢?
這個念頭一起,他心中如岩漿般沸騰,身體卻如墜冰窟。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嗎?
恍然間,他終於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為何會不滿煎熬、乃至於閉關之中險些心魔叢生、被掌門強拉出來。
他不想當她師尊了。
諸袖卻道:「徒兒跟著師尊學了這麼多年,自以為功法精進、見識深遠,而今跟著師兄師妹們去了一趟秘境,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見識和想法著實淺薄可笑,天地高遠、四海廣闊,徒兒想要走得更遠,便不能困於無量宗一宗之地,徒兒也想見識見識這山之高、海之深,想做更多的事、見更多的人,不困頓於小我,也不困頓於情愛,師尊覺得呢?」
他閉了閉眼,終究道:「你去吧。」
諸袖笑了:「那,祝師尊,道統永固。」
……
宋南時一路去了玄通峰。
她剛哼哧哼哧爬到峰頂,就見師老頭坐在躺椅上哼著小調喝著酒,煞是愜意。
晚霞把這小老頭的白髮都染成了金色。
宋南時不由得就笑了出來,然後就是臉色一沉,凶神惡煞地走過去,擼著袖子道:「好啊你這壞老頭,趁著我不在偷喝酒是吧!我說怎麼我打贏了金丹期的冠軍你都沒去看,原來在你心裡我還不如酒啊!」
師老頭一慌,隨即又理直氣壯道:「看你打架有什麼意思,那不隨隨便便就打贏了?打不贏別說是我教的,我嫌丟人!」
然後又嘟囔道:「我喝酒又沒喝你的錢,你還能有本事不讓我喝?」
他話音剛落下,宋南時就擼著袖子進門去翻他的藏在茶櫃裡的酒,證明自己確實有這個本事。
師老頭一慌,連忙起身,道:「等等等等!你要幹什麼!」
宋南時邊翻箱倒櫃邊道:「我可能要出門一趟,最快今明兩天就要動身,我拜託了掌門讓他看著你,你可別在趁著我走偷偷喝酒了。」
師老頭頓了一下,然後嘟嘟囔囔道:「他能管住我?他還是我晚輩呢……」
說完,終究是問道:「要去哪兒?」
宋南時:「還沒想好,但八成是先去中州一趟,看還能不能找到當年那個沈家,先把前輩的錢還了。」
說著,又苦著臉道:「作孽了,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打一場擂台,攢的靈石都過萬了,這一下就要出去一小半!這可都是我的老婆本啊!」
師老頭聞言先是大驚:「什麼!你這破財的命格居然還能攢住過萬的靈石?
然後又出鬍子瞪眼:「胡說什麼!你一個女修攢什麼老婆本!」
宋南時趁他吹鬍子瞪眼的時候把他藏著的酒全都裝進了自己儲物戒裡。
然後便起身道:「行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中州的特產!」
說完飛快地溜了。
師老頭站在原地,神情卻有些恍惚,喃喃道:「中州啊……」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去開自己的茶櫃。
空空如也。
師老頭怒髮衝冠:「宋南時!你連老頭子的酒也搶!」
而宋南時則在溜出了玄通峰之後飛快的聯繫了自己的一眾小夥伴們。
她通訊符道:「今晚要不要出來聚一聚。」
這時候還沒人說話。
然後她就道:「吃飯我請!酒水免費!」
這話一出,通訊符裡霎時間傳來了熱烈的回應。
葉黎州:「你吃錯藥了?」
然後被人打了一下。
隨即就是雲止風的聲音:「我把他拎過來給你賠禮道歉。」
江寂則是大驚失色:「小師妹!不好了!你三師姐要花錢請!你快去找一下你二師姐,我去找醫修!我懷疑她在擂台上是真的被葉黎州打傷了腦子!」
葉黎州大呼:「我冤枉!」
然後又被打了一下,隨即大怒:「雲止風!你是有哪個什麼大病嗎?要不要打一架!」
然後就是辟里啪啦的聲音傳來。
通訊符對面鬧成了一鍋粥。
宋南時大笑出聲。
一刻鐘之後。
因為「宋南時請客」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驚悚和獵奇,眾人飛快的聚在了一起。
葉黎州是被雲止風拎過來的。
他鼻青臉腫,兩隻眼睛各有一個大大的烏青。
宋南時大驚失色:「你們還真打架了?」
葉黎州抬起頭,卻舉起了大拇指,道:「刀修劍修的事,怎麼能叫打架,我們只是切磋而已。」
宋南時欲言又止:「那你這傷……」
葉黎州一抹鼻血:「小傷罷了!不必在意!」
宋南時:「……」
原來你們玩刀劍的都這麼凶殘。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面無表情:「他挑釁在先。」
但是宋南時卻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她的視線定定的落在雲止風身上的衣服上,眼睛都直了。
這是他們在萬劍山買的衣服。
媽呀,出來吃個飯穿這樣的衣服,雲止風是什麼男菩薩!
雲止風見狀,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宋南時連忙在心裡念了兩句無量天尊,隨即一臉正氣道:「沒什麼。」
只有葉黎州在一旁,一邊看特意穿了不合身衣服的雲止風,一邊看宋南時,恍然大悟。
他想,他大概是明白那個喜歡看別人穿不合身衣服的變態是誰了。
但是雲止風,你知道變態你還穿,你是不是更變態?
葉黎州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們。
不愧是大宗門的弟子,真會玩。
一群人亂七八糟的到齊,宋南時便帶他們請客吃飯。
宋南時肯請客,眾人又期待又好奇。
她會帶他們去哪兒呢?大酒樓還是路邊攤?
但鑒於宋南時一毛不拔的性格,眾人還是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但是沒關係,哪怕是路邊攤,只要宋南時肯花錢,那就是……
然後他們就看著眼前的一切,沉默了。
身後是茂密的森林。
眼前是夜色之下遼闊的湖泊。
景色是很美,月亮也很大,但是……
葉黎州張口:「飯呢?」
宋南時:「你急什麼,這不是還沒做出來嘛!」
葉黎州:「哈?」
然後他就被宋南時塞了一把魚叉:「你負責叉魚。」
她又看向雲止風和江寂:「你們就負責抓獵物。」
「二師姐和小師妹去找些能吃的野果和野菜來。」
她從儲物戒裡拿出鍋碗瓢盆:「我來生火。」
她對上眾人呆滯的目光,微笑:「飯,這不就好了。」
吃飯,從找食材開始。
眾人:「……」
饒是雲止風,也覺得離譜。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說酒水免費。」
宋南時直接從儲物戒掏出一大罈酒來,看起來很有誠意。
雲止風卻冷靜問道:「這酒哪來的?」
宋南時老老實實:「我從師老頭那搜來的,他不能喝酒。」
雲止風聞言居然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不是搶來的。
宋南時還道;「這叫純天然自助餐。」
眾人:「……」
雲止風扶額,轉身朝森林走。
江寂下意識道:「你幹嘛?」
雲止風:「我去抓兩隻兔子。」
江寂:「那你等等我。」
他連忙跟上。
葉黎州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去叉魚。
二師姐和小師妹開始商量如何辨別有毒蘑菇。
他們就這麼輕易接受了這頓堪稱兒戲的「請客」。
柳老頭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嘖嘖道:「你們是吃飽了撐的吧!」
宋南時笑出了聲。
幾個人的第一次聚餐就這麼離譜的開始了。
他們都是一旦外出總得風餐露宿的修士,自然也都會一些簡單的做飯手藝,但僅限於能吃不死人,要說手藝,那約等於沒有。
於是等眾人找到食材,七手八腳做出來,嘗了第一口之後,紛紛決定如此月色,還是喝酒比較好。
然後就開始霍霍師老頭那罈酒。
誰知道師老頭的酒罈居然還是個空間法器,看著不大不小一壇,眾人喝了半夜,居然還沒喝完。
一個個喝得眼睛發直。
宋南時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和那罈酒槓上了,直接把驢兄拉了出來,拿起酒就要往驢兄嘴裡灌:「驢兄!咱們不醉不歸!」
唯一還清醒的雲止風:「……」
他不知道是該攔著發酒瘋的宋南時,還是該攔著掙扎的驢兄。
最終他也只能看著這群酒鬼,深深地歎了口氣。
但宋南時還是有點兒酒品的,雖然不多。
她喝醉了還不忘正事。
於是她就在一群酒鬼中宣佈:「我明天要去趟中州,你們誰和我一起!」
一群酒鬼估計連聽都沒聽懂她說什麼,當即熱烈響應。
葉黎州還拍著胸膛道:「我家就在中州,你們去中州的話,直接住我家好了。」
宋南時大聲問:「免房租嗎?」
葉黎州大聲回答:「免!」
坐在兩個人中間的雲止風耳朵嗡嗡的。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酒鬼一般見識,等下自己先把他們弄回去,等明天他們酒醒了……
還沒想完,就聽見諸袖費解道:「那為什麼要明天去啊,咱們今天去不行嗎?」
眾酒鬼一聽,紛紛覺得諸袖說得有道理,而且他們不僅今天去,還要現在就走。
說著,一群酒鬼紛紛開始掏飛行法器,眼看著一刻也不能待就要走。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道;「你們這樣走不行,你們都醉了,等明天酒醒……」
話還沒說完,宋南時猛地湊了過來。
雲止風呼吸一窒,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然後就見宋南時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大聲道:「他不和我們玩!孤立他!」
眾酒鬼:「孤立他!」
雲止風:「……」
他要不是怕他們摔死在半路,誰管他們!
他們一邊要孤立他,一邊眼看著就要飛走,拉住這個拉不住那個,雲止風頭一次察覺熊孩子這個詞也能用在成年人身上。
宋南時還得意洋洋地問:「雲止風,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雲止風閉了閉眼。
他只能同流合污:「走吧。」
最終,在他和一群不講理的酒鬼的周旋下,兩方人各退一步,雲止風同意他們現在就走,但他們必須得在一個飛行法器上,方便雲止風照顧。
葉黎州就貢獻出了自己家傳的飛舟。
好不容易坐上了飛舟,雲止風身心俱疲。
他覺得,自己躲避追殺的時候也沒這麼累。
飛舟能設定自動航行,雲止風設定好自動航行,看著他們還老老實實坐在飛舟裡,終於覺得這次應該沒事了。
等他們酒醒就好了。
於是,飛舟一路急速往中州去。
眾人一開始還發酒瘋,最後一個二個沉沉睡去。
唯一清醒的雲止風擔負起守夜的重任。
他熬了一整夜,天色將亮之際,他看到了中州的地界,終於覺得這一夜的折磨就要結束了。
然後他就看著那頭蠢驢終於睡醒了,馱著還趴在她背上呼呼大睡的宋南時站起身……
一腳跨出了飛舟。
雲止風大驚,當即跳下飛舟去抓宋南時。
可剛跳下飛舟他就覺得不對。
他跳下去之後本可以御劍飛行將兩個都帶上來,誰知道宋南時和驢兄就像是被誰拉著一般,飛速墜落,快的雲止風來不及施救。
他不及多想,御劍朝宋南時飛去,終於在落地之前抓住了宋南時。
又順手拽住了那頭蠢驢。
此時,宋南時和那頭驢依舊在熟睡。
這很不對勁。
宋南時再怎麼醉,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還沒驚醒。
或許……從剛開始那頭驢跨出飛舟時,就很不對勁。
雲止風抱著宋南時四下看了看,突然一愣。
他想起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
另一邊。
飛舟自動停下之時,眾人才一一醒來。
昨夜的記憶回籠,眾人坐在飛舟上面面相覷。
他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從無量宗來到了中州?
葉黎州撓了撓頭,道:「罷了,來都來了,你們先在我家住下吧。」
眾人紛紛應是,下了飛舟,跟著葉黎州往城裡走。
走了兩步,所有人突然又頓住。
沉默片刻,江寂突然問:「你們覺不覺得少了個人?」
諸袖已然大驚失色:「師妹呢?!」
師妹呢?她那麼大一個師妹呢!
其他人也紛紛反應了過來,郁椒椒大驚:「壞了!師姐該不會是半路掉下去了吧!」
「找找找!趕緊找人!」
眾人頓時往回走。
只有諸袖,走了兩步,突然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
忘了什麼呢?
算了,還是找師妹最重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16:30
第51章
宋南時在睡夢之中,聽到了一種奇特的叫聲。
那聲音尖利高亢似某種大型猛禽,帶著一種將人的靈魂都拽入深淵的嘔啞。
余——
余——
余——
宋南時心裡咯登了一下,僅剩的酒意都被嚇醒了,心覺不妙,立刻就想爬起來。
然而就像她所形容的那樣,她的靈魂似乎被一隻手拽入了深淵,她感知不到外界,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
深淵中只有那個嘔啞奇特的聲音。
余——
她立時就知道自己怕不是著了什麼道了。
此時的她尚且還算冷靜,因為醉酒之前的記憶告訴她,她現在正和江寂他們在一塊,江寂這幾個主角無論平日裡再怎麼不著調,關鍵時刻還總是靠譜的。
但很快她就冷靜不了了,因為醉酒之後的記憶告訴她,她和那群醉鬼都做了什麼。
宋南時:「……」
這就叫現世報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狀態下究竟待了多久,直到她隱隱約約聽到一個聲音。
「……宋南時?宋南時!」
宋南時精神一振,立刻順著這個聲音跑了過去。
下一刻,她像是被誰拉了一把似的,身體猛然墜落。
她豁然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雲止風那張哪怕是皺著眉頭都難掩俊美風華的臉。
她就這麼盯著他的臉愣了半晌。
直到雲止風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揮了揮,擔憂道:「能看到嗎?宋南時,這是幾?」
宋南時回過神來:「這大概率不是五。」
見她還能貧,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道:「看來是沒事。」
宋南時笑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躺在他懷裡的。
還挺暖和,她不由得想。
從他懷裡爬起來,她這才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雲止風面色如常地跟著起身;「中州地界。」
宋南時:「那剛剛發生了什麼?」
雲止風言簡意賅的描述了一遍她是怎麼被驢兄帶著掉下飛舟的。
宋南時順著他的視線,就看到了現在仍躺在地上睡得天昏地暗的驢兄。
但有過方才經歷的宋南時知道,這可不是什麼睡著了。
從千米高空掉下來還能睡著就有鬼了。
宋南時便直接道:「我方才神魂似乎出了點兒問題,你看看驢兄神魂有沒有什麼異常。」
她剛剛的情況,明顯是神魂被什麼東西控制了,那麼飛舟上驢兄突然帶著宋南時往下跳的行為似乎也有了解釋。
有什麼東西控制著驢兄,想把他們弄下來。
雲止風聞言心中一凜,立時快步上前,一隻手按在了驢兄那張驢臉上。
隨即就是一頓。
宋南時嚴肅道:「驢兄現在還好嗎?神魂還在不在?」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它神魂一切正常,身體比你還康健。」
宋南時不信:「那它為什麼還不醒?」
雲止風:「睡著了。」
宋南時:「……」
剛才的她:千米高空掉下來還能睡著就有鬼了。
現在的她:見鬼了。
宋南時費解:「不能夠啊,我剛才明顯感受到神魂出了問題,還是聽到你的叫聲才醒來的,驢兄一切正常?它一切正常的話怎麼帶著我掉下去的?」
雲止風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除非,它比你清醒的還早一些。」
宋南時:「然後在發現自己掉下來之後扭頭又睡著了?」
雲止風想了想,覺得這是它那驢腦子能幹出來的事。
於是他點頭:「對。」
宋南時:「……」
這是在貶低我還是在吹捧驢。
但無論如何,宋南時神魂都出問題了,驢兄沒事,這肯定不正常。
可現在也不是探究究竟是宋南時不正常還是驢兄不正常的時候。
宋南時四下看去,只見周圍全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遠處是連綿不斷的山脊,他們明顯是在一個深山之中。
她二話不說先撕了張通訊符想聯繫師姐他們,不出意料的,通訊符毫無回應。
她不由得皺眉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這句話本沒想讓誰回答,誰知雲止風卻平靜道:「四藏山。」
宋南時頓時看過去:「你知道?」
雲止風點頭:「我告訴過你,我以前是中州人。」
宋南時驚訝極了。
但她不是驚訝雲止風是中州人,而是脫口而出道:「中州有這麼個誰來了都得往下掉的地方,葉黎州家傳的飛舟自動航行的地點還經過這裡,你們中州人玩的這麼大嗎?」
都說中州是九州之中人最少的地方,宋南時現在似乎找到了中州人少的原因了。
知道有危險還得往上剛一剛,中州武德充沛啊!
雲止風:「……」
都這樣了關注點還這麼奇特,真不愧是你啊宋南時。
他滿心的沉重都成了灰,深吸一口氣,為中州同胞辯解道:「之前四藏山還不是這樣的。」
宋南時:「那你細說。」
雲止風斟酌了一下措辭。
他道:「四藏山只是中州的一座普通山脈而已,但我離開之前,四藏山曾無端出現了許多凶獸,那時,中州各大世家還組織了家中的精英子弟去剿滅凶獸。」
他道:「可在我離開中州之時,四藏山的凶獸已經被剿滅的差不多了,按理說,這裡現如今應該很安全才是。」
他皺著眉頭,似乎非常不解本應已經變得安全的四藏山為何又生出事端來。
可宋南時看著他,卻突然道:「那你……」
那你是不是也在這次剿滅凶獸的弟子之中,是不是便是在這四藏山裡身受重傷,又被人追殺著離開中州的?
宋南時很想問問這些。
她在他的三言兩語中略微知道他的境遇,知道他是中州人,因為某些原因受了重傷,又因為某些原因被人追殺,倉促離開中州。
可她也知道,雲止風這個人,看似是那種最不問俗塵的劍修,但防心比誰都重。
他不說,她本不該問的。
他們雖然能說上一句生死之交,但交情也沒深到可以隨意打探他人這般隱私的地步。
宋南時向來是最有分寸的,若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她就該順勢轉移話題了,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有一種刨根問底的衝動。
她心中懊惱,話說到一半,便改口道:「算了,我不過隨便一問,你……」
她話還沒說完,卻聽雲止風毫不猶豫道:「是。」
宋南時一愣。
她沒問出口,雲止風卻像是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麼了一般,直接道:「我當時便在四藏山中清剿凶獸,可惜凶獸還未徹底清剿乾淨,我便先被人清剿了,最終也沒看到這裡的凶獸有沒有斬草除根,但是我離開之間都已經清剿到那種程度了,哪怕是之後他們一概不管,剩下的凶獸也成不了氣候了。」
他若有所思:「現在的情況倒是反常。」
宋南時聽著,有片刻的愣神。
他說了。
他該知道他說的這些,有心人能推測出多少。
比如他能參加圍剿,必是出身中州大家族,他和家族一起行動,不會被外人輕易暗算,那就是被自家人把背後捅刀,事後還被人追殺……
咦?等等。
宋南時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劇情……怎麼這麼耳熟?
但宋南時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認識過什麼經歷和雲止風類似的人。
她一時之間也沒往「原著」這兩個字上想。
反而是一旁的雲止風,忐忑道:「宋南時,你……」
他有心想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身世透漏給對方,但宋南時這般反應,難不成是猜到了什麼之後厭棄了他?
雲止風突然患得患失了起來。
宋南時回過了神,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方才在睡夢之中聽到了鳥叫,應該也是一種妖獸的聲音。」
雲止風眼神一利:「是什麼樣的聲音?」
宋南時:「是……」
她絞盡腦汁地措辭想要描述那種奇特的聲音。
隨即。
「余——」
一聲尖利嘔啞的鳥鳴響徹天空。
兩人頓時抬頭看去,便見一隻一人多長的翅膀從樹梢頂端揮過。
宋南時:「……就是這種聲音。」
下一刻,雲止風攔腰抱起宋南時,宋南時眼疾手快的隨手抓起還在熟睡的驢兄,兩人一驢拔腿就跑。
笑話,宋南時在夢裡聽到的這聲音,那明顯就是這玩意把他們弄下來的啊,而今這鳥兄都追到這裡來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天上,那鳥兄大翅一振就給沖天的樹木齊齊剃了個平頭,它一聲尖叫,整個四藏山四面八方的應和。
宋南時聽得頭皮發麻。
原來這不止有一個鳥兄,這裡特麼直接就是一個鳥巢啊!
兩個人便異口同聲道:「不能御劍!」
話音落下兩人對視一眼,都不再說什麼。
這四藏山現如今明顯是鳥兄的天下,這麼大的鳥,你走在地上還好隱藏一些,你往天上飛,那不就是活靶子嗎?
剛剛的聲音,四藏山的鳥不說上千也得有成百隻了,這麼多凶獸一起圍攻,雲止風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
宋南時二話不說,低聲一句「巽為風」。
巽風凝成的屏障悄無聲息地展開,包裹住他們周身,隔絕了靈力和氣息。
那方纔還很有目的性地追著他們跑的凶獸頓時如無頭蒼蠅一般失去了方向。
宋南時趁機回頭看了一眼,當即恨不得自戳雙目。
只見那鳥兄長得像鳥,但是鳥頭上卻長了一張人臉。
那人臉是一張神情痛苦的少女,但出現在一個鳥的身體上,卻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
宋南時看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修真界的鳥都長得這麼隨心所欲嗎?
此時,那人面鳥兄尋不到他們的氣息,漸漸遠去,雲止風便將宋南時放了下來。
宋南時也把自己拖了一路的驢兄也放了下來。
它居然這麼都沒醒。
宋南時徹底服氣了。
但她來不及管驢兄,連忙問:「雲止風,你清剿妖獸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種長著人臉的鳥?」
雲止風聞言眉頭一皺,道:「長著人臉的鳥,是顒鳥嗎?」
宋南時這個文盲重複道:「余鳥?」
雲止風折了跟樹枝把那個筆畫多到宋南時都不想寫的「顒」字給她寫了下來。
雲老師開課道:「顒,人面有耳,其鳴自號。它的叫聲就是它的名字。」
宋南時便想起了它的叫聲。
「余——」
她正向說什麼,便聽見雲止風冷不丁道:「麻煩了。」
宋南時覺得不妙:「怎麼了?」
雲止風:「顒鳥在異獸名目裡已經滅絕一千多年了,怎麼會出現在四藏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
滅絕動物突然出現不可怕,但是突然成百上千的聚集在一個地方……
宋南時歎了口氣:「這下麻煩了。」
宋南時亂七八糟學東西的那段時間,也曾和御獸峰的師叔師伯們學過一些。
但是很不幸,她大概是天生沒有動物緣,也可能是那些聰明的靈獸知道誰能養得起它們誰養不起它們,總之,御獸是第一個宋南時學得比劍還爛的東西。
但她也知道不少御獸師的常識。
她知道,所謂的凶獸和靈獸,其實都是妖族的一個分支,是妖族中不能化成人形的存在。
這其中有兩種。
一種是上古遺脈,上古妖獸有些只修煉肉體的強悍,因而捨棄了更能感受天地靈力的人形。
還有一種是因為種族或是天賦受限,開了靈智但不能化成人形,但這種要是培養的好的話也不是不能化成人形的。
人族給他們區分成凶獸和靈獸,其實只不過是能被人族馴服的謂之靈獸,野性難馴的謂之凶獸。
本質上沒什麼差別。
雲止風口中的顒鳥,明顯就是肉身強悍的上古遺脈。
還是凶獸。
操!
這長得這麼潦草的鳥兄來頭居然這麼大。
而且雲止風在上次清剿之中明顯是沒見過這群長相獵奇的顒鳥們的,它們還是在中州清剿完妖獸之後鳩佔鵲巢的。
宋南時揉了揉眉頭,問:「這顒鳥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御劍飛行明顯會被群起而攻之,但是走出去也安全不到哪裡去,宋南時已經做好了和那群潦草的兄弟們狹路相逢的準備。
雲止風便想了想。
然後他認真道:「特別能打。」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了過去。
雲止風緩解氣氛失敗,咳了一聲,便老老實實道:「顒鳥有一種特殊能力,它們發動能力能引發旱災。」
宋南時便皺起了眉頭。
那怪不得滅絕了。
這純粹是凶鳥啊。
她剛這麼想完,便聽雲止風道:「除此之外,還有。」
還有?
雲止風這次更加嚴肅了。
他道:「顒鳥,能短暫模仿人類的相貌和舉止,以迷惑獵物。」
也就是說,它隨時能變成你身邊一個你認識的人。
宋南時聽得深吸一口氣,轉身一腳揣在了驢兄身上:「起來!」
這還不快跑?等什麼呢!
驢兄睡得四平八穩。
宋南時現在不懷疑這頭驢比她先清醒有什麼特殊之處了,她懷疑這頭驢祖上是不是有什麼豬的血脈。
她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道:「你再多睡一秒,我扣你一袋獸糧。」
驢兄「騰」的一聲站了起來。
「啊啊啊——呃!」
很快。
宋南時:「……」
雲止風:「……」
原來這就是溝通的藝術。
宋南時悟了。
她直接又把那被她硬塞進儲物戒裡關禁閉的龜龜也拿了出來,放在驢兄背上,面無表情道:「現在,給我們找一條最快出山的路,否則我扒了你的龜殼!」
龜龜恨不得再回自己小黑屋裡。
但終究,他們這群人就這麼上路了。
可走了沒一會兒,宋南時突然又停下,面色嚴峻。
雲止風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宋南時:「我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她道:「顒鳥既然能模仿我們,那我們要不要定個什麼暗號,每次但凡離開彼此的視線,回來的時候都要對暗號,以防萬一。」
雲止風想了想,道:「好主意!」
他直接道:「那你來定個暗號。」
宋南時沉思。
下一刻,雲止風便聽見她試探道:「宮廷玉液酒?」
雲止風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16:57
第52章
雲止風神情困惑。
宋南時沒聽見有人接梗就渾身難受,催促道:「你快說一百八一杯!」
雲止風沒有說,他脫口而出道:「一百八?一百八十靈石嗎?這般貴?這是哪家宮廷的玉液酒?妖族宮廷嗎?」
宋南時:「……」
他成長了,他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成長為了一個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她恨鐵不成鋼:「你管它哪家的宮廷玉液酒!你說不就完了!」
雲止風似乎還想掰扯掰扯這一百八十靈石一杯的宮廷玉液酒。
宋南時一眼瞪了過去。
雲止風:「……一百八一杯。」
宋南時渾身舒坦。
她拍板:「這就是咱們的暗號了。」
雲止風:「……好。」
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見宋南時抬腳繼續向前走了,立刻跟上,小聲道:「宋南時,一百八十靈石一杯的酒真的很不對勁,靈酒也沒這般貴,很可能是騙子。」
宋南時邊走邊笑道:「就是騙子啊。」
雲止風便更加費解了。
騙子?是騙過宋南時的騙子嗎?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的,這個修真界,能從宋南時手裡騙靈石的人還沒出生。
雲止風眉頭緊鎖。
宋南時見狀便不由得笑道:「你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吧,你沒喝過那種傳說中一壺清酒一壺金的好酒嗎?」
話剛說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自己猜出了雲止風出身世家大族就算了,人家沒明著說自己的出身,你胡亂猜什麼?顯擺自己聰明嗎?
她立刻就想轉移話題:「我們現在……」
雲止風卻好像沒發現一般,神情如常道:「是出身世家大族沒錯。」
宋南時一頓,不由得看向雲止風。
他是真沒察覺還是說……他其實並不介意自己知道。
宋南時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她疑心病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雲止風心防重。
這樣的兩個人,最適合君子之交淡如水,或是做個表面朋友。
可是此時此刻,宋南時卻莫名有一種他們在互相試探彼此底線的既視感。
這樣的聯想讓宋南時不由得心跳加快、滿腦子都是腎上腺素飆升產生的不理智念頭。
彷彿在戰場之上面對著最危險的對手,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她一邊是冷酷評估的理智,一邊是極致的危險下從心底湧出的極致興奮。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自己滿腦子的聯想。
然後她就意識到自己都想了些什麼。
宋南時:「……」
操!好變態。
而此時的雲止風則是滿腦子的「我本將心向明月」,一心想讓宋南時更瞭解自己一些,絲毫不知道宋南時心裡轉悠著什麼變態想法。
他斟酌片刻,道:「我其實從未喝過酒。」
頓了頓,補充道:「昨夜那次,是我第一次喝酒。」
他說著,宋南時便不由得想起了昨夜自己給他倒酒時,他平靜的神情下難掩的好奇。
端起酒杯之前,他甚至還謹慎的嗅了嗅。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雲止風輕嗅酒杯的樣子。
宋南時:「……」
住腦!
麻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這麼變態?
宋南時立刻咳了一聲,也忘了自己「謹言慎行」的心思,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以前都沒喝過酒嗎?劍修應該沒有什麼戒酒的忌諱吧?那你和朋友一起玩的時候都幹什麼?總不能一起比武吧?」
雲止風遲疑片刻,道:「我以前,沒什麼朋友。」
所以也沒有誰能和他一起喝酒。
像昨夜那般一群人聚在一起笑著鬧著醉到不省人事,雲止風是生平第一次。
於是宋南時這次是真的驚了。
她從前也沒什麼朋友,但她好歹也有幾個能給彼此找樂子的狐朋狗友泛泛之交。
畢竟人生都已經這麼窮苦了,那時候她對周圍的主角們又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再不給自己找點兒樂子那就真的過不下去了。
她困惑道:「那你以前,都在做什麼?」
雲止風想了想,道:「修煉。」
宋南時皺眉:「就只是修煉?」
雲止風:「只是修煉。」
他是麒麟子,身懷麒麟血玉出生,於是在他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眼起,麒麟血玉吸收周圍靈力,他便在被動修煉。
然後就是無數人告訴他,他是麒麟子,家族供養他,他必須要回報家族,他不能停下來。
修煉、任務、戰鬥。
雲止風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他下意識轉頭,便見宋南時一本正經道:「以後跟著我混,沒人催著你修煉。」
雲止風不由得笑了出來。
他道:「好。」
兩個人牽著一頭驢繼續走。
宋南時知道那只附身烏龜的影鬼肯定不止尋寶那點兒本事,故意把它在儲物戒裡晾了這麼久,她也不怕它有什麼壞心思,就這麼靠隻烏龜指路。
她只偶爾停下來算一卦,算出前路沒什麼危險之後就繼續走,相當的有恃無恐。
影鬼已經被主人拋棄,它也相當瞭解宋南時的性格,她雖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扒它的龜殼」,但是它知道,它若是真的做點兒什麼,等著他的就不僅僅是這樣的懲罰了。
它一路上都相當老實。
一行人就這麼走著,一路上居然沒再碰見那種顒鳥。
也沒有碰見其他凶獸,甚至是野獸。
普通野獸在感知到強大的威脅時,會選擇主動逃離這片領地,但是凶獸不一樣,它們只會和其他凶獸爭地盤。
他們一路上不曾見過一隻其他凶獸,到底是連其餘凶獸都避其鋒芒了,還是說……那些顒鳥把其他敢出現在這座山的凶獸都殺了?
宋南時滿腦子的猜測。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了。
宋南時在過一條不怎麼深的小河時,突然被雲止風拉住了。
雲止風道:「等等。」
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河岸一塊石頭後。
宋南時心中一跳,突然意識到什麼,拉著雲止風走了過去。
然後兩個人都頓在了原地。
他們在石頭後面看到了一具完整的凶獸骨架。
那骨架被河水沖刷的發白,看體型應當是某種走獸,哪怕只剩白骨,宋南時都能看到那白骨上大大小小的劃痕咬痕。
然而讓他們停下的還不是這些。
宋南時的目光順著河岸,落到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河底。
入目所及,白骨纍纍。
河水在白骨鋪就的新河床上靜靜地流淌著。
大部分都是各種各樣的凶獸。
還有人。
宋南時的視線從一具人骨上劃過,頓了頓,移開了視線。
她低聲道:「這是顒鳥群的拋屍地。」
或者說,是進食地。
這個念頭剛閃過,宋南時神情一動,拉著雲止風和驢兄藏進了一旁的樹林之中。
他們前腳剛躲進樹林,後腳,一隻顒鳥揮舞著巨大的翅膀,落在了河岸邊。
宋南時不動聲色的加厚了隔絕氣息的風帳。
那只顒鳥抓著一隻體型比它還大的天馬,就這麼站在水邊開始進食。
它的進食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把那只天馬連同內臟,吃的只剩骨架。
進食完畢,它便把那骨架逕直拋進了小河之中。
宋南時這下總算是知道那鋪滿河床的骨架都是怎麼來的了。
做完這一切,那只顒鳥甚至頗爾閒適地站在河邊,對著河水不緊不慢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然後,宋南時就眼睜睜地看著在它梳理羽毛的時候,它那張和人類十分類似的臉緩緩變化成了一張馬臉。
饒是宋南時膽子大,此時此刻,也不由得汗毛直立。
雲止風見狀,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顒鳥進食完兩個時辰內,可以把自己的臉換成自己所進食的活物的臉。」
他話音落下,宋南時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想到了方纔他們見到的第一隻顒鳥。
那只顒鳥長著一張神情痛苦的少女的臉。
眼前的這只顒鳥在變化之前,長得也很像人,但是那種像,是一種類似於恐怖谷效應的像,和真正的人臉很容易區分。
可方纔的顒鳥,確確實實長著一張人臉。
顒鳥在進食兩個時辰內,可以將自己的臉變化成自己進食的活物。
宋南時沉默片刻,低聲都:「雲止風。」
雲止風也沉默片刻。
他平靜道:「人類馴服的天馬不會輕易出現在野外,這只天馬應當就是方纔那個女修的坐騎。」
「我們來晚了。」他低聲道。
宋南時閉了閉眼,眼前再次劃過顒鳥臉上,少女痛苦的神情。
她再睜開眼時,河邊的顒鳥已經結束進食離開,並沒有發現他們。
但宋南時卻不想就這麼下山了。
雲止風許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在她開口之前便道:「我去看一眼還有沒有倖存的人,你在這等我。」
宋南時一怔,卻抿了抿嘴唇,冷靜道:「兩個時辰,若是還有人存活的話,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雲止風卻笑了笑,道:「我知道,但只是看一眼而已,也不耽誤我們下山,不是嗎?」
他在看到那只長著少女面容的顒鳥時就知道來不及了。
但他卻沒和宋南時說什麼。
宋南時口口聲聲她鐵石心腸,但他知道鐵石心腸的人不是她這般模樣。
宋南時道:「咱們一起吧。」
雲止風搖頭:「探查而已,目標太大了。」
他只道:「我們先離開這裡,你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我,我很快回來。」
宋南時沉默片刻,道:「好。」
最終,宋南時找到了一個藏身的山洞,和雲止風約定一刻鐘之後見面。
雲止風走後,宋南時便在洞口設置了一個簡易的探查陣法,天色已經大亮,她也沒點火,就這麼倚在驢兄身上,看似放鬆,卻保持了一個隨時都能暴起的姿勢。
驢兄被倚的不舒服,不滿地叫了一聲。
宋南時便道:「我說驢兄啊,你剛剛牛逼大發了你知道嗎?我都是靠雲止風叫才醒的,你的神魂怎麼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驢兄不明所以:「啊啊!」
宋南時又問:「所以你真的是驢嗎?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嗎?」
驢兄似乎對宋南時懷疑它的種族非常不滿,一邊更大聲的叫了一聲,一邊拿屁股對著宋南時。
宋南時就這麼單方面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驢兄聊天,一邊等雲止風回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南時覺得還沒到一刻鐘,洞口的陣法突然就被觸動了。
宋南時從鬆弛的狀態一躍而起,命盤拿在手中,看向洞口,就見雲止風正站在洞外。
宋南時鬆了口氣:「是你啊。」
雲止風點頭:「我回來了。」
宋南時便道:「挺快的,情況怎麼樣?」
雲止風一邊往裡走,一邊道:「進去細說。」
宋南時眉毛突然一動。
面前,雲止風逆著光往前走。
宋南時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一邊神情自然地翻找著自己的儲物戒,一邊道:「先把門口的陣法給收了,我怕一會兒有什麼小動物之類的驚動陣法,反而引來顒鳥。」
她一邊說,一邊頭也沒抬,彷彿只是隨口一說,全無防備的模樣。
雲止風看了她片刻,點頭:「好。」
他去收陣法。
那陣法收起不過一瞬間,等他再抬起頭,便見宋南時站在不遠處笑著看著他,問道:「還剩一罈酒,喝嗎?宮廷玉液酒。」
「雲止風」道:「好啊。」
「他」走了過去,狀似要把酒罈接過來。
等「他」走近宋南時五步之內,宋南時突然面色一變,直接掄起酒罈砸在了「他」腦袋上,酒液劈頭蓋臉的淋了「他」一身。
「雲止風」猛地抬起頭,面色猙獰。
宋南時已經飛速退後兩步,冷笑道:「冒牌貨,我問你,宮廷玉液酒多少靈石一杯?」
「雲止風」的口中發出一聲尖嘯,猛地朝宋南時撲了過來,一雙人類的手逐漸變作翅膀。
但宋南時的笑容卻更大了,她手中早就準備好的離火脫手而出,落在了它濕淋淋的翅膀上。
酒助火勢。
轉瞬之間,離火就包裹住了它全身。
離火猶如跗骨之蛆,在它還未變成顒鳥之前,就直接燒斷了它兩隻翅膀。
「巽為風。」
巽風出現,包裹住一團火球一般的顒鳥,不是為了協助離火,而是為了困住那顒鳥的聲音和氣息,不引來其他顒鳥。
宋南時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站在山洞一個角落,冷眼看著。
她想,這大概是一個貪心的顒鳥。
它的翅膀比其他顒鳥小了一圈,明顯還未成年,意外發現了她的蹤跡,想的便是獨吞獵物。
但終究,也不知道誰是獵物。
炙熱的火光由盛轉衰,逐漸消弭。
宋南時靠在石壁上,鬆了口氣。
於是,等雲止風察覺不對回來時,看到的便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宋南時。
她直接把他堵在了門口,手裡拎著一罈酒,氣勢洶洶的問:「我問你,宮廷玉液酒多少錢一杯!」
雲止風:「?」
宋南時:「多少錢!」
她大有自己要是答不出來當場要他命的架勢。
雲止風:「……一百八一杯。」
宋南時便放下了酒罈,眉目舒展。
雲止風卻看到了她身後的狼藉,臉色當即就變了:「有顒鳥找到你了?」
宋南時卻面露得意:「它騙不了我,還沒對暗號呢我就把它認出來了。」
雲止風氣笑了:「那你還敢就這麼在門口堵我?你就不怕我也是顒鳥嗎?」
宋南時更得意了:「我就是認出你不是了才故意的啊。」
她笑咪咪:「我火眼金睛呢,逗你玩的。」
……
中州葉家。
葉秦州坐在庭院之中,一疊聲地咳嗽著,停也停不下來。
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過來,神情擔憂,低聲道:「少爺,起風了,您的身體……」
葉秦州臉色蒼白,卻擺了擺手,道:「無事,我的身體我知道,你找到黎州了嗎?」
中年人神情為難:「未曾……」
葉秦州冷笑:「他有本事這輩子別回來了!讓他死在外面好了,省的天天給我闖禍!」
中年人不敢說話,心裡發苦,見葉秦州怒氣沖沖,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中州雲家又有動作了。」
葉秦州皺眉:「他們又搞出什麼名堂了?」
中年人道:「外界有人懷疑麒麟子的死有蹊蹺,但他們一口咬定麒麟子就是在四藏山受傷閉關之後被人刺殺身亡的,現在懸賞那個刺客的賞金已經飆升三倍了。」
葉秦州嗤笑一聲:「他們當誰都看不出來嗎?」
中年人不解:「可那時他們家的麒麟子啊,他們為什麼……」
葉秦州面無表情:「約莫是覺得,有自己想法的刀不太好用吧,誰知道那刀磨得太利,他們自己反而被劃傷了。」
中年人:「那我們……」
葉秦州擺了擺手:「關我們什麼事。」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大嗓門的聲音:「哥!快開門啊哥!我回來了哥!」
中年人便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病弱的少爺騰地一下站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腿腳從沒這麼好使。
口口聲讓弟弟死在外面的葉秦州猛地拉開門,冷笑:「你還知道回……」
門外的聲音直接打斷了他:「哥哥哥!不好了!我闖禍了!」
葉秦州:「……」
他就知道,他不捅出點兒簍子不會回來。
他冷靜道:「說罷,你又幹了什麼?是毀了別人東西還是欠了別人錢。」
葉黎州撓了撓頭,笑道:「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
他道:「我就弄丟了兩個人罷了。」
葉秦州:「……」
他「彭」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18:43
第53章
葉秦州,葉家兄長,體弱多病,日常迎風咳血。
葉黎州,葉家么弟,健壯如牛,一拳三個他哥。
葉家這一代只有他們兄弟二人,正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葉家兄弟二人也是分工明確,兩人擰成了一股繩,在各自的不斷努力之下……葉家很穩定的走向了下坡路。
於是,葉家的日常就是這樣的。
平日裡,葉黎州日常負責修煉、找架打、打傷人或打壞東西、等他哥來撈人。
葉秦州日常負責咳血、喝藥、賺錢、賺的錢給他弟收拾爛攤子、撈他弟弟。
兄弟和睦。
其樂融融。
比如這次。
葉黎州在自家門口弄丟了客人,和江寂一行人無頭蒼蠅地找了一圈之後,猛然就想到了他那無所不能的哥。
他不由得想,平日裡他闖了禍,他哥都得來收拾爛攤子,撈人不說,還得賠錢,也怪不得他哥生氣,他每次都挨削。
但是這次不一樣啊!這次他只是弄丟了人,他哥只需要去撈兩個人就可以了,不用賠錢!
不用賠錢,那就沒多嚴重。
葉黎州這麼一想著,當即就理直氣壯地找他哥撈人。
他還將自己的這個想法和江寂等人說了一二。
江寂他們一聽,一時間大為震撼,只覺得葉黎州他哥能允許這個坑貨活到今天還沒有兄弟鬩牆、也沒有被坑死,那必然是有大氣量和大本事在身上的。
有這麼一個人能幫忙找,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一行人頓時風風火火的往葉家去。
於是,葉秦州在自家兄弟失聯了小半年之後,終於迎來了一個字面意義上丟了人的弟弟,和一群受害人家屬。
葉秦州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親弟弟,閉了閉眼,一字一句道:「你管這叫,沒闖大禍?」
葉黎州最基本的眼色還是會看的,一見他哥臉色不對,當即認錯道:「不不不!我闖了大禍!但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自己哥的臉色,試探道:「不是您說的,那什麼,合適的人做適合的事嘛,給我收拾爛攤子……咳!您不就是專業的嗎?」
葉秦州:「……」
他被自己親弟氣得呼吸急促,當即又咳了起來,一口血咳在了手帕上。
葉黎州大驚:「哥!」
葉秦州身邊的中年人也大驚:「大少爺!」
江寂一行人同樣大驚失色!
壞了!他們來這一趟,別沒找到師妹,還把人家親哥給氣死了。
他們剛這麼想著,身後就傳來了接二連三的笑聲。
眾人驚愕回頭,便見葉家的街坊四鄰紛紛從門縫裡窗戶裡探出頭來,看著葉家的門口邊嗑瓜子邊指指點點。
還有人振臂宣佈:「葉家小子又把葉家老大氣吐血了!」
眾人哄笑。
四周頓時充滿快活的空氣。
眾人一時間更是驚愕。
人都吐血了,這街坊四鄰居然都只顧著看笑話嗎?
他們剛這麼想著,就見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咪咪道:「後生不用擔心,葉家老大見天的被弟弟氣吐血,剛開始我們也擔心來著,誰知道葉家老大越吐越有勁了,不信啊,你就瞧好吧!」
老太太話音剛落,就見剛吐了一口血的葉秦州彷彿吐得不是人血而是雞血一般,一改方才見風倒的病弱樣,抬腳踹到了自家弟弟身上,力道之大,居然把葉黎州踹得後退了兩步。
他道:「你給我跪下!」
葉黎州就著退後的力道,十分熟練的跪倒了地上,動作一氣呵成。
「葉家小子又被他哥踹跪了!」街坊振臂宣佈。
眾人哄笑。
周圍再次充滿快活的空氣。
無量宗眾人:「……」
他們,還是見識少了。
葉秦州踹了弟弟一腳,氣順了,對江寂眾人點了點頭,道:「先讓這個混賬跪一跪,諸位請進,咱們細說。」
又對中年人說:「忠叔,上茶。」
江寂幾人面面相覷,齊齊裝作沒看到還跪著的葉黎州,跟著葉秦州走了進去。
葉秦州坐在院中石凳上,開口就問葉黎州「丟人」始末。
最擅長和人交流的諸袖組織了一下語言,從頭開始說。
葉秦州認真聽完,沉思片刻,開口就道:「那可能真有些麻煩了。」
眾人頓時一驚。
葉黎州也驚:「不就丟個人嗎?」
葉秦州冷笑:「你給我跪好!」
轉頭看向江寂等人,又恢復了貴公子的神情,道:「你們說通訊符聯繫不上那兩人,你們坐的飛舟又經過了四藏山……失蹤的那兩人很有可能掉進四藏山了。」
江寂等人對視一眼,問:「四藏山有什麼問題嗎?」
葉秦州苦笑:「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是……」
他道:「約莫半年前,四藏山突然出現了許多凶獸,那時中州派人圍剿過,誰知道圍剿到最後一天,一群顒鳥突然佔領了四藏山,那天,無論是人還是凶獸,大半都沒走出四藏山。」
江寂這個草根龍傲天還沒什麼反應,諸袖這個見多識廣的女主就先大驚失色了。
她失聲道:「顒鳥不是早就滅絕了嗎?」
郁椒椒懷裡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黑兔突然一動。
葉秦州只冷靜:「是,所以中州才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所幸那些顒鳥暫時也沒有出四藏山的意思,但是你們朋友既然掉進去了……」
葉秦州提聲道:「葉黎州。」
老老實實跪著的葉黎州猛然抬頭。
葉秦州冷靜道:「去中州最大的萬事堂,雇些敢闖四藏山的人手,咱們從四藏山八面尋上去。」
葉黎州二話不說,拍拍褲腿站起身,扛著大刀領命而去。
葉秦州也起身,袖中滑出兩柄蝴蝶雙刀握在蒼白的手中,道:「希望你們朋友撐得住。」
江寂很認真道:「我師妹撐得住。」
他篤定道:「她一定在等我們。」
萬事堂,中州最大的人才市場。
自從四藏山出事以來,萬事堂接到的最多的單子就是進山找人的。
於是等葉黎州來到萬事堂時,就面臨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肯接進四藏山單子的人,要麼死得差不多了,要麼……就是他們葉家根本請不起。
萬事堂的管事苦著臉道:「能進四藏山的都是不怕死的,您都要買人家的命了,還不許人家要價高一點嗎?」
葉黎州覺得很有道理。
要是平常人的話,這時候也該知難而退了。
因為葉秦州根本沒想過從萬事堂這種地方能找得到靠譜的人手,他就是想讓自己這個坑貨弟弟好好看看他究竟惹了多大麻煩。
但是葉黎州根本不是一般人。
於是他的重點就落在了「不怕死」三個字上。
不怕死的人……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出了萬事堂,轉身扎進了一個酒樓。
這個酒樓,是死了麼殺手集團在中州的據點,尋常人根本不知道。
但葉黎州不是一般人。
他一進去就拍了一個單子。
不出一刻鐘就有管事接待了他,問他要殺誰。
葉黎州認真道:「我不殺人。」
管事了然:「那客人準備讓誰生不如死。」
葉黎州:「也不是。」
管事:「?」
這個客人,有難度。
然後,他就聽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要求。
葉黎州:「我要你們進四藏山,救人。」
管事:「……」
他委婉提醒道:「客人,我們都是最專業的殺手。」
葉黎州也很認真:「我知道啊。」
他道:「那你們就拿出你們殺人的勁頭,去把人給老子救出來!」
管事:「……」
他現在只覺得眼前這人是來砸場子的,冷笑一聲,當即就想開口,叫人把他轟出去。
可是開口之前,他卻不由得猶豫了。
他想起了自從四藏山出事以來,死了麼呈直線下滑的訂單成交量。
如今好不容易來了訂單……
管事心中糾結掙扎,但是想到殺手們都快閒的出去擺攤賣茶了,當即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他毅然決然道:「行!你這一單,我做主,接了!」
葉黎州大喜,立刻就在單子上填寫起了目標信息。
姓名:宋南時、雲止風。
相貌……
修為……
他一行行的填,填到最後一項,突然頓住。
兩個人,按照刺殺的價格救人的話,是四千靈石。
他數了數自己身上的靈石。
不夠。
但是沒關係,死了麼殺人付款,分兩種方式。
一種是先付定金或全款,殺手殺人。
一種是殺手先殺人,拿著人頭取全款。
當然,若是後一種有人想賴賬的話,下一個人頭就是你的了。
葉黎州想了想,選擇了後一種付款方式。
他道:「等你們找到了人,直接找他們要錢!」
這叫到貨付款。
……
此時,宋南時還絲毫不知道自己還被人坑了一把。
她一邊仔細處理好那只顒鳥的屍體,一邊聽雲止風說他探查的結果。
「我們晚了。」
雲止風道:「我只找到了那姑娘留下來的儲物戒,她應當是一個人趕路經過這裡,沒有同伴,我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他把儲物戒遞給宋南時。
宋南時沉默接過,看了一眼儲物戒,從裡面摸出一封家書來。
宋南時沒看家書的內容。
但她隱約能猜測出來,這姑娘應當是接到了家書之後就匆匆忙忙要回家,趕路經過這裡,就此殞命。
她歎了口氣,道:「四藏山出了這種事情,中州就沒想過廣而告之,讓來往行人避開這裡嗎?」
雲止風眉目冷淡:「那群人的思量,正常人向來是難以捉摸的。」
宋南時便不再說話,又盯著那家書看了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道:「既然碰見了,就把那姑娘的屍骨收斂起來,連著家書送回家吧。」
雲止風眉目微微鬆動,看著她,低聲道:「好。」
兩人走出山洞,準備再去一趟那些顒鳥進食的小河邊。
這一路上,似乎比來時更靜了。
而等宋南時他們再次走到小河邊時,就明白這整座山為何突然更靜了起來。
只見那不過幾米寬的小河旁,密密麻麻十幾隻顒鳥聚在一起進食,它們爪下全都是那些顒鳥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凶獸,血氣染紅了整條河。
但這還不是最讓宋南時驚訝的,最讓宋南時驚訝的是,她在這些進食的顒鳥中,看到了方纔他們第一次在小河旁看到的那只顒鳥。
宋南時看了一會兒,冷不丁道:「這顒鳥進食那頭比它身體還大的天馬不過半個時辰,只這一會兒功夫,它就又餓了嗎?」
雲止風抿了抿唇,卻道:「它好像又大了些。」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有了些猜測。
這些顒鳥……是不是根本不會感覺到飽,它們不斷進食,只會讓它們不斷強大。
怪不得這麼大一座山裡,一隻走獸都看不到。
但若是這樣的話……
宋南時喃喃道:「麻煩了啊。」
宋南時不知道這些顒鳥為什麼只待在四藏山裡不出來。
但她不由得想,這些顒鳥食慾如此旺盛,無論是它們需要不斷進食變強還是因為它們的食量真就著這麼大,但等它們將這四藏山吃個一乾二淨的時候……它們真的還會待在四藏山等著餓死嗎?
離這四藏山最近的就是中州城。
滿城的凡人修士,在它們眼中,和滿山的走獸又有什麼區別?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不再多想,安靜地等待顒鳥進食完畢。
約莫一盞茶,它們飛快的進食完又離開,宋南時不由得想它們是不是又去尋找食物了。
宋南時就趁此機會走到小河旁,在還未澄淨的鮮紅血水中找了起來。
最終,是雲止風道:「是這個。」
他指了指被衝到河岸旁的一具人骨。
那人骨體架很小,是一個女孩。
雲止風道:「她身上的氣息,和家書上的很像。」
宋南時走過去,低聲道:「仙子,得罪了。」
隨即她燃起了一把離火,將那骨架直接燒成了骨灰,連同那封家書一起,放進了一個白玉盒裡。
做完這些,她正想繼續下山,突然,整座山林便響起了尖利的顒鳥鳴叫聲。
「余——」
但這聲音卻不像是宋南時最開始聽到的那種捕獵般的聲音。
反而像是……
宋南時突然抬起頭,便看到整個山林狂風大作,但這風卻不是衣華自然的風聲,而是無數顒鳥振翅引發的風聲。
雲止風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好像是顒鳥在呼喚同伴。」
但是什麼樣的顒鳥呼喚同伴,會這麼一呼百應呢?
不像是在呼喚同伴,反而像是在呼喚下屬。
宋南時看了兩眼,便道:「正好是個機會,我們走。」
兩個人便趁機過了河。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過河,宋南時便聽到了河對岸的樹林裡傳來的人聲。
「……這些畜生幹什麼啊?咱們差點兒就暴露了。」
這個時候聽到活人在這裡,宋南時可不覺得是個好兆頭。
宋南時當即就想把雲止風往隱秘處拉。
正好,雲止風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警惕著,都沒看彼此,拉扯之下就直接撞在了一起。
宋南時的腦袋直接磕在了雲止風胸膛。
她「嘶」一聲,有點疼,剛想抬頭,便覺得一隻大手直接按住了自己的腦袋。
身前的胸膛震動,熱氣蒸騰,雲止風壓低聲音:「先別動。」
宋南時一頓,第一反應:呀!這多不好意思啊。
然後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還禮貌性的掙扎了兩下。
雲止風壓低聲音:「他們往這邊走了,安靜。」
宋南時這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對方就算往這邊走了,他們也不用保持這麼個姿勢。
她只是下意識地停住了掙扎,一邊亂七八糟地想雲止風這心跳似乎有點兒快,體溫也偏高,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一邊豎著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但是很快她就沒空想雲止風如何了。
因為她從那兩個人口中聽到了他們的名字。
「……宋南時,雲止風,是這兩個人嗎?」
宋南時當即抬起頭,雲止風低下頭,兩人對視一眼。
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探出了頭。
那兩人正好從他們不遠處經過,卻沒發現他們。
於是宋南時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二人身上,死了麼殺手的標誌。
宋南時當即震驚地看向了雲止風:你?
雲止風也很震驚:我?
兩個人都驚了,萬萬沒想到殺手都能敬業到這種程度,直接追殺進了四藏山。
他們還在說話。
殺手甲:「這次目標是兩個人。」
宋南時睜大眼睛:還有我?
殺手乙:「嗯,但是不好做,還得追到這四藏山來,幸好咱們兩個都擅長隱匿氣息。」
宋南時磨牙,好啊,還是有備而來!
殺手甲感歎:「好久沒碰到要活人的客人了。」
宋南時冷笑,當即就想出去讓他們看看誰是活人誰是死人。
雲止風連忙拉人,傳音入密:算了算了,真打起來驚動那些顒鳥就不好了,那些顒鳥正聚集在一起,真驚動起來,得不償失!
宋南時勉強壓下來,冷笑著聽他們對話。
便聽殺手乙笑道;「你說這次奇不奇,不止是要活人,據說這次的客人選擇的是先做任務後付款,但這次的後付款還和以前的後付款不一樣,讓咱們找任務對像要!」
兩個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宋南時當即大怒!
好啊!買殺手暗殺我們也就算了!暗殺的錢還讓殺手從我們身上扒!你欺人太甚!
這次連雲止風都面無表情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個意思。
冷靜它個鬼吧!
不知道究竟是誰下的這見鬼的追殺令,簡直欺人太甚!奇恥大辱!
宋南時決定與下追殺令的人不共戴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19:10
第54章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鳳有虛頸,犯者必亡。
此時的宋南時便覺得,自己就是那被觸了逆鱗的龍。
她將自己的感受和憤怒告訴雲止風的時候,雲止風的神情相當精彩。
誠然,買‘兇殺人,錢還讓受害者出,雲止風也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聽到那兩個殺手要他們命的時候都還能穩得住的宋南時一聽到要錢就炸了,這件事怎麼想怎麼離譜。
雲止風一時間竟分不清究竟是那搞出「到貨付款」的人更離譜,還是字面意義上要錢不要命的宋南時更離譜。
此時此刻,雲止風甚至不合時宜的想,宋南時和那到貨付款的奇葩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當然,現在的共同語言可能一不留神就變成了不共戴天。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明顯要炸的宋南時,傳音問道:「所以,你想如何?」
在一群顒鳥的領地遇見殺手,方纔還秉持著保守策略的宋南時一下子就激進了起來。
她道:「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此乃多事之地,我們不能兩面受敵。」
雲止風面無表情:「說人話。」
宋南時語速飛快:「我們先把這兩個狗比弄死吧!」
雲止風:「……」
他就知道。
他也沒反駁,只道:「你可想好了,現在動手的話,一定會驚動顒鳥,我們想再偷偷出山就不可能了。」
宋南時冷笑:「那也總好過在這山裡躲顒鳥的時候還得躲兩個殺手,現在就動手!」
雲止風只道:「好。」
絲毫沒去考慮驚動顒鳥之後會有多危險。
……當然,也沒有考慮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這兩個殺手是進來救人的。
啊?雇兩個死了麼職業殺手去救人?那僱主腦闊子有問題吧!
不像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主意。
動手之前,宋南時甚至還再次宣佈道:「我和那下追殺令的人不共戴天!」
正在滿山遊蕩著找人葉黎州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都快入夏了,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居然覺得有點兒冷。
而此時,宋南時也正光明正大的從暗處走出來。
正好出現在兩個殺手的視線範圍之內。
兩個殺手直接愣住。
宋南時便在兩個殺手呆愣的視線之中微笑道:「你們是在找我嗎?」
兩個殺手先是一愣,隨即就是大喜。
接這個任務之前,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和顒鳥血戰一場,九死一生還不一定能找得到人的準備了,誰成想,此行居然這般順利,剛進山沒多久,還沒碰到顒鳥就先碰到了人!
這錢未免也太好掙了吧!
兩個殺手因為慣常殺人,身上的氣質都十分凶悍險惡。這樣的氣質震懾暗殺對象十分有用,但是救人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幸而他們都是專業級別的,十分擅長隨機應變。
他們在來之前已經商量好了,救人和殺人肯定不一樣,收了錢就要表現出專業的態度,等找到任務對象之後,他們一定要拿出最和善的態度來,必要讓客人感受到春風化雨的溫柔。
為此,他們來的一路上都在對著彼此練習好人技能之「溫柔的微笑」,險些沒把對方噁心死。
於是此時此刻,兩人大喜之下還沒忘了展示專業態度,齊齊衝著宋南時露出了一個「核善」的微笑。
險惡的氣質撲面而來。
其中一人還「溫柔」道:「老子們找的就是你呢。」
宋南時:「……」
別以為你們加了一個「呢」,別人就看不出你們險惡的用心。
宋南時確定了,這兩個人就是來者不善!
他們甚至還使出了精神攻擊,想把自己噁心死。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兩人「核善」的微笑,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她深吸一口氣,佯裝不知道他們就是殺手的樣子,故意問道:「你們找我們做什麼?是要救我們出去嗎?」
兩個氣質十分險惡的殺手眼前一亮,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目的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當即就覺得自己的偽裝和表現果然專業,這不一看就像個救人的好人了嘛!
兩人當即點頭:「啊對對對對!」
宋南時:「……」
知道你們接到的單子是要把他們活捉回去,但是這兩個人就不覺得自己這個藉口太敷衍了嗎?
救人?
他們但凡照照鏡子呢?
宋南時心中冷笑,面上還是裝出十分驚喜的表情,一邊誇張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正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一邊給雲止風使了個眼色,讓他跟著自己。
雲止風:「……」
他覺得兩邊的表演都挺辣眼睛的。
就這麼,兩方人各懷心思,一邊帶著虛假的和善,一邊帶著虛假的感動,還都覺得自己腦補的就是真相了。
他們大踏步走向對方,全都是一副遇到親人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生死之交。
兩方人慢慢走近、走近、面對面。
到了此時,兩個殺手都以為自己這次任務妥了。
他們正想說什麼,就見面前的女修面色突然一變,拿起一個命盤就往他頭上掄。
她還道:「雲止風!動手!」
於是,等另一個殺手察覺不對想幫忙的時候,就被雲止風一劍柄敲的暈頭轉向。
兩方都不想驚動顒鳥,有意識的縮小了戰鬥範圍,沒弄出太大動靜,就這麼纏鬥了起來。
兩個殺手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說變臉就變臉,還在掙扎:「我們真的是來救你們的!」
宋南時冷笑:「我信你個鬼!哪個蠢貨會雇殺手救人!」
殺手百口莫辯:「我特麼……」
然後就被雲止風一劍制服,直接昏了過去。
另一個殺手也很快步了自己同僚的後塵。
全程不過是片刻之間。
但是那殺手最後時刻為了自救還是弄出了很大的動靜,宋南時剛把這兩個人裝進儲物戒,遠處就傳來了顒鳥的叫聲。
雲止風當即拎起她,低聲道:「走!」
兩人轉身隱入山林之中,想要擺脫飛在半空中的顒鳥。
可是這次顒鳥的數量明顯比之前的多得多。
宋南時用巽風隔絕兩人的氣息,想要故技重施,卻發現這次的辦法明顯不好用了,他們無論如何擺脫,半空中總會有顒鳥劃過的聲音。
宋南時覺得不對勁。
她奔逃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似乎在認真聽什麼。
雲止風沒打擾她,也沒多問什麼,只將長劍揮出站在她身邊,就像一個沉默的守護神。
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一隻顒鳥就突然從半空中衝了下來,逕直衝向宋南時。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再不隱藏氣息和靈力,化神期的一劍,直接削下了那體型還沒多大的顒鳥的頭顱。
但是這裡的動靜和血腥氣肯定會吸引更多顒鳥,雲止風正想著要不要背起宋南時跑,便見一直閉著眼睛的宋南時突然睜開了眼睛。
然後她冷不丁道:「哨聲。」
雲止風一頓:「什麼?」
宋南時:「剛剛那只顒鳥衝下來的時候,我聽到了哨聲。」
雲止風皺眉:「哨聲,這裡有其他人?不對!你是說……」
宋南時:「我覺得,是那哨聲在告訴這些顒鳥,我們在哪兒。」
雲止風驚疑不定:「你的意思是……這些顒鳥,背後有人在控制?」
顒鳥之間的交流只靠鳴叫,顒鳥哪怕長得再怎麼像人,也不會使用人類做的哨子的。
能使用哨子的只有人。
但是如果這些顒鳥突然出現的背後不是什麼滅絕上古生物復活的天災,而是人禍的話……
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啊。
雲止風心念急轉,越想臉色就越難看。
但他的動作卻沒停,在下一波顒鳥找到他們之前,撈起宋南時橫抱在懷中,又一腳把沒頭蒼蠅似的驢兄踹進儲物戒,轉頭就走。
他一邊在山林之間飛奔,一邊問道:「就算是有人控制,那人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位置的?」
宋南時只問:「顒鳥靠氣息找人,那人會靠什麼找另一個人?」
兩人對視一眼。
他們異口同聲道:「神識!」
宋南時當即道:「快,封鎖識海,屏蔽神識!」
兩個人立刻齊齊封鎖了識海。
而這次他們果然沒有猜錯。
在封鎖了識海之後,他們再甩了那些顒鳥幾次,就再也沒有顒鳥追上來了。
可雲止風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面色沉沉。
宋南時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封閉識海,擺脫了那些顒鳥,那就證明宋南時的猜測正確。
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在依靠神識掃視整座山,並且用哨聲指揮顒鳥,想置他們於死地。
沉默了一會兒,宋南時冷靜道:「剛掉進山裡,我們沒有封閉識海也還是躲開了顒鳥,那時那人應該是不在的。顒鳥突然開始對我們窮追不捨是在哨聲之後,哨聲是在顒鳥聚集之後,所以這些顒鳥突然開始聚集,是因為那吹哨人來了吧。」
宋南時心裡有了些猜測。
若是顒鳥的背後真的有人在控制,但這人又不常來這裡的話,他今日突然出現,正好又碰到宋南時他們弄出了動靜被他發現,他必然是想要殺人滅口的。
也算因禍得福了。
沒有那哨聲窮追不捨,宋南時也未必能發現,這些顒鳥背後居然還有一個吹哨子的。
這樣的因禍得福,宋南時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
可還沒等宋南時複雜一會兒,她耳朵突然一動。
然後她道:「不對,還有哨聲。」
雲止風凝眉:「可是沒有顒鳥追過來了。」
沒有顒鳥追過來,哨聲又沒消失……
宋南時一驚:「壞了!這山裡還有人!」
她知道雲止風速度比她快,二話不說,當即跳到了雲止風背上,拍著他的肩膀道:「往顒鳥最多的地方找!能救人就救人!」
雲止風沒有絲毫異議,背起宋南時朝著顒鳥的聲音最大的方向飛奔而去。
沒一會兒,他們就迎面撞上了背後跟著一大群顒鳥的葉黎州江寂等人。
真的是一大群。
宋南時看得頭皮發麻,江寂他們看到宋南時,也麻。
兩方人當即對著嘶吼了起來。
宋南時撕心裂肺:「關閉識海!快關閉識海!」
江寂嘶吼:「師妹快躲開!躲開!」
這時他們已經跑到眼前了,眼見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顒鳥,雲止風背著宋南時被迫轉頭加入了奔逃大軍。
宋南時火急火燎:「我讓你們關閉識海啊!快關閉識海!不關閉識海你們跑個得兒!」
但是顒鳥的鳴叫聲中,誰也聽不到誰在說什麼。
諸袖:「你!說!什麼!」
宋南時快瘋了,撕心裂肺:「我讓你們關閉識海!」
葉黎州也撕心裂肺:「宋南時我們來救你了啊啊啊啊!」
宋南時:「……」
救你妹!誰救誰!你告訴我這情況誰救誰!
宋南時徹底麻了,甚至有一種顒鳥咬死這貨也活該的衝動。
她幾乎想和這群人一起擺爛算了。
然而就在此時,雲止風和一個陌生的聲音一齊傳入了眾人耳中。
「關閉識海。」
「她讓你們關閉識海。」
清晰的就像在耳邊說話。
雲止風的聲音宋南時認得,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陌生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看到了一個被葉黎州背在背上的蒼白青年。
她來不及想青年是誰,就被葉黎州恍然大悟的聲音打斷。
「原來是關閉識海,你早說!」
宋南時:「……」
她遲早要弄死這玩意。
交流通暢了,一切就順利的多了。
所有人關閉識海之後,他們倒是費了些功夫才甩掉那些密密麻麻的顒鳥,但是幸而沒有顒鳥再追上來了。
半個時辰之中,眾人氣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個山洞裡。
那蒼白青年更是一疊聲地咳了起來,彷彿要把肺咳出來。
葉黎州驚慌:「哥!哥你別嚇我啊!」
原來是葉黎州他哥。
這兄弟倆可真不一樣。
宋南時身心俱疲,拍了拍雲止風的肩膀讓他放自己下來,這才問道:「你們怎麼也進山了?」
葉黎州一邊照顧他哥一邊道:「我們來救你們出去!」
宋南時:「……」
誰救誰?你告訴我,誰救誰?
幸好,除了葉黎州這個沒譜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意識到這個情況似乎有些顛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但宋南時問完之後就後悔了。
她想,她以前獨來獨往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他們是冒著極大風險來救她的,她怎麼能……
於是她抿了抿唇,想說點什麼補救補救。
但是有那麼一些人,就活該不配被人補救。
只見葉黎州絲毫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般,耿直道:「對啊!我為了救你,還特意請了外援呢!宋南時,我夠兄弟吧!」
宋南時:「……」
雲止風:「……」
但是,外援?
宋南時心中突然有了種不妙的預感,連忙道:「等等,你說外援……」
葉黎州:「我花錢請了人進山救你們,咦?對了,我請的人呢?雖說是分頭上的山,但山裡這麼大動靜,他們怎麼還不出現?壞了!該不會是死在山裡了吧!」
葉黎州眉頭一皺。
宋南時:「……」
她嘴巴子抖了抖,突然道:「你說的外援……」
她從儲物戒抖出兩個人:「是不是這兩個?」
葉黎州一見,先是一喜,然後疑惑:「咦?他們已經找到你了?不對啊!他們怎麼在你儲物戒裡?」
宋南時:「……」
她捂著腦袋,扶住了雲止風。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察覺了不對。
江寂沉吟:「這個外援……」
諸袖皺眉:「我怎麼覺得……」
郁椒椒驚呼:「這不是死了麼殺手標誌嗎?」
葉秦州手一抖,深吸一口氣:「葉黎州,我讓你去找靠得住的人手,你給我找到了殺手組織?」
葉黎州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這不,也是人手嗎?給錢就靠得住,你們都怎麼了?」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
半個時辰之前她:傻逼才會請殺手救人!信的人都是傻逼!
半個時辰之後的她:傻逼就在我身邊。
但是她現在也不想糾結誰是傻逼了,她想起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她顫抖著問葉黎州:「葉黎州,剛剛這兩個殺手說,他們的僱主選擇的付款方式是,到貨付款。」
葉黎州:「……」
事關靈石,他這次真的心虛了起來。
他弱弱道:「我這不是錢不夠嘛……」
只這一句話,壓力就來到了宋南時這邊。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選擇禍水東引。
她頓時看向葉黎州他哥:「這位道友,您看……」
葉秦州眸光一閃。
他開口,當即道:「這件事,是黎州做得不對!」
宋南時頓時鬆了口氣,心想,還好葉黎州還有個明事理的哥。
他明事理的哥也道:「他做錯了事,錢財方面……」
宋南時聽得雙眼亮晶晶。
對!快說!錢財方面這麼著!
葉秦州喘了口氣:「錢財方面……」
他突然頓住,蒼白的臉一時間變得殷紅,隨即一疊聲地咳了起來,一手抓住帕子摀住嘴,神情痛苦。
宋南時:「??」
碰瓷?
然後就見葉黎州他哥一口血吐在了帕子上。
葉黎州大驚,天崩地裂一般:「哥!你別嚇我啊哥!」
宋南時:「!!」
宋南時:「??」
你你你!
這這這!
葉秦州用力抓住自己弟弟的手,臉色帶著不正常的殷紅,嘴唇染著血色,帕子一團血跡。
怎一個慘字了得。
他卻神情鄭重道:「在下雖然身體不爭氣,但是舍弟犯的錯,在下哪怕賠上這條命,也一定會把錢還清!」
此情此景,江寂他們都有些不忍了,紛紛看向宋南時。
於是壓力又到了宋南時這邊。
宋南時:「……」
她明白了。
這是個高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19:36
第55章
什麼叫以退為進。
什麼叫欲拒還迎。
什麼叫示之以弱。
看著眼前眉宇間病弱且堅毅的葉大哥,宋南時心中只有四個字。
棋逢對手。
宋南時聽葉黎州說起過家中的情況,知道他家裡就只有這麼一個身體不太好的大哥。
從前她還想著,這兄弟兩個沒有長輩照拂還能長這麼大,不太容易。
而今看來,這位大哥敢把這麼個能闖禍的弟弟放出去撒歡還沒把家裡搞破產,果然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有點東西的病弱大哥見她不語,開口低低的歎了口氣,想要說話。
可他這口氣還沒歎完,就見宋南時突然一聲長歎。
而且歎的比他還百轉千回,比他還蕩氣迴腸。
「唉!」
葉黎州:「……」
有點給他整不會了。
其他人被她這超大聲的歎氣嚇了一跳,紛紛看了過來。
諸袖擔憂:「師妹,你怎麼了?」
宋南時搖頭,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神情卻欲言又止:「無事。」
見狀,諸袖頓時覺得是有事了,而且這事還大發了。
她當即道:「師妹,有什麼話你還不能和我們說嗎?」
宋南時沉默半晌,緊抿嘴唇,不欲多言。
但她越不說,眾人便越是焦急,不由得開始腦補師妹/師姐不過是離開他們一天,究竟是碰到了什麼。
江寂甚至加重了語氣:「師妹,你還不信任我們嗎?」
宋南時彷彿是終於被這句話說動了,張了張嘴,最終卻只道:「沒什麼,我只是以為這次要見不到你們了,如今能再次重逢,一時感慨罷了。」
見不到他們?這句話就嚴重了。
眾人紛紛開始猜測師妹是遇到了什麼能讓她覺得再也見不到他們的意外,越猜測就越覺得,這次師妹真的是吃了大苦。
宋南時卻不再多說,只看著病弱大哥,真誠道:「生死之間走一遭,在下這才覺得從前執念的種種皆為身外之物,再多的金錢也不過是夢幻泡影,生不帶來其死不帶去。我能活著見到你們已是大幸,不敢再奢求其他的,令弟雖然意外將我遺落在了四藏山,但我走這一遭能看破從前執念,也不算是壞事。」
她神情十足的唏噓,一副看破紅塵大徹大悟的姿態。
說著,她頓了頓,一副怕葉秦州責怪自己弟弟的模樣,又補充道:「我沒有怪令弟的意思,你別誤會。」
葉秦州:「……」
這下直接精準「誤會」。
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他久違的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這姑娘,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而江寂他們見宋南時一副當場就要出家當和尚的大徹大悟樣,當即就急了!
都說出「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這種話了,那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這可是宋南時啊!
江寂他們登時就看向了始作俑者葉黎州,眼神中充滿了譴責。
葉黎州:「……」
葉秦州也跟著歎了口氣,道:「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教好他……」
說著,他又用帕子摀住了嘴,神情痛苦。
可這次還沒等他咳出來,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雲止風就突然悶哼一聲,摀住了胸口,神情痛苦。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一縷鮮血從雲止風嘴角流下。
眾人登時驚了!
病弱的葉秦州吐血,眾人只覺得憐惜不忍,可一向表現的強大的雲止風吐血……
江寂的第一反應就是雲止風是不是要死了。
別說江寂,演的正起勁的宋南時都驚了。
她還以為雲止風真怎麼了,當即走過去握住雲止風的手腕要給他把脈:「雲止風!你怎麼了!」
雲止風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捏了捏。
宋南時:「……」
她登時就明白了。
好傢伙,原來你也在演!
這時,江寂也不由得問道:「雲止風,你還好嗎?」
雲止風看他一眼,淡淡道:「無事。」
江寂不由得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鬆完,便聽雲止風淡聲道:「不過是區區致命傷罷了。」
江寂:「……」
眾人:「……」
他們譴責的目光登時又落在了葉黎州身上。
看你幹的好事!
葉黎州:「??」
你們神仙鬥法,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但是無人在意葉黎州,宋南時當即又和葉秦州開始了新一輪的表演,向眾人展示了什麼叫做綠茶的頂級拉扯。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
茶的眾人一愣一愣的。
然而還沒等他們茶出個勝負來,就見被他們放在地上的兩個殺手突然呻吟了一聲,眼看著是要醒。
茶的熱火朝天的兩個人登時閉上了嘴,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這一刻,兩個人從對方眼裡看到的同樣的意思。
不如我們……
要不然就……
沒人知道他們這一眼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決定。
但是收回視線時,方纔還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就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眾人到這時還懵著。
而此時兩個殺手已經前後醒來了。
其中一殺手先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喃喃道:「我這是……」
隨即,他就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經歷。
然而還沒等他警惕,就見把自己敲暈的始作俑者宋南時出現在了他面前。
她神情擔憂且關切:「你醒了。」
殺手大驚:「你你你!」
是你敲的我悶棍!
然而宋南時卻笑道:「對,就是我。」
殺手見她還敢如此囂張,大怒。
隨即就聽宋南時道:「是我救得你,你不用太激動。」
殺手:「??」
殺手:「??」
你在說什麼屁話!
他大怒:「明明是你對我們動的手!我們都看見了!」
宋南時驚訝:「可是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們兩個正被兩隻顒鳥圍著啊,我們千鈞一髮才救你出來的,怎麼能說是我們動的手,不信你問他們!」
眼睜睜看著宋南時黑白顛倒的眾人:「……」
只有雲止風面不改色道:「正是。」
一旁的葉秦州咳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補充:「當時我們剛找到宋姑娘不久,正準備回去就遇見了你們,我們都可以作證。」
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殺手還是不信:「我又不是傻子!」
葉秦州便一副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模樣,道:「對了,這裡的顒鳥是可以變化成人類迷惑獵物的,我們看到你們時你們正被兩隻顒鳥圍著,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看到的所謂的對你們動手人,其實是顒鳥變得。」
這一番解釋有理有據。
兩個殺手也不由得將信將疑了起來。
宋南時和他一唱一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葉秦州:「應該就是如此了。」
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殺手頓時更猶豫。
他道:「可是我們是被你們請過來找人的……」
葉秦州一拍腦袋,登時一副想到什麼的模樣:「請你們來救人,最後反而被我們給救了,還真是……」
殺手的思路登時轉移到任務上,「那我們的任務……」
葉秦州石破驚天:「你們死了麼救人的價格是兩個人四千靈石,而今你們任務沒做成,反而被我們給救了,但鑒於你們畢竟是為了做任務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們就打個折,收你兩千靈石。」
他當場反客為主。
兩殺手萬萬沒想到做個任務還賠了兩千靈石,大驚:「怎可如此!」
然而還沒等他們說完,宋南時在背後邦邦兩棍,又把人給敲暈了。
她還道:「等他們再醒時,就說他們受刺激過度又暈了過去,趁他們還暈乎再忽悠他們一輪,他們估計就能信八成了。」
葉秦州也收起的原來的神色,頗為遺憾道:「就是不知道那兩千靈石他們肯不肯給,要是再給我兩天,我應該能忽悠過來,可惜,夜長夢多。」
宋南時:「差不多得了差不多得了。」
她收拾收拾又把人裝回了儲物戒。
轉頭,就看到表情都麻了的眾人。
宋南時:「……」
她咳了一聲,低調道:「情況特殊,情況特殊。」
眾人全程看得一愣一愣的,至今沒回過神。
只有葉黎州小心翼翼地問:「宋南時,你和我哥真的是第一次認識嗎?怎麼……」
話沒說完,他就「嗷」了一聲,大怒道:「雲止風!你踩我做什麼!」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腳:「腳滑。」
葉秦州一把揪過自己沒眼色的蠢弟弟,「行了,這件事暫時解決,你以後再做什麼長點兒腦子!」
說著,他還遺憾道:「可惜現在時間不夠,要不然那兩千靈石……」
他話說一半,見眾人詭異地看著他,登時頓住,拿起沾滿鮮血的帕子摀住嘴輕咳了兩聲,虛弱道:「不好意思,略費了些口舌身體就受不住了。」
眾人:「……」
你看我們還信嗎?
但是不管他們信不信,圍觀了這一番八百個心眼子的操作之後,眾人只能心情複雜地再次啟程。
然而他們剛從山洞裡出來,一隻顒鳥當即就從半空中衝了下來,直衝向走在最前面的宋南時。
宋南時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被人猛地一拉,下一刻,一道劍光閃過,那衝過來的顒鳥連鳴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頭顱便落在了地上。
剛出來就來了這麼有驚無險的一出,宋南時定了定神,這才四下看去。
這一看她就覺得不妙。
整座山都是哨聲夾雜著顒鳥的鳴叫。
半空中時不時劃過翅膀的影子。
彷彿整座山的顒鳥都出動了一般。
宋南時當即就明白了過來。
那個吹哨人,怕不是想殺人滅口了。
巽風隔絕了他們的氣息和靈力,識海關閉隔絕了吹哨人神識的掃視,他急著將他們殺人滅口,只能不管不顧的出動所有顒鳥,靠著顒鳥的眼睛搜尋他們的蹤跡。
那他們一大群目標,此時想要再悄無聲息的出去,怕是不可能了。
江寂神情驚疑不定:「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說話之間,遠處的其他顒鳥嗅到了這邊的血腥氣,當即朝這邊衝了過來。
眾人頓時警戒了起來。
宋南時一時間心念急轉。
她意識到,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顒鳥的領地是天空,他們只要仗著山林茂密像之前一樣甩開這些顒鳥躲進隱秘處,他們不出來,顒鳥就拿他們沒辦法。
然後呢?和那不知道是何目的的吹哨人比拚耐心?
第二就是……
宋南時直接拿出了命盤:「闖。」
宋南時不信真有人會靠一隻哨子就能控制所有顒鳥,想要讓這般強大的顒鳥唯命是從,必然要付出代價。
那麼,這吹哨人不惜代價也要調動所有顒鳥追殺他們,必然是要他們死的。
那他們耗的就不是吹哨人的耐心,而是自己的命。
倒不如趁著那吹哨人剛開始動作,先下手為強。
江寂這時還沒反應過來:「闖什麼?」
宋南時開始起卦:「當然是闖出去。」
江寂一驚。
宋南時說著還遺憾道:「我還想去看一眼那吹哨子的人是何許人也,今天怕是不能了。」
她嘴上這麼說著,手中卻毫不停息。
然後道:「西南方,雲止風,你來開路。」
雲止風連問都沒問,當即走到了前面。
宋南時又道:「江寂,你墊後。」
江寂有心想問問,但是見雲止風都沒問,他一問反而顯得自己這個親師兄和師妹不親厚一般,硬是憋住了沒問。
罷了,不就是硬闖嘛!他江寂又不是沒闖過!
於是,宋南時就這麼三言兩語間,決定強闖。
沒有任何人發出異議。
柳老頭都忍不住從玉珮裡冒出頭來,不由得道:「這個女娃,還真是……」
話音遺落在了顒鳥的鳴叫和劍鋒劃過血肉的廝殺聲中。
宋南時站在最中間,眼看著面前血肉飛濺,卻無比的冷靜。
她無比清楚,他們是要闖,不是要莽。
現如今他們的優勢劣勢都很明顯。
他們是獵物,那吹哨人就是獵人,這滿山的顒鳥都是獵犬。
但是相應的,氣息被巽風隔絕,獵犬就沒有鼻子,神識封禁,獵人就沒有眼睛。
他們現在就像是和瞎子玩捉迷藏,只要他們能在發現他們的顒鳥把信息傳出去之前趕盡殺絕,那麼瞎子就永遠都不會有眼睛。
那他們要做的就是快。
快速的移動、快速地斬下每一雙發現他們的眼睛、快速地在下一雙眼睛到來之前轉移。
不是沒有機會的。
宋南時這麼想著,迅速的就著命盤掐算,盡力讓他們躲開不容易對付的顒鳥群。
雲止風在前方開路,勢如破竹,江寂掃尾掃的十分乾淨,而讓宋南時最驚喜的是,哪怕是病秧子一般的葉秦州,一雙蝴蝶雙刀也異常鋒利。
似乎一切都在越來越好,勝利就在前方。
但是宋南時卻知道,他們想要出去,不可能不和大群的與顒鳥相遇。
因為……
宋南時頓住腳步,看向不遠處那條不深的小河。
這是顒鳥的進食地。
宋南時在這山中四處遊蕩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小河似乎圍繞了整座山轉了一圈,那也就是說,無論他們從哪裡下山,都得過這條河。
整座山的顒鳥出動,相應的,作為進食地的小河旁到處都是顒鳥。
比如此時。
宋南時看著小河旁少說幾十隻的顒鳥,深吸了一口氣,明白對於他們來說,真正強闖的時候到了。
宋南時低聲道:「闖!」
雲止風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劍揮了過去。
和劍光一起出現的是小河上突然燃起的沖天大火。
顒鳥受驚,發出尖利的鳴叫。
宋南時知道,這鳴叫聲一出,只要他們沒有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些顒鳥轉移,面臨的就會是源源不斷的包圍。
但是短時間內解決幾十隻顒鳥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看他們這次能不能闖出去。
幾人頓時猶如一把尖刀,鋒利的撕進了顒鳥群中。
「離為火。」
「巽為風。」
風帶著火勢,席捲了整個河流,將所有顒鳥包裹在其中。
刀光、劍光。
雲止風他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動作已然很快了,但是當宋南時抬起頭看到遠處聽到鳴叫不斷飛來的顒鳥時,就知道今天免不了苦戰了。
獵人有了眼睛。
那他們只能做最兇猛的獵物。
此時此刻,中州城中的人抬頭看,便只能看到四藏山沖天的火光,和那被他們列為禁地的四藏山一聲又一聲嘶鳴慘叫。
而宋南時他們則已經陷入了苦戰。
顒鳥,源源不斷、密密麻麻的顒鳥,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那只平日裡隱形人似的黑兔已經變成了巨大的犼兔擋在了實力最弱的郁椒椒身前,但是妖族太子此刻的實力也抵擋不住不臣服於妖族的凶獸。
甚至連雲止風身上都添上了傷,更別說其他人。
宋南時的靈力在卜算和戰鬥中飛速消耗。
但她絲毫不敢懈怠,她在尋找破局的辦法。
必須要找到一個破綻,否則的話,他們只能被這群顒鳥拖進苦戰的深淵,最後哪怕是勝了,怕也只是參勝。
宋南時精神高度集中,險些沒看到一隻偷襲的顒鳥,直到被雲止風拉了一把:「躲開!」
宋南時一個踉蹌。
但這時候她甚至來不及道聲謝,因為她突然看到了雲止風手上那只能裝活物的儲物戒。
那只儲物戒裡都有什麼?
兩個殺手。
但那兩個殺手放出來也只是送菜。
那除此之外就是……
宋南時突然道:「雲止風!把驢兄放出來!」
雲止風聽從宋南時的命令幾乎成了本能,聞言二話不說,放出了儲物戒裡的驢兄。
驢兄睡得正好,一下子直接落在了戰場上,見狀大驚。
宋南時都沒給它思考的時間,直接撲了上去:「快想辦法!」
江寂見狀險些以為自己師妹瘋了。
一頭驢……
可宋南時卻瞇起眼睛飛快道:「我知道你肯定有點兒能耐,你既然都能在顒鳥的迷惑下比我先清醒,那就告訴我,你還有什麼能耐!」
於是驢兄也覺得宋南時瘋了。
它不過一頭驢,它能有什麼能耐!
而正在此時,一隻顒鳥突然衝了過來,宋南時卻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生死之間,驢兄猛然尖叫出聲。
可是這次卻不是那嘶啞的驢叫。
宋南時恍惚間似聽到了悠長的鹿鳴。
四周瘋狂攻擊的顒鳥突然頓了一瞬。
只這麼一瞬。
宋南時立時大聲道:「走!」
離火瞬間凝成一個屏障,宋南時再無顧忌,扔起命盤拽著驢兄爬了上去。
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御劍跟上。
只不過一瞬。
他們逃出生天。
宋南時回頭看到被離火擋住的顒鳥,突然哈哈大笑。
她道:「驢兄,幹得漂亮。」
驢兄滿臉的迷茫。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雲止風跳上宋南時的命盤,欲言又止:「這頭驢……」
宋南時:「請對你的救命恩人尊重一些。」
雲止風頓了頓。
然後他道:「這位驢?」
宋南時:「……」
好的,很尊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0:03
第56章
宋南時帶著「這位驢」一口氣飛過了兩座山,等完全聽不到那些顒鳥的叫聲了,他們這才停了下來。
宋南時下了命盤,鬆了口氣:「呼。」
驢兄暈乎乎地跟著下了命盤,也鬆了口氣;「呃——」
然後便見眾人聞聲轉頭,齊刷刷地盯著它,視線齊齊落在了它的驢嘴上。
驢兄:「!」
它一驚,叫到了一半的聲音直接卡殼,險些沒一口氣把自己噎死。
兩撥人大眼瞪驢眼。
宋南時還目光灼灼地催促道:「繼續叫啊,別聽。」
眾人頓時想起方纔那讓所有顒鳥都停頓了一瞬、幫助他們擺脫追擊的鳴叫聲,頓時連連點頭,紛紛道:「對!別停!別停!」
他們還齊刷刷地往後退了兩步,給驢兄發揮的空間。
葉秦州甚至還面色嚴肅地掏出了一塊壓箱底的留影石,一番操作之後,禮貌性地沖驢兄點了點頭,道:「你可以叫了。」
思忖到宋南時方纔的「尊重」一說,改口道:「您可以叫了。」
驢兄:「……」
給它整不會了。
它或許不是驢,但這群人八成也不是人吧。
否則怎麼就能狗的這麼天衣無縫,這麼爐火純青?
它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
這群人圍著一頭驢極盡不當人之能事,唯一覺得自己約莫還是個人的雲止風不由得出面說了兩句。
「你們這麼圍著一頭驢……」
宋南時的視線「刷」地一下就看了過來。
其他人也紛紛報以不贊同的目光。
雲止風:「……」
他頓了頓,面無表情地改口:「你們這麼圍著一位驢……」
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沉默良久,往後一退,直接擺爛:「挺好,不錯,繼續。」
宋南時還催促道:「叫吧,現在可以叫了。」
驢兄:「……」
它差點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叫的了。
好半晌,它才憋出一個小心翼翼的叫聲:「啊呃?」
平平無奇一驢叫。
和方纔那只一聲就令所有顒鳥都頓了一瞬的叫聲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關。
宋南時登時大失所望。
葉秦州也不由得收回了留影石。
他看了看尚且摸不著頭腦的驢兄,又看了看目光灼灼的眾人,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留影石,提議道:「這樣吧,諸位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傷,便先在這裡修整片刻,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再回去。」
眾人思忖片刻,紛紛同意。
其實修整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因為那頭驢。
能僅憑一個叫聲就擊退成百上千隻顒鳥,怎麼可能是一隻普普通的驢。
它若還只是一頭驢也就罷了,知道它身份必然沒這麼簡單,還是多觀察觀察為上,省的貿然帶進城出了什麼意外。
於是眾人紛紛休息的休息,療傷的療傷,只不過明裡暗裡總是看向驢兄。
葉秦州還很有禮貌的沖驢兄點了點頭,道:「驢先生,多謝了。」
驢先生:「呃啊?」
很有禮貌了。
其他人的思量宋南時通通不知道,她只緊皺著眉頭看著驢兄,一雙手蠢蠢欲動,大有掰開它的嘴去看看這麼一張驢嘴方才是怎麼發出鹿鳴的。
驢兄當即就回憶起了當初被雲止風掰嘴的恐懼。
驢兄:「……」
你們兩個有毛病啊!
它警惕地後退一步。
雲止風終究是看不過去,不由得上前,道:「你這樣看是看不出什麼的。」
宋南時不由得看了過去:「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知道點兒什麼?」
雲止風:「那倒不是,但是……」
他思忖了片刻,解釋道:「但是這頭驢現如今的情況,約莫有兩種可能。」
他說到這裡,見宋南時一副還想讓他尊重一些的模樣,面無表情道:「你還要不要聽?」
宋南時悻悻然:「那你繼續。」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道:「其一,這頭驢就是個驢,但是它身上有其他什麼靈獸的血脈,而今一朝遇到危險激發了體內的血脈之力,這才如此表現。」
說著,他又不由得道:「但若是血脈稀薄到它都完全是一頭驢的模樣了,一朝血脈激發還能有如此威力,那它身體裡的血脈該是什麼靈獸留下來的?神獸嗎?」
聽到他的喃喃自語,宋南時頓時就想到了雲止風那塊麒麟血玉,下意識問道:「就像你的麒麟血脈一樣是嗎?」
此話一出,被拿來和驢比較的雲止風臉都黑了。
驢兄卻眼睛亮了,看向雲止風的目光大有看同類的親切。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宋南時!要我和你解釋一下什麼叫做可能嗎?」
宋南時立刻閉嘴:「你繼續,繼續。」
雲止風只能黑著臉繼續:「要麼,就是第二種情況。」
他看著驢兄,道:「有些靈獸或者神獸,在實力弱小的幼年時期,或者是在沒有自保之力的虛弱期,會以一種擬態的形式變作普通靈獸,等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時,才會恢復本來形態。」
他的神情若有所思。
宋南時看了看驢兄又看了看他,問:「那若是第二種情況的話,什麼時候才能算有自保能力。」
雲止風:「它若是還在幼年期的話,那就是等它長大之後。」
宋南時聽聞此言,頓時一驚。
若真是第二種情況,這驢兄難不成還是個寶寶?
她頓時看了過去。
然後:「……」
她的視線落在驢兄身上,看著它那張憨憨的驢臉,「寶寶」兩個字一時間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驢兄歪著頭看了看她:「呃啊?」
宋南時:「……」
更憨了。
可是想到驢兄畢竟是救了她一命,她不能以貌取人,於是強逼著自己將「寶寶」兩個字按在了驢兄頭上。
寶寶想要長大,那自然是要多吃一點的。
宋南時頓時開始反思自己平日裡是不是讓驢兄吃的太少了。
於是她當即走了過去,聲音難得溫柔道:「驢兄,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吃塊獸糧?」
驢兄萬萬沒想到摳門如宋南時居然讓它主動吃獸糧,大喜之下直接得寸進尺,一邊看著宋南時的臉色一邊咬住宋南時拿出的獸糧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表示自己全都要。
宋南時:「……」
她微笑:「你在想屁吃!」
她直接把獸糧袋收了回去,拒絕相信眼前這個比三個她都重而且還死能吃的驢兄會是個寶寶。
雲止風:「……」
真不愧是宋南時,真不愧是你啊。
宋南時還問他:「雲兄,你覺得驢兄是什麼情況。」
雲兄,驢兄。
雲止風:「……」
從前他沒覺得宋南時有求於自己的時候總愛叫自己「雲兄」有什麼,但是此刻這兩個字和「驢兄」擺在一起,雲止風莫名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甩開腦子裡的念頭,問道:「除了這次之外,這頭驢其他時候還有什麼異於常驢的地方嗎?」
異於常驢的地方?那可就太多了!
宋南時想了想,挑了個典型的給他講。
她道:「有一個你都知道的!你的麒麟血玉不就是被驢兄給吞了嗎?當時我還沒覺得這有什麼,但是現在一想,確實不對,若是一頭普通的驢,能把麒麟血玉吞進肚子裡還毫髮無損嗎?」
宋南時有理有據。
但是再次回憶起自己的麒麟血玉是被一頭驢吞過一次的雲止風連更黑了。
他有點兒懷疑宋南時這次不是來找自己請教的,而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他閉了閉眼,面無表情道:「我有點兒頭疼,先休息會兒。」
他閉著眼睛依靠在了樹上。
宋南時看了兩眼,心裡不由得有些嫌棄。
咦~有點兒虛啊。
雲止風,不行。
他們在這裡嘀嘀咕咕,葉黎州閒得無聊,已經把那兩個殺手扒拉出來又弄醒,開始了自己的第二輪忽悠。
若是平常的話,宋南時肯定是要湊這個熱鬧的,但是現如今她一心都在驢上,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她想著自己要不要扒一下驢嘴看看這驢是怎麼發出鹿鳴聲的。
會發出鹿鳴聲的又會是什麼靈獸呢?
她亂七八糟地想。
然後她就伸手扒了。
登時,驢兄一聲淒厲的尖叫喚醒眾人,眾人頓時看了過去。
包括正忽悠他們如何千辛萬苦把兩個殺手救出來的葉秦州。
殺手:「……」
葉秦州:「……」
殺手看著掰驢嘴的宋南時,神情一言難盡:「這、這!」
葉秦州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道:「對,就是你想得那樣!」
殺手頓時看了過去,
葉秦州:「宋仙子為了救你們,傷到了腦子!」
這一下,不用葉秦州再去忽悠,兩殺手登時就信了!
