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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英] 霸海心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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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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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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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英] 霸海心香《全文完》
霸海心香 作者:東方英
他,年紀不大,二十幾歲但深沉得像是一位百歲老僧。
他,沒有潘安子都之貌,但山嶽般的五官上,凝結著鋼鐵般的堅毅,
太陽般的熱烈,春風般的和熙,嚴冬般的冷峭,天使般的仁慈,鱷魚般的殘酷。
那是一張高高懸掛在夏夜空中的臉譜,四周雖然照耀著成千成萬,
精芒四射的明星,叫人看去,總覺得他是那樣的深邃,迷離,飄忽和不可捉摸。
說來,他就是一個謎,永遠猜不透的謎.....
作者: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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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04:06
第 一 章 炫財張鐵網 露功懾群豪
失足千古恨!
回首百年身!
他,年紀不大,二十幾歲但深沉得像是一位百歲老僧。
他,沒有潘安子都之貌,但山嶽般的五官上,凝結著鋼鐵般的堅毅,太陽般的熱烈,春風般的和熙,嚴冬般的冷峭,天使般的仁慈,鱷魚般的殘酷。
那是一張高高懸掛在夏夜空中的臉譜,四周雖然照耀著成千成萬,精芒四射的明星,叫人看去,總覺得他是那樣的深邃,迷離,飄忽和不可捉摸。
說來,他就是一個謎,永遠猜不透的謎。
現在,他頹唐懶散地把自己失落在金粉銷魂的長安城內。
時間已過晌午,茶樓酒館開始熱鬧了,他無精打采地踏上了天香樓的樓梯。
長安天香樓,不但是長安第一樓,而且也是天下第一樓。
因為,它不但樓蓋得最高最大,華麗絕倫,而且,天下美味,南北一統,應有盡有,只要你叫得出名字,天香樓就沒有做不出的菜。可是,這裡的東西更是貴得嚇死人。
不過,東西雖然貴得嚇死人,甚至也常常真有人嚇死在樓上,但是,花得起銀子的人,有的是,所以天香樓的生意,照樣“客滿”。
門前穿著高雅,舉止有禮的迎賓執事,向他打拱啥腰地行禮如儀,道了一聲“大爺,你早!”
聲音是那樣的平板,既不熱烈,也沒有感情。更沒有誠意。由此可見,他在他們眼中的身份,雖不致被歸人被嚇死之類的顧客,也不過是普普通通之中的普普通通而已。
他對這種冷漠的歡迎,一點也不在意,只知足地慢吞吞的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這時樓上已經有六成座,靠窗子附近的座頭都已被人佔先了,他只有在一個角落裡,找了一張桌子。
他屁股還沒落座,一副笑臉。一份萊單,已出現在他面前,道:“大爺,想吃點什麼?”
他不加考慮地道:“大滷麵!”
“大滷麵……”
他冷然加強語氣道:“大滷麵。”接著馬上從懷中抓出一把銀票,總有六七十張。
堂館看了那把銀票,先自倒抽了一口冷氣,暗自忖道:‘乖乖!都是十萬兩五萬兩的……。”
他一張一張翻下去,擺身價似的讓那堂倌看了個目瞪口呆,然後,從底下抽出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向桌上一放道:“你們的大滷麵是一兩銀子一份,小費加一,共一兩一錢銀子,請你找回八兩九錢銀子。”
那堂倌早被他那一大把銀票照得不分東西南北、雖說能上天香樓來吃東西的人,個個身上都有兩文,但一掏出來就是上百萬兩銀票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堂倌嚥了一口口水,哈著腰道:“大爺,你光收著銀票吧,小的就去替你把大滷麵送來。”
那人道:“先付後吃,是我自己的規矩,把銀票拿去。”
天香樓可沒有先付後吃的規矩,可是那客人身上銀票太多了。堂館不敢多說半句話,連聲應著:“是!是!是!”
大滷麵來得又快又好,而且另外多了一壺香氣四溢的鐵觀音。
那堂倌堆著笑瞼道;“你大爺用過大滷麵,再嘗一嘗小號特製的鐵觀音,你大爺就會發現其中別有風味。”
那人道:“這鐵觀音多少錢一壺?”
那堂倌哈腰道:“這是小的孝敬你大爺的,不收費。”
那人點頭道:“謝了!”
那堂倌望了手中找回來的八兩九錢碎銀子一眼,緩緩送給那人道;“大爺,這是找您的銀子。”
那人接過銀子,向懷中一收,便埋頭自顧自吃他的大滷麵,再不理會那堂館。
那堂館等了一下,看來是毫無希望了,暗暗“呸!”了一聲。走了開去。想不到這位身懷鉅款的大爺,原來是這樣一個吝嗇鬼,偷雞不著,失把米,例白送了他一壺鐵觀音了。
那堂館看著一肚子氣,正難受的時候,背後一隻手伸來搭在他肩頭上道:“她給了你多少外賞?”
那堂館回頭一看,是同事小汪,苦笑了一聲,道:“屁!”
小江噗哧一笑道:“這是第三次了,昨天是小陳。前天是小朱,這人倒有意思得很。”
那堂館怒氣一衝道:“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一聲。”
小汪笑道:“要早告訴了你,他不就喝不到你的鐵觀音了麼?”
身形一轉,接著眼睛一亮,又道:“你看,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來了。”說著,搶步向樓梯口剛現身的三位客人迎去。
這三位客人,兩老一少,老的年紀已在五十以上,少的只有二十來歲,都是一身光鮮打扮,高視闊步,瞼上放射著傲人的富貴味兒。迎上去的,也不止小汪一人,原先看似已經有了戶頭的座位,也空出來了。
一陣小小的騷動之後,又漸漸恢復了正常。
這時,那吃大滷麵的客人,已經吃完了大滷麵,更品評著那堂倌免費送的鐵觀音。
天香樓的東西雖然貴得嚇死人,但是有一個人所難及的規矩,那就是客人落座之後,吃得再少,也絕不請你讓座,只要你高興、你可以坐到打烊為止。
當然,這種客人很少,不過,也不是沒有,像那位吃大滷麵的朋友,就是不到打烊不走的客人。
他昨天如此,前天如此,不知他今天是否還是如此?
他這一兩一錢銀利可花得一點不冤,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可說值回座位錢了。正當他一面品茗,一面欣賞眾生像之際,忽然桌前來了一位瘦小老人,悄悄道:“朋友,公共場所,財不露自,你要小心了。”
那人一抬眼,那瘦小老人藉勢坐了下來,接著又道:“小老兒常昆,請教尊姓大名?”
那人徽微一皺眉頭,愛理不理地道:“李中元。”
常昆一笑道:“原來是李爺,久仰,久仰。”
隨後李中元沒有答他的話,目光一轉,看到別的地方去了,顯明的表示了“不歡迎”的意思。
常昆司空見慣的笑了一笑,道:“李爺,你是初來小地方長安吧?”
李中元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暗罵道:“你這類臭蟲,找到你李爺身上,算是瞎了眼了。”
常昆在這種情形之下,要換了任何一個人,定必自己識趣,打退堂鼓了,可是這位常昆生來皮厚,又道:“長安這地方五花八門,奇天下之奇,絕天下之絕,李爺如果有意尋勝探秘,在下願效微勞,為李爺嚮導。”
李中元緩緩收回目光,盯在常昆瞼上道:“你什麼事都辦得到?”
常昆道:“除了天上的月亮,凡是長安城中所有的人事物,在下敢在你李爺面前誇一句海口,只要你李爺捨得花錢。在下就能叫你李爺心滿意足。”
李中元一拍腰際道:“五百萬兩,夠了不?”早年的銀子值錢,五百萬兩銀子,可是一個叫人聽了魂都要嚇掉的數字。常昆可不就被嚇得張大著嘆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如果五百萬兩不夠,過幾天我可以再湊五百萬兩。”
常昆心跳如雷,吃吃地道:“夠了,夠了,就有五百萬兩也足夠了!”
李中元忽然話聲一凜道:“不過,我花銀子,可要花在刀口上,一分銀子,就要一分貨……像這裡的人滷麵要了我一兩一錢銀子。如果不再送一壺鐵觀音。那就太不公道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大得全校可聞,全樓也確然為之一怔。所合的眼光都一齊向他們桌上射來。
那掌櫃的,更是忽地一站而起。不知是李中元腰纏鉅款的氣勢嚇住了他,還是那常昆的背影令他討厭。迅快地一皺眉頭,又充耳不聞地緩緩自己坐回去了。
常昆這肘的態度變得更是恭順有禮:“是!是!是!你說的是,小同有此感,所以小的每次來,也只叫大滷麵,外帶鐵觀音一壺。”
李中元一面點頭,一面從懷中又取出那一大把銀票翻動著。常昆眼快心快一五一十替他合計著,計算下來,足有五百零三萬兩之多。
這時,全樓都鴉雀無聲瞪眼看著他數銀票。
李中元款來翻去從銀票中選出兩張十萬兩的,向桌上一放道:“常昆,先給你二十萬兩帶在身上替我開支。”
常昆小心翼翼地收妥銀票。欠身道:“大爺……”
李中元揮手道:“以後稱我公子。”
常昆應聲道:“是!公子,你有什麼吩咐?”
李中元道:“馬上去替我準備一座宅第,兩個保鏢,前來回話。”
常昆怔了一怔,道:“公子,你……”他真不敢相信,李中元竟糊塗得一見面就交給二十萬兩銀子,而且,放心地叫他獨自一人去替他辦事。
李中元目光一凝道:“你辦不了?”
常昆一凜道:“當然辦得了。”
李中元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去!”
常昆欣然色喜,欠身道:“是!”飛也似的,轉身下接而去。二十萬兩銀子,似乎就這樣被常昆輕輕易易騙去了,一時,議論紛紛,整個大樓頓時陷於迷惑惋惜與詫異之中。
說他豪邁大方嗎?他卻精打細算,只吃一兩一錢銀子的大滷麵,同時還打盡主意,算計人家一壺鐵觀音。
說他視錢如命嗎?他卻毫無心機,出手就是二十萬,甚至連常昆是什麼人?住在那裡都不知道,糊塗透頂,除了他老兄,普天之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位了。
不管別人是用什麼眼光看他,他卻怡然自得地東看看,西看看,對那二十萬兩銀子,毫不擔心。
不遠處,那位年輕公子,忽然帶著二位老人,向他桌前走來,雙拳一抱道:“長安有幸,蒙李公子駕臨觀光,不知可容小弟自我介紹,一盡地主之誼。”
話聲一落,不等李中元開口,接著便自報姓名:“小弟李愷,與公子五百年前,原是一家,今日有幸識荊。幸甚!幸甚!”
李中元見李愷一片熱誠,情不可卻地勉強抱拳還禮,道:“失敬!失敬!”
李愷道:“公子單人獨坐,何不移駕一談,兄弟也好稍盡地主之誼。”
李中元笑道:“這個……”
李消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何況小弟與公子本是同宗,公子萬望常臉。”
他口中說著。兩位老者已是一齊動手,把他左右一挾,暗中用力,臉上笑呵呵地道:
“公子,請啊!請啊!”
李中元被推推拉拉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這時,那邊掌櫃的已不等吩咐。便親自指揮著四五個堂倌重新替李愷擺了一桌酒席。桌上擺了成套的純銀餐具,閃閃地發著誘人的光芒。
最初,李中元顯得又驚惶又忸怩,三杯老灑下肚之後,也就有說有笑了。
一陣天南地北交談之後,李愷笑著問道:“中元兄,你身上帶著這樣成百萬的銀票,自己也不擔心麼?”
李中元一怔道:”擔什麼心,這長安城大地方,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啊。”
李愷微微一笑道:“兄台說得不錯,這裡是有王法的地方,可是,財動人心,明的沒有人敢向你動手,暗地裡可就很難說了。”
李中元被說得面現不安之色,道:“兄弟倒沒想到這一點。”
李愷道:“小弟倒有一個法子,可以為吾兄分憂。”
李中元道:“什麼法子?”
李愷道:“存到錢莊裡去,由錢莊替你看管這些銀票,你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麼?”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這辦法倒不錯,既可拿利息,又不怕人打主意……這裡的錢莊殷實可靠麼?”
李愷哈哈一笑道:“中元兄,不是小弟說,這長安地方的錢莊如果不可靠,那就普天之下,再沒有可靠的錢莊了。中元兄,你如果信得過小弟,小弟倒可替吾充略盡綿力。”
李中元道:“愷兄,你家可是開錢莊的麼?”
李愷道:“不是,但小弟與本城各大字號常有來往,對於錢莊底蘊,非常清楚。你的銀票存進去,包你穩如泰山。”
李中元一笑道:“好極了,那就有勞愷兄管兄弟我五家殷實錢莊吧。”
李愷微微一怔道:“要五家。”
李中元說道:“存放一家,小弟實在不放心。如果分存在五家,那就更是安全了。”
李愷放聲大笑道:“中元兄所見甚是、高明,高明……但中元兄剛才為什麼那樣粗心大意,隨隨便便就交給那常昆二十萬兩銀票?”
李中元含笑道:“我想他不會就此滿足區區二十萬兩銀子。”
李愷猛然一震。舉目重新打量了李中元一陣,笑得非常苦澀地道:“中元兄,真是真人不露像,大智若愚。小弟失敬了。”他是真的重新估計這位眼前人物了。
李中元一轉頭,笑道:“愷兄,你看,常昆不是回來了麼?”
常昆不但回來了。而且身後還跟著兩個鐵塔般的彪形大漢。走在樓板上,只壓得樓板吱吱作響。
常昆見李中元與李愷同座共席,微微一愕之下,搶步走到席前,先向李中元欠身一禮,然後向李愷一抱拳道:“小的見過公子。”
李中元笑道:“兩位認識。”
李倫點頭道:"大家都是‘天香樓’的常客。”
李中元一打量那二個彪形大漢道:“事情都辦好了。”
常昆欠身道:“幸不辱命……這位是王強,那位是李霸。”
李中元一點頭,二人跨步向前,抱拳唱了一聲“諾!”道:“參見公子。”
李中元揮手喝退了王強李霸,緩緩起座,向李愷一抱拳,說道:“有謝盛情款待,小弟就此告退,適才所言事,有候迴音。”
李愷拱手相送道:“李兄好走,明日此時,小弟當為兄在此設宴接見五大殷實錢莊東主,屆時請賜駕光臨。”
李中元點頭道:“好,就此一言為定。”當先帶著常昆等三個下接而去。
李愷眼前早已失去了李中元人影,但他的目光,卻還是一直盯在吞沒李中元的樓梯門口,呆呆地失了神。
“公子!”一位老者皺著眉頭,輕輕呼喚著他。
李愷神思一斂道:“我們回去。”
另一位老者一怔道:“公子,你今天不是還約了倩姑娘麼?”
李愷微一猶豫道:“成老。那你就對倩姑娘說,半個月後,我再約她吧。”
那被稱為成老的老者欲言又止,點頭道:“是。”
李愷一揮手,帶著另一位老者在全樓迷惑的目光注視下,出了天香樓。
李愷帶著老者出得天香樓,走到不為人注意的大街上,李愷腳一慢,微微一側身子,那位老者察情如意跨上一步,悄聲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愷目光流轉之下。口動頭不回地道:“去盯著那老小子,別讓他不知天高地厚。打草驚蛇。”
那老者回轉身形,便獨自去了。
李愷轉過一條寬敞的巷道,進了一座氣派非凡的大宅第。
李愷穿堂而過,直向後花園奔去。最後停在一座竹樓之前,伸手叩動著外牆月門的門環。門環在寧靜的空中發著清脆碰響之聲,門內很快的就有人問聲道:“誰?”
“鐵姆,是我。”
月門一閃而開,現出了一個雞皮白髮的老太婆,瞅著一雙老花眼,面帶訝然之色道:
“公子,有什麼事,叫你這樣急急忙忙了’
李愷沒答她的話,卻問道:“大姐呢!功課完了沒有?”
“什麼事?自己進來吧!”竹樓之中已飄出一股柔而有勁的話聲,那正是他大姐的聲音。
李愷神色一肅,應了一聲:“是!”跨步越過一小片草地,上了竹樓。
竹樓上陳設簡單,所有傢俱也都是竹製,八張竹椅子上,已經坐了四個人。一個長髮披肩的秀美女子居中而坐。另外三個都是雞皮白髮的老太婆。
那秀美女子見了李愷,只微微一揮手道:“三弟,你先坐下。”但那三個老太婆,卻都站起了身子相見。
李愷先回了三位老太婆的禮,語氣溫和地道:“三位姥姥請坐。”竟然非常客氣,沒有了在外面時那股凌人之氣。
各自坐定之後,李愷順著那女子的目光道:“大姐。今天天香接來了一個人,行徑非常奇特,特來報與大姐知道。”
一個老太婆忽然笑口接道:“三公子。你摸清楚了那人底細沒有?”
李愷道:“沒有……。”
一語未了,那老太婆又是一笑道:“我說三公子呀?你是……”
那女子微微一顰秀眉,揮手道:“銅姥,老三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他必有所見,別打岔吧。”
李愷受了那女子當面讚許,頗為得意的笑了一笑,於是,把“天香樓”遇見李中元的事,詳詳細細說了出來,最後,作結道:“小弟因見那李中元裝得不老不嫩,破綻百出。倒令人莫測高深,不敢輕易出手摸他的底了。”
那女子微微頓首,道:“小心的是……你看,他如果有意要再裝得像一點,你能不能裝出來?”
李消沉吟了一下道:“小弟認為他不難裝得更像一個土財主。”
那女子道:“那他為什麼裝得這樣四不像呢?”
李愷道:“依小弟的看法,他可能有二種用心。一種是真的想騙過某些人,另一種則是誠心向某些人挑戰。”
那女子點點頭道;“你這看法,很有見地,咱們要小心著他。”
李愷道:“所以小弟不敢擅自作主,有候大姐吩咐。”
這時,忽然另一位老太婆插嘴問迫:“他的武功底子如何?”
李愷道:“雙城二老試過他一下,他的反應是絲毫不懂武功,但我不是這樣想。”
那老大婆一笑,說道:“老婆子願聆高論。”
李愷道:“常言過‘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他身上帶著五百多萬兩銀票,要沒有相當的身手,也只怕沒有機會活著來到長安。”
另一個老太婆一皺眉道:“你看他那些銀票會不會是假的?”
李愷道:“這就很難說了。”
那女子揮了擇手,要他們停止討論,心中已有成竹地道:“現在胡猜亂想,徒亂人意,老三,你先準備一下,第一,把明天的約會時間地點,改動一下,改到我們自己這裡比較好,第二,去告訴你二姐、明天趕回長安來。”
李愷領命,告辭出了竹樓,自去安排不提。
卻說,李中元隨著常昆出了天香樓,常昆引他進一座古廟似的大宅第之內,這時,更還有著不少工人,在清洗打掃。
常昆請他先進入一座別院之內,這座別院雖是臨時整理出來的,但陳設得還不錯,顯得常昆很會辦事。
常昆請李中元在別院書房之內坐定後,一欠身道:“公子,你暫請休息片刻。小的稍後再來請公子察著全宅。”說著,便要轉身退出書房。
李中元一揮手道:“且慢,我還有話要問你。”
常昆欠腰道:“是,請公子吩咐。”
李中元瞼上堆起一層笑容道:“常昆,你們計劃好了沒有?”
沒頭沒腦,問得常昆一怔道:“公子,你說什麼?”
李中元一笑,說道:“計劃什麼,你自己知道……哼!你去把王強李霸叫進來。”
常昆把王強和李霸叫到李中元面前,只見李中元書桌上放好四塊拳頭大的鵝卵石,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帶進來的。
李中元伸手一指桌上鵝卵石道:“王強,你試劈一塊鵝卵石我看看。”
王強與常昆彼此之間,在外面已經有過商量,這時便不廢話,伸手取了一塊鵝卵石放在地上,一掌劈了下去,那塊鵝卵石竟被他一拳之力分了八塊,散在一地,這份掌力,確有相當火候。
李中元卻不加批評,微微一笑道:“李霸,看看你的。”
李霸如法施為,下掌下去,把鵝卵石劈成了十四塊,看來比王強更是厲害。
李中元的臉色不變,還是那樣談談地笑著。
常昆的臉色卻開始在變了,正當他信心動搖的時候、李中元又指著一塊鵝卵石道:“常昆,現在看看你的。”
常昆心中一凜,欠身道:“公子,小的不會武功。”
李中元含笑道:“不可能不會武功吧,我看你兩手瘦不露筋,指節形如駝峰,一身鷹爪功力分明已經有八成以上火候……哈哈!哈哈!你常大俠是深藏不露,我只有拋磚引玉了。”
李中元不但說的是行話,而且一語中的,只聽得常昆全身只打冷戰。不要動手,憑他這份眼力,常昆已是差得太多了。
李中元話聲一落,右手一伸一縮,輕輕地在一塊鵝卵石上撫了一下,看來那她卵石分毫無損,但當李中元向那鵝卵石吹出一口氣之後。常昆與王強李霸三個都被驚得目瞪口呆,傻了。
這是什麼神功?
鵝卵石碎如細粉不說,那張油光水滑的漆桌面,竟然也還是油光水滑,絲毫無損,這就叫常昆、王強、李霸他們不敢想象了,因此,雙腿也在打著抖了。
李中元忽然面色一凜道:“三位放明白一點,三位如想在本公子身上動什麼壞腦筋,你們自己該知道是什麼樣結果。”
王強、李霸兩人是瞪著眼,張著嘴,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怎樣開口說話了。
常昆到底比他們強得多,漸漸從驚惶之中控制住了自己,欠身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公子之處,尚望公子高抬貴手,放過這遭,小的願意認罪。”
李中元臉色一緩,道:“你願認什麼罰?”
常昆道:‘小的願負責公子這座宅第的一切租金陳設費用。”
李中無臉上又有了笑容道:“這也要不少錢呀,你出得起麼?”
常昆道:“不瞞公子說,小的個人皆是負擔不起,但小的還有不少朋友,可以大家分攤。”
話聲一頓之後,接著馬上就從身上取出李中元給他收的銀票,雙手送給李中元道:“公子,你老的銀票,小的絲毫未動,就請公子收回。”
李中元一揮手道:“銀票你收著,本公子還有話說。
常昆手中握著銀票,送又送不出去,收又不敢收回,愣著道:“公子,你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就是。”
李中元道:“本分子聽說長安地方,臥虎藏龍,高人奇士,不知其數,單隻地面上混混的就有‘大風’、‘竹林’、‘七虎’三幫之多,你在那一幫,請你亮亮字號。”
常昆自忖逃過了今天一關,以後可還在長安地面上混,今天不說,還有明天。想瞞也瞞不下去,當下,一硬頭皮,光棍地說道:“小的身在‘大風’,列位第五。”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原來是管事五爺。失敬了。”
常昆連連躬身道:“見笑。見笑。”
李中元笑容忽然一收道:“你們大風幫的大爺可是虎頭鐵柺翁超。”
常昆訝然道:“公子都知道!”
李中元一揮手道:“去告訴你們大爺,這二十萬兩銀子,算是本公子賞給你們‘大風’……。”
一語未了。外面人影一閃,跨步走進一個清潔夫,截口道:“大風幫不受無功之祿,公子盛情敝幫心領。”聽他的語氣,就知他是“大風”幫大爺虎頭鐵柺翁超本人。
李中元站起來抱拳一笑道:“來人敢情是翁大爺。”
虎頭鐵柺早就隱身暗中,對剛才李中元顯露的那身功力同樣看得心驚膽戰,知道這次可自己找上麻煩了。
李中元再這樣一送,就是二十萬兩銀子,翁超更是全身直冒冷汗。
這種狠腳色的錢,他“大風”幫可受不下,誰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大風幫第一次瞎了服,第二次可不能自掘墳墓。
翁超不能讓常昆把銀票帶回去,一錯再錯。所以只有挺身而出。
他雙拳一抱道:“不敢,在下虎頭鐵柺翁超,前來拜候李公子。”
李中元伸手讓客道:“請坐!”說著,自己同時坐回自己椅子上。
虎頭鐵柺卻沒有坐下去,再次一抱拳道:“敝幫老五,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李公子,翁超……”
李中元放聲大笑著截口道:“翁大爺,你這說到哪裡去了,你們常五爺替本人準備了這樣一座大宅第,好迎好待,這算是冒犯麼?……哈!哈!哈哈!請坐!請坐!”
翁超有口難言,心中對這位李中元更是提心吊膽,眉頭暗皺,強打哈哈。一笑謝了坐。
李中元這時也不再打啞謎了,簡明道:“翁大爺,我想和你提一位朋友,不知你認不認識。”
翁超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地道:“在下釜底游魚,不敢語海,如有欠問之處,請公子海涵。”
車中元微微一笑道:“這位朋友提起過你翁大爺,你翁大爺不會不認識。”
翁超泛著疑訝的目光,道:“在下洗耳恭聽。”
李中元逆:“高衝……”
翁超猛然雙目一睜,跳了起來道:“公子,你說的可是山東高衝?”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翁超接著又道:“他正是在下師兄,公子在哪裡見到他的?”
李中元道:“過二天,他也就要到長安來了。”
話聲微微一頓。絕了常昆一眼,接著又值:“想不到誤打誤撞,我們倒先見面了。”
翁超一聽李中元是他師兄的朋友,顧慮盡去,心情一鬆,顯出他英雄本色,放聲大笑道:“公子,在下說句老實話,現在我才真的放心了。”
李中元也笑道:“那你也可收下那二十萬兩銀子了。”
翁超一愣道:“公子你為什麼一定要送我們二十萬兩銀子,大風幫頗有自知之明,實在受不起這份重禮,公子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就是,大風幫為分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計。”
李中元道:“事情當然有麻煩貴幫的地方,但貴幫總不能餓著肚子替我辦事吧,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你收下吧!”