而這一邊,驢兄心中崩潰,瘋狂甩頭,試圖甩下宋南時的手。
第二次!它第二次被人掰嘴!
一個雲止風,一個宋南時,你們兩個有毛病吧!
其他人紛紛去攔,只有雲止風,站在原地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出來,眉眼愉悅,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正攔著宋南時的諸袖:「??」
她看了眼為了掰驢嘴毫無形象可言的師妹,又看了眼看著師妹這樣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的雲止風,神情逐漸迷惑。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她的鬧,他在笑」?
她剛這麼想著,入目就是「鬧」的面目猙獰的宋南時。
諸袖:「……」
可能,這就是愛吧。
他真的好愛她!
……
亂糟糟地鬧了半個時辰,這一次漫長的修整終於疲憊的結束了,葉秦州怕他們再「修整」下去就得造成非戰鬥減員了,先是不費一個靈石的把那兩個殺手哄走了,隨即提議回城。
眾人頓時紛紛響應。
於是一行人浩浩湯湯的往中州城的方向去。
從這裡到中州城,步行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路,幾個人御劍飛行,更是沒一會兒就到了。
眾人到了城外想落地,宋南時卻直接攔住了他們,還做了個手勢讓他們把劍升高了一些。
高的下面的人看不到他們,江寂這次低聲問道:「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定定的看著城門,問:「你看下面的是誰?」
江寂低頭看過去,正看到一行衣著考究的修士也正出城,行色匆匆。
都是生面孔。
江寂便搖頭:「不認識。」
宋南時瞇了瞇眼:「我也不認識,但他們都是大家族無疑了。」
江寂皺眉:「大家族怎麼了嗎?」
宋南時笑了一聲,道:「大師兄,我們在四藏山的時候,之所以被那些顒鳥窮追不捨,就是因為那些顒鳥的背後有一個吹哨人。」
江寂聞言一驚,突然意識到什麼。
宋南時繼續:「這麼多顒鳥,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它們一路遷徙不可能不驚動其他州的人,這些顒鳥只會是從頭到尾都生活在中州或者中州附近的,也就是說……」
她看了一眼眾人:「有人在專門飼養它們,所謂的突然出現,也不過是這些顒鳥從暗處出現在了大眾視線中罷了。」
她聲音冷了下來:「有能力隱藏這麼多顒鳥的,地盤和金錢缺一不可,只有中州的那些大家族才有能力供應,也有能力隱瞞,所以,你說我為什麼忌憚這些大家族?」
江寂已經明白了過來,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我們剛從四藏山闖出來,後腳就有大家族的人匆匆出城,你的意思是,他們果然和四藏山脫不了關係?」
宋南時:「也有可能是聽到動靜後查看的,但不是沒有大師兄你說的那個可能,總之,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她隨口說完,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想著雲止風畢竟是中州大家族出身,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什麼。
然後就看到雲止風神情冷淡地看著下方,眉宇間居然有一絲譏誚。
宋南時從沒看到過他這般尖銳有攻擊性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她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還是城門處那幾個大家族的人,他們衣服上不同的花紋代表了不同的家族。
宋南時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什麼。
雲止風是被自己家族背叛之後匆匆逃出中州的。
他是看到自己家族的人了嗎?
那他這次再回到中州,在他剛被背叛不到一年後再見到背叛他的家族……
不知道為什麼,宋南時心裡突然很不舒服。
「師妹?師妹?」
諸袖叫她。
宋南時回過神來:「怎麼了?」
諸袖道:「他們走了,我們要下去嗎?」
宋南時:「下去。」
頓了頓,她又補償道:「我們避開人,越少人見到我們越好。」
有宋南時的那個猜測在前,眾人都以為宋南時是要避開大家族的耳目,並沒有多想什麼。
只有雲止風看了她一眼。
葉秦州的宅子在中州外圍,而且四周住的都是普通人,宋南時倒不用擔心被太多人看到。
被葉秦州帶著往宅邸走的路上,宋南時路過一個集市,看到有賣各色迎神面具的攤販,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於是等回到葉秦州宅子,宋南時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就趁其他人分房間的時候匆匆跑了出去。
等房間分到了宋南時,眾人這才發現宋南時不見了。
他們還以為又出了什麼意外,正準備去找人,就見宋南時又從門外走了出來。
江寂他們費解:「你出去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宋南時含含糊糊的混了過去。
眾人都沒有多想。
只在分完房間之後,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各自房間療傷,宋南時才偷偷拉住了雲止風。
她壓低聲音,做賊一樣:「你過來,我有好東西要給你。」
雲止風一愣,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被宋南時拽著走到了牆根下。
她看著雲止風仍見沉鬱的臉色,笑咪咪道:「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你也不怕被別人認出來啊。」
雲止風:「我……」
宋南時沒等他說完,一副有好東西的模樣:「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這個!」
她突然從背後掏出來兩個面具。
一個銀白,似天神。
一個黑紅,似修羅。
這些都是中州常見的迎神面具,在各種節日中,父母會買給自己子女、普通人也會贈予友人。
雲止風在中州這麼多年,見過無數這樣的面具,過了這麼多節日,見到許多人帶這面具,從來沒覺得有一個會屬於自己。
現在,宋南時卻把銀白色的天神面具放在他手上,自己抬手將凶神惡煞的修羅面具掛在了臉上,聲音得意道:「老闆說,現在不年不節的,買一贈一。」
雲止風看著她,突然將她面上的修羅面具摘了下來,戴在了自己臉上。
「這個不適合你。」他道。
他將天神的面具放在了她手上:「這個才是你的。」
修羅面具扣在臉上的那一刻,雲止風突然覺得,此刻宋南時哪怕是開口讓他去死,他多半也只會問一句死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0:29
第57章
第二天,宋南時這個無名無姓的小配角還在因為昨天的一場大戰呼呼大睡時,傷的比她還重的主角們已經精神飽滿地爬了起來,看起來比剛跑了一萬米還精神。
江寂都揮了一萬次劍。
諸袖結束了一個時辰的早起打坐。
甚至連郁椒椒都餵完了兔子。
然後諸袖就敲響了自己三師妹的門,精神飽滿道:「師妹!該起床吃早飯了!」
宋南時掙扎著從被子裡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最多不過卯時。
也就是早上六點。
宋南時一時間面目猙獰。
她離開宗門就是想度個假,這個假一開始就度進野生動物活動區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還讓她這個點就起床?
她就沒資格睡個懶覺?
你們一群奮鬥批主角相互卷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卷她一個無辜路人?
宋南時抓起被子蓋住了臉。
諸袖在外面又道:「師妹,葉黎州昨天說要給咱們做大餐呢,去晚了就讓那小子吃完了!」
宋南時:「……」
她又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有氣無力:「來了。」
打開門,就見到一群明明昨天傷的都不輕,今天就和沒事人似的同門們。
相比之下,宋南時這個什麼事沒有的反而都比他們像個傷患。
宋南時一時間難掩羨慕。
這就是主角們的實力嗎?
她剛這麼想著,穿過庭院,就看到昨天也受驚不輕的驢兄正在滿院子撒歡,霍霍葉家花草。
宋南時:「……」
主角也就算了,你一頭驢卷什麼卷?
但是想起驢兄昨天表現出來的實力和那八成有什麼秘密的身份,她又覺得,以驢兄這個配置,在驢界那八成也是個主角。
合著她就是夾在主角裡那唯一一個路人。
宋南時整個人都麻了。
等她打著哈欠出現在葉家正堂,看到的就是一個帶著修羅面具的雲止風坐在大木桌旁,對著一桌子的早膳發呆。
又一個早起的。
宋南時有氣無力:「雲兄,早。」
雲止風聲音溫和下來:「早。」
他開口說話了,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突然出現在正堂的戴著面具的男人居然是雲止風。
江寂脫口而出:「雲兄,你一大早的戴什麼面具?」
雲止風的聲音透過面具,有一種低啞的沉悶:「避人耳目。」
江寂這才反應過來,雲止風的老家似乎就在中州,那他回趟老家都需要避人耳目,是在中州有仇人?
同樣仇人滿天下的龍傲天當場就共情了,很有經驗的沒再多問。
反而是諸袖,她看著雲止風,又看了眼一口就叫出雲止風名字的宋南時,火眼金睛、穩抓重點:「我們都差點兒沒認出你來,三師妹是怎麼一眼就知道是你的?」
而且她臉上可是一點驚訝的神情都沒有,正常人見到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哪怕認出了這是熟悉的人,多半也會驚訝一下吧?
是昨天三師妹就背著他們見過戴面具的雲止風了,還是說這面具就是三師妹送的?
此時的諸袖就像是現代那些CP粉一樣,抓住一個根本就不是重點的重點使勁分析。
然後就見雲止風低咳了一聲,道:「是宋南時送的。」
諸袖迅速理解了他這番話的話外之音。
宋南時送他東西了!她給他花錢了!
諸袖:「!!」
誰還敢說這不是真愛!誰還敢!
江寂就敢。
他完全沒理解到雲止風這話什麼意思,只點了點頭,道:「是師妹考慮的周到,我們都忘了這一茬。」
諸袖:「……」
我恨你是個瞎子!
雲止風倒是面不改色:「對,我自己都沒想到,難得她能替我想起來。」
江寂完全沒理解他這番話中暗含的炫耀之意,只耿直點頭,道:「對,昨天路上我也見到這樣的面具了,四十銅板一個還買一贈一,我居然沒想起來雲兄正需要,還是師妹有心了。」
被人強調了價格的雲止風:「……」
他開始思索和這人絕交的可能性。
宋南時看著桌子上的早膳發呆,完全沒聽進去他們的刀光劍影。
或者說,是雲止風一個人的刀光劍影。
直到郁椒椒疑惑道:「雖然這面具很好用,但是這不是要吃早飯嗎?你吃個早飯為什麼還要戴上面具?」
一句話絕殺,結束了這一大早的明爭暗鬥。
雲止風:「……」
他能說他只是想炫耀一下嗎?
他默默地摘下面具,露出了真容。
但是看著手裡的面具,他心中又百轉千回,只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要和宋南時說。
他抬頭正欲開口,就聽宋南時冷不丁道:「這就是葉黎州說得,請我們吃的大餐?」
一句話,眾人頓時都看向了長桌。
就看到了一桌子的饅頭白粥鹹菜鴨蛋。
他們終於明白宋南時為什麼從頭到尾只盯著桌子發呆了。
#大餐#
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江寂遲疑,看向雲止風:「葉黎州說要請我們吃大餐,總歸不會言而無信,該不會……」
該不會是你早上起來餓的全都吃了吧!
雲止風打斷他:「我來的時候,也就只有這些。」
要不然他為什麼會發呆。
他們兩個人正說著,就見葉黎州端著一盆鹹菜疙瘩走了進來。
他一見他們,當即笑道:「你們起的真早,正好吃早飯。」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便問:「葉兄,這就是你說的,大餐。」
好歹葉黎州還有點兒分辨力,立刻反駁:「這當然不是啊,饅頭鹹菜算什麼大餐。」
宋南時:「那我們的大餐是什麼?」
葉黎州道:「是魚,忠叔最拿手的紅燒魚。」
宋南時頓時鬆了口氣,只覺得紅燒魚費點兒功夫也正常,那大餐八成還在鍋裡。
她便道:「那要我們幫忙嗎?」
葉黎州一擺手:「你們幫什麼忙,你們也不會釣魚啊。」
釣魚……
宋南時突然覺得不對。
她當即問道:「等等,你說的大餐,它在哪裡?」
葉黎州撓頭笑了笑,道:「在河裡啊,大哥去釣魚了,忠叔還在廚房等著呢,你們再等等,實在餓的話,先吃點兒饅頭鹹菜墊墊肚子也行。」
宋南時:「……」
眾人:「……」
她就知道,想讓這葉家兩兄弟請客,怎麼可能!
葉黎州還唏噓感歎:「中州有規定,凡捕魚打獵之列的禁絕使用靈力,說是怕獵物絕種影響普通人生活,要不然大哥直接用靈力就行了,也不用還得浪費時間釣魚,只能麻煩你們暫且等等了。」
宋南時:「……」
這規定可真有先見之明,要不然她還真不確定這葉家兩兄弟為了賺錢會不會真搞出把一條河裡的魚捕絕的事來。
她覺得今天的大餐怕是沒戲了。
其他人也這麼覺得,江寂還不解的問:「葉兄,我見你家佔地頗大,一應傢俱擺設也都不是普通貨色,怎麼生活如此……拮据?」
他斟酌用詞。
葉黎州全然沒在意他的話,理直氣壯地解釋道:「你說房子和傢俱啊,這都是祖上留下來的,家父過世前三令五申不許我們變賣祖業,不過大哥說了,等我們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該賣還是要賣的,不過因為我敗家賠錢比較多,若有朝一日我們倆都下去見父親了,父親揍人我得替他擋嘍。」
眾人頓時瞭然。
原來是祖上闊過。
不過有這麼一對兄弟,他們大概也知道這兩人的父親為何會留下這樣的遺言了。
只有宋南時若有所思。
祖上闊過嗎?
說起來,她拿著欠條的那個沈家,當初也是闊過,而今連影子都沒有了。
不不不!一個姓葉一個姓沈,她怎麼能聯想的沈家!
她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
還好,靈石還在。
宋南時趕緊吃了兩口鹹菜壓壓驚。
然後被鹹的直翻白眼,噸噸噸開始灌水。
於是,一直等他們就著鹹菜啃乾饅頭啃飽了,也沒等到那個還在河裡的大餐。
葉黎州安撫道:「在釣了在釣了,大哥釣魚都很快的,這會兒估計是魚們都還沒醒,再等等,再等等。」
神特麼魚還沒醒。
江寂歎了口氣,委婉勸葉黎州把那條還在河裡的魚當午餐。
葉黎州十分不情不願的同意。
只有宋南時覺得,他們怕是到了晚餐也不一定能吃上葉秦州釣來的魚。
吃完了一頓饅頭配鹹菜疙瘩,宋南時也不等大餐了,直接出門。
雲止風不由得問:「你去哪兒?外面現在可能不太安全。」
宋南時只道:「你還記得四藏山我們收屍的那個小姑娘嗎?」
雲止風一愣,點了點頭。
宋南時:「昨夜我看了一下那姑娘的家書,發現她的家就在中州,家中只有一個父親,我說過要把她的骨灰送回去的。」
雲止風沉默片刻,起身道:「我與你一起。」
他戴上修羅面具,兩人一起出了門。
中州很大,除了他們現如今所在的中州城主城,四周還散落著幾十個小城和若干大小門派,統稱為中州,但若是說中州城的話,就只有這麼一個。
那封家書的地點就在中州城內城。
宋南時若是一個人出去的話,是要和人打聽路的,但是雲止風從小在中州主城長大,只看了一下家書上的地點,就帶她去了內城。
兩個人走了有一個多時辰才到主城,又打聽了一會兒,在一家鐵匠鋪找到了家書上的地址。
宋南時通過家書知道那個小姑娘的父親是個凡人,他經營的鐵匠鋪打的也都是普通的凡鐵,宋南時從遠處看過去,只能看到鐵匠鋪外掛著的一排排的農具。
一個三四十歲的健壯中年男人正坐在鐵匠鋪門口,面容是一種極其正氣的堅毅,但是眉頭深鎖。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兩人走了過去。
中年人察覺道有人過來,抬起頭隨口道:「客人可以看看有什麼……」
話沒說完,他一頓,緩緩道:「兩位客人應該不是來小店打鐵器的吧。」
宋南時不由得問:「若我們是呢?」
中年人扯了扯嘴角:「客人說笑了,兩位應該都是修士吧,修士能用的東西,我這小店可打不了。」
兩人便又對視了一眼。
來時,宋南時分明已經想好了自己找到人之後,要如何告訴那人他的女兒已經死在四藏山了。
可是看到這個臉上從未開懷的中年人,宋南時卻覺得自己開不了口。
但是有些事情,不說就不代表沒發生。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準備開口。
雲止風卻攔住了她,扶了扶面上的面具,先開口道:「你是不是有個女兒?」
他們兩個這番動作的時候,那中年人彷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一點點消失,沒有強扯出來的笑意,也沒有緊皺的眉頭,面無表情。
他只道:「是。」
雲止風拿過了宋南時手中的家書,問:「這是你女兒的東西吧。」
中年人接過家書,卻看也沒看,只直直的盯著他,問:「是,我女兒呢?她在哪兒?」
雲止風只道:「進去說話吧。」
中年人嘴唇抿的發白,二話不說直接領著他們走了進去,給店舖落了鎖。
他轉身,聲音幾不可覺的顫抖:「我女兒呢?」
雲止風就看了一眼宋南時。
宋南時低頭,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個檀木小盒子。
她低聲道:「我們在四藏山發現她時,已經晚了兩個時辰,我們沒來得及救她。」
四藏山。
中年人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什麼。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檀木小盒子,盯的眼眶通紅。
他一雙滿是厚繭的手顫抖地伸過來,接過那小盒子,彷彿還不死心一般,甚至打開盒子看了看。
宋南時不知道一個父親能不能認出自己女兒的骨灰。
可是當他看到骨灰的那一刻,臉上是一種似笑似哭的哀切。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似乎胸中有無數的痛苦在累積,卻連哭也哭不出來。
最終,他口中發出的是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哀嚎。
宋南時閉了閉眼。
雲止風歎了口氣,怕他太過激動出什麼事,當即上前,道:「你……」
他話還沒說出口,中年鐵匠就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一雙血紅的眼睛就這麼看著他,問:「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她死在四藏山,被凶獸撕碎,躺在了河底。
但雲止風只道:「她遇到了凶獸。」
中年鐵匠喘著粗氣:「四藏山,凶獸!那些人不是說凶獸已經沒了嗎?他們不是說已經沒了嗎!」
兩人當即對視了一眼,宋南時立刻問:「等等,誰說的凶獸沒了?」
中年鐵匠神情似笑似哭:「幾個月前四藏山出現了凶獸,但那些大家族進去清剿之後,出來便說凶獸已經沒了,可他們還是對外封鎖了四藏山,說山裡還有殘餘凶獸要清剿,有凶獸留下的餘毒要淨化,可幾個月都沒動靜,我以為山裡的凶獸已經沒了啊!我這才讓囡囡回來的……」
這個中年人口中幾個月前的凶獸,約莫就是雲止風曾經參加過的那次清剿。
但是顒鳥盤踞四藏山幾個月了,中州城的普通人居然一無所知?甚至以為凶獸沒了?
萬事樓有專門進山找人的業務,連葉家這種修士小家族也知道四藏山有凶獸。
也就是說,修士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普通人不知道。
不,或許普通修士也不知道。
宋南時想到了那河岸邊一些還算嶄新的修士法器。
也有修士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進山了。
也就是說,中州城的某些大家族,在局部範圍內,封鎖了四藏山出現顒鳥的消息。
宋南時當即就明白,中州的大家族果然和那些顒鳥脫不了關係。
否則的話,正常家族碰到這種事情,請求外界援助還來不及,為何會搞出個封鎖事態不讓外界知曉。
除非他們本身就有鬼。
宋南時的心中似乎有火在燃燒。
那鐵匠的聲音一聲聲響起。
「我前幾日就覺得不對,好多人都說有人進山失蹤了,城裡那些修士老爺們天天往四藏山跑,我害怕啊,我怕我女兒回來好巧不巧就走了四藏山那條路,我想讓她別回來了,她母親的忌日也不差這一年,但是我不是修士,我用不了通訊符,我也找不到修士願意幫我,我寫信,可是她還沒收到信就……」
一字字一句句,宋南時心中怒火難平。
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鐵匠鋪。
雲止風低聲叫她的名字:「宋南時。」
宋南時轉過頭。
隔著面具,宋南時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擔憂問:「你還好嗎?先回去?」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無事。」
兩人原路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南時又看到了昨天那群衣服上帶著家族徽章的人匆匆出城。
她原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
……
等他們回去之後,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
葉家的廚房裡熱氣蒸騰。
宋南時剛進門,就看到葉黎州正眉飛色舞地吹噓著自己哥哥的釣魚技術,葉秦州坐在一旁,面帶微笑。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出來,只覺得心中 鬱氣一散。
看來今天中午還是能吃魚的。
她走進去,隨口問道:「紅燒魚好了嗎?」
好歹是隔了一中午,她還真有些期待。
然後就聽葉黎州道:「不,是魚湯?」
宋南時:「怎麼又成了魚湯?」
葉黎州:「我哥釣回來的魚不適合紅燒。」
魚湯就魚湯吧,有吃的就行。
宋南時坐下等吃飯。
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們就看到忠叔端著一大盆湯走了進來,滿面微笑:「魚湯來嘍!」
大盆子彭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宋南時頓時滿懷期待地看了過去。
就看到滿滿一盆蔥花熱水裡,漂浮著一條半個巴掌大的魚。
宋南時:「……」
她的笑容逐漸消失。
吃你們家一條魚,比吃國宴還難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0:53
第58章
宋南時就這麼喝了一肚子魚湯,喝的她分外想念今天早上的鹹菜疙瘩和饅頭。
饅頭和鹹菜疙瘩是寒磣了些沒錯,但是人家最起碼是實心能填飽肚子的。
不像這魚湯,喝的她看見水都反胃。
而且相比於魚湯,宋南時更願意稱其為魚的洗澡水。
在葉家兄弟的盛情難卻下,幾個人喝的一臉菜色地回了房間,到了晚飯時間還沒歇過勁來。
然後又聽到了忠叔張羅著要開飯的聲音。
幾個人當時正坐在院子裡默默消化一肚子魚的洗澡水,聞言臉色都綠了。
宋南時這麼摳門一個人,此刻都覺得葉家是不是太摳了,甚至升起了要不要出點兒錢給他們家改善伙食念頭。
只能說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再摳門的人都能遇見比她更摳的老摳逼。
宋南時這麼摳門的人都受不了了,更別說幾個主角了。
幾人對視一眼,富婆諸袖連忙道:「讓忠叔別忙活了!我們初來乍到還讓你們幫了這麼多忙,今天我請客!」
葉秦州立刻出現在了院子裡,聞言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要不然我再出去釣魚……」
幾人頓時連聲大喊:「請客!請客!」
於是這次變成了葉家兄弟「盛情難卻」,跟著他們去了酒樓。
幾人對視一眼,只覺得心有餘悸。
今天酒樓裡分外熱鬧,富婆諸袖本想找個包廂都沒找到,最後幾個人只能坐在大堂裡點菜。
小二見他們一開口就要包廂,十分慇勤地把菜單遞了過去,笑咪咪道:「幾位要吃點兒什麼?咱們珍饈樓最拿手的就是大師傅的珍品紅燒魚和八寶魚湯……」
「紅燒魚」和「魚湯」這兩個關鍵詞一出來,幾個人臉又綠了,胃裡隱隱有酸水湧動,當即齊聲制止道:「不要魚!」
小二:「……」
他臉上的笑容差點兒沒掛住,險些以為自己今天是倒霉碰見砸場子的了。
然後便見富婆諸袖一臉嚴肅道:「今天我們的餐桌上,一片魚鱗都不許見。」
小二忍不住道:「我們家做魚都是刮鱗的。」
諸袖:「……就是這麼個意思。」
小二滿腦袋霧水的拿著他們點好的菜單去了後廚。
他們甚至魚香肉絲都沒點,無論他怎麼解釋魚香肉絲這玩意裡面根本沒有魚。
真是群怪人,見過不喜歡吃魚的,沒見過連「魚」這個字都不許提的。
等飯菜上桌的時間,宋南時正想和雲止風談論一下這家酒樓的菜色,卻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她皺著眉頭看了雲止風半晌,突然道:「雲止風,你戴著面具。」
雲止風扶了扶臉上的面具,不明所以:「酒樓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自然是要……」
話沒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然後就聽宋南時道:「酒樓這地方再人多眼雜也是用來吃飯的啊,你戴上了面具,是有什麼隔著面具的特殊吃飯技巧嗎?」
雲止風:「……」
這話一出,眾人也紛紛反應了過來。
對啊,戴著面具要怎麼吃飯?
諸袖不由得懊悔:「這家訂不到包廂,要不然我們現在換一家?」
郁椒椒這個社恐坐在人堆裡已經險些沒鑽到桌子底下了,聞言頓時點頭:「對對對!」
宋南時一口反駁:「不行,菜已經點了,我們現在走也得白交錢!」
這麼說著,她也忍不住嘖了一聲。
無論是在現代看小說還是在修真界看得話本,戴著面具的帥哥出現在酒樓茶館之類的地方都是熱門情節,以至於她看的時候居然沒察覺有什麼不對。
現如今想想,戴著面具肯定要掩人耳目,掩人耳目就要戴遮嘴的全臉面具,你都戴全臉面具了,還點著菜往大堂裡一坐……
宋南時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戴著全臉面具的帥哥謹慎的左顧右盼後,飛快的掀起面具露出嘴把菜往嘴裡一塞,然後迅速拉下面具優雅咀嚼的情景。
宋南時:「……」
她好像不能直視戴面具的人了。
於是她不由得道:「雲止風,你要不要這樣。」
她做了一個掀開面具飛快往嘴裡塞東西的動作,慫恿道:「只要你動作快,肯定沒人發現!」
雲止風臉都黑了。
於是一圈人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了帶著面具該如何優雅進食。
他們正討論著,就聽酒樓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嘩聲,幾人下意識回頭去看,就見一身姿筆挺的修士戴著全臉面具,緩緩走進酒樓。
那修士哪怕不看臉,只看身姿也能稱得上一句一表人才,他戴著低調奢華的銀色面具,緩步走進酒樓時,彷彿連喧雜的酒樓都多了兩分神秘。
本應是十分有排面的出場。
但此時眾人滿腦子都是宋南時那掀開面具迅速扒飯的動作,再套用在眼前這人身上時,他們看向他的目光都詭異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麼有排面的修士會不會掀開面具扒飯。
幾人的視線不由得跟著他移動了起來。
然後宋南時便發現,這酒樓裡,似乎人人都認得這面具修士,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就連葉秦州都不由得道:「他居然出來了?」
宋南時便問道:「這是誰?」
葉秦州回過神來,便道:「中州城城主,鬼卿。」
鬼卿這兩個字一出來,宋南時這個學過點兒醫術的人DNA就動了。
鬼卿也是一味藥材。
咦?她為什麼會說也呢?
哦對了,她似乎還認識個拿藥材當名字的決明子。
原來拿藥名當名字在修真界還是一種潮流嗎?
宋南時只這麼唏噓了一句,便壓低聲音問道:「那這個鬼卿,和四藏山……」
她話沒說完,但葉秦州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想了想,同樣壓低聲音道:「這位鬼卿城主只是中州城名義上的城主,他常年閉關,非必要不過問中州城的事務,只有重大事務才會送到他跟前,平日裡中州的事務都是由幾大家族分攤處理,不少人都說,這位城主只是個吉祥物罷了,早已經被那幾個大家族架空了。」
他只說別人說,卻沒說自己怎麼看,反而喃喃道:「如今,他倒是出來了……」
宋南時聽著,又問:「他平日裡也戴面具嗎?」
葉秦州點頭:「平日裡,沒人見過他的真容,那面具就是他的標誌。」
宋南時若有所思。
當城主,卻不露真容,還真有意思。
兩人正低聲討論著,就見這城主四下看了看,朝他們走了過來。
他們頓時閉了嘴,隨即眼睜睜地看著這位戴起面具十分有排面的城主逕直走到他們跟前。
鬼卿城主開口,聲音溫潤如玉:「現如今大堂之中便只有諸位這裡還有個空位,可容在下拚個桌?」
若是平常的話,那自然是不容的。
但是此刻……
眾人的視線落在了這城主的面具上,忍不住又想起了宋南時扒飯的動作。
呀,這樣的城主也會掀開面具扒飯嗎?
不扒飯的話他要如何優雅進食?
好好奇!
江寂當即道:「那自然是榮幸之至,兄台!請坐!」
眾人頓時熱情地將他請到了空座上,熱情的鬼卿城主臉上的笑容險些沒掛住。
宋南時還趁機悄悄傳音給雲止風,道:「雲兄,等下你就看看這位城主是怎麼吃飯的,然後學他!他一個城主總不能出錯吧!」
宋南時聰明的出主意。
雲止風:「……」
剛巧此時他們點的飯菜陸陸續續地被端了上來。
於是這位鬼卿城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宋南時他們熱情地招呼吃菜。
轉眼間鬼卿城主眼前的空碗裡就摞起了高高的菜。
鬼卿城主的笑容都僵了。
葉秦州這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城主別介意,我的這些朋友們,有那麼點熱情。」
鬼卿城主頓了片刻,聲音重新變得溫潤了起來,道:「沒關係,在下只是過於受寵若驚了。」
葉秦州當即道:「那城主趕緊吃菜,吃菜。」
瞬間,滿桌人的視線都刷刷看了過來,十分的熱切。
城主筷子一抖,莫名覺得背後發涼。
可是菜都摞在碗裡了,不吃又不行。
城主就夾起了一筷子菜。
眾人的視線隨著他的筷子移動。
然後城主想起了自己還戴著面具。
城主:「……」
他有點兒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熱情了,是他的錯覺嗎?
但是如今已經箭在弦上,城主頓了頓,當即做了決定。
只見他抬起一隻手,精準地抬起面具,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殷紅的嘴唇,隨即迅速而優雅的將飯菜送進自己嘴裡,反手蓋住面具,優雅地咀嚼了起來。
一番動作行雲流水。
眾人:哦~
原來戴著面具的人真的就是這麼吃飯的!
眾人大開眼界。
而且意猶未盡。
他們總覺得鬼卿城主掀開面具吃飯的動作有那麼一點點魔性,總忍不住想再看看,於是繼續勸飯。
宋南時還悄悄對雲止風道:「雲兄,你看,他都這麼吃了,還不快學起來!」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我不餓。」
宋南時分外遺憾。
鬼卿城主被勸飯的一口接一口,嘴巴就沒停過,原本想說的話都沒機會說出口。
整整半個時辰,宋南時眼看著半桌子的飯菜都被勸進了城主嘴裡。
眾人看得意猶未盡。
鬼卿城主吃得直打嗝。
直到滿桌子的飯都吃得乾乾淨淨,他這才找到機會開口說話。
他一邊打嗝一邊道:「幾位還真是熱情,但我看你們都是生面孔,應當是第一次來中州城吧?」
宋南時就知道這位城主真正的目的來了。
一位城主,出門吃飯和人拼桌的概率有多大?正好拼到他們的概率又有多大?
她也不接話,看到點心上了,便繼續道:「吃點心,吃點心。」
城主:「……」
他實在吃不下去了!
於是他只能苦笑道:「看來諸位是知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也罷,在下本意確實不是為了拼桌,而是想和諸位結交一下,但是只是結交而已,在下絕無其他意思。」
宋南時笑容不變,只道:「城主不喜歡吃這綠豆糕嗎?那桃花酥呢?」
一塊桃花酥放在了他碗裡。
城主:「……」
他只覺得胃裡撐得一個勁的翻湧,吃的飯差點梗到了嗓子眼。
眼看著宋南時還有繼續勸飯的意思,鬼卿城主就知道,今天怕是出行不利了,這幾個人油鹽不進。
於是他就歎了口氣,道:「也罷,我知道幾位不信我,那今日就當是認識認識,咱們改日結交。」
說著,他滿身蕭瑟的起身,想要離開。
宋南時微笑:「城主吃完桃花酥再走嘛。」
城主:「……」
他背影一個踉蹌,腳步頓時更快了。
宋南時「嘖嘖」兩聲,分外遺憾。
眾人頓時看了過去。
宋南時開始死命的勸菜的時候眾人就察覺不對了,因為他們這個師妹愛玩不假,但不會這麼為難一個陌生人。
她若是這麼做了,那就是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江寂便壓低聲音問道:「師妹,這個人有什麼不對嗎?」
宋南時反問:「你會記得咱們宗門裡什麼時候多了個生面孔,還特意和人交朋友嗎?」
江寂搖頭。
宋南時:「所以,就算這位城主再怎麼愛民如子,一眼就看出我們是新來的,又有什麼理由和咱們幾個小人物交朋友。」
諸袖想了想,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宋南時:「除非他知道我們是從四藏山裡出來的了,我們出來的時候四藏山動靜不小,他大概是覺得我們有用吧。」
諸袖了然:「你的意思是,這位被大家族架空的城主知道我們有闖出四藏山的實力之後,想交好我們借用我們的力量?」
宋南時若有所思:「從他開始到現在的表現來看,是這樣。」
最起碼,他的表現已經讓別人覺得是這樣,而且他不介意讓別人知道他想這樣。
諸袖總覺得師妹的話有些怪。
但既然如此的話,這個城主,他們還是遠離的好。
於是她便道:「我先去把賬結了。」
宋南時卻道:「不用,那位城主大概已經結了。」
她還感歎:「這樣上趕著買單的好人,還是多多益善。」
諸袖找掌櫃一問,賬果然已經被人結了。
幾個人就這麼吃了一頓免費飯,身心愉悅的往回走。
當然,大概只有宋南時一個身心愉悅。
他們吃飯的時候找的是內城最大的酒樓,回去的時候,也是從內城回外城。
就不免路過了昨日那個中年父親的鐵匠鋪。
宋南時刻意看了一眼,便見鐵匠鋪裡大門緊閉,一片漆黑。
白日裡各式農具還掛在鐵匠鋪外,但鐵匠鋪卻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當即覺得不對。
宋南時二話不說大步上前推開鐵匠鋪的門,就見那打鐵的爐子都不知道冷了多久。
她心裡咯登了一下。
那鐵匠在城裡沒有其他居所,吃住都在鐵匠鋪,不在這裡,他又在哪兒呢?
而且他們送過去的骨灰和家書都不在。
宋南時當即看向雲止風。
雲止風立刻道:「我來追蹤鐵匠的氣息,你跟著我。」
說著他掐了個法決,轉身從鐵匠鋪追了出去。
宋南時只留下一句:「我們還有其他事,你們先回去。」
轉身追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
江寂二話不說,道:「追!」
宋南時跟著雲止風一路七拐八繞,居然從內城的集市追到了更裡面。
也就是城中修士們聚集的地方。
宋南時心裡便更沉了下去。
她大概猜到那鐵匠是要做什麼了。
只希望他們還來得及。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便見雲止風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漆黑的小巷,宋南時抬頭,便見他們遍尋不到的鐵匠站在小巷漆黑的盡頭,視線死死地盯著正從大路拐彎進小巷的兩個修士。
那兩個修士身上的服飾有一模一樣的家族徽章。
宋南時當即開口:「停……」
話還沒說完,鐵匠已然衝了出去,手裡握著一把尖利的長刀。
普通人拿著長刀怎麼可能傷得了修士。
那兩個修士也這麼覺得,看到突然有個普通人衝過來的時候,甚至連躲都沒躲,長劍逕直揮向鐵匠頭顱。
宋南時面色頓時冷了下來,手中的巽風當即出手。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那鐵匠隨著長刀突然扔出的一塊玉珮。
玉珮霎時爆發出亮眼的劍光,直劈向兩個毫無防備的修士。
兩個修士一慌,一個撐起屏障,一個擋開劍光,但躲閃不及之下,其中一個修士身上添了血痕。
鐵匠卻躲也沒躲,直直的面對被擋回來的劍光。
宋南時的巽風這時終於到了,當即包裹住那鐵匠,將他往後拉。
這時,那受傷的修士已經回過神來,當即勃然大怒,提起長劍道:「你敢傷老子……」
又一道巽風襲來,直接打飛了那修士的長劍。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從暗處走出來,冷冷道:「你是誰老子?」
那修士皺眉:「你又是誰?和這人一夥的?」
宋南時不說話,只看向鐵匠。
鐵匠看著她,眼睛血紅。
他只道:「我寫家書之前,他在我那條街玩樂,我見他是大家族的人,低聲下氣問他四藏山還有沒有凶獸,我家人能不能回來。」
「他親口說沒有,可是今天,我分明看到他往四藏山去了!」
宋南時頓了頓,視線轉到了那受傷的修士身上。
她問:「你騙了他?」
受傷的修士一頓。
沒受傷的修士滿臉茫然,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很快受傷的修士便理直氣壯道:「我不過隨口一說,誰知道他真信了!這件事家族要求保密的,我怎麼可能說真話,是他自己蠢……」
宋南時打斷他:「他女兒死在了回來的路上,死在了四藏山。」
那人一愣。
但很快他就偏過了臉,「那關我什麼事。」
他說服了自己一般,又回過頭,指著他們理直氣壯道:「那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我殺的他女兒,他今天襲擊我,我家族必然不會放過他,你要是不想和他一起受死的話就……」
「彭!」
話還沒說完,他直接被人擊飛出去幾丈遠。
巽風化作風刃架在他脖頸上,宋南時緩步上前,一腳踏在了那人胸口,在他的痛呼聲不緊不慢的碾了碾。
她平靜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指著我們?」
巽風壓下,在他脖頸壓出一道血刃。
那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他大口喘氣,口不擇言道:「你要是殺了我,你也走不出這座城!」
宋南時輕聲笑了笑。
她道:「你沒聽懂我說什麼嗎?」
「你算個什麼東西。」
……
城主府。
鬼卿回到自己的密室的時候,就聽密室裡傳來一聲冷笑。
一個聲音道:「你見到她了。」
鬼卿面不改色,只輕笑回道:「見到了。」
那人:「如何?」
鬼卿笑容不變:「一個小姑娘而已,有點小聰明,也有點手段,但,也就有點兒而已。」
那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是一張極為面善的臉。
宋南時如果在這裡的話,她會一口叫出對方的名字。
枕頭兄。
……咳,決明子。
決明子也笑出了聲,只不過笑容扭曲:「那你可真自信。」
鬼卿面不改色:「我自然不會像你一樣,幾十萬靈石敗完都一無所獲。」
決明子看著他自信的表情,想到自己的遭遇,突然開始期待他被宋南時坑到一分錢沒有的時候。
此時,鬼卿還不知道自己的同僚已經預定了他的結局,他自信道:「她現如今有點兒警惕心很正常,但只要給我三天,那小姑娘也只不過是我的囊中之物罷了,我可不像你,一見面就先吃了虧……」
說著,他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嗝。
鬼卿:「……」
決明子:「……」
他幽幽道:「看來你確實沒吃虧,吃的還挺飽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1:16
第59章
江寂他們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南時一腳踏在一陌生修士的胸膛,風刃壓在對方脖頸的場景。
一旁還有另一個嚇呆了的陌生修士。
此情此景,江寂不由得一愣,脫口而出道:「殺人滅口?」
宋南時:「……」
她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險些沒繃住,只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營造的肅殺之氣都被這四個字破壞了個一乾二淨。
江寂卻已經相當熟練的進入了狀態,看向了一旁嚇呆了的陌生修士,立刻道:「二師妹!按住那個修士,不能讓目擊者跑了!」
一副不知道殺人滅口了多少次才能駕輕就熟的處理流程。
諸袖比他還熟,抽出長劍反手抵在「目擊者」的脖子上,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把這「目擊者」斬草除根的樣子。
郁椒椒左看看右看看,迅速跟上了節奏,掏出懷裡的兔子小聲道:「我可以讓兔兔把他們兩個拋屍四藏山,不會有人發現的。」
一番交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流程全都齊了。
宋南時:「……」
她覺得,江寂和諸袖這兩個主角為什麼會對「殺人滅口」這麼熟練這件事,不能深想,深想下去容易大半夜的睡不著覺。
但是龍傲天男主和火葬場女主也就算了,你郁椒椒一個甜寵文女主為什麼也這麼適應良好?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想要冷靜,但終究是冷靜不下來,暴躁道:「殺人滅口個屁!我這叫伸張正義!」
眾人被宋南時暴躁的噤若寒蟬。
柳老頭從玉珮裡探出頭,大聲嘲笑:「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
正好這時,宋南時腳下那修士自覺抓住了機會,反手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把匕首就捅向了宋南時,想要反殺。
宋南時當即冷笑一聲,一腳踢在了他腕子上,「卡嚓」一聲,那人的手腕當即軟軟的垂了下來。
宋南時在他尖叫出聲之前又一腳踢在了對方嘴巴上,堵住了他脫口而出的慘叫。
修士驚恐而憤恨地看著她。
宋南時低頭看著他,只問:「你承認了是你騙了他?」
修士牙齒都在打顫,卻仍在嘴硬:「是又怎麼樣!」
宋南時:「你是故意的。」
修士:「這有什麼區別嗎?」
有什麼區別嗎?
一旁渾渾噩噩的鐵匠發出一聲像是哭一般的笑聲。
眾人這才發現那鐵匠的存在,也從宋南時的話裡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臉色都沉了。
葉秦州直接道:「黎州,去胡同外守著。」
葉黎州二話不說走了出去。
修士這時候才察覺,他們似乎要玩真的。
他恐懼又不解:「他只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我隨口一說,是他自己信了,要說害死他女兒,那也是他自己,你們都是修士,你們要為了一個凡人對付我?就為了一個凡人?」
他的表情是實實在在的困惑。
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錯。
就像人類隨手戲耍了一隻螞蟻,他不會因為一隻螞蟻的死去愧疚。
宋南時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她轉頭看向葉秦州,問:「這是哪個家族的人?」
那修士聞言眼睛立刻亮了,當即道:「我是雲家人!我們雲家是中州最大的世家之一,我要是死在這裡,他們不會放過你,你要是識相的話……」
雲家。
宋南時突然一怔,不由得看向了一旁從頭到尾都異常沉默的雲止風。
中州,雲家。
好吧,她大概知道雲止風為什麼會被追殺了。
宋南時不說話,那人便覺得她是怕了,頓時得意道:「還不快鬆開我!」
那鐵匠的眼中一片灰敗。
宋南時卻直接看向了雲止風,打斷了那修士的話,問道:「我要是現在把他扔進四藏山,你覺得以雲家的手段,會知道自家弟子遇難嗎?」
她一副真的要考慮殺人滅口的樣子。
那修士猛然卡殼,鐵匠立刻抬起頭。
被問到的雲止風從暗處緩緩走了過來,聲音前所未有的冷。
他道:「何必這麼麻煩。」
他低頭看著那修士,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按照雲家的家規,族中弟子凡欺辱凡人、害人性命、作奸犯科、為禍一方者,廢其丹田修為,此生不得修煉。」
那人豁然睜大了眼睛:「你、你為什麼知道……」
被諸袖按住的另一個修士也猛然看了過來。
宋南時卻沒管他們,只嘖了一聲,道:「雲家還有這樣的家規?這都能教出這樣的弟子?」
雲止風聲音淡淡道:「以前是有的。」
宋南時便看向了那修士,半蹲下來,輕笑道:「那恭喜你,從今以後,你就要像你看不起的凡人一樣,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生老病死、什麼叫身不由己了,你開心嗎?」
那修士身體一個勁往後退:「你、你不能……」
宋南時一腳踩住了他,起身,看向身後的鐵匠,突然問:「你想親手為你女兒報仇嗎?」
那鐵匠眼眸中的光霎時間亮的驚人。
宋南時便從儲物戒翻出了一把帶著靈力的匕首,扔到他手中,道:「你若是想的話,便由你親自動手,動手之後,你便忘掉今天的事,也忘掉這個人,回到你的鐵匠鋪,將你女兒好好安葬,然後陪著她好好生活。」
鐵匠眼中帶淚,卻笑道:「好。」
一刻鐘後。
宋南時拎起死狗一樣的修士塞進儲物戒,問諸袖:「你們火葬場還缺人嗎?」
諸袖看了一眼她的儲物戒,道:「這樣的人,來多少我都要。」
宋南時便道:「那這個我免費送給你了。」
諸袖:「不要介紹費?」
宋南時:「不了吧,這個人我都嫌晦氣,我怕晦到了你們火葬場。」
兩人三言兩語敲定了這人的去處。
這時,鐵匠突然在一旁問道:「你們說的那個火葬場,我能去嗎?」
兩人對視一眼。
二師姐立刻道:「你要是過來,把就把你安排成他頂頭上司。」
宋南時補充:「無量宗仙緣鎮,你報諸袖的名號就行。」
鐵匠笑中帶淚:「好,等我親眼看到四藏山的那些畜生死乾淨了,我就帶著我的女兒一起去無量宗。」
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樣,但又像是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動力,蹣跚著上前撿起方才自己丟出去的那玉珮,喃喃自語道:「這是我女兒留給我防身的,我得好好拿著。」
他拿著玉珮,深一腳淺一腳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兩人沉默半晌,諸袖歎口氣,道:「若是留這個畜生一命還能讓那鐵匠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動力,那還算他有點用。」
兩人轉過頭,看向和方纔的修士同行的另一個修士。
那修士看起來年紀很小,已經嚇呆了。
他約莫是並不知道自己的同僚都做了什麼的。
宋南時便問:「這個人怎麼處理?」
那人的神情頓時驚恐了起來。
江寂正想說道說道目擊者的正確處理流程,就聽雲止風突然道:「這個人交給我吧,你們先回去,我來善後。」
那修士戰戰兢兢問:「你、你是誰?」
雲止風突然摘下了面具。
那人豁然睜大了眼睛:「你是少……」
話還沒說完,雲止風直接打暈了他,轉頭問葉黎州:「你們家有地牢嗎?」
葉秦州笑得和善:「我們良善之家,地牢這種東西,自然是必備的。」
雲止風點頭:「那借用一下。」
葉秦州:「租金五個靈石一天。」
雲止風:「……」
他面不改色:「一口價三個靈石,不行的話我另想辦法。」
葉秦州可惜道:「好吧。」
宋南時:「……」
她一時間居然不知道究竟是良善之家必備地牢這件事離譜,還是地牢還能賺租金這件事更離譜。
但事情總算是解決了。
宋南時就眼睜睜地看著江寂他們一群主角極其熟練的把戰場打掃了個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
幾個人轉頭就沒事人似的回了葉家。
一回去,雲止風就拎著那雲家的修士去了地牢。
背後,葉秦州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雲家,雲止風。
若是他記得不錯的話,雲家那位麒麟子,可是雲家親口宣佈身死的。
而此時,地牢之中,雲止風剛把那個雲家修士弄醒。
雲家修士一睜眼,看到雲止風的臉,表情錯愕而困惑:「你……少主?可是家主不是說你……」
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一頓。
雲止風倒是神色淡淡:「說我死了,是嗎?」
雲家修士猛地閉上了嘴,表情掙扎。
雲止風輕笑一聲,問道:「你是雲家哪一族的修士?」
雲家修士沉默片刻,低聲道:「旁支,古字輩。」
雲止風了然:「你們旁支當初沒跟著去四藏山,那怪不得什麼都不知道。」
他沉思了片刻,神情平靜:「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你一五一十的回答。」
雲家修士沉默片刻:「少主請問。」
雲止風:「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人派去四藏山的?」
修士:「兩日前。」
兩日前,那就是他們剛從四藏山出來的那天。
雲止風:「四藏山裡有凶獸盤踞,你們都知道嗎?」
修士:「大家族內,都知曉的。」
雲止風:「但是家族不讓你們往外說。」
修士:「長老叔伯們說,只不過是凶獸而已,怕說出去之後城中反而生亂。」
雲止風:「當初幾個大家族在四藏山清剿凶獸,我記得我『死』之前凶獸便已經被清剿的差不多了,什麼時候起又有凶獸氾濫的?」
修士:「是……您失蹤半個月之後。」
雲止風:「那鬼卿城主又是何時出關的?
修士:「約莫也是那個時候。」
……
雲止風一五一十,問的詳盡非常。
等把那修士知道的都問的差不多了,他這才讚許點頭:「不錯,你倒是沒有自作聰明。」
那修士表情複雜:「所以,族中傳聞少主你沒死,其實是真的。」
雲止風點頭:「是。」
雲家修士神情激動:「那果然是家主他們動的手嗎?少主你既然無恙,為何不回去?」
雲止風反問:「今天你的同伴所做的事,你知道嗎?」
雲家修士一頓,神情暗淡道:「我不知,我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我不知道雲家還有這樣的人,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雲止風:「那你想和這樣的人為伍嗎?」
雲家修士抿了抿唇,搖頭。
雲止風輕笑一聲:「我也不想,所以我為何要回去?」
他淡淡道:「我非但不會回去,我甚至還覺得,現在的雲家,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雲家修士猛然抬起頭。
雲止風卻起身,道:「你若是不想被牽連,就先待在這裡吧。」
他轉身離開。
雲家修士神情怔愣。
……
另一邊。
宋南時猜到了雲止風原本的家族應該就是今天碰到的那個雲家了。
她回到葉家之後,看到雲止風提著那個雲家修士去了地牢,第一反應就是,不知道雲止風原本在中州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身份,又過得怎麼樣。
這個念頭剛出來她就是一愣。
隨即她閉了閉眼睛,告誡自己,做人最忌交淺言深,麻煩多半來自於多管閒事。
這兩句念完,她似乎冷靜了一些,再睜開眼時,卻見柳老頭漂浮在她身前,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他也不知道是猜到了什麼,慫恿道:「葉家肯定有中州的世家名錄,你借來看看,想知道的不就都知道了。」
宋南時:「……」
麻煩多半來自多管閒事,麻煩多半來自多管閒事!
她冷靜了下來。
這時,正好江寂張羅道:「三師妹,要吃點夜宵嗎?今天酒樓裡半桌的飯都被那城主吃了,我有點餓。」
他啃饅頭。
宋南時大聲道:「不了!麻煩!」
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江寂滿腦袋霧水。
吃個夜宵而已,麻煩什麼。
柳老頭哈哈大笑。
宋南時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心平氣和的閉上眼睛。
然後眼前就浮現出了雲止風的身影。
她立刻翻了個身。
然後再翻身,再翻身。
半晌之後。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起身去找葉秦州。
葉秦州見到她,非常驚訝。
宋南時面無表情道:「你們家有中州的世家錄嗎?借我看看。」
……算了,她就多管閒事這麼一次。
然後,她便被葉秦州帶去了書房。
葉秦州拿來了一本整整齊齊的世家錄,叮囑道:「你可要小心看,我就這一本,再買很貴的。」
宋南時已經不奇怪他借本書都這麼囉嗦了,她還要謝謝他沒找她要租金。
她心平氣和:「謝謝。」
然後小心地翻開了世家錄。
隨即一頓。
世家錄的第一頁,夾著一張她十分眼熟的紙條。
看到那紙條的那一刻,宋南時就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不動聲色,盯著那紙條問:「這是什麼?」
葉秦州一看,立刻將那紙條拿了出來,看了一眼後,欣喜道:「原來它在這裡。」
宋南時心裡更不妙了:「這個是……」
葉秦州微笑:「哦,是我們祖上留下的欠條。」
宋南時屏住呼吸:「祖上的欠條?是你們欠別人的?」
葉秦州哈哈大笑:「怎麼可能哈哈哈!我們要是欠別人的,這欠條早就被我扔了!」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既然都是祖上了,那你怎麼還留著,那欠債人說不定都死了。」
葉秦州笑:「怎麼會呢。」
他笑咪咪:「欠債人死了,但欠債人還有傳人啊,老祖宗說了,讓我們務必留下欠條,這欠債人日後必會有後人來還債,等我們有朝一日山窮水盡了,這欠條就是我們唯一的退路!」
他還道:「還要謝謝你呢,這欠條前些年被黎州收拾屋子收拾丟了,我找了好些日子也沒找到,誰知道就夾在這裡,今天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呢。」
今天若是沒有你。
宋南時眼前一黑。
但即使是眼前都黑了,她還是能看見那欠條上大大的「沈」。
沈家,葉家。
你們沒事改什麼姓!
她要知道你們姓沈,她死也不往中州去!
麻煩多半來自多管閒事。
她受教了。
雲止風,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4-7-21 00:21:47
第60章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看著葉秦州。
葉秦州微笑看著她。
兩人中間是一張年代久遠的欠條。
葉秦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欠條,笑容不變,張口卻突然道:「宋姑娘,你該不會……」
宋南時立刻反駁:「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葉秦州笑容更深了:「在下可什麼都沒說呢。」
宋南時:「……」
大意了。
葉秦州繼續:「宋姑娘是卦師。」
宋南時臉都僵了:「嗯。」
葉秦州:「那可真是太巧了,據先祖傳下來的消息,當年欠我家錢的那位前輩也是卦師呢。」
宋南時乾巴巴:「哦,那可真巧。」
葉秦州:「宋姑娘。」
宋南時:「幹什麼。」
葉秦州笑咪咪:「來都來了,還錢吧。」
宋南時:「……」
葉秦州繼續:「據先祖記載,當年欠我家錢的那位卦師前輩借錢之前曾經算過一卦,言道在我家山窮水盡之際,自己的傳人必會來還錢,而今葉家只剩我們兄弟二人,還過的如此困頓,宋姑娘正好就出現,還親自把已經丟失的欠條翻出來到了,這不正正好好應了那卦象嘛。」
他感歎:「這叫什麼,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宋南時還想再掙扎:「我不知道什麼前輩。」
葉秦州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半晌,突然道:「宋姑娘,我不想這樣的。」
宋南時正迷惑他要怎樣,就見他突然就捂著嘴巴咳嗽了起來,咳著咳著,就熟練的吐出了一口血。
宋南時:「!!」
你還來!
她猛然退後了兩步!
葉秦州卻臉色蒼白,虛弱而憔悴道:「是我的身子不中用,一時急火攻心,嚇到宋姑娘了,不過沒關係,在下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最壞也不過是一個藥石無醫,我這將死之人,也不期盼宋姑娘還錢,只盼著姑娘看在這欠條的份上,在我死後照拂舍弟一二……」
他上前兩步,一副宋南時要是不還錢當場就要死在她面前的模樣。
宋南時都快給他跪了,看到欠條之後她本來就是垂死掙扎了,見他一副她不還錢就要當場安詳的模樣,當即就跳著腳往後退:「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葉秦州:「宋姑娘……」
宋南時:「還還還!我還還不行嗎!」
這話一出口,葉秦州立刻不咳了,面色也紅潤了,腿腳也有勁了,給宋南時演示了一下什麼叫做當場痊癒,堪稱醫學奇跡。
宋南時:「……」
她垮著個臉,死魚眼看著他。
葉秦州卻手腳麻利地拿起了欠條,笑咪咪道:「我就知道宋姑娘一定會還的,宋姑娘若是沒有還錢的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特意往中州跑一趟呢。」
宋南時呵呵兩聲,陰陽怪氣:「您比我還像個卦師呢。」
葉秦州笑而不語。
宋南時見他拿起欠條就要討債的模樣,立刻道:「等等,還錢歸還錢,我得先核查一下,欠條上寫的是中州沈家,但你們兄弟倆可都姓葉啊。」
葉秦州笑容不變:「先祖是姓沈的,只不過從曾祖父起,沈家便改姓葉了,隨的是曾祖母的姓氏。」
宋南時稍微算了一下。
若是按照修真界普遍的壽命算起,葉秦州的曾祖父,那就是九百多年前。
正好是她在藏書閣的查閱中,中州沈家從宗門志上徹底消失的時間。
隨祖母姓……
宋南時想起宗門志上中州沈家從風頭無兩到逐漸查無此人的過程,幾乎可以篤定,這其中一定出現了什麼讓沈家不得不隱姓埋名甚至不惜改姓的變故。
修真界雖然不像是真正的古代這麼封建閉塞,但姓氏傳承對一個家族來說也是至關重要之事,不是宋南時瞧不起修真界土著,而是對於普通的修真界土著來說,讓其中一個孩子隨母姓已經能稱得上開明了,讓整個家族隨母姓,那除非是不改姓家族就要亡了。
宋南時便不由得想起了葉黎州所修煉的、柳老頭口中那折損壽數的功法。
她問:「和你們家族的功法有關?」
葉秦州臉上的笑容一頓。
片刻後,他問道:「宋姑娘知道?」
宋南時點頭:「我略有些瞭解,葉黎州所修煉的功法,有損壽數。」
說著她又皺了皺眉頭:「可是葉黎州的身體卻很好啊,難道是柳……是我看錯了?」
葉秦州卻淡淡地笑了笑,道:「宋姑娘沒有看錯。」
他道:「折損壽數的,這不還有一個我嘛。」
宋南時豁然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你平日裡沒事吐血,感情不是裝的?」
葉秦州:「……」
他微笑:「大多數,不是。」
宋南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內心愧疚,只覺得葉秦州的病是真的,自己卻懷疑他,真的是……
還沒想完,便見葉秦州笑容不變道:「當然,有時候還是能利用利用的。」
這個有時候是什麼時候,不言而喻。
宋南時:「……」
真不愧是你。
腹誹完,她又不由得遲疑:「那你的身體……」
葉秦州笑道:「好好活著,說不定也能壽終正寢。」
他說著,悵然道:「葉家,也就是曾經的沈家,曾出過一驚才絕艷的修士,改進了沈家原本的功法,這功法使得沈家在一段時間裡能人輩出,誰知道……」
宋南時了然:「有得有失,這功法有弊端。」
葉秦州點頭,「而且從此以後,沈家後人就修不了其他功法了。」
宋南時不由得皺了皺眉。
修不了其他功法?這可不像是功法的問題,沒聽說過什麼功法作用自身之後還會遺傳後代的。
葉秦州繼續道:「當時先祖正一籌不展之際……」
宋南時接口:「那位卦師前輩一語點醒夢中人?」
葉秦州微笑:「不,那位卦師前輩來借錢了。」
宋南時:「……」
葉秦州:「而且那位前輩言明,他要飛升了,這輩子還不起錢,要讓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後的傳人還。」
宋南時眼睛直抽。
她還真是早一千年就被人算的明明白白啊。
葉秦州繼續:「先祖自然不同意,那前輩便給先祖算了一卦作為交換,言道若是讓沈家不再是沈家的話,後人便有一線生機。」
「先祖的辦法就是,改姓。」
宋南時不由得問:「有用嗎?」
葉秦州笑道:「到了我們這一代,黎州已經不再被功法所困擾了,我要是不作死,也能活的長久。」
宋南時鬆了口氣。
然後她便聽葉秦州道:「所以。」
宋南時抬頭:「嗯。」
葉秦州反手掏出一把算盤來:「咱們算算這一千多年的利息吧。」
宋南時:「……」
她現在很想給他葉秦州表演個當場身亡。
她面無表情:「欠條上可沒說利息。」
葉秦州不由得感歎自己先祖還是不夠遠見,這欠條上若是標上利息……
他道:「可是按照錢莊的借錢標準來的話……」
宋南時冷笑一聲:「若是按照錢莊的借錢標準來,那你就把我賣了吧。」
她一副要是提利息就當場擺爛的模樣。
葉秦州分外的遺憾。
要眼前是個有錢人的話,他還能想辦法坑一坑,但是沒成想,那位窮鬼前輩的傳人也是個窮鬼。
難不成窮鬼是你們這一脈傳人的什麼必備條件?
而眾所周知,窮鬼是最難被割韭菜的一個群體。
他只能遺憾地收起了算盤,伸手道:「那宋姑娘,還錢吧。」
宋南時:「……」
這一天,它終究還是來了。
她掙扎半晌,面無表情地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隻放了五千靈石的儲物袋,緩緩放在了葉秦州手中。
她鄭重道:「葉兄,你要好好待他們。」
葉秦州微笑:「我知道。」
宋南時繼續:「你不要讓他們受到委屈。」
葉秦州繼續微笑:「我明白。」
宋南時:「你……」
葉秦州打斷她:「宋姑娘。」
宋南時:「啊?」
葉秦州拽了拽手裡的儲物袋,道:「你能先放手嗎?」
宋南時抿了抿唇。
兩個人的手拽著一個儲物袋,就這麼在一張桌子上來回拉扯。
桌子不堪重負,發出一聲悶響。
葉秦州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這張桌子是祖上傳下來的,五十靈石一張,弄壞了的話……」
宋南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撒開了手。
葉秦州迅速收起靈石,笑咪咪道:「那,錢債兩消了。」
宋南時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哈哈哈哈哈哈。」
……
片刻之後,宋南時揣著一本世家錄,和葉秦州一起出了書房。
宋南時神情沉重,活像丟了錢。
葉秦州滿面春風,似乎宋南時丟的錢就是他撿的。
然後兩人迎面就撞上了雲止風。
雲止風一見二人表情,脫口而出:「宋南時,你丟錢了?」
宋南時:「……」
她緩緩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雲止風突然覺得背後發毛。
然後他便見宋南時呵呵笑了兩聲,道:「托你的福。」
雲止風:「……」總感覺這話不對勁。
然後她轉身就走了。
雲止風:「……」
他好像惹宋南時生氣了。
但他分明什麼都沒有做。
眼看著宋南時的背影遠去,他只能看向葉秦州:「她怎麼了?」
葉秦州喜氣洋洋:「大概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吧。」
雲止風瞇了瞇眼:「那你又怎麼了?」
葉秦州:「我當然是想起了高興的事啊。」
雲止風:「……」
指定有問題!
指定有問題的宋南時還沒來得及明白什麼是愛情,就先嘗到了愛情的苦。
回到了自己房間之後,她把世家錄往一旁一放,開始躺平。
但是躺平了沒一會,她面無表情地又坐了起來,拿起世家錄開始看。
錢都已經花了,這個重金才借來的世家錄,她咬牙也得看下去。
她伸手翻開了雲家的那一頁。
入目第一行,宋南時就頓住了。
雲家少主,麒麟子,名不詳。
麒麟子。
麒麟血玉。
雲止風。
宋南時緩緩吸了口氣。
她原本的猜測,也只以為雲止風是什麼大家族精英弟子,誰知道……
少主?麒麟子?
雲家追殺自己的少主?腦闊子真的沒病嗎?
等等。
宋南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四藏山的顒鳥,是在雲止風被追殺不久之後出現的。
雲止風被迫離開雲家,轉頭四藏山就出現了一群顒鳥,有這麼巧嗎?
宋南時沉思片刻,抓著世家錄看了半夜,看到凌晨時分,她突然扔下書,出了房門就拐到了雲止風的房間。
然後敲窗:「麒麟子。」
房間內,雲止風被這一聲直接嚇醒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追殺來了,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宋南時的聲音。
他心中一跳。
下一刻,他起身,直接拉開了窗。
然後便見窗外的宋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雲止風:「?」
他低頭看去。
然後就看到了自己未合緊的衣襟。
他下意識想伸手合緊,手抬到一半,心中卻微微一動,佯裝什麼都沒發現,若無其事道:「你半夜來敲我窗作什麼?」
宋南時不說話。
雲止風咳了一聲:「宋南時。」
宋南時回過神來,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義正詞嚴道:「當然是正事!」
雲止風:「關於麒麟子的正事?」
她若是不知道雲家的事,就不會知道麒麟子。
他沒有告訴她雲家任何事。
是她主動去探聽了。
雲止風滿腦子的風花雪月。
宋南時卻正色道:「這只是其一。」
雲止風:「?」
他問:「那你還有其他正事?」
宋南時:「當然!」
雲止風:「……」
是他自作多情。
他道:「你說說看。」
宋南時:「中州的世家錄是隨時間變動的。」
雲止風點頭:「自然,中州世家繁多,僅大世家就有三個,世家變動頻繁,若是每次變動都要出一本新的世家錄太麻煩,所以世家錄都是自動更新。」
宋南時便道:「那你知道我在四藏山清剿凶獸的那次更新上看到了什麼嗎?」
她看著雲止風疑惑的表情,道:「三個大家族,主刑法管教之責的、嫉惡如仇的、行事激進的,總之,與世家利益不符的,全都死在了清剿戰裡。」
雲止風一頓。
宋南時:「比如楚家的執法長老,比如胡家的掌劍尊者。」
她看著雲止風:「你也算一個,而且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那一個。」
她問出了一個雲止風從來沒想過的問題:「當初的世家清剿,清剿的究竟是凶獸,還是你們?」
雲止風愣住了。
他在四藏山搏殺,家族為何會背叛他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果他們一開始,絞殺的就是他呢?
那四藏山,就是一個針對他們的絞殺場。
進入四藏山起,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為什麼清剿結束之後,四藏山突然就有了大群顒鳥。
雲止風突然就有了答案。
如果這些顒鳥和世家有關的話,自然是因為能阻礙他們的人都死了,他們才敢放顒鳥出來。
那麼當初四藏山突然出現的凶獸,就是絞殺反對者的誘餌!
一切都明瞭了。
雲止風百思不解的事情,一下都有了答案。
宋南時看著他恍惚的神情,不解:「你對中州世家的瞭解總比我深吧,你都沒想過這些嗎?這些仔細瞭解一下的話,很容易聯想到的吧?」
雲止風回過神來,想了想,道:「我一般不想這麼麻煩。」
宋南時:「那你平時要是遇見麻煩事呢?」
雲止風誠實:「我都是打過去,打不過我的,就都不麻煩。」
宋南時:「……」
行,武力值高了不起。
她恨鐵不成鋼:「你現在好歹是戰損狀態,化神期的修為都得靠你的麒麟血玉呢!動不了手就麻煩你動動腦子!」
雲止風想了想,道:「那我還是盡量學習動手吧,你來幫我動腦子。」
雲止風看宋南時無語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他不是不動腦子,只不過他從小到大,還很少碰見需要智取的時候。
他又問:「你準備如何?」
宋南時:「我們出四藏山,他們就往四藏山派人,很明顯是想找我們這幾條漏網之魚,他們暫時不想讓四藏山的事洩露出去。」
雲止風:「你要管?」
宋南時想到了那個鐵匠。
她可以不管,只要她能硬下心腸,親眼看著中州出現越來越多鐵匠一樣的人。
她頓了頓,道:「那我就要讓它洩露出去。」
雲止風看著她,卻道:「中州是世家的天下,你背後有無量宗,但無量宗遠水解不了近渴,世家不想洩露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消息在外面也是寸步難行。」
宋南時就笑道:「那就要想辦法,讓他們自己洩露出去。」
她看著雲止風,突然道:「雲止風,你好不容易逃了出去,雲家要是注意到我們的話,很容易查到你,你……」
雲止風打斷了她:「你說,我做。」
宋南時頓了頓:「好。」
她話音落下,便聽到身後一聲喝彩:「好!」
宋南時嚇得一個激靈,一轉頭,就看到身後的大槐樹後探出一顆顆腦袋,其中江寂的腦袋正在死命鼓掌。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訕訕走了出來,江寂解釋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就出來遛彎……」
宋南時冷笑:「大半夜你們出來遛彎。」
眾人不說話。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襟。
然後諸袖暗搓搓道:「其實我們都能幫忙啊,我就可以出錢。」
葉秦州:「我們葉家就提供地牢吧。」
郁椒椒小聲:「我正在學習怎麼毀屍滅跡。」
江寂左看看右看看,一口道:「師妹!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宋南時:「……」
你和雲止風真是親兄弟。
她不由得道:「你就不會動動腦子嗎?」
江寂誠實:「我平時都是靠武力。」
宋南時冷笑。
不,不是的。
你平時都是靠主角光環。
眼看著這一群人雖然不怕世家,但也都不動腦子。
或者說,不往正處動腦子。
宋南時一個人動起了所有人的腦子。
她將所有人聚集起來,言簡意賅道:「想讓他們主動暴露,很簡單。」
她道:「誘餌,身份。」
……
第二天。
葉黎州去了趟死了麼總部。
不出半個時辰,死了麼總部突然向雲家賣起了四藏山那日逃出來的人的消息。
四藏山那日逃出來的有四個人,都是無量宗弟子,還是四個師兄妹,師尊是不歸劍尊,這次是稟告了師尊之後,和友人葉黎州去中州遊玩。
雲家一聽就覺得棘手。
無量宗,不歸劍尊。
無量宗而今已是龐然大物,親傳弟子更是各個金貴,他們掌門還是出了名的不講理,這可難辦。
雖說不歸劍尊生性冷淡,但這要是他四個徒弟整整齊齊死在中州,還死在他們雲家手裡,那再冷淡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嘖,無量宗弟子好端端的來中州城作什麼!
他們想以防萬一,但不想惹一身腥臊。
所以他們不能沾手。
而且中州所有世家都不能沾手。
這四個人必須死得悄無聲息。
他們剛這麼想著,宋南時就給了他們機會。
於是當夜,宋南時以賞景的名義單獨出了門。
宋南時出門前道:「身份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我們可以當誘餌,但不能當一咬就沒的誘餌,要讓他們咬的扎嘴,咬的無可奈何,還得撲騰出動靜。」
她砸了咂嘴:「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使出什麼手段,能鬧出多大動靜,我單獨出去,方便他們動手,各個擊破。」
然後,宋南時馬上就知道了。
宋南時在這個僻靜之處,看到了一隻顒鳥凌空而來。
比她見過的顒鳥更大,更凶悍,宋南時毫不懷疑,這只顒鳥下來,她毫無還手之力。
但她卻大喜。
她往後退一步,道:「雲止風!」
戴著面具的雲止風憑空出現。
一劍制住了那顒鳥。
宋南時四下看了看,指著城主府的方向,道:「往那邊砸,砸的越碎越好,動靜越大越好!」
於是,著名藥材鬼卿還在睡夢中,家就被人砸了。
他蓬頭垢面的從廢墟裡爬起來,還看到砸他家的人踩著一隻顒鳥,四面八方圍過來越來越多的人。
有人問這是怎麼了。
始作俑者一副受害者表情:「我如何知道,我乃無量宗不歸劍尊親傳弟子宋南時,不過是來中州訪友,誰知道路過四藏山的時候險些被這玩意弄死在四藏山不說,而今這東西還進了中州城,我說中州城的世家就是這麼管城防的嗎?」
藥材兄眼前一黑。
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決明子的幸災樂禍。
我等你破財。
何止破財,他的城主府和他的計劃,一起砸廢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2:12
第61章
宋南時挑選的這個時機正合適,正是中州城夜市最熱鬧的時候,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夜生活都剛剛開始。
宋南時挑選的這個地點也很合適,城主府,城裡名義上最尊貴之人居住的地方。
若是平時,城裡的鬧市區發生了打鬥事件,可能會引起關注,但不會多,因為大家都見慣不怪了,哪怕是凶獸鬧市傷人,也頂多是比修士當街打鬥稀奇一些。
但是打塌了城主府就不一樣了。
城主,名人。
中州城的人哪怕沒見過城主,也會對城主府有下意識的關注。
而觀眾樂意追求名人熱點、愛看名人熱鬧這件事,從古至今,簡直經久不衰。
宋南時衝上大街告訴眾人四藏山有世家背著大家搞凶獸,沒人會信她;但是四藏山有凶獸跑進城找修士打架,還打塌了城主府,那這件事估計會立刻成為中州城下半個月的熱點。
普通人一開始或許只是看熱鬧,稀奇城主府居然也會塌,然後才會想,哦,原來四藏山居然有凶獸,還跑進城裡來了。
他們或許不會多警惕,也不會想更多,但這樣就夠了。
所以,宋南時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千方百計地蹭上城主的熱度,用人民群眾八卦的熱情衝破世家的消息封鎖。
這件事看似很扯,但事實就是,越是晦澀的大事可能越好封鎖消息,反而是市井八卦,越離譜的八卦傳播的越快,越封觀眾就越有興致。
於是,在宋南時這裡,這城主府今天是塌也得塌,不塌也得塌。
最開始她還不知道那些世家要使什麼手段,但她已經做好了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搞城主府,然後在城主府喊出她在四藏山已然受襲,為何進了城還在受襲的準備了。
可誰知道他們居然這麼給力,直接派出了一隻顒鳥。
於是這下人證物證俱全,打塌城主府也有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宋南時恨不得當場謝謝那些世家。
不過想想也明白,她給出的身份是無量宗親傳子弟,他們不想惹無量宗的話,肯定得千方百計甩鍋。
最簡單的就是甩到顒鳥身上。
真真是活菩薩。
宋南時在心裡拜菩薩,鬼卿看著自己一片廢墟的城主府,心都在滴血。
但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那只光明正大出現在城中的顒鳥可比城主府塌這件事嚴重多了。
他得以大局為重。
他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那些蠢貨背著他捅出的簍子,但他還必須得收拾爛攤子。
而此刻,那宋南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在大肆和周圍那群無知小民說自己在四藏山的遭遇,說四藏山滿地都是這玩意,直將四藏山說成了龍潭虎穴,還不忘控訴一下中州城的城防,以鞏固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宋南時:「我可是無量宗弟子啊,無量宗你們知道吧。」
無知小民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那是真仙家啊!城裡的修士老爺們都得攀關係。」
然後宋南時道:「就這樣,我和我三個同門都險些折在裡面,更別說其他人了。」
她簡單粗暴一番描述,那些無知小民聽得一愣一愣的,頓時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仙家弟子都折在裡面,他們還能有活路?
有人當即就憂慮道:「怎麼都沒聽有人說啊!我前幾天差點還進山打獵!」
宋南時:「對對對,那些世家都是幹什麼吃的!」
眾人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世家身上,「對!他們都不知道嗎?」
鬼卿眼看著他們還要繼續,連忙上前控制事態。
他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激動表情……不,沒有表情,他戴著面具。
不過也不算全然沒有,最起碼從酒樓被勸著吃了半桌子菜起,他就把全臉面具換成了半臉面具。
然後他上前,想要先發制人控制事態。
誰知道宋南時比他還激動。
她一見他,當即手一轉指向了他,禍水東引道:「更慘的還是城主啊,堂堂城主,城主府都被砸塌了啊!」
本來就是因為城主府塌才來吃瓜的眾人當即找到了話題中心,看向城主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同情。
鬼卿:「……」
這分明是你砸塌的!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不過一城主府……」想要拿回主動權。
然而宋南時卻嘖嘖道:「這得多少靈石啊!」
鬼卿:「……
他的心一痛。
宋南時說完之後卻一副說錯話了的表情,捂著嘴道:「抱歉鬼卿城主,我不是故意提您傷心事的,實在是太過為您鳴不平,嘖嘖嘖,那麼大一宅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個小十萬靈石……」
鬼卿不由得想起了宅邸的造價。
心頓時更痛了。
偏偏圍觀眾人還倒吸了一口氣,震驚道:「嘶!十萬!」
這瓜吃的更有勁了。
落在鬼卿身上的視線也更同情了。
鬼卿咬牙,冷哼一聲道:「不過十萬而已……」
他想重新掌握主動權,然而才剛開口,宋南時的一眾同門們就不知道從何處衝了出來,明明宋南時一點兒傷都沒受,他們卻像是宋南時快要重傷不愈了一般大驚失色。
「師妹!」
「師姐!」
然後很快的,在鬼卿城主開口解釋之前,也在那些世家發現不對趕過來收場之前,他們迅速把宋南時接走,沒給鬼卿解釋的機會,也沒給那些世家補救的時機。
只留下了「四藏山」和「十萬兩」這兩個關鍵詞議論紛紛。
活脫脫挑起矛盾之後一擊既脫的鍵盤俠。
鬼卿便知道,他最好的控制事態的機會已經沒了。
所謂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不是沒道理的。
沒當場掰扯出結果的事情,觀眾就只會記得最驚悚直白最簡單粗暴的說辭。
正好,無論是「十萬兩」還是「無量宗弟子險些喪命四藏山」,都足夠驚悚駭人。
於是,等世家發現不對派人來善後時,看到的就只有一個成了廢墟的城主府和一個一身黑氣的城主。
眾人驚訝:「您的宅子……」
這是旁邊還隱隱傳來好事者的聲音:「十萬兩……」
鬼卿:「……」
……
江寂他們一路喊著「師妹」、「師姐」,將宋南時抬回了葉家。
不知情的人險些以為宋南時要沒了。
到了葉家,宋南時這才掙扎起來,見他們還不停,嘖了一聲,道:「戲過了啊!」
眾人這才停下,對視一眼,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笑完之後,江寂還是憂愁:「這真的可以嗎?」
宋南時直言:「可以,但不完全可以。」
江寂疑惑:「怎麼說?」
宋南時:「我們今天演這一場下來,世家們想瞞的事肯定瞞不住了,但我們無量宗弟子身份給他們的忌憚,只會隨著事態的發展而逐漸下降。」
宋南時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中州城的普通凡人和修士大概會警醒了,接下來就該考慮考慮等那些世家的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我們怎麼全身而退了。」
江寂:「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宋南時往石桌旁一坐,喝了杯茶:「等雲止風回來。」
半個時辰之後,雲止風就從外面回來了。
他幫宋南時解決了那顒鳥之後就功成身退,繞了半座城躲開了可能會有的追蹤者,還刻意和他們錯開回來。
宋南時一見他就連忙道:「你沒被別人發現吧?」
雲止風扶了扶臉上的面具,道:「沒人跟得上我。」
宋南時鬆了口氣。
雲止風的身份在中州城不太好見人,所以葉黎州賣情報的時候她讓他只說宋南時他們四人,但之後他們肯定還要查,雲止風不可能完全隱身,她得給他編個好身份。
也幸好雲止風一來中州城就戴上了面具,沒被其他人看到真容。
雲止風卻沒怎麼擔心自己的身份問題,只道:「我回來的路上,聽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傳言。」
宋南時眼睛一亮:「已經開始傳開了?那太好了!等那些世家反應過來估計也晚了!」
雲止風的神情卻很古怪,道:「傳開了,但……」
他道:「很離譜。」
江寂替她問:「多離譜?」
雲止風:「有人說,有四個無量宗弟子來了中州城,各個都是化神期修為,結果全折在了四藏山,屍骨無存。」
一下變成化神期的眾人:「……」
雲止風:「還有人說,數百隻會飛的凶獸砸了城主府,城主損失上百萬,當場和城防不嚴的世家大打出手,打的兩敗俱傷。」
眾人:「……」
宋南時覺得,她果然還是小看了修真界勞動人民的謠言傳播能力。
嘖。
一眾人忙裡偷閒說完了八卦,雲止風便問:「接下來我們怎麼走?」
宋南時穩得住:「別急,那些世家應該比我們更急,我們現在先等葉黎州,他被我派去死了麼查看情況了。」
正好這時也過了午夜,宋南時等人的時候察覺自己的神棍系統刷新了,順手就又抽了一籤。
財運東來。
上籤。
應卦者:宋南時、雲止風、江寂……
後面跟了一連串名字,全是自己身邊的人。
宋南時:「?」
意思是今天他們要集體撿錢嗎?
她迷惑不解,甚至要抽出命盤給自己來一卦,就見葉黎州興沖沖地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道:「大好事啊!」
宋南時心中一動,問:「怎麼了?」
葉黎州難掩興奮道:「你不是讓我去死了麼看著那兩個和我們一起進四藏山的殺手,讓他們別亂說嗎?那兩個殺手回來之後被人嘲笑任務失敗,一時氣不過自請出中州城了,倒是沒威脅,但是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宋南時一腳踹過去:「別賣關子!」
葉黎州當即道:「我賣你們四個消息的錢下來了,三千靈石!而且那些世家向死了麼放出話來,買你們的消息,無論什麼消息都要,一條最低一百,上不封頂!」
聽聞此言,主角們大驚,窮鬼們大喜!
江寂脫口而出:「那些世家狼子野心,我們得有防範,這算什麼好事!」
宋南時當即道:「好!你現在就去賣消息,告訴他們宋南時喜歡吃辣不吃蔥薑蒜!」
她可算是知道群體性的財運怎麼來的了!
主角們卻愕然:「這能行?!」
宋南時理直氣壯:「他們說什麼消息都買的,我自己賣自己的消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怎麼不行!」
江寂混亂:「可是他們這麼做,豈不是我們做什麼都會有人為了賞錢告知世家們?那我們不是處處受限了?」
宋南時微笑:「是啊,但別人能領賞錢,我們自己為什麼不能?」
她語重心長:「大師兄,格局要打開,反正都是被告密,反正都是領賞錢,那錢還不如讓我們賺了算了,要說我們的一舉一動,誰有我們自己知道的多,屆時我們就是情報的最大提供方,把別的想領賞錢的都卷死,那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微笑:「這叫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簡稱,我賣我自己。
江寂:「……」
他仔細想了想。
然後他覺得真的可行。
世家再怎麼有錢,也不可能重複的消息都給錢,那麼屆時就看誰給的消息全,世家就會只買誰的消息,若是與別人的消息相悖時,也會偏向於給的全的。
那還有誰比他們自己的消息全?
那麼其他想賣消息的就會像宋南時說得那樣,被捲死。
然後就會是這樣的局面——
他們自己賣自己的消息。
世家從他們手上買他們的消息。
那還真就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只有世家賠錢的世界達成了。
江寂:「……」
這麼離譜的辦法,它還真就是可行的。
離了個大譜。
他看向眾人的視線頓時充滿了敬仰。
原來,這就是窮人的腦回路嗎?
是他見識短淺了。
此時,窮人宋南時已經振臂一呼,道:「分錢!」
幾人熱熱鬧鬧的把三千靈石給分了,葉黎州還樂顛顛的搜集了一大堆有用沒有的消息要去賣消息。
他問江寂:「江兄,你的修為是多少?」
江寂恍恍惚惚:「金丹……」
葉黎州盤算:「這個消息應該值個大幾百靈石。」
他樂顛顛走了。
江寂頓時覺得他們不像是要做一件與整個城的世家為敵的大事,而像是來薅羊毛了。
他捧著分到的靈石,不由得看向了狀似十分冷靜的雲止風,讚歎道:「你們窮人居然有如此巧思,是我以前狹隘了。」
「你們窮人」麒麟子:「……」
他有心想反駁窮人的身份,但是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又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
於是他也很疑惑,這分明是緊張刺激的對抗世家活動,什麼時候就變成了薅羊毛大賽?
但是很快,世家又讓他們緊張刺激了起來。
第二天醒來,世家可能是回過味來了,突然就有人上門,說因為昨晚的變故,要下帖為無量宗的弟子們壓驚。
江寂頓時嚴肅了起來:「會不會是鴻門宴?」
諸袖卻有幾分理智,搖頭道:「他們為了不招惹無量宗,昨晚的昏招都使出來了,沒道理在這麼一個更明顯的場合動手,應該是試探。」
她若有所思:「他們應該還只覺得昨晚的事是巧合,不確定我們是不是知道四藏山和他們有關,來試我們呢。」
她轉頭看向了宋南時,想問問她怎麼想的,卻見宋南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下帖的是雲家。」
眾人頓時又看向雲止風。
連郁椒椒都不由得道:「那雲止風千萬不能露面。」
宋南時卻反而道:「不,讓雲止風露面,我們來了中州城之後身邊一直有雲止風,這很好查,這次正好是個給雲止風造個身份過明路的機會。」
眾人:「造個身份?」
宋南時看向他們:「現在,我們得給雲止風一個不顯眼,但又合情合理的身份,還得找一個能易容的法器。」
法器另說,但是身份……
眾人對視一眼,當即開始集思廣益。
於是雲止風這個當事人便聽到了無數或離譜或不離譜的回答。
江寂:「侍衛吧。」
這是不離譜的。
郁椒椒:「書僮?」
這是略微離譜的。
葉黎州:「就說是誰失散多年的兄弟?」
這是有點離譜的。
眼看著眾人集思廣益,就見諸袖冷冷一笑。
然後她道:「三師妹養得小白臉!這個夠合理夠不引人注意吧!誰願意和一個小白臉攀談!」
眾人:「……」
雲止風:「……」
這是十分離譜的。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諸袖。
諸袖毫不畏懼地看了過來,眼睛裡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
雲止風:「???」
誰要當小白臉,他要當也是……
咳。
但沒人聽他的欲言又止,眾人紛紛覺得對方的身份離譜,誰也不服誰,一番明爭暗鬥之後,眾人達成一致,決定抽籤。
沒人諮詢雲止風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宋南時拍板:「抽籤。」
立刻,幾個身份被寫成了紙條,放進了黑盒子裡。
葉秦州這個沒參與討論的出手抽籤。
葉秦州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慢吞吞把手伸進去,慢吞吞拿出來。
打開。
然後他笑了。
他看著雲止風,笑咪咪道:「雲兄,恭喜你。」
「小白臉。」
雲止風:「……」
他尚且滿腹相思不敢言明,轉眼就成了小白臉。
雲止風眼前一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2:39
第62章
狂草寫成的「小白臉」在白紙上張牙舞爪。
雲止風沉默了,宋南時也沉默了。
雲止風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妥。
小白臉。
不行。
但是他又意識到,這個「小白臉」的前綴是「宋南時」。
宋南時的小白臉。
他在心裡將這幾個字念了幾遍,突然又覺得,帶上「宋南時的」這幾個字後,似乎連「小白臉」這三個字聽進耳朵裡都美妙了許多。
甚至內心深處還升起一種詭異的、沒來由的竊喜。
察覺自己在竊喜什麼的雲止風:「……」
他是終於開始瘋了嗎?
雲止風屬於麒麟子的矜持艱難的擠了出來,他覺得,他必然要阻止這個詭異的發展趨勢。
就算他要做宋南時的什麼,可怎麼能是小白臉呢?
他怎麼就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宋南時身邊呢?
比如說宋南時的道侶什麼的。
這麼一想著,他更覺得怦然心動,在一片沉默中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宋南時,拿不準她是怎麼想的。
於是他咳了一聲,在眾人看過來的時候,正色道:「我覺得,與其偽裝成宋南時的小白臉,我為什麼不能偽裝成宋南時的……」
他終究怕自己步子邁的太大,沒敢說出「道侶」,折中道:「未婚夫。」
這下連沉思著什麼的宋南時都看了過來。
還在恨鐵不成鋼的諸袖更是在心裡直呼好傢伙!
她以為這傢伙是個木頭不解風情,沒成想人家比她敢想!
她先欣慰了一下好歹雲止風不是真的不開竅,然後就冷酷道:「不行!」
雲止風皺眉:「為何?」
他一副真的要去給宋南時當未婚夫或者小白臉的思量。
諸袖提醒道:「無量宗親傳弟子的未婚夫,身份地位都得和無量宗弟子匹配吧,他們重視無量宗親傳弟子,必然也會重視你這個和親傳弟子平起平坐的未婚夫,到時候要是問起你的身份來歷,你準備怎麼編一個和無量宗親傳弟子匹配的身份?」
諸袖點了點小紙條:「但是無量宗弟子養的小白臉就不一樣了,誰樂意打聽一個小白臉出身怎麼樣有什麼能耐?」
說著,她狐疑地看向雲止風,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會當成給三師妹選妃了吧!」
雲止風冷著臉脫口而出:「我不是!」
諸袖看著他冷肅地臉:「……」
這是上輩子和大師兄打生打死的大魔頭?
柳老頭從玉珮裡冒了出來,小聲道:「他急了他急了!」
江寂一把將人按了回去。
諸袖深吸一口氣,看向若有所思的三師妹,問:「師妹,你怎麼想?」
宋南時抬起了頭,視線著重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雲止風幾乎是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
然後宋南時收回視線,慢吞吞道:「按照師姐的這個思路的話,相比於書僮侍衛什麼的,小白臉確實更合適。」
小白臉看似顯眼,但不被人重視。
他們有可能會去打聽打聽侍衛的來歷,但他們絕不會看得起小白臉。
他們更不會想到,自家少主會在自己的地盤上當著他們的面給她當小白臉。
宋南時這麼想著,突然覺得,還挺刺激。
然後她看向雲止風的眼神突然就詭異了起來。
雲止風:「?」
怎麼突然這麼看他?
他下意識的拽了拽衣襟。
宋南時:「……」
她在心裡默念了兩句「無量天尊」。
心平氣和了,這才繼續道:「偽裝成小白臉,看似離譜,實則靠譜。」
就是有病。
可行但有病的主意增加了。
諸袖見她也同意,當即道;「那我們就……」
話還沒說完,宋南時就舉手:「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諸袖:「什麼?」
宋南時十分冷靜道:「小白臉是不錯,但問題是我這麼窮,怎麼可能捨得給小白臉花錢?不給小白臉花錢那小白臉跟著我的意義是什麼?真愛嗎?」
眾人:「……」
雲止風:「……」
很好,是個問題。
諸袖沉默了半晌,委婉道:「所以三師妹,你有沒有考慮過另一個問題?」
宋南時:「?」
諸袖:「無量宗親傳弟子,還是蘭澤峰的親傳弟子,其實是不該這麼窮的。」
宋南時:「……」
怪我咯。
她面無表情:「但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窮。」
諸袖心平氣和:「我知道,但我讓雲止風當你小白臉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讓你裝成個富婆。」
她委婉:「我怕別人覺得你太窮了,懷疑我們是冒牌無量宗弟子。」
宋南時:「???」
她一個正經無量宗親傳弟子,因為怕別人覺得自己是假裝的,所以要假裝成富婆?
沒人覺得離譜嗎?
她不可置信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
眾人:「……」
江寂委婉道:「師妹,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咱們都是無量宗弟子,你怎麼會……這般拮据?」
連郁椒椒都憂慮道:「三師姐,二師姐說得沒錯,外人不會覺得無量宗親傳弟子會這般拮据,萬一真被他們當成騙子就麻煩了。」
連葉秦州都咳嗽了一聲,道:「其實,我當初看到宋姑娘的時候,也覺得舍弟是不是被人給騙了,幸虧江兄弟他們頗有大宗弟子風範。」
宋南時:「……」
所以,她要為了別人不覺得她是騙子,騙他們自己是富婆。
這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
但是這麼一番討論,宋南時和雲止風還是都領到了自己的任務。
宋南時假裝富婆。
雲止風假裝富婆宋南時的小白臉。
無量宗的親傳弟子是個富婆,很合理。
富婆養個小白臉,很合理。
合理但離譜。
於是便開始喬裝打扮。
雲止風的問題是最大的,因為他不能頂著這麼一張臉去宴會,哪怕繼續戴上面具能解釋為金主的癖好,不露臉也難免讓人起疑。
葉秦州便在此時慢悠悠地道:「我祖上有留下改變容顏的法器換顏珠,五個靈石一天租給你們。」
雲止風下意識地想講價,諸袖便立刻道:「小白臉怎麼可能給金主省錢!先改掉你講價的習慣!」
然後她道:「這個算公費,我出了。」
宋南時看得恨不得給師姐當小白臉去。
葉秦州拿了錢,笑咪咪地取來了換顏珠。
宋南時不由得費解:「你們祖上怎麼什麼都有?」
葉秦州謙虛:「畢竟祖上闊過。」
然後一群人便拿著換顏珠,琢磨著該給雲止風換一張什麼臉。
諸袖想到畢竟是給宋南時當小白臉,便問道:「師妹喜歡什麼樣的?」
宋南時的視線不由得落在雲止風的胸膛上,不由得想,這樣的就不錯。
但她面上還是一臉正氣道:「當小白臉的,當然是得唇紅齒白,不過無量宗弟子自然不可能喜歡弱不禁風的,所以還得要英氣。」
於是眾人費盡腦汁,給雲止風捏了一張唇紅齒白卻又不乏野性的小狼狗臉。
說實話,很符合宋南時的審美。
但是當這張臉出現在雲止風身上的時候,她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覺得這張很符合她審美的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沒有雲止風自己的臉好看。
她下意識想。
於是,當諸袖問她身形要不要變一變的時候,宋南時下意識地選擇了拒絕。
還是這樣最好。
然後便是換身裝扮。
不止雲止風要換,宋南時也要換。
雲止風要穿的像個小白臉,宋南時要穿的像個富婆。
但是雲止風沒當過小白臉,自然也沒想過小白臉要怎麼穿,只能由一種自詡見多識廣的男修給他參謀。
宋南時就不一樣了,她上輩子這輩子都沒當過富婆,但這也並不妨礙她天天想等自己發財了該怎麼彰顯自己富婆的身份。
於是乎,對於小白臉和富婆,雲止風的狗頭軍師們和宋南時自己都有自己的理解。
諸袖這個真富婆怎麼也插不上手,只能去成衣店和首飾鋪搬了一堆各色衣裳回來,看著他們挑。
現場熱火朝天。
諸袖兩邊奔波,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卻越看越覺得心裡涼了半截。
雲止風那邊,一群沒見識的男修對小白臉這個職業做出了充分的想像,在雲止風越來越黑的臉色下玩奇跡止風。
江寂:「粉色的!真男人當然穿粉色!」
葉黎州寸步不讓:「我覺得這件花的更好,多亮眼。」
葉秦州找樂子:「這件紅配綠也不錯,喜慶。」
一堆辣眼的衣服亂七八糟往雲止風身上堆。
宋南時卻是相當的有主見,審美也相當的專一。
她鍾愛一切能讓人一眼聯想到「有錢」的衣裳和首飾。
比如金線繡花的法衣。
比如至少堆了十個寶石的髮冠。
比如沉甸甸的耳環。
諸袖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自己打扮成了……移動珠寶架。
她還十分理直氣壯,問郁椒椒:「這樣夠不夠富婆?」
郁椒椒看得一愣一愣的:「夠了,夠了。」
諸袖閉了閉眼。
她想,確實夠了。
她原本以為,今天的重頭戲是鴻門宴,誰知道這群同門就先給她整的夠夠的。
她終究是看不下去,直接衝上前去:「我來給你搭!」
而雲止風那邊,葉秦州看完了樂子,趕在雲止風的忍耐力到達極限之前,終於道:「我來吧。」
兩個真正的行家出手了。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宋南時這個富婆和雲止風這個小白臉終於被收拾出了個人樣。
諸袖給宋南時畫完了最後一筆妝容,宋南時這才睜開眼,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黛眉紅唇,肌膚勝雪,一襲紅色的衣裙熱烈張揚,就像個被嬌寵著長大的熱烈驕傲的少女。
諸袖看著她,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問:「怎麼樣。」
宋南時看了半晌,幽幽道:「臥槽。」
諸袖:「……」
這一句話,就把她營造出的氛圍感破壞了個乾乾淨淨。
宋南時緊接著就是一句:「長這樣我還用得著找小白臉?還不知道是誰便宜誰呢?我對著自己都能多吃兩碗飯。」
諸袖哭笑不得:「師妹,你就是長這樣啊,我只是化妝,又不是易容。」
也不知道師妹是在誇她的手藝還是在誇她自己。
兩個人走了出去,雲止風那邊也差不多了。
江寂他們站在門外等著,轉頭一看見宋南時就愣了愣。
江寂脫口而出:「這是我師妹?」
宋南時給了他一個白眼,
江寂頓時拍著胸口道:「是了,這是我師妹。」
這熟悉的、讓人異常安心的白眼。
他笑著,正想多說什麼,房門就開了,雲止風走了出來。
一抬眼,他看到了宋南時,宋南時也看到了他。
雲止風愣住。
他疑心自己看到了漫山遍野中開的最熱烈的一朵紅山茶。
他一時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下意識地偏開視線,就看到了她脖頸上的瓔珞。
是他送的那個。
於是一時之間,心跳如鼓。
雲止風獨自品嚐著愛情的滋味,宋南時的心理活動就很簡單了。
她懷疑自己看到了一個綠茶精。
為什麼是綠茶精呢?因為雲止風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袍,配上他那張唇紅齒白的臉,就……
很有股男綠茶味。
聽說是葉秦州給他打扮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
她琢磨著正想怎麼誇自己新鮮出爐的小白臉兩句,就聽雲止風突然道:「這個瓔珞配你,很好看。」
宋南時一愣,低頭一看,道:「我也覺得。」
兩個人對視,不由得都笑了出來。
……
入夜之後,早已經做好準備的宋南時他們便被雲家派來的馬車接去了雲家。
宋南時走之前特意將驢兄塞進了雲止風那個能裝活物的儲物戒裡,誰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只道,到時候說不定會有用處。
雲家的馬車繞著城走了大半圈,最後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座佔地相當廣闊的府邸。
然後進了門。
與此同時,便聽見雲止風冷笑一聲。
宋南時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便聽雲止風傳音道:「這是雲家側門,他們不開正門,大概是想給你們一個下馬威。」
宋南時:「……」
大家族的規矩這麼多嗎?
但是你這麼個下馬威給到了一群不懂大家族規矩的人身上,那不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宋南時不動聲色,任由他們被一群僕從領進了正堂。
然後就開始喝茶。
茶和了一杯,一個修士模樣的人才匆匆趕來,笑道:「諸位,不巧了,家主正好有事,先勞煩你們等一等了。」
宋南時這便知道,看來雲家對他們昨夜做的事,是真的很不滿了,不滿到一個家主居然要用這種方法給他們下馬威。
估計現如今城中的謠言是沒少給他們惹麻煩。
但是既然他們不滿成這樣都顧忌著無量宗親傳弟子的身份不敢明著來的話……
宋南時在諸袖他們說話之前突然放下了茶盞,「彭」的一聲,不輕不重。
眾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在那修士看過來之前淡淡道:「家主忙碌,看來雲家其他修士也挺忙碌的,我們一路走來居然不見一個人,既然如此的話,那我等也就不叨擾了,不妨改日再來,師兄師姐,我們走……」
幾人聞言,當即起身。
那修士沒想到他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慌了一瞬,連忙道:「諸位言重了、言重了!」
宋南時根本不聽他說什麼,把自己大宗門眼高於頂的富婆形象貫徹到底。
然而他們剛起身,便聽見門外一個笑聲,一個青年帶著一群修士走了進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笑咪咪道:「是在下失禮了,家父事忙,在下方才又被絆住了腳,慢待了諸位,對不住對不住。」
宋南時不說話,做出一副任性姿態,讓諸袖他們寒暄,自己傳音問雲止風:「這人誰?」
雲止風淡淡:「算是我堂兄。」
宋南時瞭然。
雲止風是少家主,但家主不是他爹,而是眼前這位老兄的爹,那如果沒有雲止風的話,這老兄估計就是燒主了。
他堂兄這個家主的親兒子能看雲止風順眼就有鬼了。
現如今這人還是家主兒子,雲止風卻成了小白臉,她不由得有些擔憂如今這身份落差之下雲止風會不會覺得難過。
而正在此時,江寂他們寒暄完,氣氛又融洽起來,眾人開始彼此自我介紹見禮。
宋南時見好就收,一副吃不得虧、但別人一伏低做小就很好哄的無知少女樣,抬著下巴自我介紹完:「宋南時,無量宗蘭澤峰三弟子。」
雲止風堂兄笑道:「在下雲塘。」
說著他不由得讚歎道:「宋姑娘風姿卓越,方才在下進來險些以為是哪裡的仙子下凡了,還真是失態。」
失態宋南時沒看到,她只覺得這人還有兩把刷子。
這麼油的話,別人說來估計整個一大油田,他硬是說出了真心實意的讚歎,彷彿真就是這麼想得。
而且這麼說的話……怕是真覺得他是什麼無知少女,想撩她。
宋南時開口正想敷衍過去,一旁的雲止風突然抬起手,挽住了宋南時的手臂。
宋南時渾身一僵,很快又恢復過來,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
心裡卻不由得疑惑,雲止風好端端的給自己加什麼戲?
雲塘也不由得瞇了瞇眼,神情中有些許不快。
然後他很快恢復過來,笑了一下,問:「這位是?」
宋南時心裡一突,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擋住了雲止風半邊身子。
她卻聽雲止風也笑了一下,開口就是換顏珠附帶的假聲音。
他說出了他們給他編的假名:「木禾。」
他聲音淡淡,但莫名的,卻讓宋南時聽出了一股驕傲勁來:「宋南時的……」
他一字一句:「小白臉。」
宋南時:「……」
眾人:「……」
當個小白臉,你驕傲個什麼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3:04
第63章
這位雲塘公子看起來整個人都傻了。
宋南時也傻了。
但是幸虧她臉皮夠厚,沉默片刻之後,面不改色道:「對,你可以叫他禾兒。」
「噗!」
毫無準備的江寂聽到這個稱呼後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放下茶盞,一邊咳一邊連忙道:「抱歉,失禮了失禮了。」
低下頭的時候嘴角直抽抽。
諸袖比他穩得住,手一抖之後就恢復了正常,還開口給自己大師兄找補,一副責怪的語氣道:「師妹,你明知道師兄不喜歡你在外面這樣。」
一副叛逆師妹養小白臉,師兄師姐操碎心的樣子。
相比他們兩個,最穩得住的反而是郁椒椒。
不過是懷裡的兔子險些被她一瞬間勒死罷了。
看來「禾兒」這兩個字對自己人的殺傷力顯然更大一些。
宋南時全程面不改色,任由雲止風抱著手臂,冷靜地看向了雲塘。
雲塘嘴角抽了抽。
但是這雲塘公子的養氣功夫想必還是十分了得,只無言以對了片刻,便迅速回過神來。
可是「禾兒」什麼的他肯定叫不出口。
於是沉默須臾,他開口:「木公子。」
他態度居然還很和善,連表情都沒變。
只不過那目光中原本的審視變成了難掩的輕蔑,似乎對他小白臉的身份十分看不上,哪怕盡力掩飾也難免透露出一二。
原本對與他們同行而來之人似有似無的警惕和試探都消散了不少。
雲止風這個當人小白臉的絲毫沒察覺一般,淡淡地衝他點了點頭。
宋南時見狀便拍了拍雲止風的手,一副責怪的口吻道:「禾兒,還不快給雲公子問好。」
然後她就察覺雲止風攙著她手臂的手一抖。
宋南時以為他也被這句「禾兒」油到了,心說雲止風這承受能力著實是不行,這才哪到哪。
殊不知,此刻的雲止風卻在不由自主地想,若是宋南時也這麼叫他真正的名字呢?
風兒?
雲止風:「……」
怪怪的。
還不如「雲止風」這三個字又清又脆的被她喊出來的時候動人。
他出神了一會兒,雲塘見他被自己「金主」提醒了都淡淡地,彷彿都沒把他看進眼裡似的,不由得皺了皺眉。
現如今,當小白臉的都這麼傲氣了嗎?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方才自己方才試探這位宋姑娘刻意說那些曖昧之語的時候,這小白臉迫不及待就跳出來自證身份宣誓主權的模樣。
呵,想必是拿他當什麼情敵了。
以色事他人的小白臉,也只會盯著這點兒東西看了。
雲塘心裡更輕蔑了一些,面上卻越發寬容了。
他道:「宴席已經準備好,諸位想必也等急了,便隨我先入席吧。」
說著領著他們出了正堂,就去了擺著席面的水榭。
雲止風方纔還挽著宋南時的手臂,這時候卻並肩和她走在一起,隱隱還護在她身側越過半步,是一個不著痕跡的保護姿態。
很有安全感,但是不太小白臉。
雲塘看了一眼,便道:「宋姑娘對這位木公子很好啊,在我們雲家,末位小輩若是越過主位的話,可是能說得上一句狂傲無禮的,木公子倒是沒這個顧忌。」
宋南時聽著他不輕不重的上眼藥,在心裡說,那估計是雲止風在你們雲家的時候當慣了少主,沒幾個能讓他當末位的,而現在他也才剛上崗,對小白臉這個業務也不太熟練,還是得磨練。
但面上她卻一本正經道:「沒辦法,我就好這口,喜歡狂傲一點的。」
雲塘:「……」
走在她半步之外的雲止風:「……」
江寂的身影一個踉蹌,肩膀開始不停的抖。
宋南時只能假裝沒看見。
雲塘似乎被她這句話給說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遲疑道:「那宋菇娘的口味……著實獨特。」
宋南時心說你這還挺委婉。
但是沒辦法,葉秦州給雲止風打扮成了個男綠茶,可到目前為止,雲止風除了方才在雲塘撩她的時候自爆小白臉的身份時有那麼點兒綠茶的風範之外,和綠茶是一點不沾邊,宋南時就只能把自己挑「小白臉」的口味給整獨特點。
於是她面不改色:「各花入各眼罷了。」
這句話一出,就見前面江寂的肩膀抖動的更加劇烈了。
看得宋南時恨不得直接上去踹兩腳。
偏偏這時,耳邊,雲止風還傳音問道:「你喜歡這樣的……小白臉?」
宋南時:「……」
江寂也就算了,你來搗什麼亂!
她傳音回去:「我喜歡不花我錢的小白臉!」
雲止風的神情頓時若有所思了起來,宋南時也不知道她在若有所思什麼。
就這麼一路折騰到了水榭,眾人一番推辭坐下之後就開始了無意義的寒暄。
約莫有一刻鐘的功夫,那位家主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終於把他們晾消氣了,這才滿面笑容的走進了水榭。
那是個年歲約莫三十許的帥大叔,容貌和雲止風有兩分相像,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清朗的笑容,道:「我來晚了!諸位莫怪!」
宋南時強忍住沒看向雲止風。
然後她就發現,這位家主的直覺真的強的可怕。
他和他們打過照面,視線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之後,就落在了雲止風身上。
要不是宋南時確定雲止風的臉和從前沒有一絲一毫相像,她都要以為雲止風是被人給認出來了。
然後雲家主便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笑咪咪道:「好了,都別站著了,入座入座!」
宋南時面色如常的坐下,心中卻不由得有兩分憂慮,懷疑自己是不是托大冒進了。
雲止風卻在坐下的那一刻不著痕跡的捏了捏她的手。
宋南時幾乎是一瞬間就安了心。
雲止風對自己這位叔叔的瞭解比宋南時深得多,他若是覺得自己會被自己叔叔認出來的話,當場就不會同意宋南時的計劃。
除非他確信自己不會被認出來。
而與此同時,雲家主也在傳音給自己兒子:「那個青色衣裳的年輕人是誰?」
雲塘聞言,眼眸中的不屑一閃而過,傳音道:「一個面首罷了。」
雲家主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正好看到了他正在席下拉著宋南時手的動作。
他眸光閃了閃,懷疑這幾天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過了。
他方才剛進來看到這個面首第一眼的時候,恍然以為自己看到了雲止風。
但是面首的話……
以雲止風的驕傲,他哪怕是被追殺到窮途末路,也不會去給人當面首的。
可能真是他看錯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但依舊謹慎,看向宋南時。
此時,雲止風已經鬆開了手。
他便笑道:「前幾日聽說宋姑娘身邊有個戴著面具的青年,原來就是這位嗎?這般一表人才,為何戴著面具呢?」
宋南時面不改色,喝了口茶,道:「個人的一點小小興趣罷了,讓你們見笑了。」
兩人:「……」
這顯然是再問下去就要涉及金主和面首之間不可言說的愛好了。
雲家主丟不起這個老臉,而雲塘則又想起了宋南時那句「就好這口」。
……無量宗可真是風氣開明。
但是宋南時這麼說,一旁的「面首」仍舊是面色如常,雲家主就不由得更打消了疑慮。
當面首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錢。
但雲止風的性格簡直驕傲到了骨子裡,還在雲家的時候,哪怕同輩弟子再怎麼華服美食奢華享受,他也從不在乎那些金銀俗物,被追殺之時哪怕是山窮水盡也從未做過什麼劫掠別人財物渡過難關的事,又怎麼可能為了錢去當小白臉?
但不為了錢,難不成還是為了真愛?
呵!
於是雲家主這番縝密的思量,一時間更加確定了。
這絕不可能是雲止風!
方纔正是他看錯了。
他對自己的判斷一向自信,這麼篤定了,他便淡淡移開視線,彷彿再關注這麼自甘墮落的面首一次都是在傷他的眼。
於是對宋南時也開始不滿。
赴他們雲家的宴,居然還帶著面首,何等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這群無量宗的天之驕子約莫是任性慣了,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不歸尊者的弟子啊……
他端起一杯酒盞,一飲而盡。
他們不想招惹遠在千里的無量宗,但若是必要的時候的話……這些代價,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只看他們,會不會成為這個「必要」。
然後,宋南時便見這位雲家主突然就熱切了起來,推杯換盞之間,不著痕跡地打聽他們一路的行蹤。
宋南時覺得她約莫是想問出四藏山的事他們究竟知道多少。
眾人便嚴格遵循了大宗門嫉惡如仇但單純好騙的弟子人設,只怒斥四藏山的凶獸,然後便是詢問中州城準備如何解決凶獸,一副全然不知道凶獸和他們有關的模樣。
雲家主便順勢就中州城有凶獸襲擊宋南時的事對她道歉,又道:「那凶獸實力不弱,宋姑娘能毫髮無損的逃脫,還真是少年英才。」
宋南時坦然:「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在雲家主突然看過來之前,宋南時在心裡對自己那個便宜師尊說了聲對不起,然後便扯道:「師尊給我留下了幾道劍氣,這是多虧了師尊。」
師尊給年紀小實力不濟的弟子留下防身的劍氣,很正常。
雲家主心中那最後一點疑慮便也消散了。
看樣子,這群人真的只是恰逢其會,又運氣很好的兩次逃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如此的話,便不能讓他們真的發現什麼。
雲家主當即更熱情的勸酒。
宋南時喝了幾杯之後就覺得不能再讓他這麼灌下去了,別說他們這一趟其實還另有目的,只說他們要是真的被灌醉在這裡留宿了,哪怕他們不敢就這麼動手,也免不了要對他們動點兒手腳。
得速戰速決。
宋南時當即佯裝不勝酒力的樣子,往雲止風身上一倒,另一隻手掐了一把坐在他另一側的江寂。
江寂被掐的險些沒叫出來,轉頭一看,就被宋南時瞪了一眼。
他愣了愣,突然就對上了宋南時的腦回路,立刻道:「師妹,你怎麼醉成這樣?」
宴席上的眾人頓時都看了過來。
江寂便為難地看向雲家主,遲疑道:「這……可否借家主一間客房,師妹她不勝酒力。」
雲家主:「那是自然。」
揮手就想讓僕從把宋南時送下去。
江寂先一步開口,道:「禾兒,你把師妹送過去。」
雲止風本來就抱著宋南時要起身了,被這聲禾兒叫的險些把人摔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是。」
俊秀的青年抱起少女,跟著僕從離開了。
雲家主見到那「禾兒」抱個人都險些把人抱摔,更是篤定這人和雲止風絕無關聯。
雲止風沒這麼虛!
……
另一邊,十分虛的雲止風把宋南時抱進客房之後,找個由頭就把下人支了出去。
他一轉頭,就見宋南時已經坐了起來,眼神清明,哪有一丁點醉態。
他便問:「你是想做點兒什麼?」
宋南時便低聲問他:「你對這裡熟悉嗎?」
雲止風輕笑一聲:「熟。」
宋南時搓了搓手:「那你把驢兄從儲物戒放出來。」
雲止風聞言放了出來。
驢兄剛出來就想叫,被宋南時一把捏住了驢嘴。
然後宋南時看著它,問道:「驢兄,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四藏山是怎麼叫的?」
驢兄茫然回望她。
它心裡不確定,宋南時心裡也不確定,但這次來就是這麼一試,實在不行的話她還可以另想辦法。
於是她便道:「你要是能叫出四藏山的聲音的話,我就……」
她算了算,上次它叫出來時是生死之際,對驢兄來說能比得上生死之際的……
宋南時:「我就給你一百靈石隨便花!」
一百靈石,對宋南時來說,大出血也不為過。
幸虧現在還能對著世家賣情報薅羊毛,要不然她還真不捨得。
驢兄的眼睛果然亮了。
它一個勁的點頭,保證自己一定能叫出來。
宋南時還真不確定它能不能再發出四藏山的鹿鳴聲,便在雲止風看過來的時候,解釋道:「驢兄發出鹿鳴聲的時候能震懾顒鳥,我現在想知道現如今究竟是只有四藏山有顒鳥,還是世家裡也藏著顒鳥,你等下帶著驢兄去雲家少有人煙的地方,最好離這裡遠一些不會讓人聯想到這裡的,它若是真發出那樣的叫聲了,趕緊再帶它回來。」
要是雲家也藏著顒鳥的話,驢兄一聲叫,雲家肯定得有動靜,他們也肯定被懷疑。
在有人過來查看之前,雲止風就得回來。
雲止風不再多問,看著門外被他支出去的僕從還沒回來,將驢兄塞進儲物戒裡就翻窗而去。
宋南時順勢關上窗,四下看了看,從儲物戒裡拿出自己小時候學醫術時用的人偶往被子下一塞,自己隨之躺在了人偶旁,放下了床幔。
於是等僕從們匆匆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南時和她的面首大白天的躺在了床榻上。
幾人對視一眼,連忙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雲止風出了客房之後就一路直奔自己從前住的院子。
以自己那個叔叔的性格,他「失蹤」時候,曾經屬於少主的院落不會再住人了。
一路上閃過的都是熟悉的景色,他熟悉每個守衛巡邏的時間。
這是他長大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自己多少會有一些不甘的,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心中平靜的只有宋南時交代的任務。
很快到了他原本的院落,如他所料,沒有一個人。
他落地之後,本應先放驢兄出來的,但莫名的,宋南時那句話出現在耳邊。
「我喜歡不花我錢的小白臉。」
既然如此的話……
雲止風突然熟門熟路的穿牆走進了房間,直奔自己臥室。
這裡的一切和他離開之前居然一點都沒有變,但是處處都有被翻動過之後又恢復原樣的痕跡。
他一掃而過,面不改色的打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沒有被他們發現。
裡面躺著一些他原本以為十分貴重的書籍,和一些機密的書信往來。
還有一隻儲物戒。
這是他當年認為最不重要的東西。
他還是少主的時候,並不在意自己的私產,所擁有的也只是每次做任務的戰利品,還被他大多分給了跟隨自己的弟子。
於是他僅剩的資產就都在這儲物戒裡,約莫有兩萬多靈石。
往常的雲止風絕對想不到自己重新回到雲家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會是拿回自己的錢。
但是現在,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詞。
「老婆本。」
他直接將儲物戒攥進手心,走了出去。
然後他這才將囈樺驢兄放了出來。
「叫。」
……
宋南時並沒有再聽到那日的鹿鳴,不知道是離得太遠,還是驢兄刻意不引人注目。
但是當她察覺到地面突然一震,外面隨即亂了起來之後,她就知道,驢兄成功了。
雲家真的有顒鳥!
這個念頭剛閃過,外面很快就傳來的敲門聲,不是僕從的聲音,那腳步聲更像是護衛。
宋南時看了一眼窗外,沒有說話,等敲門聲第二次響起,並且伴隨著來人的喊叫聲時,宋南時這才開口,語氣很衝道:「幹什麼!」
外面頓了一下,這才有人道:「姑娘,雲家進了賊,屬下擔憂姑娘安全……」
宋南時聲音暴躁的打斷了他的話:「我還能不知道我房間有沒有賊?還是說你們雲家覺得我就是賊!」
門外的人一頓:「不是,但還請姑娘見諒,這是例行檢查。」
宋南時知道再拖下去容易適得其反,便十分不滿道:「等著。」
外面的人還道:「姑娘……」
宋南時:「你等我們整理好著裝都等不起嗎?」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宋南時以為還能再拖一會兒,卻突然聽見外面道:「家主,少主,你們怎麼……」
然後就是雲家主的聲音:「我們來看看宋姑娘。」
宋南時心裡就是一咯登。
壞了,師姐他們沒拖住他!
不能讓他們進來。
她看了一眼身邊那人偶,正想先開門糊弄過去,讓他們以為雲止風在這兒,一轉頭,卻看到窗戶悄無聲息地打開,雲止風跳了進來。
宋南時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正想壓低聲音說話,雲止風抬起食指豎在唇邊,傳音:「我去開門。」
他越過宋南時走了過去,宋南時突然道:「等等。」
然後她逕直走過去,看了他一眼,先伸手撤下他的髮帶丟在地上,任由他一頭青絲滑落,隨即又伸手扯住他的衣襟。
雲止風下意識地擋住了她。
宋南時瞪他,眼神中都是不滿。
雲止風一頓,僵硬的放下手,心跳如鼓。
宋南時便直接扯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了中衣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她這才道:「去吧。」
雲止風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轉過身,渾身僵硬地走了過去。
外面還在亂,諸袖他們絞盡腦汁攔著雲家主,但又不敢硬攔,只能說師妹是女子,不能擅闖。
但再攔下去,估計就要適得其反了。
宋南時直接坐回床榻,收回了人偶,抬手撤下了髮簪,任由精心梳好的髮髻凌亂。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抬手打開了門。
門外的紛擾隨即戛然而止,眾人都看了過來。
然後……
江寂倒吸一口冷氣。
諸袖倒吸一口冷氣。
郁椒椒直接勒死兔子。
雲家主傻眼。
他看著衣衫凌亂的雲止風,又越過他看向坐在床榻上頭髮披散的宋南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簡直傷風敗俗!
他下意識問:「你們在幹什麼?」
宋南時起身,微笑:「無事,我的一點小愛好罷了。」
眾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3:31
第64章
最終,宋南時他們被客客氣氣地送出了雲家正門。
那群人迫切的態度就像是送瘟神一樣。
眾人站在門外吹著冷風,一時間居然不知道他們的迫不及待是因為方才宴席上出的意外,還是因為……
宋南時。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一下一下往她身上瞟,一下一下瞟。
宋南時被他們看得莫名有種調戲了良家婦男之後東窗事發的做賊心虛感,不由得就去看另一個當事人。
正對上雲止風看過來的視線。
雲止風面色還算冷靜,一如宋南時初見時的酷哥樣,可是對上她的眼睛後,那視線居然有一瞬間的灼熱。
宋南時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後知後覺的開始不自在。
但只一瞬,她又告訴自己,這是演戲而已。
她又理直氣壯地看了過去。
雲止風依舊是八風不動的酷哥樣,連那一瞬間灼熱的眼神都消失了,宋南時幾乎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她眨了眨眼睛,視線下意識地下移。
然後就對上了酷哥到現在還沒合攏的衣襟。
宋南時不由得呆了呆。
於是,氣氛一時間就詭異了起來。
江寂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他沉思了半晌,某一刻,突然就頓悟了,壓低聲音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眉來眼去吧。」
話還沒說完,諸袖一腳踹在了他的背上,壓低聲音:「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這詭異的氣氛之中,雲止風彷彿什麼都沒察覺到一般,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宋南時不由得道:「你衣襟。」
雲止風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真沒發覺不妥還是假的,只道:「衣襟怎麼了?」
宋南時終究是看不得他這當街衣衫不整的不守男德樣,直接上前,一邊嘟囔著「你都沒看見嗎」,一邊伸手重新把他的衣襟合上。
衣領在她的手下重新變得平整。
這一瞬間,宋南時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她拽開的,也是她合上的。
這個念頭一起,她脊背像是一瞬間竄過電流一般,莫名顫慄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道:「好了。」
雲止風這才恍然大悟般:「謝謝,我都沒發現。」
宋南時不知道他是真的沒發現還是在故意作弄她,她只不動聲色的深呼吸,平復著莫名過快的心跳。
就在這時,雲止風突然抬手,伸向了她的肩膀。
宋南時一驚,立刻看了過去。
卻見雲止風只輕輕從她肩上拂下幾片灰塵,是在雲家客房時那番震盪之中散落的熏香灰燼。
他輕輕道:「髒了,你也沒看到。」
宋南時剛開始平復的心跳再一次劇烈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是每個人都不能避免的「食色性也」,還是傳說中的吊橋效應。
但是她知道,再這麼下去,在這般氣氛的渲染下,她是不能理智的思考的,很容易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誤解一些錯誤的心境。
她正想說些什麼,便聽雲止風突然道:「馬車來了。」
宋南時下意識地轉頭,就見忠叔和葉黎州各自駕著一輛馬車趕了過來,顯然是來接他們。
宋南時莫名鬆了口氣,立刻道:「我們先回去吧。」
葉黎州走到近前,也衝他們揮手:「我來接你們了!」
空氣彷彿在這一瞬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江寂方才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才鬆了口氣,不由得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了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
葉秦州派來了兩輛馬車,看起來相當的大手筆。
但兩輛都是只夠三人乘坐的小馬車,租金算起來比只租一輛大馬車還便宜。
可謂是相當的精打細算。
上馬車的時候,宋南時本想著女生擠擠男生擠擠的,誰知道江寂和小師妹立刻就被二師姐拉著上了忠叔的馬車,只留下宋南時和雲止風兩人大眼瞪小眼。
葉黎州一揮馬鞭:「走吧。」
算了,先上車。
宋南時一馬當先地爬了上去。
雲止風跟著上了車。
再坐下時,宋南時本來還有些尷尬,雲止風卻主動開口,起了新的話題。
他問道:「雲家會不會察覺是我們?」
宋南時這才把思緒艱難地拉回來,想了想,道:「雖然我們偽裝的不錯,但是我們來赴宴,轉頭他們的顒鳥就出了問題,我們無論藏的再怎麼好他們也免不了會懷疑我們的。」
「但是。」宋南時冷笑:「四藏山的顒鳥你也看到了,它們越進食就越強大,整座山都被他們吃空了,中州的這群世家要是無法滿足它們的食慾的話……」
雲止風了然:「他們一旦滿足不了顒鳥,顒鳥最近的食物就是中州城,一旦中州城遭殃,世家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所以他們肯定要在顒鳥失去控制之前達成他們不為人知的目的,而達成目的之前肯定要除掉我們。」
宋南時便笑了笑,斂了一下垂到臉頰的頭髮,道:「他們總歸是要我們死的,就看我們無量宗弟子的身份能鎮住他們多久而已。呵,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顒鳥還敢把顒鳥放在中州城,也不知道他們是膽大還是愚蠢。」
這次雲止風沒有說話,看了她片刻之後,只突然道:「我幫你把頭髮挽起來吧。」
宋南時斂發的手一頓。
雲止風見她沒有說話,便道:「你轉過來。」
宋南時下意識地轉身,背對著他。
便見雲止風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梳子,輕輕梳著她的髮尾。
明明梳的是頭髮,宋南時卻覺得這梳子彷彿是隨著動作拂過了她的脊背。
她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問道:「你哪兒來的梳子?」
雲止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抑制住手掌的顫抖,心跳如鼓,聲音卻依舊平穩,道:「我來之前,葉秦州說一個合格的小白臉要時刻注意儀容,所以把這個塞給我了。」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一下。
這一笑之後便是寂靜,宋南時只能聽到梳子劃過髮絲的輕微聲。
一下一下,雲止風很認真。
宋南時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把梳過她頭髮的梳子從生澀逐漸變得熟練,雲止風的大手略顯笨拙地握住她的髮尾,比劃著要挽什麼樣的髮髻。
宋南時便又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問:「你真的會挽女子的髮髻?」
他的動作,不像是在胡亂比劃比劃。
然後她便是一頓。
也對,聽說大家族給人訂婚都很早,雲止風自己說不定也有心愛的女子,若是給別人挽過髮髻的話……
宋南時的心跳緩緩平靜了下來,甚至有些過於平靜了。
然後她便聽見雲止風遲疑道:「我少年時做過一個任務,喬裝成丫鬟接近一個女魔頭,自然學過挽髮,不過已經很久沒……」
他聲音有些窘迫。
宋南時卻莫名覺得高興了起來,甚至神清氣爽。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雲止風當過丫鬟還是因為其他。
她只道:「你還扮過女裝?那時候你們雲家沒有合適的女弟子嗎?」
雲止風:「年齡合適的弟子中,修為最高的就是我,其他人去,太過危險了。」
宋南時直接哈哈笑了出來。
而正在此時,馬車一個顛簸,宋南時的髮絲被梳子扯動,她笑聲直接一頓,嘶聲道:「我說,你該不是故意報復吧?」
雲止風連忙放下梳子,下意識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我小心些。」
宋南時抱怨的聲音一頓。
隨即,便是在一種難以言說的安靜中,雲止風替她挽好了髮髻。
簪子簪入頭髮,宋南時甚至都沒看一眼雲止風的髮髻梳的怎麼樣,立刻起身,道:「我去前面的馬車看看師姐他們。」
說罷直接就跳下了馬車,雲止風伸出的手都沒拉住她的衣角。
雲止風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手心,裡面彷彿還殘留著她髮絲的觸感。
雲止風猛然握住拳,心跳劇烈的讓他懷疑方纔的宋南時是不是也能聽到。
而宋南時跳下馬車之後,在葉黎州詫異的眼神之中,只匆匆說了一句「去找師姐」,便傻子似的徒步去追前面的馬車。
追車的時候,她稍微冷靜了一下,又覺得自己不至於。
獨身男女待在一個空間中,本就很容易產生點兒什麼錯覺,更何況是他們剛扮演完金主和小白臉這麼微妙的關係之後。
她應該像一個成年人一樣成熟應對,而不應該慌不擇路的。
宋南時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對雲止風有什麼,還是因為方纔那很容易讓人腦熱的氛圍。
但有一點她還是能確定的。
她這個成熟的成年人,大概、也許、可能……
有點饞雲止風的身子。
成熟的宋南時反省了兩秒,追上了前面的車,直接跳了上去。
她跳車之前還能隱隱聽到車裡傳來熱切的交流聲,但一掀開車簾,裡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宋南時保持著掀簾的姿勢和裡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她瞇了瞇眼,突然問:「你們在說什麼?」
江寂立刻反駁三連:「沒有!胡說!你聽錯了!」
宋南時呵呵冷笑了兩聲,擠了進去。
江寂乾笑了,疑惑道:「師妹,你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諸袖也疑惑:「對啊,咦?你頭髮也挽起來了。」
宋南時忽略了後一個問題,直接拿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道:「我來和你們說說我和雲止風討論的情況。」
她將自己在雲家都幹了什麼和在馬車裡與雲止風的那番對中州世家的推測說了出來。
諸袖聽的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我說怎麼宴席上喝著喝著,外面突然傳來了很大的動靜,那雲家主還臉色大變,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麼,可我拖不住雲家主,幸好你們動作快。」
江寂則憂慮道:「也就是說,中州世家肯定是要對我們動手的了,只不過這次之後動手更快了,那這幾日大家盡量不要獨自一人出去,給他們可乘之機。」
宋南時卻道:「我猜他們這幾天肯定會拿出一個我們不得不入套的理由將我們一網打盡的,倒不用擔心這期間他們會出什麼昏招。」
諸袖皺眉,煩躁道:「那就見招拆招吧。」
宋南時正想再安慰幾句,就見一旁的小師妹已經緊張地抱緊了黑兔子。
她了一眼,莫名覺得有些不對。
她又看了一眼,咂摸了一會兒,突然知道了哪裡不對!
操!兔子!
宋南時驚恐道:「小師妹!你那兔子怎麼不動了!」
小師妹茫然:「啊?」
低頭一看,黑色的兔子被她抱在懷裡,以往她抱得緊了,他都會掙扎兩下,現如今卻一動不動。
郁椒椒下意識提起來,晃了晃。
兔子腿隨風搖蕩。
郁椒椒:「……」
郁椒椒:「!!!」
她慌亂:「兔兔——」
宋南時比她還慌亂:「你快放下快放下!」
這可是甜寵文男主啊!妖族太子啊!上古神獸犼兔,不會就這麼掛了吧!
史上第一個把自己男主掐死的甜寵文女主?
那還甜寵什麼啊!直接轉恐怖懸疑頻道吧!
郁椒椒慌忙放下,宋南時就立刻摸了摸兔子的心臟處。
然後她就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有心跳。
她再檢查一番,便放鬆了下來,道:「只是一時閉過氣了,你現在不要動他,一會兒就會醒的。」
郁椒椒也鬆了口氣:「好的好的。」
然後她便愧疚道:「是我剛剛沒注意力氣。」
宋南時抬頭正想安慰她,就見她「啪」的一聲,一個不留神把桌角掰碎了。
宋南時:「……」
師妹好像是要在金剛芭比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嬌軟女主變金剛芭比,甜寵男主真的還能撐得到恢復人形嗎?
就算撐得到,那紅眼掐腰按牆親的劇情,到底是誰按誰的牆?
但這些都是需要另說的,現在最重要的是……
宋南時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黑兔。
妖族太子,池述安。
你一定能活到恢復人形,對吧?
……
等回到葉家之後,眾人就今天的事一番討論,決定按兵不動等世家們出手。
然後葉秦州便催著眾人回去休息。
他這話一說,宋南時跑得最快,一溜煙的就回了自己房間,看得葉秦州直接瞇起了眼。
等其餘人都走完了,他便不由得問還沒走的雲止風:「我怎麼覺得宋姑娘好像在躲著你?」
雲止風沉默片刻,不由得笑了笑:「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件好事。」
總比他費盡心思的一番「勾引」後,她還拿他當兄弟強。
但是等到了第二天,雲止風仍舊察覺宋南時有點兒躲著他之後,就有點坐不住了。
他想了想,頂著他那張假臉出了門。
出門之前諸袖不由得問:「你去哪兒?」
雲止風:「買些東西。」
諸袖脫口而出:「你居然有錢?」
雲止風:「……」
他微笑:「現在,有錢。」
他揣著自己兩萬靈石的老婆本就出了門,直奔中州城最大的法器商行。
小二熱情迎了出來,笑咪咪問道:「公子準備買些什麼?」
雲止風:「防護法器,」頓了頓:「女子用的。」
小二就直接把人引到了一多寶閣旁。
玉珮簪釵耳環,全是女子的樣式。
雲止風就不由得想到了昨天為她梳發時,她用的還是諸袖的簪子。
他便看向了簪子。
小二見狀便問道:「公子心儀的姑娘,喜歡什麼樣的簪子?」
宋南時喜歡什麼樣的簪子呢?
他頓了頓,道:「最貴的。」
十分的瞭解她了。
小二聞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帶著他去看貴的。
雲止風挑了個十分具有富貴氣息的簪子。
等小二去把簪子包起來的時候,雲止風便覺得有人在看他。
他不動聲色,沒有轉頭。
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木公子,你也在這裡啊。」
雲止風這才轉頭。
雲塘。
他冷淡的點了點頭,一副才發現他的樣子。
雲塘不以為意,看他面前都是女子的簪子,笑道:「為宋姑娘挑選簪子的?」
雲止風:「嗯。」
雲塘感慨:「木公子對宋姑娘還真是一往情深啊,可惜……」
他嘖嘖兩聲,搖頭,不說話。
雲止風心裡輕笑,面上卻問:「可惜什麼?」
雲塘猶豫了片刻,便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我和木公子一見如故,你我都是男子,我便不再藏著掖著,我可惜木公子這般相貌堂堂,本可以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卻為一個女子雌伏。」
不等雲止風說話,他便一副為他好的樣子:「木公子不必覺得我說話難聽,我為木公子可惜,才直言不諱,我本以為你雖然自稱小白臉,但宋姑娘若是對你有一二情意也算你值得,誰知昨日宋姑娘醉酒之後居然就在別人家中這般對木公子,可見是一點都不顧及木公子的面子啊。」
他搖頭:「我真是可惜的木公子的人才。」
這麼一番話下來,雲塘自覺,只要是個還有男人自尊的人,哪怕是知道他在挑唆,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只要心中有了刺,就好利用了許多。
他自信地等著「木禾」的反應。
便聽木禾淡淡道:「哦,是嗎。」
「可是那能怎麼辦呢,哪怕她這麼對我,我也喜歡她。」
雲塘:「……」
啊?
你在說什麼屁話,你的男人尊嚴呢?
正在此時,小二把包好的法器送了過來。
雲塘看了一眼,脫口而出:「送給宋姑娘的?這麼貴,該不是用你的錢買的吧?」
他還以為這人是拿著宋南時的錢揮霍來了,只是意思意思給金主買點禮物。
但他除了這簪子什麼都沒買。
然後便見「木禾」點了點頭。
雲塘迷惑:「至於嗎?」
「木禾」面不改色:「誰讓我喜歡她。」
雲塘:「……」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木禾」的身影遠去。
操!這個當小白臉的居然特麼還當出了真愛。
怎麼辦!他居然有點感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1 00:23:57
第65章
雲止風回去的時候,宋南時正在和驢兄掰扯它在雲家出工出力的一百靈石勞務費。
宋南時微笑:「咱們都是老熟驢了,這次我就給你打個八五折,八十五靈石怎麼樣?」
驢兄第一次見到給驢工資打折的這種反向打折套路,整頭驢都被宋南時的無恥震驚了。
它嘶聲叫了起來,以示不滿。
宋南時被叫的耳朵一抽一抽的疼。
她揉著耳朵道:「我給你了你也沒地方放啊!」
驢兄立刻張開了嘴,露出了它的大白牙。
宋南時看著那大張的驢嘴迷惑了一會兒,突然就理解了它的意思:「你是說,你能把靈石放進肚子裡,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驢兄張著嘴點頭。
宋南時就盯著它的肚子看了半晌,看起來十分想研究研究它肚子裡哪裡是消化食物的地方,哪裡是儲存東西的地方。
然後就想到了當初那顆被驢兄吞進去的紅石頭。
哦,麒麟血玉。
她就說麒麟血玉怎麼能在驢兄肚子裡待這麼長時間,原來驢兄的肚子還有個儲藏功能。
她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覺得這就是一普通驢。
眼看著躲不過去的,她嘟嘟囔囔的從自己儲物戒裡掏靈石。
然而還沒等她數出一百個靈石,就聽外面一道聲音突然道:「這個錢,我出了。」
宋南時:「!!」
她霎時間就覺得這道聲音如仙樂一般悅耳動聽,再轉頭,看到一個背光而來的身影,只覺得那身影竟是如此的高大偉岸。
她下意識地起身:「雲止風!」
忽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太矜持,於是頓了頓,又緩緩坐下,頷首道:「雲止風。」
雲止風笑了出來,點頭道:「嗯。」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驢兄可不管這兩個人在矯情些什麼,拿腦袋拱著宋南時讓她還錢。
宋南時又開始數錢。
雲止風上前按住她的手,一觸既離,道:「我說了,我來還,試探雲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宋南時就脫口而出:「可是你比我還窮一點吧。」
雲止風:「……」
宋南時抬手摀住了嘴巴。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以前的雲止風,現在不一樣了。」
宋南時就直接幻聽成了「以前的雲止風已經死了,我現在是鈕祜祿雲止風。」
她在雲止風莫名的視線中「噗」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停下來,一本正經問道:「怎麼不一樣了?」
雲止風揉了揉額頭,莫名覺得心累。
他言簡意賅:「我從雲家拿回了我從前的資產。」
宋南時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傢伙,讓你去帶驢兄試探一下雲家的底,你還能順便取個錢?
雲止風笑了一下:「所以,我還吧。」
他抬手數了靈石,乾脆俐落地還給了驢兄,硬生生把一百靈石給還成了一百萬靈石的氣場。
然後他便轉過身,摸了摸自己衣袖中的簪子,想著怎麼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送給她。
便聽這滿腦子靈石的姑娘砸了咂嘴,隨口道:「你也不知道講講價,這麼不持家。」
雲止風:「……」
他摸簪子的手就是一頓,忽而就想起,他買這簪子的時候也沒講價。
於是莫名就心虛了起來,只覺得袖子裡的簪子突然之間燙手的緊,生怕拿出來之後就落宋南時一句「不持家」的評價。
雲止風心虛問道:「你喜歡持家的男人?」
宋南時立刻看了過去,只覺得雲止風這句話問的怎麼看都是意有所指。
她刻意不看他,微微抬頭看著窗戶道:「要是過日子的話,肯定要找個持家的男人。」
雲止風的神情若有所思。
然後他便鄭重道:「我明白了。」
宋南時:「??」
你又明白了什麼?
雲止風卻不再多說,頓了頓,還是把簪子拿了出來。
宋南時便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錦盒。
她不由問:「這是什麼?」
雲止風打開錦盒,從裡面取出一個……一看就貴得很的簪子。
他道:「這是……我送你的防護法器。」
然後他迅速找好了藉口,飛快道:「你也說了,世家不日就要動手,身上多幾件防護法器,也多幾分保障。」
宋南時張了張嘴;「我……」
雲止風卻打定主意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道:「已經買了,店家是不給退的。」
然後他看著宋南時怔愣的表情,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雖然看起來不持家了一點,但是禮物還是要送的。
他輕聲道:「一個防護法器而已,你要是不用,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用了。」
宋南時抬眼,居然在他明亮的眼睛裡看到了兩分期盼。
她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那……多謝你。」
雲止風便笑了出來。
哪怕是隔著那張假臉,她彷彿也看到了雲止風那張俊美的臉上掛著愉悅笑意的神情。
他又生怕被她說不持家一樣,不肯多留,轉身想走。
走出兩步,他突然回過頭,躊躇片刻,輕聲問:「我能替你簪上嗎?」
宋南時想說「可以」,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咳了一聲,這才鎮定道:「好啊。」
雲止風便又走了回來,接過了宋南時手中的簪子,比劃了一下,輕輕簪入她的髮髻。
垂下的流蘇叮噹作響。
雲止風下意識地想撫摸一下流蘇,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連忙收回手,匆匆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只覺得自己孟浪,看都沒敢看宋南時的表情,匆匆離去。
宋南時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地碰了一下剛簪上的簪子。
垂下的流蘇叮噹作響。
剛剛……雲止風是想做什麼?
她連忙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別再多想。
但有些事情不是不多想就沒發生的。
比如,她幾乎是從不接受別人的饋贈的。
但是第一次送她禮物的是雲止風,第二次,也是他。
她看著外面出神發呆,便見二師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她視線掠過宋南時,突然就是一頓。
隨即二師姐立刻道:「師妹,你這個簪子……」
宋南時一頓,老實回答:「雲止風送我的。」
就見二師姐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當即就露出一副既糾結又狂喜的神情。
宋南時:「??」
我的情緒反應都沒這麼大,你激動個什麼?
她滿臉迷惑的看著二師姐高興的原地蹦躂了一下,突然又困惑道:「但是,雲止風是撿錢了嗎?」
宋南時心裡一動,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二師姐直接道:「你知不知道這簪子多少靈石?」
宋南時搖頭。
二師姐神神秘秘地給她比了個數。
宋南時:「!!!」
這次,換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刻,她腦海中突然就閃過一個詞。
——敗家爺們。
諸袖還在哪兒道:「他敢買這麼貴的法器,那得撿了多少靈石啊?能眼都不眨的買下來,手上少數也得有個十幾萬靈石了吧!嘶!他這是撿錢了還是搶錢莊了啊!」
宋南時什麼都沒聽見,她只聽見了「十幾萬靈石」。
這一刻,她突然就覺得,雲止風這個人,是那麼的讓人心動。
……
宋南時就這麼心動了整整一天,但是奈何,雲止風像是生怕被人說「不持家」一樣,跑的影都沒有,根本沒給宋南時任何表示的機會。
世家那邊也很平靜,平靜的詭異。
既沒有藏匿的顒鳥突然暴動之後的慌亂,也沒有對他們的試探。
於是當晚,宋南時便是懷著對世家和對雲止風的雙重糾結入睡的。
理所當然的睡得不好。
所以當她在夢中突然驚醒時,那空氣中傳來的似有似無的叫聲,居然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余——
宋南時突然一顫,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聲音……
宋南時豁然起身,匆匆扯過外衣就跑到了院子裡,提聲道:「都起來!」
她話音剛落,雲止風和江寂就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房間,顯然並沒有醒的比她晚多少。
其他人的房間也陸陸續續亮起了光。
雲止風站在無月無星的院子裡,皺眉道:「是顒鳥的叫聲,中州城裡怎麼會聽到顒鳥?」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很顯然,又有顒鳥進城了。」
她話音剛落下,又一聲顒鳥的叫聲傳來,和方纔的是完全不同的方位,音色也不一樣。
還不止一隻!
這個時候不止一隻顒鳥進城,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
要是沒有人插手的話,那現如今的中州城,就是一個被打開了的肉罐頭,任由他人蠶食,沒有絲毫防備。
宋南時不知道這些進城的顒鳥究竟是四藏山的顒鳥在沒有了食物之後終於瞄準中州城這個獵殺場了,還是中州世家對他們的又一次試探。
但是她賭不起。
她甚至來不及等其他人,直接便道:「不止一隻,分頭行動,別讓顒鳥落地!」
話音剛落,她扔出命盤就飛了出去。
江寂下意識想攔住她:「師妹……」
雲止風直接按住了他的手:「我們得去其他地方,不止一隻顒鳥。」
走出來的諸袖不由得問:「那師妹……」
雲止風直接道:「我信她。」
他環視了一下陸陸續續驚醒的眾人,沉聲道:「現在,先去攔住它們。」
……
城主府。
自從城主府被砸塌的那日起,鬼卿就迅速組織起人手重建了城主府。
而今雖然只過了幾天,但在修真界的效率下,這城主府已經建起了大半。
鬼卿就住在當初唯一沒倒塌的房子裡。
哦,還有一個決明子。
顒鳥入城的時候,決明子就若有所覺地看了一眼,問:「你幹的?」
鬼卿盤腿坐在蒲團上,輕笑道:「那群世家磨磨唧唧,不知何時才能引他們入局,我若是不出手,怕是又得等。」
決明子冷笑:「你就不怕宋南時猜到你頭上?」
鬼卿反唇相譏:「我現在可只和他們見過一面,他們就算是猜,猜的也該是四藏山的顒鳥是不是終於開始拿中州城當食物了,那我何至於這般畏首畏尾?」
說著,他便輕笑一聲,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你當初為什麼失敗了,當初咱們一同出來的時候,我怎麼沒發現你這般膽小?」
決明子冷笑:「你倒是不膽小,你一塌就塌了十萬靈石的宅子,何等大氣!而今你重新建宅可又花了不少錢,我倒要看看它還能撐多久!」
鬼卿不以為意:「你真以為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他這次可是刻意讓顒鳥的行動軌跡遠離城主府!
他對自己相當的自信!
……
宋南時尋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鳥鳴聲,一口氣追出了半座城。
直到她看到一隻碩大的顒鳥叼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從城中一處聚集區騰空而起。
小姑娘嚇得叫都叫不出來,而下面就是一對年輕父母的哭喊聲。
街道上傳來隱隱的開窗聲,又迅速被關上,不少人都被驚醒,卻連燈都不敢點,更別說出門看一眼。
只有一兩個膽大的於心不忍,咬牙出了門,卻是拽住了那追趕的父母,壓低聲音道:「別過去!這就是那日砸塌了城主府的大鳥啊!是凶獸!你們不要命了!」
年輕的父母不聽,只哭喊道:「囡囡啊!」
這幾日被他們當成怪談甚至是趣事傳播的生物真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宋南時看著眼前的一切,冷著臉,逕直擋在了顒鳥的飛行軌跡上。
寂靜到幾乎沒有人敢發出聲音的夜色之中,宋南時抬起命盤,聲音不輕也不重。
「巽為風。」
「離為火。」
烈火纏住顒鳥的翅膀,巽風輕柔地接住吃痛之下被顒鳥甩開的小姑娘,如一陣清風般送到了那對父母身前。
父母直接呆了,片刻之後才瘋了似的抱住自己的孩子。
宋南時的聲音傳進了他們耳中。
「回去。」
這對父母狠狠地朝著宋南時的方向磕了個頭,抱著孩子回到了房子裡,緊緊閉住了大門。
而此時,宋南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那顒鳥幾乎比她在四藏山時見過的大部分顒鳥都要大了。
宋南時不知道究竟是四藏山比較強的顒鳥才敢過來,還是說……已經有人把它們養到普遍都是這麼大了。
顒鳥很快就掙脫了宋南時的離火,宋南時這次全神貫注,在應付顒鳥的同時直接開啟了自己那還不熟練的新技能,在戰鬥中預言對手的下一步動作。
而不知道是她的能力又強了還是怎麼,她在戰鬥之中甚至不止看到了顒鳥的下一步動作,還看到了雲止風和一隻體型更大的顒鳥的狹路相逢、看到了城中的修士被驚醒疏散人群、看到了世家的驚慌失措。
這些顒鳥顯然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宋南時斂起心神,她現在已經不指望世家了,只能期待這次來的顒鳥能少一點,而他們攔住的能多一點。
宋南時面前的顒鳥在她開始「預言」之後,明顯就失去了優勢。
但宋南時依舊覺得束手束腳,因為她的目的不是贏,而是不能讓這些東西落地。
下面就是城中的居民,砸下一隻顒鳥就可能砸傷無數人。
她要擋住顒鳥,更要護住人。
這城裡,有什麼能讓她毫無顧忌的施展拳腳的地方嗎?
她剛這麼想著,某一刻,卜算的預言之中,她突然看到自己正抓著眼前顒鳥的翅膀,狠狠地、毫無顧忌地砸向了地面。
而下面……
宋南時突然眼前一亮!
隨即,她幾乎是有目的地將那顒鳥引向了西南方。
一路上人煙逐漸稀少,直到宋南時看到了一個佔地頗廣的宅子,那宅子還一半是廢墟,一半是剛建成的房屋。
和她的卜算裡一模一樣。
於是看到那廢墟時,宋南時就覺得異常的親切。
城主府。
老朋友!
砸過的都說好!手感一級棒!來了還想來!
既然都砸了第一次了,那想必,城主大人也不介意有第二三次了吧?
宋南時這麼想著,就像自己卜算中一般,抓起了顒鳥,狠狠砸向了城主府。
「彭!」
一聲巨響震撼天地。
這一瞬間,宋南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於是,城主府中,正和決明子自信說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的鬼卿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幾乎立刻讓人肉疼的巨響。
「彭!」
下屬的聲音哭天搶地地響起:「城主!不好了!咱們城主府又被人砸了!」
城主:「……」
決明子幽幽道:「不會有第二次。」
鬼卿城主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而另一邊,正和顒鳥苦戰的江寂眾人聽到這聲音也紛紛看向了這個方向。
柳老頭冒頭:「你三師妹吧,她找到能打的不束手束腳的地方了?」
「走走走,我們也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2 09:24:14
第66章
宋南時這一砸,精準地砸塌了整個城主府中最先重建、也是重建的最完整最豪華的正廳。
但她絲毫沒有一掄下去小一萬靈石的自覺,當場就在那幾乎是靈石堆成的廢墟之中和顒鳥開始搏鬥。
天空是顒鳥的領域,但到了地面上,沒了顒鳥那雙翅膀的優勢,也沒了顧忌地面上的普通人的束手束腳,宋南時放開了手腳,立刻就和那顒鳥打了個不相上下。
然後順帶著又撞塌了旁邊一間廂房。
辟里啪啦的坍塌聲中,宋南時聽到有人清晰地倒吸一口冷氣。
她抽空回頭,就見戴著銀色面具的鬼卿城主正身形單薄的站在一地廢墟之中,哪怕看不清臉,她都能察覺到他神情的茫然來。
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不存在的良心痛了一下。
但只有一下下,再多就不禮貌了。
她轉頭就當沒看見,立刻開始繼續砸……哦,是繼續打。
鬼卿就只能看著她壓壞了一道牆、又壓壞了一道牆,拆了他的書房,又砸了他精心設計的涼亭。
鬼卿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
這每一塊磚頭每一片瓦,都是他投進去的靈石。
當初決明子投奔他的時候,他一直覺得決明子失敗的原因就是太在乎錢,沒有大局觀,也沒有什麼格局。
但是如今換成了他自己……
他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宋姑娘,你不覺得自己砸的有點過了嗎?」
宋南時百忙之中回道:「城主大人,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眼下中州城遭難,已是危急存亡之際,想必以您的格局,為了大義、為了城中百姓,也是不會在意區區一兩間房的吧!」
#格局#
宋南時這頂高帽子一戴,鬼卿頓時連一句老子在意都不能說了。
他突然就體會到了當初決明子被他嘲笑格局不夠時的憋屈。
狠狠共情了。
眼看著這一人一鳥打著打著又轉移了戰場,大有再砸他一間房的趨勢,鬼卿覺得他不能再這麼看下去了。
他有一種直覺,他要是敢一直袖手旁觀,她宋南時就敢直接砸了他所有房子,連地基都給他砸平。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被迫出手,在他們砸塌他下一間房之前和宋南時一起制住了那顒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宋南時嘴角一抹笑。
他定睛看去。
宋南時在鬼卿的注視中不緊不慢地收起命盤,還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城主果然高義!」
鬼卿深吸一口氣,僵硬笑道:「這都是我應當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宋南時收起命盤之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他走了過來。
他心裡一驚,險些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端倪。
然而宋南時卻在顒鳥身前停下,抬手一刀了結了那顒鳥的性命。
鬼卿制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宋南時已然手起刀落。
鬼卿抬眼看宋南時。
宋南時收起匕首:「這叫斬草除根。」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只能笑道:「宋姑娘想得周到。」
宋南時謙虛:「哪裡哪裡,還是仰仗城主大人,我和這凶獸一路打過來被迫砸了城主大人的府邸,城主大人非但不責怪,反而還出手幫忙,果然是高義啊!」
她又一頂高帽子戴了上去。
鬼卿:「……」
他的城主府在西南,你追的顒鳥在西北,你是怎麼越過了小半座城「不小心」砸到了他的城主府的?
要不是顒鳥的入侵路線就是他本人安排的,他說不定就信了。
他整個人都快氣笑了,正想說什麼,就見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師妹!快躲開!」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宋南時連頭也沒抬,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鬼卿下意識地抬了一下頭,就這麼一下,他就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碩大顒鳥直直的往他頭上砸。
而此時再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鬼卿立刻撐起屏障,但仍舊劈頭蓋臉被砸了個正著,勉強保住了自己沒被那碩大的顒鳥砸成肉餅,始作俑者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爬起身就拎起了那顒鳥的腿,大喝一聲——
掄,砸。
「彭!」
鬼卿一句等等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
他沒回頭,但依舊能想像得到此刻被砸的是那間房屋。
然後是接連的聲響。
「彭彭彭!」
最後的最後,那聲響終於在顒鳥的慘叫聲中停住了。
鬼卿木著臉,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宋南時的聲音卻驚喜地響起:「大師兄,你居然只砸塌了三間房就了結了那顒鳥啊,你功法又精進了!」
大師兄靦腆:「哪裡哪裡。」
三間。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起笑容問道:「江公子居然也打到了我府上,還真是巧啊!」
江寂老老實實回答:「哪裡哪裡,巧的只有三師妹一個人,我是聽到了三師妹這邊的動靜,以為有什麼能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一路追過來的。」
鬼卿:「……」
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
他看向了方才一口一個巧合的宋南時。
宋南時立刻找補:「說起來,城主府周圍少有住戶,城主府又剛剛經歷了重建,相比之下也確實是個好打鬥的地方,我也是趕巧了。」
鬼卿聽了還沒什麼反應,江寂就先到:「哦,那既然如此的話,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免得誤傷?」
誤傷?
鬼卿忽覺不妙:「什麼誤傷?」
江寂聞言一五一十道:「我來的路上碰見了一些同樣正和顒鳥打鬥卻束手束腳的人,我就讓他們跟著我來,我快一些,他們腳程稍慢,但也應該……」
話沒說完,三人頓時同時抬頭。
然後便聽到她那說話細細弱弱的小師妹一邊尖叫著「你為什麼長著人臉!」,一邊朝這裡衝了過來。
鬼卿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宋南時師兄妹二人卻是面色大變,飛快的一左一右逃跑。
鬼卿還來不及逃,就見一瘦弱的小姑娘尖叫著:「啊啊啊啊!給我變回去!」
「彭!」
她一個鐵拳將那顒鳥轟到了鬼卿臉上。
宋南時在一旁看著,心有餘悸:「太可怕了,小師妹看到了陌生人的臉戰鬥力能翻三倍啊,那顒鳥居然敢在她面前露出人臉!」
江寂也是長舒一口氣:「幸好我們躲得快。」
躲得不快的鬼卿:「……」
他掙扎著,面無表情地從廢墟底下爬了出來。
師兄妹兩個一見,頓時訕訕笑了出來。
鬼卿笑不出來,他只心如死灰問道:「江寂,這裡能放開手腳打架這件事,你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江寂多少有些心虛,道:「記不清了,我路上碰到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但只要是打凶獸的我就都……」
他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又是幾聲巨響,然後便是房屋倒塌的轟隆聲。
鬼卿狠狠閉上了眼。
他意識到一件事。
今夜這次顒鳥入侵,是他弄出來的,目的就是給世家一個光明正大給宋南時他們下套的理由。
但是現如今,為這場陰謀買單的,好像成了他自己。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又是「彭」「彭」幾聲,鬼卿幾乎不想去數又有幾間房子被砸塌了。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江寂的那一番操作之下,他的宅邸直接就成了戰場。
入目所及之處,遍地都是廢墟。
偏偏宋南時一口一個「大義」,他還不能多說什麼。
他整個人都快麻木了,以為這大概就是極限了。
直到他突然聽到宋南時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鬼卿下意識的抬頭,就見半空之中,雲止風追趕著十幾隻顒鳥正迅速朝這邊來。
「宋南時,躲開。」
宋南時反應飛快,拉著人躲開!
然後便見雲止風抬起了手——
鬼卿:「!!」
他料定這人絕對不懷好意,幾乎是使出了極限速度從他劍下逃生。
彭!彭!彭!
他剛躲開劍光,身後就是一連串的巨響。
他下意識地回頭,入目就是一個被砸出深坑的府邸。
鬼卿:「……」
這群人,真的連個地基都不給他留。
宋南時看到那個深坑,甚至脫口而出道:「這個坑好適合當墳場啊!我們要是把這些顒鳥屍體埋在這裡的話……」
鬼卿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
宋南時頓時閉嘴:「玩笑而已,這可是城主府,怎麼能當墳場哈哈哈。」
隨即她就是一抱拳,飛快道:「那我們繼續抓城裡的顒鳥,城主就守著墳場……守著戰場!」
她快快的跑了,拋下了一地廢的很徹底的廢墟。
其他人一見,頓時也跟在了宋南時身後。
這其中有宋南時認識的,師兄和雲止風等,也有宋南時不認識的。
那些宋南時不認識的大多是城主的普通修士,被驚醒之後發現城裡來了凶獸,還沒反應過來就跟著其他人抵擋顒鳥,又被江寂忽悠著帶到了這裡。
如今打完了一波顒鳥,他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沉默片刻,突然問:「那些世家和城主的守衛呢?先不說這凶獸是怎麼越過城中守衛連個預警都沒有就進來了的,我們都打完一波凶獸了,怎麼不見那些世家的影子?」
宋南時也想,是啊,怎麼不見世家的影子。
世家不可能遲鈍到這種程度,城裡而今亂成這樣了他們還沒出來,約莫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這顒鳥是他們放進來的,他們要的就是某些人死,所以不會出手幫忙。
其二,顒鳥不是他們放進來的,他們自己也很懵逼,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是先去查看了一下自己養的顒鳥還在不在。
但要是第二種可能的話,又有誰還和顒鳥有牽扯呢?
宋南時抬眼看了一下而今的中州城。
她出來追顒鳥的時候,城中還安靜的很,只那只顒鳥被宋南時發現的時候才打破了安靜。
而今城中卻到處都是打鬥聲,修士殺聲震天,凡人惶惶不安。
宋南時竟不知道有多少顒鳥。
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和宋南他們一樣,有能力不誤傷其他人。
戰鬥中被波及的凡人,被顒鳥抓走的凡人,不知道有多少。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道:「繼續。」
正在質疑世家的修士戛然而止,沉默片刻,道:「繼續。」
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不再說話,轉身奔赴戰場。
只雲止風在離開之前突然道:「宋南時。」
宋南時回頭:「嗯?」
雲止風:「小心。」
宋南時不由得笑了出來:「嗯。」
宋南時對付顒鳥的手段越來越熟練,這次更是很快就了結了一隻顒鳥。
她將受害者送回地面,目送她跌跌撞撞離開,轉身正準備繼續,突然就看到了帶著一隊弟子迎面走來的雲家主。
雲家主也看到了他們。
宋南時瞇了瞇眼,毫不客氣地冷笑道:「雲家主肯這時候出來,倒也不算晚。」
雲家主臉色本就不好看,聞言更是難看了下來。
他開口:「宋姑娘……」
宋南時直接打斷:「雲家主有和我寒暄的功夫不如看看現在的中州城,哪怕是派人守住城牆別讓漏網之魚帶著城中的人飛出去也好。」
雲家主許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勉強道:「我們探查過了,這次進來的約莫只有三十幾隻凶獸,而今已經清理的大半,四藏山也沒有繼續朝中州城來的凶獸,這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損失也不……」
宋南時突然就笑了。
她緩緩問道:「那雲家主看來,一條人命算多少損失?幾條人命算有損失?多少人失去生計算損失重大?」
她知道,她現在該冷靜,還不是時候讓這些人難堪的時候。
但她不想。
雲家主便猛然閉上了嘴,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可是他的神情卻很不以為然。
他看著她,有譏諷,有輕視,似是覺得她天真可笑。
好半晌,他這才道:「宋姑娘愛惜黎民,不愧是無量宗出身。」
他道:「既然如此的話,兩日之後我與眾世家準備入四藏山清剿凶獸,不知宋姑娘要不要來?」
清剿凶獸。
宋南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四藏山上一次清剿凶獸,將雲止風一眾人給清剿了。
這次他們清剿的又是誰呢?
顯而易見了。
宋南時不知道是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動作加快了還是他們本來就是這般打算的,但是她知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了。
於是她便道:「好啊。」
……
天亮之前,闖入中州城的凶獸被一一清剿乾淨。
宋南時還真把城主府當成了墳場,把凶獸屍體直接埋了下去,還口口聲聲道:「城主一身正氣,定能鎮壓這些屍體。」
從此以後鬼卿就從睡大豪宅變成了睡墳頭。
天亮之後,這場鬧劇暫且停歇,眾人便一一散去。
宋南時他們也想離去。
而這時,鬼卿卻突然道:「宋姑娘。」
宋南時轉過了頭。
日光之下,青年戴著銀色面具,在廢墟之上,緩緩道:「兩日之後,我也是要去四藏山的。」
宋南時眸光閃了閃:「是嗎?」
其他人還不知道宋南時應下的這個約定,聞言正想問,雲止風突然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停了下來。
便聽鬼卿繼續道:「屆時我孤身一人,還請宋姑娘照拂了。」
宋南時輕笑:「城主說笑了,中州城誰人不知城主和那些世家關係親密,照拂,也輪不到我們照拂吧?」
鬼卿緩緩搖了搖頭,意有所指道:「親密?那可不見得,世人只看到我成日裡閉關,城中事大多交給世家打理,卻不知有些時候,閉關還是不閉關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就差明說世家逼他閉關架空他了。
宋南時根本不接茬,只道:「確實,有些時候人生就是意外多多,誰知道什麼時候會閉關呢。」
說著她便微笑道:「那我等就先告辭了。」
鬼卿也不急:「那四藏山見。」
宋南時轉身就走。
一路上,眾人都很能憋得住,一直等回到了家,江寂這才迫不及待問道:「什麼什麼?什麼兩日之後四藏山?」
宋南時言簡意賅:「雲家邀請我們兩日之後一起去四藏山清剿凶獸。」
「我答應了。」
眾人頓時一驚:「怎麼這麼急?」
雲止風倒是有猜測:「多半是和今天的變故有關,他們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們怕是用更激進的手段,反而棘手了。」
說著,他冷笑道:「清剿凶獸?他們的藉口可真是換都懶得換一下的。」
他又問:「那個鬼卿城主摻和什麼?」
宋南時摸了摸下巴:「他明面上約莫是想暗示我們,這次世家估計要連他一塊動手,想和我們聯合,但是他這個人……」
宋南時直言:「我不信世家,更不信他。」
江寂想了一會兒,發愁了起來:「我們都進了四藏山,中州城可是只剩留守的世家了,他們要是趁機對中州城做什麼怎麼辦?」
她都這麼說了,他卻不怕進四藏山之後孤立無援,反而怕有人對中州做什麼。
宋南時不知道這算不算龍傲天男主的熱血。
宋南時笑了笑,道:「中州沒人靠得住,我們又不是不能找外援,到時候就能在我們進山的時候穩住中州城了。」
「外援?」
諸袖下意識道:「無量宗嗎?」
說完她又覺得不太行。
他們是無量宗親傳弟子不假,但他們要是如實稟報宗門了,宗門最多是出面把他們保出去,真不一定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千里之外的中州城做什麼。
非是宗門冷血,而是宗門又自己的顧忌。
她正想這麼說,卻聽見宋南時一口反駁道:「不,我們找仙盟。」
眾人頓時看了過來。
諸袖忍不住道:「無量宗不會輕易摻和中州城,仙盟也是如此啊。」
宋南時輕笑:「誰讓他們摻和了。」
她直接道:「我們實名舉報中州城城主聯合三大世家偷稅漏稅,數額巨大,影響惡劣,你說他們來不來!」
眾人一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2 09:24:39
第67章
還能這麼玩。
居然還可以這樣。
眾人滿臉的震撼,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直接被宋南時秀的停止了思考。
宋南時就這麼理直氣壯地看著他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止風。
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沉思了片刻之後,突然道:「我覺得,還真可以。」
其餘人「刷」的一下就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解釋:「仙盟人數眾多,內部錯綜複雜,大多各自為政,我們若真的請他們干涉中州事務,不說他們會不會信我們,哪怕他們信了,只內部爭論該不該摻和中州這攤渾水的時間,就夠中州屍骨纍纍了。」
他一言難盡道:「但是我們要是舉報中州城主和世家偷稅漏稅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不愛錢,仙盟也不例外。
特別是當他們給出的理由是偷稅漏稅時,這幾乎是有人要從他們手裡搶錢。
等於動了所有人的利益。
以雲止風對仙盟的瞭解,宋南時要是現在去舉報,他們連夜就能商量出個結果,天不亮就能帶隊出發。
就是這麼真實。
也不是說仙盟就是個所有人都在尸位素餐的毒瘤組織,但是任何組織只要龐大了起來,運轉起來就會滯澀很多,有的時候好的也能拖成壞的。
在這種情況下,舉報偷稅漏稅還真就是最快的方法。
江寂聽著他們的解釋,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屬於龍傲天的世界觀遭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龍傲天的世界居然有偷稅漏稅這麼個玩意?
江寂揉了把臉,抬手道:「等等,你們讓我捋一捋。」
他琢磨了半晌,琢磨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他質疑:「那要是仙盟來了,他們沒偷稅漏稅呢?」
宋南時頓時就用一種「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著他。
她問:「我們的目的是查他們偷稅漏稅還是讓仙盟來。」
江寂:「仙盟……」
他恍然大悟。
宋南時攤了攤手:「所以仙盟這不就來了嗎?他們又不是什麼反派組織,來了之後發現不對會坐視不理?就算他們真的沒有證據無從插手,中州世家會不投鼠忌器?」
她笑道:「他們只要站在這裡,就是一種震懾。」
「而且,」宋南時笑了笑:「誰說我們就是虛假舉報呢?四藏山那麼多顒鳥被他們養著,整座四藏山都被吃空了那些顒鳥也至今沒有暴動,他們是拿什麼養的?砸鍋賣鐵嗎?」
諸袖反應了過來,立刻看向了雲止風,問:「雲兄,你以前也是雲家人,你知不知道你們家族有沒有偷稅漏稅?」
雲止風:「……」
他深吸一口氣:「我要是知道的話,怎麼可能會讓他們這麼做!」
宋南時聽得不由得點頭。
他要是知道的話,就等不到被家族圍剿,說不定自己就先叛出家族了。
她剛這麼想著,江寂就忍不住道:「連自己家的財政都沒摸清,看來雲兄沒進入核心圈子啊。」
雲止風:「……」
他一個少主,麒麟子,沒進入核心圈子。
江寂又暴擊:「不是這樣的話,難不成當初雲兄是那種一心修煉的富家少爺?」
雲止風:「……」
他冷臉:「與你無關。」
這態度,嘖嘖嘖。
江寂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周圍頓時充滿快活的空氣。
宋南時看不下去,為他辯解道:「哎呀,別這麼說雲兄,他剛碰見我的時候連給人講價都不會呢,天天被人坑,現如今他好歹都學會講價了,大進步啊!」
江寂笑得更歡快了,捂著肚子嚷嚷著肚子疼。
最終還是葉秦州端著養生茶拉回了主題,道:「我這裡有仙盟的聯繫方式,宋姑娘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宋南時直接抽出了通訊符:「不,我有。」
自從上次舉報決明子虛假宣傳詐騙端了決明子的老窩之後,仙盟的聯繫方式就一直待在宋南時通訊符裡。
咦?不過這麼說起來的話,她上次舉報的是個藥材,這次舉報的還是個藥材,她這輩子是和藥材有什麼不解之緣嗎?
她就這麼一邊嘟囔著,一邊啟動了通訊符。
在眾人的屏息中,對面就傳來一個熟練禮貌又公式化的聲音。
「俠士您好,這裡是仙盟。」
宋南時也很禮貌,說出來的話卻險些讓對面的人禮貌不下去。
她道:「你好,我是無量宗宋南時,我現在要實名舉報一下中州城城主聯合中州三大家族偷稅漏稅,不知道仙盟能不能處理?」
「噗通」一聲。
對面似乎有誰摔下了椅子。
宋南時:「您好,還在嗎?能受理嗎?」
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響聲,似乎有什麼被扒拉到了地上。
對面這才再次說話,聲音裡都是不可思議:「你是誰?」
宋南時:「……宋南時啊。」
怎麼好像認識她似的?
對面咳了一聲,微微冷靜:「你再說一遍,你舉報誰?」
宋南時:「中州城主和三大家族啊。」
對面:「舉報什麼?」
宋南時:「偷稅漏稅。」
對面:「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
對面立刻止住,「不好意思,失態了。」
宋南時:「……所以能受理嗎?」
對面甚至都沒往上請示請示,一口咬定:「能!」
宋南時沉默片刻:「你能決定?」
對面:「這還用決定?這不是千載難逢……咳咳!我是說,對於這種事情,我們仙盟義不容辭。」
宋南時:「……那你們什麼時候來?」
對面:「最晚明天夜裡。」
明天夜裡,正好趕在宋南時他們進山前。
還真是星夜兼程了。
宋南時禮貌:「好的,再見。」
她飛快的撕了通訊符,和身後的眾人面面相覷。
她撓了撓頭:「似乎,妥了?」
就是搞不懂對面為什麼聽到她是宋南時後這麼熱情。
而此時,和宋南時通話的修士被撕了通訊符之後,當場就衝出了房間。
他一個加班的時候搞夜宵吃的同事差點被他撞了個正著,不滿:「你幹什麼!」
那人言簡意賅:「宋南時又來舉報人了!」
那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當即道:「我和你一起走!」
兩個人似乎都認識宋南時。
而事實上是,現在整個仙盟給人打工的社畜修士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宋南時。
那同事感歎道:「上次這個叫宋南時的舉報了個搞詐騙秘境的野雞門派,一個假秘境和一個假宗門能用的東西拉回去,老大長老他們都樂瘋了,直接給咱們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例,師兄還特意說了,接到宋南時的通訊符直接報到他那裡,好傢伙這才多長時間啊,咱們又有獎金拿了?」
宋南時本人絲毫不知道,身為窮鬼的她,成了仙盟基層修士眼裡的財神。
她掛了通訊符之後,和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一攤手,道:「現在不用擔心了,他們比我們還急。」
江寂想了想,道:「仙盟要是在我們進山之前就來了,是不是那群人就不會進山了?」
他們原本只是想著等他們進山之後仙盟的人能看顧著點兒中州城,免得讓他們有後顧之憂。
而今看來,仙盟查稅的理由能不能讓他們終止計劃呢?
宋南時卻搖頭:「不,他們真被查出偷稅漏稅,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所以這次他們絕對會進山。而最好的情況是,仙盟的到來能拖住世家的一些精要人手,讓我們不至於被凶獸和世家兩面夾擊,但是他們這次肯定要進山,而且絕對不會讓仙盟跟著進山。」
而宋南時的猜測,到第二天,果真應驗了。
……
到了第二天,城中剛結束一場凶獸入侵,本應是愁雲慘淡的景象,世家卻突然大張旗鼓的要集結弟子進山清剿凶獸。
城中百姓自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以為他們是真的清剿凶獸,自然是一個個的歡欣鼓舞。
但是宋南時可沒忘了雲止風是怎麼在上一次的清剿中被連同凶獸一起「清剿」了的。
所以看到他們鬧的越大,集結的弟子越多,宋南時就越不妙。
果然,以雲家為首的世家便趁機邀請了無量宗作客的弟子們一起參加。
說是昨夜宋南時等人居功甚偉,他們深感羞慚,這次只願並肩作戰,以彌補他們昨夜反應不及時的過錯。
做出表態、貶低自己、吹捧宋南時他們。
直接把他們捧成了昨夜力挽狂瀾的英雄,高高的掛了起來。
這下宋南時他們要說不去,那就真成了膽小如鼠沽名釣譽之輩了。
他們是多怕宋南時等人不去啊。
但幸而,宋南時本就打算會會他們。
只不過……她是來看看這群人究竟想做什麼的,不是給他們群毆的。
入夜之前,宋南時等人被他們邀請過府商談,就看到了他們集結的弟子。
幾乎是三個家族大半精英子弟都在了,看來是勢必要把他們圍剿了。
引著他們進來的雲塘得意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弟子,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雲止風,故意問:「宋姑娘進山也要帶著木公子嗎?木公子這般嬌弱,出事了可就不美了。」
宋南時面不改色:「沒辦法,誰讓我離不開他呢。」
宋南時說的是自己貼合人設的話,雲止風心中卻猛然一跳,手指不由得蜷縮了起來。
那雲塘輕笑一聲,這次看雲止風的時候卻沒見什麼惱恨,只覺得是看一個死人。
他道:「家父等著呢,諸位請進吧。」
宋南時進正廳之前,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雲塘不由得問:「宋姑娘看什麼?」
宋南時:「快了。」
雲塘愣了愣,道:「什麼快了?」
當然是……人快來了。
於是這次再見到雲家主的時候,宋南時就全程都很佛系,全然沒有了昨夜的針鋒相對。
無論這雲家主怎麼暗藏機鋒,她全都是一副「好好好,對對對,都依你」的寬容態度,弄的雲家主十分的不得勁,總覺得宋南時是憋了什麼壞主意。
但他又想不出她能有什麼主意。
你哪怕是智多近妖,也不能在三個家族的圍攻下逃出生天吧。
宋南時不管他,掰著手指頭數時間。
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下來,宋南時就覺得,快了。
然後她便偷偷塞給坐在他身旁的雲止風一捧瓜子。
雲止風轉頭,不解地看著她。
宋南時做了個口型。
看戲。
於是不多時,眾人便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
雲家主皺眉:「外面怎麼了?」
立刻有人出去查看。
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稟報道:「各位家主,是仙盟的人來了。」
仙盟的人?
仙盟的人這時候來了?
時機這麼巧合,雲家主立刻就覺得是宋南時他們搞的鬼,強忍著才沒去看他們。
他只深吸一口氣,道:「請仙盟的人進來!」
仙盟?宋南時是怎麼請得動仙盟那群人過來的呢?
雲家主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仙盟一位長老帶著烏泱泱的弟子進來,一看他們聚的這麼齊就笑了。
他直接道:「雲家主,有人舉報你等偷稅漏稅,我們不得不來這一趟,勞煩諸位家主配合我仙盟調查吧。」
雲家主聽了這話,當場就是眼前一黑。
偷稅漏稅,居然是偷稅漏稅!
他們經查嗎?他們當然不經查。
或者說,每一個大世家在這方面都不經查。
正經世家誰老實交稅啊!
沒舉報就算了,有舉報,那真是一查一個準。
他立刻就問:「是誰舉報……誣告的我們?」
還下意識看向了宋南時。
宋南時無辜臉。
然後就見那為首的長老大公無私臉,道:「這是我們仙盟的線人,你無從知道。」
宋南時直接就成線人了。
雲家主閉了閉眼、再睜眼,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對宋南時他們道:「雲家這般意外,看來今日是不能留諸位了。」
本想在進山之前震懾一下他們,誰知弄出了這一出。
雲家主十分懷疑就是這群人舉報的。
於是他更不敢讓他們留下來。
誰知道他們還會抖出什麼。
宋南時不能當場吃瓜,十分遺憾。
她問:「那明日還去四藏山嗎?」
雲家主扯出一個微笑:「老夫答應過的事,當然是要做的,屆時恭候諸位。」
宋南時挑眉:「那仙盟……」
雲家主:「我自然會留下人手配合仙盟。」
宋南時當即便笑了。
他要是把所有弟子都帶進四藏山,她還真怕翻船。
但是而今他們的老窩被人查了,他們自然不敢傾巢而出。
仙盟的到來最少能牽制住他們一半的人手。
之後,便是他們在四藏山的戰場。
宋南時的目的達到了。
宋南時微笑:「那,便明日見了。」
雲家主扯出一個微笑:「明日見。」
當夜,仙盟就直接展開了調查,毫無準備的一眾世家疲於應對。
一夜當然查不出什麼,但仙盟也隱隱感覺到了不對。
不止是賬目上的不對。
帶隊的長老是個十分敏銳的人,他直覺這不對就出在他們口中明日要進山清剿的凶獸上。
他便問雲家主:「家主不準備改日進山嗎?」
他們賬目上有鬼,正常人肯定都會先應付完仙盟再做其他。
雲家主卻道:「我們既然答應了百姓,明日自然是要去的,諸位不用擔心,我自會留下熟悉賬目的人配合。」
竟是連賬目都不準備管了。
長老不動聲色道:「既然是清剿凶獸的是,那不如老朽也帶著弟子助家主一臂之力?」
雲家主笑了笑,只道:「長老還是早日查清賬目的好,也好還我們清白。」
不準備讓他們進山。
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那中州的事就是這些人的內部事,他們不好插手。
長老就只能在調查上做手腳,讓他們不得不留下更多的弟子配合調查。
於是到了第二天,宋南時他們和世家會和,就發現,這仙盟豈止是給力,簡直是太給力了。
他們居然留下了少說三分之二的弟子配合調查,進山的隊伍瞬間就少了一大半。
宋南時不由得就笑了出來。
雲家主的臉色卻十分難看,像是一夜沒睡一般。
宋南時語重心長:「家主年紀大了,還是要注意養生。」
雲家主這次只看了她一眼,連客氣都沒客氣,直接就道:「進山。」
一行人浩浩湯湯就往城外去。
然後便看到,那位說自己會一同進山的鬼卿城主果然在門外等著,身邊帶著幾個可有可無的護衛,十分符合他被架空的城主的人設。
他微笑道:「在下可是久等了。」
這下是牛鬼蛇神來齊了。
那位鬼卿城主進了隊伍之後,還直接就湊到了宋南時身邊,一副和他們是同一條戰線的樣子。
然後鍥而不捨的和宋南時搭話。
還都是在問宋南時的卦師身份相關的問題,似乎是對宋南時算卦的手藝十分好奇。
宋南時直接就道:「城主,這樣吧,您是在好奇,我給你來一卦?」
城主微笑:「如此甚好……」
他還沒說完,宋南時就飛快報價:「我的卦象,大卦二百靈石一卦,小卦一百靈石,您看您算什麼卦?」
一副親兄弟明算賬的態度。
於是鬼卿沉默了,四周宋南時的同伴們全都震驚了。
宋南時這和明說自己是在坑人有什麼區別!
他們甚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宋南時的同伴了。
因為按宋南時這種情況,他們約莫該被稱為「同夥」。
然後,眾同夥就聽見冤大頭鬼卿沉默片刻後,摳摳搜搜道:「那我來個一百靈石的。」
再無一城之主的視金錢如糞土的豪氣。
宋南時:「小卦一百五十兩卦,你不如直接來兩卦!」
周圍的視線頓時更加震驚了。
同夥雲止風默默摀住了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2 09:25:02
第68章
於是,從出中州城到進四藏山的這一路上,宋南時就像那個什麼賣課的大師一樣,鬼卿城主但凡想開口和她說話,宋南時張口就是要算卦,抬手就是掏命盤,一副隨時隨地要給人解惑的神棍樣。
她還十分的熱情真誠,讓人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鬼卿就這麼一路上被她算了財運、修行、愛情、道途等等等等。
到最後,宋南時還熱情推薦他辦個什麼會員卡,充值五百靈石贈送三百靈石那種。
於是到了此刻,鬼卿才明白自己那位藥材同僚為什麼經營一個野雞門派幾十年都相安無事,一遇見宋南時就直接給他整破產了的。
不,他昨晚就應當明白了的。
誰也不知道當他被仙盟的人找上門,說要查他偷稅漏稅時,他是怎樣的心情。
當時他還正就著夜色謀劃這次的四藏山之行該怎麼把利益最大化。
然後仙盟的到來就當場給他幹懵了。
那天夜裡,笑得最大聲的就是決明子。
他的這位同僚像是瘋了一般,大聲道:「就是這樣!就是這個味!這就是宋南時幹得!幹得漂亮!」
如果不是知道這位同僚的底細,鬼卿險些以為他要投敵。
然後他便微笑道:「不然你以為,我的蒼梧派是怎麼沒的?」
鬼卿:「……」
這兩場博弈,仙盟恐成最大贏家。
此時此刻,看著眼前仍舊熱情地推薦他「辦卡」的宋南時,鬼卿沉默良久,又評估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財力,微笑道:「宋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還是不了。」
那一刻,宋南時的表情是十足的遺憾。
他沒等宋南時再說什麼,迅速轉身離開。
一直到走出很遠了,他以為自己的儲物戒終於安全了,他出色的耳力就讓他聽到宋南時的那位師兄正在小聲問她:「你算卦的價格原來不是一卦十個靈石嗎?怎麼漲價這麼快?」
鬼卿:「……」
他好像當了一個那個傳說中的冤大頭。
他正神情複雜,耳邊突然就響起別人的傳音入密。
「城主,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鬼卿城主不動聲色地抬起頭。
雲家主正微瞇著眼,神情不善地看著他。
鬼卿城主輕笑了一聲,傳音道:「在下可沒有忘記過,反而是家主,別太急躁了。」
雲家主冷笑:「老夫倒是差點以為城主和那無量宗的毛頭小子們才是一路的。」
鬼卿城主微笑:「家主多慮了。」
雲家主:「最好如此。」
他轉過頭,依舊是彼此涇渭分明的態度,明面上也沒有和鬼卿城主說過一句話。
就彷彿是城中傳言的那樣,世家瓜分了城主的權利,城主與世家不和。
鬼卿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
還真是……除了貪婪一無是處的老匹夫。
……
城主和世家家主在傳音入密,宋南時一行人也在說悄悄話。
比如江寂。
他看了前面的背影半晌,突然傳音入密進了所有人的耳朵:「我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個藥材怎麼和那個老頭眉來眼去的?」
眾人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諸袖好懸才穩住了神情。
她深吸一口氣,傳音:「你是怕我們死在四藏山,所以準備先把我們嚇死在山外嗎?」
江寂立刻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但你們真不覺得他們在眉來眼去嗎?」
諸袖下意識地往前面看了兩眼。
鬼卿俊秀年輕,雲家主雖自稱老夫,但也就三十幾歲相貌,長相不俗。
火葬場女主的雷達就啟動了,她下意識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某些個不太能給人看的話本。
於是脫口而出:「相貌是挺配的,但是這對……我不太行。」
宋南時在一旁聽著,瞭然。
這位熱愛八卦還貌似十分愛磕CP的火葬場女主約莫是覺得這一對有點磕牙。
宋南時聽懂了,龍傲天卻直接聽懵了。
他琢磨了一會兒,費解道:「什麼配不配的?我的意思是,你們沒覺得這兩個人剛剛是背著我們交流了點兒什麼嗎?」
諸袖:「……」
她想歪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大聲掩飾心虛:「那你說什麼眉來眼去的?害人誤會!」
龍傲天更懵:「啊?那不就是在眉來眼去嗎?他們在眼神交流啊?你誤會什麼了?」
從頭到尾,他連諸袖誤會了什麼都不知道。
眼看著這兩個思維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的主角再交流下去還不知道要掰扯到什麼時候,宋南時立刻插嘴,道:「大師兄,你發現了什麼?」
江寂回過了神,當即道:「師妹,你要小心那個鬼卿了,他可能想對你做些什麼。」
這下連雲止風都看了過來。
宋南時頓了頓:「對我?」
江寂:「對你。」
他頓了頓,皺眉道:「你們就不覺得,他每次接近我們,重點其實都是在師妹嗎?這次更是這樣,我們都在這裡,好被套話的也不是沒有,他偏偏刻意要接近嘴最嚴的師妹,師妹不透漏什麼,他連換個目標都沒有就立刻離開了。」
雲止風補充:「酒樓那次也是,顒鳥入侵那次更是。」
江寂便更篤定了:「那就沒錯了,他就是在刻意接近師妹一個人,而不是我們。」
宋南時聽他們一番推測,這下是真的愣了片刻。
她從來沒往這個方面細想過。
到了中州城之後她就在刻意避免一個人,平時要麼和同門們待在一塊,要麼就和雲止風一起出現。
所以鬼卿每次接近他們的時候,也是她和其他人一起。
鬼卿一直表現出自己被世家架空想聯合他們對抗世家的態度,但宋南時知道鬼卿肯定是目的不良,一個城主,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也未必像他表現的那麼清白。
他確實刻意在接近她,但她因為先入為主,也只以為這只不過是他看出來他們中的話事人是她,和她交流才最優。
一切的前提是,宋南時以為鬼卿的目標是「他們」,他想利用「他們」做什麼。
但要是和江寂說得一樣,他的目標只是「她」呢?
她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在鬼卿眼裡,「她」有什麼特殊價值?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都是藥材的緣故,宋南時下意識地想到了另一個人生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了被針對的殊榮的著名藥材,決明子。
宋南時:「???」
她是和藥材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是不是每一個名字是藥材的都有點看不慣她?
她上輩子炸了藥廠?
哦不對,上輩子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沒炸過藥廠,要炸也應該是上上輩子。
鬼卿,決明子。
宋南時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但還沒等她深想,前方的隊伍就突然停了下來。
宋南時抬頭,才發現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進了山,而他們面前,就是宋南時上次誤入之時,顒鳥進食的那條河。
雲家主的聲音響起。
「再過了這條河,前面就是那些凶獸的棲居地,宋姑娘,裡面可是危險的很,你們要是後悔的話,現在還能回去的。」
看起來十分為他們著想。
但他們這次若是怕了,世家們為他們抬起的偌大名聲反噬,他們怕是今後就再也沒有資格插手中州城的事了。
宋南時便笑了笑,「雲家主不過河嗎?」
雲家主皮笑肉不笑的轉頭,冷聲道:「過河!」
一眾人過了這條滿是屍骨的河。
宋南時幾乎是在河岸邊就覺得不對了。
太安靜了。
宋南時他們上次誤入的時候,被顒鳥滿山遍野的追,稍微露出點兒氣息靈力就會被追捕,那個吹哨控制顒鳥的人出現之後,更是連神識都會被人追蹤,幾乎是無處躲藏。
可是這次,這麼多流露氣味的人,這麼浩浩蕩蕩的動靜,直到現在,沒有一隻顒鳥出現。
雲家主只道:「沒什麼動靜,看來是被我們嚇怕了。」
宋南時臉上笑著,心裡卻明白的很,以顒鳥那種無底洞似的食慾和胃口,哪怕知道是死,它們也只會想著衝上來啄一口肉再死。
若顒鳥真是他們養的話,那控制顒鳥的人或許就在他們之中,倒也能解釋為什麼顒鳥不出現。
那他們準備怎麼對付自己?這次他們被仙盟拖著,進山的人少了很多,親自動手難免暴露動靜,是準備趁他們鬆懈的時候再直接放出顒鳥讓他們死在顒鳥手中嗎?
而就像是為了印證宋南時的猜測一般,離開小河沒多久,世家意思意思在山裡找了一個時辰,一無所獲之後,雲家主就直接吩咐就地修整。
他道:「既然一無所獲,那免不得要主動尋找顒鳥的老巢了,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宋南時嘴上應和,轉頭卻把所有人都提醒了一遍,讓他們警惕。
但宋南時想著,他們未必會這麼快動手,現如今剛進山不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還正警惕著,不能一擊得手很麻煩,他們既然停下來休息了,約莫是想等他們在休息中放鬆警惕,或者乾脆就是趁此機會動點手腳讓他們被迫放鬆警惕再搞一出「顒鳥突襲」。
宋南時已經做好不能讓任何東西入口的準備了,她甚至在儲物戒裡放了十幾個解毒香囊。
宋南時是這麼想的,雲家主也是這麼想的。
現在動手很麻煩。
想殺人滅口的和被殺人滅口的都做好了準備。
但老天像是偏偏要給他們開個玩笑一般,眾人剛修整下來,下一刻,顒鳥的叫聲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近在咫尺。
鋪天蓋地。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螳螂和蟬,這一刻彷彿都成了別人的獵物。
宋南時豁然抬起頭,只看到短短一瞬間,漫天的顒鳥遮天蔽日。
宋南時一剎那毛骨悚然,這恐懼不止是因為顒鳥,更是因為那出乎意料的「第三人」。
她立刻看向雲家主,雲家主也呆愣了,隨即面色鐵青,看向還毫無防備的子弟們,大吼道:「還愣著幹嘛!拿起劍!」
不是他們幹的。
那這「第三人」是誰?
宋南時幾乎是立刻看向了鬼卿。
鬼卿正狼狽躲藏,似乎也毫無防備。
宋南時還想再看,突然就被人拉了一把,雲止風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臉色鐵青:「你在想什麼,還不……」
話沒說完,漫天的顒鳥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時間的發起了攻擊,雲止風立刻抽劍抵擋,宋南時也定了定神,抽出命盤先凝出了風障。
躲過了一輪攻擊,宋南時回身去找江寂他們,卻發現在那一輪攻擊下,人群早已被沖的四散,所有人都在混戰,自顧不暇,早已沒了師兄師姐他們的身影。
匆忙之中,宋南時只聽到被衝撞開的雲家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身邊的人:「還沒到時間,為什麼……」
後面的聲音在顒鳥的叫聲中消散。
宋南時轉回頭,深吸一口氣,想和雲止風說什麼,卻見雲止風直接捏了個法決,宋南時便覺得自己的手腕上彷彿綁上了什麼東西,卻並不影響活動。
而那看不見的細線的另一端……是雲止風。
她啞然:「你……」
雲止風:「我們不能再失散了。」
宋南時便也不再多說,一邊和雲止風在顒鳥群中綁定廝殺,一邊尋找江寂他們的蹤影。
但直到他們衝殺出了這片暫歇的樹林,甩開了身後的顒鳥,也沒找到江寂他們。
甚至沒再找到世家的人。
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所有人都毫無防備,所有人被沖的四散,只能各自為政。
宋南時大口喘氣,平復著戰鬥過後的劇烈心跳,心中尤有懊悔。
她大意了,她也太自負了。
她總覺得自己每一步都算在了那世家的前面,哪怕跟著他們去四藏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有雲止風這個隱藏利器、有驢兄能給顒鳥震懾,無論是人還是顒鳥,他們能出去第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
可要是有人連那些世家一起算計進去了呢?
要是像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被沖散,她有驢兄,有雲止風在身邊,師兄他們怎麼辦?
主角不死定律,就真的不死嗎?
這不是書。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宋南時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冷靜開口:「雲止風,師兄師姐他們……」
她話未說完,雲止風突然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宋南時立刻閉嘴。
有隱隱的響動從樹林裡傳來。
宋南時立刻回頭,卻看到有人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鬼卿。
這一刻,江寂的話又浮現在她耳邊。
鬼卿的目標,或許是你。
宋南時突然就笑了。
她問道:「城主,你可見到我師兄他們了?」
城主搖頭,面具下的嘴唇緊抿,似乎十分擔憂:「沒有,我只看到了你們。」
他苦笑:「看來,我們三人要同行了。」
宋南時笑得更深了:「好啊。」
而與此同時,江寂三人在這次的衝擊中勉強湊在了一起。
他們也在問一個問題。
三師妹/三師姐呢?
諸袖十分懊惱:「是我托大了,我只覺得三師妹聰明,我們幾人武力又都不俗,還有驢兄在,我們打不過也能逃得掉,便將所有事都推給了師妹,結果卻害了師妹。」
江寂臉色也很難看:「先找到師妹他們。」
而正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和自己父親走散的雲塘看到了他們,頓時大喜過望,想過來尋求庇護。
幾人正在懊悔,他突然就冒了出來。
坐在外面的正是郁椒椒,這張臉就直接和小師妹對上。
那張臉帶傷,讓人有點認不出。
雲塘:「我……」
方纔打顒鳥都毫無懼色的小師妹面色大變,一拳將人捶飛了出去。
「是人!活人!」
其餘兩人:「……」
他們默默看了片刻,轉頭:「算了,還是去找三師妹。」
葉家兄弟也正在經歷相同的事情。
兩兄弟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周圍卻還有不少世家弟子,但兩人都覺得,與其和一群居心叵測的陌生人組隊,還不如兩兄弟一起。
但那些散落的世家弟子似乎看中了他們的武力。
其中一人接近:「我們……」
兩兄弟對視一眼,有了默契。
於是那人話還沒說完,葉秦州當場就留一口血吐了出來,身體往下倒。
葉黎州上前接住自己大哥,面色大變:「哥!你怎麼了哥!」
那人:「……」
是個病秧子,說不定還得拖累他們。
溜了溜了。
看著跑得飛快的世家子弟,兩兄弟默默又對視了一眼。
葉黎州嘿嘿傻笑。
葉秦州面無表情:「黎州。」
葉黎州:「啊?」
葉秦州:「你這次接的慢了,為兄差點崴腳。」
葉黎州:「抱歉抱歉,但大哥,你這次吐血吐多了,下次控制一點。」
葉秦州:「我盡量。」
宋南時絲毫不知道她正滿心懊悔的同伴們都在當什麼樂子人。
她只覺得,天涼了,藥材兄該破產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2 09:25:27
第69章
險境、失散、雲止風、還有突然冒出來的某藥材。
宋南時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熟悉的像是歷史重演。
宋南時琢磨了老半天,某一刻抬頭和雲止風一個對視,突然就意識到這既視感是哪裡來的了。
當初他們進白梧秘境和師兄他們失散的時候,枕頭兄不也是這麼冒出來的嗎?
一模一樣的險境失散,一模一樣的三人同行。
甚至連當事人的名字都是一個類型的,全是某藥材。
宋南時:「……」
你們屬藥材的是不是都愛玩這一招?
沒點兒新鮮的招數嗎?