翁超想了一想,既然有師兄的面子,這二十萬兩銀子,就是燒紅了的銀汁,吞下去縱然腸破肚裂,也就只有腸破肚裂了。當下硬著頭皮,一抱拳道:“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謝過公子了。”接著一揮手。命常昆收好銀票。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翁大爺是條漢子……”
眉頭微微一皺,輕輕道:“暗中有人探查來了,我們有話以後再淡。”
話聲一落,接著面色一肅,轉向常昆道:“常昆,話就這樣說定了,整個的園子,我要完全種上梅花,總共是三百株,每株五錢銀子,三五一百五十兩銀子,種好之後,我要親自數數,少一株我要扣一兩銀子……”
這時,翁超已在李中元暗示之下,站在常昆身後,算是常昆帶來的園丁,他也很會做作,忽然打斷李中元的話,反問道:“公子五錢銀子一株梅花的價錢,小的不與你爭論,可是少種一株,公子就要扣一兩銀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李中元板著面孔道:“你要怕本公子扣你一兩銀子一株,你不要少種不就行了麼。”
翁超過:“小的明白公子的意思,可是小的也絕不願偷工減數少栽梅花,可是公子一口氣要三百株,這數字。小的怕一時找不全、所以……。”
李中元搖搖頭道:“不行,少一株,我就要扣一兩銀子,你認為吃虧了……”
隨轉向常昆道:“他不包,你去再找一個人來。”
翁超咬牙頓腳道:“好,公子就照你說的辦,小的包了。”
李中元一笑道:“我想這筆生意,你最少也要賺我一百兩銀子,你要不包才怪哩!”
翁超啼笑皆非的抱拳道:“公子真行,小的佩服了。”說著轉身出了書房。
李中元又在後面大聲囑咐道:“記著,每株梅花的樹齡都不得在五年以下。”
翁超這時人已走出書房,沒有再答理李中元,卻悼悼的在一棵四季紅上“呸!”的吐了一口濃痰,同時口中發著冷笑,咒罵道:“好小子,你現在神氣,到了晚上,老子要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話聲未了,驀地有人在他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翁超猛然一回頭,身後可不正站著李愷隨身二老之一的成奇。
這時,翁超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驚訝的不是成奇的來到,而是不明白李中元怎樣知道來的不是他“大風”幫的手下而是外人。
李中元真神!
成奇望著失神發楞的翁超,微微一笑道:“翁大爺,想必你也知道老夫是什麼人,我們借一步說話如何?”轉身向一叢花樹之後走了過去。
翁超隨身跟到花樹之後,雙幸一抱道:“成爺有何見教。”
光棍眼裡不央砂子,成奇一口道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應有一幫大爺的氣概。
成奇道:“咱們都是長安地面上的人,老夫想打開天窗說亮話,請問你翁大爺一句話,尚望你翁大爺能賞瞼見教。”
翁超一笑道:“成爺好說,請!”
成奇道:“翁大爺,你是不是準備今晚就向那隻肥羊動手?”
翁超微露不悅之色道:“在下懂得規矩,不勞你成爺關照”
成奇啞然笑道:“翁大爺,你雖然懂得規矩,但卻看錯了人哩!請問你,你們三大幫,平時也做了不少生意,老夫可曾說過半句話,插過半隻腳?”
翁超過:“平常的小油小水,你成爺自不放在眼裡。”
成奇道:“區區五百萬兩銀子,同樣還不能叫老夫自貶身價。”
翁超疑惑地望著成奇,道:“那你成爺的意思是”
成專面色一整道:“老夫沒有什麼意思,但我們公子有幾句話,要老夫轉致你翁大爺。”
翁超笑了一笑道:“貴公子有什麼話。”
成奇道:“敝公子希望你翁大爺能沉住氣,三思而行,不要給你自已惹來殺身之禍,‘大風’幫滅幫之危。”
翁超臉色微微一變道:“貴公子……”
翁超真想問個明白,可是成奇卻身形一轉,丟下一句話道:“這是敞公子的一片好心。
聽也在你,不聽也在你,敝公子無意擋你翁大爺的財路,你自己估量著吧……”
話聲未了,身形已起,越牆而去。
翁超轉身回到李中元書房,朗笑一聲道:“公子,高!你真高。外面可不真來了人。”
李中元含笑道:“什麼人?”
翁超道:“本城李公子隨身之一的成奇。”
李中元微微一皺眉道:“這李公子是什麼來頭?”
翁超道:“說起這位李公子,倒是令人莫測高深,他三年前,才舉家遷來長安定居,那時,我們三幫都動過他的腦筋。結果都落了個灰頭灰腦,尚幸地不為已甚,大家也相安無事了。”
李中元道:“他家裡有些什麼人?”
翁超道:“三年前他們初來長安時,老員外老夫人都還健在,現在就只剩下一位寡婦座在家中了。”
李中元逆:“那李公於,平時為人如何?”
翁超道:“疏財仗義。上至官府衙門,下至三教九流人緣都不錯。”
李中元道:“他家治何生理,還是完全靠祖宗餘萌過日子?”
翁超道:“他生意上有很好的收益。”
“做什麼生意?”
翁超道:“他沒有自己的獨資生意。但長安幾家大宗生意,都有他的股份。”
李中無一笑道:“他不是保的暗鏢,出的乾股吧?”
翁超道:“這個我們也查過,他倒是出的真本錢,做的道道地地的生意。”
李中元忽然話鋒一轉道:“你們三大幫相處得如何?”
翁越老實地說:“平時小小的不愉快,當然難免。好在各有各的地盤,又立下了一個互惠的規矩。還能相安無事。”
李中元微笑道:“什麼互惠規矩?”
前超道:“平時收入不算,凡是外來橫財,只要超過五萬兩銀子,就得提出四成分分。”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看來他們現在是眼巴巴的等著你進銀子去了。”
翁超汕汕地笑道:“這次只有叫他們空等了。”
李中元忽然道:“我想會會他們二幫的大爺,你便不便於安排?”
翁超因不能動李中元的手,正苦於無法向“竹林”、“七虎”二幫交待,聞言之下,欣然道:“這太好了。”
李中元站起來,送走了翁超,此後,他安份守己的再沒有出什麼花樣,直到第二天李愷來拜訪他。
李愷是二件事並在一起辦,一件是禮貌上的拜訪,第二件便是說明改變宴會地點的理由,並且親來迎接李中元。
李府宴會設在第三進花廳之內,五家錢莊來了十個人。分成兩桌。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4:47
第 二 章 日探天香院 夜闖威公府
五個真正的大財東與李愷、李中元自然坐在一桌。另外五位負實際責任的駐在掌櫃,由雙城二老成奇、郭偉陪坐在第二席。
身懷五百萬兩銀子的主兒,在這五位財東眼裡,也有著非常的身價,大家對他都恭而敬之,諂而媚之。
李愷不是傻子,李中元也就不再裝作。在席上就掏出銀票,三一三十一,每家錢莊存了九十萬兩銀票。
酒過三巡,外面忽然傳話進來,“鶯鶯姑娘到!”
首先反應最強烈的,便是五大錢莊的東主,臉上現著驚佩之色一齊投目望著李愷。
好像這位鶯鶯姑娘的來到,便給他們帶來了光榮似的。
李中元迎著環佩悅耳之聲望去,只覺眼前一花,幾乎一口氣給憋住了。
一位說多美就有多美的俏佳人,輕雲似的飄進了花廳。
大家臉上都堆滿了笑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李愷笑著迎上去,從侍女手中接過那位鶯鶯姑娘,道:“鶯鶯姑娘這般賞臉,小生榮幸之下,更是感激不盡。”
鶯鶯姑組微露貝齒,輕輕一笑,道:“公子有命,賤妾敢不前來伺候。”
李中元似乎被鶯鶯姑娘把魂魄都勾去了,鶯鶯姑娘人已到了席前他還兀目無覺。
李愷哈哈一笑,把李中元驚醒過來,道:“中元兄,鶯鶯姑娘有禮啦!”
李中元:“啊!啊!”失措之下,鶯鶯姑娘已是萬福為禮,發著銀鈴般的話聲,道:
“公子萬安,賤妾有禮。”
李中元連連抱拳道:“不敢當。不敢當!”
李愷朗朗一笑道:“鶯鶯姑娘名滿長安。平日王公大人都輕易不得一見,今日居然芳駕親臨,都是你中元兄的面子啊!”
李中元這時已窘得手足無措,又是一陣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他似乎除了“不敢當”三字之外,別的話都不會說了。
李愷笑著請鶯鶯姑娘與李中元坐了個肩並肩。
李中元對身邊人望也不敢再望一眼。其實這次他倒不是故意裝呆扮傻,因為他實在缺乏這種場合的經驗,以致不知如何是好。
再加人類本能的激動,他這時心胸之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使他不得不暗中吸了一口氣。做起內靜功夫來。
鶯鶯姑娘表現得不但文靜大方,而且更有著她那行業中少有的高貴氣質,臉上掛著適度的微笑,吐談之間,令人但覺其親切近人,而無輕佻之感。
李中元過去從來沒有機會訪問花街柳巷,但這位花中魁首,卻讓他觀念為之一新,慢慢的平靜了心潮。
酒宴沒有更進一步的高潮,始終保持著一種高雅的氣氛,顯見李愷不是窮兇極惡,張開了血盆大口,就想吞人的人
席終人散之際,鶯鶯姑娘禮貌的萬福道:“賤妾落籍東大街,如蒙垂顧,不勝歡迎之至。”
李中元腦中留著鶯鶯姑娘這句話,回到自己的府第,心中便再也寧靜不下來。
第二天,李中元保持著相當的身份,沒有前來,他一個人無聊,卻忍不住想去看一看鶯鶯姑娘了。
他入境隨俗,換了一身光鮮的穿裝,看起來雖說不上風度翩翩,卻有著一種迥然不同流俗的氣質。
他沒有要常昆相陪,獨自一人找到了東大街一座氣勢不凡的巨宅之前。
李中元最初心中還有點不敢相信,這裡會是鶯鶯姑娘所住的地方。
巨宅之前,大門開敞著,從門外望去,只見門內迎面是一片花海,花海深處,散落地隱現著一些樓台亭閣。
但偶一抬頭,心中那點疑念,才完全消失了。
迎面門楣上,繫著一塊不甚大,但金碧輝煌的門牌,上面簡單地寫著三個字:“天香院”。
李中元心中暗想:長安天香樓是天下第一吃人的樓,這天香院當亦不例外了。
李中元鼓舞著自己,舉步跨門而入。
他一跨入大門,立有一名長衫漢子迎著一禮問道:“請問公子要上哪一院,小的好替公子領路。”
李中元怔道:“你們院裡還有院。”
那漢子道:“本院內外分三宮六院,各有不同的身……”下面一個“份”字留在口中轉了一轉,沒有說出來。
李中元窘窒了一下,道:“本公子不知什麼院,你帶我去見鶯鶯姑娘就是。”
那漢子微微一猶疑,再次打量李中元一眼,勉強的點頭道:“鶯鶯姑娘住在‘蟾桂宮’,小的為公子領路。”
李中元隨在那漢子身後,一路經過了不少樓台亭閣,最後到了一座銀白色的精舍之前,停在月門之外。
這時,那漢子高揚著嗓子大叫一聲,道:“鶯鶯姑娘有客。”
月門開來,現出二位素衣少婢,躬身肅客道:“公子請!”
二婢迎著李中元進入一座收拾得非常雅緻的廳堂之內。
這時,那廳堂之內,已有三個人先他而到,每人身旁還有一位清麗的姑娘,陪著他們閒談。
二婢請李中元就坐之後,馬上有小丫頭捧上香茗美點,同時也出現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姑娘,向他萬福為禮道:“鶯鶯姐姐,昨晚偶感不適,起身稍遲,正在梳洗,請公子稍坐。”
說著。便陪侍在李中元身旁。
李中元本來以為一來就可以見到鶯鶯姑娘,想不到還有比他先來的,都沒有見到鶯鶯姑娘.人家能有相當風度,他也只有微微一笑,道:“姑娘請坐。”
“謝坐!”那姑娘在李中元下首就座之後,欠了欠身,道:“賤妾秋月,有請公子見示尊號。”
李中元道了自己姓名,也不見那秋月有何異樣感受,秋月有一句設一句找著話和他說,陪地消磨時間。
李中無一面與秋月姑娘閒談,一面轉動目光,打量著另外那三個人。
那三個人,有二個都已年在五十左右,與那相陪的姑娘談得口角生風,忘其所然,另外一位,年紀只在二十左右,長得眉清目秀,極為英俊,臉面靦腆,顯得心神不寧的樣子。
這位大約和他差不多?也是初來風月場中見識的雛兒,厚不起瞼來。
李中元窘迫之狀,自己不覺得,但在那少年眼中,卻頗有同樣受罪之感。
李中元打量那少年時,那少年恰巧也心神不同地四向張望,二人四目正好連在一條線上,彼此均是微微一怔神。
那少年不好意思的臉色微微一紅,李中無對女孩子經驗不足,但與人交接,卻有他的一套,當下一笑,道:“這位鶯鶯姑娘,可算不好見。”
那少年心裡可不正是有著這種想法,李中元一句衝破了識與不識之間的間隙,那少年雙頰微紅的點了一點頭。
李中元接著便遙遙一拱手道:“小弟李中元,請問兄台上姓高名?”
那少年公子道:“小弟簡又青。”
李中元一笑道:“我想見台與小弟一樣,定是平生第一次。”
簡又青嫣然一笑道:“可不是。”
李中元因他那一笑,心中猛然一動,暗忖道:“他笑得好嫵媚,莫非是女的……”此念一生,不由暗暗向他頸上一看,可不是,喉結骨隱而不現,分明是個女孩兒家,雙眉一皺,接著另一個念頭又興起在腦中,忖道:“她一女孩兒家,來這裡做什麼?”
他本來想過去與簡又青結交,此一發現之下,不免下陣躊躇,舉足不前。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喝聲道:“鶯鶯姑娘客到!”
李中元轉目向廳門入口處望去,只見龍行虎步般走進來一個虯鬚大漢,他身形偉岸,長像威武,一跨入廳堂之中,便聲如洪鐘般問道:“那一位是鶯鶯姑娘?”
二位接待女子,畏縮地迎向他,顫聲道““大爺請坐,鶯鶯姐姐昨晚偶感不適,起身稍遲,正在梳洗,請大爺稍坐片刻,暫由賤妾侍候大爺可好。”
那猛漢雙口一鼓道:“你是什麼人?”那女子打一個哆嗦低聲下氣地道:“賤妾春花……”
那猛漢大吼一聲道:“老子要的是鶯鶯,你不是鶯鶯,誰要你侍候,快去把鶯鶯給老子叫出來。”
春花猶待婉言應付,那猛漢見她一張口,便喝止道:“廢話少說,快去給老子把鶯鶯叫出來,哼!什麼正在梳洗,你們這些花樣,少在老子面前現眼,老子嫖南嫖北,就沒見過你們這些臭架子,要金子老子有的是!”
“是”字出口,伸手懷中,掏出一錠五十三兩重的金元寶,重重地向桌上一拍,只聽“彭!”的一聲,那隻金元寶陷入桌面上寸多深。
春花不敢多說,扭頭跑進去了。
那猛漢虎的一聲.坐在太師椅上,左右顧盼,威風凜凜。
他這一來,整個廳堂之內的氣氛頓時一變,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家都禁口不敢談笑了。
片刻之後,廳堂內外,隱隱籠罩著一股殺氣。
珠簾一掀,鶯鶯姑娘柔若無骨地倚在兩名素女小婢肩頭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下。
只聽那猛漢大叫一聲,說道:“真要得!”
鶯鶯姑娘在廳前微一駐足,向全廳之人星眸一注,盈盈一福,便移步向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客人之前走去。
那猛漢見了,心中怒氣一衝,大喝一聲道:“瞎了眼的東西,你難道沒有看到老子麼。”
這時,那春花的膽子突然壯了起來,跑到那猛漢前面,輕言道:“你大爺請息怒、那位老爺先來,已等了很久了……”
一個人既然分身乏術,自然只有以先來後到為序,這是最合理不過的安排。
誰料,那猛漢可不理這一套,春花一言未了,他已是虎目一翻怒吼一聲,道:“去把鶯鶯叫過來,今天老子包了,哪位不願意,站起來說話”’客人還沒有人答話之前,只見廳外人影一閃,先後走進來兩個漢子,直趁那猛漢之前,衝著那猛漢冷笑一聲,道“朋友,長安城可不是耍拳頭的地方……”
他剛說到拳頭兩個字,那猛漢已是雙拳齊出,閃電般打在那兩人肩頭上。
那兩人沒料到這猛漢性烈如火,拳頭一晃就到了身前,閃身欲讓,讓過了前胸,卻沒讓過肩頭。
只聽“轟!”的一聲,那兩條漢子便被打得成了斷線的風箏,飛滾出去兩三丈外。
廳內外睹狀不禁齊聲尖叫_
尤其那鶯鶯姑娘更是被嚇得花容慘淡,不知如何是好。
“好大膽的狂徒,撒野撤到‘天香院’來,那你是瞎了眼了。”
四個漢子,四根木棍,一擁而入,雨點般,向那猛漢身上落下。
那猛漢哈哈一笑道:“你們這些打手,在老子面前,還差得很啦!”
飛舞著雙臂,只見那些木棍碰上他的雙臂,無不從中而折,而那些被他撈中的漢子,便像稻草人一樣,一掄一個,都被他掄出大廳之外。
那猛漢掄完那四個大漢,目光一轉,身形平飛而起,一聲大喝:“鶯鶯姑娘,哪裡走!”出手一把抓住了鶯鶯姑娘。
敢情,鶯鶯姑娘一看情勢不對,想趁他不留神之際逃出大廳去,沒想到那猛漢早就防著她有此一著,一個猛虎撲羊,把她抓個正著。
鶯鶯姑娘驚叫一聲,竟被嚇得昏死過去。
那猛僅可毫不知道“憐香惜玉”,抓著鶯鶯姑娘向椅子上一按,順手提起一壺茶,便向鶯鶯頭上沒頭投腦地倒了一頭。
李中元陡然面罩寒霜,就要出手救美之際。不料那位簡又青已是一聲嬌叱道:“惡賊,你還不與姑娘……。”他口不擇言,道出姑娘二字,已知失口,話聲一斂,啞然撲向那猛漢。
那猛漢哈哈一笑道:“娃娃,你也想在地上打個滾是不是……”
話聲未了,臉上驚容立現,接著是身形連退,被簡又青出手之下,逼得還不上手。
別看那猛漢力猛勢沉,抖足威風,但在簡又青閃電般的快速手法之下,完全用不上力,“啪!”的一聲,臉上先換了一記耳光,接著,便“轟”然一聲,跌了個仰面朝天。
簡又青厲叱了一聲:“滾!”
那猛漢那敢再發橫,爬起來,連那金元寶也不敢要了,逃之夭夭。
簡又青因為自己失口道出姑娘身份,也是不好意思停留,飛也似的跑了。
蟾桂宮經此一鬧,鶯鶯姑娘被使女們送回內室,李中元只看了她一眼,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落了個乘興而往敗興而回。
回到自己住所,在門口正遇見李愷被常昆送了出來。
李愷笑道:“哪裡去了,小弟受託來請你哩!”
李中元一怔道:“有誰請小弟”
車愷一笑道:“你猜猜?”
李中元道:“那兒位錢莊東主。”
車愷道;“他們當然要請你,但這一次卻不是他們。”
李中元搖搖頭道:“小弟這就猜不著了。”
李愷笑道:“量你猜不著,不但你猜不著,就小弟也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破天荒的請起客來。”
李中元道:“宗兄,你就別拐彎抹角了吧。”
李愷道:“鶯鶯姑娘。”
李中元一怔道:“是她!”
李愷道:“按照風月場中規矩說,一位紅得發紫的紅姑娘,是從來不主動請初見面的客人的,不過對宗兄你說,那就不足為奇了。”
李中元道:“此話怎講?”
李愷道:“小弟說出來。你宗兄可不要生氣。”
李中元道:“怎敢,請說。”
李愷道:“小弟說的是老實話,她可能看中你五百萬銀子的身價了。”
李中元訕訕一笑,沒有答腔,心裡是多少有點不舒服,因為她看中的是他的錢,而不是他的人,這正是一個有錢人最不願聽的話。
李愷誠摯地又道:“宗兄,風月場中打滾的人,要不是為了幾個錢,她憑什麼這樣奉承你。我們也不過是花錢買笑,圖一個高興而已,誰要以為風月場中女子真會對自己有情,那就是所謂的瘟生了。”
李中元雙眉微微一皺道:“瘟生,什麼叫瘟生?”
李愷笑了笑道:“這個很難解釋,將來時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不再繼續追問下去,眨了一眨眼睛,反問李愷道:“宗兄,你猜猜小弟剛才又是到哪裡去了?”
李愷搖頭笑道:“我們認識了才兩天哩,我又能知道你多少,你叫我從哪裡猜起。”
李中元笑道:“去看鶯鶯姑娘去了。”
李愷愕然道:“宗兄,你做的比小弟想的更快。”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可是我們沒有談上一句話。”
李愷迷惑地道:“她不是假作態,沒讓見到她。”
李中元道:“這倒不是,小弟在那裡等了她很久,好容易等到她出來,卻被一位莽漢鬧散了。”
接著,便把當時的經過情形,—一告訴了李愷,當他說到那猛僅是被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打跑的時候。李愷的臉色忽然有著某種顯著的變化。緊接著問道:“那女子叫什麼來著?”
李中元道:“好像叫簡什麼青似的,……當時小弟沒有聽得太清楚……”
李愷難以鎮定地“啊!”了一聲,道:“難道會是她?”
李中元笑了笑,道:“愷兄可是認識她?”
李愷答非所問,匆匆地道:“宗兄,鶯鶯姑娘今天既然出了事,晚上的約宴恐怕要改期了,小弟這就去看著她,請宗兄靜候迴音。”匆匆忙忙告別而去。
李中元望著李愷隱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回到屋內,叫住常昆問道:“你知不知道李公子有位朋友,叫什麼青姑娘的?”
常昆道:“小的只知道李公子有位朋友叫倩姑娘,卻沒聽說什麼青姑娘。”
李中元一笑道:“那你就說說倩姑娘吧。”
常昆道:“那位倩姑娘在長安城中,也是大大的有名,乃祖乃父都是當朝元老虎將,自老將軍去世之後,現在將軍府就只有老夫人、倩姑娘和幼弟松齡公子了。”
李中元笑道:“你說了半天,她到底姓什麼?”
常昆也是一笑道:“長安城鼎鼎有名的‘郭威公’就是這位倩姑娘的親祖父,公子該知道郭威公吧。”
李中元點頭道:“郭威公,我當然知道……。”
話聲一頓,忽然問道:“威公府你熟不熟?”
常昆道:“小的認識他們府中的二位分部管事,也曾去過兩次。”
李中元道:“那很好,今天晚上我們到威公府去走走。”
常昆猛然一震道:“公子,您要夜深威公府!”
李中元雙目神光一凝,注視著常昆道:“你怕事?”
常昆打著哆嗦,吞吞吐吐地道:“小的不是怕事……但有兩件事情,請公子三思而行。”
李中元淡淡一笑,說道:“你說說著。”
常昆道:“第一,威公府位在竹林幫勢力範圍之內……”
李中元截口,說道:“竹林幫值得顧慮嗎?”
常昆道:“鶯鶯姑娘不是要請公子吃飯麼?”
李中元道:“她不會請了。”
常昆愣了一下,他對這位李公子真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不知他到底要掀起什麼風浪?深心之中止不住戰慄起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更不願意出事,你下去好好調息養神吧!”
常昆不敢再說什麼,懷著滿腔心事,退了出去。
果然,李愷派人來說,鶯鶯姑娘的宴會改期了。
初更不到,正是長安城中燈火燭天的時候,李中元與常昆穿好夜行衣,便奔向了威公府。
威公府顯宦世家,目前雖然松齡公子年紀尚小,青黃不接,但是府中還是氣派森嚴,非同等閒。
兩人來到暗處後牆之下,常昆望著高達四五丈的高牆,苦著眉頭悄聲道:“公子,小的今天只怕翻不過這牆高牆。”實在的,他現在便雙腿發軟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伸手拉起帶昆,雙足微點,人已上了高牆,身形一伏,便隱身於一樹叢之後。
常昆驚訝讚歎之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帶著李中元把威公府的形勢勘查了一番,李中元叫他藏在暗處,自己卻身形一閃,奔向了深院內宅。
這時也不過初更剛過去不久,內宅花廳之內正燈火輝煌,有人在輕聲談論。
李中元隱身望去,只見一位五十多歲的貴婦人身旁,坐著兩位年輕小姐,李中元目光銳利,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位便是恢復了女裝的簡又青。
這時,簡又青叫了一聲:“姑姑,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老人家休息吧!”
不錯,另外那位正是郭倩霞姑娘,敢情這位簡姑娘是她的表姐妹。
老夫人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好,我去睡了,你們也不要談得太晚了,早點睡吧!”
郭倩霞笑道:“媽,你就少操一點心吧,表姐和女兒都已經不是小孩啦。”
老夫人搖著頭笑道:“我看你們兩人在一起呀,就是放心不下……”話是這樣說著,但她卻笑著出了花廳。
老太人一走,郭清霞緊接著問道:“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後來呢?”
簡又青道:“沒有什麼後來了,我打跑那猛漢之後,不便逗留下上,就這樣回來了。”
郭倩霞道:“你為什麼不跟下去查查那猛漢的來龍去脈?”
簡又青道:“那有什麼可查的,這種事在風月場中還不常有發生。”
郭倩霞搖了搖頭道:“發生在長安‘天香院’就不尋常了。”
簡又宵翻著星眸,凝視了郭俏霞片刻,道:“你不是神經過敏吧。”
郭倩霞笑道:“表姐,說起長安來,我可要比你知道得多啊!”
接著笑聲一斂,又道:“你道‘天香院’的後台老闆是什麼人?”
簡又青雙眉一揚道:“總不成……”話聲剛吐,忽然從半空之中飄下一聲輕響,簡又青話鋒一斂,舉目向窗外望去。
郭倩霞接口道:“是那李愷來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簡又青微笑道:“方便麼?”
郭倩霞陣了一口道:“表姐.你腦子裡想些什麼……”
話聲未了,人已快若輕雲,從窗口飛掠而去。
李愷還是白天那副打扮,態度安詳,迎著郭倩霞飛來身形,含笑招呼道:“倩妹,伯母安寢了麼?”
郭倩霞冷笑一聲道:“廢話,你這樣晚跑來有什麼事,直接了當地說了罷。”
李愷毫不因郭倩露的態度不佳而有所氣沮,臉上笑得更濃道:“倩妹,小兄是為昨天失約之事,待來道歉,並請倩妹給我一個表白的機會。”
郭倩霞冷然道:“不必了,你去找你的天下第一美人鶯鶯姐去吧!”說著,迴轉身形,便要離去。
李愷急得大叫一聲道:“倩妹,你聽我說……”晃身擋住了郭倩霞去路。
郭倩霞冷眼瞧著他,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你能說昨天晚上你沒為你鶯鶯姐姐在你府上大張筵席。”
李愷道:“小兄不否認……”
一語未了,郭倩霞蓮足一跺道:“那還有什麼說的……”
李愷截口道:“不過事實上略有出入,鶯鶯算不得客人……”
郭倩霞尖聲道:“好呀!她不是客人,那該是主人了。”
李愷苦笑道:“她更算不上主人,不過是小兄請去侍候佳賓的一枝花罷了。”
郭倩霞的小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換上一副驚訝的神色道:“是什麼佳賓,令得你如此看重她。”
李愷道:“事情是這樣的……”伸手牽著郭倩霞的手兒,邊走邊談,走向後花園去了。
李中元正等暗中跟去竊聽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喝道:“李中元……”
李中元猛然一回頭,只見簡又青已現身在他身後不遠之處,但簡又青見到他面容之後,話聲倏然而止,敢情李中元已經另外戴了一副人皮面具,她是叫錯人了。
李中元就在她微微一愣之下,把握機會,咧嘴乾笑一聲,身形電飄而起,閃得一閃,頓失所在。
簡又青見那人身法實是太快,叫聲都來不及出口,那人已杳如黃鶴,除了驚愣之外,便不敢驚動大家徒增紛擾了。
她這時臉上神色數變,最後恢復了淡淡的微笑,迎著一陣碎步聲望去,只見郭倩霞與李愷從另一邊花樹之後繞了回來。
這時,郭倩霞已是怒氣全消,與李愷談得甚是高興。
郭倩霞一抬頭見到了簡又青,笑呼一聲道:“表姐,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兩個腳下加快,晃身到簡又青身前。
簡又青不等郭倩霞介紹,先向李愷微一點頭道:“尊駕就是長安城中的李公子吧!久仰!久仰!”
李愷抱拳道:“不敢,不敢,久聞芳名今日得識芝顏,幸甚!幸甚!”
郭倩霞在一旁笑道:“別酸了吧,大家回到屋內去慢慢談吧。”
三人轉到另一座離老夫人臥室稍遠的花廳,分別坐下!侍女奉上香茗細點,郭倩霞望著簡又青一笑道:“表姐,恭喜你了!”
簡又青一怔道:“我有什麼可喜?”
李愷笑道:“簡姑娘你現在已是名滿長安的護花使者了。”
簡又青忸怩的一笑道:“快不要說了,那真叫人不好意思。”
郭倩霞笑道:“說說有什麼要緊,還有人要請你哩!”
李愷接著一抱拳,說道:“在下身受鶯鶯姑娘之託,特來先容,明日一早,鶯鶯姑娘還要前來親致謝忱,並請姑娘賞光夜宴。”
簡又青忽然指著李愷,笑向郭倩霞說道:“表妹,現在看來,是越來越加明顯了”
一語未了,郭倩霞已是截口叫道:“表姐,你這抱打不平打得離了譜啦!”
簡又青又笑向李愷道:“李公子,我真佩服你的甜言蜜語。就說得我這位表妹不但回心轉意,同時還對我這一片好心的表姐,有了怪責之意。”
郭倩霞急口道:“木來是我們錯怪了人家嘛…”
簡又青一怔道:“我們錯怪了他?”
李愷笑著說道:“其中實在是很容易使人發生誤會,姑娘請聽在下一言分說如何?”
簡又青似美非笑地說道:“我能不聽麼!”
李愷在簡又青冷嘲熱諷之下,耐著性子道:“不瞞你簡姑娘說,在下與鶯鶯姑娘實在有著不可否認的接近,但令表妹知道,在下與她的接近,完全是想請她在社會調查方面幫我的忙,簡姑娘,您該知退,江湖難混,長安這藏龍臥虎的地方更是難混,在下要不能消息靈通,長安這地方那有在下說話的份量。”
簡又青默默聽著,偶然也點一點頭,表示她很能瞭解長安的情勢。
李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接著又道:“就這一次的事情來說,要不是鶯鶯姑娘無意中得到一個消息,在下也就不會注意那李中元了。”
話聲一斂,留著令人尋味的餘音,但看簡又青的反應。
簡又青淡淡的一笑,道:“我在‘天香樓’見過那人。不但普通得很,而且一身土氣,他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李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這……這……。”
郭倩霞鳳目一凜,嗔責道:“表姐又不是外人,你還能瞞著她麼?”
李愷一點頭,說道:“是,我這就實話實說了,到時候還請簡姑娘,大力一助哩……”
郭倩霞笑道:“這個你放心,我表姐為人最是爽快不過,你這個幫手是找對了人。”
簡又青笑著道:“那也不一定,那得看什麼事說話。”
郭俏霞“喚喲!”一聲,道:“我給你面子,可是誰又給我面子呀!這種敬而遠之的滋味,你來受愛看。”
敢情,她在什麼地方挑眼了。
李愷一楞之下,恍然頓悟,笑道:“小弟知罪,小弟知罪,小弟是不好意思改口,所以不敢唐突青姐。”
簡又青“噗哧!”一笑道:“這才像是自己人了。”
李愷做了一下揩冷汗的姿態,笑道:“做人真難,尤其在你們小姐面前更難,處處叫人提心吊膽,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風雲變色。”
郭倩霞接口道:“貧嘴!”
李愷適可而止地乾咳了兩聲,話鋒一轉道:“據說江湖上最近接二連三的一連出現了好幾件過去僅聞其名的寶物,譬如:‘血龍環’,‘天一膽’,‘氤氳子’,‘孫天甲’等……。”
郭倩霞心急口快地道:“你這什麼天南地北,又說到寶物上去了。”
簡又青道:“表妹,別打岔,聽他說這幾件寶物好像是傳言中的‘翠谷’藏寶,難道已經有人打開了‘翠谷’之秘?”
李愷一拍大腿道:“青姐說得不錯,翠谷之秘已經被人打開了。”
郭倩霞迷惘地道:“身麼叫‘翠谷’之秘?翠谷之秘與李中元有什麼關係?”
李愷叫了一聲道:“我的小姐,你聽完了再問吧。”
郭倩霞一生氣,悶聲不響了。
李愷歉疚的向郭倩霞一笑,接著道:“有人懷疑李中元就是那個獲‘翠谷’之秘的人。”
簡又青道:“不可能吧,我看他只像個土財主。”
李愷笑道:“青姐,我敢打賭,不管他今天身上有多少錢,過去他一定是個窮小子,他身上根本就沒有土財主氣味。”
簡又青一笑道:“關於這一點,我相信你的眼睛比我利,鼻子比我尖,我不和你爭,不過,我覺得不能因他發了橫財,就懷疑他得了‘翠谷’之秘,天下發橫財的人多的是……”
李愷道:“青姐說得是。所以我們並不認定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只是對他懷疑而已。”
簡又青笑了一笑道:“話又說回來,就算那李中元是‘翠谷’之秘的得主,那也是他個人的福緣,我們也不應該存那非份之想。”
李愷一笑道:“誰對他存了非份之念頭!”
簡又青一怔道:“那你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李愷道:“小弟個人,對他絕無非份之想,但小弟卻想說服他慷慨解囊,為這次黃河水災賑災立一善功。”
簡又青欣然道:“對,你這種做法,我完全贊成,這樣說來,我也希望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了。”
李愷道:“凡是一件事情,有正面也就有反面,說不定就有很多人真想分他一杯羹,因此也難免被他誤會我們的用心。所以我們在必要的時候,還得用點手腕,關於這一點,尚請青姐有此瞭解,不要發生誤會。”
簡又青點頭笑道:“這個我懂得,只要目的純正,用點手腕,我並不反對。”
李愷讚歎一聲道:“青姐,小弟常聽倩妹說,你之為人如何如何朗爽開通,今日一見,倩妹果然說得不錯,小弟敬佩之至。”
簡又青笑說:“我也聽倩妹常常說到你,說你有著過人之能。”
李愷客氣地道:“那裡,那裡,時日一久,你青姐就會看出小弟完全是一個草包。”
簡又青“噗哧!”一聲,嬌笑道:“有一點,我現在已經看出來了。你說話很甜……”
李愷“啊!”的一聲,哈哈大笑道:“小弟甘拜下風,告辭了。”身形一長,越窗而去。
李愷去後,郭倩霞忽然問道:“青姐,你看李愷這個人到底如何?”
簡又青柳眉微微一凝道:“現在言之,未免過早……”
話鋒忽然一轉,道:“我看松齡請的那個西席先生……”
一語未了,忽然嬌叱一聲:“什麼人?”
聲出人起,人已穿窗而出,好快的身法。
可是她快人家比她更快,她追出屋外之後,什麼人也沒有見到。
郭倩霞比她慢得一步,她所見到的,就更只有簡又青緊鎖的一雙黛眉了。
郭倩霞悄悄地道:“表姐,你沒有聽錯吧?”
簡又青苦笑一聲,道:“聽錯!你看這是什麼!”
說話之際,伏腰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段枯枝,那枯枝斷痕猶新,而附近卻無干枯的樹木,由此可見,那枯技分明是被人從遠處打來的。
郭倩霞再仔細一想,不由脫口叫道:“表姐,咱們可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快回屋去。”
簡又青搖首笑道:“倩妹別緊張,咱們沒有叫人使用調虎高山之計的理由,我看是今晚你們府上來的不速之客倒不少,人家不露面,咱們不用理他們了,回去睡覺吧。”
簡又青帶著郭倩霞轉身進入屋內之後,就在她剛才立身不遠之處的一叢花樹之後,靈貓似的射起一條人影出了威公府。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中元。
李中元可不是被簡又青一嚇就能嚇跑的人,只不過是暫避其鋒而且,其實他是去而復回,又隱在暗中了。
但現在他卻帶著滿懷心事真的走了。
簡又青不簡單,郭倩霞與李愷的交往看似正常,實則有很多令人迷惑的地方。
還有,那打他一枯枝的又是誰呢?”如果他是李愷,為什麼驚動二女之後,又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他敢自己和自已打賭,他所藏身的地方,絕沒逃開那暗中打他一枯枝之人的耳目。
大家似乎都有著一份耐心和期待?所以暗中雖然彼濤洶湧,表面上卻仍是靜如止水。
李中元想了一晚,第二天起來得很遲,用過中飯,他便照料著整理自己的宅第,藉以打發時光。
約在申時左右,李愷爽朗的笑聲便在庭院之中響了起來,叫道:“宗兄,小弟催駕來哩!”
李中無帶著滿身泥土,迎住李愷笑道:“不是晚宴麼?這時就去,未免太早了一點吧。”
李愷道:“不早不早,你還得有點時間打扮打扮哩!”
李中元訕訕一笑,道:“我太土氣了。”
李愷道:“宗兄,你為人並不土,但常言道:‘入境隨俗’,你要在長安立業落戶,就不能不隨長安之俗,何況,今天請你的是鶯鶯姑娘,自然得修飾修飾。”
李中元苦著眉頭道:“可是,小弟事先一點準備都沒有……”
一言未了,李愷接口笑道:“這個宗兄請放心,小弟都替你準備好了。”
說著,轉頭一聲呼喝道:“叫他們進來吧!”
一路傳話出去,接著只見過來十幾個男男女女,捧的捧,抬的抬,送來一大批日用衣物。
李中元感動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5:31
第 三 章 醉鄉乾坤大 江湖風浪急
李愷笑著叫過常昆道:“你領著他們去把東西放好,把你們公子交給他們就行。”
笑著把李中元一推,便有兩個年紀稍大的老媽子走過來,左右一扶,把李中元擁走了。
李中元領略一番新奇的享受之後,再出現在人前時,李愷命人把一面大鏡子照著他,哈哈大笑道:“你自己說吧,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了。”
李中元從鏡子裡幾乎不認識自己了,除了自己的面孔變化不大之外,連外形的氣質都改變了,他那張面孔,配合著這身打扮竟然連書卷氣都有了。
李中元驚愣得只知張著嘴巴,話都說不出來了。
常言道:“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現在的李中元與李愷走在一起,雖沒有李愷的面孔英俊,卻另有一種迥然超拔的氣質,相形之下,毫不遜色。
鶯鶯姑娘請客的地點,就在她住的“蟾桂宮”。
李中元打扮好,到得“蟾桂官”時,天色已經薄暮,只見整個的天香院都照耀在火樹銀花之中,尤其通往“蟾桂宮”的路上,兩旁都張燈結綵,一直引到“蟾桂宮”前。
李中元與李愷一到前門,使有人一路傳呼了過去,那種氣派好不感人。
鶯鶯姑限急步出來,親自前來迎接。
進入“蟾桂官”,只見衣香鬢影,滿眼都是人,而所有的人,又都是一齊向他注目迎來,流露著說不盡的羨慕之色。
鶯鶯姑娘先請李中元進入一間特別休息室,她就和李愷兩人陪著他清談。
不久之後,只聽外面報道:“簡公子與郭公子駕到。”
鶯鶯告罪出迎,把兩位女扮男裝的簡又青姑娘與郭倩霞接了進來。
李愷替他們彼此正式引見介紹,簡又青倒是出奇的大方,不待李中元找話說,先自抱拳笑道:“請恕小妹昨天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罪甚!罪甚!”
李中元笑著還禮道:“簡姑娘這樣說來,小弟是慚愧了。”
鶯鶯姑娘誠摯地欠身一禮,道:“請三位入席。”
只見廳中之人,都已入席就座,只空著最上首的席位等待他們。
全廳除了主席之外,意請了十席之多。李中元冷眼一掠,只見那五大錢莊東主亦在陪客之列。
李中元與簡又青同為主客,被安排著並肩坐在主客首席之上。
李愷與郭倩霞分坐左右相陪,鶯鶯姑娘今天是主人正正式式的坐在主客對面主人席上。
主客互敬,酒過三巡之後,鶯鶯姑娘端起酒杯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輕啟朱唇,口吐清音,道:“賤妾以蒲柳之舉,應客以來,多承各方公子老爺青睞雅愛,幸侍左右,私心銘感,寸衷難宣。不幸昨日,賤妾一時失禮失察,致觸雷霆之怒,事後荷蒙各位公祖老爺寬慰交加,隆情高誼,愧莫難當,因此略備水酒一杯,以報簡公子相救之德與各位顧拂之情,聊表寸心。
請!”
舉起酒杯,敬了一個滿堂紅。
敬過大家的酒,鶯鶯姑娘並未就此回座,先是黛眉輕顰,接著是深沉的一聲長嘆,又道:
“際此杯酒聯歡,錦衣玉食之際,使賤妾不禁想起此時此刻黃河兩旁洪水滔天,災黎千里,何等悽慘景象……”說到這裡,聲音忽然一啞,已是滿面戚苦之色,珠淚沿頰而下。
一時同情之心起,一片嗟嘆之聲。
鶯鶯姑娘更是悲不成聲,當席哭了起來。
整個的宴會氣氛,頓時變得一片淒涼,食難下嚥。
賺足了大家眼淚,打動了大家惻隱之心以後,鶯鶯姑娘忽然螓首微楊,彈去珠淚,話鋒一肅道:“賤妾近年以來,多豪各位厚賜。已積得萬兩黃金,意欲以此拋磚引玉,捐出以作黃河賑災之用,尚望各位大解善囊,共襄義舉,區區之意有請各位俯納。”
此話一出,大家先是一愣,接著,便“轟!”的聲,大家呼叫了起來,道:“鶯鶯姑娘仁心恪天,景此善舉,我等理當共襄認捐。”
當時,便有人這個報數一萬,那個報數五千,鬧成了一片。
鶯鶯姑娘戚容微收,連聲道謝之後,接著輕抬玉手,做了一個請大家靜止的手式,道:
“各位善心義舉,令人感動,且待賤妾準備一份捐冊,再請各位認捐登記如何?”
鶯鶯話聲一落,便有一位使女,送上一份賑災捐冊交到鶯鶯姑娘手中。
鶯鶯姑娘做一沉吟,便將那捐冊送到李中元面前,萬福一禮道:“請公子首昌善舉。”
接著,一位侍女從旁送上一隻朱漆紅管墨筆。
李中元接筆在手,只見座上各人表情各異,眼睛卻是同樣睜得又大又圓,守著他筆下將要寫出來的數字。
李中元執筆的手似乎有點顫動不止,猶豫老半天。卻又在大家萬般期待下,寫出了幾個叫大家驚震得張口瞪目的數字。
無名氏捐紋銀一千萬兩。
李愷虛脫似地叫了一聲:“宗兄……”但覺口齒打顫,下面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鶯鶯姑娘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才把自己痛得恢復神智,當她念出李中元所寫的數字“無名氏捐紋銀一千萬兩”時,整個的大廳又一度陷入窒息。
這種大手筆,實在有著叫人承受不住的震撼。
一陣沉寂之後,接著下來便是無止無休的歡呼和敬酒,李中元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更不知宴會是怎樣結束的,但覺腦中陣盤旋,一顆心便掉入了永無盡止的深淵。
只覺沉呀沉的,最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猛然,他醒過來了,拾回了自己的記憶,睜開眼來,只見自己已置身在一張錦榻之上,輕霧似的羅帳外面,點燃著一對火苗高燒的大紅燭。
燭影搖紅的光影裡,他又看出這是一間佈置得華麗絕倫的閨房。
閨房之中,而又點著一對龍鳳大燭,這不正是洞房花燭之夜的景象,李中元心神一震,猛的一抬手,就要從床上反身坐了起來。
誰料翻身之下,碰在一條柔若無骨,滑如凝脂的胴體之上,同時自己身上錦被翻落,才發覺到自己全身赤裸,一絲不掛,驚急,氣憤之下,不由得脫口謾罵一聲,道:“哼!你這臭婊子,想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那你是自找侮辱,瞎了眼。”
罵聲中,一把將那身子扳了過來,看清面貌之後,不由得雙目一愣,為之氣結不已。
敢情,這條赤裸裸的胴體,並非他猜想中的鶯鶯,而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簡又青。
簡又青原來是睡意正濃,但被李中元這又罵又拉的一弄,人也立時驚醒來,起初她神志不清之下,還投有過急的反應,但是當她看清自己處境之後,口中驚叫一聲,右手一掄,纖纖玉手,頓時化作追魂鐵拳,“拍!”的一聲,打得李中元滾瓜似地滾下錦榻。
簡又青抓起棉被,裹住身子,指著李中元罵道:“你這惡魔,本姑娘可不是吃了虧就認的人,你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本姑娘,那你是瞎了眼了。”
聽她罵人的語氣,竟然完全和李中元一樣,但不知她這時的心裡,是否也像李中元罵人時一樣的堅定。
李中元這一掌被打得真不輕,翻落下床之後,半天沒有爬起來。
簡又青情緒慢慢由激動而恢復了平靜,首先地伸手一摸自己,繼之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她這長聲一籲,李中元聽了之後、心頭也放下一顆千斤重石,如道自己沒有錯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他這時伏臥在地上,仍然不敢坐身起來,因為他全身一絲不掛,叫他怎敢在簡姑娘面前坐起來?
如果,簡姑娘換了鶯鶯,李中元的想法和做法,那就很難逆料了。
簡又青自己寬慰一陣之後,猛然想起自己含怒出手一擊的厲害,只怕這一掌,已把李中元打得一命歸陰,當下又不忍的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他竟然沒有侵犯我,可能他也和我一樣,完全是著了別人的圈套,要是這樣的話,他可就死得太冤枉了。”
同時,慢慢掀開被角,伸出螓首,向地上的李中元望去。
李中元伏在地上不動,倒不是完全傷得不能動彈,剛才說的,羞愧之心,是其原因之一。
其次,則正在目光四搜,想找到自己衣服,準備先穿好衣服之後,再與簡姑娘作一懇談,然後視其結果,再作處置。
簡又青仰頭向他望去之際,正好李中元的目光也搜向相對的方向,兩人四道目光一接,李中元一伏頭,簡又青卻又怒火中燒,罵了一聲,道:“你就裝死,本姑娘也饒不了你。”
李中元因在威公府暗中偷聽過她與李愷的談話,原本懷疑她是與李愷串通好的,這時再一聽到自語心聲,才知她也同樣的上了當,當下壯膽叫了一聲道:“簡姑娘請聽在下一言如何?”
簡又青冷“哼!”一聲,道:“我看你承受本姑娘一掌,而仍能活了下來,想必也不是無能之輩等閒之人了。”
李中元捱了簡又青一掌,可知道簡又青有多厲害,要不是自己身懷絕學,換了另外一個功力火候不夠的人,簡姑娘的話可說得一點不誇張,那是必死無疑。
這是事實,絕對沒有僥倖,李中元縱有蘇秦之舌,也無從否認,何況,他還沒有。
李中元不能否認自己的武功不弱,只有退而求其次,苦笑一聲,道:“在下雖然幸得不死,但這一掌也傷得在下無法動彈了。”這種說法,當然有點誇張,不過要不這樣說,又如何消得了簡又青姑娘心頭之氣。
李中元已是相當成熟的男子漢,知道言語上的保留,有時,是有其必要的。
簡又青語氣較為和緩地道:“那你說,你是何門何派出身,那位高人門下?”
李中元坦然道;“我不能告訴你。”
簡文青剛和緩下來的語氣,立時又變得冷竣地說道:“你不坦白,心中一定有鬼。”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在下不是不坦白,而是怕再上一次當,中了人家‘苦肉汁’。”
簡文青氣得一踢錦被道:“你說本姑娘會下流得向你施用‘苦肉汁’?”
李中元道:“我說的是老實話,我不能沒有這點顧慮,如果姑娘無此存心,希望姑姐平心靜氣的想一想,在下該不該有這層顧慮。”
簡又青半天沒有做聲,很久很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不說就不說吧。”
李中元脫口讚道:“姑娘明理識非,在下衷心敬佩。”
簡又青冷冷地道:“這一套你也少來。”李中元訕訕地笑道:“是。”
簡又青道:“那你有什麼話,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吧。”
李中元道:“看來在下與姑娘乃是同病之人,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簡又青道:“如果你不是別有用心,本姑娘有此同感。”
李中元道:“不管在下有無別的用心,在下也不管你簡姑娘如何,咱們暫時合作,渡過這次難關再說如何?”
簡又青爽然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快把衣服穿好,也請你替我把衣服找來。”
李中元料想簡又青又躲在被中去了,這才站起身來找尋衣服,可是全房都找遍了,卻找不到衣服。
這時,簡又青已是不耐煩地問道:“你穿好了衣服沒有?快點呀!”
李中元道:“沒有,我們的衣服都不見啦!”
“有別的衣服沒有?隨便弄一套穿了再說吧!”
“什麼衣服都沒有這卻如何是好?”
簡又青微一沉吟,頗有決斷地道:“我看這樣,我們撕被單!你背過身去!”
李中元心中一動,道:“且慢,我們得多想一想。”
簡又青道:“你這樣子,難道還能出去找衣服?”
李中元道:“他們既然把衣服藏了起來,就是到外面去只怕也找不到衣服。”
簡又青道:“你知道就好,我們還不這時用被單裹住身子逃出去,難道還要等他們進來取笑不成。”
李中元道:“你說的雖然不錯,但這種態度太消極了,在下有點不甘心受此捉弄。”
簡又青一嘆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連這點點氣都忍捺不下去。”
李中元一笑,道:“只是委屈姑娘,在下的意思是準備承受更多的壓力,倒要看看他們下一步有什麼惡毒手法使出來。”
簡又青馬上就明白了李中元的意思。一怔道:“你要‘將計就計’?”
李中元道:“只是委屈姑娘,在下於心不安。”
簡又青發出一聲悽然慘笑道:“事已如此,我這身清白,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還有什麼委屈不委屈……。”
猛然銀牙咬得一陣沙沙作響,恨聲道:“好,就依你吧!咱們和他們來個‘將計就計’……。”
話聲忽然又一頓,接著冷肅地道:“不過本姑眼可有話要說在前面,今日事後,你如果不是好東西,本姑娘可要親手製裁你。”
李中元面容一肅道:“將來姑娘如認為在下死有應得,在下願意引頸受戮,絕不反抗。”
簡又青道:“本姑娘記著你的話,咱們走著瞧吧!”
身子一翻,把臉轉向床裡,不再多說廢話,但卻騰出一半被子給李中元。
李中元望著簡又青腦後青絲,出了一會神,暗歎一聲,忖道:“看這簡又青不但深明是非,且是個處變不驚的奇女子,如能把她引為臂助,倒真是一個絕好的人選……”
念動如飛,這時他已不好意思再與簡又青共被而眠,便坐在椅子上調息起來。
夜長如年,好容易金雞唱曉。
外面有了腳步之聲,李中元一皺眉頭,飄身上床,鑽入錦波之內。
兩人肌膚相觸,李中元只覺簡又青如遭蛇噬股發出一陣顫慄。
“依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只聽一聲驚叫,接著氣憤憤地說道:“兩位倒好呀,小妹因見兩位爛醉如泥,不便回家,好意將你們留住在小妹這裡,想不到,兩位倒會撿方便,一起睡到一張床上來了。”
“哼!”真沒想到這說話的人,就是鶯鶯姑娘,她也未免太大膽和不知畏忌。
簡又青驚叫一聲,羞得螓首一縮,縮到被子裡面,再也不伸出來了。
李中元頗出意外地一笑道:“這裡就是‘天香院’麼?”
鶯鶯姑娘冷然點頭道:“不錯,這裡就是‘天香院’!”
李中元吁了一口長氣道:“這就好了,我還以為是在威公府哩!”