變故沒發生之前,宋南時還只是有點兒懷疑決明子這個藥材和鬼卿這個藥材是不是有點兒什麼不可言說的聯繫,但是現如今,宋南時開始懷疑鬼卿是不是和曾經的決明子共用一個腦子。
連接口都不帶換的。
許是宋南時看向鬼卿的目光太過一言難盡了,正演著的鬼卿一個抬頭,頓了頓,疑惑問道:「宋姑娘,在下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宋南時想了想,微笑道:「沒什麼,只是忽然之間覺得,鬼卿城主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哦?」鬼卿失笑,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自己的面具,道;「在下這個樣子,宋姑娘也能看出來在下像誰嗎?」
宋南時一本正經:「可能是因為您身上那股無與倫比的氣質。」
一股看起來就適合被坑的、冤大頭的氣質。
她腹誹完,沒讓這藥材兄繼續追問,立刻道:「我們準備去找我師兄他們,鬼卿城主也要一起嗎?」
鬼卿沉思了片刻,道:「現如今的四藏山只怕是處處險境,宋姑娘不若等那些暴動的顒鳥平靜下來再動身。」
宋南時微笑:「我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鬼卿便微笑道:「那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他這麼笑的時候,宋南時便覺得這藥材和枕頭兄真是越發的像了。
但其實枕頭兄長相平凡,相貌也更接近笑起來和藹可親的面善型,而鬼卿則一看下巴就知道是個俊秀美男,氣質也更溫潤如玉,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南時的心理作用。
她也不再多想,拿出命盤便凝起了風障,將自己和雲止風包裹其中,兩人又默契的關閉了識海,確保那些顒鳥不能用任何一種方法追蹤他們的蹤跡。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鬼卿就站在一邊,神情看起來有些茫然。
宋南時便解釋了一句:「這些都是避免顒鳥追蹤的,風障可以隔絕自身的氣味和靈力。」
鬼卿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也學著雲止風微微站直了身體,等著宋南時也給他加上風障。
……然後便見宋南時和雲止風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了。
走了……
鬼卿呆愣了片刻,連忙道:「宋姑娘!」
宋南時回頭,臉上還有茫然,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還不跟上。
「城主,走啊。」她道。
鬼卿;「……宋姑娘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宋南時皺眉看了他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鬼卿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她還是意識到了……
然後便聽宋南時貼心道:「城主是被嚇到了嗎?沒關係,咱們歇息片刻也是不妨事的。」
鬼卿:「……」
就差沒說他是不是被嚇得腿軟了。
但她神情之真誠,語氣之體貼,讓鬼卿一時之間居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磕磣他還是真就這麼以為的。
鬼卿閉了閉眼,直說:「宋姑娘忘記給在下加上風障了!」
宋南時:「啊這……」
她抱歉道:「對不住,一時間忘記多了個人。」
鬼卿:「……」
「多」了個人。
他是多出來的那個。
鬼卿微妙的感覺自己似乎被他們兩個孤立了。
宋南時卻絲毫誒感覺到自己有錯,理直氣壯問:「城主家大業大,就沒有什麼隱藏自身靈力的法器嗎?」
鬼卿微笑:「沒有的。」
宋南時:「啊這……」
鬼卿:「那就請宋姑娘動手吧。」
然後便見宋南時的表情一下子為難了起來。
她都:「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加錢。」
鬼卿:「???」
加錢?
他險些指著雲止風的鼻子問他為什麼不加錢。
但終究他只微笑道:「為何?」
宋南時有理有據:「鬼卿城主修為深厚,想將鬼卿城主的靈力隱藏起來耗費靈力頗多,可是在下修為有限,實在是有心無力。」
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的。
但是……
鬼卿微笑:「加了錢,宋姑娘就能有靈力給在下風障了嗎?」
宋南時:「潛力嗎嘛,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鬼卿無話可說。
他直接問雲止風;「你也給宋姑娘加錢了嗎?」
雲止風微笑:「沒有呢。」
你為什麼不找雲止風要錢?你憑什麼不找雲止風要錢?
雲止風就不耗費你靈力了嗎?
他果然是被孤立了吧!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他只能微笑體貼道:「我懂宋姑娘的難處,宋姑娘開個價吧。」
宋南時:「一個時辰二百靈石!你包天的話一天我再多送你一個時辰!」
鬼卿:「……」
她本可以搶錢的,卻還特意給了他一個風障。
她真的,他哭死!
鬼卿不是沒見識過宋南時的財迷程度,他原以為自己做好準備了的,但現如今看來,這個準備做的還是不太夠。
但是沒關係,這只是必要的投資而已,他不能像自己的那個同僚一樣,為了點兒錢摳摳搜搜的。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那倒也不算貴,多謝宋姑娘了。」
但宋南時還是只笑咪咪地看著他,並不動手。
他疑惑地看了過去,宋南時便道:「先給錢。」
鬼卿沉默了片刻,冷靜道:「那我先付一半的定金吧。」
一半定金就是一千二百靈石。
沒坑到全款,宋南時只能遺憾的同意。
一千二百靈石到手,風障這才籠罩在了鬼卿的身上。
但鬼卿心裡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他甚至有一種自己每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在耗費靈石的錯覺。
他同時也明確了一件事。
自己確實被這兩個人孤立了。
但是沒關係。
他眸色漸深。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們得意不了多久了。
這個時候,搞修真界霸凌的宋南時已經頂著風障順著方纔那樹林的外圍四處找自己同門們的蹤跡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沖散的時候彼此都跑得太遠,宋南時繞著樹林轉了大半圈,別說同門們了,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顒鳥倒是碰見了不少,但是在宋南時的風障的隱藏下,他們倒是沒有過交鋒。
這麼一找就是一個多時辰,他們一無所獲。
雲止風卻抬頭看著天空,半晌,突然道:「那些顒鳥開始散去了。」
宋南時也抬頭看。
她不知道這些顒鳥散去是因為有人在控制它們,還是因為沒抓到人,或者……已經抓到了足夠多的人。
而在她心中,方才顒鳥出乎意料的突然暴動最可疑的人就在自己身邊。
是的,她懷疑鬼卿。
她一早就覺得他和世家之間沒那麼清白,那麼世家若是有控制顒鳥的方法的話,他八成也瞭解些什麼。
而正好,顒鳥沖散了人群,他就這麼和他們湊在了一塊。
哪那麼巧呢?
大師兄說,鬼卿的目標是她。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鬼卿。
鬼卿立刻看了過來。
他微笑道:「看來宋姑娘的同門們被沖散的太遠了,不如我們先找個休息的地方,攢好體力才好繼續尋找。」
宋南時想了想,道:「好啊。」
三人便開始找隱蔽可以休息的地方。
本是一路沉默,可是某一刻,鬼卿突然道:「宋姑娘,木公子,這四藏山其實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傳說,兩位可知道?」
宋南時心中一動,問:「哦?不是說四藏山在鬧凶獸之前只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山嗎?還有什麼傳說連城主都聽聞過?」
鬼卿便笑:「葉家也是時代居住在中州城了,他們沒和你提起過嗎?」
他這個時候突然提葉家,宋南時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卻一時之間不明白哪裡不對。
她下意識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雲止風不動聲色地衝她點頭。
她便直接道:「那城主不妨說一說。」
兩人便聽見鬼卿城主開口便道:「傳聞,這四藏山其實藏著一個大能的衣冠塚。」
大能?
宋南時心中微妙的感覺愈甚,直接問:「為何是衣冠塚?那位大能是出了什麼意外找不到屍骨了?」
鬼卿卻搖頭:「不,大能飛升了。」
宋南時:「飛升,還會讓人在人間埋葬自己的衣冠塚?」
鬼卿輕笑一聲:「可能是那位大能想在人間留點什麼吧。」
留點什麼也不至於把自己埋了吧!
宋南時心裡怪異,嘴上卻問:「若真如此的話,那四藏山豈不是要被人挖空了?還能留到現在?」
修真界也是有盜墓賊的,要是真有大能的墓,早就先被盜墓賊光顧了。
鬼卿便看向了她,道:「是啊,但是到現在我還知道這個傳聞,就是因為那位大能的墓沒人能看得到啊。」
他繼續:「據說,大能留下的墓十分顯眼,但只有有緣人才能看得見,其他人哪怕是經過,也什麼都看不到。」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確實是大能的手段。」
鬼卿這個時候突然提什麼大能的墓是何意?
她剛這麼想著,就聽見鬼卿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突然想,若是我們中有一個有緣人,說不定在我們擋不住顒鳥的攻擊時,還能藏進大能的墓裡躲藏一二呢,胡思亂想罷了。」
宋南時笑了笑,像是信了他的解釋。
幾人便繼續尋找適合休息的地方。
約莫過了一刻鐘,宋南時路過了一個山洞,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她定定的看著那個山洞。
雲止風低聲:「宋南時。」
宋南時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鬼卿定定看著她。
他問:「宋姑娘怎麼了?」
他也看了那個山洞一眼,似乎沒覺得什麼不對勁,狐疑的收回了視線。
宋南時神情如常:「只是突然想起來,我們上次誤入四藏山時,也在這裡休息過。」
她看向雲止風,提醒:「你還記不記得?就你出去探查遇難者那次,我還在這裡碰見了一個顒鳥冒充你。」
雲止風心中一動。
他也看了一眼那山洞,恍然:「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我們找了這麼遠嗎?」
宋南時也歎氣:「上次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還得再走一遍。」
兩個人便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上次進來時的艱辛,很有些要就這麼在這裡回憶往昔的勁頭。
鬼卿方纔還有些狐疑,這時候見他們說得起勁沒打算停的樣子,卻又一次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提醒:「我們還要找休息的地方。」
宋南時回過神來。
她意猶未盡,看了一眼那山洞,便道:「那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們上次還在這裡留下了法陣,不知道還在不在。」
雲止風上前看了一眼,道:「還在,而且還有效果。」
宋南時大喜:「那正好還能省些功夫。」
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在這裡休息。
鬼卿又開始狐疑,但他上前,確實發現有殘存的法陣,也有人曾經休息過的痕跡。
其餘什麼都沒有。
他便道:「那就在這裡吧。」
三人進了山洞,靠牆坐著休息。
雲止風拿出了食物。
宋南時激活了陣法之後,藉著陣法的隱藏掏出了鍋碗瓢盆,開始點火,一副要做飯的模樣。
但她點火的時候頓了頓,轉頭道:「鬼卿城主,能不能勞煩你去外面撿些柴,走出山洞一里外就有棵枯樹。」
鬼卿:「不能用靈火嗎?」
宋南時:「我的靈火就是離火,能燒穿我的風障,洩露靈力,其他時候可以,這個時候不行,還是說你們誰還會火系法術?」
他們都不是法修,自然沒有誰會。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宋南時頓了頓,又補充道:「有柴的話,這頓飯我給你……八五折。」
鬼卿:「……」
他滿腔的狐疑又被宋南時的財迷操作洩了氣。
他懷疑宋南時想幹什麼,但總不會有人在搞陰謀的時候還不忘搞錢吧?
約莫只是想支開他兩個人說說話。
他再拒絕下去難免惹人懷疑,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里外,來回也沒多遠。
出去的時候他轉頭,只聽見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這點兒東西能做點什麼好吃。
他放心的走了出去。
……
鬼卿前腳走出去,後腳雲止風就捏了一個隔音屏障。
他迅速問:「你發現了什麼?」
宋南時沒說話,直接走到洞口。
洞口處有一塊石碑,石碑上是一個宋南時從小看到大的八卦圖。
宋南時就指著那個八卦圖:「你能看見這個嗎?」
雲止風低頭一看,看到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他道:「石頭?」
宋南時就知道他看不見。
鬼卿也看不見。
她便又想起鬼卿說的,這裡有個大能的衣冠塚,有緣人才能看見。
他剛說完還不到半個時辰。
怎麼就這麼巧?
而且這個山洞確實就是宋南時他們上次休息的山洞,那時候宋南時可沒見到什麼石碑。
雲止風也突然道:「上次我們來的時候,沒有這塊石頭。」
好的,也就是說,不管是雲止風看到的石頭,還是宋南時看到的石碑,都是才出現的?
鬼卿說完有緣人這玩意就出現了?
她是有緣人?
宋南時莫名幻視了這玩意顛顛跑到她眼前的場景。
什麼鬼!她不姓龍啊!
但是時間不等人,那鬼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宋南時直接對著那塊石碑敲敲打打,試圖找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然後就敲掉了一塊碎石頭渣,彷彿那個什麼假冒偽劣產品。
宋南時:「……」
什麼鬼的大能窮到用這劣質石碑!
真是啥也不是!
她動作就小心了很多,然而研究來研究去,硬是沒發現什麼。
她想了想,直接道:「雲止風,你把這石頭搬起來試試。」
雲止風當即上前搬石頭。
……沒搬起來。
他不動聲色,加大力道,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石頭才緩緩上移幾寸。
宋南時就著這幾寸往下看,看了一會兒,雲止風突然道:「你快些,這塊石頭,我搬不了多久。」
宋南時問:「你能支稜多久。」
雲止風:「我頂多能撐兩刻鐘。」
宋南時:「……你那麼虛?」
而這時,已經走到離山洞幾丈外的鬼卿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你能支稜多久?」
「頂多兩刻鐘。」
期間還伴隨著破碎的喘息聲。
這一瞬間鬼卿想歪了。
他們說得支稜,是他想得支稜嗎?
麒麟子這麼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2 09:25:51
第70章
鬼卿站在原地猶豫了一秒自己究竟要不要進去。
進去吧,似乎有點兒不太合適,他是個反派,又不是變態。
但是他們若不是他想得那樣,而是在背著他搞事呢?
宋南時正不正經鬼卿不知道,但是那雲止風當雲家麒麟子的那段時間可是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那可是個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正經人。
……雖然他現在搞了個假身份當宋南時的面首。
可是這麼正經一個人,應該不至於在身處險境之際還有那檔子心情吧?
……應該不會吧?
鬼卿想著那麒麟子這些日子對宋南時那耙耳朵般的畫風,突然就有些不確定了。
就好像麒麟子被追殺了一圈回來,結果傷的不是身體而是腦子。
很離譜。
他胡思亂想著,終究還是決定先看看。
他抬腳走過去。
然而在下一刻,他突然便聽到了一陣極其輕微的、鳥鳴似的哨聲。
鬼卿面色一變,當即毫不猶豫地轉頭,朝著哨聲傳來的地方尋去。
而這個時候,發覺不對勁的宋南時已經示意雲止風放下石頭,無聲地走到洞口,佯裝查看陣法一般往外看。
正看到鬼卿一閃而過的深色衣角。
又走了?
宋南時微微皺起眉頭。
身後,雲止風低聲問:「如何?」
宋南時:「他回來又走了。」
雲止風皺眉:「不知他這是要去做什麼勾當。」
宋南時:「他做他的勾當,我們做我們的勾當,互不干擾唄。」
雲止風神情便無奈了下來:「宋南時,注意用詞。」
宋南時假裝沒聽見:「繼續,把那玩意再抬起來,既然是有緣人,我就不信這玩意上什麼機關都沒有!」
雲止風的手臂便隱隱有些發酸,以至於他第一下差點沒抬起來。
宋南時的眼神頓時充滿了鄙夷,脫口而出:「雲止風!你到底能不能行!怎麼這麼虛!」
雲止風:「……」
他猛然發力,穩穩地抬了起來。
低頭看宋南時:「你看我行不行?」
宋南時:「……」
這哪來的勝負欲?
她敷衍:「行行行,特別行好了吧!」
雲止風似乎是如願以償了。
但他沉默片刻,總覺得這對話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
鬼卿順著哨聲,尋到了密林中。
一個淺色衣衫的身影背對他而立,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頭,是一張平凡但看起來極有親和力的臉。
正是決明子。
鬼卿皺眉:「你為何進來了?」
決明子冷笑:「你讓我應對仙盟那群人,還問我為何進來?」
鬼卿:「說人話。」
決明子直言:「仙盟那群老狐狸,我招架不住了,你這些年心思沒放在財務上,賬面本就做的不乾淨,經不住他們查的,我提醒你一聲,仙盟那群看見肉就咬住不放的狼,你一旦出去肯定要被查個底朝天,所以宋南時這次要是從四藏山平安出來了,你這個身份也就廢了,你沒有第二次機會,知道嗎?」
鬼卿冷笑:「他們沒有機會出去的。」
決明子盯著他半晌,突然問:「所以你已經把那個人的墓告訴了她?」
鬼卿頷首:「她現在有了入墓的資格,不借她的手找到墓,我再守這中州城多久也沒有用,讓她找到墓,讓她打開入口,我再殺了她奪得傳承,這是最快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決明子冷笑:「巧了,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他知道自己找不到也拿不了那命盤,所以找到了他卦象中的「變數」,想借她的手,結果呢?
人家現在拿著本應屬於他的命盤混的風生水起。
決明子忍不住道:「我應當提醒過你,不要小看宋南時,她要是像你想得這麼好對付,我也不至於灰溜溜地跑到你這裡來……」
鬼卿直接打斷了他:「我也提醒過你,不要插手我地盤上的事,我不是你,你栽跟頭,不代表我也會重蹈覆轍!」
決明子冷冷的看著他。
然後他突然:「你不是我?」
他上前兩步,緩緩道:「你這個城主當久了,忘記了自己是誰嗎?」
「我是本體的體外化身,你也是本體的體外化身,我們有同樣的思維,連選擇的計謀都一樣,鬼卿,我和你,本就是一個人。」
……
宋南時把整個石碑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什麼都沒發現。
她終於讓雲止風把石碑放了下來,然後看著石碑發呆。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甩了甩酸痛的肩膀。
然後安慰宋南時:「別急,慢慢來。」
宋南時不急。
她盯著那石碑上唯一一個八卦圖案看了半晌。
然後她突然問:「雲止風,我覺得這個八卦圖案很眼熟。」
雲止風看了一眼。
他當然看不到。
就是一塊石頭。
他只問:「你想到什麼了嗎?」
宋南時直接起身上前,蹲在石碑前撫摸那八卦圖。
經過方纔的暴力搬運,眼前這石碑已經被雲止風掰的坑坑窪窪,明明是被施加了化神期都不能撼動的術法的東西,此時往這裡一杵卻活像是個假冒偽劣產品。
就……有一種熟悉的、親切的摳摳搜搜感。
是她碰見的大能都這麼摳,還是說……
宋南時靈光一閃,突然掏出命盤。
她看看命盤,又看看石碑,再看看命盤,再看看石碑。
命盤上的八卦圖和石碑上的八卦圖連大小都一些,石碑邊角一些看起來像是劃痕又像是花紋的東西,歪歪扭扭的居然和她命盤上的裝飾花紋差不多。
她沉默片刻,喃喃:「我好想明白了。」
原來不是大能摳摳搜搜。
而是只有這麼一個摳摳搜搜的大能,讓她碰見了兩次。
雲止風一見她拿出命盤就也明白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是那個讓我還錢的前輩!」
「是那個讓你還錢的前輩!」
可見兩個人都對還錢這件事念念不忘。
宋南時當即興奮了起來:「好傢伙,我當初還羨慕大師兄拿到的那個傳承,劍神大人連他化神期之後才能打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就只有一個命盤,怎麼用還得自己摸索,原來前輩是在這裡等著我呢!是我錯怪前輩了!」
雲止風澆她冷水:「但是他讓你還錢。」
宋南時大手一揮:「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石碑……」
說著,她突然一頓,想起了什麼:「不,等等,這個石碑……」
她和雲止風對視一眼,雲止風立刻道:「我的記性很好,上次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這個石頭根本就不存在。」
「這是多出來的,而且在我眼裡,它就是石頭。」
宋南時若有所思。
突然多出來一個石碑……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這個石頭原本根本就不在這裡,只是在這次他們進山,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其二,它原本就在這裡,只不過之前不管是宋南時還是雲止風,都看不見。
宋南時分析了一下,要是第一種情況的話,那麼那位前輩做的這麼墓最起碼得是會跑的,還得精準地跑到她這個「有緣人」面前,要做這樣一個墓,耗費不小。
可是宋南時看了一眼那彷彿是豆腐渣工程的石碑……
好的,第一種可能果斷排除,這玩意本來就是在這裡的!只是之前他們看不見!
宋南時就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上次進來我看不見,這次進來我就能看見了?這墓碑的判定功能還是隨即的嗎?」
雲止風也覺得奇怪。
按理說,宋南時是那位前輩選擇的傳承者,她若是能看見,便會一直能看見,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難道說……第一次進來的宋南時還沒有達成那位前輩設置的某些條件?
雲止風突然問:「上一次從四藏山出來之後,你都做了什麼?」
宋南時脫口而出:「不就去了葉家嘛,還順便還了五千靈石……」
話說到這裡,兩人同時頓時。
他們立刻對視一眼。
宋南時滿臉都是「臥槽」。
兩人異口同聲:「欠條!」
然後便是面面相覷,一陣沉默。
片刻,雲止風冷靜:「不,也許我們想岔了,那前輩好歹是個飛升大能,怎麼會做出讓傳承弟子還了錢債才給人傳承的事……」
宋南時比他還冷靜:「不,他幹得出。」
雖然宋南時還沒見過那位大能一次。
但她莫名覺得,這還真是那前輩能做出來的事。
她理智分析:「還了葉家的錢之後,我就把前輩留在葉家的欠條拿了回來,我身上現在除了靈石之外,唯一多出來的、和他有聯繫的,就是那張欠條了。」
於是雲止風也沉默了。
片刻,他緩緩:「也許這只是前輩對你的考驗?等你拿了命盤之後,再給你欠條,看你是不是一個信守承諾不偷奸耍滑的人,考驗你的人品,你看,你的人品這不就過關了,欠條就是門票。」
宋南時幽幽:「我的人品值五千靈石嗎?」
雲止風猶豫片刻:「值嗎?」
宋南時:「不值。」
雲止風:「……」
眼看著把雲止風給問自閉了,宋南時又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雲止風看著她的神情,瞭然,「鬼卿。」
宋南時點頭:「對,鬼卿。」
她一針見血:「鬼卿這個時候對我提及大能古墓,究竟是無意的,還是他比我們還早知道我究竟何時能找到前輩的古墓?」
宋南時便又想起了決明子。
當初的決明子也是比她這個傳承人還瞭解命盤。
他、或者說他們,似乎對那位前輩留下的傳承瞭如指掌。
不,也不能說瞭如指掌,畢竟鬼卿要是真的知道欠條在的話,葉家的欠條能不能保住就是個問題。
他們彷彿是冥冥之中知道宋南時要做點什麼才能找到大能古墓,於是等她做點什麼了,她便又第二次來到了四藏山。
他想利用宋南時找到古墓的位置,這毋庸置疑。
但是……
宋南時瞇了瞇眼:「這麼看重前輩的傳承,那他和當初的決明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麼問著的時候,宋南時突然想起了一件快被她遺忘了的事。
決明子是某個人的體外化身。
……
「我就是你。」
對峙中的鬼卿和決明子沉默片刻,鬼卿突然笑了出來。
他道:「沒錯,我就是你,你我都是本體的體外化身,所不同的是,我繼承了本體少年時期的學識和性格,而本體為你塑造性格時選擇的年齡要老得多。」
「所以我很好奇。」他道:「少年時期的本體如此的運籌帷幄鋒芒畢露,怎麼長著長著,就成了你這麼個熊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終究會成長為自己討厭的樣子?」
暗著誇自己,明著貶他。
決明子一下子就怒了:「鬼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鬼卿呵呵冷笑:「彼此彼此。」
決明子閉了閉眼,決定不和這個繼承了本體少年時期腦子還沒長全時的性格的化身計較。
他冷冷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合作?但這不是你我一個人的事,上次雲家清剿麒麟子這麼突然,麒麟子還跑到了無量宗,你一句話都沒和我提,讓我十分被動,而這次我要不點破宋南時身邊那個易容的就是麒麟子,你可還蒙在鼓裡呢,禮尚往來,我總要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鬼卿瞭然。
他是城主,自然見過麒麟子。
他也知道雲家的那些勾當。
什麼麒麟子意外身亡,死在四藏山的,世家和他都很清楚是怎麼死的。
只是沒想到他陰差陽錯被決明子碰見。
決明子投奔他,帶來了宋南時和宋南時身邊人的消息。
鬼卿一聽就知道,麒麟子原來在這裡。
所以雲止風的偽裝,在鬼卿面前從頭到尾都是無效的。
這麼想著,鬼卿突然猶豫了一下。
然後他突然問道:「話說,麒麟子在被追殺的時候,或者說在蒼梧秘境的時候,真的沒有傷到腦子嗎?」
本來正說著嚴肅的事情,他突然來這麼一下,決明子直接被搞蒙了:「啊?」
鬼卿左右看了看,便壓低聲音道:「我方才回去的時候,看到了麒麟子和宋南時……」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眼神意味深長。
決明子和鬼卿本就是一個人的體外化身,怎麼可能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一下就驚了。
隨即他就憤怒了起來。
他大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不清白!他們肯定有一腿!當初在我面前還表現的一副無愧於心的模樣!呸!真的啥也不是!」
鬼卿看他破防看的津津有味。
決明子破防完,發現話題走偏,立刻道:「你還沒說正事!」
鬼卿便輕笑一聲。
他拿出了一個哨子,遞給決明子。
決明子看到那哨子就是一驚。
鬼卿慢條斯理道:「我和宋南時說過,我們若是碰見了大批顒鳥追擊,說不定還能躲進衣冠塚裡藏身,平時她或許會給我留個心眼不讓我知道那衣冠塚在哪裡,但若是她被追到山窮水盡了呢?你說她會不會像我說的,進衣冠塚躲藏?」
決明子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看來,本體的少年時期,遠比他想像的要手段激烈。
鬼卿繼續:「你要做的,就是吹起這哨子,控制顒鳥群。」
決明子定定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別搞砸。」
他將哨子含著嘴裡。
如果宋南時在的話,她會聽見,這就是她第一次誤入四藏山時所聽到的,那控制顒鳥的哨聲。
……
「所以繞來繞去,咱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宋南時蹲在那石碑前:「知道了我為什麼能看見了,那怎麼打開呢?」
雲止風也跟著發愁。
然後他就見宋南時直接一把將手裡的命盤糊了上去。
一秒、兩秒。
什麼用都沒有。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
雲止風只能道:「別急,不差這一時。」
宋南時:「時間不等人啊,你不知道我心情有多急迫。」
雲止風想了想,決定幫一幫宋南時,便道:「那要是前輩在這個墓裡又給你留了一張欠條呢?你還這麼迫切的要進去嗎?」
宋南時整個人僵住。
雲止風補充:「說不定比這個數額還大,一萬靈石的之類的。」
宋南時:「……」
她僵硬道:「前輩這麼窮,怎麼會賒賬一萬靈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雲止風眼裡帶著狡黠的笑意:「反正又不是他還啊。」
宋南時:「……」
是了,是她這冤大頭還。
宋南時突然就不想打開這衣冠塚了。
雲止風見狀眼中的笑意更盛,正好被宋南時看了個正著。
宋南時意識到自己被人戲耍了,氣急敗壞:「雲止風!」
雲止風正想說什麼,卻突然一頓,臉上的笑瞬間消失。
宋南時也一樣。
兩個人一起起身,武器拿在手中,看向洞口外。
凌亂的跑動聲由遠及近。
鬼卿的身影出現在洞外不遠處,腳步慌張。
他道:「快!快!」
但兩人卻都沒看他,只看向他身後。
他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顒鳥群。
這個人,帶來了顒鳥群。
而看到那顒鳥群的那一刻,宋南時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麼多的顒鳥,他們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鬼卿有句話說得很對,當他們被追的走投無路的時候,完全可以躲進衣冠塚。
但她也覺得,誰帶來的顒鳥,就該由誰解決。
此時鬼卿離進來還有一段距離。
宋南時突然伸手,沖鬼卿揮了揮:「再見。」
另一隻手抽出了儲物戒裡的欠條。
欠條猛然糊在石碑上。
下一刻,白光閃過,兩個人突然原地消失。
鑰匙是欠條。
在雲止風提到前輩會不會再留下一張欠條的時候,宋南時就想到了。
以前輩那脾性,他留下的鑰匙,就是他的欠條。
……真是連這時候都不忘了他的賬。
鬼卿在離洞口還有一步的時候豁然睜大了眼睛。
他把一切都算的很好。
他想讓腢鳥追著他們疲於奔命,讓他們不得不主動尋找能藏身的地方,這樣總能找到衣冠塚。
但誰能告訴他!他不過出去一刻鐘不到!這兩人怎麼就找到了衣冠塚還打開了它!
而他之所以能放心出去,是宋南時表現的足夠讓他放下戒心,以為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突然就想起了決明子的話。
宋南時,不是個可以輕忽的修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3 07:04:01
第71章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個墳包前。
一個相當樸實的、連碑都是木碑的墳包。
他們現在所處的空間和他們進來時的山洞別無二致,但是沒了鬼卿兄,山洞外面也是一片虛無。
只多了這墳包。
就彷彿是有人把外面的場景複製下來搬到了另一個空間,然後又以一種相當敷衍的態度給自己埋了個墳。
雲止風盯著那墳包看了半晌,語氣遲疑:「這是……」
宋南時回答他:「衣冠塚。」
雲止風:「……我以為所謂的衣冠塚,應該是個大型的陵墓,畢竟還要在裡面留傳承的不是嗎?」
雲止風知道,許多大能講究事死如事生,若是不能飛升,死前往往會給自己修劍大型的陵墓,留下自己一生的積蓄和傳承等待合適的傳人。
當然,這些大多是沒有弟子的。
修真界這麼多讓人趨之若鶩的大能傳承地也是這麼來的。
但也有一些修士,雖然飛升了,但在凡間沒有留下弟子,擔憂飛升之後傳承斷絕,便也會修建陵墓或是其他傳承地尋找弟子。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那所謂的傳承地,得滿足吸引弟子、留下傳承兩個條件。
不豪華神秘怎麼吸引弟子?不足夠大怎麼留下傳承?
合格的傳承地應該是白梧秘境那種的,秘境裡遍地珍寶吸引修士前赴後繼、傳承入口難尋、無數的書籍予以考驗,傳承弟子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才能真正看到傳承。
而不是……
雲止風看了一眼那小墳包。
說真的,他進來之前都已經做好陪宋南時過五關斬六將的準備了。
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這位前輩……還真是個誠實的人。」
說是衣冠塚,就只留下一個墳包。
宋南時沉默片刻,突然道:「我終於明白前輩當初為何會把命盤留在劍神的傳承裡了。」
她看著那墳包:「他真實的財政水平原來是這樣。」
宋南時從前也一直知道給自己留下傳承的那位前輩窮,但是大能嘛,再怎麼窮還能窮得過她宋南時。
現在看來,還真能。
就這。就這。
就這傳承之地的水平,他要是不悄默默把自己的傳承疊在了別人的傳承之地上,在這修真界越發內卷的傳承之地建設中,他真是再過個一千年也等不來自己的傳承弟子了。
她不由得道:「我聽說,許多大能飛升之後會彼此炫耀留下的傳承之地誰建的好,前輩他這麼搞,就不怕自己到了上界被人嘲笑嗎?」
雲止風:「……可能是習慣了吧。」
宋南時覺得有道理。
雲止風揉了揉額頭,說回正事:「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這裡除了多了個衣冠塚的話,其餘的都和外界一樣,沒什麼能藏東西的地方,前輩留給你的東西該不會……是在墓裡吧。」
宋南時看著那什麼都沒寫的木製墓碑,沉吟片刻:「我覺得還真有可能。」
雲止風覺得荒誕:「那我們總不能挖墳吧?」
雖說那前輩已經飛升了,留下的也只是衣冠塚,真這麼做也不知什麼天打雷劈的缺德事,但這對前輩來說未免還是有些不敬了。
然後他就看見宋南時眼睛一亮。
雲止風心覺不妙,連忙道:「等等,你該不會……」
宋南時打斷他:「我覺得吧,挖墳,也不是不行!」
雲止風:「……」
宋南時,你清醒一點!
這是你的傳承,那這位前輩四捨五入就算你的半個師尊了,你挖你師尊的墳?
宋南時看到他臉上的一言難盡,反問:「這裡能藏東西的地方就只有這個墳了,不然你說怎麼辦?」
雲止風:「……」
似乎還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所以,前輩當初在設計這個傳承地的時候,想過自己會被人挖墳嗎?
宋南時還道:「當然,雖然我要挖我半個師尊的墳,但這並不代表我不尊重他。」
雲止風:「所以?」
宋南時直接把他們在外面時糊弄鬼卿說要做飯結果啥也沒做的食材拿了出來,規規整整的擺在墓前,就開始祭拜她那物理意義上升天了的半個師尊。
她還問雲止風:「有酒嗎?」
雲止風臉都木了:「沒有。」
宋南時只能遺憾作罷。
將東西擺好了,她想了想,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還特意將那張欠條也放在了祭品旁,好告訴那前輩,自己雖然要挖他的墳了,但是她幫他還錢了。
一切準備就緒,宋南時帶著雲止風虔誠的跪下叩了幾個頭,那表情看起來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然後起身就從儲物戒裡抽出了鏟子,又扔給雲止風一個鏟子:「挖!」
半點都沒帶猶豫的。
眼看著宋南時已經上前準備挖了,雲止風在挖和不挖之間掙扎猶豫了半秒,終究還是走過去,助宋南時一臂之力。
兩個鏟子鏟在墳上,入土非常輕鬆。
然而第一鏟的土還沒被他們挖上來,一個暴躁十足的聲音就從墓裡傳來:「誰挖老子的墳!」
宋南時:「!」
雲止風:「!!」
兩個人一瞬間都驚了!
宋南時面色大變:「詐屍!」
雲止風第一反應就是將宋南時攔住身後退後幾步,隨即理智分析:「應該不是,這是衣冠塚,裡面都沒有屍體,哪來的詐屍!」
於是兩個人就唰唰的看向了那墳頭。
……就見一個半透明的腦袋從土裡面探了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他們一眼。
宋南時:「……」
確實不是詐屍。
臥槽!是鬼啊!
宋南時唰的一下順起了方才地上的祭品,當機立斷的往那鬼腦袋上扔。
半透明的腦袋自然是不能被實體砸中的,宋南時就看著那東西從他腦袋上穿過。
那腦袋瞪眼:「你幹啥!」
宋南時二話不說,擼著袖子上前就準備物理驅鬼。
雲止風都看懵了,一時間不知道宋南時這表現究竟是怕鬼還是不怕鬼。
你要說她怕吧,她敢和鬼硬剛,但你要說她不怕,一個修士,這反應未免也太過激了。
但是他現在已經覺得不對了,當即攔住了宋南時,道:「你先冷靜冷靜。」
兩個人正掰扯的時候,那鬼腦袋就在他們之間掃來掃去
鬼腦袋開口:「你們誰是學算卦的?」
宋南時頓時道:「雲止風,先等我把這個鬼給超度了!」
雲止風:「……」
他道:「宋南時,你冷靜一點,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一縷神識。」
那鬼腦袋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有點眼裡,你是學算卦的嗎?」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前輩,我不是。」
那鬼腦袋就看向了宋南時,然後眼睛越睜越大,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宋南時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了什麼,和那半透明的腦袋大眼瞪小眼。
然後。
宋南時:「臥槽!」
鬼腦袋:「臥槽!」
「你就是那個留下欠條的前輩?」
「你就是給我還錢的冤大頭?」
宋南時:「……」
冤大頭。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鬼腦袋。
鬼腦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咳了一聲,先發制人:「我是你手中傳承的主人留下的一抹神識,我姓石。」
他本以為這句話會讓這小丫頭大喜過望,誰知宋南時看了他半晌,突然道:「石前輩,您先從土裡面出來再說話吧。」
她真誠道:「挺嚇人的。」
石前輩:「……」
他默默從土裡爬了出來,坐在了自己墓碑上,一低頭,就看到了擺在地上被用來當祭品的欠條。
他十分的欣慰:「看來我沒有選錯人,你已經把錢還了。」
宋南時點頭:「對,我是個合格的冤大頭。」
石前輩:「……」
這個傳承弟子,還是個刺頭,不好搞!
但是,對他胃口!
而唯一不太滿意的一點就是……
他看了看宋南時,又看了看,砸了咂嘴:「你怎麼還是個窮鬼命格啊!」
宋南時:「……」
硬了,手裡的拳頭硬了。
但是幸虧,他很快接上一句:「嘖!又是一個窮鬼命格。」
又?
宋南時立即問:「前輩也是個……窮鬼命格?」
石前輩:「怎麼?看起來不像?」
宋南時就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這位石前輩留下神識的時候特意把自己的神識往年輕了塑造還是說這位前輩飛升時都仍舊是這樣的相貌,總之,宋南時看到的是一個二十八九歲眉眼鋒銳神情桀驁的青年。
而宋南時想像中的前輩,一直是個老頭臉。
就搞得宋南時十分分裂,連「前輩」都喊不下去了。
不過也是,他要是不桀驁的話,也幹不出往人家傳承地裡塞傳承的事,也不可能借了人家錢都能把欠條打到千年之後。
她便真誠道:「前輩看起來……挺富貴的。」
富貴的前輩便冷笑道:「富貴?老子到飛升之前兜裡的錢都沒超過一萬靈石!」
宋南時看著他,這一刻,突然就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但是一想到他沒錢的代價是隔了一千多年自己幫他還錢,她又不想憐了。
於是一時間兩個人都心有慼慼。
一旁的雲止風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這半對師徒一見面半句傳承都不提,聊著靈石和財運把彼此給聊抑鬱了。
……這倆沒生在一個時代還真是可惜了。
他深吸一口氣,打斷他們:「前輩,我們時間有限,您還是先說正事的好。」
石前輩就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羨慕道:「這倒是個財運旺的。」
宋南時霎時睜大了眼睛:「他財運旺?可是他比我還窮啊!」
石前輩不以為意:「我看他氣運破了,應該是受了什麼致命傷還沒好,財運自然也破了,再加上遇見了你,財運方面,難免背了些。」
宋南時頓了頓,看向雲止風的視線頓時充滿了嫉妒。
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提醒:「正事!正事!」
石前輩卻笑:「我正是在說正事啊。」
他直接看向了宋南時,問:「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縷神識,卻只憑看就能看到這麼多,根本不可能?」
宋南時頓了頓,道:「理論上來說,您看到的太多了。」
石前輩便笑了:「這就是我飛升之前,為何會在這裡留下一抹神識的原因。」
他道:「我所會的,都可以教你。」
宋南時的心頓時重重一跳。
她知道,來了。
她拿到命盤之後,就知道這命盤威力雖然極大,但是它最重要的卻並不是它的威力。
它必然有一套與之相對應的功法。
而從那之後,宋南時就一直在摸索著那功法。
她原以為,進了這裡,自己所得到的就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但沒想到,她得到的,是一個教導她功法的人。
此時,雲止風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邊,宋南時恭恭敬敬地沖那坐沒坐相的透明人影道:「前輩,請賜教。」
石前輩笑道:「賜教談不上,但是你記住,我只教你這麼一次,一次之後,這縷神識便會回歸本體。」
宋南時正了臉色:「我記住了。」
石前輩便托著下巴問她:「你的親和卦象是什麼?」
宋南時想了想,直接拿出了命盤。
「離為火。」
「巽為風。」
一朵小小的火苗和一道微風旋轉在她掌心。
石前輩眼前一亮:「你已經掌握了兩種卦象?倒是很不錯!」
宋南時慚愧:「都是我拿到了命盤之後才……」
石前輩揮了揮手:「那也是你的本事!」
他又道:「八卦的每一個卦象,都代表了一個不同的元素,但是每個元素都在互斥,你現如今只掌握了兩個卦象,或許沒什麼感覺,但是等你所掌握的卦象越來越多時,就會發現越來越難以得心應手,而我要教你的,就是如何讓你掌握互斥的卦象,並且,如何讓她得心應手。」
宋南時頓時正了臉色,等著他說。
但是石前輩卻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突然伸出了手,點在了宋南時的眉心。
這一瞬間,彷彿有無數東西湧入了她腦海之中。
宋南時太陽穴突突的跳,只覺得比當初在白梧秘境所看的那上萬本書一起塞進她腦子還讓人頭暈目眩,她難受的想吐,有一瞬間,被巨大的信息衝擊,甚至險些不明白自己是誰。
雲止風當即就直起了身,石前輩卻瞪了他一眼,隨即對宋南時道:「靜心!我說過,我只教你這一次,而我這一生所創立的那門功法,就是如此龐雜,我沒有時間一點點教你,只這一次,你能記住多少、理解多少,就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宋南時立時忍住了那幾乎想吐的疼痛,盤腿坐在地上擺出了個打坐了姿勢,這般身體和識海的雙重衝擊下,她居然入定了。
石前輩愣了愣,隨即笑了:「倒還真是個好苗子。」
他又抬頭,就看到了握劍握的手發白,卻硬生生沒有過來的雲止風。
他直接走了過去,問道:「你是這丫頭的相好?」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前輩慎言!」
石前輩了然:「我懂了,你想當,但還沒當上。」
雲止風抿了抿唇。
石前輩便笑道:「你很擔心她嘛,那剛剛為何不過去?」
雲止風:「因為這是她的機緣,而我信她。」
石前輩咂摸了一下這一句話,突然笑了。
雲止風這時候才注意道,方纔那一遭之後,石前輩的身體都淡了不少。
雲止風皺了皺眉,略有些不解:「石前輩,您為何……這麼急?」
是的,雲止風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急躁。
正常的傳承,他本可以留下功法,讓宋南時帶回去慢慢研習。
可他偏偏選擇了這種方法。
不說宋南時能接受多少,只說留下神識這種事,一個飛升的人把自己的神識強留在人間,真的沒付出什麼代價嗎?
石前輩卻道:「這不是急。」
他意有所指:「而是我必須要這麼做,我得讓我得功法有個傳人,但是,我不能讓他們白紙黑字的留在人間。」
不能白紙黑字的留在人間?怕被他不屬意的人學了嗎?
雲止風就突然想起了鬼卿。
石前輩笑著打斷了他的思路:「行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雲止風頓了頓,沒有再多問。
石前輩反而道:「你是雲家的麒麟子?」
雲止風頓了頓,點頭。
雲家從千年之前就算是世家了,石前輩知道倒也不怪。
石前輩感歎:「雲家居然又出麒麟子了,不過你這個麒麟子……」
雲止風坦然:「我被雲家追殺了。」
石前輩也沒問他為什麼被追殺,只嗤笑道:「雲家,也該到頭了。」
雲止風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便安靜了下來。
雲止風就這麼一直看著宋南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南時身體動了動。
雲止風立刻上前,跟著的就是石前輩。
宋南時神情恍惚的睜開眼。
兩人同時開口。
雲止風:「你怎麼樣?」
石前輩:「你記住了多少?」
宋南時先道:「我沒事。」
隨即看向了石前輩,挑眉道:「我暫時沒理解多少,但我把它們都刻進識海裡了。」
石前輩:「一字不差?」
宋南時:「一字不差。」
石前輩便笑了:「沒想到你還有兩分本事。」
他心情愉悅地跳上了墓碑上,道:「你記得很快,那我就還有些時間替你講解一二,你現在可以尋一些不懂的地方問我。」
宋南時立刻問:「什麼都可以嗎?」
石前輩:「什麼都可以!」
雲止風突然覺得不妙,立刻看向宋南時。
便聽宋南時問道:「那前輩,這次您沒有欠條要我繼承了吧!」
石前輩一個踉蹌,跌下了石碑。
他氣急敗壞:「沒有!我又不是什麼賭徒!怎麼可能哪裡都留欠條!我是這坑傳承弟子的人嗎?」
「呃……」宋南時禮貌的遲疑了兩秒,篤定:「你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3 07:04:23
第72章
石前輩勃然大怒、氣急敗壞。
石前輩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石前輩氣得想扭頭鑽回墓裡去!
他梗著脖子對宋南時道:「老子說沒有就是沒有!老子一生雖然窮!但窮出了骨氣!窮的一身正氣!」
宋南時眼神犀利地看著他,看得石前輩渾身不自在。
然後她突然道:「其實你是借不到錢了吧!」
石前輩震驚,脫口而出道:「臥槽你怎麼知……」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刻閉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宋南時。
宋南時微微一笑。
推己及人,若是明知道對方是個這輩子也還不上錢的窮鬼,那真是冤大頭才會把錢借給他。
比如著名冤大頭葉家。
哦,現在過了一千多年,這個冤大頭轉移到了還錢的宋南時身上。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欠條。
石前輩立刻上前將那欠條擋住,義正詞嚴道:「不是因為這張欠條,你能來中州嗎?不來中州,你能找到這裡嗎?這都是我給你的考驗!這是老子的良苦用心!」
宋南時信他個鬼!
雖然剛見面沒多久,但是宋南時莫名覺得,這前輩若是有五分是他所說的那個意思的話,那剩下的五分就是純純的要順便找個幫忙還錢的冤大頭。
……又或者說,還能反一反。
找個幫忙還錢的冤大頭,順便給個傳承。
他是真的良苦用心地留下傳承不假,但他也是真的良苦用心地想找人還錢。
不衝突。
這麼想著,宋南時突然就覺得,這前輩也挺對自己胃口。
她想了想,突然道:「葉家,哦,也就是當年的沈家,他們曾經和我說過,當年他們先祖因為功法的問題一籌不展之際,是您的到來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
石前輩以為這是宋南時再給他台階下,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一抹得意,道:「他們之後改姓葉了?倒是識時務,按照當年那些大家族的死強性子,我還以為沈家也會寧死不換姓呢。」
他又道:「沈家那老頭,是個聰明的。」
宋南時當即道:「那是,葉家現如今的後人和我說了,當年要不是因為這個,葉家先祖險些把您當成打秋風的騙子給轟出去。」
石前輩:「……」
他勃然大怒:「他胡說!這是哪裡來的小輩!簡直胡扯!我是打秋風的騙子嘛!當年可是沈家求著我登門的!」
他當即道:「那小輩叫什麼名字!」
宋南時立刻道:「葉家現在還剩下兄弟兩個,兄長葉秦州,弟弟葉黎州,葉黎州身體倒是強健的很,但是葉秦州身體卻不怎麼好,他時時吐血,雖然表現的彷彿這吐血的病症與他毫無影響一般,但是……」
她頓了頓,道:「我覺得,那功法的影響還在他身上。」
石前輩只是問個名字,宋南時卻說得這麼詳盡,石前輩不由得瞇起了眼。
宋南時不等他開口,直接退了一步,衝他行了一禮,道:「晚輩冒昧,想請前輩告知,葉家的遭遇,究竟是因為功法,還是因為其他。」
石前輩定定地看著她。
宋南時面色不變。
石前輩便突然道:「宋丫頭,我傳了你功法之後,這縷神識便在人間便待不了多久,隨時可能會消失,最後的這段時間,我能為你答疑解惑,能教導你,你確定要把機會用在一個你也沒認識多久的人身上。」
宋南時只笑了笑:「請前輩解惑。」
石前輩看了她片刻,見她沒有絲毫改口的意思,便突然笑了笑,道:「對我胃口。」
然後他便緩緩道:「沈家的遭遇是因為功法嗎?那當然不是。」
宋南時和雲止風同時抬起了頭。
石前輩道;「功法再怎麼厲害,有缺陷的功法也只會毀了一代人,等他們意識到不對換了功法,自然不會重蹈覆轍,但問題是,從那之後,沈家人就練不了別的功法。」
宋南時立刻道:「是,葉秦州也是這麼說的。」
石前輩:「所以他們只能一代一代的練這種耗費性命的速成功法,一代一代的短命。你說葉家現如今還剩兩兄弟,那功法對弟弟似乎已經沒什麼影響了,但若是他修煉的還是葉家原本的功法,那說不定就有一天,那孩子也會像他的先輩一樣。」
宋南時霎時一驚。
石前輩問道:「宋丫頭,你先說,你覺得,葉家只能一代代修習短命功法的癥結在哪裡?」
宋南時沉默片刻,緩緩道:「我有過猜測。」
她抬起頭:「是詛咒,是嗎?」
石前輩微笑:「你很聰明。」
猜測成真,宋南時心下一沉。
沒有人比卦師更明白詛咒是個多棘手的東西。
詛咒是一種邪修手段,損人利己的東西,而卦師幫人解詛咒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但都這麼專業對口了,當年的石前輩還是只能提出改姓這麼個建議而不是直接解開,可見其棘手。
她直接問道:「前輩也無能為力嗎?」
誰知石前輩卻道:「你知道留下詛咒的是誰嗎?」
宋南時頓了頓,突然道:「葉秦州說過,那功法是沈家一位驚才絕艷的弟子改的。」
石前輩便笑道:「沈家有此禍事,全因沈家那位先祖的貪婪,那弟子向他獻上被改進的功法,他未必不知道這功法有問題,可他太想讓沈家崛起了,於是他便接納了那功法,而那弟子,便是在功法上動手腳,並留下了血脈詛咒的人。」
血脈詛咒。
宋南時頓時知道當年為何連石前輩都無能為力了。
以自身的血脈為引詛咒所有血脈相連之人,除非是這一脈死絕了,否則詛咒便會永遠留在血脈之中,任你通天手段也無能為力。
但是那血脈相連的人也包括下詛咒的人自己啊。
他是也不準備活了嗎?這已經不是損人利己了,這是損人不利己。
什麼深仇大恨啊。
怪不得石前輩讓他們改姓。
改姓不能淡化血脈,但能消除一代一代的影響。
宋南時喃喃道:「那個弟子到底和家族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石前輩卻淡淡道:「做這些事,有時候未必是有什麼原因,足夠的力量,便能帶來足夠的瘋狂。」
他這話說的雲裡霧裡,宋南時忍不住道:「前輩知道內情?」
石前輩看她一眼,搖頭道:「宋丫頭,我飛升之後還能留下這抹神識本就和偷渡差不多了,也不是什麼都能說的。」
宋南時頓時知道,這個問題他知道,但回答不了。
她也不糾結,立刻問:「弟子想解開葉家詛咒,還請前輩示下。」
石前輩這次是真的驚奇了。
他道:「我當年都沒解開的東西,你覺得你可以?」
宋南時便笑了。
她神情中有些自傲,道:「前輩既然選我作傳承弟子,自然不可能是盼著弟子學到最後也不如前輩,前輩當年都敢一試的事,沈家改姓這麼多年,我還不敢一試?我現在不如前輩,不代表我這輩子不如前輩。」
幾乎是明著說自己要青出於藍了。
石前輩卻絲毫不惱,反而哈哈大笑。
他道:「那我就等著你勝過我!」
然後他便叫她的名字:「宋南時。」
宋南時抬頭。
石前輩問:「你既然想斬斷血脈詛咒,做前人都未能做成的事,那我問你,你可知八卦之中,乾卦和坤卦,分表代表什麼?」
宋南時頓時知道,石前輩這是要教她。
她道:「乾為天,坤為地。」
石前輩又道:「乾坤為天地,但是八卦之中其他六卦都有分別能暗含五行的元素,這天地,又代表什麼呢?」
宋南時一下子就卡殼了。
因為她長這麼大,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卦師的親和卦象為乾卦坤卦。
乾坤為天地,在卦象之中有特殊的意義,通常指代大道天道,和乾卦坤卦親和,幾乎等同於與天道親和。
這樣的人還學什麼算卦啊,直接當天道代理人多好。
她剛這麼想,便聽石前輩道:「我六歲時掌握了我的第一個親和卦象,那個卦象為乾卦。」
宋南時豁然抬起頭。
石前輩像是沒看到她的震驚一般,笑咪咪道:「所以這個問題,我最有說法了。」
他平和道:「乾為天,主生,坤為地,主死,精通乾坤二卦,便是玩弄生死;你應當聽說過上古有卦師可以一言定生死,這樣的卦師,便是掌握了乾卦或坤卦其中之一的卦師了;你應當也聽說過上古有卦師可言出法隨,這樣的卦師,便是兩者都掌握的卦師。」
宋南時的眼睛緩緩張大。
甚至連雲止風都不由得直起了身。
他不是卦師,但是只想像卦師一言定生死的手段,他便忍不住心潮澎湃。
但是今日,卦師又是緣何成為弱小的代名詞?
雲止風只是驚詫,而宋南時則是在驚異之後,心跳驟然加快了起來。
一種為名野心的東西在她心中蔓延。
她不由得想,石前輩第一個親和卦象便是乾卦,她雖然沒有這般天賦,但是難道她便不能學嗎?
一言定生死。
石前輩看到她的表情便笑了起來。
他道:「只要你能掌握其中一卦,以沈家改姓千年之後那血脈詛咒的聯繫,你可以輕易斬斷那詛咒。」
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見她這篤定的樣子,石前輩突然就開始期待她能成長為什麼樣了。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又淡了一分。
宋南時忍不住道:「前輩……」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還有些時間,還想問什麼,一併問吧。」
宋南時定了定神,想了想,突然問:「前輩可認識一個叫鬼卿的人?」
頓了頓:「當然,也可能叫決明子,也可能這兩個都不叫,但這個人有兩個叫這個名字的化身。」
宋南時進來的時候就有了猜測。
決明子是某人的體外化身,而和決明子一樣看重這個傳承的鬼卿,有很大的可能是和他一樣的身份。
石前輩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費心盡力的想拿他的傳承,而且似乎還對他的傳承十分瞭解嗎?
但誰知道她問完之後,石前輩卻只是微笑。
他道:「宋丫頭,我說過,我也不是什麼都能說的。」
行吧,原來這個也不能說。
她便直接道:「那弟子也沒什麼想問的了。」
石前輩奇道:「你一下接受了這麼多典籍,就沒有什麼不理解的?」
宋南時卻笑道:「前輩都已經把乾卦和坤卦的奧秘與我點明,我若是這樣都還需要被人掰開揉碎了給我講功法,那前輩還是趕緊把傳承收回去再找個有天賦的吧!」
她狂妄成這樣,石前輩卻哈哈笑了起來。
他道:「你這丫頭可真對我胃口,行吧,既然你沒什麼想問的了,那我這縷神識剩下的力量,還能再答應你一個不過分的請求。」
在宋南時開口之前,他還提醒道:「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最後的請求,這次之後,除非飛升,你便是再也見不到我了。」
宋南時不由得沉吟。
沒一會兒,她抬起頭,突然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很專注地看著她。
宋南時便下定決心一般,毫不猶豫道:「前輩,我能請您治一治雲止風的傷嗎?」
這下不止石前輩愣了,雲止風都愣了。
他忍不住道:「宋南時,我的傷已經在恢復了,有了麒麟血玉,我很快就能好了,你不必把這個機會浪費在我身上。」
宋南時:「我偏不!我叛逆!」
從前她不知道雲止風口中輕飄飄的「險些身死」意味著什麼,但是四藏山一行,她還有什麼不瞭解的?
其他家族那些修為比雲止風還高的人,可是無一生還。
她記得他當初是怎麼連金丹期的修士都打不過的,那時候她還以為他是個修為低微的修士,誰知道拿到了麒麟血玉之後他就成了化神期。
一個化神期,一度傷到金丹期都能對他造成威脅,他卻從未怨天尤人,也從未抱怨過什麼。
他拿到了麒麟血玉,但麒麟血玉又不是靈丹妙藥,能恢復他的修為,但能讓他的傷勢和身體裡埋藏的隱患一朝恢復嗎?
雲止風還想再勸:「你……」
宋南時直接打斷:「我說了算!」
她還瞪了他一眼。
雲止風想說的話一下子卡殼了,他看著她,只剩心臟的鼓動。
他還是艱澀道:「你不必如此的……」
宋南時轉頭看向石前輩:「請前輩出手。」
石前輩就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只見的拉扯,這時候又問道:「你們商量好了嗎?」
宋南時又看他一眼,道:「我說了算的。」
石前輩:「嘖嘖嘖。」
宋南時也不知道他在嘖什麼。
他道:「那行。」
然後他上前,按住了還想再說什麼的雲止風,讚了一聲:「這一身麒麟血可真夠濃郁,趕得上他先祖了吧。」
隨即一施力,還沒等他反應,那透明的手像是突然有了實體一般,他化神期的實力直接被按的坐在了地上,下一刻,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湧入他體內。
石前輩道:「乾為天。」
乾為天,主生。
宋南時看不到雲止風身上的傷或是內傷怎麼樣了,但是她能感受得到雲止風的生命力在迅速勃發。
他閉上眼,似乎已經入定,神情確實前所未有的平和。
宋南時一時間呆住了,不知道是在驚歎這神跡還是什麼。
石前輩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回神。」
宋南時抬眼,便看到了淡到幾乎已經全透明的石前輩。
他道:「我快走了。」
然後又悄悄眨了眨眼,道:「但是趁著那姓雲的小子還沒醒,我可以悄悄告訴你點事。」
宋南時不由得奇怪。
什麼事還得背著雲止風說。
然後便見石前輩悄悄湊了過來。
他那麼神秘,宋南時不由得也好奇了起來,跟著鬼鬼祟祟。
下一刻,便聽石前輩用一種有大八卦的口吻道:「其實,雲止風他不止財運好,他還……」
石前輩嘴皮子上下一碰:「旺妻。」
宋南時:「噗——咳咳咳咳!」
宋南時直接被旺妻這兩個字給搞蒙了,瘋狂地咳嗽了起來。
她大喊:「前輩,您在逗我玩嗎?」
石前輩哈哈大笑,看熱鬧不嫌事大。
宋南時只顧著咳嗽,沒看到他的身影在大笑中變淡。
等他的笑聲突然消散,宋南時抬起頭想說什麼時,便見眼前已經沒有了石前輩的身影。
宋南時一頓,突然意識到,前一刻還在逗她玩笑話她的石前輩,便就這麼連招呼都沒打的消失了。
宋南時愣了好久,突然肩膀一垮,喃喃道:「什麼啊,你要走好歹說聲再見吧。」
已然沒有人回應她了。
這人走的猝不及防,最後惡搞了她一番,都沒給她留下反擊的機會。
真是輸不起。
宋南時這麼嘟囔了一會兒,沒人回應她,她才終於意識到前輩是真的走了,而不是又在逗她。
她又愣了一會,突然整了整衣襟,衝他離開的方向深深一拜。
……
等雲止風渾身從未如此輕鬆的從入定中睜開眼時,便看到了宋南時正近距離地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雲止風心跳一下劇烈了起來,不動聲色問道:「你怎麼了?」
宋南時:「沒什麼?」
她若有所思:「我在研究你的面相。」
雲止風:「???」
他費解:「你研究出了什麼?」
宋南時:「你長得真好看。」
加上旺妻的命格,就更好看了。
就……很容易讓人有非分之想。
還沒等雲止風想入非非,就見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總之,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
雲止風:「??」
什麼和什麼?
他不過是入定了這麼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3 07:04:44
第73章
從前,雲止風在宋南時眼裡是個俊美的男人,哪怕是放在顏值普遍超標的修真界都是上一等的那種。
和這麼一個俊美的男人朝夕相處,說實在的,很難不讓人多想點兒什麼。
但是宋南時是個例外。
因為她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
又或者說,她雖然有過那種世俗的慾望,偶爾看著雲止風的時候還會有點兒非分之想,但是只要一看到自己空空的儲物戒,她立刻就冷靜了。
金錢能讓人斷情絕愛,沒錢的時候,她比尼姑還清心寡慾。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恨不得把「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這幾個字刻在腦門上,以提醒自己,別讓男人耽誤她搞錢的速度。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宋南時現在再看向雲止風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俊美的臉,也不是他優秀的身材,而是那彷彿掛在他身上的、金晃晃的三個大字。
旺妻命。
如果說雲止風卓越的身材能給他的臉加二十分的話,那旺妻命這三個字一出,雲止風在她眼裡頓時就成了絕世美人。
她覺得,她或許需要和雲止風深入交流一下,也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想瞭解他這個人,和他好好當朋友。
就,越看越滿意。
但宋南時為數不多的良心還是在這危險的念頭之中掙扎著冒出了頭,好懸沒讓她在這個關頭幹出些趁人之危違法亂紀的事來。
宋南時頓時就覺得她可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看著雲止風剛醒來時茫然的臉,她甚至還說出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這般至理名言,而不是趁人之危,這世上簡直沒有比她還好的女人了。
宋南時把自己感動到了,看向他的神情一時間就更為複雜了。
她還體貼道:「雲止風,快起來快起來,你活動一下,看看身上的傷恢復的怎麼樣。」
十分的慇勤周到。
雲止風剛醒就被她這一出弄懵了,此刻非但沒覺得感動,還莫名汗毛倒立。
總覺得她這是在憋著什麼壞。
但他還是從善如流的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運轉了一下靈力,甚至還抽出劍耍了兩式劍法。
前所未有的輕鬆。
從前靈力運轉之時揮之不去的滯澀和些微的疼痛在此刻一掃而空。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修為比沒受傷之前尚且還精進了兩分。
他轉頭道:「我已經許久未曾這般輕鬆過了。」
宋南時抑揚頓挫:「這樣我就安心了。」
頓了頓,又柔聲道:「風兒。」
雲止風手一抖,收回來的劍險些戳到了自己身上。
風兒?
他僵硬地抬起頭,問:「你叫我什麼?」
宋南時咂摸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叫錯,這不是暱稱嘛,光叫雲止風多生分。
於是她理直氣壯:「風兒。」
雲止風:「……」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冷靜問道:「那姓石的老頭和你說了什麼?」
連前輩都不叫了。
宋南時頓了頓,心虛:「沒有!什麼都沒有!」
雲止風看了她半晌,靜靜道:「那你還是叫我全名吧。」
宋南時懵了一下,下意識道:「雲止風?」
雲止風卻仍舊搖了搖頭,滿臉不對味,道:「語氣,再凶一點。」
宋南時:「……」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可雲止風卻真誠道:「你凶一點吧,你這樣,我害怕。」
宋南時:「……」
她氣急敗壞:「雲止風!」
雲止風的神情頓時放鬆了下來,鬆了口氣。
宋南時見狀都氣笑了:「我關心你你還不領情!你是身上的傷好了又傷了腦子嘛!」
雲止風聞言,神情頓時更加安詳了,一副這麼說話才對味的表情。
宋南時:「……」
完了,這貨真的傷到了腦子。
還貌似是傷成了個受虐狂抖m。
操!
宋南時頓時就覺得,哪怕她要做點兒什麼,也不能現在就做點兒什麼。
最起碼,她得先把他的腦子給治好。
就,沒見過這麼離譜的。
此時的雲止風仍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他只知道,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宋南時又回來了。
連凶人都凶的這麼可愛。
兩個人心思各異。
但光看心理活動,就沒有一個腦子正常的。
腦子不正常的雲止風在山洞裡看了兩圈,想找石前輩那個罪魁禍首,卻一時間沒有看到人,頓了頓,疑惑道;「石前輩呢?」
宋南時面無表情:「走了。」
雲止風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離開了,頓了頓,惆悵道:「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他。」
宋南時卻很看得開:「沒關係,等我們都飛升了就又是見面的時候。」
她反而看向了那衣冠塚前的石碑,緩緩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石前輩既然都已經走了,我們就該出去了。」
但他們進來的時候,鬼卿那廝可是帶來了一大群顒鳥在外面等著呢。
她轉頭問:「以你現在的實力,能拖住鬼卿嗎?」
雲止風當即就笑了:「他的本體實力如何我不知道,但若只是他的話,那就不止是拖住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
若是雲止風能解決鬼卿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最棘手的了。
顒鳥。
而此時,雲止風也猶豫道:「那麼你呢,你一旦出去,必然是鬼卿的眼中釘,是個活著的靶子,你……」
「沒關係。」
宋南時直接道。
她不知道從哪兒拉出個蒲團,盤腿而坐,擺出了個入定的姿勢,道:「所以我們出去之前,得請你先幫我護個法。」
「我先結個丹。」
……
此時,山洞外。
鬼卿面無表情地守在洞口,已經不知道守了多久。
他神情冷漠,心中卻彷彿有一團岩漿在翻攪,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他失敗了。
他從未想過「失敗」這個詞有朝一日會出現在他身上,但是,他失敗了。
敗在了一個女娃娃手上。
因為他的自大。
鬼卿從離開本體之後,憑一己之力成為了中州城的城主,將所有世家玩弄於股掌之中,他享受這種感覺,也愈發得心應手。
所以,當決明子如喪家之犬一般投奔他時,他第一反應就是輕視。
輕視他,也輕視他口中那個將他玩的團團轉的宋南時。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決明子得廢物成什麼樣,才能被一個小丫頭搞成這樣。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決明子究竟是不是本體的體外化身,理論上和他是同一個人,他怎麼會這麼蠢。
鬼卿的性格取自本體的少年時期,最是驕傲、最是意氣風發,於是理所當然的,當他摔了一個大跟頭的時候,也最不能接受。
但他清楚的知道,宋南時一旦找到了傳承,那就絕對沒有接受傳承失敗的這個可能。
他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沒關係,宋南時不可能不從裡面出來,我只要能殺了她,照樣能拿到傳承,不晚。」
此刻的他還完全不知道,石前輩根本沒留下傳承的實體,所謂的傳承,全都在宋南時的腦子裡。
他自言自語,一群群密密麻麻的顒鳥便沉默的在他身後的樹梢站著。
顒鳥自然是不會這麼沉默的,讓他們沉默的是此刻控制顒鳥的決明子。
這沉默彷彿是在嘲笑鬼卿的自大。
鬼卿惱羞成怒:「你為何一言不發!」
顒鳥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而片刻之後,鬼卿耳邊就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呵。」
鬼卿更怒:「你笑什麼?你覺得不應該殺她!」
決明子幽幽道:「該殺啊,怎麼不該殺。」
鬼卿:「那你……」
決明子:「我只是突然想到,同樣的主意,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鬼卿:「……」
決明子真誠道:「祝福你。」
鬼卿被他陰陽怪氣的險些無能狂怒!
然而下一刻,他便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鬼卿神情一凌,打了個手勢,當即,密密麻麻的顒鳥全數隱藏在了密林之中。
與此同時,雲家主跌跌撞撞的從另一邊跑了出來。
他迎面撞上了鬼卿,當即眼睛都紅了,大步上前,就要揪他衣領,咬牙切齒:「鬼卿!」
鬼卿輕飄飄一閃躲過他的手,他心中不耐,對這群世家也沒了以往的耐心,神色不明道:「雲家主這是何意?」
雲家主冷笑:「我是何意?我不該問城主是何意嗎?
「哦?」鬼卿神情冷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雲家主臉上更冷:「聽不明白?那鬼卿城主就先和我解釋一下,這顒鳥為何會突然不受控制吧!」
鬼卿笑:「顒鳥不受控制,與我何干。」
雲家主冷笑連連:「鬼卿城主這就想撇開關係了?我可還沒忘,當年這已經滅絕了的上古凶獸,就是你帶來的,你口口聲聲這是送我等的禮物,難不成就果真不知道我們都用這些顒鳥做了什麼?難不成就真的把你親手教給我們的控制顒鳥之法全忘了?」
他湊近了,咬牙切齒道:「我可不信你當初帶這些顒鳥來沒有其他用意,這些年我們做了什麼你可都看著呢,別一副與你無關的無辜樣,這世上能控制顒鳥的除了我們就只剩下了你,你倒是說說,那些顒鳥突然暴動,是不是因為你!」
鬼卿直接推開了雲家主。
他淡淡笑道:「雲家主說笑了。」
「我當年身無長物,送諸位顒鳥,就只是覺得這是個稀奇的禮物罷了,誰知道,諸位不把它用到正途呢?」
他輕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雲家主徹底憤怒了,上前抓住他的領子:「所以今日之事果然是你所為!為什麼!」
鬼卿冷下了臉色:「放下你的手。」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處高地上,並排趴著三個人。
江寂:「嘶!」
諸袖:「嘶!」
郁椒椒:「嘶!」
江寂壓低聲音:「我原本以為顒鳥之事世家才是罪魁禍首,鬼卿頂多算是同流合污之人,原來鬼卿才是那個始作俑者,這些顒鳥都是他帶來的?」
諸袖分析道:「聽雲家主的意思,當年鬼卿帶來顒鳥,兩方都知道這顒鳥會被用來幹什麼,鬼卿說不定才是那個背後推波助瀾的人,連控制顒鳥的方法可都是他教的!」
郁椒椒不解,手裡搓巴著兔子,把兔子搓的生無可戀,困惑道:「他圖什麼?」
江寂:「他們不說,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大概是清楚了。」
他看向那藏了顒鳥的密林,聲音沉了下來:「今天這一齣,鬼卿說不定才是那個黃雀,我們都被他耍了。」
諸袖:「我們現在怎麼辦?」
江寂穩得住:「他守在這裡,師妹肯定在裡面,我們等師妹出來!」
三個人三言兩語定下了行動目標,柳老頭搓巴著腦袋,在一旁不解。
「是不是只要宋南時那丫頭不在,這群人的智商就能回來啊?」
而另一邊,葉家兩兄弟也在往這邊趕。
葉秦州看了一眼林中時不時竄出的顒鳥前進的方向,篤定道:「就是這邊!沒錯!」
……
還沒出去的宋南時尚且不知道外面的風起雲湧。
她坐在蒲團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從白梧秘境出來時,她是築基六層,宗門大比期間陸陸續續升到了七層,距離結丹本也沒多遠。
但總還需要一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正好就在今天來了。
石前輩將數量龐大的功法典籍灌輸進了宋南時的識海之中,宋南時知道,她若是記不住,這輩子也沒有學第二次的機會,所以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將所有東西刻進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醒來之後她就發現,經過了這一遭,她的修為直接拔高到了九層。
離結丹真正的一步之遙。
宋南時隱隱有一種感覺,她若是想結丹,靠著那些典籍,她現在就能結丹。
但她也知道,結丹動輒便會引來天雷,非是必要的話,她最好還是等平安出去之後安安穩穩的結丹為好。
可是既然外面有這麼多顒鳥在等著他們的話……
宋南時突然覺得結丹的天雷也未嘗不能利用一下。
她要的不是結丹,是結丹成功時的天雷。
所以她現在不但要結丹,還要在突破之時卡在結丹的那條線上控制修為,等出去之後,再把雷劫留給顒鳥。
冒險,但是很值得。
而且,除了結丹,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卦象。
拿到了命盤之後,她便隱隱有種感覺,她若是想在卦師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最重要的其實不是修為,而是掌握更多的卦象。
就比如現在。
兩種卦象的靈力在宋南時的丹田之中拉扯,為的不是結丹,而是宋南時想趁著結丹,再掌握一個卦象。
而她最想掌握的卦象,自然是乾卦坤卦。
宋南時知道以她現在的能力,想掌握乾卦坤卦幾乎不可能。
但試試又不犯法。
宋南時直接按照典籍上的功法,試圖趁機接觸乾坤二卦。
然而功法剛運轉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還是自大了。
當她試圖親和那兩個卦象時,她已經掌握的兩個卦象甚至有隱隱支撐不住將要崩潰的現象。
宋南時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果斷收手。
狂暴的丹田重新變得平靜,一個八卦圖就出現在了宋南時識海中。
宋南時的視線在八卦圖上巡視,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個卦象上。
下一刻,宋南時猛然睜開了眼睛。
守在樣的雲止風立刻問:「如何?」
宋南時立刻起身:「走!」
雲止風:「等等,你可結丹成功了?你的雷劫呢?」
宋南時轉頭看他,笑道:「差一點。」
雲止風不解:「那為何不結丹了再出去,這裡尚且還算安全。」
宋南時:「因為我想在最適合的時候結丹。」
她問:「你覺得,當雷劫在一群顒鳥中降落時,會怎麼樣?」
雲止風直接愣住。
宋南時卻揮手,意氣風發道:「走吧風兒!我控制修為也控制不了多久的,咱們給他們一個驚喜!」
雲止風原本還想再勸,卻被這個「風兒」叫的腳步一個踉蹌。
於是下一刻,正在洞口前爭吵的鬼卿和雲家主就看到了宋南時二人的身影突然出現。
此時此刻,四目相對。
而值得一提的是,此刻的雲止風因為石前輩治療傷勢,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面貌。
雲家主見到他的那一刻就脫口而出道:「雲止風!」
然而下一刻他又注意到,不對,這雲止風穿著的怎麼還是宋南時的那個小白臉的衣服,還跟著宋南時?
雲家主迅速頭腦風暴。
雲止風,木禾,一樣的衣服,小白臉。
雲家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雲止風的眼神從不可思議逐漸震驚複雜。
於是等雲止風還沒張口之際,就聽他這麼叔父滿臉震驚又憤怒道:「雲止風!你居然墮落至此!」
雲止風:「……」
又來了。
第一次,他想解釋,第二次,他習以為常,第三次……
雲止風面無表情道:「對,我就是小白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3 07:05:04
第74章
「對,我就是小白臉。」
雲止風的聲音理所當然到習以為常,彷彿他已經給人當了許久的小白臉,早就不會為此羞愧了。
於是方纔還有些將信將疑,覺得以雲止風的性格哪怕是死也未必會如此墮落的雲家主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親口承認了!他真的給人當小白臉了!
雲家主的臉色頓時就精彩了起來,一邊是自己的敵人墮落至此的鄙夷,一邊又是雲家的麒麟子、曾經的少主給人做小白臉的憤怒。
自己家族的麒麟子給人當了小白臉,雖然是被家族拋棄的麒麟子,但他終究是麒麟子,他姓雲,他做出這樣的事,雲家又該如何自處?
更何況,當初那麼多人被圍剿,其中修為比雲止風高的不在少數,他們都死了,只有雲止風活了下來,而且雲家多方追殺居然不曾成功,眾世家不知道明裡暗裡看了雲家多少笑話,而讓他們一家這般棘手的雲止風居然轉頭就給人當了小白臉?
雲家主覺得無法接受。
從前是他們雲家比不過麒麟子,而現在則是他們雲家比不過一個小白臉。
而更讓雲家主費解的是,你都有臉給人當小白臉了!那你當年為何表現的這般剛正不阿呢?你哪怕是稍微給家族服個軟,家族也不至於下定決心拋棄一個麒麟子。
而今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又一副自己能屈能伸的樣子。
難不成在雲家當少主還不如你在外面當小白臉?
雲家主頓覺自己像是吃了一口蒼蠅一樣。
於是他出離憤怒了,甚至不顧現如今的形式,怒斥道:「雲止風!你居然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你還對不對得起雲家的列祖列宗!你當初的剛正不阿寧死不屈呢?我雲家哪點兒對不起你!你寧肯給人當小白臉都不願意老老實實以家族的利益為重!」
宋南時在一旁聽著,覺得挺有意思的。
追殺雲止風的時候沒想起列祖列宗,這時候倒是想起自己還有列祖列宗了。
真是薛定諤的列祖列宗。
而且他話裡話外都是雖然雲止風被他們追殺了,但他只要還姓雲,就最好是死外面也別做那些有辱門楣的事的態度,讓宋南時莫名想到了那些高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老頑固。
又或是現代某些離婚了之後對孩子不聞不問,孩子一改姓就立馬跳出來跳腳說這是我老x家的種的下頭男。
比喻可能不恰當,但既視感非常強烈。
總之就是,他急了。
於是宋南時故意挽住了雲止風的手臂,真誠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風兒他寧願給我當小白臉都不願意當雲家少主,你不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嗎?」
「風兒」這兩個字一出,雲家主和鬼卿的面容齊齊扭曲,一副被噁心的不輕的表情。
雲家主伸出手指著他們,抖啊抖:「你、你們……」
宋南時覺得他挺有意思的,不解道:「我說,當初追殺雲止風的也是你們吧?這時候雲止風做什麼又關你什麼事?這麼看不慣你當初別做那些事啊!」
雲家主頓時怒道:「你懂什麼!」
他看了看雲止風二人,又看了眼鬼卿,似乎是意識到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雲止風回來了,而鬼卿有了異心,不說幫他,不背後捅他刀子都算是仁義了。
他今天怕是難走出四藏山了。
於是一些埋藏多年的話像是火山爆發一般翻湧。
他憤怒道:「你以為我願意殺了雲家千年不遇的麒麟子?你以為我願意背上後人的罵名?你懂什麼!他雲止風若是不把事情做絕,你以為我願意自損實力?!」
他定定的看著雲止風。
宋南時也看過去。
雲止風脊背筆挺,絲毫不被他的憤怒所影響,平靜道:「我沒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
雲家主直接給氣笑了。
他道:「是!你是個好人,你剛正不阿,你眼裡揉不得沙子,你若不是麒麟子,你若不是雲家少主,我也會讚你一聲好俠氣,但是雲止風,你偏偏不該是雲家少主,雲家需要的是一個以家族利益為先的人,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而不是一個好人。」
他看著他,語氣複雜:「為何傳承了麒麟血脈的人偏偏是你。」
雲止風不說話,只平靜地看著他。
雲家主神情複雜:「雲止風,侄兒,你知道嗎?四藏山那次清剿之前,我甚至猶豫過,我給了你機會,我交給你兩個為了家族利益做了錯事的弟子,我想著,我甚至都不需要你饒了他們,你只需要看在他們為了家族的份上將他們從輕發落,我就敢出面保了你,但是偏偏……」
他幽幽道:「你心中的道,你的道義,都重過家族。」
雲止風一直等他說完,突然笑了一聲。
他道:「我說過,我沒錯。」
雲家主:「你……」
雲止風打斷他:「如果說在你眼裡,我做的一切格格不入,那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家族。」
他平靜道:「我想過改變它的,但你沒給我這個機會。」
雲家主愣了愣,隨即嗤笑道:「愚蠢!」
雲止風笑了笑,沒說話。
他做的這一切在雲家主眼裡是愚蠢,覺得他天真,但雲家主做的一切在雲止風看來才是自取滅亡。
雲家主要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少主,而雲止風不想要一個不擇手段的家族。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但雲家主似乎覺得不吐不快,厲聲道:「是!許多人覺得我這個家主來歷不正,當年若不是你的父親我的兄長戰死,根本就沒我當家主的份!而哪怕是你父親死了,他的遺腹子也是麒麟子,我的兒子同樣也當不成家主,我們一家天生和家主無緣,所以我要殺你似乎只是為了私慾,但是雲止風我問你!我這些年盡心盡力培養你!可曾又半點虧待!」
說著,他不等雲止風回答,又看向宋南時,幽幽道:「而且你以為,若是沒有我,能有這個麒麟子?」
他似乎是覺得今天走不出四藏山了,不吐不快,說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雲家主排行第二,有一個兄長,正是雲止風的父親。
當年雲止風的母親懷著雲止風的時候,也是雲止風的父親繼任家主之前,雲止風的父親突然戰死,這家主之位倉促就落在了雲家主身上。
於是雲止風母親和這個遺腹子的地位一下子就尷尬了起來。
雲止風母親受不了丈夫戰死和前途未卜的打擊,生產之時一度難產,生下一個幾乎沒有氣息的嬰兒之後就撒手人寰。
但偏偏是這個幾乎沒有氣息的嬰兒,麒麟血脈濃厚,是雲家千年一遇的麒麟子。
家族規定,麒麟子是一定要繼承家族了。
於是尷尬的就變成了雲家主一家。
雲家長老似乎覺得雲家主一定會對雲止風不利,直接接走了雲止風。
但是雲止風生下之時就幾乎沒有氣息,眼看著是活不下來,長老們沒有辦法,直接將雲止風封印起來續命。
於是雲止風就保持著嬰兒的狀態沉睡,時間在他身上停滯,等候著能救他的方法。
一年又一年。
剛開始雲家長老們還防備著雲家主,生怕他對麒麟子不利。
但是後來,他們也不覺得雲止風能救活了。
他們覺得雲止風的身體似乎是不能承受麒麟血脈。
但他們想要麒麟子。
於是雲家主又入了他們的眼。
雲家主有一個已經長成的兒子,和雲止風血脈最近。
他們拿走了雲止風伴生的麒麟血玉,又研究禁法,準備將麒麟血脈抽出,灌注到雲塘身上。
雖然不至於獲得完整的麒麟血脈,但是麒麟血脈也不至於隨著這個嬰兒的死去而消散。
兩方一拍即合。
雲家主選擇默許。
而就在一切都準備妥當的時候,雲止風這個封印多年的嬰兒,醒了。
而且經歷了封印之中一日又一日的不自覺吸收靈力,他的麒麟血脈融合的異常完美,修為一日千里。
雲家主一家的地位再次尷尬了起來。
宋南時聽得心驚肉跳,完全沒想過還有這一段。
她看了一眼雲止風。
雲止風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而此時,雲家主的聲音都有些崩潰了起來:「當初可是一切都準備好了!哪怕雲止風醒了,我也大可以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生米煮成煮飯,但我還是心軟了!你以為若不是因為我的心軟,還有現在的麒麟子!」
他咬牙切齒,神情崩潰:「我又做錯了什麼?我正大光明的繼承的家主之位,我為了家族起早貪黑!你們知道那些長老有多煩人嗎?你們知道家族事務有多繁瑣嗎?你們不知道!」
說著,他直接抬手一掀兩鬢的頭髮,露出了髮絲掩蓋之下髮際線極高的腦門。
宋南時一時震驚!
修士也會禿??
從前她不懂。
但是現在,她覺得她懂了。
雲家主放下頭髮,崩潰:「我做了這麼多,在其他人眼裡我還是得位不正,我兒子還是不配,我們一次次得到希望又失去,得到又失去!這些我都忍了,我還是沒動你,但是雲止風,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他怨氣滔天,周身甚至隱隱散發出黑氣……
不對!是真的有黑氣!
入魔!
宋南時心裡一驚,反抓住雲止風的手退後兩步,心裡還是懵的。
這怎麼說兩句就入魔了?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擋住宋南時,冷靜道:「所以這次因為顒鳥之事,你決定不忍耐了?」
雲家主冷笑:「我們殺了你再動手抽了你的麒麟血脈,最起碼能得到半個麒麟血脈,而不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雲止風:「你覺得你為家族嘔心瀝血,是我妨礙了你和家族的道路?」
雲家主反問:「難道不是嗎?」
雲止風:「若錯的是你呢?」
雲家主冷嗤:「我怎麼會錯!」
雲止風聲音驟然提高:「你若是沒有錯,現如今被人耍的團團轉,在四藏山裡孤立無援的人是誰!」
雲家主驟然一愣。
他周身的黑氣頓時更加濃厚。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鬼卿。
他喃喃道:「鬼卿,是鬼卿害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方才一直微笑旁聽的鬼卿驟然出現在了他身後,一匕首捅進了他的後心。
雲家主猛地睜大了眼睛,一瞬間沒了氣息。
宋南時和雲止風在他剛動的時候就下意識地想出手,但因為方才雲家主隱隱有入魔的痕跡,他們只顧著互相護著對方,一時間居然晚了一步。
雲家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雲止風看著雲家主沒有生機的屍體,頓了頓,面無表情地抬起頭:「鬼卿。」
鬼卿笑了笑,挑眉道:「若是等他入魔,那就不好對付了,在下先下手為強,麒麟子,你該不會對他還有什麼叔侄之情吧?」
雲止風神情冷淡:「你沒讓他把剛剛的話說完。」
鬼卿聞言便笑了。
他問:「你想聽他說完?」
他微笑:「我可以告訴你,他約莫是想說,他們世家養顒鳥,全因為顒鳥當初是我帶來的。」
宋南時驟然抬頭:「果然是你!」
鬼卿笑了笑:「什麼叫果然是我呢?」
他慢條斯理:「我當初帶了顒鳥,只是覺得這種滅絕的上古凶獸難得,當成禮物送給他們的,誰知道這些人對力量的渴望欲壑難平,這些年來,他們可是靠著顒鳥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不少不為人知的事情,於是便愈發放不下,以至於釀成今日禍患,這也不該怪我吧?」
他嘴角帶著嘲諷的笑:「今日養一隻兩隻,覺得好用,明日養五隻六隻,有備無患,他日又得知同樣有顒鳥的世家養得更多,為了不落人後也為了自保,只能養更多,多到終於一日他們把自己捲進去,多到家族的地盤再也容不下它們,你以為四藏山為何會這樣?正是因為他們藏著顒鳥的地方再也容不下這麼多顒鳥啊,他們必須把顒鳥找其他地方藏起來,而麒麟子你這樣的人,就是他們的擋路石!」
宋南時聲音冷靜:「你將顒鳥送到他們手上的時候,就知道有今日了吧?」
鬼卿哈哈一笑:「我這是送個禮物而已,如何會知道?」
宋南時充耳不聞:「那你的目的是什麼?送他們顒鳥讓他們軍備競賽?拖垮他們好達成你自己什麼目的?」
鬼卿微笑:「宋姑娘想像力可真豐富。」
宋南時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一開始來中州城的時候,想必也不知道石前輩的墓在哪裡吧?這些年世家因為顒鳥無暇他顧,你這才這麼順利的找到他的墓藏在四藏山吧?但是誰知,找到了你也進不去。」
鬼卿面色驟然一變:「石前輩?你……」
宋南時微笑:「我見到了他。」
鬼卿的面色突然非常難看。
宋南時面不改色:「而且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是拿不到傳承的。」
宋南時沒有明說他為何拿不到,但鬼卿不是傻子。
宋南時說她見到了石前輩,自然不會是見到了他本人。
他留下了神識。
專程留下神識傳授傳承,那他今日哪怕是殺了宋南時,也得不到隻言片語。
鬼卿突然哈哈大笑:「好!很好!」
下一刻,尖銳的哨聲毫無預兆地響起,驟然之間,漫山遍野的顒鳥從他們身後的樹林中展翅而起。
宋南時看著那些顒鳥,第一反應居然是,那些世家一定想不到,他們比來比去,養這麼多顒鳥,都是為他人做嫁衣。
此時雲止風已經抽出了長劍,冷著臉看著那些顒鳥。
宋南時甚至看到了江寂他們從一旁的坡地上衝了下來,一邊沖一邊喊著宋南時躲開。
宋南時突然道:「雲止風,鬼卿交給你。」
下一刻,她丹田之中半成未成的金丹驟然成型。
半空中雷劫隨之成型。
雷劫威勢逼人。
而與此同時,宋南時抬腳,走進了顒鳥群中。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
雷劫驟然劈下,落在了宋南時身上,也落在了被雷劫看做是阻礙的顒鳥身上。
鬼卿面色一變,隨即看向雲止風,冷冷道:「你就這麼看著你喜歡的人冒險,你就不怕她出什麼事你後悔莫及?」
雲止風轉頭看了一眼,卻突然笑了出來。
他平靜道:「鬼卿,你一定不知道信任別人也被別人信任是什麼滋味吧?」
他道:「我信任她,所以我知道她不會冒險,她信任我,便也不會拿自己冒險,讓我有後悔莫及的機會。」
雲止風話音剛落,便聽宋南時聲音平靜道:「震為雷。」
下一刻,一道與紫色雷劫全然不同的藍色雷霆轟然落下,那雷霆似乎與雷劫相生相剋,前後腳落在宋南時身上,卻抵消了雷劫的威力。
但是落在顒鳥身上時,它們卻又變得凶悍起來,甚至比雷劫還要凶悍。
鬼卿面色大變。
震卦,她掌握了震卦。
他閉了閉眼,突然一笑,道:「這又如何,哪怕你們能把這裡的顒鳥全都殺死,也來不及了。」
他幽幽道:「中州城裡可還有顒鳥呢,你覺得仙盟的人能護住多少人?」
此言一出,宋南時頓時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她直接將儲物戒拋出了雷區,驢兄就這麼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儲物戒。
她大聲道:「去吧!皮卡丘!」
驢兄居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二話不說往中州城跑!
鬼卿費解:「一頭驢能做什麼?」
而這時,郁椒椒像是也想起了什麼,抓起黑兔一丟,大聲道:「去吧!兔兔!」
「啪嘰」一聲。
兔子摔懵在了石頭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3 07:05:34
第75章
這一瞬間,彷彿雷劫都停滯了片刻。
眾人的視線一半落在了兔子身上,一半落在了郁椒椒身上。
兔子一動不動,不知道究竟是摔懵了還是摔死了。
雖然甜寵文女主摔死自己男主這件事有點離譜,但是宋南時只要一想到自己小師妹的力氣……
她開始擔憂這隻兔子究竟還能不能活到甜寵劇情開始了。
同樣擔憂的還有重生者諸袖。
當事人郁椒椒也懵了,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抖了一下,結結巴巴道:「剛剛失手了,要、要不然我再來一次?」
話音剛落,也不知道那兔子是不是察覺到了自己性命堪憂,頓時兩隻後腿一蹬,垂死病中驚坐起,居然醒了。
然後他就撒丫子拼了命的往前跑,彷彿身後追著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一時間居然後發先至,趕超了前面的驢兄。
見此,宋南時還沒來得及感慨甜寵文男主這頑強的求生意志,就聽郁椒椒十分有譜道:「我就說嘛!我對自己的力道還是十分清楚的,就這點力氣,怎麼可能摔死兔兔嘛!」
宋南時:「……」
算了,什麼都不說了。
她沉默的移開視線,決定出去之後就幫甜寵文男主找些強身健體的大補藥材。
不愧是甜寵文男主,果然還是不好當。
方纔那一出不止把宋南時看懵了,也把鬼卿看懵。
他懵回來之後就開始哈哈大笑。
他不可置信道:「你們就打算送一頭驢和一隻兔子,去解中州城的燃眉之急?」
不是他看不起他們,但就看那隻兔子能被一個柔弱的女修一下摔懵的實力,也不像是什麼有能耐的靈獸,而那頭驢……就普普通通一頭驢。
然後他便自以為瞭解了真相,冷笑道:「看來你們也只是口頭上悲天憫人的偽君子,見中州城不妙,就不準備管他們了?」
宋南時一行人頓時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他大概是還不知道,宋南時敢進這四藏山,驢兄就是她的底牌之一。
而此時,葉黎州兩兄弟也正好聽著聲音匆匆趕到,聽了一個尾巴,葉黎州便下意識問道:「什麼不準備管中州城了?中州城怎麼了?」
江寂言簡意賅:「中州城的顒鳥可能要暴動了。」
葉黎州震驚:「臥槽!」
江寂第二句:「三師妹把她的驢放了出去。」
葉黎州再次震驚:「臥槽!!」
兩句臥槽深刻地表現了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和語氣對漢語表達的深刻影響。
鬼卿這時候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立刻道:「你們……」
但他話還沒說完,下一刻,眼前就猛然閃過一道劍光,他險之又險的才躲開。
他頓時就看向了長劍握在手中的雲止風。
雲止風平靜道:「我們速戰速決。」
「我還要回去給宋南時護法。」
而隨著雲止風的這句話落下,整個戰場像是重新動了起來一般。
鬼卿雙指併攏,聲音平靜道:「坎為水。」
一道水柱驟然出現,鎖住了雲止風的雙腳。
雲止風這才想起來,他在雲家當麒麟子的這些年,居然從未聽說過中州城那個隱形人一樣的城主是個什麼修士。
現如今,顯而易見了。
和決明子同屬於一個人的體外化身的鬼卿,也是個卦師。
這時,宋南時的第三道雷劫轟然落下。
隨著雷劫落下的是宋南時的聲音。
「震為雷。」
藍色的震雷和紫色的雷劫在半空中交融,落在了宋南時身上,也落在了圍攻宋南時的顒鳥身上。
那些顒鳥就這麼在兩色的雷劫之中慘叫著化成一捧灰。
震為雷,兩震相疊,在卦象之中是個中上卦,可消沉悶之氣,得春氣透發之象,蘊天地威怒,正氣浩然。
所以,震雷雖為雷,但卻是驅邪避惡之雷,上可抵消雷劫之中摧枯拉朽的寂滅之氣,下可震懾一切邪物。
就很適合對付顒鳥這種凶獸,要真拿來對付修正道的修士的話,威力反而要打折扣。
但正適合眼下的局面。
結丹的雷劫有九道,宋南時現如今的靈力,能支撐她落下的震雷約莫也是這個數。
正好能支撐她順利結丹。
而一旦結丹成功,宋南時進入金丹期,她不確定自己究竟會像上次臨陣突破反而越戰越勇,還是像普通的修士一樣,結丹之後耗盡靈力,而不得不進入一段虛弱期。
所以宋南時要在結丹成功之前,好好利用這九道雷劫,盡可能的消滅那些顒鳥。
宋南時精打細算,挨過了這道雷劫之後,緩了緩身上的疼痛,抬腳就準備往顒鳥群最多的地方走。
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了江寂他們的聲音。
「師妹。」
宋南時下意識地轉頭。
就見江寂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他那把從劍聖哪裡繼承而來的重劍,橫劍攔住了數十隻向她而來的顒鳥。
他道:「你好好站在哪裡別動,其他的交給我們,你就直接告訴我們,你在能順利頂過雷劫的情況下,還有餘力劈死多少顒鳥。」
說話間,宋南時這才發現,諸袖他們和葉家兩兄弟不知何時已經將宋南時團團圍了起來,在下一個雷劫為落下之前,江寂的重劍、諸袖的長劍、郁椒椒的拳頭和葉家兄弟的長刀與長槍一同為宋南時撐起了一個沒有顒鳥侵襲的真空地帶,不必讓宋南時在雷劫的間隙還要對付見縫插針湧上來的顒鳥。
她一時間愣住。
江寂繼續補充道:「你能劈死多少顒鳥,我們就給你放進去多少,其餘時間,你就好好積蓄體力準備應對雷劫。」
她能劈死多少?他們就放進去多少?
宋南時一時間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古怪打法,但是眼看著第四道雷劫就要來了,她迅速計算了一下,立刻道:「先給我放進來五十個!」
話音落下,他們防守的十分嚴密的包圍圈就出現了一個個缺口,被他們擋住的顒鳥什麼也不想,越過缺口就衝了進來。
與此同時,宋南時的第四道雷劫落下。
它們就正好衝進了宋南時的雷劫底下。
宋南時還數了數,地上的屍體,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個。
宋南時先是驚異的睜大了眼睛,隨即長大了嘴巴。
這個套路……可以啊!
於是她就驀然發現,前腳她還在殫精竭慮的想著怎麼破除死局,想著怎麼好好利用自己的雷劫,轉頭便猝不及防的察覺,她現在大可以在他們築起的一道相對安全的防線裡盡情的發揮。
宋南時沉默片刻,突然就笑了。
這群人不靠譜了太久,以至於她都快忘了,他們在自己的領域裡也是男主女主啊。
她又不是一個人。
一群主角在自己這邊,他們還打不贏一個反派?
宋南時當即就悟了,一邊積蓄體力一邊計算著下一次雷劫的強度和自己的應對能力,然後就發現,這樣打非但沒降低什麼效率,反而因為她在雷劫的間隙積累了足夠的力量,大可以壓著線一次劈死更多的顒鳥。
她立刻就猖狂了起來,算著下一次雷劫到來的時間,高喊道:「我要打八十個!」
江寂當即就笑了,重劍一揮,豪氣道:「給咱們師妹放進去八十個!」
無數顒鳥揮舞著翅膀衝了進去,然後在宋南時的雷劫下化成焦炭。
宋南時志得意滿,揮著拳道:「下次給我準備一百個!」
江寂他們哈哈大笑,諸袖大聲宣佈:「咱們師妹要打一百個!」
他們這邊打的痛快,鬼卿卻不痛快。
他一邊和雲止風打,一邊還注意著宋南時那邊的動靜,眼看著他們上了這種髒套路,一時間非常火大,一個不注意,險些被雲止風一劍削下手臂。
鬼卿倒吸了一口氣,冷著臉看向雲止風。
雲止風輕笑:「和我打還敢走神,看來你有勝我的把握?」
一個完全體的雲止風,鬼卿當然沒有。
所以他就更加的窩火。
他搞不明白,漫山遍野的顒鳥聽他指揮,分明是優勢在他,怎麼轉眼之間就形勢逆轉了。
那個宋南時是瘋了嗎?渡劫的時候居然還敢這麼玩弄利用雷劫?