鶯鶯姑娘柳眉輕輕一提,怒聲道:“李公子,聽你口氣,好像‘天香院’就可以隨便胡來似的嗎?”
李中元笑著道:“我想總比較好說話吧!”
鶯鶯姑娘語氣一緩,也笑道:“李公子這後倒沒說錯,只要不被別人撞上,小妹又何樂不成人之美。”
誰料,一語未了,郭倩霞冒冒失失的衝進房來,睹狀之下,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什麼事?”李愷猛的隨身而入。
“啊!”李愷也楞住了。
郭倩霞玉面羞紅勃然大怒,戟指著李中元跺腳罵道:“你……體……”
李愷拉住郭倩霞道:“別說了,快出去!”他不但把郭倩霞拉出去了,而且也把鶯鶯姑娘拉出房外,反手帶住了房門。
奇怪,剛才遍找不著的衣服,這時卻悄沒聲的出現在椅子上了。
李中元匆匆穿好衣服,這時卻背過臉去,又讓簡又青穿好了衣裳。
兩人各自將衣服穿好之後,四目相之下,都不由得一陣靦腆,不勝扭怩之至,苦笑不已。
剛穿好衣服,來不及交換意見,李愷已在房外叫道:“宗兄,你先出來吧,小弟有話和你說。”
李中元先出房去,李愷把他帶到鶯鶯私室,埋怨李中元:“宗兄,你真是又糊塗又膽大,為什麼會跑到簡姑娘房中去了?”
李中元知道,這裡不是辨別是非的時間和地點。當然,也不能就此滿口承認下來,他漲紅著臉望了鶯鶯一眼,嘆了一口氣,說不出來。
這時,房中只有鶯鶯一人在座,郭倩霞跑去陪簡又青去了。
李愷發急地道:“宗兄,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要知道,這件事情很是棘手!”
李中元長嘆一聲,道:“我能說什麼呢?”
李愷道:“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你說明白之後,我們也好替你想辦法呀!”真是熱心的好朋友。
李中元訥訥地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跑到她房中去,我一直以為她就是鶯鶯姑娘,所以……”
鶯鶯姑娘接口道:“所以你就膽大包天了是不是?”
李中元苦笑道:“當時,我還以為是你……”
鶯鶯姑娘冷笑一聲道:“你以為天香院的姑娘,像別地方一樣,人盡可夫。”
李愷搖手道:“鶯鶯,我們宗兄,初次來到長安,那裡知道‘天香院’的規矩,你怎樣可以生他的氣。”
鶯鶯嬌聲格格一笑道:“我哪裡是生他的氣,只是怪不是味而已。”
李愷接著又問李中元道:“簡姑娘對你,是不是心甘情願?”
李中元一怔道:“宗兄,事情已經出了,你還問這些做什麼?”
李愷正色道:“宗兄,這一點很重要,你要老老實實說出來,她如果對你有感情,這就好說話得多了。”
李中元緊皺著雙眉道:“這個很難說,說她不願意嗎,她當時並沒叫喊,說她願意嗎,事後她又是惱恨不已。”
李愷凝著眼神,自言自語地道:“這位簡姑娘的為人,一向自視甚高,而且甚是守禮,這樣說來,又似乎不像是她?”
鶯鶯姑娘接口道:“她當時神智不清楚?”
李中元道:“當時我自己就迷迷糊糊,只怕她也不會太清醒吧。”
鶯鶯嫣然一笑,走出房去了。
李愷望著鶯鶯背影,搖了搖頭道:“她對你很是不諒解哩,不過你放心,小弟一定幫你把這件事辦好。”
李中元抱拳一禮道:“那就一切拜託愷兄了,不論多少錢,但憑吩咐就是。”
李愷微微一笑道:“只怕不是錢的問題……小弟倒有一個想法,必須先請問你一件事。”
李中元道:“什麼事?”
李愷沉吟著道:“如果我們大家能夠說動簡姑娘,將錯就錯,下嫁於你,不知你願不願意娶她?”
李中元嘆了一口氣道:“我能不願意麼!”很勉強的算是願意了。
李愷以力肩巨任的氣概,從座上一站而起道:“好,宗兄你請稍坐,小弟但願能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而且正正式式喝你們一懷喜酒。”
李中元用苦笑送走了李愷,獨自一人苦等在鶯鶯房中。
房裡沒有其他的人,李中元迅快地檢視了一番鶯鶯的房間,沒有發現任何可資起疑的地方。
李愷很快就回來了,重重的在椅子上一坐,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一來問題可大了。”
李中元如斯響應地一聲道:“她不願意?”
李愷長嘆一聲,神色凝重地道:“她願不了啦,真想不到她已經有了婆家。”
李中元喪然道:“現在怎樣辦呢?”
李愷道:“她現在哭著只要尋死,什麼話也說不進去,唉!”說不出有多為難的樣子。
李中元頓足長嘆,憂心仲仲地道:“這卻如何是好,這卻如何是好?”
李愷也來回在房中走了一陣,想不出辦法來,最後忽然下定決心道:“宗兄,你先回去吧!小弟可替你找找有力人士替你從中進言。”
李中元猶豫了一下道:“我就這樣走了?她們這裡呢?”
車愷道:“這裡沒關係,小弟替你擔持下來就是了。”
李中元暗暗一怔,忖道:“就這樣讓我去了,他們到底玩什麼把戲?”他也不免滿腹迷惑了。
李中元自己回去不提,卻說簡又青見李中元被李愷拉走之後,心中是越想越氣,氣得大叫一聲,玉掌一落,硬把一隻桌角用掌力切去了邊。
“轟!”響聲中,只見郭倩霞跑進來驚叫一聲道:“表姐,你怎樣啦!”
簡又青玉面一寒道:“表妹,我問你,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使你和他們一起合計著對付我?”
郭倩霞急口叫道:“表姐,你想哪裡去了,我完全不知道。”看她矢口否認的樣子,實是清真意切,不可能說假後。
簡又青一皺黛眉道:“真的不知道嗎?”
郭倩霞道:“表姐,我真的不知道。”簡又青道:“那你把昨天晚上的情形,說一遍給我聽。”
郭倩霞於是把昨天晚上情形說出來道:“昨天晚上,你和李公子兩人,都被大家敬得爛醉如泥,小妹也醉得不能照顧你了,李愷來要送我們回去,又怕媽見了不高興,鶯鶯城心待客,於是替我們一個人準備了一間客房,就因我們住下了,入睡後,我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起床來叫你回去,才知道你出了事情,表明,你們……”
簡又青冷然道:“表妹,我問你,你信不信得過表姐?”
郭倩霞道:“當然信得過。”
簡又青道:“你信得過就好,走,我們回去!”
兩人剛要走出房去,只見鶯鶯姑娘一聲長嘆,走進房來,道:“你們說氣不氣人,那沒良心的東西,現在反咬一口,說我們故意佈下‘仙人跳’的圈套叫他上當哩!”
簡又青冷笑一聲道:“難道這不是‘仙人跳’?”
鶯鶯姑娘臉色一變,嘴角倏地掀起一抹冷笑,只見李愷一步跨進房中道:“好了,小弟已經把他打發走了,而且他已經答應娶……”
一聲未了,只見簡又青玉手一揮,“啪!”的一聲,實實在在地打了李愷一個耳光。
那一耳光,她乃是含怒出手,用力極大,李愷被打得慘叫一聲,當時臉上就填起了五條血痕。
李愷被打得一聲慘叫之後,但立時冷靜得像冰塊一樣,摸著臉上的指痕,苦笑道:“青姐,小弟知道你這時很是怒惱,你打了小弟這一掌,也該出了氣吧。”
簡又青怒笑一聲道:“你這樣作賤我,就是殺了你也難出我心頭之氣。”
李愷死不要臉地陪著笑道:“青姐,你既然殺了小弟,也難出心頭之恨,那就請你饒了小弟吧!”
“好呀?原來計算我表姐的是你!”“啪!”的一聲,郭倩霞又在他另外一邊面孔上賞了一記耳光。
李愷依然忍著,帶著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兩位都消了氣吧?”
鶯鶯姑姐笑著,在一旁打圓場道:“好了,好了,打的已打了,罵的也罵了,大家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吧。”
簡又青嘿嘿一聲冷笑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表妹,我們走。”
霍地站了起來,但這時郭倩霞卻猶豫了一下,正給了鶯鶯又一次說話的機會,只聽她冷言冷語地道:“簡姑娘好氣性,也好大的肚量,自己的身子被人糟蹋了,竟然一點不在乎。”
簡又青杏目一橫道:“本姑娘自會找他算賬,用不著你們管。”
鶯鶯姑娘微微一笑道:“如果令師一心神尼知道了,問起來但不知你簡姑娘又怎樣說法!”
簡又青神情猛然一震道:“你……你……怎樣知道家師的……”眼中現出了畏忌的神色,說話之間,不由得向郭倩霞望去。
郭倩霞急得大叫道:“表組。我沒有告訴他們什麼啊!”
鶯鶯姑娘笑著接道:“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你要不是有一個好師父,只怕還輪不到你陪他睡哩!”
簡又青氣得一張秀臉慘白如紙,立在當地進退不得。
李愷仰著臉笑道:“青組,你不是答應幫小弟的忙麼,現在生米已經成熟飯,就請你好人做到底,幫忙幫到底吧!”
簡又青喪然一嘆,頹然坐到椅子上,兩串淚珠,像斷線珍珠股倏然滾滾而下,她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李愷與鶯鶯姑娘眉目傳意,相視一笑,俯身簡又青耳前,好言慰籍道:“你放心,令師我們誰也惹不起,絕不會讓她知道就是。”
話聲微微一頓,凝視著簡又青心情稍安,接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常言道‘紙包不住火’,又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是否能永遠瞞住令師,那就很難說了,所以,要免後患之憂,你只有嫁給他,那時令師就是知道了,也無話可說了。”
李愷真厲害,分明在用高壓手段威脅,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在情在理,處處為簡又青著想。
簡又青豈有聽不出來之理,心裡真是恨到了極點。可是想到師父的脾氣,可也真的束手無策,想了一想,除此之外,再無良圖。
簡又青長聲一嘆道:“嫁給他就嫁給他罷,不過我有一句話先說明,我嫁給他之後,他就是我的丈夫,你們不能再殺害他,我要和他終身廝守。”
李愷笑道:“青姐放心,我們再蠢也不會做那‘殺雞取卵’的蠢事,我們的目的,只不過是想分享他一點‘翠谷之秘’而已。”
鶯鶯姑娘接著也笑道:“‘翠谷之秘’藏珍無數,見了眼紅耳熱的人,不知其數,今後我們結成一體,換一句話說,更可保護他的安全呀。”
簡又青不願再和他們羅嗦,站起來餘恨未消地冷然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李愷連聲道:“青姐,你請先回,其他的事,自有小弟安排,請你靜候佳音好了。”
簡又青不再說一句話,帶著郭倩霞在李愷與鶯鶯暗中得意的恭送之下回了府。
路上簡又青也沒有說一句話,回到威公府,老夫人對她們非常放心,也沒有說什麼。
兩人回到簡又青房中,簡又青面對郭倩霞正色門道:“表妹,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句話。”
郭倩霞以為她又要追問昨晚事情,急口答道:“表姐,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的安排!”
簡又青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李愷那人也不會讓你知道,我現在要問你的是,李愷糟塌過你沒有?”
這話問得有點近乎粗野,但簡又青以切身之痛,顧不得這樣多了。
郭倩霞玉面緋紅,搖了搖螓首,輕聲道:“他對我一向很尊重。”
簡又青有力地點頭道:“沒有就好,現在你該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了吧!”
郭倩霞點了點頭道:“從明天起我就不和他來往了。”
簡又青長嘆一聲,搖著頭道:“這種心狠手辣的人,你倒不能說斷就斷,做法太明顯,反會招來飛天橫禍,你心裡有數,多小心謹慎就是了。”
郭倩霞道:“可是我心裡實在藏不住呀!”
簡又青撫慰著郭倩霞秀髮道:“表妹,這件事情非常嚴重,你忍不住也要忍下去,否則,我真替你擔心。”
郭倩霞雖然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說到江湖經驗,可就差得太多了。
簡又青把話說完之後,迴心一想,覺得自己都上了李愷一個大當,她縱是小心謹慎,如果不能離開李愷,又怎樣鬥得過他。
她是真的替她提心吊膽了。
簡又青沉思了一下,又道:“還有,你以後要儘量避免和他單獨相處。”
郭倩霞掩不住心中憂慮,欲言又止的長聲嘆了一口氣。少女的心事,她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
簡又青憐憫地望了她一眼,輕輕地道:“表妹,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郭倩霞另一種憂心,突然出現在腦際,忽然向前抱著簡又青,哀聲道:“表姐,你要好好保重啊!”
簡又青感動欲泣地哭中帶笑道:“表妹,你想到那裡去了,你讓我好好的靜一下吧!”
郭倩霞不敢再看簡又青一眼,轉身跑出房去了。
郭倩霞回到自己房中,心裡煩躁得坐立不是,腦子裡更是一團糟糕,她一直在順境中長大,自幼嬌生慣養,滿眼都是金黃色的美夢,那裡知道人生的艱苦,可是這樣一來,她的美夢完全幻滅了,眼看簡又青的遭遇,真比她自己遇上了這種事,還叫她傷心難過。
突然,她忽然自言自語道:“對了,我為什麼不去找他商量商裡去!”
此念一生,她覺得心裡好過了一點。她認為他一定想得出辦法來,於是,她便立時奔向了小弟唸書的書房。
小弟松齡這時正在苦讀一篇古文,背誦了三四次都沒有背出,痛苦得不得了,一見姐姐來到,如逢皇恩大赦,高興得大叫道:“姐姐,是不是媽有事叫我?”
郭倩霞氣得一瞪眼道:“你就不知用功,去,去,去,去你的吧!”小弟一聲‘得令”,拋下書本,飛也似地跑開了。
這時,郭松齡的老師看得搖頭一嘆,苦笑相迎道:“小姐,你們這樣溺愛,令弟那一天能夠上路啊!”
郭倩霞窘澀的一笑道:“先生,請原諒,這次我實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請你出個主意,留他在旁不大方便,所以把他趕去了。”
這位先生年紀不大,看來不過二十多歲,因為學問好,人又隨和,平時與郭倩霞也還談得來,所以她想到了他。
先生請郭倩霞相對坐下,微微一笑道:“小生看小姐,神色不寧,心亂如麻,如果事情太重大了,只怕小生也難以為謀,小姐最好請示令堂才是。
郭倩霞雙眉一皺,道:“這事不能和她老人家提啦!我又沒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先生臉上笑容一收道:“那麼令表姐呢?”
郭倩霞道:“她呀……唉!更不要提了!”
先生神色凝重地道:“你不信任令表姐?”
郭倩霞幽幽地一嘆道:“不是不信任她,這正是她的事哩!”
先生一怔道:“她的事?”
郭倩霞面色一正,點頭道:“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說出之後,不管先生拿不拿得出生意,都請先生守口如瓶。”
先生迂腐得長身一揖,對天發起誓來,說道:“小生得蒙郭小姐信任有加,深感榮幸,此話出君之口,入小生之耳,小生如有……”
話聲未了,郭倩霞已是被逗得心情一暢,笑道:“先生,請你不要做作了吧,明人眼裡不夾砂子,你是什麼人,你道我們真的不知道麼?”
他是什麼人,她真的知道嗎?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過去,她只覺這位先生年紀雖不大,卻被幾本被書迷得又迂腐又老實,除了一心想中狀元之外,眼睛裡別無他物,對她更是沒有絲毫野心,只是一個調節心情時最理想的朋友,所以,一向相處得很坦然,也有了相當的友誼。
自從簡又青來後,簡又青偏說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奇人,且暗中教了她一套暗試的方法,要她有機會的時候,不妨試一試。
來時,郭倩露心情憂結,真沒想到要試他,但被那先生逗得情緒一暢,靈感也就來了。
於是脫口打了他一悶棍。
平時,那先生非常瞭解她的為人,知道她是一個心直口快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除了有點千金小妞脾氣外,對人向來誠誠實實,尤其不會使用心機。
因其如此,郭倩霞這一唬,確然使他心神猛震,大感意外了。
他當時楞了一楞,訕訕地笑道:“小姐,小生是什麼人,你們當然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否則,府上又怎樣放心請小生前來執教。”
郭倩霞過去不知使用心機,那並不是說她不夠聰叫,只是因為她生長富豪之家,要什麼有什麼,根本無需動腦筋去求取所愛,可是現在簡又青教了她一套,出口一唬,便看出那先生神情有點不對了,覺得非常有趣,暗中也更是佩服表姐的明察秋毫了。
郭倩霞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道:“當然調查得很清楚了,而且也知道你用的是假名假姓。”
那先生心潮波動了一下,放聲一笑道:“小姐說笑話了,小生周吉人就是周吉人,生有地,住有家,假得了麼?”
郭倩霞秀眉一挑,情笑一聲,道:“先生,你這笑聲又露出馬腳來了!”
周吉人一怔,道:“小生的笑聲有什麼不對?”被她說得自己懷疑起自己的笑聲了。
郭倩霞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鎮靜的不作解釋,卻從懷中取出一隻翠玉瓶,倒出一粒綠豆似的藥丸,託在掌中道:“先生,這是一粒家藏大內‘保和丹’,常人服之可以延年益壽,但練功的人服了,一身功力,就要慢慢喪失,這本是皇上配來保全武將之用,家祖因深得聖寵,蒙賜此丹,權宜使用,因此尚留得一粒,先生敢不敢試一試此丹的力量。”
周吉人這一下可傻了,愕然望著郭倩霞久久沒有答話。
事情演變至此,已經洞若觀火,他也用不著說話了。
郭倩霞玉瓶一收,肅然起座,萬福一禮道:“倩霞有難,請先生義伸援手。”
周吉人苦笑還禮道:“小生一向都看錯小姐了。小姐的事,小生義不容辭,理當效力。”
郭倩霞回座一笑道:“多謝先生。”
周吉人笑道:“小生深受老夫人知遇之恩,些微小事,何足言謝。”
郭倩霞反過來一愣道:“家母早就知道先生了。”
周吉人點了一點頭,道:“令堂認識小生很早了。”
郭倩霞臉上忽然出現為難之色,猶豫起來。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小姐有活怎麼不說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7:00
第 四 章 強撩心頭火 暗施反間謀
郭倩霞輕嘆一聲,道:“我們今天談的事,你能不告訴家母麼?”
周吉人道:“是不是為了‘天香院’的事?”
郭倩霞大驚,道:“先生,你早知道了!”
周吉人道:“令堂也早知道了。”
郭倩霞一驚之後,忽然產生了一種被欺騙與委屈的感覺,小姐脾氣勃然而生,大叫一聲,道:“好呀!你們就這樣忍心讓青姐姐吃虧上當!”
一聲嬌啼,掩面而哭,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周吉人閃身攔住郭倩霞笑道:“小姐,你可錯怪令堂了。”
郭倩霞跺腳道:“不怪她怪準?”
周古人打拱作揖道:“小姐要怪,也只能怪小生,小生實有保護不周之罪,請小姐暫且息怒,聽小生一言。”
郭倩霞只是一時生氣,那能真怪自己母親,自己母親大門不出,就是知道也是事後知道的,如何怪得了她。
郭倩霞迴心一想,只好悻悻回身落座,怒氣不息地道:“怪你,說得好輕鬆,如今青姐姐要自絕尋死啦!”
周古人神色一變,緊張地叫道:“她要尋死!那你為什麼不看住她,快回去,有話以後再說吧!”他現在說話也不迂腐了。
郭倩霞見人家著急,自己反而暗暗得思,冷笑聲道:“死了算,反正害她的不是我。”
郭倩霞這一做作,不但未能恰到好處,而且,顯得她剛才說的話,全是嚇人的,簡又青如果真要尋死,只怕她比誰都要著急,她還說得出這種風涼話麼?
周吉人莞爾一笑道:“小姐,這次你就唬不住小生了。”
郭倩霞不慣用心機,日已露了馬腳也不知道,理直氣壯地道:“誰唬你了,她真尋死哩!”
周吉人笑道:“小姐,你別扯謊了,你的神情早說了實話了。”
郭倩霞被說得沉不住氣,忸怩之態倏然而生。
周吉人又是陣哈哈大笑道:“不過你還是了不起,小生畢竟被你唬得現出了原形……現在想來,大約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了。”
郭倩霞被他三笑兩笑,笑得差容代替了嗔惱,不好意思的輕輕道:“都是青姐姐的主意。”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你這位青姐姐很是了不起。”
郭倩霞一嘆道:“可是她卻弄巧成拙,自陷絕地啦!”
周吉人唉一聲,道:“這都俊小生,一時大意,才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
郭倩霞秀目凝光,望著周吉人,雖沒開口,眼睛卻說話了:“為什麼?”
周吉人歉疚地道:“對於這件事,一上來小生就犯了二大錯誤,第一,沒料到李愷會發動這樣快。第二,沒有事先警告你們,當發現李愷在令表姐與李中元酒中施了手腳時,已是為時已晚,只能釜底抽薪,而無法扭轉大局了。”
郭倩霞迷惑地道:“你在暗中還幫了忙?”
周告人道:“小生要不是暗中給他們吃了解藥,只怕令表姐真要自絕尋死。”
郭倩霞依然不大明白地道:“你給他們吃了解藥?”
她那知李中元與簡又青並未真的成就好事,自然有著無從理解的結症。
周吉人無法作更深入的說明,只好一皺眉道:“現在請你先把他們今夫的情形告訴小生。”
郭倩霞將今天雙方經過情形,詳盡地告訴了周吉人,最後一嘆,道:“此事之後,我看著表姐雖然沒有自絕尋死的決心,可是我知道,她心裡很是痛苦,將來遲早都會發生事情,同時,青表姐也要我以後少和李愷來往,但是我又擔心娘和松弟,我要不和他來往,萬一他向娘和松弟下起手來,我又怎樣呢?”
說到這裡,忽然吐出一口長氣,又道:“不過現在既然有先生暗中保護,我倒可以放心和他斷絕來往了。”
周吉人沉思了一陣道:“只要你認清了他的為人,自己心裡拿定主意,倒不必表現得太強烈。”
郭倩霞憂心忡忡地道:“可是我鬥不過地啊!”
周吉人道:“人貴自知,你有這種自知之明,你就會更加小心了,何況,你與你表姐不同,你是長安豪門望族的手金小姐,李愷對府上有著更大的野心,因此也有著不能放手對付你的顧慮,只要你不把他逼急,他不會狗急跳牆的,再則小生與令弟,還可以暗中保護你。”
郭倩霞一笑道:“我那小弟呀……”
一言未了,只見郭松齡笑嘻嘻地闖進來道:“我怎樣?”
郭倩霞臉色一板道:“你呀!只知淘氣,不求上進!”
郭松齡傻傻地一笑道:“我年紀小嘛……”
一溜煙又跑出去了。
郭倩霞望著小弟搖頭一嘆道:“他這樣子能暗中保護我麼?”
周吉人微微含笑道:“至少他可以做個通風報信的人。”
郭倩霞不便再說什麼,話題一轉道:“我青姐姐又怎麼辦呢?他們要逼她嫁給李中元啦!”
周吉人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著急也沒用,你請先回去好好照顧她再說吧。”
郭倩霞與周吉人一席談話之下,心裡安定了不少,關於表姐的事,她也知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同時也記掛著簡又青,於是不再多說,告辭而去。
她轉到簡又青房中,丫頭們告訴她說簡又青被老夫人叫去了。她趕到母親那裡,只見簡又青與母親有說有笑,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簡又青強打精神,承歡於母親之前,那是有苦說不出,情形不同。可是,母親明明知道她的遭遇,還假裝不知,用這種態度對付她,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郭倩霞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叫了一聲:“娘!”便轉向簡又青道:表姐,到你房裡去,小妹有件事告訴你。”
老夫人笑道:“什麼事,就不能在這裡說麼?”
郭倩霞嬌咱的回顧了母親一眼,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私事哩!”拉著簡又青離開了母親。
到簡又青房中,郭倩霞惱怒地道:“人家替你急都急死了,虧你自己還笑得這樣開心。”
簡又青依然笑著道:“這有什麼可急的,女孩子遲早還不總得嫁人。”
郭倩霞接口道:“你真願嫁給他?”
簡又青道:“我已想穿了,現在除了他,我還能嫁給誰?他的人長得並不壞,何況還極可能是‘翠谷之秘’的得主,這種對象到那裡找去。”
郭倩庚輕顰黛眉,跺腳道:“表姐,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以為李愷他們真會讓你們好好的活下去麼?”
簡又青道:“這個我當然知道,表妹,你要知道,表姐也不會任憑宰割啊!”
郭倩霞輕輕嘆息一聲,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妹就沒有話說了……我告訴你,剛才我去找過周先生了,你的辦法真棒,一粒假‘保和丹’就把他的原形逼出來了。”
簡又青的反應並不如郭倩霞想像般熱烈,淡淡地道:“他怎樣說?”
郭倩霞道:“他答應幫我們的忙。”
簡又青忽然冷笑一聲,道:“誰要他幫忙。”
郭倩霞一怔道:“表姐,你……”
簡又青怒“哼”一聲,道:“要幫忙為什麼早不幫忙。”看來簡又青已是對周吉人非常不滿。
郭倩霞本想把母親也知道的事說出來,一見簡又青如此不滿,也就不敢再提自己母親了,笑了一笑,道:“表姐,周先生他說……”
誰料,她正要替周吉人解釋的時候,房外傳來婢女的話聲道:“李公子來了,有請兩位小姐說話。”這一打岔,郭倩霞未能把話說清,不料竟給周吉人一場天大麻煩。
話說,郭倩霞與簡又青走出閨房,到內廳見到了李愷。
李愷裝得真像,還是那樣滿面春風,彬彬有禮地向二位小姐獻殷勤問好,當郭倩霞揮手叱退侍女之後,李愷輕咳一聲,道:“青姐,你氣消了吧?”
簡又青冷笑一聲,道:“氣不消又能怎樣?”