鬼卿險些吐血,「我不過是想拿個傳承,這是我和宋南時自己的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她這個一個摳門還怕死的人,值得你們這麼幫她?她宋南時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我給雙倍還不行嘛!」
雲止風好笑地看著他:「你也配和宋南時比?」
鬼卿抓狂:「她有什麼好的?你們圖她什麼?圖她特別摳?圖她窮鬼?你們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啊,她一個窮鬼命格,靠近她的都會被影響財運啊!你們清醒一點!」
雲止風了然:「就像你是吧,自從遇見了宋南時,城主的財運似乎不太美妙呢。」
鬼卿:「……」
他整個人破大防:「啊啊啊啊啊!」
他怒吼:「宋南時!我這輩子和你勢不兩立!」
密林裡,控制顒鳥的決明子聞言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
……
六道雷劫、七道雷劫、八道雷劫。
當第九道雷劫落下之時,宋南時丹田中的金丹大成,而與此同時,他們入目所及之處,也已經找不到一隻還活著的顒鳥。
宋南時便站在顒鳥的屍體壘成的小山之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結丹,成。
蒼穹之上劫雲消散,霎時間萬里無雲,把這狼藉的戰場都渡上了一層金光。
宋南時便在這金光之中看向了鬼卿。
鬼卿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身上大傷交疊著小傷,而站在他身前的雲止風身上雖然也帶傷,但和鬼卿比起來不值一提。
這已經是勝負已分了。
宋南時便跳下顒鳥的屍體,聲音平靜道:「鬼卿,你輸了。」
鬼卿冷冷一下:「你膽子倒是不小。」
顒鳥怕雷劫。
或者說,幾乎所有的凶獸邪物都怕這些帶著寂滅之氣又帶有天道氣息的雷劫。
雷劫滅的是因果業力,身上的因果越多,在雷劫之下便越不堪一擊。
這些食生肉長大、替世家做了不知道多少見不得人的事的顒鳥,身上不知道纏繞了多少因果。
鬼卿帶他們來四藏山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藉著雷劫將自己的顒鳥一網打盡。
但宋南時就是這麼做了。
她不但正好渡劫,還在渡劫的時候膽大包天的利用雷劫對付顒鳥。
鬼卿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是這樣敗的。
她就不怕自己渡劫失敗嗎?
宋南時不怕。
宋南時非但不怕,她還拿起命盤,笑著對鬼卿說:「我的震雷雖然沒有雷劫的威力,但也可驅邪避惡,城主大人要不要試試呢?」
她手裡閃爍著一道藍色的閃電。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道:「還不快出來!」
眾人頓時警覺了起來。
宋南時神情一動。
下一刻,密林裡就傳來的腳步聲。
人聲伴著人影一起出現,來人漫不經心道:「鬼卿,我說過什麼來著,你不聽我的,必然會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的。」
那人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無量宗眾人都十分熟悉的臉。
諸袖脫口而出:「枕頭!」
決明子嘴角那幸災樂禍的笑容頓時一僵。
這次換成了鬼卿哈哈大笑,他樂道:「枕頭!你說的這麼信誓旦旦,原來在他們心裡就是個枕頭啊哈哈哈!」
這兩人到了現在還不忘互相插刀。
決明子惱羞成怒:「你以為你在他們心裡能是什麼東西!」
鬼卿冷笑:「總不能像你一樣是個枕頭吧!」
決明子也冷笑:「那也未必是個人!」
說著,兩個人都看向了宋南時。
宋南時:「……」
她委婉:「我們平日裡都管城主叫藥材兄。」
鬼卿立刻哈哈大笑:「我是藥材!你是枕頭!你輸了!」
決明子臉色頓時非常難看,彷彿真的被這句話侮辱了。
宋南時:「……」
生死關頭你們內訌,你們沒什麼毛病吧?
宋南時覺得這兩人必不可能這麼蠢,心裡做好了警惕,果然,就見下一刻,決明子突然發難,直接朝宋南時攻了過來,其餘幾人見狀下意識想攔,卻見他半途一個迴旋,趁著其他人的注意點都在宋南時身上,直接將鬼卿拎起來猛然退後幾丈遠。
宋南時上下打量他一下,輕笑:「不愧是同一個人的體外化身,果然是默契十足。」
誰知這句話一出來,兩個人立刻像是被噁心到了一樣,表情十分真實。
宋南時:「……」
男人的心,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決明子臉色不怎麼好看,語氣也冷,淡淡道:「鬼卿不能死在你們手裡,宋南時,我們改日再見了。」
說著,他重新拎起鬼卿。
眾人知道他這是要逃,立刻要去攔。
然而決明子只道:「走!」
下一刻,就像是白梧秘境的場景重演一樣,兩個人當著他們的面,身形逐漸變淡。
宋南時知道攔不住,只定定地看著他們。
然後她便看到鬼卿在消失之前,突然往宋南時身邊看了一眼,手裡似乎還捏了什麼法決。
嗯?他在做什麼?她的身邊……
下一刻,宋南時突然聽到一聲悶哼,然後就是葉黎州的聲音:「哥?」
宋南時豁然轉過頭,就見葉秦州捂著胸口,眉頭皺的死死的。
宋南時的心當即就提了起來:「葉秦州?」
葉秦州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胸口悶,可能是靈力使用過度了吧。」
他說得輕鬆,宋南時卻覺得不對。
往日裡,葉秦州總愛咳嗽吐血,不管他是真吐血還是假吐血,但他但凡有三分虛弱,就恨不得當著別人的面表現十分。
像現在這樣眉頭皺的這麼緊還說沒事……
宋南時懷疑那鬼卿是不是對他做了些什麼。
她確認:「你不舒服不要硬撐著,真的沒事?」
葉秦州的眉頭這時候卻已經鬆開了,搖頭道:「沒事,就是突然胸悶罷了,我身體本來就不好。」
真的是她想多了?
宋南時將信將疑。
而此時葉秦州已經道:「先回中州吧,中州城現在是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
幾人頓時反應了過來,立刻轉身就折返回了中州城。
回去的路上,宋南時什麼情況都想過了,好的壞的都想過。
她想過驢兄若是攔住了顒鳥會怎麼樣,驢兄攔不住又會怎麼樣。
但是看到那千瘡百孔的城門和城牆時,她還是心裡一沉。
城牆上沒有一個人,城門裡也是情況未知,宋南時當即喊道:「驢兄!驢兄!」
……然後,一個渾身潔白、長著四隻角的鹿撒著蹄子就從城門裡跑了出來,逕直奔進了她懷裡。
宋南時被鹿角頂的直接後退了幾步。
抬頭,就見一雙鹿眼可憐兮兮地盯著她。
那雙美麗的鹿眼之中,閃爍著某種宋南時熟悉的、睿智的光芒。
宋南時:「……」
大哥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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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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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24 02:05:04
第76章
宋南時看著那頭鹿。
那頭鹿也看著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宋南時彷彿從那雙真·小鹿般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不羈而沙雕的靈魂。
愣了兩秒,宋南時的腦子終於從這巨大的衝擊中轉過了彎,猛然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道:「你該不會是那個誰……」
白色的鹿頓時激動的四隻蹄子亂蹦躂,一瞬間將那美麗的外表帶來的聖潔氣息破壞了個一乾二淨,一邊狂點頭一邊發出空靈而悅耳的「呦呦」叫聲。
對對對!我就是那個誰!
宋南時:「……」
她第一反應居然是,她終於知道「呦呦鹿鳴」是怎麼個「呦呦」了。
但是從這呦呦聲中,宋南時硬是聽出了一股獨屬於驢的、狂野不羈的調調。
熟悉到她DNA動了。
她沉默片刻,很謹慎的確認道:「你真是那個誰?那咱們先對個暗號。」
白鹿生怕他的長期飯票不要他了,一時間也緊張了起來。
就聽宋南時試探道:「宮廷玉液酒?」
白鹿一瞬間激動了起來,一張嘴就吐出了一堆靈石,宋南時目測了一下,約莫就是一百八十顆!
石錘了!
宋南時瞬間撲了過去,撲過去的路上還不忘了把那一百八十顆靈石順進懷裡,然後激動道:「驢兄!」
驢兄也很激動,激動到都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和宋南時一起又蹦又跳,一人一鹿看起來就和傻子一樣。
宋南時蹦了一會兒,終於從「我派驢兄去打個架,他卻背著我整了個容」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對著驢兄現如今的樣子打量了又打量,突然道:「其實我早就猜測到你應該不是一頭普通的驢的,但我還是沒想到,原來你的真實物種居然……」
驢兄期待的看著她。
宋南時看著他的四隻鹿角,一口氣道:「是頭畸形鹿。」
驢兄:「……」
眾人:「……」
神特麼畸形鹿。
江寂小聲對雲止風道:「我怎麼覺得驢兄應該不是什麼畸形鹿,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兒像那個啥。」
他沒說出那個啥是啥,但雲止風已經心領神會了,冷靜點頭道:「你沒看錯,他就是那個啥。」
葉黎州被他們「那個啥」的一頭霧水,小聲道:「那個啥是啥?這不就是鹿嗎?好傢伙,還四隻角,就是畸形鹿啊!」
葉黎州發出了學渣的質疑。
葉秦州拍了他一巴掌:「不懂別丟人!」
而此時,宋南時還在就「畸形鹿」發表著丟人觀點。
她一本正經分析道:「我知道有些靈獸發生異變之後實力會非常強大,但外表也容易發生異變,但是沒關係,你生是我的驢,死也是我的死驢,就算變成了畸形鹿我也會養你的。」
驢兄:「……」
一時之間,驢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感動。
而正在此時,諸袖小小聲道:「師妹,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畸形鹿,他的名字叫……」
諸袖的話還沒說完,下一刻,數十隻顒鳥突然從城牆之內衝了出來,直接朝著驢兄撲來。
宋南時神情一凌,指尖輕點命盤,「震為雷」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便見潔白的鹿猛然轉身,四隻角隨之散發出一陣柔和的白光,潔白的蹄子在地面輕踏,下一刻,數道水柱騰空而起,將那些顒鳥團團包裹。
清澈而潔淨的水,似乎毫無殺傷力。
然而下一刻,清澈的水柱猛然絞緊,那一隻隻顒鳥便在水柱之中變成了一團團血霧。
血霧染紅了水柱,帶著血色的水柱便又悄無聲息的消散,重新融入地下。
一切快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宋南時的聲音一下子嘎了。
臥。
槽。
諸袖震撼到幾乎失去言語,良久才張嘴,將方纔還未說完的話說出口。
她道:「他的名字叫,夫諸。」
宋南時沉默片刻,轉頭:「夫諸?」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回過神,冷靜道:「狀如白鹿而四角,如果他沒和傳說中的夫諸撞臉的話,那他應該就是夫諸了。」
宋南時立刻道:「細說。」
她上次沒認出顒鳥時,雲止風就知道她應當是對那些上古神獸凶獸之類的不太熟悉,當即解釋道:「夫諸,狀如白鹿而四角,上古兆水之獸,性情溫柔潔淨……」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看了看眼前的白鹿,又想起從前那貪財怕死的驢兄,神情中浮現出一抹深切的懷疑。
性情溫柔潔淨?
……這個描述不能說和驢兄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
於是雲止風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覺得,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宋南時口中畸形鹿的可能性吧。」
他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了。
於是一時之間,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驢兄聞言頓時勃然大怒,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而正在此時,又一條漏網之魚從城門裡跑出,後面追著一群仙盟的弟子,邊跑邊大喊:「快攔住它!」
驢兄當即就演示了一下,什麼叫做兆水之獸。
一道水牆瞬間擋在了那顒鳥面前,等那顒鳥撞上水牆之時,水牆又瞬間化為鎖鏈,將那顒鳥一瞬間絞殺。
宋南時看著,雖然她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夫諸,但是她意識到了兆水之獸意味著什麼。
而那群仙盟弟子見此則猛然鬆了口氣,面上雖然還有激動,但更多的是驚喜。
他們激動道:「夫諸大人,原來你在這裡!」
還夫諸大人。
但是宋南時現在也計較不了這個滿是槽點的稱呼了,這一會兒功夫衝出了兩波顒鳥,他們頓時意識到城裡的情況可能還是不太妙。
她當即問道:「城中情形如何?」
這群仙盟弟子不認識他們,但可能是宋南時的問話太過理直氣壯,也可能是他們和夫諸在一起,有一個弟子下意識就道:「還算控制得住,長老早就覺得那些世家不對,他們前腳出城門後腳我們就盯住了世家,那些顒鳥剛暴動我們就發現了,長老用陣法將一半控制在了世家地盤上,但另一半……」
宋南時沒等他說完,當即轉頭道:「進城!」
說著,她翻身就坐上了驢兄的背。
驢兄還沒意識到不對,下意識地馱著宋南時就走,看得仙盟弟子目瞪口呆。
然而走了兩步驢兄就覺得不對了。
他現在不是驢了,他是上古神獸夫諸啊!
他當即就想把宋南時甩下來。
然後就聽宋南時道:「你的一百八靈石還在我手裡!」
驢兄:「……」
神獸夫諸委委屈屈地把人馱了進去。
進城之後,宋南時便見街道上空無一人,四下門窗緊閉,四處雖然有不少打鬥的痕跡,但總體情況比宋南時想像的要好得多。
但是她還是知道,現在大意不得。
顒鳥最恐怖的能力其實不是它們有多凶悍,而是他們可以短時間內變成其他人。
這麼個技能,在四藏山還有限制,但是一旦落入人多的城中……
這街角躲藏的人、緊閉房門的人,有多少是人,有多少是顒鳥呢?
城裡寂靜的可怕,但宋南時卻覺得這寂靜比四藏山上的廝殺震天還讓人心裡發寒。
這時那群仙盟弟子也跟上來了,似乎是知道了他們和夫諸是一路人,當即道:「諸位不必太過擔心,這位夫諸大人和那位兔兄來得及時,那兔兄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本事,能於人群中將那顒鳥一眼認出來,認出來之後便將那些顒鳥趕給夫諸大人對付,說來慚愧,我一開始還以為夫諸大人只是普普通通一頭驢,誰知道那兔兄第一次就直接將三十幾隻顒鳥一起趕到了夫諸大人哪裡……」
然後驢兄就當場表演了一個超進化,變身夫諸獸。
宋南時:「……」
她就說驢兄跟著他半天沒動靜,怎麼和那妖族太子出去一趟就超進化了。
一次讓他面對三十幾個顒鳥,這不超進化也活不下去吧?
還有,兔兄說的是那黑兔子吧?
好傢伙,他指定是看出點兒什麼了吧?
這手是真的黑啊。
不愧是心狠手辣的甜寵文男主。
她正這麼想著,就見另一條街道中,體型龐大的黑色兔子驅趕著一群「人」就跑了出來,而就在跑動的過程中,那些人逐漸變成了體型碩大的顒鳥。
仙盟弟子立時道:「兔兄又找到顒鳥了!」
他們衝上前就要動手,誰知比他們更快的是宋南時。
宋南時跳下了驢兄的背,抬手道:「震為雷。」
與此同時,數道水花擋住了顒鳥的去路。
藍色的震雷落入水花之中,一時間電光大作,那些顒鳥連反抗的幾乎都沒有,轉瞬就成了一捧焦灰。
沒了顒鳥的阻隔,這位終於開始展露實力的妖族太子就朝他們看了過來。
就聽郁椒椒頓時高興地衝他揮手:「兔兔!」
……心狠手辣的妖族太子一個踉蹌。
宋南時:「……」
她又開始擔憂甜寵文女主的進化之路了。
但是……
算了,以後就算是她小師妹紅眼掐腰按牆親妖族太子,那不也是甜寵文嘛。
做人,不能要求太多。
之後,眾人便分散開來,開始最高效率的從中州城揪出那些藏匿的顒鳥群。
宋南時他們出手,比仙盟的人要快的多。
因為這群主角一個個都是絕活哥,其中最絕活的就是當初的驢兄,現在的夫諸。
他對付顒鳥時的得心應手一度讓宋南時以為這是什麼瑪麗蘇龍傲天文裡一朝變成白天鵝的醜小鴨。
雲止風分析道:「顒鳥滅絕之前,有傳聞說它見則天下大旱,是一種能讓所到之地赤地千里的凶獸,鬼卿找來的那些顒鳥卻沒有這種本事,八成是血脈不純,但是驢兄卻是真的能御水,是實實在在的兆水之獸,一旱一水,說驢兄是顒鳥的天敵也不為過。」
宋南時了然:「那怪不得最開始驢兄還沒超進化的時候,顒鳥就怕他的叫聲。」
雲止風疑惑:「什麼超進化?」
宋南時:「……沒什麼。」
幾人便繼續滿城尋找顒鳥。
然後宋南時就發現,他們抓到了顒鳥越來越多,中州城裡敢出來的人就越來越多。
有人終於敢走出家門為自己喪生的親人收屍。
有人二話不說衝出門來就衝著他們跪拜,喊驢兄「神獸大人」,喊宋南時他們「仙人老爺」。
有人眼看著顒鳥被劈成了灰,都恨不得再上去生吃了那灰,恨意癲狂。
有人只會大哭大笑。
宋南時他們看著、看著,一開始還會上前拉他們、會制止,到了最後,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了。
所有人一言不發,帶著身後烏壓壓的人浩浩湯湯的滿城尋找。
剛開始他們怕誤傷了人,勸他們走。
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走。
他們發現了顒鳥,這些人就遠遠地躲開看著,他們殺死了顒鳥,這些人就恨不得上前刮其骨肉。
仙盟的弟子滿頭大汗的還想再勸,宋南時卻道:「隨他們。」
她甚至還對跟上來的人說:「你們身邊的人,你們肯定比我清楚,你們若是覺得身邊的人不對,不用有顧忌,隨時告知我。」
她這麼說著,居然還真的從人群中抓到了兩個隱藏的很深的顒鳥。
終於,他們從中午一直找到了夜幕落下,和仙盟長老帶著的隊伍相遇。
仙盟長老看著他們身後浩浩湯湯的人群,先是一驚,隨即遙遙的衝他們行了一禮。
他道:「多謝諸位出手相助。」
宋南時幾人也立刻回禮。
長老看著那些眼眶通紅的凡人,歎了口氣。
跟上來的,大多是失了親友的。
他們哪怕是再防範,也架不住那逃出去的顒鳥輕鬆就能傷害這些凡人。
他道:「城中的顒鳥應當已經清了,可否請宋姑娘讓他們散了。」
宋南時往身後看了看,卻道:「長老,你們留住的那一半顒鳥還活著嗎?」
長老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還活著。」
宋南時便回身道:「那我便拿這些顒鳥的性命為亡者祭祀,諸位可願意一觀。」
「願意!」
「好!」
「求仙人老爺做主!」
她身後呼聲震天。
仙盟長老身邊一個人神情猶豫:「這……」
仙盟長老卻擋住了他:「讓他們去吧。」
宋南時就這麼帶著一群凡人去了仙盟用陣法困住一半顒鳥的地方。
身後,仙盟長老看著落後幾步的雲止風,終究還是沒忍住,上前道:「宋姑娘是不信我們處理那些顒鳥的辦法嗎?」
雲止風止住腳步,看著他,認真道:「非是不信,而是不想再讓明天的其他城,變成今日的中州城,所以這裡的顒鳥,一個也不能活。」
仙盟長老苦笑:「老朽會是以此牟利的人嗎?」
但他終究知道這種事情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搖了搖頭,不再多數什麼。
他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他設下的陣法前,他便看到了哪怕是以他而今的閱歷來說,也足夠震撼的一幕。
宋南時乘著夫諸飛到了半空之中,在顒鳥的嘶鳴和凡人幾乎紅了眼的咆哮聲中,淡淡道:「震為雷。」
與此同時,夫諸的四角發出柔和的白光,傾盆大雨落下。
雷雨交加,落入顒鳥群中。
霎時間,嘶鳴四起。
等仙盟長老走到近前時,只看到無數顒鳥在這雷雨之中連個屍骨都沒留下。
乾乾淨淨。
沒有一個活物。
仙盟長老就這麼站著,呆愣了良久。
等他回過神來,周圍的凡人已經歡呼著,彷彿在過什麼熱烈的節日慶典,但是笑著笑著,便有人哭了出來。
宋南時就在這時,帶著眾人悄悄離開。
仙盟長老如夢初醒,連忙跟上。
宋南時察覺到有人跟來,停下腳步,疑惑:「長老?」
仙盟長老頓了頓,道:「明日仙盟準備徹底清算幾個世家,還請幾位也來。」
宋南時可有可無:「也好。」
她答應的這麼俐落,仙盟長老一時語塞,又有心想和他們多說幾句,頓了頓,便看向了驢兄,感慨道:「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夫諸存活……」
宋南時心說,我也沒想到。
誰能想到自己的驢變成了上古神獸?
她倒是聽說過有些血脈強悍的靈獸會在自己尚且弱小之際偽裝成其他動物,但是你一個夫諸偽裝成一頭驢……
算了,以後驢兄再讓她背他的時候,背一頭鹿總比背一頭驢好看點。
她胡思亂想著,回過神來時,就聽見長老問:「……那他叫什麼名字?」
宋南時下意識道:「叫驢兄。」
長老:「……」
其他人:「……」
雲止風摀住了額頭。
宋南時:「……賤名好養活。」
長老:「……宋姑娘所言極是。」
只有諸袖在一旁若有所思。
既然賤名好養活的話,那這個妖族太子……
可否改名叫小兔崽子?
她的視線就落在了千瘡百孔的池述安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4 02:05:32
第77章
回去的路上,諸袖很認真的和自己小師妹討論了一下給未來甜寵文男主改名這件小事。
小師妹剛開始覺得不妥,但是諸袖一番「賤名好養活」的理論一出來,她就猶豫了。
看到小師妹的猶豫,宋南時在那一瞬間居然覺得有些欣慰。
原來小師妹她也是知道什麼東西在她手裡都是不好養活的啊!
小師妹猶豫的時候,那隻黑兔子就一個勁的扒拉著小師妹的手臂。
小師妹:「別鬧。」
她順手把兔子的兩隻爪子拉下來,禁錮在了懷裡。
宋南時發誓,那一瞬間,她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卡吧」聲。
宋南時:「……」
能把上古神獸犼兔給掰出毛病來,小師妹學劍,簡直就是浪費人才。
小師妹尋求宋南時這個專業人士的意見:「三師姐,賤名真的好養活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宋南時還從池述安那雙紅彤彤的兔眼裡看到了一絲哀求和期盼。
宋南時有一瞬間的於心不忍。
然後她就道:「理論上來說,八字輕的人易受邪祟侵襲,體格柔弱,容易早夭,自然也壓不住太貴重的名字,名字重過命格反而有礙壽數,所以凡間賤名好養活的說法其實也不算是空穴來風,有的夫妻怕孩子壽數不長,一直長到弱冠命火旺盛了才會給取正兒八經的大名。」
宋南時的重點是「八字輕」。
但她覺得,一個妖族太子、甜寵文男主,八字總不會太輕……吧?
看著越來越往金剛芭比的方向發展的小師妹和生無可戀的妖族太子,宋南時突然就不確定了。
……能在小師妹手上折騰一輪還不死,這得多硬的命格啊。
所以甜寵文男主的必備條件其實不是長得帥,而是得命硬?
命不硬也活不到劇情開始啊!
宋南時突然就沉默了,看著若有所思的小師妹,真誠建議道:「所以我覺得,二師姐的提議不錯。」
小師妹若有所思:「有道理。」
然後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懷裡的兔子不見了,不由得一懵:「兔兔呢?」
她頓時開始四下尋找。
……然後便看到了一隻生無可戀地站在井邊的兔子,滿臉的人生了無生趣。
這下子連雲止風都震驚了:「這兔子還會自殺?」
柳老頭頓時就冒了出來,「誰要自殺,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宋南時;「……」
男女主還沒開始甜寵,這就已經開始要鬧出人命了。
宋南時覺得這已經不是她能摻和的了,順手拉起雲止風就走。
雲止風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時間居然沒動彈。
宋南時壓低聲音:「走啊,愣著做什麼?」
雲止風:「……嗯。」
他面上不動聲色,只覺得自己這條手臂好像從未這般僵硬,可饒是如此,心中的雀躍卻也是壓都壓不住。
江寂和葉黎州見狀下意識地想跟上,一個被諸袖拉住,一個被自己親哥拉住。
諸袖還知道找藉口,道:「我們先等小師妹!」
然後就死死地看著宋南時的手。
她主動拉他了!他們是真的!
她哭死!
柳老頭悄悄對江寂吐槽:「你這個師妹肯定沒想正經的,當然,你另一個師妹也沒做正經的。」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同樣被拉住的葉黎州就沒想這麼多:「哥?怎麼了?
葉秦州面無表情:「沒什麼,我怕你被人打死而已?」
葉黎州撓頭:「啊?他們要打我嗎?為什麼啊?我們剛共患難過,大家不都是兄弟嘛?怎麼會打架呢?」
葉秦州險些被自己的弟弟給蠢死,正想說什麼,突然又一頓,不自覺的皺起了眉,抬手撫上自己胸口。
葉黎州疑惑:「哥?」
一旁的諸袖見狀也不由得道:「葉兄?你怎麼了?」
葉秦州鬆開手,神情自然道:「無事,大概是被他給氣到了。」
葉黎州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諸袖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柳老頭在一旁冷眼看著,這時候突然冷不丁道:「這個姓葉的身上黑氣很重。」
江寂一驚:「黑氣?」
他想問問清楚,卻見柳老頭轉頭又鑽回了玉珮裡,淡淡道:「總之,你回去之後去找你師妹,她知道該怎麼做。」
江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
宋南時走出了幾十米遠,才發覺其他人並沒有跟上來。
她不由得疑惑:「兔子跳井就這麼好看?一個個的都不捨得過來?」
雲止風不動聲色:「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大家都愛看熱鬧一些。」
宋南時抬手:「哦,那……」
然後她才發現,自己還抓著雲止風的手。
她呆了呆。
她看著雲止風,雲止風也正看著她。
她突然就發現,在月色之下,雲止風的眼睛很好看。
深的就像一潭靜謐的冷泉。
她的心跳驀然就快了兩分,在安靜的夜裡,一聲又一聲地敲在她的胸口上。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放開了他的手,刻意移開視線看了一眼他們身後,道:「我們要等等他們嗎?」
雲止風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只定定地看著她,沒有答話。
不知何時,天上居然落下了雨。
雲止風抬頭看了一眼,輕聲道:「下雨了,宋南時。」
宋南時回過了神,咳了一聲:「嗯。」
她聽到身後自己的同伴們也都驚叫了起來,腳步匆匆地往這邊跑。
宋南時轉頭想看一眼,雲止風卻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快回家。」
這次換成他拉著她跑。
雨越下越大,雲止風給她來了個避雨咒,但卻像是忘記了自己一般,等拽著宋南時跑回葉宅,他渾身幾乎已經濕透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
於是宋南時一回頭就對上了……一對飽滿又線條流暢的胸肌。
宋南時:「……」
這都不看簡直就不是人!
她默默欣賞了片刻,隨即義正詞嚴道:「你都沒給自己一個避雨咒嗎?」
雲止風不動聲色:「我不需要這個。」
宋南時卻覺得他不需要,但她挺需要的。
這簡直是不守男德。
她趕著他就去換衣服。
雲止風從善如流。
宋南時就站在原地,看著雲止風的背影,某一刻,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雲止風……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啊這……
應該不會吧,他好歹也是做過這麼多年雲家少主的人,總不會做出這等出賣色相勾引人的事……吧?
她有什麼值得他費盡心思勾引的地方?
宋南時神情複雜地回了自己房間,腦袋裡還在想雲止風剛才是不是故意的。
站在窗前,她正好能看到對面雲止風的窗戶裡光線明明暗暗。
宋南時沉默半晌,突然就歎了口氣。
她不說瞭解別人,但卻很瞭解自己。
她知道自己嘴上說得再怎麼囂張,心裡想得再怎麼大膽,但若是現在有個自己熟悉的人跑到她面前說他愛她愛到非卿不可,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躲到千里之外。
因為她不信她值得被人這麼愛。
她都不信能有人愛自己,又要怎麼去愛別人?
被人愛她會覺得有壓力,但愛別人對她來說卻很難。
所以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從來都不是個適合建立親密關係的人。
冷漠,疑心病,若不是碰見了這麼一群不走尋常路的主角,和她做朋友都很累。
但是雲止風啊……
她又不是個瞎子,怎麼會看不出來雲止風對她的不同尋常。
她也不是個傻子,又怎麼會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思?
若是那個突然告訴她非卿不可的人是雲止風呢?她還會避之不及嗎?
宋南時突然就不確定了。
……
宋南時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究竟站了多久,直到自己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她回過神,還沒來得及打開門,便見大師兄滿是疑惑的臉突然出現在窗前,困惑道:「師妹你在房間啊,怎麼我敲這麼久的門都沒人開?」
宋南時:「……大概是因為我在吃愛情的苦。」
江寂:「啊?吃什麼的苦?」
宋南時:「……你不懂。」
江寂也沒管她想吃什麼苦,一見她就直奔主題,道:「師妹,葉秦州有些不對勁。」
宋南時頓時就看了過去,面色嚴肅:「怎麼了?」
江寂也很嚴肅:「他印堂發黑!」
宋南時:「……大師兄你也懂面相?」
這時候柳老頭就冒了出來,大聲道:「他不懂!我略懂一二!」
宋南時:「……」
她不是很想暴露自己能看見柳老頭的事,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行。
她也不問了,只道:「這件事交給我,大師兄先回去吧。」
等江寂走了,她找了把傘就敲開了葉秦州的門。
葉秦州開門看到是她的時候還很驚訝,「你……」
宋南時二話不說,當著他的面就開了天目。
天目之下,面前的青年眉宇之間黑氣縈繞。
但這黑氣又不像是普通的邪祟黑氣,反而像是……詛咒?
宋南時當即就道:「你身上有詛咒,你自己知不知道?」
葉秦州苦笑:「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她只嚴肅道:「葉秦州,我不來,你就不準備說了嗎?」
葉秦州只搖頭道:「沒那麼嚴重,我身上本來也就有詛咒,我們葉家的詛咒什麼時候斷過。」
他說得便是葉家功法裡的詛咒。
宋南時皺眉:「這又不一樣……」
葉秦州卻打斷道:「這其實沒什麼不一樣。」
宋南時豁然睜大了眼睛,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
葉秦州點了點頭:「我覺得,我們葉家功法上到我們這一代幾乎快消失的詛咒,好像又來了。」
宋南時張了張嘴。
她想起了鬼卿離開的時候那個捏法決的手勢。
她費解:「怎麼會呢?鬼卿怎麼會引動你們葉家的詛咒?」
見她神情不解,葉秦州反而笑了。
他道:「你別著急,葉家的詛咒存在這麼久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哪怕他引動了詛咒,我也不會一下子就死了。」
頓了頓,又道:「我和黎州早就商量好了,我們兄弟兩個這輩子都不準備成親,無論詛咒還會不會延續下去,就讓它在我們兄弟兩人的身上斷絕吧!」
宋南時壓低了聲音吼道:「所以你這條命就不準備要了?!」
葉秦州卻很冷靜:「要,當然要,我還沒準備活到現在就死。」
他看著宋南時,「所以我也很疑惑,他鬼卿,為何能動我葉家的詛咒。」
宋南時心中一動,冷靜了下來:「你有了眉目?」
葉秦州點頭:「我有些猜測,但還不明確,還需要驗證。」
宋南時就笑了:「巧了,我對中州城的事情也有了些猜測。」
兩人對視一眼。
宋南時當即道:「你去找你需要驗證的東西,明天,我們叫上大師兄他們,得把中州城的事總結復盤一下。」
頓了頓,又鄭重道:「你放心,你只要能活下去,你身上的詛咒,我會有辦法的。」
葉秦州一愣。
然後他便笑道:「那我便仰仗……」
宋南時打斷他,「我說真的。」
葉秦州這次真愣了。
宋南時便笑了:「葉秦州,好好活著吧。」
她轉身想離開,轉身的那一刻,尚未關閉的天目突然看到葉秦州眉心的那團黑氣之中,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宋南時霎時間回身,一手按住葉秦州的肩膀,另一隻手兩指併攏,閃電一般按向葉秦州的眉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那團黑氣之中夾出一團黑色的影子。
黑影在她手掌間扭動著。
宋南時瞇了瞇眼。
葉秦州這才回過神來,皺眉:「這是?」
宋南時冷笑一聲:「影鬼。」
葉秦州皺眉:「是它引動我的詛咒的?但是我現在也沒覺得自己的詛咒消失了。」
宋南時手指收攏,任由它在掌間尖叫消散。
她冷笑:「它是不是引動你詛咒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一定是來吸取你命數氣運的。」
當初那個間接導致了二師姐重生的影鬼可還在她儲物戒裡當烏龜呢,這又來了第二個。
鬼卿,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
然而到了第二天,宋南時他們先被仙盟長老叫了過去。
叫去處理那些不止偷稅漏稅,而今還涉嫌非法飼養凶獸的世家弟子了。
去四藏山的一大批世家精英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仙盟盟主已經派人去找人了,而今就是要在找到他們之前先把他們的罪給定了。
仙盟長老當然沒說這麼直白,他只道:「我昨日已把中州城的事稟報的仙盟,這件事關係重大,仙盟準備和幾大宗門幾大世家一起處理,他們過來之前,我們得把他們的罪證列清。」
宋南時瞭然。
這就是扯皮的時候到了,為了避免有心人在扯皮的時候搞事,他們得先下手為強。
那叫他們來也沒用,他們這群人再怎麼主角,現在在修真界也是話語權有限的小嘍囉。
人家主要找的大概就是……
「雲止風。」
那仙盟長老果然就道。
雲止風抬頭看了過去。
仙盟長老溫和道:「雲家罪證確鑿,但你還有部分不知情者是無辜的,你是雲家麒麟子,雲家主和一眾首惡伏法之後,你要不要接手雲家?」
雲止風連想都沒想:「不必了。」
仙盟長老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麼乾脆,一卡殼:「你不再想想?」
他這麼一說,宋南時他們就主動避嫌道:「我們先出去,你們慢慢聊。」
然後就只剩下了雲止風和仙盟長老。
雲止風看著宋南時離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而這個時候,跑出來的眾人閒著無事,一個個四處亂逛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分散了個七七八八。
昨日還和人間地獄差不多的中州城,今天似乎就已經恢復了生機。
宋南時卻知道,這不是說大家都把昨日的事和死去的人忘了。
而是生活還得繼續。
她看到不少人家掛起了白布,街上三三兩兩的繫著白布卻還是出門做工討生活的人。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就是這樣,不管是誰離開,於這浩瀚塵世都只不過是一粒塵埃。
宋南時沒吃早飯,便在一家掛起了白布的包子鋪坐下。
蒸包子的小姑娘手忙腳亂,顧得了包子顧不住豆漿,笨手笨腳的。
宋南時旁邊有個人等的不耐煩,口氣不怎麼好的道:「你家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啊!」
那小姑娘賠笑:「對不住對不住,招待不周。」
旁邊還有人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啊,我記得以前應該是你爹娘在賣吧?」
小姑娘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眼裡卻一瞬間泛起了淚花。
她輕聲道:「他們都死了。」
所有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半晌,有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歎什麼。
宋南時突然就食不下嚥了。
她覺得,事情結束了,卻又彷彿沒結束。
剛才她覺得能做的自己都已經做了,現在她卻覺得,她得看著那些首惡死。
她悄悄在小姑娘收錢的箱子裡放進去十幾顆靈石,轉身離開。
路上,她看到仙盟的人在向城中的修士和聽到中州城的消息連夜趕來的人組織捐款。
宋南時腳步一頓。
然後她咬了咬牙,上前。
一個仙盟弟子認識她,道:「仙子也要捐款?捐多少?」
宋南時想捐幾百靈石來著,但是腦海裡閃過那個小姑娘,開口卻道:「我捐五千靈石!」
話說出來,她恨不得扇自己的嘴。
但是最終她還是忍痛看著五千靈石進了捐款箱。
她知道自己是破財的命格,但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她有朝一日還會主動破財。
就為了這五千靈石,宋南時覺得,她得好好監督仙盟的捐款項目。
任何人都休想把這捐款撈回自己兜裡!
離開的捐款的地方,宋南時心情沉重。
她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抽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雲止風。
這一瞬間,她眼前一下子亮了!
她沒錢了,但雲止風有啊!
雲家主都沒了,那這雲家的財產……
她覺得,她的標準也沒必要卡的太死,她可以給雲止風一個機會。
雲止風也看到了她,轉頭走了過來。
宋南時當即就問:「雲止風,仙盟盟主和你商量什麼事?」
雲止風:「哦,他想讓我接手雲家剩下的人和產業。」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
雲止風又道:「但是我拒絕了,這件事之後,雲家已經不該存在了。」
宋南時這口氣一下子散了。
雲止風又道:「他又說讓我決定雲家產業的去留。」
宋南時又提起一口氣。
雲止風:「我決定把雲家所有財產補償中州城受害者,有這個先例,其他世家的不義之財也好處理了。」
宋南時:「……」
雲止風歎息:「中州有此劫難,這幾個世家是罪魁禍首,理應付出代價。」
宋南時幽幽:「你說得對,太對了。」
但是兩個窮鬼是沒有未來的。
雲止風揚起兩袖清風的臉,開心的笑了。
宋南時看得想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4 02:05:59
第78章
宋南時覺得,那位不著調的石前輩其實還是有點兒東西在身上的。
就比如他給雲止風判定的命格。
旺妻不旺妻的她目前還不知道,畢竟截止到現在為止,還沒人成為雲止風的道侶,沒成為道侶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旺。
……當然,就算能旺,宋南時也得掂量掂量「旺妻」的命格和「破財」的命格到底誰能幹掉誰。
但是「財運旺」這個命格是真的猛。
從前雲止風傷勢未好的時候,宋南時也沒見他有什麼財運,但這傷勢剛好,他轉眼就要接了雲家這麼大的攤子。
宋南時是真的信了他財運不錯了。
就是有一點……
宋南時生無可戀地看著眼前的雲止風。
她覺得他敗家的能耐應該比財運還要厲害一點。
畢竟宋南時這麼個十幾年都沒富過的破財命格,也沒敢說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偌大家業給敗了個一乾二淨。
好不會持家一男人。
宋南時覺得這樣的男人水太深了,自己把握不住。
昨天她還在為雲止風和自己的心意糾結,覺得自己是在吃愛情的苦,今天就發現,那點苦才哪到哪兒了,現在這才是愛情的苦!
宋南時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雲止風臉上還帶著笑,不動聲色地看了過來,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居然覺得眼前這個心高氣傲的麒麟子像是在向她邀功。
但他好歹還是有點兒眼力勁的,見她神情不對,一頓,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覺得不妥?」
宋南時幽幽道:「妥,太妥了。」
豢養凶獸以至於死傷無數,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哪怕現如今首惡伏誅,雲家也有一些一無所知的底層弟子,但外人可不會管誰無辜誰不無辜,他們受雲家供養,在外人看來和雲家就是一體的,沒誰無辜。
這種情況下,雲家就是個燙手山芋,雲家人對中州城來說就是一根卡在喉嚨裡的刺。
還不如讓雲家徹底消失,雲家弟子自謀生路,對中州百姓來說是一個交代,對被蒙在鼓裡的弟子來說也是條活路。
當然,最重要的是,以雲止風的性格,他知道雲家的錢是怎麼來的了,就不可能再碰雲家的一分錢。
補償受害者,那才是它們最終的歸宿。
而且雲止風主動這麼做,其他涉及的世家,仙盟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按例處理」。
總之就是一舉兩得,這樣的處理辦法沒有任何不妥。
就是吧……
宋南時抬起頭,幽幽道:「所以雲止風,你想好以後靠什麼吃飯了嗎?」
雲止風一呆,意識到宋南時在問什麼了。
他當即解釋道:「我上次喬裝去雲家之時,拿回了我當少主時多年的儲蓄。」
宋南時面無表情:「多少?」
雲止風:「兩萬。」
宋南時:「那你花出去多少?」
雲止風:「……」
一拿回錢就先給她買了個簪子,現在還戴在她頭上呢。
雲止風:「……一半多吧。」
明明是送禮物的一方,雲止風現在卻莫名心虛。
宋南時當即冷笑:「兩萬靈石,你就敢給我買最貴的簪子?!」
她還以為他敢一次花這麼多錢,少說也是拿回了十幾萬靈石的。
雲止風:「……」
他就像一個沒有財政大權還被妻子教訓大手大腳亂花錢的丈夫,一句話都不敢吭。
宋南時也不知道他花錢她為什麼這麼氣,當即斥道:「說話!」
雲止風:「……我錯了。」
他認錯了,宋南時卻又莫名覺得有點怪。
他花自己的錢,還是給她送禮物,她教訓什麼?
不應該客客氣氣說謝謝嗎?
於是一時之間宋南時也說不出話來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微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這時,旁邊一對不知道津津有味看了多久的老夫妻頓時圍了上來,妻子開口就道:「小姑娘啊,話不能這麼說,你夫君花錢雖然大手大腳了些,但也是心疼你呢。」
夫君?
宋南時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雲止風,神情整個呆滯。
雲止風也不遑多讓。
兩人面面相覷。
而這時,熱心的老夫妻本著勸和一對有情人的心態,已經迅速當起了調解員。
那大娘將宋南時拽了過去,悄悄道:「你夫君是心疼你呢,現在知道心疼人的年輕人可不多了,你就偷著樂吧,當然,花錢大手大腳這一點得慢慢調教,這一看就不像是會過日子的啊,可你得慢慢來,不能急,大娘教你……」
大娘當場就要給宋南時傳授御夫之道。
那大爺更熱情,將雲止風拉到另一邊就熱心道:「我說小伙子,疼人也不是這麼個疼法,沒看到你媳婦心疼錢嗎?你糟蹋錢她能高興?知道你們小夫妻蜜裡調油,但這日子還長著,這麼花錢可不是過日子的……」
他滿口都是家庭主夫的自我修養。
偏偏兩個人還覺得把他們拉開夠遠了他們彼此聽不到,但兩個修士已經聽的一清二楚。
兩人隔著一條街寬的距離,面面相覷。
宋南時還懵的沒反應過來,卻見雲止風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宋南時耳力好,就聽見此時,那大爺正說道:「……以後你們要是有了孩子,總要為子孫後代攢錢。」
宋南時再看向雲止風,就見他目光躲閃,臉色更紅了。
宋南時:「……」
我特麼都沒臉紅,你臉紅個球球啊!
兩個人都覺得不能再讓他們這麼說下去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懸才從大爺大媽的熱情包圍中跑了出來。
大爺大媽還在他們身後揮手道:「好好過日子啊!」
兩人:「……」
他們跑得更快了!
一口氣跑出了兩條街,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宋南時看向雲止風,就見雲止風此刻也正看著她,但她目光一看過來,他就開始躲閃,面色分外的不自在。
搞得宋南時這麼厚的臉皮都開始不自在了。
宋南時覺得這氛圍不太對,只能咳了一聲,硬著頭皮道:「總之!你現在也不能坐吃山空,我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她本意是轉移話題的,怎麼這轉移的……反而像個正在催促自己窩囊丈夫上進的妻子呢?
窩囊丈夫雲止風這次老老實實點頭:「我會想辦法賺錢的,不會讓咱們……讓我坐吃山空。」
宋南時:「……」
你剛剛是想說咱們什麼?
宋南時瞪著雲止風。
許是她眼神裡的譴責意味太甚,雲止風迅速欲蓋彌彰:「我什麼都沒說。」
宋南時:「……」
「總之。」她清了清嗓子:「咱們先回去吧,今天還有正事說呢。」
雲止風:「好的,好的。」
兩人便在這怪異的氣氛中轉身往回走。
宋南時回去的路上不自覺地注意了一下雲止風,然後就發現一件事。
……他好像在很認真地看路邊那些賺任務賞金的小廣告。
宋南時:「……」
賺錢養家,他是認真的。
心情複雜地回到了葉家,兩個人都還沒從「賺錢養家」的頻道回過神來,迎面就碰見了正急匆匆往外走的葉黎州。
葉黎州一見他們,頓時道:「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們轉了一圈去仙盟那邊找人沒找到,到街上找宋南時也沒找到,正奇怪你們都去哪兒了呢?」
頓了頓,又道:「所以你們都去哪兒了?」
兩個人心裡有鬼,異口同聲:「我們哪裡都沒去!」
葉黎州:「……」
他瞇著眼看著他們:「我覺得你們心裡有鬼。」
宋南時眼一瞪:「你心裡才有鬼!」
隨即大踏步走了進去:「走!說正事!」
葉黎州邊在後邊追邊嘟囔:「什麼正事?不都結束了嗎?」
「結束?」宋南時反問:「可還沒結束呢。」
她走進正廳,大聲道:「開會!」
……
一盞茶後,幾人團團圍坐在了正廳的大圓桌旁。
宋南時手裡拿著毛筆,在桌子上一張大大的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
「復盤。」
她道:「我們先把中州城的事總結梳理一下。」
眾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點頭。
宋南時就先起了個頭,「首先能確定的是,鬼卿來到中州城為的是前輩的傳承,他帶著顒鳥蠱惑世家,靠著世家成為城主,當了城主之後卻又三天兩頭的閉關,其實都是為了尋找前輩的傳承。」
眾人點頭。
宋南時便若有所思道:「所以他是早就知道傳承在中州城的,從他最後將顒鳥放在了四藏山的舉動來看,他甚至是知道傳承被放在了四藏山,那麼現在就有一個問題……」
她突然就看向了葉家兩兄弟,神情嚴肅了下來:「那他知道傳承的鑰匙和你們家有關嗎?」
葉黎州這麼心大的人,此刻在她的疑問中居然悚然一驚。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居然是,他哥冷靜地回答道:「他等你們去了葉家之後才引宋南時進的四藏山,那就證明,他或許不知道傳承的鑰匙具體是什麼,但他肯定知道這鑰匙一定和葉家有關。」
宋南時聞言就笑了,把筆一扔,抱臂道:「那就奇了怪了,前輩一千年前留下欠條的時候,估計你們葉家先祖都不知道這欠條被前輩用來幹嘛了吧?你們都不知道你們家世代守著一個傳承的鑰匙,他鬼卿是怎麼知道的?當年趴在窗戶上看的嗎?」
宋南時只是打了個比喻以示不解,誰知道一陣沉默之後,雲止風卻冷不丁道:「也不是不可能。」
宋南時:「你在開什麼玩笑!」
說完之後她就突然意識到,雲止風或許不是在開玩笑。
她聽見雲止風冷靜道:「一個修士若是到了渡劫期,活個千年也不成問題。」
宋南時聞言,筆直接就掉了。
她道:「你的意思是,那鬼卿,或者說鬼卿的本體,有可能就是和前輩同時代的人?」
雲止風:「或許他還認識前輩,所以今天盯前輩的傳承才盯的這麼緊。」
他笑了笑:「否則的話,該怎麼解釋當年這或許只有前輩一個人知道的鑰匙,鬼卿卻知道藏在了哪兒呢?」
葉家先祖自己都不知道。
前輩留下鑰匙時已經快飛升了,他自己留下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往外說。
那還就真的只有這一個可能的。
——鬼卿的本體其實是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當年前輩留下傳承的時候,他親眼看著。
他可能未必看到前輩留下的欠條,但他看到了前輩走進了葉家。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鬼卿守著葉家卻不自己搶了鑰匙。
他不知道什麼是鑰匙,但他知道和葉家有關。
宋南時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她費解:「所以說,和我搶傳承的或許是個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那他圖什麼呢?」
有這個時間,他自己飛升不好嗎?
雲止風攤了攤手:「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活了一千年的也不是我們。」
宋南時撓頭。
江寂見宋南時不解,也道:「其實也未必就是這樣,或許是那個本體自己算出來的呢?也或許是他從當年的親歷者口中聽聞的呢?」
宋南時若有所思。
算出來的不太可能,鬼卿的本體若能算出一個飛升大能做出來的事,那他也就用不著這傳承了。
後一種可能……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歎氣:「但他若真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他搶這麼一個傳承是為了什麼?」
雲止風:「不管他是為了什麼,但他廢了這麼多功夫,總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有一天那本體親自出來了,我們就要做好面對一個千年老妖怪的準備了。」
宋南時聞言更想撓頭了。
而且撓著頭,她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最開始,不管是決明子還是鬼卿,他們準備拿前輩的傳承的時候,宋南時可還沒出現呢?
她不出現,沒有那個所謂的「有緣人」,這兩人多年佈置,總不會就是為了等她的。
也就是說,在她出現之前,他們其實有別的什麼辦法,強行取出那傳承。
只不過宋南時突然橫空出世,兩人想利用她拿東西,這才陰溝裡翻船。
那一開始他們是準備怎麼突破一個飛升大能的防護強行拿傳承呢?
宋南時突然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這可能不會是什麼好手段。
這一出總結,只總結出了個鬼卿的本體可能是千年老妖怪的猜測,讓人心情十分的不美妙。
宋南時見大家都心事重重,直接讓散會。
然而散會了之後,她卻偷偷去找了葉秦州。
有些話,葉秦州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也不方便直接說。
葉秦州給她開門,她就直接問道:「你覺得,那個鬼卿的本體是不是和你們葉家有什麼關係?」
剛開始她還沒覺得,但哪裡就這麼巧了。
鬼卿的本體是千年老鬼,葉家的詛咒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來的,而今鬼卿還能引動葉秦州的詛咒。
而且當初石前輩借錢還特意找了葉家,很讓人深思。
葉秦州聽她說,輕輕一笑,開口就直接道:「其實我猜的更直接。」
宋南時挑眉:「嗯?」
葉秦州:「我覺得,鬼卿的本體或許就是當年下血脈詛咒的弟子。」
宋南時直接一驚:「可是你們葉家弟子不是學刀的嗎?他可是個卦師啊!」
葉秦州直接拿出了族譜。
他道:「千年之前,葉家,也就是當年的沈家,有一個學了家傳刀法之後自請除族的弟子。」
除族之後,就不能用家傳刀法。
他再重新學習卦術,似乎也不奇怪。
宋南時一低頭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沈病已。
葉秦州淡淡道:「血脈詛咒,好歹有血脈兩字,沒有血脈動不了詛咒的,千年之前沈家數百族人,千年之間按修士的壽命也就三五代人,按我們葉家的短命程度,修為平庸的或許能活個一二百年,驚才絕艷的或許連普通人的終老年紀都活不到,族中人大多不想禍害下一代,哪怕嫁娶也只找凡人,數百人到現在只有我們兄弟二人,我們葉家沒有其他血脈的。」
宋南時便看到的滿族譜的紅色「亡」字,而沒被畫上紅色的,除了葉家兄弟,就只剩下一千年前的沈病已。
宋南時抬頭,便見葉秦州臉上露出些微的迷茫來。
他問:「宋姑娘,你說,若是千年前下詛咒的那個人到現在還在看著我們,我和黎州該怎麼活呢?」
宋南時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她突然道:「葉秦州。」
葉秦州抬起頭。
她道:「我說我有朝一日解除這詛咒輕而易舉,你信我嗎?」
葉秦州沉默片刻,點頭:「我信。」
宋南時:「好,那在我有這樣的能力之前,你的任務就是好好活著。我會很快,所以你也不能放棄。」
葉秦州笑了出來。
宋南時卻沒笑,她抬起手:「我們擊掌為誓。」
葉秦州:「擊掌為誓。」
兩隻手掌相碰。
……
宋南時走出來的時候,在院子裡看到了雲止風。
她一頓:「你聽到了?」
雲止風:「我剛剛路過,不是故意聽到的。」
宋南時走過去:「聽到了也沒什麼,你們總要知道的。」
說著,順口問道:「你要出去?咱們一起。」
雲止風點頭:「好。」
兩人走到門口了,宋南時才想起來問一句:「對了,你出去做什麼?」
雲止風也順口都:「哦,我想接點任務養活我們……養活我。」
宋南時:「……」
剛剛是「我們」吧?
你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宋南時就當沒聽見,跟著他出去,看看他準備怎麼賺錢。
然後就見雲止風直奔萬事堂,走到了張貼任務的白牆面前看了看。
宋南時以為他在挑選任務。
然後就看見他抬手,刷刷刷的就往下撕,一張又一張。
宋南時:「……」
賺錢養家,他是認真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4 02:06:25
第79章
宋南時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刷刷地往下撕任務佈告。
她眼神很好,只見那些任務佈告上到幫某個修士陪練以尋求突破,下到尋找走失的貓咪,應有盡有。
雲止風撕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他這邊撕的俐落,旁邊同樣來接合適的任務的修士們看得震驚,任務也不接了,就站在旁邊看稀奇似的圍觀他。
他撕下來一張佈告,四周就發出「嘶」的震驚,活像是在給他配音。
還低聲討論。
「霍!那個找陪練的都打傷了三個接任務的修士了,這任務掛在這裡半個月沒人敢接,這兄弟牛批啊!」
「那抓賊的也是,不少修士都沒抓到那小賊,這兄弟是鬧著玩的吧?」
「都有這能耐了,找貓這種任務他也接?」
眾人紛紛表示震驚不可思議。
他們震驚了,宋南時就漸漸不震驚了。
她的神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因為她發現了一件事。
雲止風看著撕的俐落,撕下來的任務佈告從難到易都有,看起來隨心所欲,但宋南時發現了一個規律。
——它們普遍的,賞金都不便宜。
就比如那個據說是打傷了三個陪練修士的找陪練任務。
雲止風第一個撕的就是它。
宋南時:「……」
搞錢,他是認真的。
認真到她差點忘了自己剛認識他時,他買頭驢都能被宰五十靈石、擺個攤都拉個愛買不買的酷哥臉。
歲月還真是把殺豬刀,當初的酷哥現如今也得為生活奔波。
她感慨歲月的時候,雲止風已經撕的差不多了。
然後他就看向了她,神情躊躇。
宋南時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卻見他張口道:「我要去做任務了。」
宋南時莫名其妙。
他做任務和她說什麼?
然後就見他猶豫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宋南時很想問她跟著做什麼,張口卻道:「這些任務你要做多久?」
雲止風默默地算了一下,「半天吧。」
宋南時:「……」
她算了算這些任務的總金額,又看了看他。
這一刻,她突然就意識到了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認真搞錢的雲止風可真是太帥了。
她直接開口:「走!」
雲止風忍俊不禁。
……
然而真上手起來時,宋南時就知道為什麼這些任務價格這麼高還沒人碰了。
因為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雲止風最開始做的是個找貓的任務,宋南時以為這是個不差錢的愛貓人士。
愛貓人士見到他們一臉感激,張口道:「我家咪咪在顒鳥暴動那天受驚離家出走了,你們一定要找到它啊!他就是我的命根子!」
還真是愛貓人士。
然後那愛貓人士就給他們看了他家咪咪的畫像。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你管這叫咪咪?」
畫像上赫然是只兇惡的靈虎。
愛貓人士:「……大貓也是咪咪。」
宋南時:「……」
行叭。
雲止風倒是很冷靜,直接道:「畫像給我。」
愛貓人士連忙遞了過去。
雲止風看了兩眼,張口就道:「也不是不行。」
愛貓人士大喜過望。
雲止風冷靜補充,「但是得加錢。」
宋南時頓時一臉震驚地看向了都會抬價了的雲止風。
但愛貓人士自知理虧,只能道:「那我加五成。」
雲止風很乾脆:「我接了。」
只有宋南時神情複雜地看著雲止風。
這個雲止風,還真是成長了啊。
然後出了門雲止風就道:「宋南時,讓你那只能找東西的烏龜出來試試。」
宋南時一聽,直接獅子大開口:「那我要一半賞金。」
雲止風眼睛也不眨:「都給你。」
宋南時:「……」
她怎麼感覺他這是在打直球?
這雲止風,還真是不一樣了。
她只能乾巴巴道:「我說要一半就要一半,你有意見?」
雲止風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那聽你的。」
宋南時只能彆彆扭扭地拿出了龜龜。
龜龜這些天被關的生無可戀,出來就想逃,宋南時直接涼涼道:「你想逃哪裡?你的一號主人帶著你的二號主人一起跑路了。」
龜龜頓時一僵。
宋南時笑咪咪:「行了,幹活吧,幹的好了我還能給你買條魚吃。」
龜龜很想說它是個影鬼,不吃魚。
它心如死灰地帶路。
宋南時又下意識地放出了自己的坐騎驢兄。
然後就見一頭潔白的鹿跳了出來,轉頭疑惑地看著她。
看起來就很高貴的樣子。
高貴到她覺得自己可能坐不起。
宋南時沉默片刻:「算了你回去吧。」
明明身懷神獸坐騎,她選擇捧著龜龜步行。
龜龜指路,宋南時跟著走,雲止風就看了一眼那烏龜,不由得道:「它居然還活著。」
宋南時:「啊?不然呢?」
雲止風:「我以為你遲早得扒了它做龜甲呢。」
龜龜頓時渾身一僵。
宋南時哈哈大笑:「怎麼可能!」
龜龜不由得鬆了口氣。
宋南時:「我現在還用著命盤呢,等什麼時候我命盤要是被那群藥材搶走了,沒了武器,那我再扒它龜甲做占卜不遲。」
宋南時瞇著眼。
她看著愈發僵硬的龜龜,突然道:「說起來,這只影鬼還是我從我二師姐身上抓來的,好巧不巧的,昨天我也剛從葉秦州身上抓了一隻影鬼呢。」
雲止風頓時看了過來,「是那個鬼卿?」
宋南時點頭:「應該是他沒錯。」
雲止風便輕笑一聲:「看來,那群藥材,或者說那個本體,都對影鬼情有獨鍾啊。」
影鬼能做什麼呢?
偷別人的氣運、命數。
宋南時想了想,突然道:「雲止風,修行路上,凡事都要講因果的,那本體若真是葉家千年前的老祖,他先是詛咒了自家血脈,現如今又牽連了整個中州城,以他的這些手段,這一千年間我不信他沒做過其他損人利己的事,這麼一個理論上來說因果纏身的人,修行路上稍微一個小心魔都能要了他的命,渡劫都能被雷劫劈死,你說他是怎麼活了一千年的?」
兩個人的視線就都落在了影鬼身上。
影鬼,偷壽命,氣運。
而當初的決明子能養出這麼厲害的影鬼,想必是用的得心應手的。
諸袖是一本書的主角,氣運旺盛,宋南時接觸久了都能看出來,那沈病已千年前的卦師,不可能算不出來。
葉秦州是他血親,還是僅剩的血親,血脈之力下,對那本體的幫助怕是不比氣運之子差。
宋南時就不由得道:「難道他就是靠影鬼活這麼久的?」
雲止風想了想:「很有可能,但那人既然敢這麼肆無忌憚還不懼因果,或許不止有這一個手段,只不過我們現在線索太少了。」
說著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道:「還有一點我很疑惑,那本體當年給自己的家族下血脈詛咒,他自己理應也不能逃脫,但他還是活到了現在,他是怎麼擺脫血脈詛咒的?」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籌莫展。
正在此時,安靜如雞的龜龜突然示意他們停下來。
兩人立時停住腳步,就看見眼前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
那「大貓」難不成在這小院裡?
兩人對視一眼,宋南時上前敲門。
一個小娃娃打開了門,奶聲奶氣:「姐姐你找誰?」
雲止風開口:「你家大人在嗎?」
小奶娃很有禮貌:「叔叔你好,我爹爹出去了。」
姐姐,叔叔……
雲止風很認真道:「你要叫哥哥!」
宋南時:「……」
她鄙夷:「你和一個小娃娃計較什麼?」
雲止風:「這是正經事。」
然後糾正小娃娃:「叫哥哥!」
他一認真,就顯得眉目很凌厲,小娃娃呆了呆,直接嚇哭。
他哇哇道:「二黃!有人欺負我!」
「吼!」
院子裡突然響起一聲虎嘯,一隻靈虎跳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宋南時先被「二黃」這個名字驚的虎軀一震,就聽身後傳來一陣犬吠,然後一個男聲道:「大黃,怎麼了?」
宋南時轉頭,就見一個和這奶娃娃長得很像的人追著一隻黃狗從小巷裡跑了出來。
大黃,二黃。
宋南時突然一言難盡了。
一盞茶後。
宋南時終於從這家男主人口中得知了二黃的故事。
二黃,也就是這只靈虎,中州城暴動那天驚慌失措跳進他家,他還以為是吃人的凶獸,瑟瑟發抖不敢出來,誰知道顒鳥闖進他家院子的時候這二黃一見小娃娃要被叼走,鼓起勇氣勇鬥顒鳥負傷,成了他全家的救命恩虎。
……或許也能說恩狗。
因為那奶娃娃只見過狗,就堅定地認為這靈虎也是個大狗,還給它取了個狗名。
這時,那位二黃正和正版土狗一樣趴在地上搖著尾巴,要奶娃娃餵零食。
是一點都不想家。
男主人歉意道:「我們也知道二黃是有主人的,但它一直不想走,我們也拿它當家人,可既然你們找來了……」
他忍痛:「那就帶它走吧!」
小娃娃一聽就哭了。
他當即摟住二黃的脖子:「二黃不走!不走!」
宋南時就覺得這任務棘手了。
她想了想,自己在這裡等著,讓雲止風把貓主人帶過來。
不一會兒雲止風就把人領來了。
宋南時開口第一句就是:「你家貓變成狗狗了。」
貓主人看著一身狗樣的靈虎,整個一震驚。
但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個感性的。
聽完了靈虎的經歷,他當場痛哭:「咪咪在我手裡的時候膽小成這樣,沒想到居然也有勇鬥凶獸的一天!」
小娃娃糾正:「是二黃。」
貓主人繼續:「是我這個主人沒有盡職!咪咪可能不喜歡我。」
小娃娃強調:「是狗狗哦。」
貓主人大手一揮,決定:「既然咪咪喜歡你們,那它就歸你們了!」
小娃娃大喜:「二黃二黃,你聽見了沒?」
二黃劇烈搖尾巴。
宋南時:「……」
這任務這麼貴,不是沒有原因的。
宋南時開口:「那我們的賞金……」
貓主人:「我真是太感動了,謝謝你們讓我見證了這麼感動的故事,賞金翻倍!」
宋南時立刻開口:「多謝老闆!」
這雲止風的財運,果然是旺啊!
兩個人拿了賞金,飛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娃娃禮貌再見:「姐姐再見,叔叔再見。」
雲止風:「……」
宋南時:「哈哈哈哈哈!」
他轉頭,認真糾正:「叫哥哥!」
小娃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宋南時趕緊把人拽走,便走邊笑。
雲止風無奈:「行了,叔叔就叔叔吧。」
宋南時立刻:「好的叔叔,謝謝叔叔!」
雲止風無奈地笑了出來。
兩個人繼續做任務,但幸好剩下的任務都沒這次的這麼離譜。
包括那個傳說中的打趴了三個修士的陪練任務。
雲止風進去,然後還不到一盞茶,就把要陪練的那修士打趴了。
宋南時見他打的這麼凶,不由得心驚膽戰,生怕對方惱羞成怒不給錢。
誰知道最後那人鼻青臉腫眼冒金星地爬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沖雲止風豎了個大拇指,激動道:「兄弟你牛!明天還來打我!打的越狠越好!別收手!我給你雙倍!」
宋南時當場就被這要求給鎮住了。
啊這,居然還有花錢挨打的。
這世道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雲止風倒很冷靜:「三倍,你不是要尋求突破嘛,我讓你挨打的物有所值。」
那人毫不猶豫:「好!」
宋南時:「……」
她真的看不懂了。
但幸好,到了最後一個任務。
兩個人一看任務內容,就不由得對視一眼。
這應當是個中州異變之前的任務,上面說自己在城主府附近聽到奇怪的叫聲,只覺得刺耳非常,但那一次之後就沒有了,請人去城主府附近探查。
中州異變之前城主地位穩固,當然沒人接這個任務。
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而今看來,那人聽到的怪聲八成就是顒鳥叫聲了。
這人未必是真覺得有什麼不對,否則就不會在萬事堂這種地方發任務了,八成就是好奇。
雲止風便道:「現如今一切真相大白,這人可能還沒來得及撤下任務,也可能是死在這次異變裡,沒機會撤下任務了。」
宋南時就歎了口氣:「算了,反正閒來無事,去城主府看看吧。」
這時的城主府已經查抄了個乾乾淨淨,只不過經過城主府的兩次砸毀重建,已經抄不出什麼錢了。
宋南時本意是在廢墟上欣賞一會兒就想走的,誰知道這時龜龜突然爬了出來,宋南時原本以為它想跑的,誰知它走了兩步回頭,卻示意他們跟上。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跟上。
然後便見那烏龜在廢墟上艱難爬行,很快停在了一個半塌的房子前。
宋南時瞇了瞇眼:「這裡有什麼?」
龜龜做了個往下刨的姿勢。
宋南時:「下面有東西?」
龜龜狂點頭。
宋南時就覺得,這烏龜八成是被嚇到了,想投誠。
她看了看四下無人,擼起袖子就要開挖。
雲止風卻直接道:「我來。」
他抽出劍一劈,廢墟頓時散了個乾乾淨淨,露出了石面地板和……一個地下密室入口一樣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雲止風直接道:「我先進。」
宋南時這時候也不和他爭,點頭。
雲止風謹慎地下去。
然後半晌沒動靜。
宋南時都快以為他要中招了,正想救人,就聽他道:「宋南時,你下來。」
宋南時立刻下去。
下面居然是個普普通的臥室一般的地方。
宋南時看來看去沒看出什麼不一樣的,不由得不解:「鬼卿還有把臥室建在地下的習慣?」
雲止風:「所以這裡住的想必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決明子!」
決明子投奔他,自然不能顯露人前,那他住哪兒?
總不能和鬼卿擠一張床。
宋南時當即興奮了:「快搜搜這裡有什麼!」
兩人一通搜索,很快發現這裡窮的一塊靈石都沒有。
找了半天,只從書架上找到兩塊令牌。
還是木牌。
木牌上,一塊寫著影二,一塊寫著影三。
龜龜的爪子就一下子按在兩塊木牌上。
宋南時:「你想找的就是這?」
龜龜點頭。
宋南時皺眉,直接算了一卦。
然後她放下命盤,平靜道:「這兩塊木牌與那兩個藥材的身份有關。
影二,影三。
他們不由得想起了兩人體外化身的身份。
那這木牌很有可能是體外化身的排行。
雲止風便道:「有二有三,也有可能會有四。」
宋南時:「當然也有可能有一。」
宋南時就直接問龜龜:「你的主人有幾個和他一樣的體外化身?」
龜龜戰戰兢兢比了個二。
宋南時皺眉:「算上他自己,就兩個?還是說你只見過兩個?」
龜龜一通比劃。
宋南時:「你只見過兩個。」
一個決明子,一個鬼卿。
宋南時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這個影鬼見到的體外化身,是不是就是那沈病已所有的體外化身了。
她也不知道一個人到底能有多少體外化身。
但是若真的只有兩個的話……
宋南時疑惑:「那影一呢?」
若是按數字排行,影一應該才是他第一個體外化身。
但是龜龜說只見過兩個。
雲止風:「說不定死了,你也說過,以本體身上的因果,能活到現在本就奇怪,那他的化身就不一定就這麼好的運氣了,按理說本體下血脈詛咒的時候……」
他說到這裡,突然一頓。
宋南時也睜大了眼。
他們都想到了什麼。
是啊,下血脈詛咒自然也包括他身上的血脈,他怎麼沒事。
但這狗東西要是用了什麼手段,把自己的體外化身替代了他自己呢?
宋南時喃喃:「所以沒有影一了,他的第一個體外化身,其實是替他死的。」
……
兩人神情複雜的回了葉家。
等宋南時躺在床上時才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冰山一角。
她開始回想原著。
說真的,這麼多年,她都沒想起過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還有原著了。
但是原著裡並沒有沈病已這個人,也沒有什麼決明子什麼鬼卿。
小師妹的甜寵文原著就是個沒什麼反派的純戀愛小甜餅,二師姐的火葬場原著除了虐戀情深也很單純,至於大師兄的龍傲天原著……
她自己就是龍傲天原著裡的人物,還是個前期路人甲後期夥同黑化反派背刺大師兄的小嘍囉。
但是這裡的反派也不叫沈病已啊,好像是姓雲來著,從頭到尾被人稱之為雲魔,還是個被家族背叛之後血洗家族的黑化反派……
咦?等等。
這設定怎麼這麼耳熟?
宋南時呆了一呆,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
姓雲。
被家族背叛。
這特麼不就是……
雲止風!
宋南時當場眼前一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察覺到自己是原著炮灰路人甲時發的誓。
——這輩子一定不要和反派勾搭在一起,好好活到壽終正寢。
而現在……
她不但和反派勾搭在一起了,那反派還旺妻,她還有點饞反派的身子。
啊啊啊雲止風!快說你只是和反派撞人設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4 02:06:54
第80章
宋南時整個人都傻了。
自從知道自己身邊全是主角,自己還是個作死陷害主角的路人甲之後,宋南時生平願望就是安安穩穩活到壽終正寢,老老實實當個遠離主角的背景板。
然後這輩子都別去勾搭什麼反派角色,反派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但是現在她不僅勾搭了,她還不是一般的勾搭……
不……這次應該是反派勾搭的她。
這麼一想,宋南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著裡是她勾搭反派狼狽為奸,這裡是反派主動勾搭的她,這難道就是反派和炮灰之間宿命般的相遇?
宋南時腦闊子嗡嗡的,整個人都麻了。
腦子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坐下來分析一下現在的雲止風和原著裡的雲魔的相像性,評估一下他現在還有沒有黑化的風險,然後再冷靜決定自己是不是要不著痕跡地遠離他。
但她現在的腦子就像是被驢兄啃了一般,滿腦子的念頭都是,她現在得去看一眼雲止風。
她也不知道明明剛分開她為什麼非得去看一眼,還是在現在這個她突然發現雲止風是原著反派的時候。
但她莫名就是有這麼一種衝動,彷彿她不去看一眼,剛才還和她一起回來的雲止風明天就會變成原著裡的雲魔了一樣。
宋南時拔腿就往外跑。
一路狂奔。
狂奔的路上,宋南時腦海中迅速閃過原著裡那些有關「雲魔」的情節。
原著裡的雲魔被家族背叛之後幾次險死還生,最後走火入魔才找到一線生機。
但是她第一次見到雲止風的時候,他正擺攤賣野獸皮毛,冷著臉像是誰欠了他千兒八百萬。
原著裡的雲魔入魔之後被人目擊滅了自己全族,渾身是血的站在屍山血海上,身邊沒有一個活人。
但是她認識的雲止風買頭普通的毛驢被人坑了五十靈石之後都沒找人麻煩,最後還反思自己學會了砍價。
原著裡的雲魔和龍傲天是生死仇敵,誰也不知道這仇怨是怎麼來的,彷彿莫名其妙的他就開始針對龍傲天了。
但是她認識的雲止風高興的時候會叫她的龍傲天大師兄江兄弟,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暗地裡嫌棄江寂腦子簡單。
原著的情節和宋南時認識的雲止風在她腦海裡一一閃過,宋南時總覺得原著是在描寫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她認識的雲止風都開始接任務賺錢了呢。
他甚至還旺妻誒。
想到「旺妻」這兩個字,宋南時莫名覺得自己的心定了定,一口氣衝到雲止風房門前,敲門。
一下兩下,居然沒人開?
宋南時一下就忐忑了起來,生怕自己這一會兒沒看見他的功夫他轉頭就變成了雲魔。
正胡思亂想,不遠處房間的諸袖從窗戶裡探出了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十分熱切道:「師妹,你找雲止風啊?」
宋南時:「對!」
諸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十分興奮,當即指著廚房的方向,道:「我看到他去廚房了,快去快去!」
宋南時轉身揮手:「謝了!」
在去廚房的路上,宋南時冷靜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原著裡現在正該虐戀情深的二師姐都有心思八卦她呢,滿腦子搞錢的雲止風能轉眼變成雲魔?
她大踏步走向廚房,見廚房門關著,下意識地伸手推開了房門。
然後就和手裡正拿著一把菜刀的雲止風對了個正著。
菜刀寒光凌冽,應和著廚房裡微弱搖曳的燭火,莫名有一種忽明忽暗的詭異,驚的剛想起「雲魔」這個外號的宋南時險些以為真的見到了個殺人魔。
然後視線下移,殺人魔穿著一條碎花圍裙,手底下是切的支離破碎的蘿蔔。
他旁邊燒開的鍋還在咕咕嘟嘟冒泡。
兩個人隔著鍋裡蒸騰而出的熱氣面面相覷。
宋南時簡直比剛發覺他是原著裡的反派時還懵,下意識問道:「你在幹什麼?」
雲止風也下意識地舉起了另一隻手沒切完的蘿蔔:「準備煮蘿蔔湯,你要來點嗎?」
宋南時更懵了:「你還會煮飯?」他以前不是大少爺嗎?
原著「雲魔」:「……不會,但我覺得,既然已經開源了,下一步就要節流。」
通俗而言,省錢。
宋南時:「……哦。」
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的念頭都在他切蘿蔔的時候沒了。
雲止風不知道她突然找過來時幹什麼,又問:「你要來點蘿蔔嗎?」
這時候正好水開了,雲止風抓起切的亂七八糟的蘿蔔就往水裡下,然後皺著眉現場認廚房的調料。
宋南時:「……我覺得還是不了。」
雲止風看了看自己的鍋又看了看她,保證:「一回生二回熟,我會好好練手藝的。」
宋南時下意識想,他是大少爺不會做飯,但她從小就窮,為了餬口做得飯倒是毒不死人,不過既然他主動提練手藝的話,那麼以後兩個人……
呸呸呸!
他是原著裡的反派啊反派!你和他講什麼以後!
現在正事最重要!
但是他還旺妻誒……
宋南時腦子像短路了一樣。
還是雲止風繞回了正題。
他道:「你怎麼這時候突然找過來了,有什麼要緊事?」
要緊事?
看看你有沒有變成「雲魔」算不算要緊事?
但是她當然不能這麼說。
可是現在要找個要緊事的話……
她還沒編好。
宋南時沉默了片刻,冷靜開口:「你猜。」
雲止風:「……」
他盯著宋南時看了半晌,看得宋南時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然後他緩緩開口:「難不成你是……」
宋南時下意識緊張了起來。
雲止風繼續:「要今天的賞金的?」
宋南時:「……」
「啊對!」她冷靜道:「我就是來要賞金的。」
雲止風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也不管自己的蘿蔔湯,隨手脫下圍裙就跟著她走了出來。
宋南時莫名就覺得,這個人脫圍裙的時候……居然有點澀澀。
正事正事!
宋南時冷靜了一下,就見雲止風又開始掏儲物戒。
她當場就推翻剛才的結論,覺得他明明是掏錢的時候才最好看。
雲止風掏出了一袋靈石,遞了過去:「今天的任務你都幫我了,所以還是老規矩,這是賞金的一半。」
宋南時看著她遞過來的儲物袋,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拿。
說真的,她除了零星幾個任務幫忙了之外,其他可啥也沒幹。
但是她低頭一看儲物袋靈石的數量……
宋南時冷靜接過:「謝謝!」
她像是今天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找他要一半賞金的,拿了靈石下意識地轉身想走。
剛轉身突然想起來,不對,她又不是真來拿錢的。
想了想,她突然轉過身,兩步走到雲止風面前,拍著他的肩膀道:「雲止風,你現在就很好,繼續保持!」
雲止風就是雲止風。
原著裡的那個「雲魔」,不適合他。
宋南時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一般,離開的腳步都輕快了一些。
但雲止風卻理解錯了。
這樣就很好?
難道她的意思是,喜歡自己這樣繼續接任務賺錢?
雲止風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宋南時回去的時候,二師姐還趴在窗邊,一會兒看著自己手裡的書,一會兒探頭出來往外看看,忙碌的很。
看到宋南時她眼前就是一亮,興致勃勃道:「師妹,找到了嗎?」
宋南時看她一眼,還沒看清她八卦的表情,就先看到了她拿在手裡的書的封皮。
《霸道魔頭愛上我》。
宋南時:「……」
真不愧是火葬場的女主,看個話本子都這麼有特色。
二師姐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訕訕一笑,迅速收起書,解釋:「我就隨便看看。」
宋南時微笑。
她正想應付應付二師姐的八卦心就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她二師姐是重生的誒。
那麼她也一定認出了雲止風了吧。
宋南時若有所思。
說實話,她其實一直不太想認真思索二師姐重生這件事。
因為她覺得細思極恐。
原著是原著,但現如今這個世界是三本小說縫合的產物啊。
還穿越進來一個她。
若是二師姐重生的話,她上輩子看到的那個「宋南時」,是原著裡那個勾結反派暗害大師兄的宋南時,還是現在的她?
若是前者的話,她為何沒發現現在的宋南時和重生之前天差地別呢?
若是後者的話……
宋南時就更不想知道了。
她是算命的,但她不想從一個重生者口中聽到自己的命運。
還有……師姐的上輩子「宋南時」若也是她的話,她怎麼會讓雲止風成為「雲魔」?
宋南時很想問問師姐她上輩子的事,但她總不能直接說「既然你是重生的那你給我講講上輩子吧」。
於是她沉默了片刻,冷靜問道:「師姐剛剛看的話本怎麼樣?」
霸道魔頭愛上我,雲止風原著裡也是魔頭啊!
她說不定還能旁敲側擊出一點東西來。
然後就聽諸袖道:「你說這個啊,很好看啊。」
宋南時循循善誘:「那你對魔頭這個職業有什麼看法?」
諸袖毫不猶豫:「男主女主天生一對!」
宋南時:「……」
破案了。
她這個二師姐原來是個戀愛腦,現在進化了。
進化成了CP腦。
宋南時毫不猶豫:「二師姐你好,二師姐再見!」
快快的跑路。
諸袖依依不捨地看著她的背影,拿起話本又看了起來。
她有一點和宋南時想得一樣。
雲止風是魔頭,話本裡的男主也是魔頭。
既然現在還看不見雲魔和她師妹搞對象,那就看其他魔頭搞對象!
這叫代餐!
……
宋南時完全不知道自己師姐正在背著自己搞代餐文學,她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就把事情梳理了一遍。
原著裡的「雲魔」就是雲止風,這八成是板上釘釘了。
那麼按原著的時間線來的話,她第一次遇見雲止風的時候,大概就是雲止風剛被家族背叛逃亡的時候。
原著裡沒寫「雲魔」是怎麼逃亡的,畢竟那是龍傲天的主場。
只寫了雲魔幾次險死還生,走火入魔後黑化。
正好,宋南時遇到他時,他確實重傷在身。
宋南時想像了一下,以他當時的狀態,若是再碰見大批的雲家追兵,為了逃生強行修煉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哦對了,她在仙緣鎮上確實見到了雲家的追兵,只不過那些逃兵被她報告執法堂給弄走了。
而且驢兄肚子裡還有麒麟血玉,她帶著雲止風進了白梧秘境,兩個人被困在坍塌的秘境裡時,她陰差陽錯的就把血玉拿了出來。
雲止風的傷直接好了大半。
宋南時便突然想起來,她最開始給雲止風算的卦是個死卦,但是從白梧秘境出來之後,那卦象就變成了向死而生。
宋南時的心砰砰的跳。
她不由得想,萬一她當時沒有遇見雲止風呢?
她沒有遇見雲止風,就不會注意仙緣鎮多了可疑的人,沒有執法堂出手,雲家的追兵便有更多時間搜查。
哪怕雲止風躲過了搜查,但她記得,當初第一個被他們賣進二師姐火葬場的殺手就是接了賞金殺雲止風的。
他已經發現了雲止風,若是宋南時沒有正好路過,雲止風對付他時一旦動用靈力,還是會被雲家發現。
宋南時算來算去,突然就覺得,原著裡雲止風的走火入魔,或許就是在仙緣鎮。
但是她遇見他了。
她遇見他了,她多管了閒事,她正好有麒麟血玉。
向死而生。
幸好她遇見他了。
宋南時呼出了一口氣,直到此刻才發現,她背後既然出了冷汗。
但由不得她不心驚。
她只要想到當初自己但凡對仙緣鎮的可疑人事沒那麼在意、但凡看到那殺手追殺雲止風時轉頭就走,現在的雲止風可能就是雲魔了,她就忍不住的心驚。
只差這麼一點。
宋南時直接仰躺在了床上,忍不住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現在的雲止風還在廚房裡燉湯喝。
原著裡說,雲魔走火入魔後,有人目擊他滅門雲家,整個雲家慘烈如屠宰場。
宋南時想了想,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雲止風滅門的樣子。
因為她認識的雲止風不是這樣的人。
雲家背叛了他,但哪怕是到了中州城,他也從沒提過一次自己和雲家的私人恩怨。
而今雲家落敗,牆倒本該眾人推,他除了將雲家的財產補償中州百姓之外,卻沒再做過其他事了。
她認識的雲止風沒那麼極端。
那她不認識的「雲魔」會這麼極端嗎?
走火入魔會將一個人的性格徹底改變嗎?
宋南時不知道,但她突然想起了中州城的顒鳥。
他們這次來,顒鳥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若是原著裡沒有他們這一行,那麼離顒鳥徹底失控雲家玩火自焚,還有多遠?
宋南時不想給原著裡的雲止風找藉口,但她莫名覺得,這滅門之事是雲止風做的還是雲家自作自受,還有待商榷。
而原著裡的雲家若真是顒鳥滅的話,中州其他世家為了隱藏顒鳥的秘密,那這滅門的鍋,怕是只能扣在雲止風頭上了。
操!宋南時突然就覺得原著那個「雲魔」有些慘了。
正在此時,外面一聲巨響,宋南時一驚,連忙起身看怎麼回事,剛打開門就見葉黎州大呼小叫道:「雲止風他做飯把廚房給炸了!」
頓時所有人都探出了頭。
雲止風臉上兩道灰,面無表情地站在葉黎州身後。
宋南時一腦門問號,無法想像燉個蘿蔔湯怎麼把廚房給炸了的。
這時,收錢小達人葉秦州已經快快的出來了,捂著胸口咳嗽道:「雲兄,這修繕廚房的錢……」
雲止風下意識地看向了宋南時,有些小心翼翼。
若是從前,宋南時指不定要罵他兩句。
但是現在的宋南時十分寬容。
能活著就不錯了,身心健康的活著更好,萬一罵他把人罵入魔了怎麼辦?
她要保護雲止風脆弱的心靈。
於是她柔聲道:「你別擔心。」
然後溫和看向葉秦州:「修繕歸修繕,大家老熟人,便宜一點。」
頓時所有人都傻了。
這是宋南時???
宋南時你怎麼了宋南時?
雲止風更傻。
昨天還嫌棄他敗家的宋南時今天突然這麼溫柔……
雲止風感到害怕。
他第一反應甚至是,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活不到明天了?
滿院寂靜中,雲止風小心翼翼:「宋南時,你不罵我?」
宋南時溫柔笑道:「我為什麼要罵你呢?」
雲止風沉默片刻,試探性地推翻了一旁窗台上裝飾的花瓶。
「嘩啦」。
四分五裂。
宋南時表情當場就變了。
她深吸一口氣:「雲止風!你是不是有病!」
雲止風見狀當場大鬆一口氣,其他人也不由得歡欣鼓舞,滿院子寂靜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葉秦州甚至道:「宋南時還是正常的!太好了!今天我高興,這花瓶就不用賠了!」
宋南時:「……」
她深吸一口氣,「啪」的一聲就關了窗。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這滿院子都有病!
還維護雲止風脆弱的心靈,他自己維護去吧!
宋南時怒氣沖沖往床上一躺。
然後她想起,咦?她是不是一開始打算的遠離反派壽終正寢的?
……算了,雲止風是雲止風,雲魔是雲魔,雲止風又不算反派。
睡覺。
然後當天晚上,她就做了一晚上夢,夢境內容為「霸道魔頭愛上我」。
夢裡的雲止風衝她歪嘴龍王笑,「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會兒又癲狂大喊:「你以為你拒絕的是誰的愛!你拒絕的是魔頭的愛!」
……硬生生把宋南時嚇醒了。
她精神萎靡的起身去院子裡,正看到雲止風練劍。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還好還好,是正常的。
那正常的雲止風要是搞「霸道魔頭」呢?
好怪哦,想試試。
然後她就走了過去,見雲止風停了下來,就道:「雲止風,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看?」
笑……一個?
雲止風滿頭霧水。
宋南時就當著他的面露出了一個標準歪嘴龍王笑。
「就這樣。」
雲止風:「……」
他神情憂慮的抬手摸了摸宋南時的額頭。
宋南時正愣神,就聽見他喃喃道:「……也沒發燒啊。」
「怎麼就傻了呢?」
宋南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5 01:36:42
第81章
雲止風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他的心靈沒那麼脆弱,不會動不動搞黑化。
他也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不是每一個魔頭都愛歪嘴龍王笑。
在她三番五次的「歪嘴龍王笑」要求被拒之後,宋南時不得不訕訕然地承認,一想到魔頭就下意識地想到歪嘴龍王笑的自己確實是有點刻板印象了。
雲止風他就是這麼一個打破刻板印象的、一點都不油的清爽魔頭!
他還很認真地看著宋南時,語氣不無憂慮道:「我真的不會這麼笑,倒是你,宋南時,能把嘴角歪到這種弧度,你真的不用去看看醫修嗎?你不用怕花錢,這個錢我出!」
宋南時:「……」
她把歪嘴笑一收,面無表情:「你在說我有病?!」
神情十分的有威懾力。
明明是挨了罵的,誰知雲止風的神情卻反而舒緩了下來,甚至連語氣都柔和了,還道:「當然不是,但是你要是想罵就繼續罵吧,罵罵人多好,有利身心。」
宋南時:「……」
完了,這個魔頭雖然不喜歡歪嘴龍王笑,但好像是個喜歡受虐的變態。
宋南時神情複雜的走了。
雲止風雖然是個疑似變態,但她也不能不管他。
雖然經過昨天的分析,她確定了雲止風已經因為她的「多管閒事」躲開了因家族的追殺而黑化入魔的命運,這個世上未必還會有雲魔,可宋南時絲毫不會小看劇情的威力。
或者說,她身為一個卦師,不會小看命運的強大。
為了雲止風,也為了修真界的未來別再多一個歪嘴龍王笑的油膩魔頭,宋南時覺得還是有必要好好注意一下雲止風的。
比如,他在原著裡既然和大師兄是生死仇敵的話,那麼在現實裡,她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倆搞好關係。
於是沒過兩天,宋南時去找了大師兄,想邀請他一起去萬事堂接任務。
其實做這決定之前宋南時還有些猶豫,畢竟江寂是龍傲天男主,龍傲天嘛,出一趟門都能過三波打臉劇情的存在,宋南時很怕沒了其他的事牽扯之後江寂的龍傲天屬性就又開始發力了。
但是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既然都決定不能用刻板印象對待雲止風這個原著魔頭了,那自然不能再用刻板印象對待龍傲天。
宋南時經過一番自我說服之後,在街上找到了大師兄,他正巡視城中還有沒有混進人群的顒鳥。
她上前就想打招呼。
然而還沒走過去,就見大師兄在習慣性觀察判斷路過的人是不是顒鳥時,因為盯著一個男修時間過長,惹惱了對方。
那男修上前就要抓江寂的衣領,江寂一個閃身,他抓了個空,頓時更加惱火,當即怒道:「你這麼盯著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寂實話實說:「沒有。」
那男修更怒:「好啊!你還騙我。」
江寂沉默片刻,只能道:「行吧,那我就是看不起你。」
男修更怒,當場就要給江寂好看。
江寂當場反擊,隨手就給了他好看。
這一番鬧著玩似的打臉,宋南時直接看傻了眼。
但其他人不傻眼。
旁邊甚至還有人客串路人甲,激情解說道:「這位兄台用的是重劍!除了千年前的劍聖大人,當今的修真界居然也有重劍用的如此之好的修士!這兄台莫不是和劍聖有什麼關係?」
龍傲天裡的路人甲,恐怖如斯,隨口就把大師兄老底掀了。
宋南時人都傻了,又回憶起了當初被龍傲天支配的恐懼。
她總算知道龍傲天出趟門就能碰見三波打臉劇情是怎麼來的了。
剛才還說不要刻板印象,現如今,龍傲天憑藉一己之力加深了她的刻板印象。
那邊,江寂快速過完了今日的打臉劇情,很快發現了宋南時,主動走過來,道:「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沉默片刻,終究覺得還是不能半途而廢,道:「大師兄明日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萬事堂接任務?
大師兄自然是欣然應允。
宋南時神情複雜地走了,只覺得自己為了雲止風,真的犧牲了太多。
在宋南時走後,江寂撓著頭疑惑道:「三師妹怎麼突然想到我了?」
柳老頭冒了出來,懶洋洋:「大概是怕你發霉了吧。」
江寂見他終於出來了,便擔憂道:「柳先生,您沒事吧?」
柳老頭吹鬍子瞪眼:「我能有什麼事!」
江寂解釋:「只是見這幾天您一直在玉珮裡不出來……」
柳老頭揮了揮手:「睡覺呢。」
江寂疑惑:「睡了這麼幾天,您怎麼還是不太精神。」
柳老頭懨懨:「你要是連做幾天噩夢,你也不精神。」
江寂:「噩夢?」
柳老頭打了個哈欠:「沒什麼,大概是這幾天卦師見多了,夢見當初那個殺我的卦師摯友了。」
江寂沉默片刻,鄭重道:「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活著,但他若是還在人世,我會親手殺他為您報仇!」
柳老頭神情恍惚了半晌。
最後他罵罵咧咧道:「他指不定骨頭都成渣了!老子是倒了幾輩子的霉啊,被人這麼背後捅刀!」
江寂見他罵罵咧咧的又恢復了活力,不由得鬆了口氣。
到了第二天,雲止風照例等宋南時一起出門接任務。
他神情愉悅,滿懷期待。
哪怕這兩天因為他的內卷,萬事堂裡的眾修士紛紛有了危機感,也開始內卷,錢也沒那麼好賺了,但他還是很期待和宋南時一起出門。
只要和她單獨待在一起,哪怕是奔波一天,他也覺得是件美差。
他懷著期待的心情,等著見宋南時。
然後就看到了他的宋南時說說笑笑的,和江寂並肩走了出來。
雲止風:「……」
單獨待在一起的美夢,啪的一下就破碎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寂。
正好這時候江寂也看了過來,高興道:「雲兄!」
雲止風:「……」
他覺得自己不能做一個疑神疑鬼的善妒男人,不能讓宋南時感到約束,也不能干涉宋南時和其他人的交往。
而且,說不定江寂只是碰巧和宋南時一起出來呢?
然後就聽見江寂愉快道:「今天我和你們一起去萬事堂做任務,我第一次做這個,就仰仗雲兄指點一二了!」
雲止風:「……」
最後的希望破碎了。
他抬頭看著江寂:「你要,和我們一起?」
江寂:「對啊對啊!」
雲止風沒有說話。
從前他對江寂沒有什麼特殊感受,只拿他當宋南時的師兄。
但現在他覺得,這個江寂,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雲止風:開始記仇。
宋南時全然不知道本來和江寂沒什麼仇怨的雲止風因為她的一番操作快反目成仇了。
她只覺得幫雲止風和江寂搞好關係之後,雲止風離黑化的就又遠了一步。
自己真是個小天才!
於是她愉快道:「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任務也沒什麼意思,好東西當然是大家一起分享!你看大師兄多仗義,我一說就來了!」
雲止風只聽到了前一句話。
和他做任務,沒什麼意思。
他抿了抿唇,開始反思自己怎麼讓宋南時覺得沒意思了。
但他覺得,這個當然也不能怨宋南時。
她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感受罷了。
於是反思完自己,他又看向了江寂。
反目成仇進度+1。
江寂被他看的脊背一寒,默默對柳老頭嘀咕:「我怎麼覺得雲兄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
柳老頭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小年輕的彎彎繞繞,看江寂還傻不愣登的,也不提醒,故意道:「你看錯了吧!你看他的目光,多友善!」
江寂又看了兩眼。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了回來。
江寂:「……」
他昧著良心:「對,很友善。」
柳老頭:「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就這麼被哈哈了一路,也不知道那老頭又在哈哈什麼,只覺得自己遭了大罪。
她可真是為了雲止風付出了許多。
江寂一路被雲止風面無表情的盯著,也覺得遭了大罪。
雲止風更不用說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走到萬事堂,只覺得這一路分外的漫長,走得他們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到了萬事堂,宋南時頓時鬆了口氣,立刻道:「走走走,接任務!」
然而三人還沒走進去,卻被一陣喧嘩聲吸引,不由得看了過去。
只見一群穿著門派弟子服的人緩緩從萬事堂門前走過,去的方向正是現如今仙盟的駐紮地。
旁邊有人道:「這次是萬法宗的弟子啊,這麼遠都來了。」
三人便對視一眼。
中州城的事這幾日早已在修真界傳開了,修真界已經和平了許多年,這樣的禍事已經不算是小事了,由仙盟傳出去之後,簡直整個修真界震動。
於是這幾日中州城就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宗門世家。
有仙盟邀請來一起處理中州城後續的,也有主動過來打聽消息的。
熱鬧的很。
等萬法宗的弟子走過去了,江寂才忍不住問:「我們無量宗為何沒來?」
宋南時隨口就道:「避嫌吧。」
江寂不解:「中州城的事和無量宗又沒什麼關係,他們避什麼嫌?」
宋南時耐心解釋:「因為把這件事抖出來的是我們啊。」
中州城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其他人自然也有渠道知道捅出這件事的是一群無量宗弟子和一個雲家曾經的麒麟子。
宋南時身邊雖然一群主角,但這些主角眼下還是其他大佬眼裡的小嘍囉,他們自然不會特意記他們的名字,能讓他們記住的大概也只有一個麒麟子。
但他們知道這群人是無量宗弟子。
無量宗的弟子捅出了這件事,無量宗要是再率先趕過來,難免讓人懷疑幾個弟子做的事背後是不是有無量宗指使,從而陰謀論他們無量宗。
但也不能不來,畢竟無量宗也在仙盟的邀請名單上,好好一個大宗,邀請你一起解決爛攤子,不來就刻意了。
只能姍姍來遲,最好最後一批到。
江寂聽著這彎彎繞繞就頭疼。
他只能揉著腦袋道:「也不知道哪位長老峰主會帶隊來?掌門會來嗎?」
宋南時隨口道;「掌門自然是坐鎮無量宗的,輕易哪裡會外出,應該是請一位峰主過來吧。」
三個人隨口說完,轉頭就進了萬事堂接任務。
然後宋南時就發現,經過了幾天的內卷之後,萬事堂裡經常接任務的修士被雲止風捲出了強烈的危機感,紛紛開始自覺內卷。
反應到現在就是,任務不太好接了。
三個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幾個能做的任務。
想起第一天接任務賺的錢,宋南時就不由得唏噓。
看來得再找一樣賺錢的生意了。
雲止風見她興致不太高,想了想,便道:「其實有一樁任務,別人是搶不走的。」
兩人不約而同:「什麼?」
雲止風就裝作看不見江寂,對宋南時道:「和我來。」
然後,他們便來到了兩天前找陪練的那個修士家裡。
那修士一見雲止風,很嚴肅:「你來了。」
雲止風淡淡點頭:「開始吧。」
江寂還沒反應過來開始什麼,就見雲止風……開始揍人。
真刀真槍,拳拳到肉。
江寂非常震驚:「這不是發任務的人嗎?」
宋南時點頭:「對啊,他懸賞找人打他。」
江寂:「……」
他看不懂,但他大為震撼。
而且看到雲止風那熟練的揍人姿勢,江寂莫名渾身一冷。
這場驚險又刺激的萬事堂之旅落下帷幕,到了第二天,江寂死活不想跟著宋南時出去了。
宋南時勸不動他,唉聲歎氣,只能把這歸咎於江寂和雲止風可能天生就性格不合,不由得感歎命運的強大。
雲止風倒是一連幾天心情都很好。
沒了任務,他們就幫忙安置城中的災民,進山搜尋可能逃脫的顒鳥,如此忙了十幾天,中州城裡的修士來了又走,無量宗的人終於姍姍來遲了。
而帶隊的人出乎所有人預料。
無量宗蘭澤峰峰主,殷不歸。
聽到這個消息,霎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諸袖。
諸袖的神情倒是很平靜。
不是裝出來的平靜,而是發自內心的平靜。
沒有剛重生時看到師尊時那摻雜著怨恨的複雜,也沒有下定決心好好生活時的不平靜。
彷彿聽到的不是和她糾纏了半輩子的人,而是一個關係還可以的師尊。
她道:「走吧,該去拜見師尊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宋南時看著她,就先鬆了口氣。
她不知道師尊是怎麼想的,但二師姐已經不在意了。
這樣很好。
她起身想出門,然而還沒等他們動身,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宋南時下意識說請進,就見門立刻被推開。
站在門外的是殷不歸。
所有人頓時一愣。
還是諸袖先道:「師尊。」
其他人連忙回過神來,道:「師尊。」
殷不歸並不說話,不動聲色地平復著過快的呼吸,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
當視線落在諸袖身上時,他下意識頓了頓,然後迅速移開視線。
他這才道:「不用行禮了。」
頓了頓,又道:「我剛出關,聽說你們在中州城做的事了。」
遲疑片刻,生澀的補充道:「做的不錯。」
這次,所有弟子都傻眼了。
這是……他們師尊?