李愷陪著笑道:“青姐,你的氣要是消了,小弟帶你去見一個人。”
簡又青道:“什麼人?”
李愷道:“這個人你見了面自然知道,你見他之後,有什麼要求,儘可提出來,只要他一點頭,你就可以安心做你的李夫人了。
簡又青道:“他人在那裡?”
李愷道:“舍下。”
簡又青道:“什麼時候?”
李愷道:“就是現去。”
郭倩霞突然道:“有我沒有?”
李愷搖頭歉然道:“倩妹,人家沒有請你哩!”
郭倩霞心裡的話,脫口而出道:“你們不會再害我表姐吧?”
李愷臉色微微一變,接著馬上又恢復笑容道:“倩味,你也太多心了……”
簡又青接著也道:“表妹,你放心,他們沒有理由再傷害我了。”
李愷點頭笑道:“青姐是明理,我們現在保護青姐還來不及啦!”
簡又青好言勸住了郭倩霞,於是隨著李愷到了李府。
李府的房子,似乎比威公府還大,花園就分前後內外四個之多,轉彎抹角,穿門過戶,最後進入了一座陰森森的獨院之內。
簡又青一腳踏入這座獨院之時,心中便不由得打了一個冷噤,只見這座獨院外面看來毫無出奇之處,但一踏進院門之後,只要稍懂奇門八封的人,便不難看出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不暗含陰陽生克之理,真是危機重重,步步危險。
簡又青對奇門陣式懂得並不多,略知一二而已,所以也看不出這是什麼陣式,當然,她如果不是暗中處處留心,連這點心理上的震驚,也不會有了。
進入獨院,李愷先請簡又青在寂無一人的廳堂上坐,他自己卻閃身進入內間。簡又青獨自坐在廳中,等了一陣,李愷才出來,請她進入一間秘室。
秘室之內,已經先有六人在座,簡又青掠目之下,只見鶯鶯姑娘亦赫然在座,與一位長髮女子並坐在中央,左右是四位雞皮白髮的老如人。
鶯鶯姑娘見了她,首先起身,笑臉相迎道:“歡迎!歡迎!”
李愷則搶步向前,替簡又青—一介紹,指著那長髮女子道:“這位是小弟大姐。二姐是見過,這四位老人家,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銀銅鐵四姥。”
簡又青暗中一凜,著意打量了金銀銅鐵四姥一眼,欠身一禮道:“簡又青有禮,見過各位。”
那位長髮女子微微一欠身,算是回了簡又青的禮,秀眉輕輕一揚,道:“簡姑娘不要多禮,請坐。”
那長髮女子話聲一落,李愷便替簡又青送過來一張椅子,安置在長髮女子右手邊,請簡又青坐下。
簡又青坐好之後,似乎都有著無從啟齒之感,因之廳中氣氛顯得有點沉悶。
後來,鶯鶯姑娘格格一笑道:“簡姑娘,你在這裡見到小妹,難道不覺得奇怪麼?”
簡又青微微一抬明眸,道:“我覺得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如果姑娘與李公子不是姐弟,反倒令人懷疑難釋。”
這時,那大姐長髮女子帶笑不笑地道:“簡姑娘是絕頂聰明之人,二妹不要說廢話了。”
她語聲說得很和氣,可是從大家瞼上神情反應,不難看出她的話有著絕對的權威。
鶯鶯姑娘本來還想答話,因此一來,點頭含笑而止。
簡又青暗中又是心神一疑,注目相視起來。
微微一笑,那位大姐轉向簡又青道:“這次很是委屈姑娘,我們心裡都非常過意不去,因此特別請姑娘過來,大家見見面,同時,也當面向姑娘請罪道歉,請姑娘寬恕一二。”
說著,竟然向簡又青施了一禮。
簡又青儘管心裡暗罵不已,可是她更深知這種甜言蜜語的人,心腸最是狠毒,自己單身而來,似乎犯不著和地口舌相爭,但逞一時之快,徒招及身之辱。
不過,她也不能就此俯首貼耳,馴若羔羊,叫人輕視,當下一面還禮,一面長嘆一聲,道:“姑娘,昨天這種事情,對身為女人的小妹來說?我是永生難忘,你要我三言兩語之下,就把心氣平伏下來,小妹縱然首肯,那也完全是自欺欺人之談,小妹做人一向光明磊落,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鶯鶯姑娘一笑道:“妹子,這口氣只怕不容你不嚥下去哩!”
那大姐目光微轉,輕輕“嗯!”的一聲,鶯鶯姑娘倒先把自己的話嚥下去。
依然藹笑迎人地向簡又青道:“簡姑娘,你要怎樣才咽得下這口氣呢?”
簡又青又是一聲長嘆道:“使我失去清白,得還我一個公道來。”
鶯鶯姑娘與李愷聞言之下,臉色都是一獰,嘴角掀起了一片冷笑。
那大姐笑臉如常地低聲道:“這公道你準備怎樣要?”
簡又青面容一苦道:“我如說要殺了他們兩人消氣,我自己也知道難以為願,不過我卻要親手每人賞他們三個耳光,以消心頭之氣,你姑娘以為如何?”
這時,李愷已是面紅耳赤地叫了一聲,道:“大姐……”
那大姐一揮手,不讓他說話道:“這件事情,你本來就辦得過火了,簡姑娘這口氣該出,你們也該打,老三,你先向簡姑娘領罪吧!”
李愷不敢再說什麼,低頭走到簡又青座前,躬身道:“小弟不是,請青姐手下留情。”
簡又青杏目一凜道:“你也知道不是麼……”
話聲未了,已是左右開弓,雙掌齊出,“拍!啪!”兩聲,打得李愷滿口流血,掉了顆牙齒。
她真是恨透了他,同時也為郭倩霞暗含警告之意,所以出掌之下,毫不容情。
只打了兩記耳光,最後饒了他一記,冷笑一聲,道:“留下一記,暫時記在你頭上,你小心我隨時會追討。”
車愷口中含著一口血,也不知他是恨?還是痛,掩面退出去了。
簡又青冷目一轉,掃向鶯鶯姑娘,鶯鶯姑娘畏縮地叫了一聲:“簡姑娘……”慢慢站起身來,向簡又青座前走去。
她剛才還口口聲聲叫簡又青妹子啦!現在可又稱她簡姑娘了,變得好快。
簡又青冷若冰霜地讓她走到身前,忽然揮手道:“算了,你請回去吧。”
鶯鶯姑娘微微一愣,輕道了聲:“多謝姑娘。”轉身退回座上。
那位大姐,答應簡又青消氣之後,便一直冷眼旁觀地暗暗注視簡又青,見她處事冷靜而果敢,膽大而心細,比鶯鶯和李愷都強得多,暗忖:“這次再不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得快,只怕真還不容易使她就範,此人大是可用,要好好地抓住她了。”
那大姐心存此念,僅有維持門面的一點冷傲之氣,也隨之一掃而光,笑得更是真誠地道:
“簡姑娘,要說的也說了,要打也打了,你的氣如果還沒有消,大姐再向你賠個不是,請你給個全瞼吧”笑哈哈的又待起身行禮。
簡又青搖手避座,幽幽一嘆道:“姑娘能讓小妹出這口氣,足見姑娘確有過人之量,小妹私心敬服,姑娘要再這樣說,小妹就不敢當了。”
那位大姐微微一笑而止,忽然揚聲道:“小翠,可以把東西送出來了。”
小翠在後房應了一聲:“是!”接著,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頭,手中託著一隻朱漆盤子低頭走了出來。
小翠將盤子送到那位大姐面前,那位大姐揭開盤上所蓋的一層織錦緞,下面現出一對雕龍刻風,隱含寶光的玉鐲,親手拴起那對玉鐲,笑著送到簡又青手中,道:“說起這次對不起姑娘之事,我身為大姐,責無旁貸,亦難辭其咎,承蒙姑娘寬恕,但大姐問心難容,請姑娘收下這對暖玉雙鐲,算是大姐的賠禮好了。”
簡又青微微一震,眼中現出疑訝之色,輕“啊!”了一聲,道:“暖玉龍鳳雙鐲!”
那大姐含笑道:“你也知道這副玉鐲的來歷?”
簡又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住狂跳的心絃,道:“這對玉鐲可是從前玉鐲夫人那對深具守心除魔,無極妙用的‘同心橋’?”
那大姐點頭笑道:“姑娘見多識廣,那就不用大姐繞舌了,讓大姐親手給你戴上吧!”
簡又青惶悚不安地謝道:“如此武林奇寶,小妹福薄難當,還是請姑娘收回成命,小妹心領盛情就是。”
那大姐面色一正,道:“這副龍鳳玉鐲縱為武林奇寶之一,終歸身外之物,用以與姑眼的犧牲相比,何足言道,姑娘要不受,你叫大姐於心何安!”
簡又青推讓再三,最後只好領受了那副玉鐲,並且由那大姐親手為她戴上。
那大姐為簡又青戴上玉鐲之後,微微一笑道:“三弟說,姑娘有幾件事情,要當面和我談一談,咱們一見如故,姑娘用不若顧忌,但請直言道來。”
簡又青收下那玉鐲之後,態度變得更是和順了,輕輕一嘆道:“大姐待人如此高義,說起來倒叫小妹為之汗顏了。”
那大姐閃動著深邃的眼睛,道:“咱們私不廢公,橋路應該分明,姑娘請不要客氣。”
簡又青訕訕地道:“如此說來,小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大姐點頭一笑道:“理當如此。”
簡又青道:“至於小妹失身李中元之事,如能彼此締結秦晉之好,未嘗不可彌補心靈上所受巨創,只是小妹下嫁他後,必須從一而終,不願因此再做寡婦,所以小妹不願意讓他遭到任何不幸。”
那大姐笑著點頭道:“姑娘放心,這一點大姐向你保證,絕不傷害他就是。”
簡又青接著又道:“其次,小妹想知道,將來事成之後,我能在其中分到多少成?”
人無私心,天下太平,那大姐就怕簡又青不愛財寶,聞言之下,先自放下一份擔心,笑道:“依姑娘之見呢?”
簡又青目光微轉,先看了鶯鶯與李愷二人一眼道:“你們怎樣分小妹不管,但小妹希望能分得三分之一。”
那大姐一笑點頭道:“你要三分之一,不算多,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
簡及青想不到她竟然滿回答應下來,一愕之下,那大姐接著又道:“不過我也有件事情,想請姑娘不棄俯允。”
簡又青道:“不敢,但憑吩咐。”
那大姐笑著一指鶯鶯與李愷兩人道:“他們兩人,其實都是我的異性弟妹,我們雖非同胞手足,但情誼深厚,還勝同胞手足,不知姑娘可願與我們雁行序列,並結手足之情?”
簡又青欣然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於是序齒下來,簡又青成了她們的三妹,李愷則降成了老四。這次相會的結果,表面上看來,可說皆大歡喜,相當完滿。送走簡又青之後,鶯鶯姑娘心中老大不願意地皺著雙眉,道:“大姐,小妹看她根本就沒有誠意和我們合作,你對她未免大縱容大依順了,她要了三分之一去……”
那大姐一笑搖手道:“二妹,你也跟了大姐不少年了,你看大姐幾時上過人家的當,她現在滿懷怨恨,想找機會向我們報復,那是人性之常,理所當然……嘿!嘿!可是她受了愚姐的那副龍鳳玉鐲之後,那就由不得她自己想了。”
鶯鶯眨動了一下美麗的妙目,悻悻地道:“說起那副玉鐲,小妹更是不服氣,平時,小妹想要你都不給,倒便宜那丫頭。”
這時,那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四姥之一銀姥一笑道:“二小姐你那裡知道龍鳳玉鐲的妙用……”
一語未了,那大姐目光一轉,望了銀姥一眼,銀姥話聲倏然一斂。
鶯鶯心裡有數,知道這是她不該知道的秘密,於是知趣的不再追問下去,起身告辭,回到她“天香院”去了。
話說,簡又青回到威公府,郭倩霞接住她,急急問道:“表姐,他們沒有再讓你受罪吧?”
簡又青笑道:“他們對我好得很,我說什麼,他們答應什麼,並且把王鐲夫人的龍鳳玉鐲也送給了我。”
說著,伸出雙手,露出玉鐲,現在郭倩霞眼前。
郭倩霞一面把玩著那副王鐲,一面悄聲道:“娘剛才問起你哩。”
簡又青道:“你沒有告訴她吧?”
郭倩霞道:“表姐,我不能不告訴她啊!”
簡又青一嘆道:“你這又何必呢?告訴了她老人家,徒然使她老人家操心。”
郭倩霞暗自好笑地忖道:“你那裡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啦!”口中卻道:“走吧,她老人家要和你談一談呢!”
簡又青無奈,只好和她一同去見老夫人,武林兒女雖說豪放大力,但為了這種事去見老夫人,簡又青心中卻有著說不出尷尬之感。
老夫人又見了簡又青長嘆一聲,道:“又青,你也大胡鬧了,出了這樣重大的事情,為什麼也不告訴姑姑一聲,你還在我面前假裝輕鬆愉快哩!”
簡又青悽若地道:“姑姑,出了這種事,你叫侄女自己怎樣說得出口!”
老夫人搖頭嘆道:“糊塗!糊塗!聽說你還真要嫁給那個李中元……”
簡又青道:“侄女除了他之外,我還能嫁給誰呢?”
老夫人前面所說的話,顯然未經深思,經簡又青這樣一說之下,怔了一怔,重重的一嘆道:“萬一那李中元是個大騙子呢?”
簡又青道:“侄女只有認命了。”
老夫人沉思了一陣道:“你去把他帶來,讓我看看他……”
郭倩霞接口道:“娘,人家事情還沒談好哩,怎樣可以叫他來見你老人家?”
老夫人說道:“現在是誰從中說合的?”
郭倩霞道:“李愷。”
老夫人道:“哪你告訴李愷……”
說到李愷,老夫人的隨身丫頭,忽地揚聲走進來,向郭倩霞道:“小姐,李公子來了,請你出去一下。”
老夫人道:“他來得正好,先帶他到內客廳等著,老身要當面和他談一談。”
那丫頭領命退身而去,郭倩霞卻非常擔心老夫人撕破臉皮,向李愷大興問罪之師,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忙道:“娘,你要多替表姐想想啊!”
老夫人點頭之下,站起身來,帶著簡又青與郭倩霞向客廳走去。
李愷拜見過老夫人之後,老夫人倒是沒提“天香院”的事,只說道:“李公子,聽說你要替老身侄女做媒,可是真的?”
李愷禮貌周到的欠身道:“晚輩有一位宗兄,名叫李中元,與青姑娘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對,晚輩有意促成這一對金玉良緣,正來有請夫人首肯。”他隨機應變,回答得非常妥切。
老夫人道:“那李中元的身世如何?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李愷道:“不瞞夫人說,那李中元可惜不是宦門子弟,但說起他的家財來,雖不能說是全國首富,至少可以位列十名之前,這次黃河賑災募捐,他一口氣就捐了一千萬兩銀子之多,由此可見他是如何的富豪了。”
話聲微微一頓,打量了一眼陷於震驚之中的老夫人,微微一笑,接著又道:“說起他家中人口,那更是理想不過了,父母都已棄世而去,又無兄弟姐妹,將來青姑娘與他成親之後,整個家業,就等於都是她的了。”
老夫人似是被他說得心神嚮往,抿了一抿嘴唇,道:“青兒既然有這樣好的歸宿,老身也無話可說了,但是沒有見到人,我總是放心不下,你幾時帶他來,先讓老身看看。”
李愷毫不猶豫地道:“這個當然要先請夫人看看他,夫人什麼時候方便?請示時日就是。”
老夫人道:“老身什麼時候都有空,你就請他明天上午過來吧。”
李愷欠身道:“晚輩遵命。”
老夫人緩緩站起身來,一面移步,一面道:“那你們年輕人多談談,老身不陪了。”說著,退出客廳面去。
老夫人離去之後,李愷輕輕吁了一口長氣,說道:“我沒有說錯什麼吧,看來她這一關,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啊!糟了……”
郭倩霞道:“我娘又不知道‘天香院’的事,有什麼不對?”
李愷道:“我曾經告訴李中元說,青姐已經有了婆家,如今老夫人要召見他,我豈不是不能自圓其說了。”
照理說,簡又青如果有了婆家,必須先了斷一方,才能和另一方談論婚嫁之事,因此,老夫人絕沒有現在召見李中元的理由。
郭倩霞幸災樂禍的一笑道:“你這叫自作自受,誰叫你向李中元說我們青姐有了婆家。”
李愷緊皺著雙眉迫:“‘天香院’的事,絕不能讓令堂知道,可是對李中元來說,令堂應是迫不得已,才出面要見他,其間意念上的差別,何止十萬八千里,任何一句話,都極可能引起彼此之間的猜忌,要因此出了問題,那就糟了……”
郭清霞道:“誰叫你無中生有,信口雌黃!”
李愷一嘆道:“倩妹,你有所不知,那李中元難馴得很,不給他多上幾個籠頭,他那會就範。”
郭倩霞冷笑一聲道:“李中元明天要不能來,你自己去回家母吧。”
李愷道:“令堂的決定,我們也不能不兌現。”
簡又青道:“這就難了……”
李愷似是已看出在她們倆面前,無法得到幫助,當下匆匆一揖,苦笑一聲,道:“我另外想辦法去,告辭了。”
李愷匆匆出了威公府,轉向李中元府中奔去。
兩天來的日夜趕工,李府已被修茸得煥然一新,入門情景完全不同了。
李愷在花園一角,找到了李中元,這時,李中元正在親自動手種植一株“萬年青”。
李愷為了迎合李中元,見了李中元這樣,也就不能講究了,兩人找了一處草深的地上,席地而坐。
李愷道:“小弟剛才去了趟威公府,見到了老夫人……”故意只說半句話,誘使李中元發問。
李中元果然問道:“夫人怎樣說?”
李愷道:“一萬個不願意!……幸好小弟請了當朝聞大師的兄弟一同前往,經他再三勸導之下,郭夫人的怒氣才緩和下來,她雖然還沒有點頭,但已決定要先見一見了。”
李中元輕“啊!”一聲,道:“她要見我,她不怕簡姑娘婆家說話。”
李愷一笑道:“你和簡姑娘的事,又沒有公開,誰會想到你和簡姑娘的事上去,她大大的一個威公府,平時人客來往,不知有多少,誰會注意你……。”
他說話之間,腦中靈光隱現,心中一動,暗道一聲:“有了。”話鋒一轉,接著又道:
“當然,其中有很多地方,我們要特別注意,最好你不要提簡姑娘的事,大家見面之下,心照不宣就行了。”
人的腦子本來就是這樣,有時一件很簡單的事,就是想他不通,但,有時又豁然開朗,不用想就通了。
李愷就是這樣,剛才認為非常嚴重的一件事,用“心照不宣”四個字,不就解決了麼。
李中元訕訕地一笑道:“這是平生第一道,你要在旁隨時照顧我啊。”
李愷暗暗吁了一口氣,道:“這還用說,小弟義不容辭,當然一肩承擔到底……嘿!嘿!
小弟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了。”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了。
李中元目送李愷身形消失之後,微微一笑,轉身到自己書房而去。敢情,書房裡他還有一位客人,只比李愷先來一步,彼此之間還來不及通名道姓,李愷就閃電般來了。
別看李愷到他這裡來,進進出出,無需講究任何禮教,司是李中元對他有了特別安排,只要他來到近處,遠隔三條街之前,就有大風幫的手下,把信息送過來了。
所以,李中元可以在任何安排之下,與李愷相見。
這時,等在李中元書房之中的人,是一位教書先生,正把一張面孔,埋在一本楚辭裡。
李中元一腳踏進房門,便抱拳歉然道:“對不起,有勞久候了。”
那教書先生放下楚辭,微微一笑道:“來者可是李愷?”
李中元暗現驚訝之色,點了一點頭,道:“正是他。”
那教書先生接口又遭:“他可是前來傳達郭夫人之命,有請公子明日一見?”
李中元大驚失色,說道:“先生如何知道?”
那教書先生一笑道:“學生周吉人,便是來自威公府,特為郭夫人明天約見公子之事,前來向公子有所請教。”
李中元暗中凜然,忖道:“威公府這樣明鑼響鼓的出面,倒是教人有著難以對付之感。”
當下硬著頭皮,訕訕地笑道:“先生有何賜教,學生洗耳恭聽。”
周吉人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面上繪太極圖的鋼片,向桌上一放道:“請問李公子,可識得這塊銅片?”
李中元見了這塊銅片之後,神情現出無比激動之色,“啊!”了一聲道:“遠山含笑橫波目!”
周吉人道:“近水飄煙雲滿天!”
李中元一跳而起,挽住周吉人,道:“啊!啊!你就是周遇吉大師兄了!”
周吉人緊緊地回抱了李中無一下,唏噓著道:“你果然是小鵬,十幾年了,記得我們分離的時候,你只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哩!唉,你現在簡直成了老江湖啦!”
說不盡的感慨與欣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周吉人又接著面容一肅,道:“師父他老人家一向安好?”
李中元聞言之下,如遭雷擊,臉色陡然劇變,變得蒼白如紙,低沉悲嗆地道:“他老人家早已仙逝有年了。”
周古人猛然一震之下,面現憂疑之色道:“師父他老人家功參造化,期頤之壽不難,因何遽然仙去?”
李中元忽然拜倒在地,悲呼一聲,哭道:“師兄,你不知道,師父的不幸,都是小弟害了他老人家啊!”
周吉人劍眉倏的高挑而起,星目之中精芒電射,凝視了李中元有頃,忽然長聲一嘆,極力壓制著心中悲痛與憤怒,伸手拉起李中無道:“師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好好的告訴愚兄。”
原來,周吉人原名周遇吉,李中元原名李志鵬,與曾百海,徐素秋,白義生五人,為武林奇人乾坤一絕傅龍夫的門下。周吉人年紀最大,是乾坤一絕傅龍夫首徒,二師兄曹百海,三師姐徐素秋,四師兄白義生,李中元是最小的老五。
周吉人出師下山行道時,李中元才只十二三歲,所以周吉人已經無法從相貌上認出他了。
二師兄,三師姐次第藝成下山,各奔前程之後,師父面前就只留下白義生與李中元兩個最小的徒弟。
師徒三人,過了一段非常愉快寧靜的日子,這期間,白義生與李中元兩人藝業突飛猛進,使乾坤一絕傅龍夫老懷大慰,對他們兩個小徒弟的管教,便無形之中放寬了尺度。
同時,更特准他們不時下山歷練,那時白義生與李中元便恃仗師門絕學,在江湖上闖出彤雲雙鵰的美號。
最初,他們原是同進同出,焦不離益,孟不離焦,後來交遊日廣,各人有了各人性氣相投的朋友,於是師兄弟兩人在師父面前下山的是一路,下山之後,便分道揚鏢,各投所好去了,不過回山的時候,卻約了時間地點,相會之後一同回山,因在師父眼中兩人正是同出同歸。
後來,李中元不慎交上了幾個壞朋友,更不慎做了幾件有違師訓的壞事,於是對白義生更是避而遠之,唯恐他知道了,告訴師父。可是,紙包不住火,師父終於知道了李中元的所行所為,師父大怒之下,除了嚴加訓誡之外,又罰李中元面壁三年,洗心思過。
李中元這時似是鬼迷了心竅,不但不知潛心思過,力圖新生,反而變本加厲,置師恩於不顧,潛逃下山而去。
這樣,李中元在江湖之中單人匹馬闖蕩了二三年,原來事事如意的,現在卻變得處處碰釘子,同時年歲日長,也沒有從前那樣糊塗了。
他本性並不壞,每在夜靜更深之際,撫今追昔,但覺師恩浩蕩如山如海,每一憶及恩師慈訓,更是後悔不及,痛不欲生,然而失足千古成恨,他又有什麼臉面回頭呢?因循規避之下,他漸漸約束了自己的行為,卻鼓不起勇氣,回山向師領罪。就這樣,又經過了一年多,他忽然立定決心,準備不顧一切回山向師領罪,而在這時候,他更時來運轉,在一座荒蕪無人的古廟之內,發現一具皮肉無存的白骨。
他善念油然而生,不忍看那白骨長年暴露,於是收起那白骨,正待送它入土之際,誰料善因得善果,那白骨之下,便壓著“翠谷之秘”的地形圖。
當時,他還不知道那就是“翠谷之秘”的地形圖,只隨便的帶在身上。他回山跪請師父領罪的時候,他師父卻哈哈一笑,什麼都原諒他了。
這更使李中元愧悔無地,立誓重新做人了。
後來,他師父無意之間見了那幅地形圖,他才知奇緣遇合,無意之間得到了“翠谷之秘”,於是師徒兩人開始準備探秘之行。
有一天,光天化日之下,李中元下山去採購了一些東西,不料傍晚時回到山中,只見師父已是口吐鮮血,倒地而死。
李中元說到這裡,周吉人已是悲呼一聲道:“師父是怎樣死的?”
李中元道:“被人揹後一掌,暗算而死。”
周古人道:“師父功力通神,百步之內蟲行蟻走,也逃不過他耳目,什麼人能暗算得了他?”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7:32
第 五 章 坦將隱秘吐 暗藏詭詐心
李中元道:“小弟當時也是這樣想,可是遍搜之下,了無痕跡。”
周吉人道:“你們那‘翠谷之秘’呢?”
李中元道:“師父身上的假圖失竊,真圖無恙。”
周吉人星目猛然一瞪道:“此話怎講?”
李中元道:“翠谷之秘原來交由師父收藏,師父小心過人,仿製了一份假圖,而那幅真圖卻暗藏於雲履夾層之中是以真圖得以無恙。”
話聲一頓,接著又叩首如泥,悲不成聲地道:“這都是小弟給師父惹來的殺身之大禍,小弟罪該萬死,請準小弟說明‘翠谷之秘’後,賜予一死。”
周吉人長嘆一聲,拉起李中元道:“你過去誤入歧途,但知過能改,師父已經原諒你了,不必再提,至於師父之被害,你雖有保護不周之責,但罪不在你,你也無需耿耿於懷,我們想辦法找出暗算師父的人,報此殺師之仇為要……你可是得到了‘翠谷之秘’?”
李中元再拜而起,謝過師兄,然後道:“找到了,於是小弟隱身翠谷有年,近始出谷而來,一則尋兇復仇,再則為小弟當年一時無知所傷害的人負荊請罪。”
周吉人聽了,大是寬慰,點頭道:“你能為此立志做入,師父雖在九泉之下,當亦瞑目含笑……”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面容一肅,又道:“這次你如此張揚做作,可是意在‘引鬼上門’?”
李中元點頭道:“小弟正是此意。”
周吉人長嘆一聲道:”你這樣只怕真的鬼引不到,卻給江湖上帶來一陣狂風暴雨,愚兄深以為憂。”
李中元雙目眨動,深具信心地道:“小弟在秘谷之中,為恩師之死深思有年,小弟料定那殺人兇手,必定聞風而到。”
周吉人微微面色一變,掠過一道驚凜之色,說道:“你對那兇人,可是已經心裡有數?”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沒有!”
周吉人微微一笑,也不再追問,話鋒一轉,道:“你這次惹來的麻煩,你準備採取什麼態度?”
李中元劍眉一軒道:“小弟要以戴罪立功的心情,為武林之中伸張正義。”
周古人輕嘆一聲,道:“師弟,別忘了你也有過過錯。”
李中元道:“就因小弟有過過錯,所以小弟更有切身之痛,小弟對引人入罪之作俑老,深惡痛絕,決不寬貸。”
周吉人暗暗緊鎖眉頭,忖道:“這位小師弟以身受之痛,雖然立論偏激,但引人人罪的作俑者,也實在可惡,世間多少罪惡,無不起因於誘惑慫恿之間,真正存心為惡之人,能有幾人?……不過總得勸他存仁寬恕為本才好!”
周吉人笑了一笑,當時話鋒一轉,道:“這個問題,我們以後慢慢再談吧!至於明天郭夫人之召見,師弟卻不可失了禮貌。”
李中元點頭笑道:“這個不勞師兄吩咐,小弟知道。”
周吉人慾言又止的躊躇了一下,站起身來道:“愚兄很高興,我們師兄弟能在此時此地重返,此刻不便多談,愚兄先回去了。”
周吉人這種態度,使李中元腦中掠過一個意念,忖道:“不知師兄也有什麼為難之處?”
轉念之下,周吉人已舉步到了門口,李中元忽然叫了一聲,道:師兄,請慢走一步。”
周吉人迴轉身來,望著李中元一臉迷惑之色。
李中元伸手懷中,取出一本絹冊,雙手送給周吉人道:“師兄,這本武功秘笈,請師兄笑納,聊表小弟寸心。”
周吉人搖手叫了一聲:“師弟……”很明顯地做出了拒絕的手式,但忽然轉變念頭,止住了要說的話,收了那本武功秘笈,轉身而去。
李中元對師兄周古人這種三心二意的舉止,不免微微一怔,就在他微一怔神之下,周吉人已走出了重門,李中元竟不及親身相送。
李中元這時心中又多了一個疙瘩,覺得大師兄似乎也有著難言的心事。
這一晚,李中元又憑添了一番心事,久久而不能成寐。李中元可是曾經在黑白兩道中打過滾的人,他已被歷練得觀察銳利,反應靈敏,師兄稍為不正常的反應,他已覺得此事大不尋常,輾轉反側之下,他突然翻身而起,自言自語地道:“師兄是我今後唯一的依仗,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把事情弄清楚,否則,將來什麼事都不好進行了。”
他下床匆匆穿上衣服,飄身而出,連夜奔向了威公府。
威公府的建築位置,他早已瞭然於心,加上他功力奇高,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師兄執教的書院。
對師兄,他沒有什麼顧忌的,正持飛身入院之際,忽然身後不遠處,飄來一陣極輕微的衣袂風聲,而且也正是朝著這書院而來。
李中元心中一動,忖道:“我還是先暗中看看再說。”於是矮身隱在一叢花樹之後。
李中元看清來人之後,心中止不住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不正是威公府的主人郭夫人麼!
深更半夜,郭夫人來找師兄做什麼?難道他們……不,郭夫人已是將近五十左右的人了,而師兄只不過三十過頭,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李中元腦念如飛,反覆自辯之下,只見郭夫人飄身越牆而入,看她毫不躊躇的行動,可見她私自來會師兄,已經不是頭一次了。
李中元但覺心頭上梗了一塊硬物,暗暗嘆了一口氣,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想跟進去偷窺他們的秘密,但又怕看到叫他壓不住心頭怒火的事情,而傷害了大家,不進去吧,這又是多麼難遏制的渴念啊!李中元心口相商了半天,忽然一咬鋼牙,暗自一嘆,身態一轉,掠出了威公府,他不願自己看下去了,讓他保留著一個情緒上的緩衝吧!其實,他跟進去看了,倒好了!郭夫人孤身進了書院,周吉人已聞身相候於門口,只請外廳落座,並未相攜入私室。
郭夫人舉目四望了一眼,周吉人心領神會地道:“夫人,你來得早了一點。”
郭夫人說道:“我是特別早來一點,想……”
“想先交換一下意見是不是?”這句話真說中了郭夫人的心事,兩人同是一驚,臉上現出了惶驚之色。
“正好,今天老夫也早來了一點!”幽靈似的一條黑影忽然冒了出來,站在廳前門口。
這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布之中的一個人,除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外,連手都戴上了黑色手套,簡直全身都充滿了神秘味道。
不僅如此,他一出現之後,原來火焰高張的燈火,也因受了他的影響,陡然黯淡下來,使人擴大了陰森森的感覺。
郭夫人與周吉人神情雖然顯得非常惶驚,但卻仍端坐不動,沒有起身相迎。
那黑衣人也未續進,就站在門口,掃視了全廳一眼道:“周吉人,你先說!”
周吉人藝出乾坤一絕傅龍夫,一身功力已算得上當今江湖上一流身手,但這時他卻顯得既畏怯又恭順,道:“那李中元實在是在下的五師弟……”
當下把經過情形,據實說了一遍。
那黑衣人一伸手道:“哪本武功秘笈呢?”
周吉人乖乖地從懷中取出李中元送給他的那本武功秘笈,推手一進,飄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接過那武功秘笈著也不看一眼,便向懷中一收,轉向郭夫人道:“夫人,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希望你懂得這個意思。”
郭夫人這時恢復了她高貴的神態,點了一點頭,表示知道。
那黑衣人更是惜語如金的人,轉向周吉人道:“你有什麼話說。”
周吉人道:“敝師弟機智武功都非等閒,尊駕在他身上吃了虧,希望你不要因此遷怒於我們身上。”
那黑衣人陰森森的一笑道:“放心,只要你們自己做好自己的事,老夫定必遵守諾言。”
郭夫人輕咳一聲,道:“我們已替你做了不少事了,你有個完沒有?”
那黑衣人嘿嘿而笑道:“就只這件,這件事辦完之後,夫人便可安心等待令郎世襲侯爵了!”
郭夫人冷笑一聲道:“但願你言而有信……”
那黑衣人截口道:“否則呢?”
郭夫人道:“咱們同歸於盡。”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笑聲未了,人蹤已杳,以周吉人的一身修為,竟然沒有看出他是怎樣來的,怎樣走的。
笑聲漸漸的消失了,郭夫人神色沮喪的嘆了一口氣,道:“吉人,這都是老身連累你了。”
周吉人欠身道:“夫人,哪裡話,學生自愧無能,不能替夫人任勞分憂。”
郭夫人道:“更想不到的是,李中元又是你的師第,唉!……”
周吉人故作輕鬆地一笑道:“敞師弟歷經憂患,百鍊成鋼,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替他擔心了。”
郭夫人憂心仲仲地道:“有了一個金蛾妃子,已夠令師弟對付的了,再加上我們這位更是心黑手辣……吉人,老身有一句話,請你記著。”
周吉人恭聲道:“請夫人吩咐!”
郭夫人道:“以後風雲日緊,變幻莫測,請你心中緊記著‘遇事但從大處著想,一切應以蒼生為重’……”
周吉人完全明白郭夫人的意思,那是說在必要的時候,應該以保全李中元為要,周吉人只感動得流淚,卻待有所申辯時,郭夫人已舉步出廳而去。
周吉人苦惱得只跺腳,但是,這並不能夠解除他身上的枷鎖,最後,他還是隻有搖頭長嘆,惶悚的等待命運的支配。
李中元錯過了這次發現另一個秘密的機會,回去之後,整晚都在心煩意亂的情形之下度過。
好在他功力深厚,第二天起來,依然精力充沛,精神抖擻。
李愷記著簡又青婆家的事,一路上再三提醒李中元言語謹慎,不要因此觸怒郭夫人而影響整個的談判。
李中元賑濟黃河水災,一諾千萬兩銀子,這件事已轟動了整個的長安,威公府雖是長安豪門巨戶,因李中元來拜訪,也著重其事的鋪張了一番。
一路迎賓如儀,由周吉人陪著李中元走進後院內宅,這時,郭夫人已領著郭倩霞親自相迎於堂前。
簡又青未見現身這是她應有的避忌。
迎賓肅客,奉茶寒喧之後,郭夫人只平平淡淡地問了一問李中元身世近況,便端茶送客,完成了這出戏劇性的相親。
李愷本來提心吊膽,不知郭夫人葫蘆裡要賣什麼藥,事情過去之後,才知這不過是豪門巨戶的官樣文章而已。
李愷陪著李中元回到李中元府中,一進門便忍不住笑道:“看來已經大局有望,只要等著做新郎哥了……還是你宗兄有辦法,看中了就霸王硬上弓,管你三七二十一,那像小弟想了郭小姐多少年,至今還是雲山遠隔,望穿秋水。”
李中元笑道:“那是因為小弟有你愷兄一力促成之故。”
說來有意無心,聽到李愷耳中,更是含糊其詞,笑了一笑,道:“宗兄初來長安,人生地不熟,誰叫你我五百年前原是一家人,小弟也顧不得拍馬之嫌,而為你宗兄效勞了。”
雙眉忽然一皺,李中元想起了道:“現在是萬事具備,只差一個問題了……”
李愷笑笑截口接說道:“她已有了婆家……宗兄放心,小弟已經替你解決去了。”
如何解決,李愷沒說,李中元更沒再問,因為他已經看出,這完全是李愷無中生有,故意做出來,一方面為自己討面子,一方面加重壓力的一種手法而且。
李中元感激地一拉李愷,道:“宗兄,小弟替你準備了一點小禮物,請你到書房去看看。”
李愷口中客氣著道:“宗兄,你這又何必呢?豈不太見外了。”
腳丫的步伐反而比平時快了不少。
兩人來到書房坐定,李中元打開書桌抽屜,一開一合之間。迅快地取出一把短劍。
李愷眼睛又快又利,就在李中元開合抽屜之際,已打量了抽屜一眼,只見抽屜之內裝滿了各色各式希奇古怪的東西,心中一驚,暗叫了一聲,忖道:“唉呀!這些莫非都是‘翠谷’之寶……”
他方自心旌搖撼之際,李中元已把手中短劍,向他面前一探道:“宗兄,古道熱腸,世之君子,小弟無以為謝,這把小劍,尚堪把玩,聊以相贈,尚望笑納不卻是幸。”
李愷斂神向那把短劍看去,只見這把短劍長不及尺,劍柄形式古樸,外面卻配著一隻上鑲珠寶的鯊魚皮鞘,一古一新,先不著劍,單看那後來配的劍鞘,已在萬金之上。
李愷心中暗暗詫異地忖道:“…這是把什麼劍?配上這樣華麗劍鞘?”
他暗暗壓住心絃的猛跳,裝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淡漠之色,略帶笑容地接過那短劍,輕輕向外一拔。
只見一道霞光脫鞘而出,照得他眼睛一花,驚叫一聲,道:“魚腸劍!”
手中就是稀世名劍,他再也沉不住氣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略表寸心而已。”
李愷五指如鉤緊扣著劍把,雙目之中放射著興奮的光芒,口裡知客氣地道:“這……這把魚腸劍乃是千古奇珍,小弟,小弟,如何敢當。”
李中元笑道:“要是作為一位兄長的見面禮呢?”
李愷猛然一震道;“宗兄,可是有意認下我這位兄弟?”
李中元道:“你願意有我這個土裡土氣的兄長麼?”
李愷驚喜過望,拜伏於地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李中元伸手拉起李愷,笑道:“名聞長安的李公子,這一拜小兄可受當不起,快請起來吧!”
他笑著拉起了李愷,但自己並沒回拜,正意味著他別有所想。
並不重視這份兄弟之情。
李愷聰明一世,利慾薰心之下,那還注意這些小節。
這時,他只想與李中元建立兄弟之情後,如何進一步使自己成為翠谷之主。
李中元拉起李愷,李愷也就理所當然的收下了那把魚腸劍,接著又打蛇隨根上。問道:
“大哥,這把魚腸劍,據說久已失蹤,你是從哪甲得來的?”
李中元笑著道:“你猜猜吧!”
李愷搖頭道:“叫小弟從何猜起。”
李中元笑了笑道:“你聽說過‘翠谷之秘’沒有?”
李愷做出驚震先態之色,道:“這是翠谷藏珍?”
李中元道:“如果小兄告訴你,小兄就是翠谷珍藏得主,你相信不相信?”說罷,又伸手緩緩拉開了那隻抽屜。
李愷這時被那一抽屜稀世奇珍照得不但忘記了自己的姓氏,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忘記了,張大著一雙眼睛,連知覺都失去了。
常言道“財良動心”,何況這些稀世奇珍,任何一件都價值連城,李愷又非正太君子。
哪能不原形畢現。
李中元輕輕在李愷肩上拍了一掌,叫道:“兄弟……”
李愷一震回過神來,訕訕地應了一聲,道:“大哥,你說什麼?”
李中元含笑道:“兄弟,你願不願和我共享這份翠谷藏珍?”
李愷夢囈般的僵硬著舌頭道:“大哥,你不是騙小弟吧?”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驟然之下,誰能相信。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你知不知道,藏珍再多,如果沒有知心朋友共享,那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李愷聲氣低弱地道:“小弟夠得上大哥的條件麼?”
李中元道:“不瞞你說,小兄對你觀察了很久了,你夠聰明,有才智,有膽識,能言善道,又富機變,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只是有一點……”神秘的一笑而止。
李愷先是聽得滿懷高興,這時不由得喪然若失地道。“小弟有哪一點缺點?”
李中元道:“但不知你對我的忠心如何?”
車愷暗中吁了一口氣,恢復了信心,一笑道:“小弟對大哥縱然忠心耿耿,但小弟也無由表達,請大哥日後慢慢觀察好了。”
李中元笑了笑道:“小兄現在就有幾件事想問你,你能不能據實回答?”
李愷楊頭挺胸地道:“大哥但有所問,小弟知無不言。”
李中元微微帶笑道:“你這次與鶯鶯姑娘合計著計算小兄,是不是早已知道小兄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
李愷滿腦子財寶夢,一驚而醒,臉色大變,虎的一跳而起……李中元含笑搖手,說道:
“不要怕,小兄既然認了你這個兄弟,就不會對你出手了。”
李愷惶恐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中元道:“小兄現在叫李中元,就是李中元,同你一樣,也是江湖中人,不過你現在是隱於市,而小兄是初來長安罷了。”
車愷見李中元冷靜得像一塊石頭,而且又表明了身份,看他這樣子,要沒有幾分能耐和準備,認定了可以吃得下自己,絕不會就在此時攤牌,他乃聰明絕頂之八,有些瞭解之後,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他極力裝作鎮定,哈哈一笑,道:“大哥,明察秋毫,小弟自不量力,班門弄斧,但憑處置就是。”
李中元瞼上依然毫無錫色,笑著道:“兄弟,小兄根本就沒有和你計較的意思,問況小兄因你的作成,已經得一位好夫人,所以小兄才感恩圖報,和你把話說明。而且,心誠意誠希望你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李愷不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但他這時面對李中元,只覺李中元的話雖不盡可信,卻有著令人無法擺脫的誘惑之力,暗中思量了一下,苦笑一聲,落回座上道:“大哥的意思是?”
李中元道:“請你坦城相告!”
李愷道:“小弟身不由己,請大哥原諒”
李中元一笑起身道:“兄弟,大哥交上你這個朋友,請你記著,大哥隨時歡迎你前來共享翠谷之秘,你自己回去多想一想吧!”
李愷愣然道:“大哥目的不與小弟計較了?”
李中元一拍李愷肩頭道:“不過有一件,請你不必麻煩了。”
李愷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如果小兄沒有料錯的話,我想你兄弟為了要圓謊,定必要送小兄一顆人頭,表示你已替小弟除去了簡姑娘的未婚夫,是不是?”
李愷臉色一紅,輕輕叫了一聲:“大哥……”他是什麼話也不敢說了,自己在李中元面前簡直成了一絲不掛赤裸裸的人,他還能說什麼話哩!只有一溜煙地跑了。
李愷跑到大街上,吁了一口長氣,定下心來,才知道自己手中還握著李中元送他的那把魚腸劍。
劍鞘上珠寶的光芒,在他眼前閃爍,他的心絃跳動了一下,腦中忽然興起了一個念頭,但隨之又出了一身冷汗,那念頭被嚇得一現而隱。
李愷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自己家中。這次,他沒有徑奔後院,先回到了自己書房,他要自己好好地想一想了。
李中元的話,就像是格在他心坎上的烙印,使他揮之不去,不得不想。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忽然聽得一聲大喝之聲,道:“公子,內院有請!”
李愷一驚而醒,只見眼前已是華燈初上,天色近曉了。
他猛然想起,還沒有向大姐回話,當下抹頭就向內院跑去。
跑到內院.只見大姐臉上,已有了不悅之色,四姥陪在她左右,亦都是一言不發。
李愷提心吊膽地走到大姐面前,行了一禮,說道:“大姐,小弟因想一個問題,一時想得入神,忘了馬上進來回大姐的話了。”
他這時說的是實話,而且手中也把那把魚腸劍帶進來了,大姐望了那魚腸劍一眼,冷冷地道:“你在想什麼問題?”
李愷可清楚這位大姐的厲害,平時就對她十分畏怯,也不知什麼理由,現在更是心慌,而且口齒也顯得不大靈活了,木訥著道:“小弟……小弟在想……在想今天發生的一些事情。”
大姐皺了一皺眉頭道:“什麼事,使你這樣神不守舍?”
李愷暗暗一凜,忖道:“糟了,她已看出我神不守舍了,莫要羊肉沒吃到,惹上一身羶,那才兇星照命,自尋死路,還是實話實說了的好。”
此念一生,當下倒把久思不決的問題解決了,心情一鬆,又恢復了他舌燦蓮花的口才,道:“大姐,你不知道,今天李中元竟出奇地把什麼都說出來了。”
大姐冷靜地道:“他說了些什麼了?”
李愷道:“第一,他自認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而且還送了小弟這把魚腸劍。”
大姐淡淡地道:“還有呢?”
李愷道:“第二,他也看出小弟對他的用心。”
大姐微微一震道:“他知道多少?”
李愷道:“他只看出小弟與二姐在合計著計算地,但他並不知道二姐的真正身份。奇怪的是,他竟不加追究,而且,還認為小弟可以做他的幫手,要小弟和他共享翠谷藏珍哩!……”
大姐含著冷煞的笑紋道:“你在計劃著和大姐怎樣分手是不是?”
李愷惶驚地搖手叫道:“大姐,這話從何說起,小弟怎會有這種想法,小弟要有此意,也就不會向你直說了。”
大姐微微一笑,道:“其實你就是這意思,也沒有什麼關係,這是你將來鴻圖大展的好機會,你我姐弟情份深厚,難道我這做大姐的還不成全你麼?……”
李愷臉色急變,急口直:“大姐,大姐,小弟實在沒有這個意思啊,我們把他翠谷藏珍弄到手中,我和大姐二姐共享,豈不比和他共事更好,何況,他說的話明眼一看,就知道他意在挑撥離間。”
大姐滿意地微微含笑,點頭道:“你知道他意在挑撥離間就好。”
李愷暗中吁了一口氣,道:“小弟對於這一點,自然看得很清楚,因思慮對策,所以一時入神,忘回大姐的話了。”最後又補上一句,說明他沒有馬上進來回話的原因。
大姐笑了一笑道:“你想對策了沒有?”
李愷道:“小弟想是想了一個,只不知可不可行。”
大姐道:“你先說來聽聽。”
李愷道:“小弟認為李中元既然明知小弟對他心懷不善,而仍然容忍小弟,要小弟和他合作,他不是自有恃仗,不怕小弟搗他的鬼,便是他自己另外有什麼要辦,不願這個時候便分心對付我們。
所以,先用利誘安撫之計,穩住我們,如果可能,他一定還想利用我們替他出力……這是小弟對他的看法,不知道大姐以為如何個?”
大姐嘉許地點頭道:“你的看法,很有理由,你的對策呢?”
李愷道:“小弟覺得,他既然真是翠谷之秘的得主,將來想向他分一杯羹的人,一定很多,我們似乎犯不著拼死講活,替別人打頭陣。就算我們現在千辛萬苦得到了他全部藏珍,我們也變為眾矢之的,代他受過,倒不如捧著他,暗中行事,求利不求名,來得實惠無憂。”
大姐聽得笑臉盛開,道:“老三,看不出,這幾年你真學了不少了。”
李愷笑道:“這還不都是大姐教誨之功。”
大姐正了正臉色道:“好,就照你的辦法,咱們為示誠意,你不妨把我們的一切,老老實實告訴他。”
李愷一怔道:“統統告訴他?”
大姐點頭道:“對,統統告訴他,就大姐的真實身份,你也不妨告訴他。”
李愷愕然說道:“大姐,這不大妥當吧。”
大姐一笑道:“沒關係,你告訴他就是,大姐自有主張。”
李愷實在不知道這位大姐有什麼主張。迷惑地道:“大姐,……簡姑娘的事,要不要告訴他?”
大姐點著頭道:“你記著,我們對他絕不隱瞞,知道什麼,說什麼就是。”
李愷雖然滿腹疑慮,見大姐說得這樣肯定,也就不敢再問了,應了一聲,道:“是!”
大姐望著他微微一笑道:“你就去向他說個明白吧,如果他想見大姐我,你也不妨帶他前來與大姐一見。”
李愷知道,這位大姐自己又高明一級,大姐不說,自己只有悶在鼓裡了,當下別了大姐,又去找李中元。
李中元似乎是在等著他,見面之下李中元笑著道:“兄弟,你是想通了。”
李愷點點頭道:“大哥,你要小弟對你忠誠,小弟自然也該對我原來的夥伴忠誠,所以小弟回去和她們商量了一下,大哥不會認為小弟不該這樣做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兄弟,大哥很欣賞你,你做得很對,你如果現在出賣了你原來夥伴,大哥還真擔心你將來也會出賣我哩!”
李愷漲紅著臉道:“大哥翠將藏珍,不知可否也讓小弟的同伴略沾餘瀝?”
李中元點頭道:“翠谷藏珍,為數極多,只要大家能忠誠相處,大家分享,有何不可。”
李愷大大地吐出一口長氣,道:“難得大哥胸襟如海,小弟輸城府命,今後但憑大哥吩咐就是。”
李中元望著他微微一笑道:“兄弟,大哥不會虧待你!”
李愷笑了一笑,道:“小弟看得出來。”微微一頓,伸出舌頭潤了一潤乾燥的嘴唇,接著道:“在長安,大家只知道小弟是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其實,小弟除了現在家中的大姐之外,小弟還有一位二姐,為人所不知……”
說著.目光一轉,望著李中元訕訕地一笑,李中元截口道:“我想你那二姐,定是鶯鶯姑娘了。”
李愷目光放射著敬佩的神色,點了一點頭道:“大姐,二姐和小弟,我們也不是同胞手足,乃是互結生死的異姓姐弟,小弟出生武當,乃是武當一萍道長俗家弟子,當年在武當學藝時,因一時不慎,犯了門規,至被除名開籍,所以遠來長安,希望能改過自新,從頭做起……大哥,你不會因此看不起小弟吧!”
他真是一個聰明人,有些話現在說出來,輕描淡寫,兩三句就可以了,強似將來幹言萬語的說不清。
何況,有些事遲早總要被人知道,想瞞也未必瞞得過去。
李中元更是大感意外,想不到李愷竟然這樣坦白,倒真的讓他感動。
他寬慰李愷道:“兄弟,說起過去的歷史,你大哥也不見得比你強多少,你大哥早年做錯的事,只怕比你要多得多,不過你大哥的師父,不像你們武當派,毫不給人重新振作的機會,所以我比你幸運,沒有被師父逐出門牆。”
李愷當然也希望對李中元有所認識,當然他不便向李中元向他一樣直問,這時抓住機會,不由得莞爾一笑,問道:“但不知大哥令師是孰位老前輩?”
李中元面現戚客,輕輕地一嘆道:“家師就是乾坤一絕傅龍夫。”
乾坤一絕傅龍夫在近代武林之中,可是相當有名的一代奇俠,李愷聞言之下,肅然起敬道:“啊!大哥原來是傅老前輩門下,失敬!失敬!”
李中元搖頭而笑道:“慚愧!慚愧,小兄提起先師,只是要兄弟你知道,一個人只要知過能改,是不會沒有機會的。”
李愷感慨地一嘆道:“大哥的盛意,小弟明白,但望從今以後,能在大哥教導之下,完全新生。”
李中元道:“以後我們共勉吧!”
話鋒一轉,接著又問道:“還有你大姐和二姐又是什麼人物呢?”
李愷道:“二組原名施樂美,小弟沒有認識她以前,她就和大姐在一起了!大姐朱錦如一個憤世嫉俗,不為人們所瞭解的人,其實她對人最重道義,小弟這多年來,就完全仰仗她,在長安立下這份基業。”
李中元一笑道:“這樣看來,令姐是一位女中丈夫了。”
李愷道:“不管別人的看法如何,她在小弟眼中,確當得起‘女中丈夫’四字之稱。”
李中元道:“小兄也是一個不計譭譽的人,兄弟既然有一位這樣好的大姐!我想見見她,可以麼?”