宋南時抬頭看,看到的人依舊是眉目清冷,目下無塵。
但她總覺得有什麼在殷不歸身上不一樣了。
諸袖看了他片刻,突然道:「你們先回去吧,中州城的事,我和師尊稟告。」
眾人面面相覷。
宋南時率先道:「聽師姐的。」
她起身離開。
其餘人頓時跟上,雲止風跟在她身邊,傳音道:「你師尊這次閉關之後,和我上次見到時很不一樣。」
宋南時反問:「哪裡不一樣?」
雲止風想了想:「心境穩了些。」
頓了頓,補充道:「也像個活人了。」
宋南時不由得走神。
心境穩不穩她看不出來,但她也覺得他像個活人了。
而不是模板一樣的、火葬場文裡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清冷師尊。
宋南時他們走後,諸袖真的在正兒八經的稟報中州城的事。
她說的很認真,事無鉅細。
殷不歸聽得也很認真。
等她說完,抬起頭時,殷不歸沉默片刻,輕聲問:「這就是你說的,你想看到的天地高遠嗎?」
諸袖頓了頓,道:「是。」
殷不歸又道:「你覺得高興嗎?」
諸袖想了想自己這一路,不由得笑了笑:「我很高興。」
殷不歸看著她的笑,半晌沒說話。
諸袖就道:「師尊若是無事的話,那我就……」
「諸袖。」他突然道:「為師……對不住你。」
諸袖愣了愣,有那麼一瞬間,心中湧起埋藏了兩世的苦悶酸澀。
這一句對不住,她等了兩輩子。
她一直告訴自己,上輩子其實都是她一廂情願,師尊給了他一條命,最後她自己丟了這條命,沒誰對不起誰。
但此刻她才知道,她還是想問一句,上輩子明明說好了,你為什麼不來呢?
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但又很快消散。
她突然覺得,這樣就夠了。
到此為止了。
她輕聲道:「師尊這輩子,沒有對不起我。」
她轉身離開。
身後,有兩個無量宗弟子匆匆趕來,看到殷不歸就道:「劍尊,大家一路星夜兼程,正想問問劍尊何處落腳呢?劍尊怎麼到這裡來了……」
諸袖沒有回頭。
殷不歸也道:「回去吧。」
兩個人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
諸袖回去的路上,看到宋南時坐在自己窗前擺弄著命盤。
她突然頓了頓,道:「師妹,你信命嗎?」
宋南時抬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道:「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
諸袖下意識想拿錢。
宋南時大手一揮,道:「免費的。」
然後她便開始起卦。
她算的很認真,一點都不曾馬虎。
卦成,她看一眼就笑了。
她道:「師姐餘生,無波無折,平安喜樂。」
這是上輩子的諸袖從未有有過的一生。
諸袖輕聲道:「那謝謝師妹。」
宋南時見狀還夾帶私貨:「再多給你一個批語。」
諸袖:「什麼?」
宋南時:「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師姐做得真棒。」
諸袖失笑。
宋南時探出窗子,伸手就摸了摸自己師姐的頭。
她難得溫柔道:「師姐,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這一刻,諸袖突然覺得想哭。
她輕聲道:「好。」
宋南時目送師姐離開,轉身回到床上,卻半晌睡不著。
這種時候,突然覺得有些想念那個氣人的師老頭了。
她想了想,直接撕了個通訊符,想吵吵師老頭睡覺。
通訊符倒是接通了,但居然不是師老頭氣急敗壞的聲音,而是他錄好的自動回復。
「小老兒回鄉祭祀,凡事勿擾。」
宋南時一呆,突然想起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師老頭往年祭祀的時候。
師老頭死了十三個徒弟,但沒有埋在無量宗,而是埋回了自己老家,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親自祭祀。
宋南時莫名有些惆悵。
而就在這時,自己的通訊符反而響了。
是誰給她發的文字訊息,宋南時原以為是個垃圾短信,誰知一看就是一愣。
這個通訊人她印象深刻,是自己在仙緣鎮擺攤時那位當著她的面糾結自己應該選一夜七次的師兄還是一次一夜的師弟的那位合歡宗姐妹。
她說自己兩個師兄師弟吃醋打架的時候失蹤了,想雇宋南時過來占卜他們的下落。
價格……
宋南時視線下移。
五……萬!
宋南時垂死病中驚坐起,開門衝著雲止風的方向大吼:「雲止風!你真棒!你是我的神!」
這財運和旺妻命格真不是虛的。
驚起一灘鷗鷺。
四面房間紛紛亮起了燈。
二師姐第一個睜開了眼睛,瞬間就不睏了,精神百倍。
這誰還休息的下去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5 01:37:11
第82章
一刻鐘之後,宋南時房間。
「所以你其實只是接到了一個老熟人的委託任務,一時激動,才嚎了這麼一嗓子?」
二師姐失望問道。
宋南時滿腦袋問號:「啊?要不然呢?你們覺得我還會為了其他事情這麼激動嗎?」
她說得理直氣壯。
二師姐和她面面相覷,一個一臉疑惑,一個滿是失望。
她還以為是那個啥!
居然不是那個啥!
諸袖的神情頓時索然無味了起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剛才看似鎮定自若但衝出房間最快的雲止風。
其他人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你們看我幹什麼?」
眾人紛紛移開視線,咳嗽的咳嗽,看天的看天。
宋南時看得不由得瞇了瞇眼,覺得不對。
他們來的這麼積極,宋南時還以為他們是和她一樣饞靈石呢。
看來不是。
她突然問道:「要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
小師妹最沒城府,下意識答道:「我們還以為師姐你……」
「咳咳咳咳!」
二師姐劇烈咳嗽了起來,驚的小師妹的話一卡,下意識勒緊了懷裡的兔子。
宋南時的目光從那翻白眼的妖族太子身上一掃而過,落在了二師姐身上,面無表情:「師姐受寒了?」
二師姐:「啊對對對,大概是被葉秦州給傳染了。」
咳嗽專業戶葉秦州:「?」
二師姐又咳了一聲,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我只是疑惑,師妹接到任務高興,為什麼喊雲止風的名字?」
宋南時:「……」
她能說自己突然之間財運這麼好,懷疑是雲止風的命格起效了嗎?
她只能微笑道:「我只是想找個人分享一下喜悅罷了。」
二師姐:「!」
她分享喜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她好愛他!
他們是真的!
二師姐微笑,聲音溫柔道:「那我沒事了,師妹,你高興就好。」
宋南時:「???」
她怎麼覺得好像更有事了?
宋南時就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的面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緩和了一些,見她看過來,就問出了宋南時心中最關鍵的問題。
「委託金多少?」
他一針見血。
宋南時一聽就覺得,果然還是雲止風上道。
這才是關注點好吧!
你們其他人亂七八糟的關注的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宋南時的神情也不由得舒緩了下來,舉起一隻手比了個五。
雲止風眉目不動:「五千?」
宋南時微笑:「五萬。」
雲止風:「!」
他不由得認真了些,和宋南時對視一眼。
一旁,江寂恍然道:「哦,原來三師妹是在考慮要不要去啊,師妹考慮好了嗎?」
宋南時和雲止風兩人異口同聲,片刻都不帶遲疑的:「去!一定要去!」
這還用考慮?
江寂:「……」
這兩個人好整齊哦。
饒是直男如他,此刻也不由得感覺,自己師妹和雲止風之間不太對勁。
這也太默契了。
他心裡怪怪的,便下意識道:「可是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是合歡宗的?這合歡宗……」
他欲言又止。
宋南時眼睛一瞪:「合歡宗怎麼了?」
江寂現在一看見自己三師妹瞪眼就慫,說話時理不直氣也不是很壯,弱弱道:「我聽人說,合歡宗的修士會把看上的修士抓起來採陰補陽採陽補陰之類……的。」
宋南時一聽就知道這個「聽人說」八成就是聽柳老頭說得。
但是柳老頭是一千年前死的,合歡宗是六百多年前才創建的。
他活著的時候都沒有合歡宗,又怎麼可能知道合歡宗怎麼樣。
多半是那柳老頭說來嚇唬人的東西,自己這個大師兄當真了。
她看了一眼大師兄腰間的玉珮,意有所指:「合歡宗是六百多年前創建的,修的是正經的合歡雙修之道,以情入道,雙修證道,是互利互補的功法,人家不搞什麼採陽補陰這一套的,那是邪修才會幹的事,合歡宗是正經仙盟認證過的,你們不要搞什麼刻板印象。」
宋南時義正詞嚴。
江寂恍然大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玉珮。
宋南時語重心長:「有些人開口就說大話,可不能聽!」
江寂尷尬地笑了笑。
雲止風聽他們說完,在一旁補充道:「但是現在修真界確實有一些修士不覺得合歡宗那種以雙修為主的修煉方式是正道,將他們稱作為旁門左道、避之如虎,不過修真界這麼大,有一些頑固點的修士也不足為奇,江兄弟不要人云亦云就好。」
玉珮裡轉眼就被打成老頑固的柳老頭:「……」
宋南時知道他這個人懟了他也就罷了,你雲止風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居然還能精準懟他!
有完沒完了!你們這對小情侶好煩啊啊啊!
柳老頭被懟的自閉,另一邊,葉秦州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張地圖,看了半晌,道:「合歡宗在瓊州海邑鎮,倒是裡這裡不遠。」
瓊州海邑?
宋南時不由得一愣。
雲止風見狀不由得低聲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宋南時遲疑搖頭:「倒也沒什麼不妥,只不過是……」
她頓了頓,道:「師老頭的老家就在瓊州海邑,倒是巧了。」
而且師老頭若是回鄉祭祀的話,那現在人應該就在瓊州海邑。
她要是去了的話,還能順便見一見師老頭。
一舉兩得。
於是眾人連討論都沒討論多久,當即決定,事不宜遲,明天就啟程。
做了決定,眾人紛紛打著哈欠要回去補覺。
雲止風也沒什麼理由留下來,只能跟著轉身。
然後他就察覺,宋南時好像在盯著他看。
雲止風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下意識轉身,帶著一分期待兩分欣喜道:「你……」
……然後就見宋南時開口道:「小師妹。」
他身邊的郁椒椒抱著兔子轉頭:「啊?」
雲止風:「……」
是他自作多情。
黑化值加一。
雲止風默默地轉身,帶著黑化的氣息離開了。
宋南時全然沒看到,她只看著小師妹……懷裡的兔子。
她忍了又忍,終究決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委婉道:「小師妹,你抱著兔子的時候,可以不用這麼緊。」
郁椒椒低頭看。
兔兔垂著頭,像是睡著了。
郁椒椒下意識拍了拍兔子的頭。
宋南時聽到了清晰的「砰砰」聲。
……是個好頭。
郁椒椒就很靦腆道:「是我沒注意,我總是有點沒安全感,喜歡抱緊懷裡的東西。」
宋南時:「……」
沒安全感的不應該是妖族太子嗎?
隨時可能丟命,這多沒安全感啊。
然而郁椒椒又道:「不過兔兔也喜歡我這麼抱,我知道我力氣大,有時候讓兔兔坐在我肩上,他還不樂意。」
宋南時:「……」
她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你一個老不死的妖族太子,喜歡被她嬌滴滴的小師妹抱在懷裡?
宋南時頓時面無表情,再看向兔子時,那些微的同情就變了。
她覺得,這妖族太子,真是勒死都不虧的。
宋南時頓時笑道:「師妹說什麼呢?我沒覺得師妹力氣大,師妹這是正常情況,繼續努力。」
使勁勒!
郁椒椒眼睛當即就亮了,熱切道:「師姐,這些日子我覺得自己的力氣好像越發大了,你真覺得我是正常的?」
宋南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看著小師妹熱切的視線,還是強撐道:「當然。」
「那師姐……」小師妹伸出了手,期盼:「能讓我試試嗎?」
宋南時:「……」
操!
小師妹期期艾艾:「師姐?」
宋南時閉了閉眼,面無表情的伸出了手。
小師妹柔柔軟軟的小手握了上去,微微用力——
「卡嚓」。
這一刻,宋南時感受到了妖族太子每天都在經歷什麼。
她只有一個念頭。
這妖族太子對小師妹絕壁是真愛,是她這個打鴛鴦的棒無理取鬧。
每天瀕死幾次還貪戀小師妹的懷抱,這是什麼絕美愛情!
二師姐!這才是你該磕的CP!
你們倆鎖死!
片刻之後,宋南時甩著軟綿綿的手送走了小師妹。
然後開始給自己正骨。
卡嚓兩聲把骨頭歸位,她這才想起來,剛剛雲止風走的時候,是不是想說什麼來著?
算了,明天再問,今天太睏了。
宋南時強撐著躺在床上,但仍舊記得自己的職責,臨睡之前都不忘了給那個合歡宗的姐妹回復。
但是想到了別人對合歡宗的誤解,她還是多問了一句,道:「仙子,你們合歡宗不會有什麼特殊的風俗習慣之類的吧?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合歡宗姐妹十分理解她想問什麼,於是當即對著通訊符保證:「你儘管放心,我們合歡宗是正經門派,老老實實搞雙修,不搞什麼強搶民女民男的事,也不隨便拉著人雙修。」
宋南時就鬆了口氣。
到了第二天,眾人商量著出發的事。
江寂先猶豫道:「要不要和師尊說一聲?」
諸袖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不必了。」
江寂;「那我們就直接這麼走?」
諸袖點頭:「就這麼走。」
這時候葉家兄弟也走了出來。
宋南時看了一眼,道:「今天你們怎麼到的這麼晚?」
本是隨口抱怨一句的,誰知道葉秦州卻歎了口氣,道:「自然是準備一些禮物,為你們送行。」
於是滿院子高高低低地說話聲頓時鴉雀無聲。
宋南時張了張嘴:「送行?」
葉秦州點頭:「對。」
宋南時難得茫然:「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葉秦州不由得笑了。
他語氣倒是很平和,道:「我這個身體,不適合遠行的。」
眾人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身軀,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雖然每次吐血都像是故意碰瓷一般,但他確確實實,是個詛咒纏身氣血兩虧的病人。
但是他不說的時候,他們居然沒意識到這件事。
總覺得,他除了吐血的時候像在碰瓷之外,和正常人也沒什麼兩樣。
這時候他卻笑道:「老實說,在下自出生起就很少出中州城,也很少見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黎州能把你們帶來,我還挺高興的。」
眾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動容,連雲止風都認真了許多。
他咳了兩聲,繼續道:「黎州也是,他能認識你們,也不枉他天天往外跑了,但是這次,他怕是也不能和你們一起了,他擔心我詛咒的事,要留在家中照看我。」
一旁的葉黎州就點了點頭。
宋南時被他說得難受,張了張嘴,道:「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我們就是接個任務而已,做完任務就回來看你。」
葉秦州點頭:「是,所以我還為你們準備了餞別禮。」
說著,他向葉黎州伸出手,葉黎州就遞上一本厚厚的書冊。
送他們書嗎?宋南時還不由得有些期待。
……然後就見葉秦州以完全不符合自己病弱身份的速度刷刷翻開了書冊,翻的飛快。
宋南時開始覺得不對。
而與此同時,葉秦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開始念了起來。
「宋南時五人,在此居住兩個月又三天,看在你們是我們朋友的份上,住宿給你們免了,但是每日吃食和損壞物件……」
宋南時一懵,低頭一看他那本書冊的封面,看到了大大的兩個字。
賬本!
她眼前一黑。
而此時葉秦州已經算道:「……另外還有雲止風租住的牢房,算你三個靈石一天,總共半個月有餘,如此林林總總的話,幾位給個一百靈石吧!」
葉秦州「啪」的一聲,把賬本合上。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葉秦州笑咪咪:「誠惠一百。」
宋南時自沉默中抬起眼,一言難盡道:「這就是,你給我們的餞別禮?」
葉秦州:「是呀是呀!」
宋南時:「……」
她怒道:「雲止風,給他錢!」
雲止風下意識掏出一百靈石。
宋南時又道:「給他五十!」
葉秦州:「啊這……」
宋南時接過五十靈石丟進了懷裡,同樣振振有詞道:「我們是為了你好,我想讓你每每想到我們欠的這五十靈石,就會想到我們深厚的情誼。」
說完,她眼看著這葉家兩兄弟要動手搶靈石了,當即大吼一聲:「傻了啊!還不快跑!誰跑的最慢誰補這五十靈石。」
在場眾人頓時如鳥獸散。
宋南時大笑著坐著命盤飛到半空,提聲道:「葉秦州,這就是我們送你的禮物了!」
其實在場眾人,哪怕是最窮的宋南時,也不缺這一百靈石了。
可他們偏向是佔了什麼大便宜一樣,歡呼著走遠。
地上,葉黎州懊惱:「這群人……」
葉秦州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得葉黎州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另一邊,殷不歸也抬頭看著。
他看了半晌,看到天空中再也沒有他們的身影,這才轉身。
……
瓊州海邑鎮離中州城確實不遠。
宋南時他們離開中州城之後就沒停下來過,飛了也不過半天左右,就看到了海邑鎮的影子。
幾人頓時在海邑鎮外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抬頭看著城門上海邑鎮三個字,心中頓時充滿了對合歡宗的好奇,不由得觀察起了來來往往的人。
進出城門的依舊是凡人居多,零星幾個修士,但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宋南時他們都發現了一個特點。
他們顏值平均都比外面的人高一些,哪怕是長相一般的也會著意打扮。特別是修士,宋南時就沒在這些人裡看到一個難看的修士。
江寂不由得喃喃道:「這合歡宗,難道連顏值都有入門標準嗎?」
宋南時:「……職業要求吧,就像你們劍修,在劍道上沒悟性也學不了劍啊,人家合歡宗自然也是長得好看的吃香,大家不要刻板印象,他們也就長得比外面的修士好看一些而已,絕對不會有什麼強搶民男民女拉人雙修……」
「……說!你要不要和我雙修!」
一聲嬌喝打斷了宋南時的話。
眾人刷刷轉頭,就見一較小女子拽著一欲哭無淚的男修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問。
男修心力交瘁:「師妹,咱們同為極陰體質!雙修是沒有未來的!你不如看看那邊那群人,你看她陽氣多旺盛,臥槽還是個極陽體!」
那師妹刷的一下看過來。
其他人也看過來。
眾人的目光之中,那男修正指著……宋南時。
宋南時:「……」
較小的女修頓時鬆開了自己師兄,看著宋南時,嬌嬌弱弱道:「姐姐雙修嗎?」
雲止風唰的一下就擋在了宋南時身前。
「不!」他冷冷道。
女修先看了一眼,然後嫌棄:「我又沒問你!」
然後又看向宋南時:「姐姐雙修吧!」
宋南時:「……」
……不要刻板印象……從不隨便拉人雙修。
她覺得,自己這決斷還是早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5 01:37:35
第83章
「姐姐雙修吧。」
小姑娘嬌滴滴地看著宋南時,眸如春水,含情脈脈。
看得宋南時有那麼一瞬間被美色迷惑一般,神情都恍惚了片刻。
但是她很快清醒了過來,一雙清明的眼睛對上那小姑娘黝黑的瞳孔,突然意識到什麼。
這小丫頭莫不是……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和那小姑娘同行的男修突然拉了她一把,低聲斥道:「師尊說了,不讓你隨便對外人用媚術,你把師尊的話都忘了啊!」
媚術!
眾人頓時意識到方纔這片刻的功夫合歡宗的女修對宋南時做了什麼,個個如臨大敵,當即上前將宋南時團團圍住,雲止風更是直接把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樣他還不放心,頻頻回頭看宋南時,表情嚴肅、眉頭緊皺,生怕他一個錯眼的功夫,宋南時就被人迷的找不著北了。
宋南時:「……」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那個被女妖精盯上的唐僧,其他人全是生怕師父被妖精抓走的徒弟。
雲止風就是那個猴哥。
猴哥還豎起兩根手指,確認道:「宋南時,這是幾?」
宋南時:「……這是八!雲止風你有那個大病嘛!」
猴哥頓時鬆了口氣,對同樣緊張看著的其他人道:「還能發火,是清醒的。」
其餘人聞言頓時紛紛鬆了口氣。
還在發火啊,那不用擔心了。
要是有一天宋南時突然溫柔體貼了起來,那他們才該擔心擔心了。
宋南時:「……」
而另一邊,女妖精……合歡宗女修還在和自己的師兄掰扯。
她據理力爭道:「這怎麼能叫隨便對外人用媚術呢?今天這票要是做成了,這姐姐就是我未來道侶!」
這樣的話,宋南時都覺得太離譜了,偏偏她師兄還將信將疑道:「你認真找道侶的?」
女妖精:「對!」
然後兩個人就齊刷刷地盯著宋南時。
宋南時:「……」
她一直覺得修真界在某些方面太保守了,但是此刻她又覺得,還是保守點好。
他們算盤打的這麼響,雲止風當即冷聲道:「兩位道友自重!」
女妖精理都沒理他,只看著宋南時,軟綿綿地笑道:「姐姐,你看看我怎麼樣呢?咱們要不要先拜個天地,再結個同心之契?」
雲止風冷笑一聲:「不可能!」
女妖精據理力爭:「你說了不算!」
兩個人就這麼冷冷對視著,最後齊刷刷看向了宋南時。
雲止風:「宋南時,你說。」
女妖精:「你怎麼可以對姐姐這麼凶!姐姐你別怕他!」
宋南時:「……」
這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唐僧待遇了。
她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深吸一口氣,想開口。
然後差點叫出來個「女施主」。
嘴裡的話拐了個彎,她才一本正經道:「這位姑娘,咱們不合適。」
小姑娘追問:「哪裡不合適啊?我可以改。」
宋南時一擊斃命:「性別不合適。」
小姑娘:「……」
她神情灰敗的轉頭,問自己師兄:「咱們師門有轉性丹嗎?」
那位師兄的額角就肉眼可見的跳了跳。
然後他直接把自己師妹一拎,對宋南時等人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這師妹年紀還小,口無遮攔了一些,諸位別介意。」
那師妹在他身後跳腳:「我認真的!」
師兄充耳不聞:「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帶我師妹走了。」
然後拎起自己師妹就走。
小姑娘在他手裡掙扎不過,跳著腳還不忘扭頭大喊道:「姐姐,我叫姜蘅,我一定會想辦法克服困難的,你一定要記得我啊!」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
眾人面面相覷,不由得鬆了口氣。
雲止風更是覺得自己背後險些都濕了。
他第一次覺得,江寂口中聽聞的那些合歡宗的可怕之處,不是沒有道理的。
幸好幸好,幸好那女修走了。
他鬆了口氣,轉頭想讓宋南時以後小心那女修,就聽宋南時幽幽道:「這小姑娘……」
雲止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宋南時幽幽一歎:「還挺可愛。」
雲止風;「……」
預感來了。
宋南時隨口說一句就不管了,眼見鬧劇結束,拿出儲物戒裡的地圖就開始研究,全然沒看到渾身僵硬的雲止風。
她很快進入狀態,盯著地圖道:「按照咱們主顧給的地址,應該是在鎮子最中間,還得走一段路。」
然後一揮手:「走了走了!」
眾人回過神,紛紛跟上。
只有雲止風一時沒動。
他看著宋南時的背影,某一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從今以後,他不僅要防著男人,還要防著女人。
……
宋南時進了鎮子之後就調整了一下心態,覺得方纔那只是意外而已。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這結論下的還是早了。
刻板印象之所以成為刻板印象,它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走出一條街,短短幾百米的路,林林總總遇見了三波人問他們要不要雙修,有男有女。
路邊甚至還有一個拋繡球的,見宋南時他們路過,那繡球直直的就往江寂身上砸,驚的江寂以為是什麼暗器,抬腳又將繡球提了回去,還警惕道:「有人偷襲!」
宋南時抬頭一看樓上那拋繡球的姑娘臉色都變了,生怕自己這個師兄被人一頓毒打,拉著人就逃到了一條小巷。
身後果然有人大吼要抓住他們。
幾人逃了幾條街才甩開人,在一條暗巷裡驚魂未定的停了下來。
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最終,江寂一言難盡道:「這合歡宗,著實也太可怕了一些。」
宋南時沒說話。
她一開始只覺得合歡宗民風彪悍,此刻卻也覺得不對勁。
他們又不是靈石,怎麼跑到這裡一下子就人見人愛了啊?
他們這麼走下去,怕是走不到僱主家人就先沒了。
於是她直接道:「我給僱主去個通訊符,讓她來接我們。」
眾人紛紛同意。
宋南時一個通訊符過去,對方很快接聽。
宋南時就迅速說了一下他們現在的情況。
對方原本還懶洋洋的,聞言就一驚:「你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啊?」
宋南時:「不是啊。」
合歡宗姐姐就道:「嘖,你們先別動,可千萬別再亂跑了!」
說完就撕了通訊符。
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啊?不是她一個人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眾人就滿腦袋問號的等著。
那合歡宗小姐姐來的飛快,找到他們之後,先是鬆一口氣:「幸好幸好。」
但一見到所有人就又驚了,忍不住道:「你們這群人還敢這個時候往這裡來?」
宋南時迅速抓住關鍵點:「我們這群人?我們有什麼問題嗎?」
合歡宗小姐姐正帶著他們往偏僻的地方走,聞言轉頭看他們一眼,突然嫵媚一笑:「你們是真不知道啊?」
宋南時:「……我們需要知道什麼嗎?我只知道這裡的修士對我們很熱情的樣子。」
合歡宗小姐姐就輕笑一聲,十分愉悅道:「他們當然熱情了,你們這群人,實力強勁,元陽尚在,而且體質也不錯,這可是絕佳的雙修對象啊。」
一群單身狗們:「……」
元陽尚在。
小姐姐笑咪咪地替自己的同門們解釋:「若是其他時候,他們看你們雖然眼饞,倒也不至於這樣,可偏偏你們正趕上了合歡宗一年一次的宗門評定,這宗門評定會評定所有弟子現如今的修為和實力,以確定來年弟子在宗門的待遇,有那麼一些一整年都沒怎麼努力的弟子們,這時候可不就想方設法的臨時抱佛腳了嘛。
她笑道:「正好,你們一群人實力強勁,更關鍵的是元陽尚在,你們這麼走在街上,那就是送上門的啊。」
眾人:「……」
原來他們就是考試前的佛腳。
行叭。
但是雲止風卻很敏銳,抓住關鍵點道:「你一開始的意思是只讓宋南時來,她一個人來就沒問題了嗎?她和我們不也一樣?」
合歡宗小姐姐看他一眼,道:「她自己的話,當然沒問題。」
她笑咪咪道:「上次見這位宋卦師時我就很稀奇了,宋姑娘是極陽體質,但這世間多是男子為陽女子為陰,極陽體質在男子中都不常見,更別說女子了,雙修講求的是互補,男子和極陽體質的女子雙修,有弊無益。」
「所以,」她愉快宣佈:「沒人會看上宋卦師的,你們放心吧!」
宋南時:「……」
她冷靜道:「剛剛我們入城的時候,有個小姑娘要我做她道侶。」
合歡宗小姐姐頓時面色大變:「那小姑娘是不是叫姜蘅?」
宋南時:「你知道?」
合歡宗小姐姐看著她,不知為何面露同情。
她道:「她在我們合歡宗挺有名的,極陰體質,所以一直找不到道侶。」
宋南時疑惑:「女子極陰體質不應該很好嗎?」
小姐姐點頭:「對啊,但就是太好了,好到她無論和誰雙修,對方都只有當爐鼎的份,以至於她至今找不到願意和她雙修的道侶,大概也就極陽體質能不被她當成爐鼎吧。」
宋南時:「……」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妙了。
她謹慎問道:「那你和姜蘅姑娘……」
小姐姐笑咪咪:「我叫姜垣,是她親師姐。」
這一瞬間,宋南時想轉頭就走。
姜垣還勸她:「其實宋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試試看,這女子雙修之法我們合歡宗也不是沒有,宋姑娘要是不接受女子的話,我還有一個師弟也是極陰體……」
雲止風拉著宋南時就想走。
姜垣連忙道:「開玩笑開玩笑,正事要緊!」
雲止風黑著臉:「姜道友,玩笑不是隨便開的!」
姜垣看了眼雲止風又看了看宋南時,若有所思。
有那五萬靈石吊著,宋南時終究還是沒說出走。
而姜垣姑娘看出什麼之後也不亂開玩笑了,將他們帶進自己在海邑鎮的居所之後,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自己請他們來的目的。
她直接道:「我大師兄和我小師弟不見了。」
宋南時也沒直接就算卦,而是道:「你細說。」
姜垣神情還算平靜,道:「我們師兄弟五人,除去我和你說過的那兩個極陰體的師妹和師弟外,還有一個大師兄,一個小師弟,他們都愛慕我,在此之前,我在他們之間很是苦惱糾結,哦對了,我去仙緣鎮的時候應當找你算過卦。」
宋南時:「……」
是,這姐妹糾結於一夜七次的大師兄和一夜一次一次一夜的小師弟該選哪個。
姜垣:「托宋卦師的福,我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
江寂嘴快,下意識問道:「什麼解決辦法?」
姜垣微笑:「兩個都要啊。」
江寂:「……」
他默默閉上了嘴。
姜垣很苦惱:「但是男人嘛,就是獨佔欲很強的生物,我找到了解決辦法,他們不樂意,非要我做出選擇,甚至打了好幾場,三日之前,他們同樣是約架,我還以為和從前一樣,頂多是打的你死我活躺個幾天而已,就沒管他們,誰知道他們從那之後就一去不回了。」
宋南時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這番話的內容,只能問正事:「你們師尊知道嗎?」
姜垣搖頭:「師尊已經閉關兩年了,剩下兩個師弟師妹太小,我便先瞞著他們,只告訴了宗門長老,但是長老近幾日都在忙小宗主繼任之事,他們失蹤的又不算太久,便無暇他顧。」
宋南時疑惑:「小宗主?」
這是什麼稱呼?
姜垣便歎了口氣:「是宗主的兒子,原來是少宗主,但宗主一年多前雷劫之下隕落了,小宗主修為不足以服眾,很是掰扯了一年,小宗主才在先宗主夫人的據理力爭下準備繼位了。」
說著,她就頓了頓,補充道:「說起來,我大師兄和小師弟在失蹤之前就是在宗主府上和其他同門們幫先宗主夫人籌備小宗主的繼任典禮。」
宋南時心中一動。
她抬頭道:「所以,你是準備請我算什麼?」
姜垣直接道:「算算他們在哪兒?」
她還是很懂一些算卦的規矩的,直接拿出了幾根他們的頭髮。
宋南時拿起一根試探性的算了算。
命盤輪轉,卦起。
宋南時微微閉上眼,卻只看到了一片虛無。
她眉心微動,又做了幾個手勢。
但這次,她卻直接被彈了出去。
宋南時睜開眼,看著手裡的頭髮,若有所思。
算不出來。
是她的功力不夠,還是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她能算出來的?
姜垣低聲問:「卦師?如何了?」
宋南時想了想,問:「有其他東西嗎?比如他們的血液或者跟了他們十年以上的物件?」
姜垣想了想,搖頭。
宋南時直言不諱:「那我現在算不出他們的所在。」
姜垣沉默片刻,冷靜道:「那能算出他們的生死嗎?」
宋南時再次起卦。
這次她很快睜開眼,冷靜道:「都活著。」
姜垣便鬆了口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一些,喃喃道:「還活著就好。」
然後便呆呆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南時耐心的等著。
不一會兒,她就聽見姜垣道:「那我能不能請幾位,替我找到他們?」
頓了頓,補充道:「活著找到他們,我可以再加兩萬。」
眾人對視一眼。
宋南時微微一笑:「那這個委託,我們接了。」
姜垣鬆了口氣:「那這幾日,你們便住在我這裡。」
宋南時應下,但想了想又道:「對了,姜姑娘知不知道海邑有一個姓師的老者,他不住在這裡,但每年都會回來祭祀。」
姜垣想了想,搖頭:「我常年住在師門,其實對海邑倒不是很熟悉。」
宋南時便有些洩氣。
她也沒和老頭一起來過這裡,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這要怎麼找人。
姜垣道:「我會替你們留意的。」
宋南時只能道謝。
幾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大堂,準備去看姜垣給他們安排的房間。
……然後正撞上興沖沖跑過來的姜蘅。
她邊跑邊道:「師姐!你知不知道哪裡有變性的丹藥!」
話剛說完,對上目瞪口呆的宋南時,大喜過望:「姐姐!」
宋南時:「……」
這個錢,它不好掙。
但是幸虧,姜垣比宋南時還知道自己這個師妹的德行。
她直接抬手把她丟了出去,斥道:「這是我的客人!回去好好寫你的課業!」
姜蘅在院子外不甘不願:「師姐!」
姜垣充耳不聞,轉頭對他們微笑道:「好了,問題解決了,幾位自己去選房間吧。」
說著又看了一眼宋南時,頓了頓,補充道:「對了,宋卦師別忘了關好門窗,最好鎖死。」
宋南時:「嗯?」
姜垣微笑:「我那個師妹,比較擅長爬床……爬窗。」
宋南時:「……」
當天晚上,有可能被爬窗的宋南時還穩得住,關好門窗之後開始打坐。
但啥事沒有的雲止風卻一夜沒睡,站在宋南時門前的那棵樹上守了一晚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5 01:38:01
第84章
宋南時第二天起床,一推開門,就看到背對著房門站成了一尊泥塑的雲止風。
宋南時嚇了一跳:「雲止風,你起這麼早?」
雲止風轉了轉僵硬的脖頸,回頭看了她一眼,冷靜點頭道:「早。」
這麼一看,宋南時就覺得不對了。
雲止風身上還是昨天的那身衣服,頭髮上掛的全是露水,不像是起得早,倒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宋南時一頓,轉頭看了看自己的窗戶。
哦,沒被人爬過。
她轉回頭,一言難盡:「雲止風,你該不會是……」
雲止風沒等她說完就點頭,聲音冷靜道:「那姓姜的合歡宗女修手段詭異,我怕你應付不來,所以守在這裡。」
宋南時:「……」
她委婉道:「倒也不至於。」
那小姑娘總不至於真的半夜爬窗吧?
誰知話音剛落,諸袖就從另一邊窗戶探出頭來,連連點頭道:「至於至於。」
等宋南時看過來,她便眉飛色舞道:「昨夜那姜蘅姑娘就來了一次,幸好有雲兄弟守著。」
宋南時悚然一驚:「她真來了?」
諸袖連連點頭。
宋南時:「……」我當你開玩笑,你給我玩真的。
直到這時,她才有一種自己有可能真的要被人爬床的危機感。
她一言難盡:「那姜蘅姑娘……」
諸袖繪聲繪色比劃道:「被雲兄弟一劍拍飛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
雲止風這時才道:「在海邑鎮的這段時間,我便給你當護衛。」
宋南時憂慮:「那你也不能整夜不睡啊,一晚兩晚還行,時間長的話你也撐不住啊。」
雲止風:「我修為高些,撐得住。」
宋南時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道:「這樣吧,等下我和師姐他們一起在我房間外繪製一個防護的陣法,如此她進不來,也不用勞累你了。」
雲止風想了想,道:「陣法是陣法,但我還是要守衛的。」
宋南時不解:「為什麼?」
雲止風認真道:「因為陣法只能在她來的時候防住她。」
宋南時疑惑,防住不就行了嗎?
雲止風:「但她來一趟,我就想揍她一頓。」
宋南時:「……」
她深吸一口氣:「你真要守?」
雲止風:「要守。」
宋南時:「……那你揍歸揍,人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你手上有分寸點。」
此話一出,雲止風頓時幽幽的看著她。
宋南時被他看得莫名心虛,不自在道:「看我做什麼?」
雲止風沉默片刻,幽幽道:「她都要爬你窗戶了,你還為她說好話。」
宋南時聽著這話不對,下意識解釋道:「我這不是說好話,畢竟她年紀還小,咱們住的又是人家師姐的房子,而且她又沒真做什麼……」
雲止風:「你還準備等她真做什麼?」
宋南時:「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蒼白無力的解釋。
雲止風:「呵。」
他面無表情地轉頭回去,「我去換身衣服。」
他說轉身就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宋南時瞪著他的背影。
他的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宋南時瞪著門。
然後她轉頭就看向二師姐,色厲內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他簡直無理取鬧!」
諸袖:「三師妹。」
宋南時:「啊?」
諸袖幽幽提醒:「人家在外面給你守了一夜呢?要不是他,你半夜就被那小姑娘摸上床了。」
宋南時:「……」
開始心虛。
她聲音也不大了,小聲嘀咕道:「我也沒說什麼啊,他說要揍人我都讓他揍了,我只是怕他下手失了分寸提醒一句而已……」
諸袖又幽幽一歎。
宋南時被她歎的心裡發毛,問:「師姐你有話就說!」
諸袖嘖嘖道:「也沒什麼,只不過看到現在的師妹,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些個想出軌還找藉口說她只是妹妹的渣男。」
說完她還道:「哦,我只是隨口一說啊師妹,你別多想。」
宋南時:「……」
你不說這句話她還不想多想,你說了之後不多想也得多想了。
她本來就已經很心虛了,這時候不由得更加心虛。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柳老頭豪邁的哈哈笑聲。
宋南時一轉頭,就見自己大師兄和小師妹都從窗戶裡探出腦袋,津津有味地看著這邊。
宋南時臉一黑,大聲道:「都趕緊給我起來!幹活了!」
眾人見宋南時真的要生氣,七手八腳的關窗,江寂還道:「我們什麼都沒聽見!」
十分的欲蓋彌彰。
關窗之前還順手把柳老頭帶走了。
宋南時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瞪著眼。
然後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雲止風房門上。
沒有動靜。
宋南時不由得又開始心虛,想著要不要服個軟之類的。
然後她猛然反應過來,不對!
她和雲止風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什麼都沒有,諸袖說什麼渣男出軌的,她代入個什麼勁!
這麼想著,她又理直氣壯的回了自己房間。
然後就開始坐立不安。
這……他確實也是為了自己好。
他還在外面守了一夜呢。
就算是朋友,鬧矛盾之後道個歉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對!就是這樣!
宋南時說服了自己。
不就是和朋友道個歉嘛。
她也不是什麼愛面子拉不下臉的人,既然自己說得讓他不舒服了,那就好好溝通。
宋南時起身就想去雲止風房間。
然而剛拉開門,就見雲止風正站在外面,伸手也想敲門的樣子。
兩個人不期而遇,面面相覷。
然後同時開口。
宋南時:「你……」
雲止風:「我……」
一頓之後。
宋南時:「你先說。」
雲止風:「你先說。」
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宋南時莫名覺得眼前這一幕有點好笑,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雲止風瞪著她半晌,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兩人就這麼對著傻笑,笑得一時間都忘記了方才彼此在鬧什麼脾氣。
然後雲止風先開口:「宋南時,剛剛是我反應過激了,你說的沒什麼不對的。」
宋南時也覺得自己想說的話沒那麼難開口了,笑道:「我說的方式不太對。」
雲止風頗有些小心翼翼:「那我們……和好了?」
宋南時一笑:「這都算吵架嗎?」
雲止風便不由得鬆了口氣,也笑了出來。
於是,一刻鐘之後,等柳老頭催促著江寂洗漱完畢,準備出門看宋南時的熱鬧的時候,就見院子裡,兩個人已經熱火朝天的聊上了,討論的還是他們接的委託,全然不見方才吵架的氣急敗壞。
柳老頭不由得傻眼。
他下意識:「你們不是吵架嗎?」
雲止風聽不見,宋南時裝沒聽見。
她直接起身道:「我先找姜垣姑娘說一聲,你們也趕緊收拾,等洗漱好了,咱們先出去看看。」
說著就帶著雲止風往外走。
柳老頭更傻眼。
這就和好了?
他一時間氣急敗壞,跳腳道:「雲止風!你就這點兒骨氣?你有本事生氣你倒是有本事兩天別搭理她啊!兩個時辰也行啊!你就不怕以後夫綱不振?!」
兩個人頭也沒回,只有諸袖隔著窗戶看著,看出了姨母笑。
……
半個時辰之後,一群人才在正廳重新聚集。
姜垣也在。
宋南時昨天把姜垣委託他們的事想了半夜,這時候再看到姜垣,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了。
她直接問道:「你知道他們約架是約去了哪裡?」
姜垣就搖頭:「我要是知道,我自己也就能查了,他們打架打慣了,一次兩次我還在意,時間長了我就不管他們了,誰知道這次就出事了。」
宋南時:「也就是說,他們最後是在哪裡失蹤的,你並不知道?」
姜垣:「對。」
宋南時沉思片刻,又問:「但是他們之前一直都在宗主府上幫忙?」
姜蘅:「是。」
宋南時:「有多久了?」
姜垣算了算,道:「約有一個月了,一個多月前宗主夫人讓長老們同意了小宗主繼位,繼位典禮原本應該籌備個三年的,但是宗主夫人怕遲則生變,便等不及直接籌備了起來,因為倉促人手不夠,我師兄和師弟這才去幫忙的,這一個月他們除了修煉之外就待在宗主府上忙這個了,連宗門都很少回了。」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他們突然失蹤了,宗主夫人缺了兩個人手不會沒有發現啊,你為何不請她幫忙?」
姜垣苦笑:「她當然知道,但她忙著小宗主的事都忙的焦頭爛額了,他們兩個又只是失蹤了三天而已,誰又能想到他們在自己宗門的地盤上能出什麼事,她當然不會多重視。」
「但我不一樣。」她神情幽深,毫不避諱道:「我和他們雙修過,我能感應到,他們一定是有麻煩了。」
宋南時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然後她直接道:「我們想進宗主府。」
姜垣就不由得皺眉:「進宗主府?」
宋南時解釋:「我的卦象現在只能告訴我他們還活著,算不出來太多,既然要找人,那就得要線索,他們失蹤之前最後待的地方或許有線索。」
姜垣就皺眉道:「道理我知道,但是……」
頓了頓,道:「宗主夫人自宗主隕落之後就有些疑神疑鬼的,生怕有人害自己,宗主府守得很嚴,從不許外人進出,這一個月也是小宗主準備繼位了她才放人進去幫忙,但除了幫忙的人其他人還是不許進,我這時候也沒辦法帶你們進去啊。」
宋南時就攤了攤手:「我們連宗主夫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個只有你想辦法了。」
姜垣聽著,咬了咬牙,道:「那我出去想辦法!」
她要忙,宋南時也沒準備閒著,等她走了之後就直接道:「我要去找找師老頭在不在這,你們誰要一起?」
眾人紛紛響應。
宋南時就趁機帶著一群人出門找人。
這次他們學乖了一點,未免再被人當街拉著問要不要雙修,一個個把氣息斂的很好,生怕被人看出修為。
雲止風問她:「你準備怎麼找?海邑鎮不大,但也不算小,找一個人可不容易。」
宋南時就道:「找其他人或許不容易,找師老頭還是容易一些的。」
雲止風還沒明白過來為什麼師老頭容易一些,就見宋南時直接找了個街邊賣菜的大娘問:「大娘,和您打聽個人。」
手裡碎銀塞了過去。
方纔還懶洋洋的大娘頓時就熱情了起來,連聲問:「何人啊?你儘管提!這海邑鎮就沒有我不認識的!」
雲止風明顯沒見識過這種在這裡住了半輩子的大娘消息有多靈通,還在半信半疑。
宋南時就已經道:「您知不知道,鎮裡有一個平常不住這裡,一年才會回來上一次墳的小老頭?」
大娘回想:「不住在這裡只回來祭祀的啊?這海邑鎮還不少呢?北邊的李老頭,南邊的張老頭,您找的是哪個老頭?」
宋南時補充信息:「他一次回來要上十三個墳!」
這關鍵信息一出,大娘頓時眼前一亮,毫不猶豫道:「你說的是那個小老頭啊!嗐!修士老爺是吧?那我可就太熟了!我小時候他就是個小老頭,年年回來上墳,現在他還是個小老頭,一點都沒變的!」
說著就指點道:「這樣,你們往北走,看見那座山沒?那山上就埋著十三個墳,那小老頭就住在山腳下,年年除了上墳都不出門,現在也不知道走了沒。」
宋南時當即眼前一亮:「謝了!」
然後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一眾人:「走吧,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雲止風愣愣跟上,十分震驚:「他們知道的這麼清楚?」
宋南時就笑:「打聽這種消息,你和誰打聽都沒和在這裡住了半輩子的凡人打聽快,他們的根就在這裡,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出過鎮,誰家添丁進口、誰家偷了誰家的雞,他們都一清二楚,更別說師老頭那怪人了。」
這叫村情六處。
一眾人大開眼界,順著那大娘指點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那座山。
宋南時先看到了山下的小院,說是小院,其實就是籬笆圍起來的兩間茅草房,簡陋的隨時都會搖搖欲墜。
宋南時先進去看了看,就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住的痕跡都沒有,只有桌子上壓著的一張泛黃的紙錢,證明這裡確實曾經來過人。
但是那老頭也不是多愛出門的人,這個時候不在住處,難道是在山上嗎?
她抬眼看了看,道:「上山。」
幾人對視一眼,跟著上山。
爬山的時候都沒說話,因為宋南時臉色有些不好看。
爬到了半山腰,他們就見到了宋南時口中那十三個墳。
說實在的,很震撼。
十三個墳排成一排,哪怕是看慣了生死的修士,此時也忍不住心下震撼。
但是宋南時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
她環視一眼,道:「師老頭不在這裡。」
江寂猜測:「說不定他現在在鎮子上?我看那茅草房也不怎麼能住人了,他可能是住在了鎮子上,我們正好錯過了。」
宋南時卻直接道:「不,不可能,除非要死了,他不可能主動往人多的地方跑。」
這麼多年,她可太瞭解師老頭了。
他這人孤僻的緊,十幾年住在自己山頭上就鮮少下來,但他的孤僻和小師妹的孤僻還不一樣,小師妹那叫社恐,他直接就是嫌棄其他人吵鬧嘈雜,人多的地方能不去就一概不去,宋南時甚至敢肯定,哪怕是這茅草房塌了,他進山住山洞當野人也不可能去鎮裡。
但是他現在不在茅草房,也不在山上。
她甚至都不會往他其實是在附近打獵閒逛所以他們才錯過這方面猜測。
因為那老頭神識敏銳的很,他若是在這一帶,他們一出現,他就會出來。
但是他沒有。
宋南時臉色很難看的拿出命盤,算師老頭的行蹤。
師老頭比她修為高的多,宋南時強行算,只覺得舉步維艱,胸口中悶氣翻湧。
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一板一眼的算。
然後她就發現,就和昨天一樣,她算到一半,直接被什麼彈了出來。
宋南時喉嚨微甜,張口就吐出一口血來,這是強行算修為比她高許多的人的後遺症,宋南時也沒在意,隨手擦了擦嘴角就要繼續算。
周圍卻一下鴉雀無聲了,眾人被這口血嚇得沒反應過來。
雲止風卻一下抓住她的手腕,驚怒交加:「宋南時!」
宋南時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她的神情還算冷靜。
但張口卻道:「雲止風,師老頭失蹤了。」
頓了頓:「和姜垣的兩個師兄弟一樣。」
昨天她算姜垣的師兄弟,也是同樣的卦象。
師老頭,和那兩個師兄弟,遭遇了一樣的事。
但宋南時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能讓師老頭那般修為音信全無?
她看著還在愣神的雲止風,直接道:「我再算一卦,我要算一下他的生死。」
雲止風一頓,緩緩鬆開手。
宋南時直接起卦。
這次她只覺得胸悶,反應卻好了許多。
卦成,她咳了兩聲,鬆了口氣:「還活著。」
直到這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江寂震驚道:「師長老失蹤了?」
諸袖則擔心地看著宋南時:「師妹,你……」
宋南時抬了抬手:「我沒事。」
一片死寂中,她抬眼環視了一下四周,道:「我們下山。」
郁椒椒弱弱道:「師長老失蹤了,那這裡我們不再看看?」
宋南時直接搖頭:「這裡看不出什麼,他要是在這裡失蹤的,以他的實力,哪怕是要飛升的大能來抓他,這裡也不可能什麼痕跡都沒有,我懷疑他和姜垣的師兄弟一樣,因為某件事離開這裡之後,在某個地方失蹤的。」
她深吸一口氣,道:「師老頭這裡鮮有人煙,我們與其在這裡掰扯師老頭的線索,倒不如直接回去找姜垣的師兄弟,他們失蹤的太像了,我懷疑他們就是一起失蹤的。」
但是這麼說著,她還是仔仔細細地把這裡搜了一邊,確認這裡除了一撮不知道什麼時候燒的灰燼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才不死心的下山。
全程沒人敢說一句話,雖然宋南時看著很冷靜。
下山的時候,宋南時走得大步流星,雲止風看著,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宋南時一頓。
雲止風平靜道:「害怕就別強撐著。」
宋南時:「我沒有害怕,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我得先找人。」
雲止風歎了口氣:「當著我的面,當著我們的面,你還強撐什麼?」
宋南時不說話。
手心裡,她的手掌冰涼,現在還在發抖。
他想握緊她的手,又不敢。
他猶豫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他就發現,方才一直沉默沒有動靜的宋南時身子一抖,然後緩緩地,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有些疼,但雲止風沒有動。
片刻之後,雲止風聽到了宋南時凶狠的聲音。
「誰敢動師老頭,我要把他們全都千刀萬剮!」
凶狠,卻還發著抖。
雲止風這次沒有猶豫,虛攬住她輕輕拍她的後背:「好,千刀萬剮。」
「我和你一起把他們千刀萬剮。」
他抱著她,眼神冷冽,聲音卻極其溫柔。
……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才回到姜垣的院子。
姜垣已經回來了,見他們回來正想說什麼,一見他們的神情卻覺得不對,猶豫道:「你們怎麼了?」
宋南時冷靜道:「沒什麼,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姜垣猶豫片刻,道:「我這裡倒是有一個能進宗主府的方法,就是有點……不太體面。」
宋南時直接道:「沒什麼體面不體面的,你直接說!只要能進去,我們就不會推辭半句。」
姜垣當場就感動了,只覺得他們可真是太敬業了。
她方纔還有些猶豫,這時候也不糾結了,直接道:「宗主府現在正招能給宗主夫人解悶的人,與此同時,外院還缺一個掃地的粗使和一個倒夜香的,這三個都是現在可以進宗主府的,你們可以在這三個上面使使勁,但是……我先說一句,宗主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給她解悶的都得身懷絕技,這個有點不太容易,我建議你們往掃地粗使和倒夜香的使勁。」
眾人:「……」
宋南時:「……」
宋南時現在想不起師老頭了,她覺得他們的情誼就這麼點了,她滿腦子都是倒夜香。
她沉默片刻,冷靜道:「我學過音修的手段,彈琴彈的不錯。」
其他人連忙跟進。
雲止風:「我丹青尚可。」
江寂:「我劍術一絕!」
諸袖:「我棋藝高超!」
最後留個郁椒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驚慌:「我……我會胸口碎大石!」
眾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5 01:38:31
第85章
胸口碎大石幾個字一出,幾個人當場就沉默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不太行的樣子。
宋南時看了看自己嬌嬌弱弱的小師妹,良久之後,委婉道:「小師妹,倒也不必如此。」
小師妹聞言,看起來都快哭了。
她哭唧唧道:「三師姐,我知道我不行,但是這次我不行也得行啊!」
她環視了一眼眾人,耿直道:「給宗主夫人解悶還好,掃地粗使也行,但我萬一被選去倒夜香了呢?」
「倒夜香」三個字一出,眾人只覺得脊背一寒,一個個的都如芒在背。
小師妹一針見血,戳破了他們不願意去想的可能。
是啊,崗位就這麼三個,萬一他們被選去倒夜香了呢?
他們一個個絞盡腦汁地拿出看家本領,絕活頻出,為的不就是不想去倒夜香嗎?
他們對視一眼,再看彼此時,只覺得這已經不是同門和朋友了,而是有可能會讓他們去倒夜香的競爭對手。
於是氣氛一時間險惡了起來。
偏偏這時,姜垣還提醒道:「宗主夫人喪夫不過一年,小宗主又繼位在即,夫人最近很低調,找解悶的最多也不過一兩個人,掃地粗使和倒夜香的也都只招一人,能進宗主府的人很少,但報名進府的人可不少,可以說競爭非常大,與其盯著熱門崗位,你們倒不如分散開來,抽出幾個人去競爭粗使和倒夜香的,萬一宗主夫人身邊沒被選上,也總有人進府不是?」
她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更加險惡了。
話是這麼說得沒錯。
但是他們誰去倒夜香呢?
幾人沉默良久,宋南時看了又看,終究是不願意一起走過來的同伴們為了個夜香兄弟鬩牆,於是沉默片刻,冷靜提議道:「那這樣,三個崗位我們全都報名,誰能選上各憑本事,如何?」
眾人聞言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彼此,都覺得這個辦法公平,於是紛紛點頭。
險惡的氣氛漸漸褪去,眾人又變得其樂融融了起來。
和睦的氣氛之中,眾人看著彼此,一時間都在心裡打起了一樣的算盤。
我的絕活肯定不會比他/她差的,就算要倒夜香,那倒夜香的也不會是我!
一群對自己異常自信的人這麼想。
然後他們紛紛交流起了自己的「絕活」。
江寂:「我自從得到了劍聖的傳承之後,劍術方面更進一層,我改一改用作劍舞也不是不行的。」
諸袖:「我的棋藝能打得過咱們宗門棋藝最好的掌門。」
雲止風矜持:「我還做麒麟子的那些年,君子六藝無所不學,丹青還算拿得出手。」
宋南時凡爾賽:「慚愧慚愧,和你們相比我就小巫見大巫了,我也就是幼時跟著音修的師伯學琴的時候被誇過幾遍天賦過人罷了。」
他們聚眾凡爾賽,凡的小師妹都快哭了。
他們什麼都會,而自己就會碎個大石罷了。
一時間她只覺得自己離夜香只有一步之遙了。
一旁的姜垣看她哭得可憐,於心不忍,正想把自己的帕子遞過去安慰幾句,就見這嬌嬌弱弱的小女修一邊哭唧唧,一邊無意識地把她幾百靈石買的堅不可摧的青石石桌掰下來一塊,隨手揉成了粉。
然後繼續哭唧唧。
姜垣:「……」
她默默地把手帕收了回去。
看了看聊的熱火朝天的宋南時等人,再看了看哭唧唧的郁椒椒,她突然就覺得,這最後誰能被選上,還真的不好說了。
姜垣默默道:「那我去幫你們報名吧,宗主府選拔是明天,你們先準備準備。」
眾人紛紛應是。
宋南時還想得多一點,在姜垣離開之前提醒道:「我們是一起進城的,不少人都看到了,你給我們報名的時候就說我們是中州城一個小師門的師兄弟,因為中州城凶獸潮宗門受災嚴重,迫不得已去外面討生活的,我和你是舊識,所以領著師兄妹投奔你的,你這才幫忙找的活計。」
這確實穩妥不少,姜垣自然點頭。
她走後,宋南時想了想,又道:「我們今後出門在外都把修為往下壓一個大境界,雲止風就把修為壓到金丹。」
眾人也紛紛點頭。
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宋南時也冷靜了許多。
再想起師老頭,她的情緒也沒那麼激烈了,最起碼能冷靜分析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猜測,師老頭不是被人抓走的。
他看著低調,但修為比掌門還高出兩分,修真界鮮有敵手,就算是要飛升的大能來抓他,師老頭也不會束手就擒,哪怕不敵也會留下痕跡,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蛛絲馬跡都沒有。
他是主動離開的茅草屋。
那什麼事會讓他主動離開茅草屋呢?在宗門的時候,他一整年一整年的不下山也是常事,想讓他主動下山千難萬難。
宋南時沉思片刻,突然道:「你們說,師老頭的老家既然是在這裡,那他有沒有可能在這裡有認識的人?」
雲止風反應很快,立刻道:「你的意思是,師前輩有可能是見到了認識的人之後才離開的茅草屋,這才失蹤的?」
宋南時:「有這個可能。」
但這樣的話還是有一點宋南時想不通。
要說認識的人,她在宗門裡算是和師老頭最熟悉的人了,但她叫他下山,十次裡面還有九次會被他無視,更別說別人了,普通認識的人他根本連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
這認識的人得有多熟、對老頭有多重要,才能這麼輕易把老頭帶下山?
但要真有這麼重要的人,宋南時為什麼沒聽說過?
這麼一想,宋南時又覺得這個猜測,還是存疑。
她歎了口氣,道:「姜姑娘還沒回來,我們出去看看吧,既然接了人家的任務,好歹也得熟悉熟悉這裡。」
眾人自然沒二話。
就是出去的時候有個小插曲。
他們差點撞上興沖沖往這裡跑的姜蘅姑娘。
其他人還沒發現呢,雲止風眼尖,直接就把宋南時拉了過來,好險躲過了那姑娘的目光。
宋南時隨口道:「這姑娘還挺堅持不……」
轉頭就看到雲止風目光幽幽的看著她。
宋南時:「……」
莫名心虛。
就好像那個拈花惹草之後被正派女友發現的渣男。
於是沒說完的話一轉彎,硬生生改口道:「幸虧你晚上要給我守夜,要不然我可怎麼辦!」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
宋南時咳了一聲:「走吧,該走了。」
眾人對宋南時的能屈能伸表示大開眼界。
這一次,他們壓了修為之後再走在街上,就沒那麼顯眼了。
宋南時上了街就直奔這裡的萬事堂,這裡消息最靈通,能探聽道的消息也最多。
然而進了萬事堂之後,宋南時便覺得這個萬事堂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
萬事堂裡修士不少,但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卻沒有任何要接任務的意思,反而目光都有意無意的落在任務欄前。
那裡站著兩個穿著黑袍帶著面具的修士。
他們氣質冷厲,相比於普通修士,更像是殺手之類……
等等!
宋南時的視線落在了他們身上熟悉的死了麼令牌上。
操!這就是個死了麼殺手!
啊?這什麼世道?現如今殺手都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了?
宋南時以為這兩個死了麼殺手來這裡是有什麼任務,不想趟這個渾水,帶著眾人正想走,就見那兩個一動不動的殺手齊齊出了手。
……他們迅速撕下來任務欄上兩張任務,飛快離開。
宋南時一時間有些懵,盯著他們的背影看。
直到他們走出萬事堂了,萬事堂裡其他修士才發出不屑的噓聲,似乎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敢怒不敢言。
宋南時覺得有些不太對,和其他人對視一眼之後就湊到一群說得正熱鬧的修士跟前,隨口問道:「兄台,我要是沒看錯的話這兩個人應該是殺手吧?這殺手怎麼來萬事堂接任務啊?」
有人看了她一眼,道:「新來的?」
宋南時苦著臉:「中州城來的,中州城嘛,你也知道。」
這幾日中州城的事傳遍了修真界,幾人頓時瞭然,看宋南時他們時就帶了幾分同情。
他們就道:「你們中州城不好混,但是想接任務賺錢的話你們也不該來海邑鎮啊,這裡更不好混。」
說著他就指著門口,大倒苦水:「看見那兩個殺手沒?死了麼殺手,從兩年前死了麼在我們這裡開了分樓之後,那些個殺手就跑到咱們萬事堂接任務,弄得咱們能接的任務越來越少!」
宋南時不解:「這不是殺手組織嗎?還接萬事堂的任務?」
那人就嗤笑:「還不是當殺手養活不了自己了?要我說當殺手來什麼海邑鎮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宋南時聽了個大概。
海邑鎮不大,而且只有合歡宗一個門派,沒有和其他門派的衝突,合歡宗上下又沉迷雙修,帶著整個鎮子哪怕是其他修士也賢者時間了起來。
整個鎮子衝突很小,外面的人又不稀罕理合歡宗這個搞雙修的,所以自從死了麼兩年前在這裡開了分樓之後,基本上接不到任務。
於是死了麼殺手們快活不下去了,就盯上了萬事樓的普通任務。
他們還雞賊的很,每次來都帶上殺手令牌,恨不得直接說自己是殺手,讓其他人不敢和他們搶任務,敢怒不敢言。
分樓的樓主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宋南時第一次聽說殺手還有餓死的,大開眼界。
一旁的人聊著,便道:「但是聽說他們主人對此很不滿,兩個月前親自來了分樓,要整改這個分樓。」
宋南時:「主人?」
那人:「就整個死了麼的主人啊,殺手頭子,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們中州城的死了麼總部遭殃了都沒怎麼去,這次居然來這小小分樓了,看來是真的對那些殺手很不滿。」
宋南時瞭然。
就那個為了好記把殺手組織「三更死」改成「死了麼」然後一路做大做強的殺手頭子。
她正想再問什麼,就聽又一人嗤笑道:「得了吧,他不滿也沒見他有什麼動靜啊,這兩個月不是都泡在宗主夫人的溫柔鄉里了哈哈哈!」
他發出了曖昧的笑聲,不可言說一般衝其他人眨了眨眼,眾人頓時哄笑了起來。
宋南時臉上的笑就淡了。
這人見其他人捧場,更起勁,大聲道:「剛死了丈夫一年的寡婦呢,就讓那個殺手頭子頻頻進門,說是舊識,幫忙料理丈夫後事,但誰知道他們做什麼苟且之事呢,要我說她合歡宗的宗主夫人,水性楊花些也沒什麼,但一邊和其他人苟且一邊標榜自己深愛丈夫,我就很看不慣了……」
宋南時面無表情。
她不認識那宗主夫人,但聽一個陌生男人對別人的私事評頭論足大肆吹噓,她覺得噁心。
合歡宗的修士多半只接自己宗門的任務,萬事堂裡許多都是散修和遊歷的修士,他們肆無忌憚。
宋南時耳邊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寡婦如何如何,胃裡翻湧,只覺得和他們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都噁心。
而與此同時,萬事堂的二層,一個少年握緊了拳頭看著下面的人,眼裡似有火在燒。
他抬腳就要衝下去。
他身邊的人卻猛地拉住了他,哀哀勸道:「小宗主,夫人說了,您繼位之前不可再生事端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您暫且忍忍,等到繼位,他們是生是死不是您說的算?」
少年咬牙切齒:「他們辱我母親!」
那人頭上冒汗:「小宗主……」
兩人僵持不下,就聽見下方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女聲冷淡道:「哦,您知道的這麼清楚,請問您是住在宗主夫人窗戶外面嗎?」
兩人同時一頓,向下看去。
只見一個女修帶著一群人抱臂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他們。
說話那人一下頓住,然後惱羞成怒道:「我雖然不認識宗主夫人,但這種事情不是一猜就知道嗎?」
「哦。」女修聲音玩味:「您不認識,也沒見過,但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來您是個頂好的卦師啊。」
那人終於看出這女修是故意刺他,惱羞成怒:「你說什麼!」
上前就要動手。
一個長相俊美的青年輕描淡寫的一擋,那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女修驚訝:「怎麼站都站不穩啊?」
她輕笑:「這麼虛?我建議您下次有空啊,就把這說大話的功夫多用在修煉上。」
說著,她無視那修士憤恨的目光,對青年道:「風兒,走了。」
那青年腳步一個踉蹌,無奈地看著她。
一行人離開。
而二樓的兩人已經看呆了。
良久,他們都沒影了,少年才回過神,立刻對身邊人道:「你去找找他們。」
隨從為難:「夫人說我要守著小宗主寸步不離。」
小宗主不耐煩:「那就回去,回去之後你去找他們。」
隨從:「可海邑鎮這麼大,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宗主更不耐煩:「不是說了嘛,那公子叫風兒啊。」
……
到了第二天,宗主府招人。
宋南時一行人忐忑的去了。
去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到了之後,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他們只覺得頭皮發麻,彷彿倒夜香的職業離他們更進一步了。
就算公務員熱門崗位報錄比也不過如此吧?
但是事已至此,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上。
第一個要考核的就是給宗主府人解悶的人,然而還不是誰都能進入考核的。
崗位要求修為必須是築基以上。
這一下就刷掉了一大半。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覺得慶幸,然後跟著那管事的進了外院,開始第二輪考核。
所有人站在一個院子裡,不遠處一個涼亭圍起了屏風,那管事就道:「咱們夫人就在那裡,你們儘管拿出十二分本事,誰能入了夫人的眼,這位置就是誰的。」
眾人頓時精神一振。
宋南時這時候也有了些信心。
這進第二輪面試的人雖然不少,但是他們加在一起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夫人也是興趣高雅之人,這一群主角在這裡,宋南時就不信還拿不下一個夫人!
只有郁椒椒覺得人生無望,開始思考如何體面的倒夜香。
眾人心思各異中,考核開始,他們只需要一個個上前表演一段才藝,能被夫人看上的就算選上了。
抽先後順序的時候,宋南時看到似乎有個少年走了進來,在不遠處看著。
但她也沒在意,只把他當看熱鬧的。
抽籤結束,眾人確定了序號,很快開始。
宋南時抽了個還不錯的出場序號,本來心情還不錯,誰知道第一個出場的就抱著琴。
宋南時心裡不由得咯登了一下。
她也是琴,琴還是找姜垣借的。
但她很快安慰自己,沒關係,合歡宗不算大宗門,師伯都說她不練琴可惜了,雖然這些年沒練過,但想來真正琴藝高超的也不會……
「錚!」
第一聲琴聲響起。
宋南時渾身一僵。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琴聲。
宋南時彷彿看到了自己倒夜香的未來。
耳邊是讓人如癡如醉的琴聲,宋南時眼前卻一陣陣的發黑。
這這這……
宋南時立刻去看這人的身份。
登記上清清楚楚,這是音修專業選手。
元嬰期。
宋南時:「……」
你有這個本事,你來這裡做什麼!
現在找個工作都這麼捲了嗎??
宋南時沉默片刻,和小師妹蹲在了一起,準備和她一起琢磨怎麼倒夜香。
然而都這樣了,一曲結束,屏風裡卻只見一個人影揮了揮手。
管事見狀,笑容不變,「對不住了仙子,您這邊請吧。」
這是沒被看上。
這一下其他人也覺得不妙了。
這樣都看不上,宗主夫人的口味得多刁鑽?
然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第二個是個畫畫的,馬良神筆也不為過,雲止風當場面色大變。
第三個是個下棋的,當場表演解死局,諸袖目瞪口呆。
然而這兩個都沒被看上。
頓時,蹲著和宋南時一起琢磨倒夜香的又多了兩個。
只有大師兄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宋南時肯定不甘心倒夜香的。
她決定競爭一下粗使。
就在幾個人各懷心思中,一個個身懷絕技的人被淘汰。
眾人更憂心忡忡了。
這夫人品味得多高啊。
正在此時,叫號叫到了郁椒椒。
郁椒椒已經認命了,決定走個過場。
她上前,深吸一口氣。
她沒敢說自己要胸口碎大石,生怕品味高雅的夫人直接趕她出去。
於是她保守道:「那我先來個……手劈十層磚?」
眾人哄堂大笑。
然而屏風裡卻傳來一個聲音:「什麼磚?」
婉轉如黃鸝。
郁椒椒下意識:「青玉磚。」
青玉磚可不是普通的磚,雖然帶玉,但那可是修士的演武場常用的磚,結實得很。
裡面也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你試試。」
宋南時緩緩張大了嘴,覺得不妙。
小師妹已經當場劈磚了,十塊青玉磚疊起來,她和切豆腐一樣劈下去。
於是眾人的笑聲也驚的停了。
裡面的人似乎震了一下,然後問:「你還有什麼絕活嗎?」
小師妹懵道:「胸口碎大石算嗎?」
夫人:「那得有人幫你砸石頭吧?」
宋南時靈光一閃,當即舉手:「我就是小師妹胸口碎大石的搭檔!」
所有人刷的一下看向了宋南時。
裡面的人也看了一眼,然後道:「那就不用繼續了,這個小姑娘和她師姐,我要了。」
宋南時猛然鬆了一口氣,抱著自己小師妹就親了一口。
哈哈哈她不用倒夜香了!
裡面的聲音還道:「這裡還缺個粗使,有誰願意嗎?我也乏了,這裡能選到的話就直接選了吧,也不用再篩選一次了。」
眾人都是來競爭夫人身邊的工作的,就有些不樂意。
二師姐可沒不樂意,抓緊機會,當即道:「我來!我劍術高超,用個掃帚不成問題。」
夫人就十分隨便道:「那就你吧。」
雲止風和江寂晚了一步,看著三個樂顛顛的女孩,突然覺得不妙。
與此同時,那管事道:「對了,還有倒夜香的……」
他話還沒說完,剩下的人就散了個乾淨,一個沒剩。
哦,還剩雲止風和江寂。
管事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兩位要競爭倒夜香嗎?你們要不想要的話,我就從外面報名的人裡找。」
宋南時衝他們狂使眼色。
能進一個進一個!
兩人:「……」
他們面色凝重地看了彼此一眼,一個個的如臨大敵。
現在問題就來了。
這倒夜香的好事,究竟花落誰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6 01:47:49
第86章
現場有約莫兩秒鐘的沉默。
然後是雲止風最先發難。
他拿出了此生最真誠的態度,誠摯道:「江兄是大師兄,養活一群師妹不容易,一路上吃穿用住都得你操心,我孤身一人能得你們庇護已經不易,又怎麼能再搶江兄的工作機會,所以這倒夜香的活計,非江兄莫屬。」
他長相俊美,表情真誠,言辭懇切,這一番話說得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長得是真的好看,扯謊的時候看起來就十分的有說服力。
眾人神情頓時動搖。
江寂除外。
江寂沒想到雲止風這麼個濃眉大眼的人此刻也這麼坑他,一時間臉上全是被背叛了般的震驚。
宋南時看得都於心不忍了起來。
這時候柳老頭也顧不上看熱鬧了,他想到萬一是江寂這傻小子去倒夜香了,自己豈不是也要跟著去?於是當場就急了。
他大吼道:「還不說話!再不說話你就真去倒夜香了!」
江寂一個激靈回過了神。
他當然不想去倒夜香。
夜香的鞭策之下,江寂大腦飛快轉動,直接超水平發揮,演技爆棚。
他表情比雲止風還誠摯,聲音比雲止風還懇切,情緒飽滿道:「雲兄,你快別和我客氣,我們師兄妹幾個互相扶持相互幫襯,哪怕是我這個當師兄的不爭氣要靠師妹們一段時間,日子也還是過得去的,但雲兄你前不久才家破人亡,我是黑了心肝才會搶你的工作啊!」
「家破人亡」這四個字一出,直接把在場眾人給鎮住了,別說不知情的宗主府眾人,連宋南時他們都傻了。
但仔細一想……雲家也確實家破人亡了。
啊這……
雲止風自己也震了一震,但他好歹當過這麼多年麒麟子,不動聲色地收起表情,並且很快組織好語言反擊。
他歎息道:「江兄一個人拉扯幾個師妹難道就容易?好不容易師妹們長大又有此無妄之災,江兄比我更需要工作。」
江寂也歎息:「不不不,雲兄從前家境殷實卻淪落至此,雲兄才比我更需要這份工作。」
兩個人反向給對方賣慘,恨不得直接把對方說成千古最慘。
說得宋南時自己都快以為他們全都是身世淒慘的小可憐了。
說到最後屏風裡的夫人都快坐不住了,招了招手讓管事過來,不由得問道:「這幾個人是何來歷?這經歷也未免太淒慘了些。」
管事記得清楚,直接道:「他們都從中州城來,中州城不是剛遭了凶獸災嗎?這幾個就是受害者,那幾個女修和那姓江的修士是一個宗門的,宗門直接在凶獸潮裡沒了,這才出來討生活,那長得最好看的和他們不是一個宗門,但好像是朋友來著,聽意思是直接家破人亡了,這才結伴出來的。」
夫人聽的沉默良久,幽幽一歎:「天災人禍、世事無常,也是群可憐的。」
管事也歎氣:「誰說不是呢,但都到這時候了他們還不忘了想到彼此,也是有情有義的。」
夫人聞言,神情恍惚了片刻,低聲道:「是啊,有情有義。」
夫人似乎是被這句話給觸動到了,出神良久之後,終於開口:「好了,你們都不必再謙讓了。」
她一開口,正說到白熱化的兩個人先後停下,但仍舊死盯著對方。
一個誠懇。
一個真摯。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身處絕境了也不忘了把生的機會留給對方,簡直感天動地。
但宋南時只看到了兩個人之間越來越濃的火藥味。
她就突然想,他們在原著裡打生打死的,總不會是因為今天這盆夜來香吧?
宋南時:「……」
此時,夫人已經示意人挪開屏風。
眾人下意識看了過去。
宋南時就看到了一個幾乎稱得上是艷光四射的美人。
她一時間有些愣神。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這艷光四射的美人開口了。
她緩緩道:「我許久沒見過你們這般有情有義的人了。」
雲止風和江寂對視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夫人謬讚。」
說完同時瞪了對方一眼,暗地裡火火藥味十足。
那夫人卻抬了抬手,道:「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但我本意是只想招一人的。」
她這麼一說,眾人就知道,她這是要親自選人了。
雲止風兩人神情緊繃。
然後就聽夫人道:「可你們都這般為彼此捨生忘死了,我又怎可不成人之美?」
兩個人豁然抬起頭,紛紛覺得不對,一時間面色大變。
夫人繼續道:「我們家也不缺這口吃的,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們兩個都……」
話說到這裡,雲止風幾乎已經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了,哪怕是冷靜如他,一想到今後要和江寂一起倒夜香,也不由得心如死灰。
江寂也是這麼想得。
然而下一刻,峰迴路轉。
「母親!」
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打斷了夫人未說完的話。
眾人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一衣衫華貴的少年緩緩走進庭院。
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頭看到他,一時間皺眉:「覆兒?怎麼到這裡來了?」
「覆兒」這兩個字一出,宋南時頓時就想到昨天打聽到的消息。
合歡宗還未繼位的小宗主,名為君覆水。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那小宗主,卻見那小宗主眼神劃過她和雲止風的時候,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這才移開視線。
宋南時不由得疑惑。
他們認識這小宗主嗎?
自來熟?
此時,自來熟的小宗主已經看向了自己母親。
他面不改色道:「兒子有事求母親。」
夫人的神情不由得緩和了下來,「何事?」
小宗主看了雲止風一眼,道:「兒子本想趁這個機會選個陪練的,母親也知道,這些年兒子實戰的機會少之又少,當了宗主之後再這麼下去委實不妥。」
夫人神情就嚴肅了下來,不由得道:「那群老匹……」
顧忌著還有外人,她說了一半又停下,只深吸一口氣,道:「那母親為你選一個合適的。」
小宗主卻道:「那倒不用了,我今日倒是看上了一個。」
夫人頓了頓,「哦?何人?」
小宗主就轉頭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
江寂:「!」
小宗主已然道:「剛剛這兩位兄弟的話我都聽了,著實是有情有義,既然如此的話,我何不成人之美呢?我見這位雲兄弟的修為也不錯,就暫且當我的陪練吧,那這倒夜香的活就是江兄弟的了,如此,你們都有工作,也不用讓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小宗主的聲音震耳發聵。
雲止風唇角就露出了笑容。
江寂面色大變。
小宗主還殷殷道:「母親,你覺得如何?」
夫人看了他片刻,終究是歎息道:「我兒心善,既然你已經有了成算,就按你說的辦吧。」
那小宗主終究是年輕,頓時小小的歡呼了一下,得意的看向了雲止風他們。
他眉飛色舞道:「這樣你們就都能留下來了,雲兄弟,江兄弟,你們開不開心?」
雲止風神情難得的溫和:「開心。」
江寂在柳老頭無能狂怒的「我不要倒夜香」的狂吼中,露出了一個快哭了的笑。
「開心……」
……
一刻鐘後,全部成功上崗的幾個人被管事客客氣氣的送出了側門。
管事很周到道:「你們情況特殊,夫人便許你們安頓好之後,下午再過來幹活。」
宋南時頓時道:「夫人仁慈。」
管事笑道:「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們來之前打聽清楚沒有,但我得和你們好好說清。」
宋南時:「管事請講。」
管事:「宗主府輕易不讓外人進,不是宗主府和合歡宗的人也不許留宿,所以你們白日裡在宗主府工作,但入夜之後是不許住在宗主府的,你們可知?」
不許住在宗主府?
眾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他們拼這麼大力氣進宗主府,為的就是調查那兩師兄弟失蹤一事,白日裡人多眼雜,而且每個人都有活計,著實不好動手,他們便是等著入夜之後調查呢。
不讓住宗主府,那就麻煩了。
宋南時思索了片刻,一抬眼,卻看到管事眼神銳利地看著他們,宋南時頓時一驚。
管事問:「你們可是有什麼異議?」
宋南時不動聲色:「有。」
管事瞇了瞇眼:「哦?有什麼不滿嗎?」
宋南時面不改色:「不包食宿的話,那餐補和房補一天是多少?」
管事:「……」
他面無表情:「吃飯你們可以和府裡其他人一起,房補一月二十靈石。」
宋南時笑咪咪:「那我沒意見了。」
管事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宋南時就看著他的背影,也瞇起了眼。
小宗主繼位在即,警惕些情有可原,但警惕到這種程度,這就不是正常範圍了吧。
她沉思片刻,轉頭看向其他人,正想說先回去,卻見江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雲止風。
宋南時不由得一驚,險些以為原著裡龍傲天和反派的戰爭就要因為夜來香開始了。
她頓時警惕,幾乎想好要怎麼拉架了。
卻見當事人之一的雲止風微微一笑,絲毫不慌。
他雲淡風輕道:「倒夜香而已,江兄大可以將其當成對自己的一場磨練。」
江寂聞言正想反駁,就聽雲止風淡淡道:「正如江兄所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江寂:「……」
他一腔怒火全給憋回去了。
宋南時也是歎為觀止。
龍傲天這一塊,你真是拿捏的死死的。
幾個人神情複雜的走回去,走到一半,卻見江寂突然停下腳步,盯著路邊一輛倒夜香的車不放。
宋南時還以為他觸景傷情,頗有些小心翼翼道:「師兄,怎麼了?」
江寂:「正所謂學無止境,事實已然無法更改,我要學一下怎麼倒夜香,哪怕是倒夜香,我也要做倒的最好的!」
宋南時:「……」
她震驚地看著江寂。
這就是龍傲天的自我修養嗎?
你們主角界,都捲成這樣了嗎?
……
另一邊,管事腳步匆匆的回去覆命。
剛進門,他就聽見小主人不滿道:「母親,正所謂用人不疑,您懷疑他們為何不直接不用他們,還要這樣試探?」
夫人很耐心:「覆兒,這不叫懷疑,這只是該有的警惕心而已,你總是把人想的太好,會吃大虧的。」
小宗主卻道:「他們不是壞人,我還能是傻的不成?」
夫人:「哦?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壞人,你見過他們?」
小宗主正想說話,又突然一頓,只嘟嘟囔囔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夫人不說話,只看向外面,道:「進來吧。」
管事面色如常地走了進去。
夫人便問:「你按我說得試探了?」
管事:「是。」
夫人:「他們如何反應?是不願意,非要入府,還是說一口就答應了?」
管事:「都不是。」
夫人抬了抬眼:「那他們怎麼說?」
管事想了想,還是有些一言難盡。
他道:「他們問我要房補。」
於是夫人也:「……」
小宗主卻高興起來:「您看吧,要真是別有用心哪裡會想到房補,他們就是窮的過不下去了才過來的啊!要不然一個修士怎麼會淪落到倒夜香。」
夫人扶額:「看來是我多心了……罷了,你這下滿意了吧?滿意了就回去,今天的課業怕是還沒動吧?」
小宗主聞言心虛了一下,老老實實的準備走。
他出門的時候,一個小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低聲道:「夫人,先生已經在等著了。」
小宗主腳步一頓。
先生。
在宗主府,只有那個死了麼的殺手頭子,才會被稱為先生。
母親又要去見他。
他遲疑片刻,想到外面的流言,終究道:「母親,您……能別去見他了嗎?他一個殺手頭子,能是什麼好人……」
此言一出,誰知道方纔還十分溫柔的母親卻疾言厲色了起來:「覆兒!我不管你從外面聽了什麼,這話不可再講!」
小宗主看著母親嚴厲的神情,負氣甩手就走。
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幽幽的歎了口氣。
……
宋南時一行人回去之後就陪著江寂研究那輛夜香車,追著那輛車跑,弄得人家險些以為他們這群人是變態。
宋南時也不想當變態。
奈何江寂一口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直接把他們全拉上了,宋南時他們自知理虧,只能心虛跟上。
然後就一直研究到下午,他們該去宗主府報道了。
江寂這才胸有成竹道:「我覺得我有了些領悟。」
宋南時:「……」
她不是很想知道他從倒夜香中領悟到了什麼。
她從未這麼迫不及待的上工,跑的飛快,以至於管事看到他們的時候,還不由得欣慰道:「你們都很積極,現在像你們這樣勤勞的人不多了。」
然後直接把他們按工作分配開,宋南時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人各自被人領走,宋南時和小師妹則是直接被管事帶走。
然後便帶到了一棟樓前。
那管事便道:「夫人現在在裡面會客,你們的任務就是在夫人想起你們的時候給夫人解悶,所以就在這裡等著,夫人什麼時候想起你們,你們什麼時候進去。」
就是帶薪摸魚。
宋南時瞭然。
然後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等終於有侍女通報道:「夫人讓你們進去。」
宋南時這才和小師妹對視一眼。
她握著滿臉緊張的小師妹的手,走了進去。
剛踏進那溫暖馨香的畫樓,他們便聽到了夫人的聲音,像是在和其他人說話。
「……先生說我不宜鬱結於心,最好找個人解解悶,今日正好找到合適的人,便讓先生見見。」
那聲音透著輕鬆愉悅,和宋南時上午時聽到的那倦懶的女聲完全不同。
宋南時下意識抬起頭,就見珠簾裡,夫人對面坐著一個廣袖長袍的公子,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笑。
宋南時看過去時,他便偏頭,視線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宋南時迅速低下頭。
然後她便聽他道:「那便看看吧。」
宋南時兩人迅速被招呼進來。
夫人笑道:「這位是死了麼首領,他要你們表演什麼,你們就表演給他看。」
宋南時瞭然。
這就是那個和夫人傳緋聞的殺手頭子。
就不像個殺手,反而像個小白臉似的。
宋南時面不改色:「是,夫人。」
夫人便道:「別叫夫人了,我名為芍藥,別人都叫我一聲芍藥夫人,你們便也這這樣叫吧。」
宋南時從善如流:「芍藥夫人。」
他們說完,那殺手頭子便饒有興致道:「你們可有什麼拿手的?」
宋南時:「回首領……」
她沒說完殺手頭子便道:「我名中帶一個慎,你們便稱我為慎先生吧。」
宋南時:「慎先生。」
慎先生懶洋洋道:「那說說你們擅長什麼吧。」
他漫不經心的端起酒杯飲酒。
宋南時就覺得,她要不要等他嚥下這口再說。
然後她就面不改色道:「我們擅長,胸口碎大石。」
「噗——」
高貴冷艷的慎先生一口酒噴了出來。
宋南時很有先見之明的扯著師妹默默後退了兩步。
……
另一邊,雲止風被領到小宗主的書房時,就看到小宗主正十分興奮地等著他。
雲止風腳步一頓,不動聲色道:「小宗主。」
小宗主立刻道:「別叫小宗主了,我姓君,你我有緣,你就叫我一聲君弟,我叫你一聲雲哥,好不好?」
雲止風:「……」這哪裡來的自來熟?
他神情不變:「這怕是不合規矩。」
他這麼說,本以為這小宗主還會胡攪蠻纏一會兒,誰知道他雖然失望,卻像是被拒接的習以為常一樣,並不糾纏。
他退一步,道:「那這樣,你叫我小宗主,我叫你名字可好?」
雲止風:「名字?小宗主知道我名字?」
登記的時候並不強制留名字,他就只留下了一個姓氏。
難道這小宗主還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
雲止風不由得陰謀論了起來。
然後就聽小宗主道:「知道啊!」
他道:「風兒!」
雲止風:「……」
他突然覺得,倒夜香也很不錯的樣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6 01:48:13
第87章
雲止風被這一聲「風兒」叫的腦瓜子嗡嗡的。
但他是誰,他是曾經的麒麟子,他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
於是沉默了良久,他冷靜的將滿腦子的「風兒」拉回陰謀論的頻道,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風兒?」
他十分確定,他們登記的時候寫的都是姓氏,而且「風兒」這個稱呼,除了宋南時之外,也沒有人叫過了。
話音落下,就見那馬上要繼位的小宗主左右看了看,做賊一般將雲止風拉到了一邊。
被無視了的隨從:「……」
他只能假裝沒看到自家主人這一番鬼鬼祟祟的動作。
雲止風:「……」
他好像有些明白合歡宗的那些長老為什麼拖了一年都不同意這個小宗主繼位了。
此時,小宗主已經對暗號似的悄悄提醒道:「昨天,萬事樓,你還記得嗎?」
說完就殷切的看著他。
雲止風皺眉回想。
昨天的萬事樓……
他們想探聽消息卻沒探聽到什麼有用的,反而聽到一個修士詆毀宗主夫人……等等。
那時候原來小宗主也在嗎?
雲止風不動聲色地看著小宗主。
小宗主立刻道:「風兒,你想起來了嗎?」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道:「我想起來了,但是小宗主,風兒這個名字,您還是不要叫了。」
小宗主不解:「啊?為何?昨日在萬事樓裡,你的同伴不就叫你風兒嗎?」
昨天叫他風兒的,只有宋南時。
雲止風忍不住想咬牙。
但是面上,他仍舊冷靜道:「我本名叫……雲風,你可以叫我全名。」
小宗主鑽牛角尖:「那為什麼不能叫風兒呢?我覺得這個名字就很好啊,還顯得親近。」
雲止風沉默片刻,冷靜道:「因為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叫我。」
除了宋南時口中那戲謔的「風兒」,沒有人這麼叫他。
小宗主卻一下就精神了。
他倒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她一個人?是那個姓宋的姑娘嗎?」
經過二師姐的摧殘,雲止風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宗主想到哪裡去了。
但他沉默片刻,仍舊硬著頭皮道:「是她。」
小宗主聞言更精神,開口就穩抓重點:「那你和她什麼關係?」
雲止風:「……」
他萬萬沒想到,他只是臥個底,還能從他的個人暱稱牽扯到他的感情生活。
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含糊道:「中州城獸潮之後我隻身一人,幸得宋姑娘他們接納,我們一路同行,宋姑娘他們對我也多有照顧,所以我們自然是生死之交。」
這樣一番回答十分的官方,雲止風自覺任誰也再挑不出什麼毛病,但誰知,小宗主自有他的理解。
那位宋姑娘師兄妹一大群人,這風兒只有一個人,不僅受他們的照顧,還和宋姑娘之間有專屬的稱呼。
小宗主了然:「我懂了。」
雲止風還沒問他懂了什麼,就聽小宗主斬釘截鐵道:「這就叫贅婿!是吧?」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宗主,突然覺得,還是倒夜香來的實在。
他不說話,小宗主就自顧自道:「我都懂,我在書上是看到過的,你這種情況就屬於贅婿,但是我看書上的贅婿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我不喜歡,你就很好,受人照顧當了贅婿也不忘恩負義……」
他滔滔不絕,雲止風面無表情,看得一旁的隨從腿肚子打顫。
為了避免自己主子在自己地盤上因為情商低被人一頓暴揍,他只能硬著頭皮打斷道:「小宗主,雲公子來這麼長時間了,您也請人喝杯茶啊。」
小宗主不解:「這也沒多長時間吧……」話沒說完,就見自家隨從眼睛抽筋了一樣對自己狂使眼色。
小宗主一頓,恍然大悟。
他小小聲道:「我是不是不該明說啊,風兒?」
隨從絕望的閉上了眼。
雲止風微笑:「你可以明說,但不要叫我風兒了。」
小宗主也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了,此刻就很好說話。
他道:「好的,風兒。」
雲止風:「……」
他當初為什麼嫌棄倒夜香呢?
……
另一邊,宋南時正在挑石頭。
芍藥夫人和慎先生坐在一旁,沉默又敬畏地看著他們挑。
宋南時挑挑揀揀,指著一塊平整且光滑的石頭,問自己師妹:「這塊如何?」
小師妹看了一眼,猶猶豫豫道:「小了些。」
宋南時點頭,眼神銳利的一掃,越過一個比那塊石頭大一倍的,又越過一個大兩倍的,直接指著一個有方才三倍大的石頭道:「那這個呢?
小師妹大喜,一時間也忘了面對陌生人的驚恐,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
芍藥夫人看得都呆了。
慎先生沉默片刻,也敬畏道:「這修真界,果真是能人輩出。」
眼看著宋南時就要上前抱石頭了,芍藥夫人終究是怕他們搞出人命來,提醒道:「這可不是普通石頭,你們不要勉強。」
宋南時就問小師妹:「你勉強嗎?」
近日裡力氣愈發見長的小師妹茫然:「啊?這、這也算勉強嗎?」
被她抱在懷裡的兔子沉默的往她臂彎裡鑽了鑽。
宋南時看了一眼,就道:「那夫人,我們就開始了啊。」
芍藥夫人恍恍惚惚:「好、好的。」
宋南時拎起小師妹懷裡的兔子扔到一邊,小師妹就順勢平躺在了準備好的長石上。
她拍著瘦弱的胸膛:「來!」
宋南時二話不說搬起石頭就壓在了小師妹胸口。
不,不是壓在胸口了,那石頭大的幾乎把小師妹整個人蓋住。
芍藥夫人見狀豁然起身,生怕這兩個小姑娘逞強把人壓死了。
然後就聽石頭底下,小師妹中氣十足道:「師姐,你開始吧!」
宋南時:「好勒!」
她從儲物戒裡摸出了一把巨大的錘子,走了過去。
芍藥夫人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妖族太子池述安卻急的上前了兩步,儘管他知道這塊大石頭對郁椒椒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大事,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急。
於是宋南時就看到那隻黑兔子急得亂蹦躂。
她只看了一眼,也沒多想,隨口問自己師妹:「你準備好了嗎?」
小師妹被遮住了視野,看不到陌生人之後就更中氣十足了,道:「好了好了。」
宋南時:「行,那我就開始了!」
她抬起手掄起了錘子。
一時間,芍藥夫人驚的險些退出了窗戶外。
慎先生也不由得放下了手裡的茶盞以示敬畏。
黑兔子更是豁然睜大了眼睛。
宋南時掄下。
妖族太子霎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的往前撲。
然後「噗嘰」。
妖族太子直接被宋南時的錘風掃開,「啪嘰」一聲糊在了牆上。
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大鐵錘應聲落下,石塊轟然破碎。
地動山搖。
震撼人心。
然而如此震撼之中,她小師妹連聲音都沒帶變一下的,還疑惑道:「師姐,我怎麼聽到我的兔子在叫了?」
宋南時習以為常,只嫌棄的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妖族太子,「沒事,就暈過去了而已。」
小師妹一聽就躺不住了,一個鯉魚打滾生龍活虎的坐了起來,震開身上的石塊,還原地蹦躂了一下掃了掃身上的灰塵,然後就小跑去看自己的兔子。
宋南時面不改色,另外兩人卻萬萬沒想到這麼被掄了一下這姑娘還和沒事人似的,當場就驚了。
慎先生甚至失態的拿起一塊被濺到這裡的石頭捏了捏,試圖驗證它是不是假的。
然後就硌了手。
他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放下石頭。
芍藥夫人已經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鼓了兩下意識到失態,又連忙放下,矜持坐好。
等郁椒椒抱著半死不活的兔子回來了,兩個人在她面前站好,她這才道:「很不錯,你們兩個是有本事的。」
宋南時微笑:「芍藥夫人謬讚了。」
看來她們是能留下了。
但誰知她這口氣還沒放下,下一刻,芍藥夫人又問道:「我昨天看了看,發現你們是姜垣那丫頭介紹過來的,你們還認識姜垣嗎?」
宋南時神情如常:「是,有過幾面之緣。」
芍藥夫人似乎是好奇:「那丫頭我也見過幾次,這麼怕麻煩的性子,也願意幫忙?」
宋南時就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低聲道:「就……當時和姜姑娘認識的,是我大師兄。」
芍藥夫人頓時瞭然。
這姑娘的大師兄長得不錯。
原來如此。
她想了想,又道:「姜垣丫頭最近好像在忙她兩個師兄弟失蹤的事,忙的如何了?」
宋南時神情茫然了一瞬:「啊?姜姑娘師兄弟失蹤了嗎?她沒和我們說,我見她這幾日日日往外跑,說是有了喜歡的公子來著……」
她說著,在心裡對姜垣姑娘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芍藥夫人聞言就失笑道:「這丫頭……」
她神情舒緩了些,看著她們,又道:「我看你那師兄師姐都佩劍,你們師門是學劍的嗎?怎麼這位郁姑娘看上去倒像是個體修。」
宋南時不動聲色,卻意識到這怕是又一輪試探。
尋常能被一個獸潮一擊就垮的小宗門,多半也是只教一樣東西的,學劍的都學劍。
出了個能胸口碎大石的體修,顯然不合理。
宋南時卻微笑道:「小師妹當然是學劍的,但是在體修上可能也有些天賦,沒怎麼學就這樣了。」
芍藥夫人從方纔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更從容了,托著下巴道:「哦?那郁姑娘能給我舞一段劍嗎?這裡劍修不多,我倒是許久沒見人舞劍了。」
郁椒椒先看了宋南時一眼。
宋南時衝她點了點頭。
郁椒椒就從儲物戒中取出了自己的劍,當場舞了一段。
雖然她現在的路子走偏了,但她是實實在在學了十幾年劍的。
她心思也細,並沒有用有任何無量宗特徵的劍術,而是使了一段修真界廣為流傳的、爛大街的劍術。
幾乎相當於劍修的開蒙劍術。
但他們的人設是平平無奇小宗門,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劍術也正常。
郁椒椒一段下來,芍藥夫人似是打消了疑慮,讚道:「你體修天賦這麼好,學劍倒是埋沒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正以為混過去了,誰知道下一刻,那芍藥夫人又看向了宋南時。
她道:「你是當師姐的,劍術一定更好吧?能比試一段給我看看嗎?」
宋南時一頓。
小師妹也是一驚,下意識看向了宋南時,神情不免擔憂。
無量宗所有人都知道,宋南時的師尊是不歸劍尊,但宋南時在劍術上毫無天賦。
她學過煉丹、學過畫符、會煉器、會給人看病、甚至都會彈琴,她什麼都能學一手,但唯獨劍術,她當年學了四年沒出啟蒙班。
於是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
芍藥夫人見狀眸光微閃,但語氣還是不緊不慢道:「哦?是有什麼難處嗎?」
宋南時抬頭看她一眼,慢吞吞道:「是有些難處。」
芍藥夫人:「什麼難處?」
宋南時直接從儲物戒裡抽出了自己八百年沒用過的劍,言簡意賅:「夫人看了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小師妹。
小師妹迅速反應過來,抬劍朝宋南時攻去。
宋南時劍術不好,但記性不差,幼時學劍的記憶被翻出來,她下意識抬劍去擋,幾番你攻我防之下,居然還真的似模似樣的和小師妹過了幾招。
然後就迅速被小師妹一劍挑飛了手中的劍。
宋南時沒了劍,就轉過頭,慢吞吞對芍藥夫人道:「您看,就是這樣。」
她實力不濟,但劍招和打鬥時的變化卻是劍修該有的,不是外行人隨意糊弄。
芍藥夫人看著,心裡的疑慮緩緩放下,開口道:「所以,你說為難,其實是因為你的劍術……」
頓了頓,委婉道:「不那麼精進?」
宋南時就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憂傷道:「我天賦不夠,學了這麼多年,也只能這樣了。」
芍藥夫人這次是真信了,不由得道:「宋姑娘可能只是天賦不在劍術上罷了。」
宋南時又歎氣:「但我既然已經拜師,總也不好另投他門,只能是認命了。」
然而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裡刺激到了芍藥夫人,她眉目一凝,直接道:「認命?宋姑娘連試一試都不曾,就這麼認命了嗎?你……」
「芍藥夫人。」慎先生不緊不慢的開口,打斷了她越來越激動的聲音。
芍藥夫人一頓,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絲懊悔。
她也沒了再看她們胸口碎大石的興致,懨懨擺手道:「罷了,今日就到這裡了,你們就先回去吧。」
話音落下,那管事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要領他們出門。
宋南時他們是來打聽消息的,肯定是不想這麼來了就走的。
但這位芍藥夫人對外人的警惕和疑心病幾乎是到了極端,絲毫沒有讓他們在這裡多停留片刻的意思。
宋南時也不說話,從善如流地跟著管事走了出去,離開二人視線,見管事想直接帶他們出去,她就道:「等等,我們這就直接走了啊?」
管事不動聲色:「哦?二位仙子還想留下來做什麼?」
宋南時理直氣壯:「當然是留下來吃飯啊!」
管事呆了呆:「啊?」
宋南時的神情就立刻警惕了起來,道:「是你們說的管飯有房補,現在是準備反悔不管飯了嗎?那不成,不管飯的話咱們得商量商量飯補的事。」
管事:「……」
這哪裡來的窮鬼!