李愷點頭道:“當然可以,不瞞大哥說,我們二人的事情,概由大姐作主,如果沒有大姐點頭,小弟也不敢來向大哥回話了。”
李中元忽然站起來道:“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李愷能說不好麼?暗中一皺眉頭,咬著牙齒,道:“好!大哥請!”
李中元打開抽屜,取了二件奇珍,便和李愷向李愷家中奔去。
李愷沒有料到李中無說去見他大姐,馬上就採取行動,確使他內心之中甚是慌忙失措,隨在李中元身後,暗暗著急不止,偏巧一路上,又沒有遇見半個自己的人,連想先給大姐送信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正是夜市方興未艾之際,大街上人山人海,兩人便抄近路,走冷巷,片刻之間就到了李愷家中門前。
到得門前,李愷還在擔心未能將消息送出,被大姐斥責,搶眼之間,只見雙城二老成奇、郭偉當門相迎,見了李中元抱拳一禮道:“我家大小姐在冷雲軒有候公子大駕多時了,公子請?”
李中元微微一震之下,李愷卻暗自吁了一口氣,搶身而前道:“小弟為大哥領路!”繞過前廳,沿著一條小徑,分花拂柳,來到荷池旁邊一座水榭之前。
李愷停身止步道:“這裡就是冷雲軒了……”
話聲未了,只見冷雲軒內人影閃動,鶯鶯姑娘已陪著一位長髮披肩的女子從裡面迎了出來。
李中元哈哈一笑,主動的搶步向前,雙拳一抱,說道:“在下李中元聽令弟道及姑娘,才藝雙絕,不禁心神嚮往,迫不及待,連夜前來求教,尚請見恕不速冒昧之罪。”
大姐朱錦如欠身一福,玉手暗中微微一翻,含笑道:“公子能惠然光臨,寒舍已是榮寵非常,公子如此說來,倒叫賤妾惶愧汗顏了,公子請!”
“請”字出口,李中元但覺一股威猛絕倫的陰柔勁力,同時壓身而到。
他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失禮,告罪。”
他沒有發動還擊,卻迎著她發來陰柔暗勁,舉步向廳中走去。
朱錦如但覺自己所發的八成功力,和李中元身子一接時,自己心頭便是一震,但覺李中元如魚入水,破勁而入,自己八成勁力,竟是擋他不住。
如果硬要擋住他,勢非全力相拼不可,一經全力相拼,那就勝負立見了。
勝負立見之後的結果,無疑的,必然帶來一場熱戰。
這不是朱錦如的構想,因此地眉頭微微一皺之後,勁力一收而回笑道:“公子其人不露相,賤妾佩服!佩服!”
李中元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人卻走進了大廳。
兩人這一暗中較勁,朱錦如更認定李小元不是可以硬摘的果子,當下暗中一擺手,撤消了原來的安排。
賓主依禮落座之後,侍立奉上香茗。
朱錦如嫣然一笑之下,輕啟朱唇道:“這次賤妾二妹三弟一時糊塗,對公子諸多冒犯,幸獲公子海量寬宥,賤妾道此致謝,今後願在公子摩下聽便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尚請公子不卻為幸。”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朱姑娘,你太客氣了,也太言重了,常言道‘單絲不成線,單木不成林’,在下人單勢孤,來到貴寶地,將來仰仗姑娘之處甚多,過去的事,請姑娘不要再提起了,我們從今天起,大家重新論交好不好?”
朱錦如藹然笑道:“公子,你真願和我們姐弟論交麼?”
李中元笑道:“在下要沒有誠意,也就不會冒昧前來造訪了。”
朱錦如面色一正,說道:“公子知不知道賤妾就是江湖上人稱的‘金蛾妃子’?”
李中元微微一震,接著縱聲一笑,道:“咱們物以類聚,不知姑娘知不知道在下便是當年彤雲雙鵰之一?”
李中元姓李,自然是雙鵰之中聲名狼藉的那位了。
李中元那句物以類聚的話說得好,聽得金蛾妃子會心而笑,道:“這樣說來,我們倒真可以攜手合作,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了。”聽她的語氣,他的抱負其還不小。
李中元點頭微笑,說道:“在下正有此意……”
話聲微微一頓,忽然左右二顧二女,哈哈大笑了起來。
金娥妃子朱錦如玉面忽然襲上一陣紅暈,不好意思起來。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二姐,輕笑一聲,接口說道:“以我們大姐的聰明才智,替你公子運籌帷幄,再加上你公子的無窮財富……”
李愷一笑接口道:“還有你二姐的傾國顏色!”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8:06
第 六 章 力肩救世責 辜負溫柔鄉
李中元附掌而笑道:“妙!妙!再再加上你兄弟的合縱連橫才智,豈不正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本來是指婚姻佳偶的配合,李中元取材借用,不但深具異曲同工之妙,尤富耐人尋味的遐想。
朱錦如與鶯鶯姑娘眼波傳信,相視含笑。
李愷大感振奮地道:“大哥,你可真有此意?”
李中元膽大無忌地凝目望著金峨妃子先錦如與鶯鶯兩人,嘻嘻笑道:“老弟,你問我做什麼,你該問問你兩位姐姐,是不是願結同心!”
語意雙關,得意忘形之下,似是現出了原形。
朱錦如暗笑一聲,罵道:“小子,現在口頭上讓你吃點甜頭,到時候你就知道我金蛾妃子的厲害了。”
金蛾妃子心裡的念頭越毒,臉上的笑紋便堆得越厚,笑得如同百花盛開般,道:“只要你公子一句話,我們就幹。”
李中元笑道:“好,幹就幹吧!”
朱錦如道:“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攜手合作,刨出一番事業來,不過,蛇無頭不行,我們應該選定一個為首之人才是。”說著,目光一轉,向李愷打了一個眼訊。
李愷接口響應道:“小弟看李大哥出身乾坤一絕門下,名門之後,四方景慕,請他為首,最是理想。”
李中元搖手道:“這個不行……”
一語未了,金蛾妃子朱錦如,已帶領鶯鶯和李愷口稱:“大哥,請受小妹等參拜之禮。”
李中元推辭不得,只好謝了他們的擁戴,隨後笑向金峨妃子道:“大姐,我們兩個人,敘庚好不好?”
金娥妃子笑道:“不用了,反正你是我們龍頭大哥就是。”
李中元笑道:“我這龍頭大哥第一件事,就被你大姐駁回了,以後還當什麼龍頭大哥!”
金峨妃子莫可奈何地道:“大哥真要問,小妹只好實說了,小妹今年已是痴長二十六歲,而且是正月生的。”
李中元道:“小弟二十五歲,大姐正比小弟大了一歲。大姐,你還是大家的大姐,小弟稱呼上卻不敢僭越了。”
金蛾妃子固然是拼命地捧李中元,給他高帽子戴,但內心之中,不無委屈惆悵之感,李中元這一招回敬,正彌補了金峨妃子所失,“這怎麼可以,你是大哥,我是大姐,豈不沒大沒小了麼!”
李中元笑道:“有什麼不可以,這是我們彼此私人稱呼。將來事業有了基礎之後,我們再照職稱吧。”
金蛾好子笑道:“兄弟你既然這樣說,愚姐就生受你的了。”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理當如此,大姐請受小弟一禮。”
李中元禮過後,接著伸手懷中取出一隻顏色深黃色的苦瓜,雙手送給金娥妃子朱錦如道:
“大姐.這是一隻寒晶苦瓜,請大姐笑納把玩。”
寒晶苦瓜在江湖上非常有名,因為它身具於神解毒奇效,所以它不僅是名貴的,而且也非常實用,因此被武林人物列為保命護身的十大隨身奇寶之一。
金蛾妃子見了此寶,心中也是激動非常,接了那寒晶苦瓜笑哈哈地道:“謝謝,大姐就厚起臉皮收下了。”
李中元一轉頭,又從懷中取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玫瑰花,笑著送給鶯鶯道:“妹子,你本來人比花嬌,再佩上這朵九彩金花,那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鶯鶯接過那朵九彩金花,臉上止不住失望之色,金蛾妃子朱錦如見了笑道:“二妹,別不開眼,叫你李大哥笑話了,你知不知道這朵九彩金花的來歷和它名貴之處?”
鶯鶯心中一動,但一時轉不過臉來,淡淡地道:“幾兩臭金子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笑道:“幾兩臭盒子,你遞過來,愚姐叫你見識見識這幾兩臭金子價值。”
鶯鶯將九彩金花送到金蛾妃子朱錦如手中,輕輕一旋,只見那朵含苞未放的花朵忽然一分而開,裡面現出一顆鮮紅欲滴,光芒四射的九角花心,那顆小小的花心一現,大家只覺眼花撩亂,被照得不敢正視。
這時,再蠢的人,看得出那顆花心不是等閒之物了。
鶯鶯臉上花容一綻而開,這時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又輕輕向九彩金花花朵上一拍,只見金光暴射,花瓣疾飛四射而出,“當!當!當!……”打在二丈多高的屋架之上,沒梁而入。
“好大的勁!”
金蛾妃子清笑一聲,長身而起,手掌搭在樑柱之上,內力一吐一收,吸出金花花瓣,落回座上,笑向鶯鶯道:“二妹,你開了眼吧!這朵九彩金花我們先不說他那花心的珍貴,就這九片穿金洞石,兼破護身罡氣的花瓣,便價值連城,非普通黃金可比。”
鶯鶯驚喜地道:“大姐,這花心又是什麼寶石呢?”
金娥妃子“噗哧”一笑道:“寶石!天下哪有這樣名貴的寶石?那是一粒蟾精內丹,對你,更有著無窮的妙用哩!”
什麼妙用,金蛾妃子沒有說出來,顯然是當著李中元的面說不出口,鶯鶯也心領神會,不再追問,這才笑哈哈的謝了李中元……驀地,外面傳來一聲暴喝道:“什麼人?”
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你還想逃得了麼?”
再接著,便是一聲長笑,起自不遠之處,但卻由近而遠,消失於夜空之中。
分明來人輕輕易易的逃脫了。
金蛾妃子對外面的呼喝,原沒當做一回事,僅是有著絕對的信心,不管他是什麼人,跑不了。這時不由臉色一變,揮手道:“三弟,出去看看。”
李愷飛身而出,片刻間,便回身覆命道:“有外人侵入,四姥竟然沒有攔住他,被他兔脫了。”
金蛾妃子補充一句道:“四姥部出手了?”
李愷點頭道:“是。”
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皺起雙眉,沉思起來……長安城中有這等高手,四姥聯手,竟然攔不住他?李中元臉上忽然出現驚震之色,大叫一聲,道:“不好,這人莫非是為了小弟而來,小弟要回去看看了。”身形一起,飛射而去。
李中元並不完全是做作,確實有點擔心。匆匆離開了金蛾妃子,回到自己府第之內,一問之下,沒有發生什麼事故,放心的回到白己書房,做了一番夜課,正要安寢的時候,外面響起一陣輕微叩門之聲。
李中元打開房門,一見原來是師兄周吉人,請進師兄,不由得問道:“師兄,有事吧?”
周吉人含笑道:“你剛才到李愷大姐哪裡去了是不是?”
”是的。”
周吉人又問道:“你們談得很好,要攜手合作大展宏圖了,是不是?”
李中元望著周吉人一點頭道:“師兄,剛才是不是你?”
周吉人不置可否一嘆道:“師弟,你難道不知道李愷大姐,就是心如蛇蠍的金蛾妃子朱錦如?”
李中元道:“小弟知道。”
周吉人惑然地說道:“你既然知道她真正身份,為什麼還要和她談什麼攜手合作呢?”
李中元對這位師兄一向有著無比的尊敬,但自昨晚看見郭夫人與他暗中相會之後,心裡就很是不舒服,雖然尊敬之心未減,心中卻無形之中有了某種顧慮。這時見他一進來就談金蛾妃子的事,心裡便不免胡思亂想。而有所保留的一笑,道:“小弟覺得他們各有所長。正是我目前極好的幫手,只要大家能把話說開,化敵為友,豈不更好。”
周吉人雙眉一皺,憂心忡忡的一嘆道:“師弟,愚兄想勸你兩句話,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生詭計多端,旁人見了她,敬而遠之,唯恐不及,你又何必與虎謀皮,自投羅網哩!聽我的,趕快回頭吧。”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師兄,多謝你的好意,小弟再見風轉舵吧。”
這種微笑,這種語氣,顯然沒有多大誠意,周吉人看在眼裡,心裡感到一陣難過,但他知道,不能再說什麼了,於是訕訕一笑道:“這樣愚兄就放心了。”
站起身來,望了望外面天色,有了告辭的意思,李中元忽然叫了一聲,道:“師兄。……”
叫聲出口,心意一轉,又打消了原意。
周吉人微微一皺眉頭,說道:“什麼事?”
李中元本來想用言語點醒他與郭夫人的事,說到口邊,又苦於無法措詞,這時,只好搪塞著說道:“小弟與金蛾妃子打交道的事,目前最好請你不要讓郭夫人知道。”
周吉人搖頭一嘆道:“愚兄知道,不過你自己要特別小心。”
他走出房門的時候,李中元望著他的背影,無由的興起一種既可憫,又可嘆的悲涼之感。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忽然飄傳過來,李中元心神猛然一震,默不哼聲地飄身穿窗而去。
窗外有一架長春藤,靠著長春藤陰影之下,幽幽的站著簡又青。
李中元面色一窘,訕訕地道:“原來是簡姑娘。”
簡又青淡然一笑道:“你想不到吧……其實,我也沒想到周吉人原來是你師兄。”
李中元一時也不知道怎樣說才好,隨口說道:“我更沒想到,他原來就在威公府。”
簡又青忽然大膽的凝目注視著李中元,道:“李大俠,現在你既然已經和他們化敵為友,請問一句,我們原來的約定,還算不算數?’李中元面色一正道:“算數。”
簡又青迷惑地道:“剛才你和令師兄不是說……”
李中元斂容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為我真會和他們合作麼?”
簡又青忽然秀眉一挑,冷笑一聲,道:“你這人太可怕了,你對自己的師兄都不說真話,現在的話,我能相信麼?”
李中元叫了一聲“苦”,啼笑皆非地道:“簡姑娘,請你相信我這次好不好,我對敝師兄,唉!我能說什麼呢?”
簡又青察言觀色,覺得李中元似有難言之苦,暗暗嘆了一聲,垂下了螓首。
李中元欠身肅容道:“姑娘請書房奉茶!”
簡又青倒沒拒絕,隨他進入書房,相對坐下,靦腆的沉默了片刻。
李中元陪著笑臉,首先發話道:“姑娘夤夜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簡又青冷冷的說道:“我能夠白天來麼?”
李中元怔了一怔,自我解嘲地道:“啊!我又說錯了。”
簡又青咬了一咬櫻唇,嘴角一波,想笑不笑地道:“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油勝滑調。”話雖這樣說,她的態度卻無形之間自然得多了。
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氣道:“李愷他們對你有進一步的舉動沒有?”
簡又青道:“我正是要把我的情形來告訴你。”接著,便把她與金蛾妃子朱錦如交往的情形,—一告訴了李中元。
隨之秀眉微微一皺,問道:“你又怎樣和他們化敵為友的呢?”
李中元一笑,把經過情形坦然說了出來。
簡又青明眸凝光,神色迷惘地道:“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李中元一嘆,又把自己師門身世說了出來,接著道:“總而言之一句話,我要把殺害我師父的兇手引出來。”
簡又青忍不住笑了起來,滿腹懷疑地道:“我看,你這是完全異想天開。”
李中元笑了笑道:“你等著看吧!”
簡又青雖然懷疑李中元的做法,但對他算是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與諒解,也很同情他這片苦心,慨嘆一聲,道:“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你的仇人會自己送上門來。”說著,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李中元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叫了一聲,道:“簡姑娘,我有一件事,要請教你?”
簡又青回頭轉身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你是不是常常到威公府?”
簡又青搖了搖頭道:“不,有什麼事嗎?”
李中元道:“這樣說來,你對威公府的情形,不能說真正的完全清楚了。”
簡又青點頭“嗯!”了一聲。
李中元寓意深遠地道:“我看威公府用人良莠不齊,姑娘最好多多注意令姑母的安全。”
簡又青心中一凜,悚然道:“你發現了什麼?”
李中元當然不好意思直說,笑了笑道:“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這個必要罷了!”
簡又青因李中元的話,增加了一份煩惱。
說來也是,威公府目前雖然只是夫人帶著一雙兒女,可是侯門巨戶,場面也在,府中使喚人等依然還有四五十人之多,人心難測,這四五十人之中,難保設有暗藏禍心,打著欺孤凌寡的惡念之人。
想必李中元發現了什麼,所以才說出這種話來。
但是,看他說話的情形,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有著什麼顧忌似的,難免其中還大有文章不成?簡又青心靈性巧,更有著相當江湖經驗,細一思量之下,便決定不動聲色,暗中行事。
當下,她心中便列出了好幾個監視對象,頭一個便是府中總管顧八爺,第二位便是錢銀管事郭七爺,第三位便是內宅之內的覃姥姥,第四五位就是老夫人房中兩個貼身大丫頭美慧和美娟,第六位便是覃姥姥的外孫莊忠和。
這六個人,平常最為老夫人所倚重和信任,要是他們存心不善,那倒真是一件不容易叫老夫人相信的事。
簡又青想了一陣威公府的環境,接著很自然的想到了那已經闖入自己心扉,而又令人不可捉摸的李中元她一想到李中元與自己那天晚上的情景,心靈上,便產生了一種非常奇特的感情……就那短短的剎那間,使她命運和李中元連結在一起了,她也說不出對他該惱,該恨,還是該愛?她一時思潮如湧,不勝傷感之至,竟自暗暗流下兩行清淚。
她暗自悲傷了一陣,終於壓抑住了紊亂的心緒,悠悠的一嘆,走出屋去一暢心懷。
花園之中,夜涼如水,靜靜的給予簡又青心靈上無比的寧靜與熨貼之感。
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鬱懷竟自為之一開。
就在此時,瞥眼間,只見一道人影,在左側方一掠而過,隱入花樹暗影之中。
簡又青心神一凜,暗白忖道:“莫非就給我碰上了。”
當下,身形一矮,籍著花樹陰影,一路追了下去,不消片刻,已被她一邊越過七八處花樹,但卻什麼也沒追到。
四周靜靜的,像是自己精神錯亂,看花了眼。
簡又青可不是郭倩霞,她相當有經驗,也自信不會看錯眼,心頭大奇之下,暗道:“莫非他已經發現我追蹤,隱藏起來了?”
她暗笑一聲,道:“好吧,咱們就耗耗看吧!”
忖思之間,找到了一處藏身之處,正待也隱起身形之際,突覺身後風聲諷然,心知有異,急忙一躍,向前疾射出去。
誰料,她應變之勢雖快,但來人竟然比她更快,簡又青向前射出身子剛一著地,連頭還未來得及迴轉,突然腰眼穴上一麻,已被人點了穴道。
她只覺衣領被人緊緊抓著,提了起來,凌空飄出十幾丈,但覺衣領一鬆,被人拋在一叢矮樹中。
她這時穴道被制,雖然神智尚清,可是頭頸轉動不得,根本無法看到那制住她那人。
人被拋入矮樹之後,又是面孔朝下,依然沒有機會看清那人。
但奇怪的是,那人把她拋入矮樹叢後,便沒有了進一步的舉動,也沒有向說她一句話,便飄然走了。
簡又青空自心中焦急,苦於穴道被制,無法叫出聲來。
時光在她焦急惱怒之中爬行得比蝸牛還慢,像是等待了十萬年,才朦朧中現出了曙光。
天色大亮了,花園中有了採花丫頭的嘻笑聲,可是隻在遠處,沒有一個人走到她身邊來,她著急死了,也是無可奈何。
又不知過了好久,太陽已經曬到了她的背上,才有一陣掠翼之聲橫空而到,接著在她頭頂上打了一個旋轉,尖聲叫了起來道:“快來呀!表小姐死了!”
那是老夫人的一隻能言鸚鵡。
總算被發現救回去了,老夫人親自替她解開了穴道,郭倩霞也聞風而到。
簡又青說出昨晚經過之後,老夫人皺起雙眉,長聲一嘆道:“又青,以後你要特別小心啊,你要真的出了事,你叫姑姑怎樣辦啊!”
簡又青不敢說出叫老夫人更擔心的話,只有唯唯諾諾的答應老夫人,心中卻是更為老夫人憂慮擔心。
辭別老夫人,郭倩霞送她回到房中,表姐妹兩人,向來無話不說,這時簡又青坦直地告訴郭清霞道:“表妹,我告訴你一件事,你暫時不讓姑姑知道。”
郭倩霞神情緊張地道:“什麼事?”
簡又青道:“你注意到沒有?府上只怕有著很多問題哩!”
郭倩霞眨動靈眸,念動如飛道:“表姐,你懷疑昨夜向你動手的人,是我們威公府自己人?”
簡又青道:“是的,我敢斷言一定是威公府自己人。”
郭倩霞道:“不可能吧,表姐,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我們家裡雖然有不少衝鋒陷陣的能徵慣將,可是說到飛身如燕,高來高去的高手,簡直沒有一個可以和你相提並論,怎會是他們呢?”
簡又青道:“真人不露相,說不定他們有所隱藏哩!何況,我有相當的理由,支持我的推斷。”
“什麼理由?”
“那人制住我之後,始終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那分明是怕我聽出他的口音,所以不敢說話。”
郭倩霞點了一點頭道:“這一點確有可疑。”
簡又青接著又道:“他把我拋出去時,竟是輕輕的,沒有讓我吃苦頭的意思,由此進一步可以證明對我是熟悉的,同時手下留了情,也許他有什麼顧忌,還不敢過分囂張,怕因此引起姑姑的注意,要是外人,我想就不會處處留心。”
郭倩霞點頭同意道:“經你這樣一說,那真極可能是威公府自己人了,會是什麼人呢?”
簡又青微微一笑道:“哪就有待我們想辦法發現了。”
郭倩霞聽說“我們”兩字,高興地道:“也算上我一份。”
簡又青點頭道:“當然少不了你。”
郭倩霞笑吟吟地道:“表姐,你說怎樣辦,我完全聽你的就是。”
簡又青沉吟了一陣道:“那人身手太高,憑武功我們都沒有辦法跟蹤他,唯一的辦法,我們只有用守株待兔的笨法了,先找好一處藏身的地方,守在那裡,等他經過的時候,先看出他是什麼人,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對付他。”
郭倩霞道:“我們兩個人是同時守候呢?還是分班輪流。”
簡又青道:“那一天能守到他,還說不定哩!或許一守就是十天半個月,所以,我們只能分班輪流,一個守半夜,我想總有守到他的一天。”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不過有一點,你要特別注意,我們的目的只在認人,千萬不可驚動地,如果驚動了他,以後他可能就要下毒手了。”
郭倩霞道:“今天晚上,小妹先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怎樣?”
簡又青點頭同意了,於是兩人暗中相好地形,當天晚上就由郭倩霞上半夜。
在白天,簡又青就找機會盡量與她心目中猜想的嫌疑人多接近,仔細觀察他們的言行。
可是,一連四五天下來,她們的心力都白費了,什麼人也沒有見到。
在這幾天之中,李中元又來過威公府二次,突破了世俗人眼中的禮防,正式與簡又青建立交往。
同時,李中元與金娥妃子朱錦如之間的合作,由空談而邁向計劃階段,大家興沖沖的幹得非常起勁。
此外,李中元的府第也修葺好了,大風幫虎頭鐵柺翁超的師兄高衝也和李中元的另外二個朋友一同來到。
和高衝一同來的那二個人,年紀都不太大,約在三四十歲之間,大家只知道他們一個姓趙一個姓阮。
他們三人一來之後,李府的一應大小事情,就轉移到他們三人身上了。
簡又青也正式被李中元請過去一次,鋪好了彼此來往的道路。
他們雖然都是武林人物,本來無需這些過門,但是,現在是在長安,有王法的地方,簡又青又是威公府的內親,自然要入鄉隨俗,面面俱到。
第六天的晚上,是簡又青先守上半夜,這些天來,天天守夜,毫無收穫,她們雖還沒有完全洩氣,可是原來的那股子勁,已經消失了一大半,因之心裡不免產生了難捱的感覺。
她是藏在一株古松之上,心情鬆弛之下,不覺有點精神恍惚,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忽然出現在她藏身的松樹下,竟然冷笑一聲,發話道:“你自己下來吧!”
簡又青被驚得一斂神看去,只見那人全身包在黑袍之內,令人有一種無比陰森的可怕的感覺。
這人分明不是她前次所見到的那人,簡又青不免打了一個冷噤,暗忖道:“怪道這幾天見不到那人了,敢情我們的一切只落到他們眼中……”
一念未了,那黑袍人不耐煩的又發出一聲冷笑道:“你不不下來?”
簡又青一陣驚凜過後,代之而起的是被輕視之下而激起的倔強,也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你管本姑娘下不下來!”一面心中在暗暗盤算,如何設法脫身,或驚動其他的人。
那黑袍人似是看準了她的心意,根本不給她機會,冷“哼!”了一聲,道:“那你是自討苦吃了!”
他“了”字出口,身形隨之一長,拔地而起,左手分枝拔葉,右手一探,便向簡又青抓來。
簡又青出身當代奇俠一心神尼門下,雖因年歲關係,火候尚嫌不足,但在年青一輩之中,已是有數的佼佼者了。
上次失手被擒,因為一時大意,被人暗中所乘,心中老是不憤不服。這時,見那黑袍人輕進出手,一副目中無人的狂態,當下氣得銀牙一咬,嬌叱一聲,道:“照打!”玉手一抬,一道凌厲無匹的指風,向那黑袍人當面點到。
簡又青含怒出手,迅如電閃,眼看那一指就要點中黑袍人,只見那黑袍人微微一側頭,就讓開了她的指力,右手一伸,便向簡又青足踝抓到。
簡又青雙腳一收,一式“老猿墮技”,從左邊翻了出去,預料必可讓開那黑袍人一抓之功。
誰料,那黑袍人身懷令人難以想像的奇功絕學,簡又青的身子雖然翻上去了,而他的手臂也隨之一長,陡然之間長出一尺不止,正好扣住了她足踝。
簡又青但覺足踝一緊之下,便有一股暗動透體而入,頓時真氣一散,全身功力盡失,毫無抗拒之能力。
黑袍人一抖臂,把簡又青送得穿樹而入,落在地上。
那黑袍人可不知憐香惜玉,那一摔只摔得簡又青頭昏眼花,全身皆痛。
那黑袍人隨身飄落地上,伸手一折解了她腳踝上穴道,卻另外點了她上身穴道,閉住她一身功力,冷冷地道:“走!到周吉人那裡去。”
簡又青不禁心頭大奇,道:“到周吉人哪裡去?”