虧他還這麼警惕,鬧來鬧去就為了一頓飯。
他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說管飯的意思,是你們若是被夫人留的時間長了,自然不好再出去吃飯,免得夫人找不到你們,不是說……」
宋南時打斷他:「你就說讓不讓吃飯吧!」
管事:「……讓。」
宋南時:「那不就得了。」
她還對小師妹道:「師妹,咱們以後早飯也在這裡吃,知道了嗎?」
小師妹:「好、好的。」
管事徹底不想管他們了,直接找到了一個下人,道:「你帶她們兩個去吃飯,吃完之後把人送出去。」
那下人領命,直接把他們帶去了大廚房。
宋南時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看了一眼時間。
離正兒八經的晚飯時間約莫還有一個時辰左右。
這裡的大廚房供給下人侍衛之類的人吃飯,像個大食堂一般,裡面是廚房,外面就是一排排桌椅,那下人見她們老實,帶她們挑了桌椅之後,見這食堂裡現在沒什麼人,就道:「你們等一下,現在還不到晚膳時間,大廚們還沒動火,我讓他們先做你們的。」
宋南時說了一句勞煩,見下人走了,立刻傳音道:「小師妹,你食量怎麼樣?」
小師妹:「還、還成?」
宋南時直接就道:「那好,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在這裡吃到晚膳高峰期!」
他們明擺著是不準備讓宋南時他們接觸其他人了。
但其他人說什麼,就不歸他們管了。
宋南時準備吃出一條路來。
小師妹一聽,下意識的捂著肚子,先打了個嗝。
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
於是接下來,那下人和大廚們都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飯食端上來,兩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開始優雅而不緊不慢的……吃。
吃、吃、吃……
她們幹掉了一碗白飯的時候,他們還覺得這是正常。
她們幹掉了兩碗白飯的時候,他們覺得這倆姑娘胃口好。
她們又喝了一盆湯的時候,他們開始覺得不對了。
然後她們又要了一隻燒雞……
那下人眼睛都直了。
一眾大廚目瞪口呆。
一個時辰之後,晚膳時間。
等用膳的人陸陸續續來到食堂,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桌子上壘了半人高的空碗,和碗下埋頭苦吃的兩個姑娘。
眾人一驚:「這是……」
宋南時抬起頭:「再給我上兩盤菜!」
那下人眼中已經滿是敬畏,二話不說,下意識的去端菜。
大廚見狀立刻開始炒菜。
他們離開後,幾個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的人立刻圍了上去:「這都是你們吃的?」
宋南時面不改色:「對。」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這驚歎又引來了更多的人,正直晚膳高峰期,宋南時他們桌前頓時就被圍的水洩不通。
宋南時趁機開始不動聲色的攀談,打聽他們在這裡的工作情況,再不著痕跡地引著他們說話。
於是,等那下人端菜回來後,就發現飯桌前人群多的自己已經擠不進去了。
而宋南時三言兩語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拽著自己師妹就擠出了人群。
正碰上端菜的下人,宋南時沒等他說話,直接道:「這菜給我們打包,回去吃。」
下人下意識:「好好好!」
於是宋南時兜著菜就走了。
等她們一路跑出了宗主府,才發現其他人已經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雲止風一見她們就焦急道:「你們出了什麼事?怎麼才出來?」
宋南時想說話,開口就先打了個悠長的嗝。
「嗝——」
然後她的神情就痛苦了起來,捂著肚子。
雲止風一驚:「你們中毒了?」
宋南時慢吞吞:「不。」
「我們吃撐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6 01:48:35
第88章
雲止風:「……」
其他人:「……」
雲止風想替她摸脈的手一時間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該落在哪裡。
他茫然道:「撐?」
宋南時有氣無力:「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回去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們誰有消食丸?」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束手無策。
要說解毒丸他們幾乎每個人都能從儲物戒裡摸出三兩瓶來,但是消食丸這玩意……
而宋南時說這兩句話的功夫,卻「哎呦」一聲又摀住肚子,神情更加痛苦了。
雲止風見狀臉色立刻就緊繃了起來,看著宋南時痛苦的神色,他一時間也顧不上是中毒還是撐得了,直接上前,道:「我先帶你去醫館。」
然後做作勢就要背她。
宋南時見狀面色大變,連忙道:「別背!別背!」
她覺得她現在的胃已經再也經受不住任何微小的衝擊了,更別說雲止風的背還這麼硬。
雲止風見此只停頓了一下,隨即打橫將宋南時抱了起來,大步往醫館的方向走。
宋南時:「……」
她覺得等不到明天,這半個城都該知道有那麼個女修在宗主府撐得走不動道了。
她試圖掙扎:「我覺得我還行,就是吃多了點而已,消化一會兒就好了。」
雲止風一記絕殺:「看大夫的錢我出。」
宋南時:「……」
那她就沒什麼話了。
但她還是試圖給自己找個伴,掙扎著偏過了頭,道:「還有小師妹,小師妹吃的不比我少……」
視線落在身後,不由得一頓。
只見吃的不比她少的小師妹此刻正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們身後,聽見宋南時提到她的名字,茫然看了過來,歪頭:「師姐叫我?」
活力四射,中氣十足。
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宋南時都替她胃疼,可她本人就和沒事人似的。
宋南時不由得沉默了。
她的視線就落在小師妹的胃部。
那裡平坦的像是從未塞進過八大碗飯。
宋南時開始懷疑這裡是不是連接了一個無底洞。
小師妹還在困惑:「師姐?」
宋南時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現在沒事了。」
原來,這就是主角。
幹飯都比別人厲害。
醫館離宗主府不遠,幾人很快就到了。
他們浩浩蕩蕩一群人,各個臉色緊繃,其中一個女子還摀住肚子被人抱著,一臉的半死不活。
坐館的醫者當場就驚了。
他起身快步走過去,聲音都快變調了:「怎麼了?懷孕胎像不穩?見紅了沒?」
眾人:「……」
捂著肚子的宋南時:「……」
雲止風的腳步立時就停了下來,一時間進退兩難。
但醫者卻沒感受到他的兩難,見他走著走著不動了,當場就怒了,劈頭蓋臉罵道:「你是她丈夫?你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放在床上?孩子幾個月了?見紅了沒?」
說著上前就要摸宋南時的脈象。
宋南時覺得自己徹底躺不下去了,垂死病中驚坐起,當場就從雲止風懷裡跳了起來,火急火燎的往下蹦。
那大夫看著「孕婦」都這樣了還敢這麼造作,臉色都變了。
而宋南時也實在撐得慌,一跳下來震到胃部,臉色也變了。
那大夫見狀顧不得教訓「孕婦」直接衝自己學徒大吼:「還愣著做什麼!把為師的銀針拿過來!」
宋南時覺得今天要真讓這醫者拿什麼銀針,那她的英明也就毀於一旦了。
她也不顧上胃疼了,兩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醫者的胳膊。
在醫者驚悚看過來的目光中,她扯出一個微笑,道:「大夫,我沒懷孕呢。」
醫者的視線狐疑地落在了宋南時的肚子上。
宋南時立刻放下捂著肚子的手,道:「我吃飽了撐的呢。」
醫者大怒:「你是說你吃飽了撐的來消遣我?」
宋南時:「……不,我的意思是,我是真的吃飽了撐的。」
……
一盞茶後,醫者臭著臉給宋南時按穴位消食。
宋南時安靜如雞不敢說話。
雲止風就在一旁謹慎的提議道:「大夫,您看要不要開點消食丸之類的?」
那醫者臉色更臭了:「你們是修士,我就是不給她按穴位,她過一會兒自己也該消化完了,別浪費我消食丸了,你還不如看著你媳婦讓她以後少吃一點。」
兩人:「……」
宋南時不知道該怎麼和這老頭解釋,她既然沒懷孕,那當然也不是誰媳婦。
她只能尷尬一笑。
此時醫者也給她按的差不多了,讓她站起身活動活動。
宋南時起身,果真覺得好了許多。
她轉頭道謝,但一想起自己師妹吃了也不少,現在雖然沒什麼,但終究是擔心自己師妹,就拉郁椒椒過來讓醫者看看。
醫者給她把了個脈,大驚:「這!」
宋南時也一驚:「怎麼了怎麼了?小師妹出什麼事了?」
醫者大喘氣道:「霍!我行醫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健壯的。」
又問她:「對了,你想讓我看什麼?」
宋南時:「……不,沒什麼了。」
這年頭,主角們連消化功能都開始內捲了嗎?
醫者覺得她莫名其妙,不再理她,轉頭給雲止風交代,讓他看著點兒他「媳婦」,別再一次吃這麼多。
雲止風下意識看了宋南時一眼,正和宋南時對上視線。
兩個人都不由得呆了呆。
旁邊醫者還不滿道:「你們想看回家關起門有的是功夫看,我說的話你聽到沒?看好你媳婦!」
宋南時迅速移開視線,雲止風臉上一下就紅了。
他有心想解釋一下宋南時和他的關係,但是張口卻道:「好的,我看著她。」
醫者這才滿意了。
宋南時又迅速轉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對著眼看著彼此,面面相覷。
其他知情人也面面相覷,江寂下意識地想開口解釋,被自己二師妹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他莫名其妙地爬起來,就見始作俑者看都沒看他,一雙眼睛在宋南時和雲止風之間來回打轉。
江寂:「??」
你推的不是我嗎?你看他們做什麼?
宋南時莫名有些尷尬,忍不住撓了撓臉頰,下意識移開視線,開口道:「既然好了,那我們就先回去……」
話還未說完,就聽門口突然一陣喧嘩,幾人下意識轉頭,就見一個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的修士赤紅著眼睛從門外衝了進來,醫館門口的人群見狀紛紛躲避,而有一個帶著孩子的老者避之不及,眼看著就要被人撞上。
江寂離門口最近,情急之下抬手將劍丟了出去,重劍像暗器一樣,直接將那修士擊飛了出去。
那老者呆呆地抱著自己孫女,驚魂未定。
宋南時他們此時已經走了出去,學徒見狀迅速將那老者拉了進去,也是驚魂未定。
那人明顯是衝著他們醫館來的,還是個修士,他們一群凡人,今天若是沒有那吃飽了撐的女修前來看診的話……
學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轉頭去看自己師父,卻見自己師父揪著鬍子皺著眉看那躺在地上的修士。
然後他道:「這是……走火入魔啊。」
與此同時,江寂已經將那橫衝直撞的修士按住,雲止風看了一眼那赤紅著眼的修士,直接道:「走火入魔。」
宋南時聽見這個詞就心裡一顫,下意識看了一眼雲止風,這才看向那修士。
這修士是字面意義上的「赤紅著眼」,兩隻眼睛裡,瞳孔泛紅。
他像一隻沒有理智的獸一般,被江寂按住時還在不停掙扎,口中發出沒有意義的嘶吼聲。
而且這人力氣極大,以江寂的修為和力氣,在制住他的過程中,都險些一個不慎被他給掀翻。
其他人撤的遠遠地不敢靠近,小師妹見狀立刻過去幫忙,然後那力氣奇大的修士就被小師妹一隻手按著動彈不得了。
正拿著繩子想過來幫忙的醫者看得一呆。
宋南時見他們合力制住了走火入魔的修士,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心情就複雜了起來。
走火入魔啊。
宋南時在這個修真界長到這麼大,從未見過走火入魔的修士。
但她對「走火入魔」這個詞卻印象深刻。
因為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在她對「原著」的印象還極為深刻的時候,原著裡的那個「雲魔」,就是走火入魔之後轉修魔道成為魔頭的反派。
還好,現在的雲止風已經不是原著的雲魔了。
宋南時鬆了口氣,這才過去幫他們按住那修士,此時醫者也走了過來,見狀皺了皺眉,道:「你們按住他,我替他診治一下試試。」
宋南時下意識問:「走火入魔也能診治嗎?」
醫者隨口道:「那就要看他的神識能剩下多少了,他若還有兩分理智,那就還有辦法,若是連理智都沒了的話……我能力有限,也只能這樣了。但我看他走火入魔了還不忘往醫館來,多少應該還是有幾分理智的。」
宋南時就給醫者讓出個空,那醫者正要診治,人群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慢著!」
眾人下意識頓住,不由得往外看。
一群合歡宗弟子氣喘吁吁地站在人群外,見他們圍著走火入魔的弟子,頓時緊張道:「你們小心一些,他現在力氣很大攻擊性很強,會假意蟄伏之後再暴起傷人。你們慢慢後退,我們來……」
話未說完,就見那修士又掙扎了起來,其他修士見狀一驚,連忙上前來,幾乎以為他們下一刻就要見到血案了。
誰知郁椒椒見這麼多陌生修士圍上來,驚恐之下忘記控制力道,那力大無窮的入魔修士當即又給按趴了下來。
入魔修士「嗷」的一聲當場扑街。
也不知道死沒死。
所有人:「……」
合歡宗弟子驚恐地看著單手制住入魔修士的郁椒椒。
郁椒椒驚恐地看著圍上來的陌生人。
雙方都如臨大敵。
宋南時:「……」
她還是怕小師妹一個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他們賠不起錢,一邊拉起小師妹,一邊拎起被小師妹按暈的入魔修士扔給他們,微笑道:「我們路見不平,既然你們一個宗門的人來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然後帶著人就走,生怕這群人要訛他們。
合歡宗弟子:「……」
「猛士啊。」
有人喃喃道。
……
緊趕慢趕回到了住處,頓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聽見動靜走出來的姜垣見他們的狼狽樣不由得擔憂道:「不順利?」
宋南時歎氣:「順利,就是太驚險刺激了。」
然後一群人就坐了下來,雲止風這才問道:「宋南時,你們出來的時候怎麼……嗯,撐成那樣?」
宋南時不答,而是先問他們:「你們在宗主府的時候,有一個人行動的機會嗎?」
眾人對視一眼,都搖頭。
雲止風:「小宗主身邊一直有人跟著。」
諸袖道:「我只不過是掃個地,都是和其他人一組的,而且被要求不允許單獨外出,必須和同組的人同進同出。」
江寂:「我也一樣。」
宋南時就若有所思道:「難道那芍藥夫人在懷疑我們?」
姜垣聽了卻直接搖頭,神情平靜道:「不,她不是懷疑你們。」
眾人看過去時,她便淡淡道:「她對所有人都這樣。」
見眾人不解,她詳細道:「自從一年多前老宗主死在了雷劫下,芍藥夫人就有些……」
她想了想,道:「不太正常,她以前是個很溫柔很和氣的女子,雖然看丈夫孩子都看得緊了一些,但她不是合歡宗的人,身後沒有家族宗門的,沒有安全感也正常……」
「等等。」宋南時打斷她:「芍藥夫人不是合歡宗的人?」
姜垣就道:「對啊,她是老宗主帶進來的,據說以前就住在海邑鎮,但沒怎麼出過門,也沒人見過她,嫁進合歡宗之後也深居簡出的。」
宋南時若有所思:「那她是修什麼的?」
姜垣就搖頭:「沒人見過她出手。」
宋南時沉思片刻,就道:「那你繼續說吧,她怎麼不正常了?」
姜垣就歎了口氣,道:「老宗主死後,她疑心病就很重,總覺得合歡宗的人要害他們母子,以前老宗主在的時候他們都是住在合歡宗的,老宗主死了之後她直接就般進了宗主府,而且把府裡的下人都清理了一遍,趕走了不少和合歡宗有關的人,也不許小宗主見長老們,覺得他們要對小宗主不利。」
她忍不住道:「但其實長老們不許小宗主繼位純粹是小宗主年紀太小了,修為不濟,而且……」
她有些一言難盡。
雲止風就面無表情道:「腦子也不夠。」
姜垣立刻就驚悚地看過去:「你怎麼知道?」
雲止風:「……你繼續。」
姜垣就道:「後來長老們鬆了口,這都要準備繼位典禮了,理應是般回合歡宗的,但她還是不肯去,執意要在宗主府準備,這才有這麼多合歡宗弟子進宗主府幫忙的。但她對合歡宗弟子也不放心,進府之後就給合歡宗弟子分了組,幾人一組不許單獨行動,還有自己人看著,打的就是監視的主意,合歡宗的弟子們幹的都很不痛快。」
她歎氣:「所以別說你們了,合歡宗弟子在她府上也是這樣的待遇,她單純就是平等的懷疑每一個人。」
宋南時就不由得咋舌。
相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位夫人疑心病有些重,但看起來還是個正常人的,誰知道居然疑心病這麼重。
聽完眾人都不由得沉思,雲止風卻問:「所以,這和你們在城主府直接吃撐了有什麼關係嗎?」
宋南時看他一眼,微笑道:「那關係可太大了。」
她道:「我們坐在哪裡吃了一個時辰,吃到了晚膳高峰期,和來用膳的府中弟子有了接觸。」
姜垣聞言精神一振:「你們打聽到了什麼?」
宋南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你那兩個師兄弟,在府中的時候和幾個護衛關係不錯,失蹤之前,他們曾經被兩個侍衛拜託,替他們守了一夜小庫房,那兩個侍衛則趁機溜出府喝酒,第二天,你師兄師弟就因為相約打架出府失蹤了,後來,那兩個侍衛也因為瀆職被趕了出去。」
姜垣猛地直起身:「趕了出去?這麼巧?」
宋南時攤了攤手:「現有信息看,只能是巧合。」
姜垣直接問:「那兩個侍衛在哪?」
宋南時:「說是被趕出去之後就離開海邑回老家了,你在這裡也找不到他們。」
姜垣就咬牙道:「我不信!」
她飛快道:「我就說!他們兩個再怎麼沒有分寸,也不可能在芍藥夫人這麼疑神疑鬼的時候還不顧自己的職責溜出去打架,我不信有這麼巧!難不成是芍藥夫人……」
宋南時就「噓」了一聲,淡淡道:「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
姜垣冷靜了一下。
然後她問:「你們準備怎麼辦?」
宋南時:「當然是找機會探一探那庫房,就算你師兄師弟真和芍藥夫人有關,那她動手也總該有個理由,他們之前只做了這麼一件出格的事,我準備從這裡入手。」
姜垣直接起身:「你們儘管做,只要他們能活著回來,委託金我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翻倍。」
宋南時:「好勒!」
見姜垣想出去冷靜一下,她想到什麼,又問道:「對了,我們今天碰到合歡宗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你知道嗎?」
誰知姜垣卻道:「又有一個?」
宋南時瞇了瞇眼:「又?」
姜垣解釋:「半年前就出了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了,現在還被他師尊關著呢,不行,我得去看看……」
說著她就匆匆離開。
宋南時若有所思。
等回過神,就見一群人正看著她。
宋南時一頓:「怎麼了?」
江寂最先道:「師妹,我們現在在宗主府都不能自由行動,這探查庫房的事,不太好辦啊。」
宋南時就笑了出來。
她道:「所以,這就到了大師兄出馬的時候了。」
江寂精神一振:「你是想讓我單槍匹馬闖庫房?」
宋南時:「……」
她微笑,關愛智障一樣看著他。
然後柔聲道:「想什麼呢?」
「我想讓你趕緊升職,混到內院給侍衛們倒夜香。」
江寂:「……」
這不是他龍傲天該走的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6 01:48:57
第89章
江寂接下了「如何靠倒夜香升職」這份任務之後,就呆呆地站在廊下,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
二師姐見他一時半刻還回不過神,就開始張羅著吃晚飯,嫌棄他站在原地不動礙事,還讓小師妹出手把他挪了個地方。
一米六出頭的小師妹喜滋滋的上前,隨手將人高馬大的大師兄提溜起來,放在了一個不礙事的地方。
江寂:「……」
宋南時現在一看見飯就胃疼,躲開了端飯的人群,蹲在大師兄旁邊和他一起發呆。
然後就聽大師兄聲音飄忽地問:「三師妹,這個任務,非我不可?」
宋南時肯定點頭:「非你不可!」
今天她在食堂就發現了,芍藥夫人對「外人」是真的很防備,整個食堂的用膳高峰期只能看得見合歡宗的弟子,根本看不到能讓芍藥夫人交付整個府中守衛重任的侍衛。
據說合歡宗的人進府幫忙之後,特別是出了姜垣的師兄和師弟替兩個瀆職的侍衛守衛這件事之後,府中的侍衛等人就不在大食堂吃飯了,而是由各院子的小食堂單獨提供。
明擺著就是不想讓合歡宗的人和府中侍衛單獨接觸了。
所以宋南時和小師妹想在食堂靠吃飯和侍衛們搭上話是不可能了。
雲止風跟在小宗主身邊,以芍藥夫人對小宗主的看中,他更不可能有什麼動作。
而二師姐雖然是掃地的,但掃地的範圍已經被固定了,活動空間很局限,根本不可能從外院掃到內院。
那麼現如今在宗主府活動空間最大的就是江寂了,他負責倒整個外院的夜香,而且因為工作的性質,不會被人隨時隨地盯著。
……畢竟也沒誰喜歡隨時隨地看人倒夜香。
但是姜垣的師兄弟當初守的庫房在內院。
所以宋南時就需要大師兄努努力升個職,從外院擠進內院,最好能負責給那群侍衛倒夜香,要是努努力能和那群侍衛搭上話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宋南時也知道讓一個倒夜香的和侍衛搭話有點無理取鬧了。
宋南時的最高期望就是大師兄混進內院之後能藉著行動便利和這個不起眼的身份,摸清楚內院的基本情況,最好摸清楚守衛庫房的都有什麼人,他們好精準下手。
她便在其他人忙碌晚飯的時候,語重心長的和大師兄解釋了一遍。
大師兄聽完什麼也沒說,腳步沉重的起身離開了。
連晚飯都沒吃。
這時候正堂裡已經擺好了飯,二師姐盛好大師兄的飯之後,一轉眼就見人沒了。
她茫然:「大師兄不吃了?」
宋南時:「……可能是壓力太大吃不下了吧。」
二師姐看著飯發愁:「那這個飯……」
宋南時頓時覺得自己的胃又開始疼了。
但一旁的小師妹卻羞澀道:「這……盛出來也不能浪費,我替大師兄吃了吧。」
說著她就接過了飯碗,面前整整齊齊的擺了兩碗米飯。
宋南時:「……」
她想到這小師妹半個時辰前才幹掉的八大碗飯,頓時更胃疼了。
她捂著胃,虛弱起身道:「我就不吃了,我先去休息。」
雲止風往外看了一眼,神情不由得有些擔憂,隨口夾了兩口菜,便也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二師姐看著他動都沒動的飯,目瞪口呆。
旁邊立時伸過來一隻手,將雲止風的飯也拉了過去。
二師姐驚悚回頭,就見自己小師妹羞澀笑道:「不能浪費。」
她面前,整整齊齊三碗飯。
二師姐:「……」
所以小師妹是繼體修的天賦之後,又被開發出了大胃王的天賦嗎?
……
宋南時在自己房間躺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自己的門被敲響了。
她撓了撓頭起身開門,就見雲止風正站在外面。
可能是因為白天時老大夫那句「媳婦」,宋南時再單獨見雲止風時總忍不住有些尷尬,這時候一驚,就一時沒有說話。
於是兩個人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面面相覷。
乾瞪眼了一會兒,宋南時只覺得氣氛越來越怪,和他對視時還莫名讓人心慌,就慌忙移開了視線。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開口了。
宋南時:「你……」
雲止風:「我……」
然後同時一頓。
宋南時就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你這時候過來做什麼?」
雲止風也回過神,從儲物戒裡拿出一瓶消食丸,小聲道:「我見你還胃疼,所以……」
把消食丸遞了過去。
宋南時接住,不由得驚訝:「你身上不是沒有這東西嗎?」
雲止風:「我剛才買的。」
頓了頓,道:「那老大夫說如果你經常這樣的話,這種藥就要常備,所以我多買了幾瓶。」
經常這樣……
宋南時忍不住黑臉解釋:「我已經不疼了,剛才那是因為小師妹吃的太多的下意識覺得疼!」
說著又忍不住嘟囔道:「你浪費這個錢做什麼?」
雲止風忍不住一笑,「我知道。」
他輕聲道:「但是你萬一又疼了怎麼辦,能用得上,就不算浪費錢。」
宋南時忍不住撓了撓臉,嘟囔:「這點疼算什麼,我渡雷劫的時候可比這個疼多了。」
雲止風:「但雷劫我沒辦法幫你,現在卻有辦法幫你啊。」
宋南時失笑:「雷劫要是有辦法幫我你還準備替我渡雷劫不成?」
她隨口一說,雲止風卻道:「嗯。」
宋南時一頓,一時間想說的話被她卡在了喉嚨裡。
雲止風就輕聲道:「你先回去吧,吃了藥趕緊休息。」
宋南時被他輕輕推回了房間,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平躺在了床上發呆。
手裡還握著藥瓶。
宋南時看了看藥瓶,又看了看窗外,突然把藥瓶往床上一丟,整個人埋進了枕頭裡,喃喃道:「雲止風啊……」
她這樣一個人,到底有哪裡好呢?
宋南時埋在枕頭裡,不知什麼時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但睡的卻並不安穩。
她在做夢,而且她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裡她還在仙緣鎮,帶著她「宋半仙」的布幡湊熱鬧去看人家賣靈獸皮毛的攤子,被人擠出來之後一個不慎踩到了別人家的攤子,她下意識說「對不住」,一個回頭,就看到一個粗布衣裳的青年面容冷漠地坐在攤子後。
他開口道:「無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雲止風。
宋南時在夢裡都忍不住一笑。
雲止風冷著臉的時候還挺酷。
然後夢境就是一轉,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
一身是傷的雲止風被雲家人追捕,他走到了窮途末路,臉上也是同樣的冷漠,只不過眼瞳之中,似有血色流轉。
就像白日裡她看到過的那個走火入魔的合歡宗弟子。
耳邊有人驚恐道:「他走火入魔了!快殺了他!」
「雲魔!」
宋南時猛然驚醒,坐在床上驚魂未定。
雲魔。
這是在原著裡,雲止風才有的稱呼。
她夢見的,也是原著裡對雲魔身世描寫中,被一筆帶過的場景。
只不過在她夢裡這一幕幕如此清晰。
修士從不輕易做夢,更何況她是個卦師。
她不由得懷疑,自己夢見的,是否就是原著裡本該發生的一幕?
她也不由得想,如果雲止風按照原著的劇情走的話……
不,沒有如果了。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然後就看到了背對著窗戶站在樹下的雲止風。
她一驚,不由得脫口而出:「雲止風?」
雲止風轉過頭,驚訝:「你還沒睡?」
宋南時黑臉:「這句話我該問你吧?你在這裡做什麼?」
雲止風言簡意賅:「守夜。」
宋南時:「這裡還要你守夜?」
雲止風:「防賊。」
宋南時正想問防什麼賊,就想起了那位據說十分喜歡爬人窗戶的姜蘅姑娘。
宋南時:「……」
她揉了揉額頭:「你還真準備就這麼守下去?」
雲止風:「嗯。」
宋南時:「那你準備守到什麼時候。」
雲止風:「等她打消念頭,或者說你若是同意我將她打一頓的話……」
宋南時:「那你還是守著吧。」
雲止風默默地不說話,看向她時莫名還有些委屈。
宋南時略有些心虛,撓了撓頭,就道:「反正我也睡不著,你陪我說點什麼吧。」
雲止風:「說什麼?」
宋南時趴在窗戶上,想了想,問:「你對魔瞭解多少?」
「魔?」雲止風抬起了頭:「你是想起走火入魔的那合歡宗弟子了嗎?」
宋南時含糊道:「算是吧。」
雲止風就道:「那你不用擔心。」
他平靜道:「這世上已經上萬年未曾出現過魔了,修士走火入魔,一般只有等死的份,而不會『入魔』。」
宋南時就不由得一頓。
雲止風說得沒錯,在這個修真界已經許久沒出現過「魔」了。
上萬年前倒是有修士墮魔之後開創魔門,廣納墮魔修士或作惡多端的邪修,修魔門功法,不懼因果,修行不擇手段而且進展神速,因此盛極一時。
這些修士就自稱為「魔」。
但盛極一時的魔門很快就沒落了。
因為他們不修因果,天道便也不許他們飛升。
甚至到了最後這天地間已經沒有人能成「魔」了。
就像雲止風說得,走火入魔只有死的份,而不可能「入魔」。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原著裡,雲止風會是龍傲天那本書裡最大的反派。
因為他走火入魔之後,真的「入魔」了。
他成了「魔」滅絕之後,千萬年來第一個魔。
雲魔雲魔,別人被稱為魔只是因為其作惡多端,本質上仍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修士,但雲止風被稱為雲魔,只是因為他真的成了魔。
宋南時就不由得問:「那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在走火入魔後會真的成了魔?」
雲止風居然還真的想了想。
看的宋南時心驚膽戰的。
然後他就道:「我曾經以為自己躲不掉雲家的追捕時,也想過這個問題。」
宋南時:「啊?」
雲止風笑了笑,雲淡風輕道:「我當時想,與其等死,倒不如試試入魔,當然,也只是想想,千萬年來都沒有出現過魔,我又怎麼可能。」
宋南時沉默良久,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她直接半個身子探出了窗戶,鄭重的拍了拍雲止風的肩膀。
雲止風看得一臉懵,就見她嚴肅道:「你現在這樣,很好。」
她伸手又敲了敲他的胸口,道:「行了,好好守夜,我睡覺了。」
窗戶「啪」的一聲被關上。
雲止風一臉茫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敲的胸口。
肌肉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他現在這樣,很好?
那……是哪個很好呢?
與此同時,宋南時躺在床上,不由得想,其實雲止風也不錯。
特別是他還旺妻。
……
接下來一連幾天,宋南時他們都老實了下來,因為他們還在等江寂規劃他的升職計劃。
他們老實了下來,本來還如臨大敵的管事就不由得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他們沒再作妖了。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師妹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樣,一天吃的比一天多,吃的管事心驚膽戰,不由得懷疑他們本事不小還窮成這樣是不是就是因為養活不了這個大胃王。
於是芍藥夫人再找他問那幾人的消息時,他就這麼說了。
芍藥夫人的神情頗為一言難盡。
最終她只擺擺手道:「算了,宗主府也不至於被她吃窮了,不過這群人,看來還真是窮成這樣才出來討生活的,倒是沒說謊。」
管事知道芍藥夫人的疑心病,不敢接話,只賠笑。
芍藥夫人又問道:「那姓雲的在小宗主面前怎麼樣?」
管事一五一十道:「很老實,本事也不錯。」
說著,就一五一十的說起小宗主這一日裡的所作所為,點點滴滴,事無鉅細。
芍藥夫人很平常一般聽著。
等他說完,她問:「覆兒還是不喜歡你們跟著?」
管事就不由得也勸了一句:「小宗主畢竟要繼位了,也是個大人了,自然是不喜歡被人盯著的。」
芍藥夫人卻幽幽道:「他總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管事就不再說話了。
而與此同時,江寂也開始了自己的升職計劃。
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從外院擠進內院,於是他的計劃也很粗暴,他準備發憤圖強,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能力,然後升職加薪,到內院倒夜香,甚至一躍成為整個宗主府倒夜香的一把手。
就像三師妹說的,沒有低賤的職業,只有不努力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於是,在這句話的激勵之下,外院裡其他倒夜香的就發現,這幾天外院裡幾乎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了。
幾乎是剛有倒夜香的需求,那新來的小子就踩著玄妙的步伐健步如飛的衝了過來,以掄重劍的氣勢一把提起夜香桶,轉眼就沒了影。
外院倒夜香的人紛紛感受到了職業內卷,都覺得這新來的小子不地道。
這種職業內卷的恐慌甚至蔓延到了內院倒夜香的人身上,因為他們圈子裡開始流傳起一個傳說,說外院新來了一個小子,一個人半刻鐘內能倒完整個外院的夜香,外院的人紛紛面臨失業危急。
失業這件事可不小,內院倒夜香圈子裡沸沸揚揚。
於是一個內院侍衛如廁的時候就聽了一耳朵。
那修士嗤之以鼻。
半刻鐘倒完所有夜香?外院人這麼多,少說也得來回十幾趟,在宗主府不能御劍的規定下,那倒夜香的難不成還長了個飛毛腿不成?
這侍衛覺得他們以訛傳訛。
但偏偏,外院侍衛也有了關於這倒夜香的傳說。
說是這幾日外院裡常常見一個風一般一閃而過的黑影,他們還以為是刺客,追的時候都沒追上,等那人主動停下了,才發現是個倒夜香的。
於是從那之後每次那人來,都有人暗暗試著追他,但那人快到至今沒有外院侍衛追上。
這內院修士這時候就覺得有些不一般了。
他感覺,這倒夜香的不管實力究竟如何,最起碼在現在,他成功的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決定去會一會那倒夜香的。
而此時,江寂還不知自己龍傲天的光芒輻射到了哪裡,他兢兢業業的努力工作,只想升職。
於是今日這普普通通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努力工作,就見一陌生修士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江寂一見有人想阻止他工作,立時凝眉道:「讓開。」
一旁的路人甲立時上線,大聲解說道:「嘶——這倒夜香的居然敢對周大人出言不遜,這周大人可是宗主府身手最了得的修士balabala……」
直接把他身份透了個底朝天。
江寂就看了過去。
只見那周大人好笑道:「聽說你近幾日名頭很響?」
江寂淡淡:「不敢當。」
周大人便笑道:「你一個倒夜香的,倒是傲氣的很。」
江寂淡淡抬眼:「倒夜香又如何,有人曾經說過,沒有卑賤的職業,只有不努力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話音落下,周大人頓時被這句話和江寂渾身散發的龍傲天光芒給鎮住了。
他下意識道:「那你可願和我打一場,你若是打得過我,我便讓你進內院!」
這句話到江寂耳邊的意思就是,他要是打得過這姓周的,以後就能去內院倒夜香。
於是他點頭:「可。」
路人甲大呼:「有人挑戰周大人!」
頓時圍觀者無數,眼看著又是一個龍傲天打臉收服小弟名場面。
於是,一個時辰之後,宋南時就接到了江寂的消息。
「我到內院了。」
宋南時大喜:「這是好事啊!大師兄,你完成任務了!」
江寂:「但我不倒夜香了。」
宋南時:「啊?」
江寂的聲音充滿了困惑:「有個人找我打架,我把他打趴了,打的還很慘,但他好像還很高興,然後就說,我不該倒夜香埋沒了。」
宋南時:「啊?」
江寂:「師妹,我現在是內院侍衛了。」
宋南時:「……」
這就是龍傲天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6 01:49:31
第90章
宋南時恍恍惚惚地掛了通訊符,又恍恍惚惚地撐到了下班回家。
她進門的時候,雲止風正端著一大盆米飯往正廳走,她身旁的小師妹一見就歡呼一聲撲了上去。
宋南時一看就覺得胃部隱隱作痛,特別是在她明白這盆米飯一大半都得進小師妹胃裡之後。
二師姐端著另一盆米飯從廚房走了出來,見他們回來,立刻道:「回來的正好,開飯了開飯了。」
宋南時看著兩大盆米飯,眼睛都直了,不由得問道:「今天怎麼還多了一盆?」
二師姐解釋:「宗主府不是改發餐補了嘛,我發現沒了宗主府那頓之後小師妹每次都吃不飽,晚上總是餓醒去廚房找東西吃,有次差點把她的兔子啃了,這才多做了一點點,全是小師妹的。」
宋南時:「……」
……妖族太子能在小師妹身邊活下去也挺不容易的。
她一時間正事也忘了,不由得道:「小師妹這麼吃真的沒問題嗎?」
這次是雲止風回答的。
他手裡的飯桶被小師妹搶了,淡淡道:「如果是劍修的話,這麼吃是有問題的,但我覺得最近你師妹完全轉向了體修的路子,體修這個食量很正常,而且你師妹餓的這麼快,最近怕不是要進階了。」
宋南時:「……」
一個龍傲天男主倒夜香倒成內院侍衛,一個甜寵文女主胃口堪比大胃王,一個火葬場女主整天磕CP磕的昏天黑地,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嗎?
她總覺得他們的路子似乎走偏了,又似乎沒走偏。
就怪怪的。
二師姐這時候又道:「大師兄怎麼還沒回來?今天這麼晚的嗎?」
宋南時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立刻正色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事關大師兄。」
眾人見她面色嚴肅,也正色了下來,雲止風不由得凝眉道:「他怎麼了?」
宋南時直接道:「大師兄在宗主府和一個侍衛打了一架,那侍衛貌似還是侍衛首領。」
二師姐一驚,然後第一反應就是問道:「打贏了嗎?」
宋南時:「……」
你不應該奇怪大師兄一個倒夜香的怎麼和侍衛打起來的嗎?
她一言難盡道:「打贏了。」
然後就見二師姐抄起傢伙就要出門。
宋南時連忙攔住:「師姐師姐!你要幹什麼!」
二師姐理直氣壯:「去撈咱們師兄啊,打贏了那不就是把人家給打了,那宗主府還能放人?」
宋南時:「……是把人家給打了,打的還挺慘的。」
這下連雲止風和小師妹都開始摸傢伙了。
宋南時覺得真放他們出去那事情就大條了,立刻道:「但是大師兄沒事啊!他好好的!」
雲止風懷疑:「把人家侍衛首領打了還能好好的?人家會放過他?」
宋南時面無表情道:「他把人家毒打了一頓,然後人家覺得此子非池中物,非常高興的把他從倒夜香的提成了內院一等侍衛。」
眾人:「……」
雲止風皺眉,費解道:「他把人家毒打了一頓?」
宋南時:「嗯。」
雲止風:「那人被打的很高興,還把他提成了侍衛?」
宋南時:「……嗯。」
雲止風沉默片刻,「那人是精神有什麼問題嗎?」
宋南時:「……可能是有什麼大病吧。」
雲止風就更沉默了,一臉的懷疑人生。
見他們也對龍傲天的升職路線表示費解,剛懷疑完人生的宋南時莫名神清氣爽。
她道:「總之,咱們大師兄現在從倒夜香的一躍成為內院侍衛了,超額完成任務。」
二師姐就問:「那大師兄現在在哪兒?」
宋南時:「他說他現在正在領侍衛服和接受什麼培訓,但今天總會回來的,別擔心。」
雲止風沉默片刻,冷靜道:「那就先吃飯吧,邊吃飯邊等他。」
一群人心情複雜,只有小師妹越吃越香。
等宋南時回過神來時,就見小師妹已經不知不覺幹掉了一盆飯。
她光看著就覺得飽了,忍不住把飯碗往旁邊一推,而正在這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大師兄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侍衛服,身姿挺拔筆直,腰間還掛著佩劍,和前幾日倒夜香的裝扮不可同日而語。
宋南時第一次看龍傲天怎麼走劇情線的,一時間只覺得大開眼界。
她覺得他現在拔出劍大喊一聲「我命由我不由天」都不違和。
江寂絲毫沒有意識到宋南時複雜的心理活動,大踏步走進來關上門之後,立刻就捏了個隔音的結界,語速飛快道:「現在時間緊,我和你們長話短說。」
宋南時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皺眉道:「出意外了?」
江寂壓低了聲音:「不算意外,但我之前沒料到,被提成侍衛之後,我就算是宗主府的人了,按城主府的規定,侍衛是不允許出府的,特別是內院的侍衛。」
眾人也紛紛想到了宗主府的這點規定,立刻就覺得棘手了。
江寂若不被允許出府,那哪怕成了侍衛局限性也很大。
江寂還道:「我今日是藉口要和師妹們告別才出來的,但從明日起我就要住在府上了,而且,我雖然被安排進了內院,但被安排巡邏的範圍和庫房所在的院子中間隔了兩個院子,雖然能和那些侍衛搭上話,但想進庫房很難。」
宋南時聞言立刻道:「你別輕舉妄動,我們最開始也只不過是想從那些侍衛嘴裡套出點東西罷了,你一個侍衛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摸進庫房,你還真不嫌命大。」
江寂皺眉:「那我當這個侍衛有什麼用?」
言語間似乎還覺得當侍衛還不如到內院倒夜香。
宋南時:「……」
這要命的凡爾賽。
她深吸一口氣,道:「這樣,你還是按原計劃打探庫房的情況,能打探出來有用的東西當然最好,若是打探不出來的話……你想辦法把宗主府內院外院的佈防圖記下來。」
江寂一驚:「你是想……」
宋南時淡淡:「你現在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動不了,但我們出府之後,可就不歸他們管了,有了佈防圖,我就不信我還能被攔在一個宗主府外。」
江寂覺得這太冒險了,忍不住去看其他人,卻見他們紛紛點頭。
少數對多數,江寂咬了咬牙,道:「行,我若是拿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就另想辦法傳給你們。」
宋南時想了想,覺得以他現在的升職速度和升職路線,他們現在應該就得準備起來了。
他們互相交代的差不多了,外面也傳來了敲門聲,江寂立刻將隔音結界撤了。
然後他高聲道:「總之,師兄現在住在宗主府了,你們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
宋南時知道這是宗主府的人在催他,也高聲應了一聲。
眾人目送江寂離開。
這一夜,不少人都輾轉反側。
宋南時也睡不著,但抬眼時,她便能看到窗外雲止風背對著窗戶而立的身影,莫名就覺得有些安心。
她看著那個背影發呆,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的也睡著了。
半夜裡,她聽到冷風吹開了窗戶,她迷迷瞪瞪的裹緊了被子,仗著修士寒暑不侵,懶得再起床關窗戶了,正想翻個身繼續睡,就聽見窗戶被誰輕輕拉上的聲音。
宋南時睜開眼,盯著床幔發呆了半天,就著窗外的寒風,閉著眼睛翻了個身。
第二天,宋南時拉開門時就見門外已經雪白一片。
昨夜居然下雪了。
宋南時這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份。
他們第一次離開宗門時才是一月裡,轉眼已經快一年了。
雲止風已經不在門外了,院子裡,小師妹踩著雪大呼小叫地跑了過去,宋南時正想提醒她慢一點,就見好幾天沒回來的姜垣也正站在院子裡,看著滿地的雪歎氣。
宋南時不由得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姜垣憂傷道:「我想起來我師兄和師弟第一次為我打架時就下著這麼大的雪,你說他們要是那時候能打斷腿,躺在床上一年半載的,我也用不著這麼為他們操心了。」
宋南時:「……」
你要說這姑娘不愛他們吧,她為他們花了這麼多錢,你要說愛他們吧,她盼著人家殘廢。
合歡宗的愛情,讓人看不懂。
她不由得就問道:「那你更愛他們中的誰?」
姜垣就很認真的想了想。
然後她謹慎道:「我平等的愛他們每一個人。」
宋南時:「……」
她還似笑非笑地轉頭看宋南時,意有所指道:「那你呢?你看清自己愛誰了嗎?」
宋南時繃著臉,轉頭就走。
身後傳來姜垣愉悅的笑聲。
她揚聲道:「小丫頭,說正事了,你再去宗主府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
宋南時豁然轉頭:「怎麼說?」
姜垣眸色深深:「我這幾天打聽了一下,合歡宗那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都是曾經在宗主府幫過忙又出來的,他們出了宗主府沒過半月,就這麼走火入魔了,你說巧不巧?」
宋南時一驚:「你是懷疑……」
姜垣「噓」了一聲,輕聲道:「總之,小心一些。」
宋南時若有所思。
……
之後一連幾日,宋南時他們果然沒再見過江寂。
芍藥夫人還知道江寂被提成內院侍衛的事,勉勵了他們幾句,是真把他們當成無根無基的一群師兄妹,看起來還有讓他們進宗主府效力的意思。
宋南時給含糊了過去。
江寂在內院努力,宋南時當然也沒閒著。
這幾天下來,她發現芍藥夫人、慎先生和那小宗主的關係似乎很微妙。
小宗主和母親關係很好,幾乎日日來拜見母親,慎先生和芍藥夫人關係也不錯,也日日來府上做客。
但小宗主和慎先生卻幾乎從不碰面。
宋南時原本只以為他們是時間岔開了,但誰知有一日小宗主來拜見母親時聊的稍微晚了一些,正趕上慎先生拜訪,不一會兒,來的時候一臉高興的小宗主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宋南時他們被叫進來時,還聽到慎先生漫不經心地安慰芍藥夫人道:「小宗主畢竟年紀小,在下名聲可不怎麼好聽,他不喜歡我也正常,你也不必訓斥他。」
原來不對付的是小宗主和慎先生嗎?
宋南時若有所思。
正走神,就見那慎先生突然看了她一眼。
宋南時心中一凜,頓時不再多想。
當天他們出宗主府,正好就碰上了慎先生。
慎先生彷彿無意一般叫住她,笑道:「我看宋姑娘一向深居簡出,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多走走的好,若是有時間的話也可來我樓裡做客。」
宋南時便微笑道:「樓主是請我們表演嗎?出場費一場二百靈石。」
慎先生笑容便一僵。
宋南時拉著自己師妹就告退。
她回去就道:「這慎先生不對勁,你單獨見他,能走就走。」
郁椒椒就憂慮:「那我們要查一查這慎先生嗎?」
宋南時:「不,我們先等大師兄的消息。」
郁椒椒就猶豫:「佈防圖啊,大師兄應該沒這麼快吧。」
宋南時心說那你這就小看了龍傲天的速度了。
然後當天晚上,一個外院侍衛就跑了過來,說大師兄托他給他們帶了些靈石。
宋南時在他走後就扒著靈石一顆一顆研究,終於敲開了一顆靈石,從裡面取出了一張宗主府佈防圖。
所有人都驚了:「這麼快?」
宋南時心說你們對龍傲天的效率一無所知。
雲止風就問:「佈防圖有了,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宋南時將佈防圖一攤,道:「宜早不宜遲,今晚。」
……
後半夜,姜垣在家裡留守,宋南時他們幾個就站在宗主府外一個角落開始抽籤。
這個地方是佈防圖上宗主府的防守死角,但他們不可能一股腦的全進宗主府,總要留個人在外面放風。
這次諸袖運氣背,抽到了唯一一個放風籤。
諸袖一臉懊惱地守在外面,看著他們進去。
宋南時他們按著佈防圖,一路十分順暢的摸進了內院。
但到了內院之後守衛一下子就緊了,幾乎是一步三防,他們瞅著護衛換崗的空檔才往前走,不遠的路走了整整半個時辰,這才看到了庫房。
庫房防守更嚴密。
他們耐心等了半個時辰,這才尋到了一個換崗的空檔,雲止風一手拽著宋南時一手拎著小師妹,迅速閃進了庫房。
剛進庫房外面就又想起了腳步聲,雲止風迅速捏了一個隔音結界。
眾人這才敢說話。
宋南時張口就道:「瞬移符都拿好了吧?」
雲止風和小師妹同時點頭。
宋南時道:「這玩意難畫的很,而且我學藝不精,這瞬移符一撕還不知道能把咱們傳送到什麼地方,非必要的時候還是不要動它。」
眾人再次點頭。
宋南時這才深吸一口氣,道:「找。」
三人同時行動。
雲止風和郁椒椒立刻一個多寶閣一個多寶閣的看了起來,尋找一切看起來不對勁的東西,宋南時更乾脆,她直接開了天目。
天目之下能看到的更多。
宋南時在一個個箱子和多寶閣之間緩緩走過,卻沒有動任何東西,直到她走過一排多寶閣,視線不由得落在角落裡一個落滿灰塵的不起眼的小多寶閣上。
天目之下,有淡淡地黑氣從那個方向傳來。
宋南時就輕聲道:「雲止風。」
雲止風和郁椒椒立刻走了過來,輕聲問:「怎麼了?」
宋南時視線凝在那個多寶閣上,道:「我們去看看那個。」
三人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走進了,宋南時看得更清楚了,那淺淡的黑氣,來源自多寶閣底層一個小罈子。
宋南時沒貿然走過去,看著那黑氣,皺了皺眉,突然把龜龜掏了出來。
龜龜下意識想逃跑,一看到她,又立刻老實了。
宋南時便微微一笑,拎起它,道:「你看那個罈子,裡面是不是你同類?」
雲止風聞言一驚,低聲道:「你是說……」
宋南時道:「還只是猜測。」
於是兩個人就一起盯住了龜龜。
龜龜背上白毛汗都出來了,立刻點頭。
宋南時得到了准信,轉手又把它收了回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
宋南時平靜道:「芍藥夫人的庫房裡,為什麼會有影鬼?」
雲止風走上前兩步,卻並沒有動它,而是半蹲下來仔細查看。
一旁的小師妹不解:「影鬼?」
宋南時轉頭想和她解釋,而正在此時,他們身後的多寶閣中,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突然打開了。
三人迅速轉身,就見一大一小兩隻淡紫色的蟲子從那盒子中飛出,一隻衝向了小師妹的方向,一隻衝向了宋南時他們的方向。
那多寶閣幾乎就在貼在他們的後背,近在咫尺,躲閃不及,他們轉頭的時候,那蟲子已經和他們臉貼臉了。
妖族太子正以兔子的形體掛在小師妹腰間,見狀下意識一躍,擋住了那蟲子,但雲止風原本半蹲著,這時候抵擋不及,伸手觸到宋南時時,她已經「嘶」的一聲摀住了手腕。
地上躺著一隻死去蟲子的屍體。
雲止風面色大變,一瞬間流露出了濃重的殺意。
與此同時,外面有人厲喝道:「什麼人!」
宋南時一驚,立刻道:「瞬移符,走!」
雲止風壓下驚慌,一把抱起宋南時,撕了瞬移符。
小師妹也撈起了兔子,同時撕了瞬移符。
下一刻,宋南時就被人抱著掉到了不知道哪裡的荒郊野地裡。
一落地雲止風就捧著她的胳膊,直接把袖子撩開:「宋南時,你怎麼樣?」
宋南時也低頭看。
胳膊上連個印都沒有。
宋南時感受了一下,道:「什麼都沒有啊,不疼不癢的。」
雲止風卻不放心,當即道:「我們先回去。」
宋南時卻拉著他,道:「等等,這裡肯定是城外了,我們先問問城裡的情況。」
說著就先給二師姐撕了個通訊符。
二師姐那裡很嘈雜,一聽到他們的情況,直接道:「先別回來,宗主府的侍衛現在正在出府搜人,我聽了一耳朵,他們已經通知人守城門了,你們現在回來就是自投羅網,不行,我得先回去,他們要是查到府上我也好隱瞞一二。」
說罷直接撕了通訊符。
宋南時嘖了一聲,「這就麻煩了。」
雲止風也皺眉:「你的傷怎麼辦?」
宋南時動了動手,道:「其實我覺得我啥事沒有。」
雲止風想了想,卻道:「問姜垣,合歡宗的東西,她總知道吧。」
說著就聯繫姜垣。
姜垣當然知道。
他們一說完,那裡辟里啪啦的就響,半晌,姜垣一言難盡道:「那叫胭脂蟲。」
宋南時鬆了口氣:「做口脂的胭脂蟲啊,那沒事了。」
姜垣:「……你想多了,此胭脂蟲非彼胭脂蟲,是我們合歡宗輔助修行的東西,主要作用就是雙修,你應該懂吧?」
宋南時手裡的通訊符直接掉了。
姜垣還問:「那胭脂蟲應該有兩隻,一大一小,大的催情,小的解藥,宋南時,咬你的是哪隻?」
宋南時快哭了:「這誰特麼記得住啊!」
姜垣:「那我就沒辦法吧,你就等吧,等著看就知道了,你要是真中招了,就忍忍吧,回來我給你解藥,忍不住反正雲止風和你在一起,你不虧。」
那邊撕了通訊符。
宋南時和雲止風面面相覷。
看到月色之下雲止風那張俊美的臉,宋南時第一反應是,她要是真禽獸了雲止風,那還真挺不虧的。
……還有,她是不是忘了什麼?
與此同時,另一邊。
小師妹一臉擔憂的抱著懷裡越來越熱的兔子,試圖找他的傷口。
然後……那兔子突然在她懷裡變成了個俊美的男人。
他迷濛地睜開了眼,發出了難耐的喘、息。
小師妹豁然睜大了眼。
然後她一拳懟了過去,驚恐道:「是活人啊!!!」
「給我變回去!」
恢復人形的妖族太子直接被一拳打回了原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7 01:44:12
第91章
當宋南時對著雲止風的臉生出了「禽獸了他也不虧」的想法時,她心裡就咯登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要麼是變態了,要麼是真中招了。
當然,出於一個普通人對自己下意識的美化,她肯定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變態了的。
於是她估摸著自己八成中招了。
她覺得自己挺對不起雲止風的,抬頭心虛地看向了他。
然後就見雲止風的臉默默地、默默地紅了。
宋南時:「???」
你臉紅個茶壺?
她心裡的緊張和心虛一下子就散了個大半,無語道:「……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麼不成?」
雲止風頓了頓:「你若是真的身不由己的話……」
宋南時以為他要說什麼,一個眼刀飛過去。
然後就聽雲止風謹慎道:「我可以幫忙把你捆起來,我的修為高於你,應該可以制得住你。」
宋南時:「……」
某些人單身一百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一言難盡道:「你放心,我這點兒自制力還是有的,不會硬佔你便宜。」
雲止風一聽她這話,莫名有一種危機感,立刻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沉默片刻,輕聲道:「這種事情,女子總是更吃虧的一方,你若是真中了毒意識不清,我縱容你不是在幫你,而是趁人之危,趁人之危的事情,雲某自己不齒,你清醒了也會恨我的。」
宋南時一時啞然。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為了掩飾這些不自在,便偏過頭嘟囔道:「什麼女子總是更吃虧,我難道是那種把貞潔看得比命重的人?」
雲止風笑了一下,輕聲道:「你不是,你不會在意這種事,但你一定會恨我趁虛而入欺騙於你。」
宋南時愣了愣,不由得轉頭看他。
他的臉上還是紅的,看她的目光其實也算不上清白,但卻不帶一絲淫、邪,而是克制之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渴慕。
對上這樣的目光,宋南時突然就覺得得知自己有可能中毒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禽獸」了雲止風也不錯的想法著實齷齪了些。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道:「總之……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
雲止風:「……」
總覺得他和宋南時的思維似乎已經不在同一個頻道了。
他回過神來,咳了一聲,問道:「你現在,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
宋南時閉目感受了一下。
中這種毒,她屬實是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
但她好歹來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紀,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沒少看。
什麼渾身燥熱、意識紊亂、慾求不滿……全都沒有。
她就睜開眼,猶猶豫豫道:「什麼感覺都沒有,也有可能毒發還沒這麼快?」
雲止風想了想,便也謹慎道:「也有可能是你沒中毒,畢竟是兩隻胭脂蟲,還有你小師妹……」
她話沒說完,宋南時就一下睜大了眼睛,打斷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雲止風:「……你小師妹?」
宋南時二話不說就掏出通訊符,立刻就聯繫小師妹。
她怎麼就忘了和他們一起被咬的還有個小師妹啊!
到底誰中招了,對不對不就知道了嗎?
宋南時這才後知後覺的擔心了起來,小師妹那邊可還有個妖族太子呢。
雖然他還是隻兔子。
他們被咬都只在一瞬間,此時宋南時還不知道咬小師妹的蟲子被妖族太子擋了。
通訊符響了許久才被接通,那邊的聲音恍恍惚惚:「三師姐?」
她立刻就問:「椒椒,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郁椒椒還是恍恍惚惚:「不舒服?我很好啊。」
宋南時覺得她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太對,頓時警惕道:「你在幹什麼?」
郁椒椒喃喃道:「我在打兔子。」
宋南時鬆了口氣。
哦,打兔子啊,那沒事了。
妖族太子命大。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打兔子做什麼?壓力太大了?
但是情況緊急,宋南時也顧不得深究,立刻道:「小師妹,咬咱們的蟲子是胭脂蟲,是合歡宗輔助雙修的東西,你應該明白吧?你現在可能沒覺得有什麼,但你一旦覺得身體不對勁,立刻告訴……」
宋南時話還沒說完,就聽對面又是一陣辟里啪啦。
宋南時滿頭問號:「小師妹?」
良久,小師妹沉默的聲音道:「師姐,不說了,我要先打兔子了。」
通訊符立刻被人給撕了。
宋南時看著通訊符瞪眼。
信息不對等,她現在也只覺得小師妹也沒有什麼異常。
但是打兔子做什麼?
算了,現在誰中招了還不知道呢,妖族太子雖然是隻兔子,但被打殘了還安全些呢。
宋南時頓時就鬆了口氣。
然後她就抬頭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也聽到了,便若有所思道:「那可能是胭脂蟲還沒有發作這麼快。」
兩個人便齊齊歎了口氣,看向對方。
雲止風覺得宋南時這樣,她的情況很危險。
宋南時卻覺得自己這樣,那危險的是雲止風才對。
畢竟她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受毒的影響,思想還挺變態的。
兩個人都替對方憂心了起來。
於是兩人同時開口。
宋南時:「要不然……」
雲止風:「要不然……」
然後頓住,一陣沉默之後,雲止風道:「你先說。」
宋南時就道:「要不然你把我綁起來吧?」
她怕自己對他做什麼。
雲止風卻一口否決道:「不可,把你綁起來之後你便失了戰鬥力,萬一遇到危險,我一時護不住你該如何?」
宋南時:「那你現在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免得我毒發了做什麼。」
雲止風還是搖頭:「宗主府的追兵不知道會不會追到城外,我得守著你。」
宋南時就把手一攤:「那你說怎麼辦吧?」
雲止風沉默片刻:「我在這裡守著你,你若是毒發,我便制住你不讓你做什麼,你放心,我絕不會趁人之危,雲某若是做趁人之危的事,便讓我自裁謝罪!」
宋南時:「……」
不是大哥你沒懂!現在不是你做不做什麼的問題,而是她怕她自己毒發之後非要做什麼的問題!
宋南時現在覺得自己中毒肯定是板上釘釘了,而且這毒果然厲害,以至於她現在的想法都愈發的變態了。
但看他堅持,宋南時也只能歎了口氣:「行。」
希望到時候別給雲止風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兩個人便一個在這棵樹下打坐,一個在那棵樹下打坐,彼此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然後大眼瞪小眼。
這麼熬了有一刻鐘,雲止風謹慎問:「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宋南時:「腿有點麻?」
雲止風:「……」
宋南時眼看著這麼等下去也不行,就又給小師妹打了個通訊符。
那邊這次接的很快,但沒人說話。
宋南時只能聽到「砰砰」的拳擊聲,夾雜著一兩聲「變回去!變回去」的喃喃。
啥變回去啊?
小師妹還在打兔子嗎?
但小師妹還那麼有精力,應該就是沒事吧?
宋南時憂傷的歎了口氣,掛了通訊符。
然後她又和雲止風面面相覷片刻,果斷道:「我再問問姜垣我們能不能回城!」
姜垣那邊比小師妹接的還快。
然後她一張嘴就是:「怎麼?來找我要雙修功法的?我剛找到一個很適合你們的……」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我問問我們現在能不能回城!」
姜垣遺憾的歎了口氣,然後果斷道:「不能!宗主府的侍衛還在全城搜查,你師兄知道你們翻車了,動了點手腳把自己分到了我們這片區域搜查,但和他一起的還有其他侍衛,我和你師姐費了好大力氣才瞞過去,你們現在回來就是自投羅網。」
宋南時扶額:「行吧,那你知道若是暫時不能解毒的話,有什麼辦法可以抑制一下毒性嗎?」
姜垣嘖了一聲,再次問道:「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雙修功法?」
宋南時黑臉:「到底有沒有?」
姜垣:「有啊!」
宋南時本是不抱希望的一問,誰知道卻問來了這麼個意外之喜,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她立刻追問:「什麼!」
姜垣遺憾道:「我特意給你們查了宗門典籍,這才查到的一個延緩毒發的方法,但是說真的,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那個雙修功法嗎?這當場就見效了,還不用這麼麻煩。」
宋南時面無表情:「說。」
姜垣立刻道:「那很簡單,讓雲止風給你一口精氣。」
宋南時卡了下殼:「精氣?」
姜垣:「以他的修為,一口精氣大概能讓你撐過一個晚上,等你回來了我幫你解毒。」
宋南時心中突然有了種不妙的預感:「怎麼給?」
姜垣理所當然道:「還能怎麼給?精氣精氣,當然是用嘴給啊!」
宋南時聞言下意識轉頭看向雲止風,雲止風也立刻看向她。
四目相對。
宋南時的嘴唇因為驚愕微微張開。
雲止風心中便突然湧起一股難耐的躁動,彷彿那被胭脂蟲咬的不是宋南時,而是他自己。
以前從未有過的,奇妙的慾念在翻騰。
他一時間只覺得連張口都變得艱澀,一邊心臟鼓動,一邊又因為自己的道貌岸然而羞愧。
他明明說了不想趁虛而入,可現如今突如其來了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卻又覺得竊喜。
他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我……」
與此同時,姜垣的聲音歡快的從對面傳來,大喘氣補充道:「當然,用嘴又不意味著嘴貼著嘴,讓雲止風距你兩寸把精氣度給你也行,不過你們要非要試試嘴貼著嘴的話……」
宋南時飛快把通訊符撕了。
雲止風躁動的心一下子涼了。
宋南時忙著撕通訊符,雲止風就跟著瞎忙,兩個人亂七八糟忙了一陣,一片寂靜中,終究還是看向了彼此。
宋南時:「那個……」
雲止風:「這個……」
兩人同時一頓。
然後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那你……要我的精氣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宋南時就莫名覺得自己彷彿是那個吸人精氣的女妖精。
但是……現在尷尬總比真毒發了之後出醜強吧!
宋南時便強壓下心裡的不自在,深吸一口氣,道:「要!」
雲止風下意識:「好。」
隨即兩個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既然要的話,那……怎麼要呢?
眼看著他們不說話,空氣都快凝固了,宋南時便不動聲色地深呼吸,決定快刀斬亂麻。
她直接上前兩步,踮起腳尖,雙手按住雲止風的肩膀,湊近了一些:「來!」
她湊近的時候微微閉上了眼睛,雲止風的心便隨著那掃過的睫毛猛然一跳。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良久雲止風才開口,聲音微啞:「你……」
他緩緩伸出手,也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把她踮起的腳壓了下去,微微俯身:「你不用墊腳的,會不舒服。」
宋南時的雙腳落在實處。
她只動了動睫毛,一時間居然沒敢睜眼。
雲止風卻緩緩湊近了她,宋南時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越來越近的、掃在臉頰的溫熱呼吸。
然後他低聲道:「張口。」
宋南時下意識地微微啟唇。
下一刻,一股微涼的、帶著雪一般氣息的靈力渡進了宋南時口中。
宋南時睫毛微顫,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覺得心境平復,卻反而覺得隨著那口精氣的渡入,那「毒」愈發肆無忌憚了。
心跳鼓動,血脈裡彷彿有一種燥熱升起。
當這股靈力緩緩變淡時,宋南時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兩寸外的地方,雲止風閉目,他不睜開眼睛的時候神情居然顯得很莊重。
一口精氣渡盡,他正緩緩閉上唇。
一時之間,宋南時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像是腳下站不穩一般,突然俯身,輕而易舉地越過了那兩寸的距離。
當唇瓣相觸之時,雲止風豁然睜開了眼睛,眼眸中彷彿一瞬間湧起深沉的暗河。
宋南時一下子清醒了,驟然起身。
雲止風幾乎是失態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甚至讓她覺得疼,「你……」
宋南時面上還算冷靜,心裡卻大聲咒罵那該死的「毒」。
一定是毒發了。
她扯出一個笑,試圖掩飾自己的變態。
「我要是說我腳麻了,你信嗎?」
「當然,也有可能是毒發了……」
……
天剛濛濛亮時,城中的搜查才稍微鬆懈了一些,諸袖終於放下了心,正想聯繫宋南時讓他們趁機回來,就聽見門被敲響了。
諸袖心下警惕,謹慎的打開門,卻見門外站著宋南時和雲止風。
她大喜:「你們回來了!」
雲止風:「嗯。」
宋南時:「啊。」
諸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莫名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但她也沒多想,立刻讓他們進來,關了門轉頭正想和他們說話,卻見宋南時火急火燎道:「姜垣呢?我要找她!」
隨即躲洪水猛獸一般跑了。
雲止風就像個被拋棄的怨婦,在背後幽幽的看著宋南時。
諸袖:「?」
她正想問他們怎麼了,門就又被敲響了。
她再次開門,這次門外的是郁椒椒。
還有她的兔子。
但她看來看去,總覺得不對。
看了半晌,她終於恍然大悟。
平日裡,那兔子都是被她抱在懷裡的,寶貝的不行。
而這次,那兔子居然被她提著耳朵平舉著,離她自己老遠,像是遠離洪水猛獸一般。
最關鍵的是,那兔子還貌似被人揍了一頓,淒淒慘慘的樣子。
她正想問什麼,卻見小師妹一進門就扔下了兔子,然後立刻道:「姜垣呢?我要找她!」
說完就跑了。
諸袖:「?」
怎麼一個個都要找姜垣?
她正想提醒小師妹兔子忘了拿,就見小師妹一個急剎車,轉頭又提起兔子,然後繼續狂奔。
院子裡只剩下一個目光幽怨的雲止風。
……
宋南時一路小跑進了姜垣房間,就見她正好整以暇的等著。
宋南時火急火燎,跑過去就坐下道:「快快快!快給我解毒!」
她覺得這毒著實強大,都渡了精氣了還讓她犯下這等錯事,若是精氣的時間過了那還得了。
幸好她是中毒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和雲止風解釋!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姜垣便笑咪咪的給她把了脈。
然後姜垣的神情一下就嫌棄了起來,把她手一甩,沒好氣道:「沒中毒你找我做什麼!」
宋南時:「哈?」
沒中毒?
那她做的那些……
宋南時一下就僵了。
與此同時,小師妹提著看起來被打的很淒慘的兔子進來了。
姜垣一看就道:「霍!原來中毒的是這兔子啊!」
宋南時一下就看了過去。
姜垣正問:「不對啊,中毒的是它的話它肯定想找母兔子啊,怎麼它中了毒怎麼還這麼老實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兔子在她手裡安靜如雞。
小師妹面無表情:「很簡單,他敢不老實一次,我就打他一頓。」
姜垣頓時肅然起敬。
能被郁椒椒打幾頓還活著,看來這也不是一般兔子。
姜垣接過兔子要解毒,宋南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當即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小師妹空著的手。
「師妹,我是不是你親師姐?」
她問道。
小師妹的面無表情一下繃不住了:「是、是啊。」
宋南時神情沉重:「我若是你親師姐的話,你就不要把那兔子中毒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你師姐這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
小師妹茫然:「為什麼?」
宋南時:「……」
她要怎麼解釋這個為什麼呢?
說她當了個變態?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變態竟是我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7 01:44:38
第92章
姜垣十分嫌棄地給一隻兔子解了毒,轉頭就把她們師姐妹趕了出去。
兩個人一步一頓地往外走,表情都很沉重。
宋南時覺得很不妙。
她輕薄了一個良家婦男。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因為中毒所以才無法自控,雖然這藉口和「酒後亂性」一樣扯淡,但好歹還有個藉口。
現在姜垣告訴她,她中個鬼的毒,她就是很純粹的想輕薄人家罷了。
事已至此,宋南時不得不正視自己。
——正視自己是個變態的事實。
宋南時腦海中浮現出雲止風被親了之後那震驚不可思議中又帶著喜悅的表情,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輕薄別人這麼簡單了,她就好像是那個玩弄人家感情的渣女。
巧得很,小師妹也覺得很不妙。
她的兔子變成了個大活人。
而且昨夜她只顧揍人了,也沒來得及看這兔子變成的人長得什麼樣,但只要一想到她身邊跟了個陌生人,她就覺得實在是太可怕了。
於是一時之間,她只覺得自己進退兩難,扔了吧,不太捨得,不扔吧,又覺得燙手。
於是兩個人齊齊歎了口氣,不由得看向了對方。
宋南時便見那兔子被提的耳朵有點難受,不由得蹬了蹬腿。
很平常的動作,誰知道小師妹當即就是一驚,抬手就給兔子腦袋上來了一拳。
「砰」!
宋南時:「……」是個好頭。
但很奇妙的是,往常這一拳下去,那兔子肯定得被幹翻,誰知道今天這一下,那兔子居然只是暈乎乎地搖晃了兩下腦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宋南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驚奇道:「你這兔子居然沒暈。」
小師妹低頭看了一眼,很憂愁地歎了口氣:「他好像越來越耐打,昨天晚上我第一次打他的時候他一拳就暈了,但到最後一次打他時,我在他身上耍了一套拳法他才暈。」
宋南時:「……」
這是被打出了金剛不壞之身嗎?
這就是甜寵文男主的實力嗎?
宋南時低頭看了一眼雖然淒慘但還能活蹦亂跳的兔子,又抬頭看看自己小師妹,突然就悟了。
是了,女主既然改走了體修路線,那男主自然也得修煉的金剛不壞百毒不侵,不然怎麼活下來做男主?
這兔子跟著他們這麼久,每天用靈石養著傷勢都不見好,而今被打了一夜就能挨住小師妹的一套拳法了,可見還是有點天賦在這方面的。
原來她以前對甜寵文男主的路線規劃都是錯的。
原來這才是甜寵文男主的打開方式。
真不愧是主角!
宋南時又看了一眼雖然被打了,但仍舊堅持不懈想爬到小師妹手臂上的兔子,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個詞是怎麼用的。
這個男主,池述安是憑本事當上的。
再想想自己,宋南時就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她還一腦門官司呢。
小師妹見狀問道:「師姐,你是怎麼了?」
宋南時想了想,覺得人家畢竟是甜寵文女主,專業對口,說不定能有什麼獨到的見解呢。
於是她便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輕薄了一個良家婦男,你會怎麼做?」
小師妹想了想:「給錢?」
宋南時:「……」
她冷靜道:「多少?」
小師妹琢磨了一下,不確定道:「畢竟是自己的錯,那少說也得一萬上下吧?良家婦男呢。」
宋南時:「……」
她要不然就讓雲止風親回來吧!
實在不行她也不是不能負責……
這麼想著的時候,宋南時就是一愣。
她居然會這麼順暢的想到「負責」。
她默了默,拉了小師妹一把:「先出去吧。」
兩個人從內院走回了外院。
雲止風和二師姐正在外面等著他們。
宋南時抬頭一看雲止風就覺得心虛,見雲止風定定看過來,有心想躲閃,但一想到自己是那個罪魁禍首,只能硬著頭皮道:「雲止風。」
雲止風臉色很平靜,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很冷靜地問道:「你的毒已經解了?」
小師妹一下就看了過來。
宋南時硬著頭皮撒謊:「啊對!」
雲止風神情就若有所思了起來。
他道:「我明白了。」
宋南時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但總覺得很有些不妙的樣子。
諸袖在他們之間看來看去,若有所思。
但是幸好,大師兄突然推門進來了。
眾人聽見推門聲轉過頭,就見江寂還穿著一身的侍衛服,進門之後見宋南時他們都站在院子裡,頓時鬆了口氣,道:「太好了,你們都趕回來了。」
宋南時不由得問:「怎麼了?」
江寂滿腦子都是事業,絲毫沒察覺他們有什麼不對勁,立刻道:「芍藥夫人準備以宗主府遭遇刺客的名義封城,我藉口不放心幾個師妹回來的,你們再晚上半刻鐘就回不來了。」
聞言,饒是宋南時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江寂很是疑惑:「你們到底在宗主府做了什麼,小宗主繼位在即,府中的管事三令五申讓侍衛們低調,怎麼今天如此大費周章?」
宋南時他們就對視了一眼。
然後雲止風抬手就布了個隔音結界,宋南時壓低聲音道:「我們在庫房裡看到的影鬼。」
「影鬼!」
江寂和諸袖失聲。
他們對視一眼,諸袖冷笑道:「這修真界就這麼小嗎?怎麼哪裡都有那群藥材的事!」
宋南時冷靜道:「影鬼也不一定只有那群藥材會養,但是芍藥夫人的庫房出現了影鬼,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她今天這麼大費周章,我不信她不知情。」
諸袖想了想,突然道:「她對你們都這麼大費周章,那若是當初姜姑娘的師兄和師弟在守庫房的時候一不小心發現了那影鬼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姜垣突然從內院走了出來,問:「什麼影鬼?」
幾人對視一眼,宋南時隱去了藥材的部分,把他們在庫房裡的發現說了。
姜垣一下子就冷笑了出來。
她道:「也就是說,我師兄和師弟其實是因為在庫房了裡發現了影鬼,這才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宋南時:「目前來看,是這樣。」
姜垣深吸了兩口氣,轉頭就走。
宋南時:「你去哪兒?」
姜垣:「回趟合歡宗。」
宋南時連忙拉住她,道:「你先冷靜一下,他們沒抓住我們,那現在那影鬼肯定是被人挪走了,你哪怕是告訴你們長老,也沒什麼證據。」
姜垣聲音還算冷靜:「你放心,我還沒那麼傻,我回去查一查老宗主在世時私人的產業,她就算抓了師兄他們,也總要有個地方關押,宗主府人來人往,我不信她就敢直接把人關在宗主府。」
宋南時聞言,突然道:「那你再找個機會將我們帶上合歡宗,我去看一眼合歡宗那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
姜垣轉頭:「影鬼也能讓人走火入魔?」
宋南時平靜道:「影鬼是吸人氣運和壽命的,而人的氣運與修行息息相關,當氣運見底時,你修最平常的功法,也會走火入魔。」
她若有所思道:「但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她就算是拿影鬼吸取他人氣運,哪怕是為了掩人耳目,又怎麼會抓著一個人把氣運吸乾?一個走火入魔的、兩個走火入魔的,她不怕惹人懷疑嗎?」
姜垣卻不管芍藥夫人有什麼思量,她只冷笑道:「好啊,我說我們合歡宗最中正平和的雙修功法,怎麼在老宗主死後一連出了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
她直接道:「你們等著!」
說罷就出了門。
眾人看著她的背影,收回了視線。
有些事他們不方便對姜垣這個局外人說。
但既然她已經走了,他們就有的說了。
宋南時平靜道:「接下來我們就該考慮一下,如果這裡的影鬼也和藥材們有關的話,那麼……」
「誰是藥材?」
話音落下,宋南時本以為他們會思量片刻的,誰知道幾人異口同聲道:「芍藥啊!」
宋南時:「……」
芍藥確實也是一種藥材,但是……
她一言難盡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芍藥夫人是個女的?」
江寂這個古人卻比宋南時這個現代人思想還開放,直接道:「若是體外化身的話,男女又如何?」
宋南時:「……她還成親了有個兒子。」
小師妹的思維便拐彎了,好奇道:「那要是體外化身生了個兒子的話,這兒子算是本體親兒子嗎?那四捨五入是不是也算本體生的?」
這句話成功帶偏所有人思維,眾人頓時開始熱火朝天的關注起了本體和體外化身之間的倫理問題。
宋南時深深地吸了口氣。
又來了!果然!又來了!
他們幾個是王不見王嗎?明明分開的時候一個個都是主角,誰都能撐起半壁江山,怎麼一湊在一起就彷彿觸發了那個降智buff?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正定定地看著她。
這群不靠譜的還在討論倫理問題的,他卻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開口打斷他們,道:「也不一定是芍藥夫人,還有一個人。」
眾人停住,不由得看了過去。
雲止風就道:「慎先生。」
其他人就琢磨了一下:「慎這個字,也不是什麼草藥的名字啊。」
江寂補充:「而且我和二師妹都沒見過那個慎先生。」
宋南時黑臉:「我們是要找可疑的人,又不是要找真草藥,你們要是被連著兩次發現的話,會不做些偽裝嗎?」
江寂就不由得撓頭笑了一下,道:「但不管是芍藥夫人還是慎先生,他們兩個現在日日見面,一個知情的話,另一個也不可能全然不知。」
宋南時想了想,就道:「那就試探他們一下。」
諸袖問道:「怎麼試探?」
宋南時:「名字不說,那些藥材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的,他們都是卦師。」
宋南時至今遇到的兩個藥材,全都是卦師。
見她這麼說,江寂便皺眉道:「那你小心,別露出什麼破綻了。」
宋南時點頭。
商量定了,江寂看了看時間,為了不引人懷疑,只能匆匆離開。
走出了門口,柳老頭卻突然從玉珮裡冒出來了。
江寂驚訝:「柳先生?」
柳老頭不知為何,神情有些不對。
他道:「你若是能找到機會,帶我去看一看那慎先生。」
江寂愣愣點頭。
而此時,宋南時正坐在原地皺眉思索另一件事。
如果姜垣的師兄師弟是因為發現了芍藥夫人的影鬼才失蹤的話,那麼師老頭是為什麼失蹤的呢?
她算了好幾次卦,卦象幾乎都和那對師兄弟失蹤的卦象一模一樣。
他們是芍藥夫人動的手,那師老頭八成也是。
可師老頭和芍藥夫人又有什麼淵源?
他足不出戶的,有什麼機會發現芍藥夫人養的影鬼?
而且他還是主動下的山。
她思索的認真,雲止風連叫了她幾聲她都沒發現。
等回過神,她就發現其他人已經走了。
宋南時頓覺不妙。
她看向雲止風,雲止風卻面色如常,道:「他們走了,我們也回去吧。」
宋南時下意識地就跟上了他的腳步。
走了沒幾步,就聽見雲止風若無其事般問:「對了,你的毒已經解了對吧?」
宋南時頓時點頭:「解了解了。」
雲止風就突然轉身看向了她。
宋南時只聽見他問道:「那你覺得,在你清醒的時候,你還想親我嗎?」
他俯下了身,看著她。
宋南時腦子一懵,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抬起頭時,雲止風還是這麼看著她,問道:「你現在想嗎?」
宋南時:「……」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她腦海中只閃過一句話。
你好騷啊。
可能是刺激太大,雲止風再次追問的時候,她居然沒有義正詞嚴的拒絕。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道:「那你要錢嗎?」
雲止風一頓。
於是他也懵了。
宋南時嘴一閉,心裡恨不得把自己這張破嘴給縫了。
但誰知雲止風反應更快。
他面不改色道:「我免費,所以你要嗎?」
宋南時:「……」
她騷不過他。
她只能鎮定道:「那你讓我想想。」
雲止風這才直起身:「你想吧,我等著。」
他說等著,就真的在宋南時窗外等著,順便再次趕走了試圖爬窗的姜蘅。
好巧不巧的,今天全城戒嚴,宗主府通知他們今天不用過去上工。
宋南時一下子就進退兩難了。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雲止風在問什麼。
但是她是怎麼想的呢?
宋南時想了想,回想起雲止風說自己免費的時候,居然頗有些心動。
旺妻命還免費,這是什麼活菩薩。
而且他身材還不錯。
最重要的是……
她沒有中毒,卻鬼迷心竅的親了人家,那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清醒的時候她想親他嗎?
她已經親了啊。
不過宋南時知道自己的毛病。
她戒心很重,在現代時就這樣,僅有的幾個朋友都說她是塊暖不熱的石頭,之後就一點點淡了,到了修真界這戒心有增無減。
她從知道自己穿書起,就沒覺得自己屬於這個世界。
她像是局外看客一般看著這個世界,她自己身邊三個主角,熱熱鬧鬧,但她拿他們當「主角」,而自己則是「讀者」。
於是前十幾年沒有朋友,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因為她自始至終都不覺得自己的歸屬在這裡。
師老頭的出現,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根。
後來她又發現,「主角」也並不都是紙片人。
再後來,就是雲止風……
宋南時突然起身,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拉開了窗。
雲止風驚訝地看過來。
宋南時就撐著窗戶低頭問他:「如果我所能付出的可能比你少,你介意嗎?」
雲止風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輕聲道:「那我付出多一點就行。」
宋南時:「我戒心很重。」
雲止風:「我也不是對誰都敞開心扉。」
宋南時:「我性格也無趣。」
雲止風:「我也不是很有趣的人。」
宋南時:「我還很窮。」
雲止風:「正好我覺得我財運還不錯。」
他看著她,道:「你看,正好互補。」
宋南時沉默片刻,冷靜問道:「那以後誰管錢?」
雲止風笑出了聲。
宋南時:「你別笑,這很重要!」
雲止風:「你!」
宋南時沉默片刻,手抓緊了窗沿,抬了抬下巴,道:「那我覺得,我還是想的。」
雲止風一愣:「想什麼?」
宋南時:「你最開始的問題。」
他最開始的問題,她要是清醒,還想親他嗎?
雲止風眼眸一暗,抬手捧著她的臉頰,到了近前,卻極為珍惜的輕輕一吻。
宋南時嫌棄:「你是沒吃飯……」
後腦被人壓下,雲止風凶狠的吻了上去。
此時,二師姐捧著冬日裡難得的瓜,愜意地推開了窗戶。
然後……
「臥槽!」
她的瓜掉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7 01:45:05
第93章
宋南時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她開始後悔,後悔自己這麼個時候挑釁雲止風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古人誠不我欺,男人果然都是激不得的生物,不管是六七歲的男人還是眼前這個一百來歲的男人。
她瞅著個空隙,勉力推開雲止風,先是大口喘氣,然後開口:「雲止風……」
可是單身了一百來年的男人,老房子著火根本經不得燒,她才剛開頭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下一刻這人便再次按住她的後腦,迫使她低下頭,用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的力道吻下去。
她站在屋內窗子下,踩著青石地磚,比站在屋外的雲止風高出一截,低下頭時只來得及看清面前的人泛著紅的眼尾。
他似乎仍舊覺得不滿足,在宋南時下一次險些窒息前,他主動鬆開了她。
宋南時抓住機會大口喘氣,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她整個人突然被人掐住腰一把提起。
下一刻,她便被人放在了窗戶上,兩腿懸空坐在窗沿,勉強平視著他。
對上那雙黑沉的眼睛,宋南時抱怨的話彷彿又卡在了喉嚨裡。
兩人沉默對視,在這危險的沉默之中,雲止風再次欺了上去。
宋南時頓時就覺得甜寵文裡被紅眼掐腰按牆親的女主不是師妹了,而是變成了她自己。
但想到他們畢竟是剛確定關係,老男人激動一點很正常,她勉強又忍耐了一會。
然後她就覺得,對男人,果然是不能心軟。
只這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嘴快被親禿嚕皮了。
再這麼下去,她怕自己以後都對親親有心理陰影了。
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宋南時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直接憋足了力氣推了他一把。
雲止風整個人被推開半步。
因為太過突然,他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他下意識地伸出大拇指拭了一下紅潤的唇角,帶下一些晶瑩來。
然後便要再次欺上來。
宋南時這次直接伸出了手掌擋在他面前。
她視線落在他殷紅的嘴唇上,很快又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他眼神裡的控訴。
她想開口,張開嘴卻覺得舌根麻的說不出話來,舌尖也疼的要命。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面無表情道:「你要是想一次性親夠,然後十天半個月都碰不到我的話,那儘管親。」
雲止風:「……」
他謹慎斟酌了一下,只能遺憾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
他開口:「我……」
下一刻,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響起,兩人頓住,同時轉頭,就見他們左側的窗戶大開,二師姐目瞪口呆地站在窗戶裡,窗戶下面還掉著一塊稀碎的瓜。
冷風正吹得窗戶吱呀作響。
師姐對上他們的目光,緩緩開口:「臥槽……」
宋南時:「……」
雲止風:「……」
三人隔著半個院子,沉默地對視著。
師姐一個激靈,迅速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笑一時間藏也藏不住,不知情的都要覺得談戀愛的是她了。
她也不管瓜了,毫不猶豫地伸手,「啪」地一聲就關上了窗戶,還體貼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就當沒我這個人!」
他們看著緊閉的窗戶,沉默良久。
不一會兒,就聽見窗戶裡面傳來詭異地「嘿嘿」笑聲。
兩人:「……」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直接翻回了窗戶,把手伸給雲止風:「進來!」
雲止風拉住她的手也翻進了她的房間。
宋南時反手就把窗戶關上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還是宋南時的臥室,雲止風一時間只覺得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然後就被轉過身的宋南時狠狠掐了一把。
雲止風茫然地轉過頭,就見她咬牙切齒道:「你化神期修為,都沒發現二師姐在那裡看熱鬧嗎?」
雲止風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懷疑我沒吃飯嗎?」
宋南時:「啊?」
雲止風:「我想證明一下自己還是吃了飯的,一時間就投入了一些,沒注意這麼多。」
宋南時:「……」
她不就隨口挑釁了一句嘛。
這小心眼的男人就為了這麼一句話就差點把她親禿嚕皮了?
她開始思索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男人得到後就不會珍惜的劣根性。
然後就見雲止風當著她的面開始掏儲物戒,隨即直接拿出了一個儲物袋放在了她手上。
宋南時懵:「這是什麼?」
雲止風:「我現如今多半的儲蓄。」
宋南時真懵了:「多半的儲蓄?」
雲止風以為她在懷疑為什麼會是「多半」,立刻解釋道:「我出門在外的話,總有用錢的時候……咳,總不能問你要。」
宋南時:「……我是問你給我做什麼?」
雲止風訝然:「不是你說的,以後你管錢嗎?」
宋南時:「那我的意思是咱們成親……」
她覺得自己說漏了嘴,立刻住了口。
但雲止風可不會聽漏,立刻道:「那咱們現在就成親!」
宋南時面無表情:「你想得美。」
雲止風十分的遺憾:「那算了,你先拿著吧。」
宋南時:「……」
雲止風這人能處,有錢他是真給。
她想了想,小聲問:「裡面有多少?」
雲止風:「算上中州城賺死了麼的錢,約莫兩萬,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了。」
自己的錢有多少都數不清,宋南時痛心疾首。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忍痛遞了回去,道:「但是我命裡破財啊……」
雲止風卻只笑著看著她,聲音愉悅道:「沒關係,我覺得我財運還是不錯的,你破了多少,我再給你賺回來。」
宋南時:「那你就不怕趕不上我破財的速度?」
雲止風:「我樂意給你破。」
宋南時一時間只覺得,這就是世間最好聽的情話了。
然後就聽雲止風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能不能……」
他不著痕跡地又要湊過來。
宋南時立刻收起感動,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翻臉不認人道:「錢我拿著了,你可以走了。」
雲止風就像個被人騙財騙色的受害者,懵道:「走?」
宋南時:「想什麼呢,我讓你出去查查現如今宗主府的動向,大師兄進府出不來,咱們總不能做睜眼瞎。」
雲止風:「……」
宋南時想了想,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笑咪咪地拍了拍他的胸膛,道:「行了吧?」
雲止風冷靜道:「我可以。」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離開的時候還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他怎麼覺得……宋南時好像特別喜歡這裡?
然後宋南時就看到雲止風直接跳了窗。
宋南時:「……」
有門不走非要跳窗,什麼毛病?
她探頭去看,就見背對著她的雲止風又突然轉過了頭。
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裡帶著笑意:「那我們現在,就算是兩情相悅了吧?」
宋南時「啪」的一聲關上窗戶:「誰和你兩情相悅!」
雲止風失笑,轉身想走。
但窗戶又打開了。
宋南時也從窗戶裡跳了出來,看了看師姐窗戶後面那個若隱若現的影子,面不改色道:「我突然想請師姐吃瓜了,就和你一起去買瓜吧。」
那影子立刻就不見了。
雲止風便看著她,突然問道:「你捨不得我?」
宋南時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雲止風就笑:「你就是捨不得我。」
宋南時:「還走不走!」
兩人的影子在冬日的暖陽裡疊在一起,吵吵鬧鬧的離開了。
師姐立刻打開窗戶往外看,只覺得今天這個瓜,碎的是真值了。
……
不管之前為什麼出來,出了門之後,宋南時就真的滿腦子正事了。
海邑鎮的氣氛很緊張。
街上時不時就能看到穿著城主府侍衛服的侍衛巡邏,偶爾也能看到成隊巡邏的合歡宗弟子,但能看出來,經此一遭之後,芍藥夫人明顯是對合歡宗的人更不信任了,基本上每一隊合歡宗弟子都有一個侍衛跟著,合歡宗弟子們臉上很不痛快。
一看這個謹慎程度,宋南時就知道自己再想打聽宗主府的事情就難了,除非事了之後他們再進府。
但之前宋南時沒察覺,此刻見到這滿城的草木皆兵,卻覺得這件事之後,芍藥夫人肯定要對府裡的「外人」再清洗一次,大師兄混進了侍衛裡或許能留下來,他們就難說了。
宋南時想了想,低聲道:「我們去師老頭那裡看看。」
她還是想不通,姜垣的師兄弟被抓還能找到理由,師老頭到底是哪裡得罪了芍藥夫人。
師老頭葬著自己弟子的山就在城內,她想再去看一眼,看看自己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兩個人便經過了幾輪的詢問盤查,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
宋南時熟門熟路的上山。
雲止風不清楚無量宗的情況,本著多瞭解的心思,便問道:「師前輩的那十三個徒弟,你都見過嗎?」
宋南時失笑:「師老頭還有徒弟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去哪裡見過?我遇見師老頭的時候他就是孤身一老頭了,他的玄通峰也沒落了,但聽說師老頭的徒弟還沒出事的時候,玄通峰也是無量宗主峰之一,玄通峰的卦師也是風頭無兩呢。」
她歎息一聲:「只是可惜……」
可惜師老頭的徒弟接二連三的死了。
還都是死於非命。
從那之後,無量宗便有人說是師老頭窺視天道惹得天道降怒,這才死了徒弟。
一直到現在還有人這麼說。
但身為卦師,宋南時只覺得他們說得都是屁話。
天道公正,大道無情,不說它們有沒有「怒」這種情緒,就算師老頭真的做了什麼天道不允許的事情,天道也只會往他身上降下懲罰。
可從那之後,師老頭便不再收徒了。
哪怕是到了現在,掌門看風頭過去有意讓他再收徒,甚至想過把宋南時乾脆就給師老頭當徒弟,師老頭也嚴詞拒絕。
他只說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不適合有徒弟。
師老頭本就是學有所成之後才加入的無量宗,相當於無量宗供奉的客卿長老,還比掌門高一輩,掌門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兩個人說著,轉眼就到了墳墓處。
但是只一眼,兩人就齊齊頓住了腳步。
宋南時不動聲色道:「這裡有人來過。」
前幾日剛下過雪,山上的溫度比山下還冷些,所以山下的積雪都化的差不多了,山上他們一路走過來時,還能看到些微的積雪。
宋南時本還想著上山之後給她這幾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師姐掃掃雪。
但誰知道……
雲止風冷靜道:「這裡的雪,被人掃過了。」
四周還是遍地積雪,幾個墳頭卻乾乾淨淨的,掃過的痕跡還很清晰。
宋南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猜測。
師老頭在海邑鎮有熟識的人,是因為熟識的人而主動下的山,這才失蹤。
那麼現如今,會主動來掃墓的,多半也是那個師老頭熟識的人。
宋南時不知道那人走了多久,但她知道這是一個線索,當即大踏步走了過去。
然而走到近前,她才發現有些不對。
師老頭有十三個徒弟,這裡也有十三個墓。
十三個墓,前面幾個都被掃的乾乾淨淨一絲不苟,宋南時只看著就能看出掃墓人的仔細認真。
但最後一個墓,卻仍舊是遍地積雪,居然連掃都沒掃一下。
宋南時皺眉。
她不由得道:「若掃墓的是師老頭的熟人的話,他給幾個徒弟掃墓,多半也是認得師老頭的幾個徒弟的,但為何只剩下一個沒掃?和這最後一個徒弟關係不好?」
宋南時抬腳就走向了最後一個墓。
師老頭是按照他徒弟的排行埋的墓,最後一個,就是他的小徒弟。
宋南時走過去,墓碑上隱隱可見一個名字。
師惜娘。
跟著師老頭的姓,那多半是被師老頭撿來的孤兒。
是個女弟子。
宋南時記下這個名字,左右看了看,果然沒看見腳印。
也是,修士過來,怎麼會留下腳印。
也不知道那「熟人」走了多久。
宋南時想了想,直接道:「咱們去師老頭的茅草房。」
他們上山的時候走的是另一條路,並沒有經過那茅草房。
但那人既然都來這裡了,會不會去師老頭的住處呢?
雲止風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兩人走的飛快,很快看到了茅草房的影子,到了近前,雲止風卻突然傳音道:「房裡有人。」
宋南時一頓,轉了轉眼珠,卻道:「走。」
她腳步立刻就閒適了下來,漫不經心一般四下看著,不緊不慢地走向了茅草房。
到了近前她便聽到了裡面的響動,但裡面的人應該也聽到了他們,聲音一頓。
宋南時便驚訝道:「這裡住的有人嗎?」
雲止風神情不變:「遠處看著不像有人的樣子。」
宋南時:「那我們……」
她想找個藉口進屋,但誰知,下一刻,門卻被人直接拉開了。
裡面是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芍藥夫人。
宋南時愣了愣。
芍藥夫人就這麼孤身一人站在門外,以從未有過的考量的目光看著他們。
宋南時很快回過神來,臉上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道:「夫人怎會在此處?」
芍藥夫人就笑了笑,反問:「你們二人怎麼會在此處?」
宋南時神情不變:「今天城裡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亂糟糟的,我們嫌吵鬧,便找了個清淨地爬山,誰知道下山想歇歇腳倒是遇到了夫人,夫人出門,怎麼也不多帶幾個護衛?」
她關切。
芍藥夫人也不知道信沒信她的說辭,面色不變道:「海邑鎮內,我又能遇到什麼危險?」
宋南時想了想,笑:「夫人說得也是。」
芍藥夫人也不讓他們進去,繼續問道:「你們來這裡躲清淨嗎?平時居然也沒發現你們是不愛吵鬧的人。」
宋南時笑了笑:「上工自然要敬業些,私下裡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的。」
芍藥夫人笑了笑:「原是如此。」
她問:「既然要歇腳,那進來坐坐嗎?」
宋南時很謙遜:「不打擾夫人了,我們這便下山。」
兩人告辭,面無異色地下了山。
走到了山腳下,宋南時才傳音道:「師老頭的熟人,會不會就是芍藥夫人?」
而若是他和那對師兄弟一起失蹤的話,抓他的人,也是芍藥夫人。
……
宋南時他們回到住處時,姜垣正好也回來了。
她一見他們就立刻道:「我沒把那走火入魔的弟子帶來,但是幾日後,我有機會帶你們上山。」
宋南時立刻問:「怎麼說?」
姜垣笑道:「你們鬧的這一出正好,我對長老那邊說了幾句,讓他們覺得現在山下不太安全,正好再過半月就是繼位大典,今晚,長老們便會要求他們提前上山,到時候,我藉著其他宗門觀禮,把你們帶進去。」
宋南時精神一振:「那感情好!」
姜垣還道:「對了,這裡就是我能查到的,老宗主名下的產業。」
她遞過來一本冊子,宋南時大略看了一眼。
然後她一眼就看到了三個字。
「圖雲山?」她道。
姜垣看了一眼,道:「就是城邊的那座山。」
宋南時放下了冊子,若有所思。
城裡只有一座山,就是師老頭埋兔子的山。
師老頭把自己徒弟的墓,埋在了別人的產業裡?
除開他不知道這是別人產業的原因,到底有多熟,才能讓那個怪老頭願意把徒弟的墓埋進別人的地盤?
……
宋南時事業心上來了,和姜垣抓著圖冊一起看到了深夜。
他們從分析圖冊,一直到分析合歡宗的八卦,試圖從八卦裡找出芍藥夫人的身世。
剛開始雲止風還能跟著分析,後來他就跟不上趟了。
剛晉級男友的雲止風:「……」
他看了片刻,幽幽的離開了。
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還是要跟上她的腳步,不然的話他總有一種被拋棄的危機感。
於是他想了想,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本書,悄悄看了起來。
等宋南時口乾舌燥的告別姜垣,想找自己的新晉男友充充電,就見臥室裡,雲止風正襟危坐,看著一本書。
書名簡單易懂。
《如何不被道侶拋棄》。
作者,合歡宗未名人。
宋南時:「……」
她到底是有多渣?能讓剛交的男朋友嚇得看這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7 01:45:28
第94章
宋南時一言難盡地站在門外,就這麼看著他。
雲止風終於捨得從這本書的奧妙中沉迷出來,還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時候,抬眼就看到了她。
他動作一僵,緩緩地、不著痕跡地試圖把書收了。
宋南時:「……我眼神好著呢。」
雲止風:「……我也就略微一看。」
宋南時假裝信了他的邪。
她一言難盡道:「那你從書上學到了什麼嗎?」
雲止風還真認真想了想。
然後他道:「你進來。」
宋南時想看看他要搞什麼么蛾子,還真就走了進去。
然後就見雲止風起身,一邊不動聲色地將那書塞進儲物戒,一邊道:「書上說,想要不被道侶拋棄,你身上就要有她最喜歡的東西,讓她離不開你。」
宋南時第一反應就是問:「我最喜歡的東西?錢嗎?可是你的錢不都在我身上了嗎?」
雲止風:「……」
他居然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宋南時最喜歡的可不就是錢嗎?
任他遇見她之後被磨的再怎麼好的脾氣,這時候都被氣笑了。
眼見她還要滔滔不絕,雲止風直接上前,一把按住宋南時的後腦就將她的腦袋懟到了自己胸膛上。
於是宋南時猝不及防的,就和雲止風發達卻不顯得健碩的胸肌來了個近距離接觸。
宋南時:「!!!」
她嘴裡的話一下就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他開口,胸膛震動,低沉地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喜歡錢,那這個喜歡嗎?」
宋南時頓了頓,誠實地點了點頭。
雲止風便只看見一個小腦袋在他胸膛上來回聳動了兩下。
他便笑。
笑聲之中,宋南時只覺得自己的喜好好似是被這個人給拿捏了。
她還有些不滿,控訴道:「之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沒想到現如今你這麼不矜持!」
雲止風面不改色:「那你也可以不矜持回來。」
宋南時就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矜持在的。
但她又想到,既然這都是自己男朋友了,那她不做點什麼豈不是虧了?
她想著就起身,在書房裡看了一下,直接拉過了一個躺椅,道:「你過來……」
於是片刻之後,雲止風很拘謹地半躺在一個寬大的躺椅上,他只佔了一半的位置,另一半,宋南時舒舒服服地攤手躺著,腦袋正枕在他的胸膛。
宋南時長舒一口氣,只覺得人間美事也不過如此。
她來找男朋友就是因為用腦過度想要充充電的,沒想到這充電寶分外好用,只這一下,宋南時直接充滿了。
充滿電了,那便又是為了賞金拚搏奮鬥的時候。
於是她枕著雲止風的胸膛就進入了工作模式,徒留雲止風一個想入非非。
她腦子裡轉了一圈,嚴肅問道:「圖雲山上那十三個墓還是很可疑,你覺得芍藥夫人若是師老頭的熟人的話,她為什麼只剩哪一個墓沒掃?」
雲止風目前還在風花雪月的頻道,萬萬沒想到宋南時話題偏的這麼快,一時間腦子宕機,好半晌,犯蠢:「她以前和師前輩的小徒弟關係不好?」
宋南時:「……」
完了,原來談戀愛之後會降智是真的。
只不過降智的不是她,而是男方。
她突然覺得後悔,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在這件事了結之後再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挑明的,也省的繼那幾個主角之後,她身邊唯一一個聚到一起後不犯蠢的人也沒了。
宋南時突然感到了沉重的壓力,並且對他們到底能不能完成這項任務產生質疑。
二拖三變成一拖四,人生無望。
這時候雲止風也覺得自己犯蠢了,他強行將心思從胸膛的觸感上拉回來,低效率的思索了一番,道:「要麼就真如我所說的,她和那最後一個弟子有某種不可調節的恩怨,要麼……她覺得這最後一個弟子,沒有祭奠的必要。」
沒有祭奠的必要……
宋南時開始胡亂猜測:「師老頭的弟子都是死於非命,這最後一個弟子難道是沒有屍首?這是衣冠塚?還是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芍藥夫人不覺得她死了?」
雲止風還沒說話,她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道:「算了,證據太少咱們也只能胡亂猜測而已,還是等去合歡宗看吧,芍藥夫人既然是老頭的熟人,師老頭連徒弟都埋在她的產業上,那師老頭一年年的祭祀,就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
現如今腦子不太夠用的雲止風頓時鬆了口氣。
於是兩個新晉的小情侶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蠢蠢欲動。
正在此時,半掩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兩人立時回頭,正和一隻腳剛踏進來的小師妹面面相覷。
小師妹的眼神從茫然到震驚,最後有些疑惑。
宋南時這才想起來,她和雲止風的事情除了二師姐誰都不知道呢,她正想開口解釋一下,就聽小師妹茫然問道:「師姐,你脖子不舒服嗎?為什麼枕在雲公子身上?」
宋南時:「……」
這純潔的甜寵文女主。
她面不改色:「……是,師姐落枕了,脖子不太舒服,雲兄正給我按摩。」
小師妹頓時恍然大悟。
她真信了!
然後她便有些蠢蠢欲動,伸著手道:「那師姐,要不然我幫你把脖子扭回來?我小時候落枕都是自己給自己扭,技術很好的。」
宋南時悚然一驚。
她覺得,今天要真是讓小師妹動手了,那脖子不脖子的先不說,她腦袋肯定不保了!
她立刻起身,毫不猶豫道:「小師妹,師姐覺得,我又好了!」
小師妹很有些失望,喃喃道:「可惜了,兔兔說我扭的很不錯的……」
說完她彷彿意識到了不對,立刻摀住了嘴,連想做的事都沒做就飛快的跑了。
宋南時看著她的背影瞇起了眼。
兔兔說?
那隻兔子怎麼能開口說話?
除非他變成了人形。
小師妹的男主,什麼時候能變成人形了?
宋南時豁然就想起了那只胭脂蟲,那時中毒的可是兔子啊!
經典甜寵劇情啊……
不過他變成人形之後居然沒被社恐發作的小師妹直接揍死,聽現在的意思居然還說上了話,那妖族太子,有點本事。
……
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所料的,宗主府立刻來了一次大清洗,所有「外人」都被結賬清退了。
自然也包括宋南時他們。
倒是大師兄,居然還真留在了侍衛隊裡。
然後到了晚上,合歡宗的長老們便很強硬地要求芍藥夫人帶著小宗主回宗門,理由是在宗門外,小宗主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這次宗主府「遇刺」,是芍藥夫人自己鬧了個滿城風雨,給了合歡宗長老們一個可乘之機,她自己理虧,再拒絕下去反而有不重視自己親生兒子的嫌疑,於是只能妥協。
芍藥夫人一妥協,合歡宗就動作飛快,以擔憂小宗主的名義,連夜將小宗主和一眾合歡宗弟子接到了合歡宗。
而與此同時,離繼位典禮半月不到,第一批前來觀禮的宗門也進了城,小宗主的繼位典禮便從今天開始拉開了帷幕。
宋南時他們的機會也到了。
於是他們被辭退的第三天,在宗門裡運作了兩天的姜垣風塵僕僕地出現了,趁著第一批觀禮宗門進入合歡宗,直接把他們帶進了宗門。
而且很值得一提的是,宋南時原本以為姜垣會以他們是觀禮的其他宗門弟子的名義將他們帶進去的,誰知道到了近前,姜垣直接面不改色地對看門弟子道,宋南時他們就是合歡宗弟子。
此時,他們既沒穿著弟子服,也沒拿弟子令牌。
宋南時當場就驚了,某一刻,差點以為姜垣要把他們賣了。
誰知道那幾個忙的暈頭轉向的守門弟子抬頭一看他們的臉,當即就揮手道:「這一看就是我們的弟子啊,忘了帶弟子令牌是吧?行了,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拿上。」
其他人因為這邊的動靜看了一眼,看得宋南時神經緊繃、如臨大敵。
然後他們就見,不管是合歡宗的弟子還是觀禮的弟子,紛紛對守門弟子這個潦草的判斷沒有任何異議。
甚至還有外宗弟子一臉艷羨地看著他們,道:「真不愧是合歡宗弟子啊……」
合歡宗本宗的弟子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但還是十分和煦友好道:「幾位師弟師妹以後可別再忘記帶令牌了。」
然後他們就這麼混進去了。
混進去了……
宋南時:「???」
眾人:「???」
宋南時進去之後才一言難盡道:「令宗門的防守是不是有些……」
她沒說完,姜垣便面不改色道:「非也,我們合歡宗的防守還是很嚴密的,只不過你們原因特殊。」
宋南時不解:「我們?我們能有什麼特殊之處?能讓他們直接為我們放行?」
便見姜垣一臉認真道:「那當然是因為你們長得好看。」
宋南時:「……」
她一言難盡:「您認真的?」
姜垣:「我認真地不能再認真。」
宋南時:「……」
這難不成還是什麼全員顏控的門派,看他們長得好看就什麼也不查了?
她滿心的吐槽欲無處發洩,而正在此時,就見那在宗門外和其他人一起篤定他們就是合歡宗弟子的修士們也進來了,他一邊走一邊和其他人道:「……這合歡宗果然不同凡響,師叔說得沒錯,他們合歡宗就沒有一個醜弟子……」
與此同時,他們身邊走過一對合歡宗弟子,男子俊朗非凡,女子柔媚入骨。
宋南時看了看,莫名就有些懂了。
旁邊的姜垣這時便老神常在道:「你可知道我們合歡宗弟子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宋南時艱難:「什麼?」
姜垣認真道:「我們臉好看。」
宋南時:「……」
姜垣繼續科普:「在合歡宗,你進能把臉當令牌刷,但不一定能把令牌當臉刷,你長著一張好臉,就算沒有沒有令牌,運氣好的話也能進去,但你要是長得不好看,拿著令牌我們也是不認的。」
她認真道:「因為我們合歡宗就沒有醜弟子!」
宋南時喃喃:「啊……」
姜垣看著她,又看著他們,分外惋惜道:「你們雖然窮了點兒吧,但臉是真的好看,這一看就合該是我們合歡宗弟子啊,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宋南時一言難盡:「這麼以貌取人真的好嘛?」
姜垣聞言就驚訝:「啊?這有什麼不好的啊?我們合歡宗修的就是雙修功法啊,和人雙修,臉才是第一位的吧,你想想,若是個長得不好看的,那誰還有心思和他雙修啊。」
宋南時一聽,居然覺得非常有道理。
她便換了個問法:「那你們守衛這麼草率,真的沒問題嗎?」
姜垣反問她:「誰還能圖我們合歡宗什麼?圖我們的雙修功法嗎?」
她語重心長:「而且我們也不全是這樣的,不忙的時候,自然是要認真檢查的,但是忙的時候,你們都是我帶來的了,長得又好看,他們自然不會懷疑。」
宋南時:「……」
所以最主要的還是長得好看。
這還真是一個終極顏控宗門啊……
不過姜垣說的也不錯,都雙修了,不顏控還能怎麼著?
姜垣邊說邊帶他們一路走,壓低聲音道:「我已經給你們找好住處了,是一個因為偏僻沒什麼人住的弟子房,你們這幾天就偽裝合歡宗弟子,有這張臉在不會有人懷疑你們的,也不用擔心遇見芍藥夫人露餡,她這幾天被刺殺弄的如臨大敵,恨不得不出住處。」
宋南時聞言立刻道謝。
姜垣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你們住在這裡的時候要是有弟子問你們要不要雙修不用驚慌,在我們合歡宗問人雙修和你們劍修找人比試一樣,都是正常現象,所以請尊重我們的風土習俗,不要動不動把人打出去。」
她說著,著重看了一眼把姜蘅打出過好幾次的雲止風。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二師姐聽的又好奇又新鮮,不由得小聲問道:「那你們合歡宗會和佛修搞情緣嗎?就話本上那種,拉清冷佛修走入凡塵之類的?」
姜垣聞言義正詞嚴:「荒謬!這是什麼話本,全是對我們合歡宗的刻板印象!我們是正經雙修宗門,不強迫人家,也不搞佛修……」
她話音還沒落,就見一年輕女弟子拉著一光頭和尚就往外走,凶神惡煞道:「你今天是還俗也得還!不還也得還!」
眾人:「……」
不搞佛修?
他們同時看向姜垣。
姜垣沉默片刻,默默道:「我帶你們看房間吧。」
好不容易,姜垣帶他們看了住處,又給了他們地圖,幾乎是逃命似的走了。
她只道:「我這幾天跳的太過了,夫人察覺他們回宗門的事有我的挑撥,對我很有些不滿,這幾日一直調我做苦力,我可能顧不上你們,但是那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就關在弟子思過的靜思塔,你們有空可以去看看。」
眾人:「……」
好不靠譜啊,他們進合歡宗真的是正確的嗎?
她走後眾人便面面相覷,諸袖小聲問:「怎麼辦?」
宋南時看了看地圖,道:「先去靜思塔看看吧。」
幾人便記下地圖,直接往靜思塔去。
他們一群「臉好」的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合歡宗,所有人都把他們當做合歡宗弟子。
甚至還有外宗弟子跑過來問路,宋南時哪裡知道路,只能胡亂指一通。
那問路的弟子還得意洋洋地對同伴說:「我就知道這種長得好看的肯定是合歡宗弟子,這次問對了!」
然後他們便在宋南時的指點下浩浩蕩蕩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宋南時心虛的要命,立刻道:「快走快走!」
一路上,這樣的經歷來了不少次,到最後他們都淡然了。
於是等他們一路到了靜思塔,宋南時沒拿弟子令牌,理直氣壯地就往裡走。
守衛弟子攔住了他們,很負責道:「令牌!」
宋南時淡然:「丟了,正準備補辦呢。」
這個守衛弟子比較鐵面無私:「沒有弟子令牌你們怎麼證明自己是合歡宗人?」
宋南時:「當然是用我們的臉證明!」
守衛弟子:「……」
他默默看了看他們的臉。
然後他很順暢的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7 01:45:55
第95章
合歡宗的靜思塔,是犯錯的合歡宗弟子被罰關禁閉的地方,也就是傳說中的小黑屋。
宋南時理直氣壯地走了進去。
其他人原本還很有些謹慎和心虛,但見宋南時這麼豪橫,也不由得被帶的理直氣壯了起來。
靜思塔有九層高,越往高層關的就是犯錯越嚴重的弟子,每一層都是一個個的小房間,平日裡關禁閉的弟子不被允許出來,只有每日一次送餐的時候才能打開房間門放放風。
宋南時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是送餐的時間,一層被關禁閉的弟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房間門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自由空氣,然後等著人送飯。
見有人進來,他們還以為是送餐的人來了,紛紛看過去,但一看到一群陌生的面孔就知道不是。
但是靜思塔除了送餐的還能有誰來?
那就只有犯了錯之後被自家師尊或長老罰來反思的了。
這麼一想,眾人就下意識去看他們的臉。
然後有人就忍不住費解道:「長成這樣的都被罰關靜思塔?他們的師尊那得多鐵石心腸啊!」
宋南時聞言腳步一頓,直接看了過去,只覺得這弟子似乎有些夠分的顏控了。
長得好看和犯錯有什麼關係?在他們無量宗,哪怕你長成天仙,犯錯了那不還得……
然後就見其他弟子聞言紛紛點頭以示贊同,居然都沒覺得這弟子說得有什麼不對的,彷彿長得好看還被罰十分的匪夷所思。
宋南時:「……」
她對這個宗門的顏控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甚至還有弟子朝他們揮手,熱情道:「幾位師弟師妹哪個山頭的?我這邊有向陽通風又好的禁閉室,來來來,別和師姐客氣!」
宋南時沉默片刻,委婉拒絕道:「不用了,我們要上樓。」
說著一群人就像被鬼趕一樣,飛快的上了樓梯。
只留一群弟子看著他們的背影發呆。
而眾所周知,樓層越高犯的錯就越大。
幾個犯了小錯的弟子就以敬仰的目光目送他們離去,喃喃道:「幾位師弟師妹還真是人美路子野啊……」
火急火燎爬到二層的眾人卻又面臨了相同的境遇,幾乎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修士都要感歎一句他們「師尊」心狠。
宋南時他們哪敢停留,一口氣爬到了四層,被關的修士這才少了不少,見到他們也沒這大驚小怪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層的修士看到他們還在往上爬時,看他們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敬仰,神情之中似乎也理解了他們為什麼長得好看還被關進來了。
宋南時總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沒琢磨出來什麼不對來,就聽諸袖忍不住道:「合歡宗這麼看臉,那這麼多年能活下來也不容易啊!」
宋南時理智評價道:「他們看臉應該就是和咱們宗門看根骨差不多,畢竟習的是雙修功法嘛,就像姜姑娘說得,雙修不看臉還能看什麼?」
諸袖想了想,在他們無量宗的話,根骨好的弟子也能得到多方優待,那和合歡宗臉好的弟子有優勢也差不多,於是勉強表示理解。
此時他們正在四層,相比於下層的修士,四層的修士看他們的目光平靜了不少,顏值也相應的高了不少。
也沒人再質疑他們師尊為什麼這麼心狠。
宋南時好奇心上湧,忍不住問斜倚在門口等飯的一個長相十分仙女的姐姐道:「這位師姐,您是因為什麼被關禁閉的。」
仙女姐姐看了他們一眼,「新來的?」
宋南時點頭。
然後便見仙女姐姐雲淡風輕道:「哦,也沒什麼。」
「就是腳踏八條船翻車了而已。」
宋南時:「……」
她尊敬道:「姐姐您好,姐姐再見。」
她以為姜垣齊人之福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有人比她還勇猛!
她終於明白樓層越高犯錯越大意味著什麼了!
這還是四層啊!
怪不得三層的弟子見他們還往上走的時候神情一下就敬仰了起來。
眾人只覺得這是個是非之地,二話不說繼續往上走。
那仙女姐姐見他們還往上,神情就不由得正了正,感歎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人不可貌相的眾人走得更快了。
接下來,宋南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幾乎每一層都找人問了問他們是為什麼關進來的。
五層的御姐滄桑道:「沒什麼,就是把師尊給睡了。」
宋南時表示尊敬。
六層的大哥難過:「我不過就是想去妖族當個入贅的小白臉。」
宋南時表示讚賞。
七層的萌妹驕傲:「我就不一樣了!我去勾搭了萬佛宗的佛子!」
宋南時一時間都驚了,正要表達敬畏,就見那萌妹大喘氣道:「然後就被那禿驢打了一頓告到了合歡宗。」
宋南時:「……」
她走不下去,停下腳步傳音問眾人:「事已至此,你覺得咱們要編個什麼理由才能不被人懷疑地爬上八層?」
一路走來,她就彷彿在看一部卡戴珊家族,狗血劇情層出不窮,彷彿這整個合歡宗就是個狗血小說大合集,而靜思塔裡全是抓住了流量密碼的狗血主角。
不愧是合歡宗啊。
勾搭佛子才配關第七層啊。
眾人紛紛表示為難。
而偏偏這時,那萌妹也問道:「看你們還要往上走,你們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
此時不說也不行了,宋南時只能硬著頭皮拿唯一不在場的大師兄頂鍋。
她道:「我有一個師兄。」
這話一出,眾人沉默片刻,紛紛在心裡對大師兄說了聲對不起。
萌妹卻很認真的點頭:「你師兄,然後呢?」
宋南時胡扯:「死了麼的殺手頭子你知道吧,慎先生。」
萌妹頓時精神了:「我知道啊!和咱們宗主夫人關係很不錯啊,你師兄和殺手頭子有什麼關係?」
宋南時衡量了一下她一路走來聽到的故事的狗血程度,當即發揮自己在現代被狗血電視劇小說荼毒多年的經驗,扯道:「我師兄搶了那殺手頭子心愛的女人,那殺手頭子氣不過,暗地裡追殺我師兄,還直接告到了宗主夫人那裡,死了麼家大勢大,夫人只能罰了我們。」
萌妹驚的瓜子都掉了,忍不住道:「你師兄做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啊?」
宋南時繼續扯:「我師兄帶著那姑娘遠走高飛了,就是我們幫他跑的!」
萌妹頓時覺得刺激了,驚道:「那姑娘還和你師兄走了??」
宋南時當即扯了一通什麼愛而不得什麼強取豪奪,虛構了一個他愛她她不愛他的白月光,把囚禁小黑屋什麼的都加上,而自己師兄就是那個默默守護的暖心男二,帶著被強取豪奪的女主遠走高飛。
她扯到興頭上還想加一點狗血身世劇情,把大師兄扯成殺手頭子失散多年的親兄弟,被雲止風暗暗扯了一把,這才遺憾住嘴。
饒是如此,萌妹都覺得夠刺激了。
她震驚:「真沒看出來,那死了麼殺手頭子居然還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面,還是個多情種?」
頓了頓,皺眉搖頭道:「就是這手段屬實有病了點,追求人能是這麼追的嗎?不會追找我啊!被人搶了姑娘真是活該!」
勾搭佛子被打的萌妹如是說。
宋南時:「啊對對對!」
然後就見萌妹一拍大腿,豎起大拇指道:「你師兄做的不錯!這才是咱們合歡宗的弟子!」
宋南時:「……我師兄聽見你的誇獎會開心的。」
萌妹:「客氣客氣。」
然後她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間,連飯都不等了,想要消化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刺激故事。
宋南時見狀就點了點頭,轉頭對沉默的眾人說:「好了,搞定了,我覺得按這個故事,咱們走上九層不成為題!完美!」
眾人沉默。
良久,雲止風緩緩道:「怕是慎先生和你師兄不那麼覺得。」
宋南時想了想莫名其妙就成了強制愛小說男主和男二的兩人會有的反應,心虛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道:「沒關係,就和一個人說了,傳不出去的!而且就算是傳出去了,也沒人會信啊!」
雲止風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再一想到說這話的人事宋南時,一時間又覺得有點懸。
最終,他只能道:「算了,走吧。」
而他們剛爬上八層沒多久,萌妹就躲進房間,興奮的撕了個通訊符,對自己對面的閨蜜道:「我今天聽到一個刺激的大八卦……」
宋南時一無所知,爬到八層時還在慶幸幸好八層沒有人,他們不用再把這編出來的故事說一遍。
幾人悄默默地又爬到了九層。
最後一層,現如今只關著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
九層的房間每一個都帶著陣法,除非有鑰匙,不然進不去。
宋南時他們也沒想進去,他們就想隔著窗戶用天目看一眼,看看他們的走火入魔到底是不是和影鬼有關。
但誰知,還沒等他們找兩個走火入魔的弟子被關在了哪兒,空曠的走廊就傳來一聲怒喝:「你給老娘說話!」
眾人腳步一頓,幾乎是同時屏住了氣息隱去的身形,對視一眼之後,宋南時打了個手勢,其他人原地待命,她和雲止風一起不動聲色地順著聲音摸到了一個房間外。
房間的陣法沒有被破,但是透過窗戶,卻見一個紅衣女子背對著他們站在一個氣息虛弱的男子身前。
那氣息虛弱的男子他們沒見過,應該就是姜垣口中那第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
但這紅衣女子是誰?
陣法沒破,她應該有鑰匙,是那弟子認識的人嗎?
宋南時剛這麼想著,就見那傳說中走火入魔了的弟子聲音雖然虛弱,但還算有條理地開口道:「師尊……」
宋南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女修就是那傳說中在弟子走火入魔之後就火速把弟子接回去修養的師尊。
看這弟子的情況,是修養好了嗎?怎麼沒聽姜垣說起?
此時,門內的弟子剛叫了一聲師尊就被紅衣女修打斷,她暴怒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尊啊!老娘勞心勞力的費了半年把你救回來,就問你一句你在宗主府遇見了什麼,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當老娘是傻子啊!你走火入魔之前魂不守舍這麼久,你不知道?」
弟子聲音發虛:「師尊,弟子真的……」
紅衣女修直接道:「和芍藥夫人有關,是不是!」
弟子迅速反駁:「不是!是我自己……」
話沒說完,就見她師尊正冷笑著看著他。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反駁的太快了,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絲懊惱。
紅衣師尊整了整自己的袖子,不緊不慢道:「你剛清醒,我也不逼你,我只告訴你,我找回了你的神識,但你今後再想修煉是不可能了,你從今以後只能做一個普通人,百年時光匆匆老去,饒是你再怎麼喜歡芍藥夫人,她現在不會看上你,以後更不可能看上你。」
弟子神情怔怔。
紅衣師尊卻已經冷下了臉色,道:「我費盡心機將你救回來,已經仁至義盡,你若還想認我這個師尊,就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你若是不想,我也當沒你這個沒腦子的徒弟!」
弟子怔然良久,卻仍舊艱澀道:「不,她什麼都沒有……」
師尊冷笑:「冥頑不靈!」
她甩袖想離開,卻突然之間察覺到了什麼,神情一凜,抬手就先打暈了自己徒弟,然後迅速回身:「出來!」
此時,宋南時在聽了一個大消息之後見勢不對已經想跑了,但聽她突然出聲,想了想,卻決定留下來。
她站在原地,對上打開門後紅衣師尊凌然的眼睛,平靜道:「在下不是有意偷聽,但是令徒的情況,我可能知道一些。」
說話之時,她打開天目,看了一眼暈倒的弟子。
他身上已經沒有影鬼了。
但宋南時卻看到了氣運被掠奪的痕跡。
紅衣師尊看了她半晌,看的雲止風都擋在了她面前,然後突然道:「你和我來。」
片刻之後,幾人在一間空房間聚集。
紅衣師尊一開口就直接道:「姜垣丫頭最近多方打聽我那不爭氣的徒弟的事,你是她請過來的?」
宋南時驚訝:「您猜到了?」
紅衣師尊:「她兩個師兄弟也在宗主府失蹤了,前些日子她在宗門裡多方奔走,幾日之後卻又突然不關心這事了,我還以為她是不想管自己師兄弟了,但幾日前她突然找我打聽我那孽徒的情況,我就知道她肯定找了幫手,而且已經查到了宗主府。」
她一番話,宋南時頓時就知道,這位師尊果然也懷疑自己徒弟走火入魔和宗主府有關,並且已經查到了芍藥夫人頭上,而且還懷疑姜垣師兄弟的師尊也是芍藥夫人下的手。
她故意問:「您覺得您的徒弟出事和芍藥夫人有關?」
師尊冷笑:「我那孽徒是半年前第一個走火入魔的,之前一直在宗主府幫忙處理老宗主的喪事,回來不久就走火入魔了,但那時候我懷疑也沒證據,可這幾個月來,第二個走火入魔的也是宗主府出來的,失蹤的兩個弟子也在宗主府幫忙,我不懷疑都對不起自己的腦子!」
說著她頓了頓,看向他們:「我說的已經夠多了,先說說你,你叫什麼?」
宋南時就道:「晚輩宋南時,前輩怎麼稱呼?」
紅衣師尊:「周漾,你可以叫我周長老。」
居然還是合歡宗長老,宋南時頓時懷疑這次藉機逼芍藥夫人回宗門有沒有這位長老一份力。
她笑道:「周長老。」
周長老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小丫頭,你們現在可以說,你們都知道什麼了吧?」
宋南時很爽快:「我當然知道,我知道您徒弟變成這樣的原因。」
周長老眼神一凝。
宋南時微微一笑:「因為影鬼。」
周長老神情一動,正想追問,卻聽宋南時反問道:「我說了,那我能不能也問您一個問題呢?」
周長老這便知道,她若是不說出點什麼的話,這丫頭怕也不會繼續往下說的。
她便道:「問。」
宋南時就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
然後宋南時出乎意料地問:「您有沒有見過芍藥夫人曾經接觸過一個老頭?身量還算高,但身形瘦小佝僂,眉心有一顆痣。」
問出這個問題,宋南時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卻沒想到周長老一口就道:「見過啊。」
宋南時眼睛一亮,立刻追問:「那他……」
誰知周長老緊接著卻道:「但那是在三年前了。」
宋南時一頓。
三年前?
她本是想問問讓師老頭下山的人是不是芍藥夫人的,但三年前,他們也見過嗎?
既然三年前都能被周長老目擊了,那是不是也證明,他們其實經常見?
但老頭只在每年祭祀出宗門。
既然如此的話,有沒有可能……師老頭每年來祭祀,都會見這個芍藥夫人?
周長老繼續:「我是三年前偶然遇見的,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我上山追獵物,正看到她在山腳下和一個老頭說話,她似乎很不想被人看見,被我撞見之後很不高興。」
她記得這麼清楚,宋南時忍不住又狐疑了。
她問:「三年前一個一面之緣的人,您也記得這麼清嗎?」
周長老看她一眼,道:「其他人倒不至於,但那老頭我還是記得的。」
宋南時:「為什麼?」
周長老又看她一眼,沉默:「你要我說實話?」
宋南時點頭。
周長老沉默片刻,淡淡道:「因為那老頭實在是醜的別出心裁,我一下子就記住了。」
宋南時:「……」
你們這顏控門派還帶人身攻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8 00:12:17
第96章
因為這句「醜的別出心裁」,宋南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周長老覺得她的反應挺不對勁,咂摸了一下,問道:「你打聽的那醜老頭和你什麼關係?」
宋南時:「……」
老頭就老頭,你為什麼還非得加個醜字呢?
她一言難盡道:「那是教我修行的前輩。」
所以哪怕你心裡覺得醜,也請不要當著她的面說,謝謝您了!
但周長老關注點很奇特,她脫口而出:「那是你師尊?你這麼好看的弟子居然拜了這麼磕磣的師尊?你眼瞎了?」
宋南時:「……」
很好,這次最起碼沒直接說「醜」。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首先,他教我修行,但並不是我師尊,其次,他老了之後皺紋多了而已,底子還是很好看的!」
周長老直接忽視了她後半句話,聽見老頭不是她師尊就鬆了口氣,道:「那太好了!」
然後關切道:「那你師尊長得好看嗎?」
宋南時想了想,實事求是道:「那還是很好看的。」
不好看也當不了火葬場男主。
周長老聽著卻有點不甘心的樣子,道:「有我好看嗎?你們師尊要是沒我好看的話,你們另投師門當我徒弟怎麼樣?」
宋南時懵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長得好不好看和另投師門有什麼關係。
她遲疑:「您要收我們當弟子?」
周長老的視線便在他們臉上一一看過,忍不住就心痛道:「這都長得這麼好看,不入我們合歡宗簡暴殄天物,正好我那個弟子現如今眼看著是已經廢了,你們要不要考慮一下當我徒弟?」
宋南時:「……謝謝,但不必了。」
周長老有點不甘心:「真不考慮考慮嗎?我們合歡宗也很不錯啊!」
宋南時想了想,道:「但我們師尊長得比你好看。」
她正經拒絕時周長老沒當回事,她一說顏值問題,周長老臉色頓時就頹敗了下來。
她又看了他們一眼,消沉道:「罷了,是我色不如人了。」
宋南時:「……」
神特麼色不如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好聲好氣道:「前輩,您見過的老頭八成就是我要找的人,您能仔細想想,芍藥夫人是只在三年前見過他一次嗎?往年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端倪?」
周長老沉吟片刻,篤定道:「我只在三年前看見夫人和那醜老頭見過一次,其他的時候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一點,倒是不太尋常。」
宋南時立刻追問:「什麼?」
周長老看他們一眼,道:「芍藥夫人嫁進合歡宗六十餘年,平日裡很少出宗門,但每年的十二月份前後,她會出門去一趟圖雲山,我沒打聽過她去做什麼,但聽我那蠢徒弟說,她是去祭祀。仔細想來,三年前我看見你說的那老頭的時候也是十二月前後,約莫是芍藥夫人祭祀的時候碰見了那醜老頭吧。」
祭祀?也是祭祀?
宋南時的心重重一跳。
周長老又道:「她被老宗主帶進來時孑然一身,這麼多年下來也沒聽說有什麼親人在世,既然年年去祭祀,那山上埋的約莫就是她的親人吧。」
周長老只是隨口一說,但宋南時卻覺得靈台剎那之間一片清明,一個她以前從沒想過的猜測突然浮現在她腦海。
既然年年祭祀,那埋的約莫是她親人……
師老頭的徒弟……親人?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她神情恍然,想得太入神,以至於連周長老叫她都沒有聽見。
還是雲止風不動聲色地拉了她一下。
宋南時回過神,就見周長老抱臂看著她,似笑非笑道:「小丫頭,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該輪到你說了。」
她站直了身體:「影鬼是什麼?」
這修真界不是誰都知道影鬼這種邪修陰私的手段的,更何況合歡宗這種雙修的宗門。
宋南時也不藏私,細細解釋了一下。
她還補充道:「剛剛,我在你弟子身上看到了被影鬼掠奪過的痕跡。」
從宋南時開始說的時候,周長老就面無表情,聽宋南時說完,她直接冷笑連連。
她忍不住怒道:「掠奪人的氣運壽命,這和當爐鼎有什麼差別?我從小教他到大,就教出這麼一個上趕著給人當爐鼎的東西?我周漾怎麼會有這麼個蠢笨如豬的弟子!」
她一副篤定自己那個弟子知道點兒什麼的樣子。
宋南時忍不住問道:「您確定您那個弟子知道什麼和芍藥有關的秘密?」
周長老看了她一眼。
她淡淡道:「他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被我撿了回來,我親手把他養大,他什麼性子我最清楚,當初他從宗主府回來之後神不守舍,我問起時他只說沒事,究竟有事沒事,我還能看不出來?」
她冷笑道:「我用半年時間把他的神志找回來,就想知道他當初在宗主府到底遇到了什麼,但他就是這麼報答我這個師尊的。」
她神情透著蒼涼,宋南時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好言語。
唯獨雲止風,他面不改色問道:「您的弟子戀慕芍藥夫人?」
周長老深吸了一口氣:「不戀慕她,我那蠢徒弟會這麼百般為她遮掩嗎?我就不明白了,我周漾一生經歷過的男人無數,怎麼還教出了個癡情種?」
看她實在氣的厲害,宋南時生怕她一氣之下真的不準備管自己徒弟了,那他們也就沒機會知道他徒弟到底知曉什麼內幕了。
所以哪怕宋南時也覺得這徒弟戀愛腦的有點過了,也只能硬著頭皮安慰道:「您這徒弟也不至於就無藥可救了,凡事您多往好處想想。」
「好處?」周長老看向她:「他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好處?」
於是宋南時也卡殼了。
她直接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頓了頓,冷靜道:「比如,他在看臉這方面,就很像您?」
宋南時:「……」
她恨不得穿越回五秒鐘前讓雲止風閉嘴。
安慰人能這樣安慰嗎,這不是結仇嗎?
誰知道周長老愣了愣,突然道:「也是!」
這次換宋南時愣了。
就見周長老掰著手指道:「芍藥夫人長相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哪怕我喜歡男人我也得誇她一句貌美,這麼說他眼光倒是不錯。只不過我看臉是恨不得這輩子看不重樣的臉,他這小子這輩子就認準這張臉了?」
她喃喃道:「他第一次遇見芍藥夫人,回來就問我她是誰,我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說那是宗主夫人,讓他別想了,但誰知道……」
誰知道她徒弟是個癡情種,這麼多年沒有再提芍藥夫人,卻也再沒找過其他道侶。
直到宗主身隕,滿宗門哀痛。
他也哀痛,但她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弟子哀痛下的如釋重負。
然後他就背著她這個師尊,第一批進入宗主府幫忙料理後事。
再然後……他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
周長老一時恨不得自己沒有這麼個蠢徒弟,一時間又想,她當初若是不讓他見到芍藥夫人就好了。
但她推己及人,她自己遊戲人間,便也不覺得她會養出個非卿不可的癡情種。
她喃喃道:「我當初就不該把他帶回來的。」
這麼說著,她的神情卻全然不是這樣。
宋南時這次也不說話了,只靜靜等她消化完。
很快,周長老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他走火入魔了,哪怕神識恢復,這時候人也已經廢了,但我好歹當了她這麼多年師尊,我最起碼得知道我的徒弟是為什麼廢的。」
宋南時問:「那您的意思是?」
周長老就突然看向了他們。
然後她冷不丁道:「我覺得你們有一句話說得不錯。」
宋南時:「啊?什麼?」
周長老很認真道:「他和我一樣,喜歡臉長得好看的。」
宋南時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就見周長老興奮道:「我自認長相不輸任何人,可再怎麼樣我那徒弟被我罰跪罰抽的時候估計也看夠了,我現在需要你們中最好看的一個人……」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去色誘他!」
眾人:「……」
宋南時乾笑:「這……不太合適吧?」
周長老很冷靜:「不,很合適,我知道你們肯定也想讓他說話,那總要付出點兒什麼,你們幹不幹,不幹咱們就走人,我也不管他了。」
宋南時毫不猶豫:「幹!」
周長老就微微一笑,往後退了一步:「那,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眾人:「……」
他們四個容貌出色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覷。
半晌,雲止風冷靜道:「既然是色誘,那總要選出一個最好看的。」
他環視一周,問道:「所以,誰是最好看的?」
話音落下,霎時間,三隻手同時指向了他。
雲止風:「……」
他面無表情地提醒:「我是男子。」
宋南時:「顏性戀關男女什麼事!」
雲止風靜靜地看著落井下石的宋南時。
宋南時坑了一把新晉男友,也很心虛,小小聲道:「要是大師兄在我就投大師兄了,這不是大師兄沒在嗎……」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那我要是不去呢?」
宋南時還沒開口,諸袖就飛快道:「那就讓三師妹去!」
雲止風:「……」
自己色誘,還是心上人色誘?
他被拿捏住了。
他沉默良久,「行,我去。」
此時他的情緒還算穩定。
然後他轉身走向那關著弟子的房間,轉身的一剎那殺意凌然。
宋南時看著他的背影半晌,突然覺得後悔。
當然,她不是後悔讓雲止風去色誘。
她怕雲止風進去就把人嘎了。
幾人惴惴不安地看著緊閉的門,生怕再開門時雲止風已經把人給嘎了。
周長老卻老神在在,彷彿一點都不怕自己徒弟被氣勢洶洶走進去的那個人弄死。
也不知道幾人等了多久,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宋南時抬頭,就見雲止風理著袖子站在門內,淡淡道:「他肯說了。」
眾人面面相覷,生怕一進去就看到了個死徒弟。
還是周長老第一個走進去的。
宋南時見狀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鼻青臉腫的人。
宋南時:「……」
她默了默,遲疑看向周長老:「這是……」
周長老像是沒看到自己徒弟的慘狀一樣。
雲止風解釋道:「八成是被我感化的時候痛哭流涕沒看清東西,撞牆上了。」
宋南時看了看對方烏青的眼圈,默默地閉了嘴。
周長老此時正問道:「你肯說了?」
徒弟含混不清:「……肯。」
周長老饒有興致:「為什麼?」
徒弟看了雲止風一眼,扯出一個哭一般的笑:「被他感化了。」
周長老冷笑一聲:「該!」
他們說話的時候,宋南時就壓低聲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你還學過刑訊?」
雲止風面無表情:「感化。」
宋南時看了一眼他的袖子:「你袖子上的血還沒擦掉呢。」
雲止風隨手拉了拉衣袖。
此時,周長老已經道:「好,那既然被感化了,現在總肯說了吧。」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在宗主府,究竟看到了什麼!」
弟子眼神躲閃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帶著哭腔道:「我、我只是聽到了夫人和那個殺手頭子說的話。」
宋南時立刻上前一步:「他們說了什麼!」
弟子深吸一口氣,道:「那個殺手頭子對夫人說,你不想像老宗主一樣的話,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聲音顫抖:「然後,他就給了夫人一個小瓷壇。」
小瓷壇?
宋南時和雲止風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當初那庫房裡裝影鬼的瓷壇。
這瓷壇,是從慎先生手裡來的?
而周長老卻追問道:「不想像老宗主一樣?老宗主怎麼樣?那時候老宗主不應該剛在雷劫之下身隕不久嗎?她是怕雷劫?還是怕死?」
弟子卻痛苦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被他們發現了,那殺手頭子讓夫人自己處理,夫人只求我別說出去,她不會對我做什麼的,我答應了,離開了宗主府,但誰知道……」
誰知道芍藥夫人不信他。
她把她剛拿到的影鬼,第一個用在了他的身上,想要以絕後患。
周長老怒斥道:「蠢貨!」
她定定的看著他,神情裡滿是失望:「少年情愫,但你不曾和她相處、不曾和她交心、甚至不曾見過她多少次,你癡情的究竟是她,還是你想像中的人?就為了你自以為是的情愛,你不尊師命、輕信他人,也不愛惜自己,如今落得這幅下場,你毀及自身,也要讓為師將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弟子終於痛哭流涕:「師尊……」
宋南時看著,沉默地後退了一步。
此時此刻,全貌已經清晰了。
現如今的半年前,也就是老宗主死後半年,芍藥夫人從慎先生手中得到了影鬼。
原因是「不想像老宗主這樣」。
老宗主死了,而影鬼正好能吸收人的氣運和壽命,所以她是不想死嗎?
但目睹道侶死在雷劫下就能聯想到自己死,甚至付出了行動,把一個信任她的人變成了第一個受害者,芍藥夫人對自己的修為這麼不自信嗎?篤定自己也會死在雷劫下?
第一個受害者是這個弟子,原因是她目睹了交易現場。
那麼按時間看,第二三個受害者就是姜垣的師兄弟。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受害者因為目睹影鬼都落到了這幅田地,姜垣的師兄弟也闖了庫房,為何她卜算之中,他們卻是活著的?
沒來得及動手?還是沒法動手?
宋南時突然就想起了師老頭。
他是和他們一起失蹤的,卜算卦象也一樣。
假設她對芍藥夫人身份的猜測成立,如是出事那天,師老頭正好下山去看芍藥夫人,又恰巧目睹了芍藥夫人對兩人動手……
宋南時的心沉了沉。
那老頭不會袖手旁觀的。
而芍藥夫人要是不想敗露的,那就只能把三個人都抓了去。
只是不知道,芍藥夫人是怎麼對付得了師老頭的。
宋南時突然抬起頭,而這時,周長老已經道:「事畢之後,我會將你送下山,你便作為凡人,度過你的往後餘生吧。」
她淡淡道:「咱們的師徒緣分盡了。」
弟子張了張嘴:「師尊……」
周長老面無表情道:「走!」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宋南時看了看那弟子,歎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周長老在門外怔然良久,宋南時便低聲問道:「前輩想如何?」
她沉默片刻,道:「我總歸要為他討個公道。」
宋南時:「那你要現在動手嗎?」
周長老:「只憑他一家之言,動不了手。」
宋南時便道:「那前輩和我們合作如何?」
周長老看向她:「你有辦法?」
宋南時笑了笑,道:「辦法都是一起想的。」
周長老很乾脆:「你要我做什麼?」
宋南時便道:「姜垣姑娘說從未有人見過芍藥夫人出手,我便想請前輩幫個忙,試探一下芍藥夫人,究竟是個什麼修士。」
周長老想了想,道:「三日之後合歡宗會打開禁地,取出歷代的宗主印為繼位做準備,我想辦法讓她與我同進禁地,試探她一下。」
宋南時伸出手:「一言為定!」
周長老握住:「一言為定!」
……
半刻鐘後,豪氣干雲的幾人被周長老帶著,從狗洞裡爬出了靜思塔。
宋南時渾身都是灰土,死魚眼:「我們為什麼不正大光明走出來?」
周長老:「因為我就不是正大光明走進去的,突然走出來多扎眼。」
諸袖張了張嘴:「但我們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啊。」
周長老:「……那你們為什麼要跟著我爬狗洞?」
幾人面面相覷。
周長老無語:「行了,我先回洞府,你們該走就走吧。」
說完她十分順暢的踏著一條已經被踩出來的小道走了。
宋南時又看了看他們面前的路。
一片荊棘。
小師妹猶豫:「要不我們再爬回去?然後走正門?」
宋南時咬牙:「剛進去又出來也可疑,行了,走吧。」
幾個人只能砍荊棘前進。
砍著,諸袖還隨口道:「我怎麼覺得芍藥夫人的身份有點兒不太對呢?」
宋南時隨口:「當然不對了。」
她道:「她八成是師老頭那個最小的弟子。」
諸袖驚悚:「師老頭弟子?不是死了嗎?我們最開始不是猜她是藥材嗎?那現在誰是藥材。」
宋南時:「那只有一個人了。」
「慎先生。」
諸袖一個踉蹌,跌出了灌木叢。
正好此時一隊弟子走過。
宋南時他們頭臉都是灰塵,十分的狼狽,再也看不出一絲美貌。
他們就見來時對他們還很友善的弟子們面色一變,凶神惡煞道:「你們是誰!是不是合歡宗弟子!」
宋南時轉身就跑:「走!」
弟子們立刻追。
他們邊追邊喊:「站住!抓住前面那群醜修士!」
已經看不清臉的宋南時對這個看臉的宗門簡直絕望了。
而此時,大師兄被調去守著小宗主了。
他一過去,就見小宗主正捂著肚子哈哈哈哈哈。
江寂腳步一頓,謹慎道:「小宗主?」
小宗主笑得眼睛都睜不開,遞過去一張紙:「你看看這個。」
江寂接過去,就見上面用十分驚悚的措辭寫道:驚!不知名修士橫刀奪愛慎先生!死了麼首領為愛黑化為哪般!
正是萬事堂出來的八卦小報。
小宗主拍桌大笑:「哈哈哈哈哈!」
江寂也覺得挺好笑的,看了看,決定有空把這個帶回去給其他人看看。
此時,單純的他還不知道小報上那橫刀奪愛的猛士是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8 00:12:40
第97章
眾人甩開了那群可怕的顏控弟子,一路狼狽地逃回了住處。
宋南時被追的兩眼無神,關上門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喃喃道:「這合歡宗弟子,恐怖如斯。」
雲止風也黑著臉不說話。
只有小師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小聲道:「師姐,我可能是闖禍了。」
兩個師姐同時看向她,不明白只是逃個命的功夫,自己這小師妹怎麼就闖禍了。
小師妹心虛了一下,訥訥道:「就、不是一大群陌生人突然追咱們嘛。」
宋南時聽到「陌生人」這個詞就覺得不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
小師妹小小聲:「其中一個人追的緊了些,我有點害怕,就……」
宋南時顫聲:「就?」
小師妹聲音更低了:「就輕輕推了他一把。」
眾人:「……」
這個「輕輕」,是怎麼個「輕輕」?
宋南時一點現在也不敢相信小師妹口中的力量單位,沉默片刻,謹慎問道:「死了嗎?」
小師妹連忙擺手:「沒有的沒有的,我很克制的。」
兩個師姐對視了一眼,不敢相信小師妹口中的克制。
一旁的雲止風默默地看著她們,冷不丁開口道:「那個突然飛出去的人是你推的?」
小師妹戰戰兢兢:「是、是啊。」
雲止風看向了宋南時,道:「那你們不用擔心了,我看了一眼,確實沒死。」
宋南時頓時鬆了口氣,諸袖甚至慶幸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雲止風點頭:「沒死,看著就是當場斷了兩根肋骨,折了一條腿罷了,沒什麼大礙。」
兩人:「……」
她們沉默地看向小師妹。
小師妹一抖:「就,當時挺害怕的。」
宋南時:「……」
那群人估計也挺害怕的。
她說怎麼追到一半不追了。
不過到底是沒出人命,宋南時鬆了口氣,諸袖也心大的很,當即道:「沒鬧出人命就不錯了,南時,你還是和我說說芍藥夫人怎麼就成了師長老的弟子了,師長老十三個徒弟不是都死於非命了嗎?怎麼又冒出一個弟子?」
他們對師老頭的瞭解終究是不如宋南時深,哪怕是知道了芍藥夫人給師長老的徒弟掃墓很可疑,一時間也不會往這方面懷疑。
畢竟師長老死了十三個徒弟,幾乎是無量宗人盡皆知的事。
誰又能想到一個已經死了的弟子會「復活」呢?
宋南時沉默片刻,道:「師老頭每年都會來這裡祭祀,而聽周長老的意思,他每年祭祀的時候,都會和芍藥夫人見面。」
宋南時的思路很清晰,「我太瞭解他了,十幾年來我就沒見過他和誰親厚過,更別說每年固定見一個人了,而且他埋葬自己弟子的地方還是芍藥夫人的產業,若不是信任到一定程度,他哪怕是為弟子遷墳也不可能埋進別人地裡的,如此種種,你們怎麼想?」
幾人聞言都在沉思,宋南時見狀就喝了口水潤潤桑。
然後就聽諸袖一臉嚴肅道:「我會想,師長老會不會和芍藥夫人有段痛徹心扉又不可言說的過去。」
宋南時「噗」的一聲,一口水就噴了出來。
她腦海中霎時間就浮現出師老頭那瘦小乾巴的樣子,又想起芍藥夫人初見時的美艷不可方物。
她放下茶杯,神情複雜地看向諸袖。
諸袖眨了眨眼:「當然,我就是這麼一說。」
宋南時欲言又止:「你這麼磕,就不怕磕掉牙嗎?」
二師姐:「啊?」
宋南時搖頭:「沒。」
她算是看清楚了,不僅是現代人磕的CP越來越讓人看不懂,這古代人真磕起來,那也是怎麼獵奇怎麼來啊。
她甩開滿腦子「師老頭和芍藥夫人不可言說二三事」這邪門CP,忽略二師姐期盼的目光。
她冷靜道:「我之前只以為,她是師老頭的親人後輩之類的,但是她為什麼在掃墓的時候沒掃那最小的弟子師惜娘的墓,有點說不通,今天正好周長老隨口說,芍藥夫人年年祭祀,那裡埋的莫不是她親人……」
她冷靜道:「芍藥夫人不掃師惜娘的墓,還有一個可能。」
「她自己就是師惜娘,她當初沒死,所以不用給自己掃墓。」
她說完看了看眾人,留給他們震驚的時間。
誰知道諸袖就可惜道:「原來不是虐戀情深啊。」
宋南時:「……」
你牙口真好。
雲止風見她的臉色是在一言難盡,就輕笑一聲,拉回話題:「如果芍藥夫人就是師惜娘的話,為何會對外宣稱死了,甚至改名換姓,墓碑都立了起來。師前輩年年來看她,可見也是知道實情的,以師前輩現如今的實力,我想不到有什麼原因能讓他們師徒這麼一瞞就是這麼多年。」
宋南時想了想,喃喃道:「師老頭的徒弟是在十年之間接連去世的,據說都是意外去世,如果真是意外的話,師老頭又在怕什麼呢?」
頓了頓,她酸溜溜道:「甚至連我都沒說。」
雲止風看她一眼,也有些酸溜溜:「這些你不妨等救出師前輩之後再問。」
宋南時見狀看他一眼,忍不住嘿嘿一樂。
雲止風看她笑,一時間也覺得自己這醋吃的沒有來,不由得失笑。
然後兩人當著別人的面對著笑。
這一下,哪怕是什麼都磕的師姐都覺得自己牙都酸倒了。
小師妹在一旁搓著胳膊,壓低聲音道:「我怎麼覺得他們之間有點不對?」
諸袖看了看小師妹,深沉道:「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知道的。」
等他們對著樂完,諸袖才小聲道:「我現在說話,不打擾你們吧?」
宋南時回過神,咳了一聲,道:「不打擾不打擾。」
諸袖這才道:「按你的猜測,芍藥夫人是師惜娘,當年沒死,改名換姓藏在了海邑鎮,之後遇到了合歡宗宗主成了親,那這人生還是挺順暢的啊,是怎麼遇見這個藥材還開始玩影鬼的?就是因為她道侶雷劫死了?她這麼怕自己也渡不了雷劫嗎?」
宋南時若有所思:「我覺得,這恐怕和當年她為什麼隱姓埋名有點關係。」
說著她又搖了搖頭;「算了,先不想這些了,周長老既然想在合歡宗開禁地取宗主印的時候試探芍藥夫人,那我得找機會問問她能不能帶我混進去。
那答案當然是不能。
一日之後,周長老剛說服其他長老由她打開禁地取宗主印,就聽到了宋南時這個請求。
周長老一口就拒絕了。
她道:「禁地按理說只有歷代宗主能進,我以小宗主還年幼,禁地畢竟有危險為由提出了讓一個長老帶領先宗主夫人替小宗主取出宗主印的主意已經是違背祖訓了,更別說再帶一個其他人進去了,哪怕你易容成合歡宗其他弟子也不行。」
周長老都已經主動做出違背祖宗的決定了,宋南時只能遺憾作罷。
她想了想,還讓其他人這兩日盡量少出門,以免節外生枝。
到了兩日之後,合歡宗開禁地的日子,宋南時看著時辰估摸著他們應該進去了,就讓師姐師妹在家留守,自己帶著雲止風出去打探情況。
諸袖探出腦袋道:「關鍵應該不是打探情況,而是和雲止風一起吧。」
宋南時叉腰:「是又怎麼樣?」
諸袖就笑。
她現在只覺得她自己雖然吃不了愛情的苦,但是看別人談戀愛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今天又是石頭縫裡摳糖,然後為別人的愛情感動到流淚的一天。
宋南時在她的笑聲中帶著對象出門了。
一旁的小師妹既不知道三師姐現在和雲止風的關係,也不知道二師姐在笑什麼,一臉莫名其妙。
諸袖回過頭來時,就看到自己小師妹提著兔子一臉茫然。
她這才想起那兔子還是小師妹上輩子的道侶呢,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快樂又來了。
她小聲問:「小師妹,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郁椒椒聞言認真想了想。
認真的池述安渾身僵硬,心跳加速。
然後就聽郁椒椒認真道:「我不喜歡人。」
池述安:「……」
二師姐:「……」
她看了一眼能變成人但又不是人的妖族太子,突然有點不太明白他到底符不符合要求。
而此時,剛出門的宋南時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打草驚蛇了。
前幾日傳信時宋南時知道江寂被派到宗主府守家,她怕是大師兄暴露了什麼,趁著今日芍藥夫人進禁地想下山看看大師兄,但誰知道兩人剛走到一座橋旁,就看到那傳說中回宗門後就被芍藥夫人嚴密保護起來的小宗主此時正站在岸邊發火。
那少年將身上的玉珮扯下來直接摔在地上,衝著身後的侍衛大發脾氣道:「我說了別跟著我!你們聽不懂我的話嗎!別跟著我!」
幾個侍衛對視一眼,為難:「可是,夫人讓我們保護小宗主。」
小宗主面無表情:「這裡是合歡宗,我是即將繼位的宗主,我能在自己的宗門有什麼危險?」
侍衛為難:「可是夫人說……」
小宗主直接爆發了,怒吼道:「你們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幾個侍衛頓時噤聲。
小宗主閉了閉眼:「你們走。」
幾人對視一眼,終究還是離開。
宋南時也想趁機離開的,但看了一眼那小宗主,又拽了拽雲止風,決定留下來。
那些侍衛很快離開了個乾淨,小宗主轉身站在岸邊,背影看上去居然有些孤寂。
宋南時想了想,和雲止風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沒刻意壓住腳步聲,小宗主一下就轉過了頭。
他眼角還帶著淚。
看到他們,他連忙擦了淚,驚訝:「你們……」
宋南時面不改色:「我們上山來找姜垣,正準備下山呢。」
小宗主絲毫沒有懷疑:「這樣啊。」
宋南時看了一下他的眼角:「你哭了?」
小宗主一下沉默了下來,沒說話也沒否認。
半晌,他突然垮下了肩膀,低聲道:「宋姑娘,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宋南時驚訝:「怎麼了?」
小宗主低聲道:「今日宗門打開禁地取歷代宗主印,但我連進禁地的資格都沒有,他們說禁地危險。」
宋南時心說這居然還是她的鍋,忍不住心虛,安慰道:「你還小呢。」
小宗主抬頭看她:「但你也就比我大個一兩歲,可我覺得,你就很厲害。」
宋南時心裡一緊,以為他看出自己隱藏實力了。
然後就見他看了一眼雲止風,羨慕道:「還能招贅呢,你肯定是有本事的。」
宋南時:「……」
雲止風:「……」
宋南時面不改色:「沒錯,他是個贅婿,就是因為我有本事才跟著我的。」
雲止風閉了閉眼。
小宗主卻看著她,羨慕極了。
他道:「真好,你都能有本事招贅了,我連自己身邊的侍衛都不聽我的。」
宋南時看了看他,問:「所以你是在難過自己進不了禁地,還是在難過你的侍衛不聽你的?」
小宗主聞言就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低聲道:「我在難過我自己太弱小了。」
他抬頭看著他們,道:「若不是我太弱了,母親也不會這樣。」
宋南時心中一動:「怎樣?」
小宗主淡淡道:「覺得外面到處都是危險,誰都要殺我,誰都要害我,彷彿我待在家裡哪裡也不去才是最安全的。」
他看向他們:「你們知道嗎?你們師兄,就是江寂,他原本是被調到我身邊了,就是因為母親下令不讓侍衛們給我吃宗門的東西,但是我想吃,他縱容我了,當天晚上就被發配回了宗主府。」
宋南時這才知道自己師兄突然被發配是為了什麼。
她不由覺得芍藥夫人……委實太過了。
害怕自己會死在雷劫下所以吸取別人氣運,害怕兒子出事所以把他養成籠中鳥,這是被害妄想症?還是說真有什麼難言之隱?
此時,眼前的少年正道:「我對不起你們師兄。」
宋南時隨口道:「沒事,反正他自己會回來的。」
龍傲天遭遇的挫折能是挫折嗎?那是打臉的前奏曲啊!
小宗主卻覺得她在安慰他,真心道:「謝謝。」
宋南時也很真心:「不客氣,我還沒謝謝你呢。」
謝謝你們一家給龍傲天打臉提供素材。
小宗主只覺得她真是個善良的好人。
於是他忍不住就道:「其實母親以前不這樣的,父親還在的時候母親很溫柔和善,但自從父親身隕之後……她就這樣了。」
宋南時神情微動,問:「那慎先生是什麼時候認識夫人的?我看夫人現在雖然很懷疑身邊的人,但卻不曾懷疑慎先生啊,他們認識很久了吧?」
小宗主不情不願道:「我父親身隕前半年他們才認識,最開始母親對那殺手頭子很冷淡,還告訴我養殺手的都不是好人,誰知道父親去世後……」
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住,看他們的表情,立刻解釋道:「但是母親和那殺手頭子真的沒什麼,這些都是外人胡亂臆測……」
宋南時安撫道:「我明白的。」
眼看著也問不出什麼了,她想了想,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他。
誰知道剛拍上就被雲止風拉開了。
然後雲止風面不改色的替代了她的位置,重重的拍了兩下他的肩膀,道:「你差的不是年紀,而是實力,想做好這個宗主的話,好好提升實力吧。」
小宗主眼眶一下就濕了:「你覺得我真的可以嗎?」
雲止風拉住還想再安撫的宋南時,言簡意賅:「別人覺得沒有,你覺得才行。」
小宗主立刻大聲:「我可以!」
雲止風露出一個笑。
然而他還沒笑完,就聽小宗主熱血上頭道:「江寂說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雲止風嘴角的笑一僵。
偏偏宋南時還哈哈鼓掌道:「說得好!」
雲止風拉著宋南時就走!
宋南時還不忘回頭對這個冉冉升起的幼年龍傲天道:「大師兄說得對!小宗主!莫欺少年窮!」
小宗主眼裡都是光。
……
「哈哈哈哈哈!」
宋南時被拉下山時還笑個不停。
雲止風無奈:「有這麼好笑嗎?」
宋南時:「大師兄教得好啊!」
她立刻反手拉住雲止風:「走,我們去看看大師兄!」
兩人很快來到了鎮上。
還沒等他們去宗主府,就在酒樓裡看到了大師兄。
他還穿著侍衛服,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口,皺著眉。
宋南時走過去想打招呼。
然後就聽見酒樓裡有人在說書。
宋南時駐足聽了一耳朵,莫名覺得那故事有點耳熟。
說書先生講的是一男修看上一溫柔善良的女修,女修是正道,他出身邪門,便萬般籌謀強取豪奪的故事。
還有個暖心男二。
強取豪奪……男主……男二……
此時,那先生正道:「諸位看官不知,這故事其實都有原型。」
下面人起哄:「是誰啊!」
宋南時開始覺得不妙。
就聽那先生道:「這男二不知名,卻據說出身合歡宗,可能是合歡宗弟子,但我打聽了一下,合歡宗沒有這號弟子,那也可能是宗主府侍衛,據聞他有三個師妹,各個貌美如花……」
有三個貌美如花的師妹、還當著宗主府侍衛的大師兄僵硬轉頭,看向身後張大嘴巴的三師妹。
師兄妹兩個面面相覷。
先生繼續道:「但那主角就有意思了。」
觀眾熱切:「誰啊!快說快說!」
先生得意,故意壓低聲音:「他是死了麼殺手頭子!」
「噗——」
坐在酒樓三層聽得正熱鬧的慎先生一口酒噴了出了,驚愕地看著樓下。
正看到聞聲回頭的當事人男二。
他的身後就是始作俑者宋南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8 00:13:02
第98章
四周熱鬧極了,顯得現場四個當事人和知情人愈發的格格不入。
江寂看著男主慎先生,慎先生也看著有三個師妹的江寂,不知道是龍傲天和反派之間的特殊默契,還是在故事裡被迫成為「情敵」的心有靈犀,兩人對視片刻後,齊齊轉頭看向宋南時。
宋南時:「……」
她乾巴巴道:「你們看我做什麼,這說書也不是我讓人說的。」
她這句話剛落下,就聽說書先生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神秘道:「這可是那搶了殺手頭子女人的合歡宗侍衛其中一個師妹親口說的,從合歡宗裡傳來的,老朽打聽了,前段時間那個被佛子揍了一頓的合歡宗弟子你知道吧,她親口透出來的消息。」
江寂緩緩眨了眨眼,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親師妹。
宋南時:「……」
這台拆的,拆遷隊也沒這麼快。
她迎著自己大師兄的目光,硬著頭皮道:「大師兄,我要說這其實只是個誤會,你信嗎?」
江寂:「你覺得我信嗎?」
宋南時:「信……吧?」
江寂面無表情:「哈哈。」
笑得宋南時頭皮發麻。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樓上還有個前腳剛被他們確定為藥材,後腳她就被迫把謠言舞到正主面前的慎先生。
只聽慎先生輕笑一聲,大冷天的「啪」地一聲打開了折扇。
他笑咪咪地傳音:「虐戀情深?愛而不得?在下倒不記得我何時還有了個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宋南時沉默片刻,決定裝傻。
反正只要大師兄不承認他自己是那個男二,那就沒人有證據說是她造的謠。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啊?不記得?難不成您為情所傷之後還失憶了?」
慎先生捏扇子的手一顫。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折扇,端起一杯酒遙遙敬她,微笑道:「那宋姑娘願不願意上來陪我喝一杯酒?」
宋南時就為難:「還是不了吧,慎先生好歹是有心上人的人了,雖然失憶了,但這麼和異性接觸,挺不守男德的。」
不守男德……
慎先生剛端起的笑容一陣扭曲,手又是一顫,杯中的酒直接倒在了樓下聽熱鬧聽得正歡的人頭上。
那人大怒,抬頭道:「誰潑的老子!」
抬頭一看,就看到他們正談論的癡情種慎先生正端著一杯苦酒,臉上的表情似哭非哭,十分的有故事感。
那人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動靜又引得更多的人抬頭。
……然後滿樓的人都看到當事人慎先生借酒消愁,滿臉的為情所傷。
頓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他的眼神頓時灼熱了起來。
媽呀還有意外收穫!
原本以為只是吃了個不知道真假的瓜,但現如今看那慎先生就在當場,還滿臉的情傷,頓時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吃到真瓜了!
慎先生頓時覺得不對,放下酒杯就道:「你們誤會,其實我沒有什麼愛而不得的……」
「是。」
宋南時一臉沉痛地打斷了他。
她看向看過來的眾人,沉重搖頭道:「剛剛我和慎先生說了兩句話,發現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心愛之人的,可能是為情所傷失憶了。」
「嘶——」
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主必備的失憶梗?
滿樓吃瓜人頓時更加興奮了,這時候也顧不得樓上的人是殺手頭子了,頓時圍了上去,一下子將慎先生的視線遮了個徹底。
還有人熱情道:「沒想到慎先生也是個苦情人啊!沒關係,不就是失憶了嘛,這說書先生說的全是一手消息,來來來說書的,再給慎先生講一遍,一遍不行就兩遍,這聽多了總能想得起來的!」
說書先生第一次當著正主的面說正主的愛恨情仇,也很興奮:「好勒!我今天就說他個百十來遍!」
慎先生在人群中掙扎:「我不是!你們聽我解釋……」
等他勉勵掙扎出來,頭髮衣衫都擠亂了,卻見酒樓門口空無一人,早已沒有了宋南時一行人的身影。
他眼睛通紅。
然後就有人在身後小聲道:「你看,他眼睛都紅了,是不是想起來一些傷心事?」
慎先生:「……」
你們有病啊!
而此時,宋南時已經拉著傻愣愣的兩個大男人一路狂奔到了兩條街外,拍著胸口道:「幸好我機智!」
兩人想到剛剛的場景,齊齊沉默。
良久,江寂才道:「師妹,你就沒有什麼想解釋一下的嗎?」
宋南時也知道這事瞞不過他,沉默片刻後,拍著他的肩膀道:「師兄,你想開一點,最起碼現在為愛黑化失憶的是他慎先生,你還是個暖心男二呢。」
江寂:「……」
他居然還覺得有點高興。
宋南時見狀再接再厲:「而且,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嗎?」
江寂看過去。
宋南時深沉道:「被誤解,是龍傲天的宿命。」
江寂莫名就知道了這個「龍傲天」指得是誰。
他神情恍然了片刻,突然就覺得很有道理來著。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江寂被自己師妹忽悠瘸了,為了防止他回過味來,轉移話題到:「你不在宗主府待著,怎麼去了酒樓?」
江寂就遲疑了片刻,一時間沒說話。
他去酒樓,其實就是為了慎先生。
因為幾日之前柳老突然吩咐他,說讓他有空帶他去看看慎先生。
江寂不知道柳老為何這麼在意慎先生,但從他的表現,江寂莫名覺得這件事對柳老很重要。
可這幾日宗主府一家都搬回了合歡宗,他也被帶了過去,一直沒找到機會。
直到他被貶回宗主府,他興高采烈的就回來了。
然後立刻打聽了慎先生常去的地方,帶著柳老找了過去。
……誰知道就莫名其妙成了和慎先生搶對象的男二。
但這個理由他不太好說,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腰間的玉珮。
玉珮沒有一絲動靜。
宋南時見他的動作,眉心一動,淡淡地扯開話題,道:「對了大師兄,這幾日我們發現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
江寂鬆了口氣,下意識問道:「什麼?」
宋南時淡淡:「哦,沒什麼,也就是我們發現,芍藥夫人很可能是師老頭最小的弟子,慎先生八成是個藥材。」
江寂一懵:「哈?」
他不過是離開了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南時笑咪咪,沒有和他多解釋,只道:「所以大師兄,你又有任務了。」
江寂:「啊?」
宋南時:「你最好在繼位大典之前再升職回到合歡宗,到時候真出什麼事咱們好裡應外合。」
江寂:「……」又來了是嗎?
宋南時三言兩語,江寂就這麼被迫又開始了龍傲天升職記,整個人恍恍惚惚地送他們離開。
他整個人頭禿,撓著頭正準備回去做個回到合歡宗的升職計劃,就見剛剛一直沒出來的柳老頭突然冒了出來。
江寂頓時鬆了口氣,道:「柳先生,您剛剛怎麼沒出來?對了,方才您在酒樓時,看清那慎先生的長相了嗎?」
柳老頭卻突然道:「江寂,我知道那慎先生是誰了。」
江寂沒覺得有什麼,隨口道:「三師妹剛剛不是才說過嘛,他有可能也是個藥材,也不知道師妹他們是怎麼發現……」
「不。」
柳老頭卻打斷了他。
他問:「你還記得我是怎麼死的嗎?」
江寂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抿了抿唇:「您提過,您是千年之前被摯友背後捅刀死去的。」
「是。」
柳老頭點頭。
他淡淡道:「這個慎先生,長得和我那摯友有五分相像。」
江寂一怔,面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大步走到了一個僻靜處。
他神情冷肅:「您確定?」
柳老頭的臉色卻比他好看的多,甚至還輕笑了一聲,道:「你們遇見的第一個體外化身決明子,我只覺得他討厭,第二個鬼卿帶著面具,但我卻也覺得他隱隱有種熟悉感,直到這個慎先生,他的那張臉,我再過一千年也不會忘。」
江寂面色冷得像塊鐵,半晌才道:「當年殺您的那個人,就是本體沈病已?」
柳老頭輕笑一聲:「那時候,他叫沈知酩。」
這個名字出口時,他彷彿又回到了一千年前,想起了他從來都避免去想,也不怎麼樂意去回想的過去。
千年前太久遠了,他又被困在玉珮裡太久,許多事情他都已經淡忘了。
但他仍舊記得那把匕首刺進心口時冰冷又疼痛的感覺。
青年的聲音在他耳邊輕笑道:「抱歉,我也不想殺你的,但我實在好奇極了,我若是殺了你,究竟能不能避開天道法則不沾因果。」
那匕首是他送摯友防身的。
那時的柳老頭從未想到,前幾日還並肩生死的人會殺他。
之後他陰差陽錯魂魄被困在自己隨身的玉珮中,整整一千年,從一個二百多歲風華正茂的青年熬成一個老頭。
靈魂是不可能老的。
但他的心老了。
整整一千年,他一直在想沈知酩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又為什麼要殺他。
想的靈魂都蒼老了下來。
後來他不想了,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江寂將他撿起來。
他以為他已經放下了,但直到這時,他卻覺得自己彷彿找到了沈知酩對自己痛下殺手的理由。
沈知酩到現在還活著,他本名沈病已,是中州城沈家人。
他要殺自己的時間,正好在他對自己整個家族下詛咒,之後用自己的第一個體外化身逃脫詛咒之前。
意識到這點後,他突然就明白了沈知酩最後和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若是殺了你,究竟能不能避開天道法則不沾因果。
殺他,只不過是沈知酩想用體外化身逃脫沈家詛咒的試驗品。
他覺得有點好笑,自己認定的摯友,原來只拿他當可有可無的試驗品。
那人到最後都是笑著的。
柳老頭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想說什麼,卻見江寂面無表情地抽出了儲物戒裡的重劍,冷然轉頭往酒樓走。
柳老頭一見就吹鬍子瞪眼:「你想幹什麼!」
江寂淡淡道:「當初我和您意外簽訂血契時就答應過您,您幫我修行,我幫您復仇。」
柳老頭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他還記得。
然後他就道:「復什麼仇,你現在殺了他,他也只是個化身,除了打草驚蛇還能有什麼用,你就不能學學你師妹?」
江寂停住。
柳老頭滿意:「這樣才對。」
江寂卻轉身走向了萬事堂。
柳老頭懵:「你幹什麼?」
江寂:「您不是讓我學我師妹嗎?」
此時,他已經走到了萬事堂門口,逕直找到了一個管事。
柳老頭覺得有些不對,就聽江寂對那管事道:「我這裡有一個關於死了麼首領的大消息,二百靈石賣給你。」
現如今和死了麼首領有關的消息還能有什麼?
管事精神一振,立刻道:「我給定金,你先說。」
然後柳老頭就眼睜睜看著江寂對那個流傳甚廣的虐戀情深劇本一番添油加醋,甚至不惜自黑,直接把自己設定成了慎先生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情節一下就刺激了起來。
柳老頭恍惚:「你這是……」
江寂:「學師妹啊。」
「師妹不就擅長這個?」
柳老頭:「……」
你學的可真精闢。
他一時間心情複雜,正想多說兩句,卻聽江寂道:「柳老,我現在做不了什麼,不代表以後做不了什麼。」
「我總會為您報仇的。」
柳老頭沉默片刻,突然覺得,一千年前刺進心口的那把匕首,似乎也沒這麼冷了。
……
宋南時他們兩個回去的時候,正好碰見一群人迎接從禁地裡出來的周長老和芍藥夫人二人。
宋南時見狀趕緊拉了雲止風一把,兩個人隱在人群後,這才看過去。
周長老出來的時候眉飛色舞,手裡捧著一個華貴的匣子,很有些意氣風發的模樣。
但芍藥夫人就不一樣了。
她面色僵硬,甚至連笑都扯不出來,哪怕是當著一眾弟子和長老們的面,也幾乎有些神經質的揉搓著衣角,不住的左右張望,十分緊張的模樣。
宋南時見狀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看周長老的模樣是試探成了,但芍藥夫人怎麼緊張成這個樣子?
宋南時下意識想湊近些看看,就見芍藥夫人的視線一下子看了過來。
雲止風眼疾手快,一把拉過宋南時,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於是從芍藥夫人的角度看來,就是連個合歡宗弟子背著人偷偷接吻。
宋南時沒回頭,卻咬牙問道:「雲止風,佔我便宜是吧?」
雲止風用氣音道:「你也可以占回來,我不介意。」
宋南時下意識就低頭瞟了一眼他的胸膛。
但她好歹還有些羞恥心,覺得光天化日的不太合適。
於是只能遺憾的歎息一聲,道:「算了,走吧風兒,回去等周長老。」
風兒腳步一頓,默默地看著他。
回到他們偏僻的住處之後,沒等到入夜,他們就等來了周長老。
她十分的興奮,一進來就直接道:「我這次可試探的一清二楚了!」
宋南時遞過去一杯茶,立刻問道:「怎麼說?」
周長老仰頭飲盡道,得意道:「我和她一起進禁地的時候,先提了我的弟子,她肉眼可見的就緊張了起來,然後我便趁機動了禁地裡的禁制,但動了禁制她還不想出手,也是真能忍。但她能忍我也跟著忍,就裝作解不開禁制,最後眼看著一支箭要把她穿胸而過了,她這才出了手。」
宋南時忍不住坐直了身體:「她是什麼修士。」
周長老看她一眼,道:「她當時說了一句話。」
「坎為水。」
宋南時的心頓時定了下來。
芍藥夫人,也是卦師。
他們沒猜錯!
……
與此同時。
決明子和鬼卿喬裝打扮,一路躲躲藏藏的進了海邑鎮。
他們沒敢過多停留,進去之後就直奔死了麼在這裡的分部,想投奔自己同僚。
海邑鎮這條街,去死了麼樓裡是必須要經過萬事堂的。
兩個人便看到一張小報從裡面飄了出來,直接飄到他們面前。
小報上的大字駭人聽聞。
驚!死了麼首領情傷失憶!同父兄弟橫刀奪愛!
兩個人一頓。
決明子看向鬼卿,冷靜道:「我們這個同僚是不是死了麼首領?」
鬼卿面無表情:「是。」
決明子驚悚:「情傷?他和人虐戀情深了??」
鬼卿深吸一口氣:「蠢貨,你不覺得比起虐戀情深,這更像一個人的手筆?」
兩個宋南時受害者同時抖了抖。
他們對視一眼,決明子二話不說,從儲物戒抽出一張紙就開始寫字。
鬼卿看了一眼。
只見紙上幾個大字。
「宋南時受害者聯盟」。
他道:「等過去,這個就是給他的見面禮。」
鬼卿沉默半晌:「他沒和我們聯絡過,可能還不知道宋南時到底是誰。」
決明子微笑:「沒關係。」
「我相信,他很快就能用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7-28 00:13:26
第99章
鬼卿沉默良久,居然覺得決明子說得有點道理。
決明子才不管這個傻逼怎麼想,捏了個法決弄乾了墨跡,揣著禮物就開始打聽他們這個同僚的住處。
鬼卿在他背後罵了句傻逼,冷著臉跟上。
在現如今的海邑鎮,想打聽死了麼首領可太容易了。
兩個人精挑細選了個詢問對象,話還沒問完,就聽那人興奮道:「你也是要去看慎公子的是嗎?我正要去呢!來來來!跟著我來!」
兩藥材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都是一臉懵逼。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在海邑鎮隨便找個人都知道他們那同僚在哪兒?他一個殺手頭子都能當的這麼張揚了嗎?
兩個人覺得不對,同時低頭看向地上的小報。
然後決明子冷不丁問:「你說這小報到底多少人看到了?」
鬼卿神情就有點複雜了。
他們對視一眼,沉默地跟上那興致勃勃的路人,一路上看他不斷的呼朋引伴,一問都是要去看看那大名鼎鼎的慎先生的。
兩人心情就有點複雜,有點沉重,又莫名有點幸災樂禍。
然後他們就被帶到了海邑鎮最大的酒樓。
酒樓外鑼鼓喧天,人山人海。
路人見狀很是遺憾,搖頭道:「看樣子是擠不進去了,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鬼卿沉默片刻,問道:「慎先生就在這裡?他不是殺手頭子嗎?那你們為什麼都擠在這裡?」
路人脫口而出:「那當然是為了看樂子!」
兩人:「……」
路人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那殺手頭子還是個為愛失憶的癡情種,有點好奇嘛,這也是人之常情。」
看著樓外眾人一個個興奮的吃瓜臉,再看看被擠得水洩不通的酒樓,鬼卿莫名升起一股熟悉的、感同身受的感覺。
這感覺、這陣仗,這也太熟悉了。
他還沒能細細咀嚼著複雜的感受,就聽決明子陰惻惻的笑了兩聲:「哈哈。」
他幽幽道:「輪到你了。」
鬼卿:「……」
這話,好生耳熟啊。
彷彿不久的之前他剛聽過,而且經歷過。
一旁的路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好奇轉頭,問:「怎麼?你們難道不是來看樂子的?難不成你們認識那殺手頭子?」
他話音剛落,樓裡就一陣喧嘩,幾人轉頭一看,就見向來風度翩翩的慎先生披頭散髮的擠了出來。
他剛一出來,就憑藉著同為化身之間的隱隱感應看向了倆藥材。
他臉上一陣欣喜,張口就要喊人。
路人見狀也看向了他們,眼神灼熱。
倆藥材渾身一寒,當機立斷同時轉頭,毫不猶豫道:「我們不認識他!」
說罷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塑料同僚慎先生:「???」
倆藥材跑得時候毫不猶豫,等停了下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鬆了口氣。
然後決明子毫不猶豫地把他那張「宋南時受害者聯盟」的字又拿了出來,對鬼卿道:「給我點靈石,我覺得這張字怕是很快就能用得上了,我得裱起來送給他。」
鬼卿此時哪裡還能不明白他們這個同僚也被她宋南時霍霍的,一邊覺得幸災樂禍一邊又有點糟心,便冷聲道:「你難道沒錢?還要問我要?」
決明子也冷笑:「我的蒼梧派去哪兒了,你還能不知道?」
鬼卿也怒了:「我的城主府難道就好好的?」
兩個人怒視對方。
然後他們同時移開視線,決明子捲起那張字道:「算了,那殺手頭子的死了麼好歹還在。」
鬼卿聲音幽幽:「過段時間就不一定了。」
於是,等慎先生好不容易擺脫人群,尋著這兩人給他留下的特殊痕跡找來的時候,就見自己那自誕生起就沒見過幾次的同僚一個看著天一個看著地,神情都十分惆悵。
他有心想問他們剛剛的事,但一想到正事又忍了下來,冷聲道:「你們怎找到了這裡?我們離開本體的時候說好的,從今以後咱們互不干涉。」
決明子看過去,幽幽叫道:「大黃。」
慎先生腳步一個踉蹌,惱羞成怒道:「我說過,不許叫我大黃!」
決明子:「哈哈!」
慎先生深吸一口氣,就覺得他們果然是來找事的。
他們的本體先後將他們分化出來,前後不超過二十年。
他們年齡都相近。
面前的兩個是先後分化出來的,拿的牌子是影二和影三,都是以藥材為名。
決明子和鬼卿。
於是輪到他的時候,自然也要以藥材為名。
然後本體翻了翻醫術,他就叫大黃了。
大黃解毒止血,是味好藥。
剛分化出來的他雖然繼承了本體的記憶,但畢竟沒有相應的閱歷,於是也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他被本體放出去,領了這個名字高高興興的就走了,一路都和人介紹自己叫大黃。
直到他走到一個村落,突然聽見有人叫大黃,他下意識回頭,就見一條大黃狗正衝著一個農夫搖尾巴……
從那以後他就取了本體「沈」姓氏的諧音「慎」,自稱慎先生。
然後誰再提「大黃」這個名字他和誰急。
這兩個同僚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忌諱,所以他認定他們在挑事。
眼看著慎先生冷了臉要甩袖而去,鬼卿連忙出來打圓場:「我們來是有要緊事。」
慎先生面無表情:「說。」
鬼卿默了默,便道:「我們失敗了。」
慎先生冷笑:「蒼梧派和中州城這麼大的動靜,我自然知道,但當初我們說好的,出去之後,咱們就各憑本事,怎麼?失敗了便來投奔我?」
決明子聽他這麼說,現在也不是很生氣,只憐憫地看著他,問:「宋南時是不是在你這裡?」
慎先生神情動了動:「她?」
決明子見狀便道:「命盤便在她手裡。」
慎先生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怪不得……」
從見到宋南時那群人起,他就覺得他們很不對勁。
原來他的感覺沒有錯。
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走出兩步,又想到什麼,回身警告道:「這是我的地盤,你們最好不要插手。」
卻見兩人什麼都沒說,只憐憫地看著他。
看得慎先生莫名其妙。
然後鬼卿開口:「大黃。」
慎先生正要發怒,就聽他道:「我們好心提醒你一句,小心宋南時。」
慎先生聞言冷笑:「你們會敗在她手裡是因為你們蠢,我可不是你們這群蠢貨。」
兩人聽見這話居然也不生氣,看他的目光反而更憐憫了。
這是多麼熟悉的話,多麼熟悉的自信啊。
熟悉的讓人感動。
慎先生被他們看的莫名其妙,轉身就走。
他認定他們就是自己輸了故意來挑釁他。
當初本體將他們放出來,他們分別繼承了不同時間段的記憶,但共同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拿到命盤。
決明子選擇關注命盤會出現的秘境,創建了蒼梧派這個野雞門派。
鬼卿選擇了中州城這個和本體淵源頗深並且讓那人留下傳承的地方。
而他……選擇釜底抽薪。
他覺得他們想得太淺顯,所以失敗的理所當然。
但他不一樣。
果然,他等到了。
懷著極大優越感的慎先生十分自信地走回了自己的死了麼大樓,準備大幹一場。
誰知他剛進去,他的管事就面色難看地跑了出來。
他皺眉:「怎麼了?」
管事立刻請罪,道:「主人,底下管財務的人出紕漏了。」
慎先生眉頭一皺:「是何紕漏?」
管事為難:「他、他被人騙了錢。」
慎先生冷著臉:「被騙了多少?」
管事就比了個數字。
慎先生勃然大怒:「他是吃乾飯的嗎?這都能被騙?那人是怎麼騙他的!」
管事沉默良久,道:「那人拿到他的通訊符,說自己就是死了麼主人慎先生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她現在想通了想回到您身邊,但要十萬靈石的路費,只要給她打十萬靈石,她成了首領夫人之後就提拔他當樓主。」
慎先生:「……」
他勃然大怒:「蠢貨!蠢貨!我沒有什麼愛而不得!我特麼沒有你聽到沒!」
……
此時的宋南時全然不知道慎先生的破防,她和其他人一起熬夜翻姜垣前幾天找出來的老宗主名下的私產名冊。
從前他們幾個也翻過,但他們畢竟不是合歡宗的人,只能知道師老頭埋葬徒弟的地方是芍藥夫人的產業。
但有了周長老就不一樣了,她對和合歡宗有關的產業瞭如指掌。
只略略看了一遍,她就搖頭道:「你們想找芍藥夫人名下產業能藏人的地方,思路很對,但方法錯了。」
她點了點小冊子,道:「哪怕是老宗主的私產,大半也是合歡宗掛在老宗主名下的產業,老宗主死後,這些私產都是有人一一清點的,相關的生意也都是合歡宗的人在做,相關的地產也有合歡宗的人守著,他們要是想不驚動合歡宗將幾個大活人藏進去,根本不可能,而且這些日子下來你又不是不知道,芍藥夫人現在怕的根本不出府。」
諸袖聞言就有些發愁:「那他們會把人藏在哪兒?」
周長老沉思,宋南時也摸著下巴沉思。
然後她突然問道:「周長老,老宗主留給芍藥夫人的法器之類的東西裡,有沒有能讓人固定瞬移到某地或者是能藏人的東西?」
周長老就棘手了:「私產我還有些瞭解,但人家夫妻之間法器之類的私產我怎麼好打聽,而且瞬移的法器還好說,能藏人的法器?那得是空間法器吧,空間法器可不是這麼好製作的……等等。」
她突然想到什麼,神情一頓。
宋南時見狀就不由得問道:「怎麼?你想到了什麼?」
周長老若有所思:「我記得百餘年前老宗主確實得到過一個空間法器,被他做成了戒指戴在了手上,幾乎不離身,但是後來那戒指就沒有了,我剛開始還有些疑惑,後來習慣了就漸漸忘了,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
宋南時立刻就道:「那就是這個了!你快想想它是什麼時候沒有的!」
從前不在意,她也就沒注意這個,但是此刻她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彷彿就是他和芍藥夫人結成道侶之後。」
幾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他送給了芍藥夫人!」
宋南時當即鬆了一口氣,道:「私產既然很難藏人的話,那像這樣一個戒指形狀容易隱藏還好攜帶的法器就沒問題了!」
宋南時只覺得找到柳老頭近在咫尺了,當即道:「我們找個機會潛入他們的住處找東西!」
雲止風卻伸手按住過於興奮的她,冷靜看向周長老,道:「得先麻煩周長老屆時為我們引開守衛的弟子,合歡宗的守衛也不是那麼容易躲的。」
周長老想了想,道:「那等後日晚間,後日是我山峰裡的子弟巡邏芍藥夫人他們住的那一帶,我屆時找藉口拖住他們,但芍藥夫人自己的侍衛也沒少帶,你還是要小心一些。」
宋南時卻很自信。
她道:「沒事,兩天而已,屆時大師兄也快升職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再來個裡應外合!」
周長老疑惑:「你們大師兄不是剛被貶下去嗎?」
宋南時相當自信:「只要他想升職,很快就能升上來的!」
周長老:「……」
她不怎麼信,卻道:「你們高興就好。」
宋南時當然高興,周長老走後她就直接給大師兄撕了通訊符,語重心長道:「大師兄,你現在只有兩天的時間,你要盡量往上升,爭取回到合歡宗。」
大師兄:「……」所以又要開始了是嗎?
他冷靜道:「我要升到多高?」
宋南時:「越高越好。」
大師兄平靜:「好!」
聽到這句「好」,宋南時就覺得妥了。
她到這時候才鬆了口氣,覺得自己離把師老頭偷出來只有一步之遙。
然後一高興,她當夜就興高采烈的爬了雲止風的窗,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從師老頭哪裡偷出來還沒捨得喝的好酒。
而當時,雲止風正洗完了澡,赤著上身從內室走出來。
一個爬窗爬的無所顧忌,一個在自己房間裡也是不曾提防。
然後宋南時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一副修長、緊實,不過分瘦弱也不強壯的身體。
兩人同時呆了呆。
宋南時的目光不由得從面前的人飽滿的胸膛一路劃到緊實的腹部,然後……
然後沒有了。
宋南時不動聲色地多看了兩眼,意思意思念了兩聲無量天尊,想背過身去。
誰知雲止風只愣了片刻便回過神來,一邊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幾步扯下屏風上的中衣,一邊不動聲色道:「你爬什麼窗?」
他走得近了,一時間就看得更清,宋南時就沒來得及移開視線。
而且他表現的太過自然,彷彿被人看了也很正常一樣,她再背過身去反而顯得做賊心虛了。
算了,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看看似乎也沒什麼。
宋南時輕而易舉說服了自己,就順勢坐在窗戶上繼續看。
此時雲止風已經不緊不慢的背過身披上衣服,露出的脊背線條流暢。
宋南時就漫不經心道:「我來給你送好酒的,咱們慶祝慶祝。」
雲止風已經繫好了衣帶,再回過身時已經包裹的嚴嚴實實了,宋南時不由得就有些遺憾。
他道:「胡鬧,你的酒量多少你自己還不清楚?」
宋南時失望:「所以不喝嗎?」
雲止風朝她伸手:「下來。」
宋南時接過他的手,被他拉了下來。
然後她就被他按在了椅子上,他站在她身後,一雙大手輕輕揉按這她的太陽穴,輕聲道:「喝什麼喝,你這幾天太緊張了,休息一下吧。」
揉按的手力道適中,舒服的她瞇起了眼。
雲止風見她像貓兒一般瞇眼,不由得失笑。
此時此刻,他心中一片寧靜。
他只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前半生的所有不甘都平息了。
他想,這大概就是兩情相悅吧。
正好今夜,他在想她,她便來了。
於是戀愛腦的雲止風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舒服的迷迷瞪瞪的宋南時開口:「我在想慎先生。」
雲止風:「……」
手上猛然一頓,他心涼了。
宋南時卻沒察覺,只道:「你有沒有覺得,我雖然是個破財的命格,但似乎每次遇到那群藥材之後,我都會賺錢誒,仔細想想,好像兩次都是,破財的反而變成了他們,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破財守恆定律,他們破財了我就不用破財,那我們一定是有特別的緣分……哎呦!」
宋南時睜開眼,伸手摀住額頭。
雲止風面無表情地收回手:「你還想不想按了?」
宋南時慫慫的收回了手,心裡搖頭。
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而與此同時,江寂正在努力升職。
宋南時既然說了讓他能升多高就升多高,那他就只能全力以赴。
於是當天晚上,他以切磋的名義挑戰了和他同院的所有侍衛,打的眾侍衛心服口服,他們的小組侍衛長拜倒在了他的皮靴之下,直言自己不配,將侍衛長的名頭給了他。
到了第二天,他又以侍衛長的名義,挑戰了所有侍衛長。
打的侍衛長們看到他便納頭便拜。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就站在了宗主府的侍衛首領面前……
於是,到了第三天,宋南時便接到了大師兄的通訊符。
宋南時很興奮,問:「大師兄,你回到合歡宗了?」
江寂身後全是自己這一路打服的侍衛小弟,身上穿著侍衛總領的衣服,迷茫問道:「師妹,你說的越高越好是要有多高?」
宋南時:「盡量吧,看你能升到多高。」
江寂就道:「我覺得我升到頭了。」
宋南時以為他不順利,就安慰道:「大師兄,你盡力就……」
然後就聽她大師兄道:「我現在成了小宗主身邊的侍衛總領,升不了了啊,再往上升,那我只能做掉小宗主,爭取一下合歡宗宗主的位置……」
宋南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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