黑袍人不再作任何解釋,口中又冷喝了一聲:“走!”
簡又青這時心中可罵起李中元,道:“好呀,原來你們師兄弟,在合計著計算我姑媽……”
念頭忽然一轉,秀目之中,射出兩道怒火,望著那黑袍人,恨聲問道:“你就是李中元?”
那黑袍人冷冷的,又吐了一個“走”字!簡又青氣惱之下,同時產生了被欺侮的感覺,悻悻地一頓腳道:“好,咱們今生今世是沒完沒了。”
氣沖沖的,邁開蓮步,向周吉人所住的那座獨院走去。
到得周吉人所住獨院之前,那黑袍人抓起她越牆而入。
進入前廳,簡又青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周吉人與自己的姑媽郭老夫人,竟然一同坐在廳堂之中。
簡又青走入廳中,叫了一聲:“姑媽……”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郭老夫人似乎是沒料到那黑袍人會把簡又青帶來,臉色當時變得慘白,顫抖著聲音道:
“你……為什麼把她也拉來了?”
那黑袍人陰森森地笑道:“給你們多拉一個幫手,不好麼?”
郭老夫人伸手拉過簡又青,只聽那黑袍人又道:“說服她,要她聽老夫之命行事!
哼……”
忽然轉身走了。
簡又青定下神來,驚愕地道:“姑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郭夫人長嘆一聲,望著周吉人道:“吉人,你告訴她吧。”
周吉人搖著頭苦笑一聲,道:“簡姑娘,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我和你姑媽都已受制於你剛才所見的黑袍人,你如果不願見到你姑媽受到那黑袍人的傷害,你就只有聽他的話替他做事了。”
簡又青說道:“你們受了他什麼挾持呢?”
周吉人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簡又青又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呢?”
郭老夫人慘笑一聲,道:“孩子,你也不想一想,要有反抗之能,我們能不反抗麼?”
簡又青體會得出,郭老夫人說這話的沉痛心情,長嘆一聲,道:“我要是不聽他的話呢?”
周吉人道:“首先遭殃的就是令姑媽,接著,你自己也討不了好。”
簡又青疑懼地說道:“他就這樣可怕麼?”
周吉人道:“簡姑娘,請你想一想,我本是局外之人,現在我都不得不俯首貼耳,任他支使,他要沒有相當的手段,能做到這一點麼?”
簡又青雙眼望著郭老夫人,郭老夫人一臉痛苦之色,雙目之中倏的流下兩行清淚,所有的祈求,都在那兩行清淚之中表達出來了。
簡又青暗自一嘆,忖道:“姑媽是我骨肉之親,她的愛我,無異於親子親女,我自己今生已苦,我還有什麼可以自惜的,最多隻不過是痛上加痛而已,何況是為了我白己的親姑媽,也罷……”
當下銀牙一咬,叫了一聲,說道:“姑媽,不管他叫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他了。”
她也不問那黑袍人要她做什麼事了,因為她已看出,他們無法告訴她,而到了時候,無需他們說,她也會知道。
郭老夫人見簡又青一口答應下來,內心之中是又痛又慚愧,一把抱住簡又青,口中叫著:
“孩子,姑姑生受你了。”嗚嗚地慟哭起來。
簡又青本是一個個性爽朗,樂天無憂的人,來到長安之後,先有天香院之失,現又陷入另一股罪惡的洪流裡,她的個性再開朗,也不免深為自己悲哀起來,回手抱住郭老夫人,無言而嘆。
周吉人看得心中側然,輕輕起身,離廳欲悄悄退走,郭老夫人忽然抬頭,叫了一聲:
“吉人!”
周吉人止步回身,躬身應了一聲,道:“夫人有何吩咐?”
郭老夫人拍著簡又青的香肩道:“我先回去了,你們兩個人好好地談一談吧!”然後,悽然一笑,緩步走出了廳堂。
簡又青舉起衣袖,印幹了臉上淚痕.道:“先生有什麼話告訴又青?”
周吉人猶豫了一下,慨嘆一聲,說道:“姑娘也請回去休息,我們以後慢慢再談吧!”
簡又青這時已經毫無好奇之念…只覺心情沉重,下意識之中,頗有不敢接近現實,心存逃避之念。
當然,殘酷的現實,不會任她逃走,不過這時周吉人,不願有所多談,她自然更不願有所多問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點了一點頭,便向廳外走去。
周吉人忽然想起簡又青穴道被制,叫了一聲,道:“姑娘,待我替你解了穴道吧!”快步追上簡又青,拍掌解開了她被制穴道。
簡又青回頭道了一聲:“多謝!”越牆而去。
周吉人望著簡又青飛逝的背影,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一連幾天過去,李中元與簡又青的婚事,在各方慫恿下,發展得比閃電還快,花好月圓的日期,就訂在月之中旬。
好在李中元有的是錢,有錢好辦事,一次轟動長安的喜事,便在萬家矚目之下,如期完成。
新人進了房,打發過鬧房的親友,燭影搖紅裡洞房如春,李中元關好房門,向簡又青長揖到地道:“夫人請安息了。”
簡又青臉上了無春意,柳眉緊鎖,抬眼望著李中元,一言不發。
李中元被她看得心情一陣緊張,道:“夫人,我……我有何不……”
簡又青面色一正,道:“原來,小妹以為我們兩人都是被人玩弄的人,所以才答應和你合作,共同抗拒,但是,就現在情形看來,真正被玩弄的人,只有小妹一人,希望你公子對小妹有所交待。”
其實簡又青並不是真的憤恨李中元,反過來,簡又青對李中元的印象相當好,深有得好如此,私心至慰之感。
但是好事多磨,簡又青自己有了難言之隱,在萬般無奈之下,簡又青有簡又青的立場和主張。
李中元並不完全瞭解簡又青,他所知道的,只是簡又青與金娥妃子的暗盤,卻不知道簡又青另外又受制於那黑袍之人,聞言之下,微微一怔,道:“夫人,此話從何說起?我們這番姻緣遇合,雖然起因於假戲真做,但小生對夫人,卻是一片真情,心存敬慕,絕無戲弄之心,來日石可爛,海可枯,小生此心可誓天日,永矢勿渝。”
簡又青只聽得心中感動無比,再不敢向他正目而視,慢慢垂下日光,道:“你說得雖是,你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如果隨波逐流,其與苟合何異,小妹不甘受辱。”
李中元雙目之中精光大盛道:“夫人之意是……”
簡又青內疚噬心的一咬銀牙,道:“來日方長,請暫息關愛之情,小妹感激無極。”
李中元迴心著想,只覺簡又青性行高潔,令人起敬,肅然點頭道:“小兄何幸,得與青妹為侶,青妹所言甚是,小兄不敏,敢不如命。”
簡又青沒想到李中元從善如流,這樣好說話,內心歉愧之念更甚,要不是她念後果嚴重,她幾乎忍不住投向李中元懷中,剖心相向。
可是,這時她只有忍苦心頭,流著眼淚,道:“多謝大哥!”緩緩把嬌身偎入了李中元懷中。
李中元知道這是簡又青從心坎裡發出來的感情,真摯而高潔,不敢稍生綺念,輕拂著簡又青頭上秀髮,低聲說道:“青妹,你請上床安息吧!”
簡又青抬起螓首,舉著明朗秋水般的靈眸道:“你呢?”
李中元道:“小兄習於坐息,坐在此處就可以了。”
簡又青這時臉上已是陰霾盡去,換上柔美的笑容,道:“不行,這不是三朝兩日的事情,小妹擁被高臥,於心何安,大哥,你我都非普通兒女,但得心存皎潔,何妨共床而眠,小妹為大哥理衾整被了。”大大方方地理好了床被。
李中元為示胸懷磊落,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多謝青妹!”便自寬衣就寢。
簡又青暗自一嘆,和衣睡在另一頭。
世人常把“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兩件事,視為人生兩大至樂之事,而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卻成了人生最最難以忘懷的漫漫長夜。
三朝回門,威公府便算簡又青的孃家,簡又青未回威公府之前,心裡就擔心著一件事,將會有什麼使命交付下來。
小兩口回到威公府拜見郭老夫人時,簡又青擔心的對,果然來了,在小丫頭送茶時,她收到了一張小紙條,紙條命令她回到她原來所住的房中去,聽候吩咐。
簡又青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藉口緬懷往事,回到了她原先所住的房中關上房門,等待接受黑袍人的使命。
簡又青被迫行事,心中卻是一千萬個不甘不服,未關房門之前,她就先把房子搜過一遍,不見藏得有人,關好房門後,心中不由得暗笑一聲,忖道:“我倒要看看你怎樣現身出來,與我說話……”
她心念方動,忽然房中響起那黑袍人的聲音道:“簡姑娘,老夫恭喜你了!”
簡又青一聽那聲音,似是發自櫃中,她跑過去打開衣櫃,門裡哪有什麼人。
這這時,只聽那黑袍人一笑道:“簡姑娘,你不用枉費心機了,老大不在房中。”聽這聲音,又似來自梳妝檯之後。
簡又青一回頭,只聽那黑抱老人的聲音又發自頭頂上道:“好好地坐回去,與老夫回話。”
“簡又青曾聽師父說過,內功火候到達役氣成形的至高境界之後,可以“分音化神”,把話用各種方位,送人受者耳中,而令受者莫辨東西,簡又青暗中一凜忖道:“難道那黑袍人已經身具如此功力?”
她心驚肉跳之下,坐回椅子上,又起了一個念頭,放刁的輕聲說道:“有何吩咐?”
她話聲說得很低,更沒有使用絲毫真力,她倒要看看那黑袍人聽不聽得到。
黑袍人的聲音冷笑了一聲,道:“你給老夫安份下來,好好的聽話。”
他竟然還是聽到了,簡又青驚凜已極地暗歎了一聲,道:“老前輩神功無匹,晚輩敬服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8:45
第 七 章 智救威公府 功懾冷魂宮
黑袍人的聲音顯出頗為受用地笑了一笑,道:“你知道老夫今天找你談話的用意何在?”
簡又青道:“想了解晚輩與李中元之間的秘密。”
黑袍人輕笑一聲道:“你們之間,在老夫眼下,哪有什麼秘密,老夫哪一件事不知道。”
簡又青不大相信地道:“你老前輩真的都知道?”
黑袍人一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老夫可以說幾件事給你聽一聽。”
話聲微微一頓,不待簡又青接話,馬上又道:“譬如說,你和李中元之間,至今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不錯吧?”
簡又青“啊!”地驚叫了一聲。
黑袍人笑著又道:“你們也從來沒有談過‘翠谷之秘’,對不對!”
簡又青聽得愣然,暗歎了一聲,忖道:“看來這黑袍老人實在厲害,怪不得姑媽與周吉人對他怕得要死,我……。”
想起自己,簡又青不由得皺起了一雙蛾眉,心情沉重得不敢往下想。
黑袍人道:“所以老夫特別警告你,從今以後,你最好乖乖地聽話,少在老夫面前玩花樣,哼……。”
簡又青怵然遭:“晚輩不敢了,今天一定馬上向他詢問‘翠谷之秘’就是。”
黑袍人道:“‘翠谷之秘’倒不急於探聽,老大要你今晚就和他做一對實至名歸的夫妻。”
簡又青大急道:“老前輩,晚輩轉不過圜啊!”
黑袍人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你道老夫不知道麼?你不和他成親,分明是故意叫他對你起疑心,然後,你就藉此向老夫搪塞了。”
簡又青聽得冷汗直冒,叫道:“晚輩絕沒有這個意思。”
黑袍人道:“既往不咎,你今夜和他成親就是。”
簡又青急得直叫“老前輩’,可是再聽不到黑袍人回話了。
簡又青這時真是尷尬到了極點,這不是明明作賤她麼?
簡又青但覺心痛如裂,兩行清淚己不知不覺地掛上了兩頓。
驀地,門外響起郭倩霞的叫聲,道:“表姐,娘有話要和你說哩!”
簡又青打開房門,郭倩霞見了她臉上淚痕,一怔道:“李中元真對你不好?”
簡又青叫道:“別胡說。”忙忙的揩去臉上的淚痕。
郭倩霞道:“那你為什麼獨自躲在房裡哭呢?”
簡又青掩飾地道:“想起了我去世的娘哩!她老人家……”
說到去世的“娘”,簡又青真的悲從中來,聲音一啞,眼淚又涔涔而下。
郭倩霞輕嘆一聲,信以為真,沒有再說什麼。
郭老夫人只叫簡又青一人進入她臥房之內,簡又青方要問郭老夫人有什麼事時,郭老夫人已是一撩被子,現出了小表弟郭松齡。
簡又青只見郭松齡這時蜷曲如蝦,四肢五官都縮作一團,全身汗水如漿,瞼上痛苦之色,不可言狀。
簡又青大驚問道:“姑媽,表弟怎樣了?”
郭老夫人用被子蓋回郭松齡,把簡又青拉向一邊,輕聲道:“你有什麼地方沒有聽那黑袍人的話?”
簡又青這才明白過來,那黑袍人原來用這種殘酷的手法迫使姑奶聽命,當下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地道:“他怪我沒有真的和李中元成親。”
郭老夫人雙眉一苦,道:“他不喜歡你?”
簡又青搖著頭道:“不是!”
郭老夫人悲聲一嘆,道:“孩子,姑媽也不好說什麼了,你就可憐你表弟吧!”
簡又青面色一慘,抱住郭老夫人咬牙點頭道:“姑媽,青兒今天就和他成親就是。”
郭老夫人緊緊地抱著簡又青,姑侄兩人的兩顆心,都已被痛苦撕裂得粉碎。
驀地,黑袍人的話聲飄入她們耳中道:“解藥就在桌上,給他服了吧。”
郭老夫人與簡又青霍地一分,一同投目向桌上望去,可不是,桌上果然有了一粒藥丸。
郭老夫人把那藥丸急急送人郭松齡服下,接著便替他推拿起來。
這種情形,對郭老夫人來說,已經不止一次,推拿手法極是純熟,片刻之間,郭松齡全身皆舒,霍然而愈。
郭松齡翻身坐了起來,見了簡又青不好意思地面孔一紅。道;“媽,真奇怪,我的病明明好了,怎樣又來了。”
孩子被人下了毒手,兀自不知,還以為是生病。
郭老夫人含著眼淚扭開瞼道:“還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昨天晚上又著涼了。”
郭松齡跳身下了床,一溜煙地跑到外面去了。
郭老夫人望著他向外跑動的背影,搖頭嘆息道:“你看,他哪裡曉得他的病是人為的啊!”
簡又青有很多話想問,但又怕黑袍人聽去,不說話又憋得慌,只好一低頭,出了老夫人臥室,去花園之中一舒鬱懷。
到得花園之中,只見李中元正與周吉人從一旁轉了出來,周吉人一眼見到她,便叫道:
“弟妹來得好,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簡又青一見到李中元,便不由得想到今天晚上就將縱體入懷,與他成就好事之時,下意識的玉面一紅,道:“什麼事!”緩緩走了過去。
周吉人道:“剛才我們談起先師的事,中元打算明天就帶你去拜謁先師墓廬,你有什麼意見沒有?”同時向簡又青使了一個眼色,似是要她力勸李中元暫緩此行。
閻又青順著周吉人的意思,問李中無道:“為什麼明天就要走?”
李中元道:“青妹,你有所不知,如果明天不走,就趕不上他老人家忌日了,而帶你去朝墓,更是我多年的心願,青妹,希望你能夠體諒這一點。”
簡又青雙眉一顰,正要想出一番理由支持周吉人時,耳畔忽然傳來黑袍人的傳音細語道:
“他既然這樣說,那你們就去吧,不過,你記著老夫隨時在你身旁。”
簡又青暗暗吁了一口氣,柔順地道:“大哥既然有此心願,小妹陪你去就是。”瞥眼間,周吉人似是已得到黑袍人示意,再沒有不安之色了。
李中元高興地笑向周吉人道:“師兄,你看,我說她沒有問題,是不是,那麼你也清準備一下吧。”
周吉人原先是因為黑袍人不希望李中元離開長安,自己內心之中,又何嘗不想同去一拜先師墓廬,當下欣然道:“小兄現在就去向郭大人告假去。”匆匆離開了他們。
晚上,簡又青正不知如何向李中元表示的時候,李中元卻像瘋了似的向她展開了襲擊。
簡又青這些天來,已看出李中元絕不是這種人,他這種行為,分明是中了黑袍人的算計,這使簡又青對黑袍人畏忌的心理更是加深了一層。
一陣狂風暴雨過去,李中元已是呼呼大睡了過去,簡又青卻是望著帳頂,腦中是一片空白,她為自己悲哀,也更為李中元哀悲,李中元怎會想到,將來對他最不利的,竟會是自己呢?
她也不知自傷自悲了多久,李中元忽然驚叫一聲,明白了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麼事情,望著簡又青又急,又羞,又愧,又悔地張大著嘴巴,口中除了“青妹!青妹!……”之聲不絕外,他己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簡又青心中是又愛又憐,回身一把抱住李中元,用行動表示了她自己對中元的歉疚。
簡又青這時的心情,正如同“黃連樹下彈琴”苦中作樂。
春宵苦短,外面已是金雞報曉,催促他們束裝上道了。
周吉人過府而來,他隨身多帶了一個老蒼頭,簡又青口中不說,心裡卻懷疑那老蒼頭是黑袍人暗中佈置的耳目。
乾坤一絕傅龍夫生前隱居王屋山,李中元時來運轉之後,回到王屋替師父蓋了一座墓廬,他們出得長安城之後,一行四人,快馬加鞭,兼程趕路。
五天之後,便趕到了王屋山。
他們在山下備齊了香燭紙馬,三牲應用祭品,才向深山之中走去。
約在夕照黃昏時分,他們連越峰巒,立身在乾坤一地傅龍夫墓廬之前。
這座墓廬建築得非常巍峨,四周更是打掃得纖塵不染,他們的到達,已驚動了守廬之人,只聽墓廬之內響起一聲道:“莫非是公子回來了麼!”一個獨眼斷後、光頭駝背的老人,從墓廬之內迎了出來。
李中元望著那人一笑道:“老蔡,辛苦作了。”
接著,便替老蔡介紹了周吉人和簡又青及周吉人帶來的老蒼頭老陳。
老蔡以禮見過周吉人與簡又青使伸手去接老陳帶來的祭品。
老陳正持把祭品交給老蔡,老蔡口中忽然發出一聲怪笑,道:“朋友,你真的姓陳麼?”
雙手一翻,驀地向老陳的腕脈之上扣去……
此舉雖然大出意科之外,但他出手並未到達閃電般的快速,老陳如果有心閃讓,應是不會太難。
但老陳只驚叫一聲,便任由老蔡扣住一雙腕脈。
倒是一旁的周吉人與簡又青因怕老蔡傷了老陳,回去無法向黑袍人交待,心中一驚,顧不得開口喝止,已是雙雙同時出手,向老蔡肩頭點去。
這時只聽李中元輕喝一聲,道:“老蔡,你瘋了麼,還不與我放手。”
“老蔡一放手,周吉人與簡又青也同時收手而回,周吉人更是面色一正道:”老蔡,老陳可是威公府數十年老人,你這樣無事生非,豈不叫人笑話,還不向老陳賠個‘不是’!”
老蔡眨著一隻獨眼,向老陳一抱拳,道:“算我金眼神鵰蔡眇定眼,看錯了你陳爺,請海涵。”
老蔡這一道出姓名字號,周吉人和簡又青不由齊皆一震,失驚地道:“你……你就是江湖上神眼無雙的蔡大俠!”
老陳同時一笑,抱拳還禮道:“蔡爺,你太客氣了,人有失眼,馬有失蹄,何怪之有。”
老蔡目光炯炯,眉宇間隱現不甘不服之色,身形一閃讓過一邊。
李中元欠身一讓周吉人道:“師兄,請!”
周吉人舉步而入,李中元又向簡又青一笑道:“青妹,在未叩見恩師之前,你還是身屬客位,也該先請。”
簡又青欠身點頭,隨在周吉人之後,入了基廬。
李中元最後向老陳微微一點頭道:“老陳,你也是客,請!”
老陳望了金眼神鵰蔡眇一眼,躬身道:“老奴不敢,公子請!”
金眼神鵰蔡眇獨目一睜大聲道:“公子最後閉廬,你要不請,就只有在廬外守候開廬之日了。”
老陳躊躇了一下,再次一禮道:“老奴告罪了。”側著身子,進了墓廬。
老蔡獨目閃閃,望著老陳前背,向李中元點了一點頭,李中元微微一笑,揮手老蔡前行,自己走在最後。
李中元進入廬門之後,忽又轉身向外,面對廬外青山發出一聲硬天長嘯。
嘯聲出口,聲若鶴鳴九皋,雖無穿雲裂石之勢,但卻悠長久遠,間無停息,一口氣足足長嘯了半盞熱茶時間,如非內功出奇深厚,決難辦到。
李中元能有這樣深厚精湛的內功,突出周吉人等人意料之外,尤其那老陳更是凜然心驚,臉上不由得變了顏色。
李中元嘯聲來了,那老陳已是心念連轉,最後打定急流勇退主意,身形疾飄而起,向廬外猛衝而去。
這時,李中元背後似是長了一對眼睛,嘯聲陡然一斂,人也轉過身來,冷冷地道:“朋友,你到底沉不住氣了吧!”
老陳悶聲不響,右手一探,便向李中元左脅之下抓去。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入我乾廬,還走得了麼?”反手一揮,“撩雲見月”,架住老陳來勢,借勢還了一招“春雲乍起”,掌影一閃,橫揮而到。
兩人一接之下,老陳已發現李中元這一關萬難闖過,他念轉如飛,立時陡然向後一仰,不進而退,向後退回四五尺,正到了金眼神鵰蔡眇身前。
金眼神鵰蔡眇哈哈一笑道:“朋友,我蔡某的眼睛沒有瞎,倒是你朋友自己的眼睛瞎了,天堂有路你不走,此地無門闖進來,朋友,你乖乖地束手受擒吧!”
他口中說著,手底下卻一點不慢,掌力甩臂而出,向老陳前胸落去。
老陳一面翻掌相迎老蔡來掌,一面大聲喝道:“周吉人你們還要不要回去見老夫人。”
這時,李中元已轟的一聲關了廬門,身形倒轉,橫隔在周吉人與金眼神鵰蔡眇之間,正聲道:“師兄,師父之靈在上,你要橫加插手,莫怪小弟要請出師父家法了。”
周吉人急得搓手大叫道:“師弟,你先叫老蔡停手,小兄有話和你說。”
李中元道:“讓他們打一場再說。”
李中元神色肅然,叫周吉人無法再開口。簡又青接著道:“大哥,你不知內情,不要蠻來啊,這樣你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啊!”
李中元回望嬌妻一眼,道:“你都知道?”
簡又青從李中元目色中,似是看出他比自己知道得更多,當下一緘口,拉了周吉人一下,不再說話。
這時,那老陳與金眼神鵰蔡眇已是展開了一場極為猛烈的拼搏,彼此打得掌風如雷,指影縱橫,翻來滾去。
金眼神鵰蔡眇是江湖上有名一流高手,誰料老陳在被逼動手之下,竟是打得毫不遜色,有攻有守。
李中元這時回頭望了周吉人一眼,道:“師兄,老陳這身功力,有點出人意料之外吧!”
周吉人乘機道:“師弟,這老陳只是來監視我們的人,你這一來,可就把威公府一家害修了,快快叫老蔡住手,千萬不可傷了他。我們好請他包涵一二,把這次事情彌補過去。”
李中元笑了一笑,轉向搏鬥之中的金眼神鵰蔡眇招呼道:“老蔡,給他緩口氣吧!”
金眼神鵰蔡眇晃身退出戰圈,點頭道:“不錯,就是他。”
老陳揚聲道:“我陳某在威公府前後已有四十多年了,你們把老朽當成什麼人了?”
李中元雙手抱拳,道:“朋友,咱們明人眼裡不夾砂子,你真是威公府的老陳麼?”
老陳故作鎮定地道:“我不是陳某,能會是難?”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在下出道雖晚,但當聽先師道及江湖前輩之中有一位號稱鬼影子的查玄,不但輕功高絕一時,尤擅窺影傳聲之學,是其所長,但此人貪財積貨水無休止,而且向來不結朋黨,獨來獨往,獨吞獨食,絕不分潤他人,是其所短……”
話聲至此,微微一頓,接著頓首點頭道:“查前輩,在下沒說錯吧!”
鬼影子查玄被李中元道來,如數家珍,心膽皆寒,雙目之中,鼠光閃爍不定,心中打著如何脫逃的主意。
李中元見他不答話,接著一笑又道:“此廬乃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建築,要出此廬除了在下開門相送之外,別無他途,前輩似可打消圖逃之念。”
鬼影子查玄暗暗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不甘心,就此來手就擒。
李中元麵包一寒,道:“老陳,你如果不是鬼影子查玄,那麼本公子就要辦你一個惡奴欺主之罪!”
鬼影子查玄這時不能再不說話了,哈哈一笑道:“老夫就承認是查某人,憑你李中元只怕還奈何不了老夫!”
李中元一笑道:“在下知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而你橫行一生,也該有所補償了,在下就叫你嚐嚐自己種的苦果!”
微一擺手,金眼神鵰蔡眇身形再退,與周吉人、簡又青他們站在一起,僅留下李中元與鬼影子查玄兩人相對而立。
周吉人與簡又青已明白鬼影於查玄就是威公府的禍源。心裡反而定了下來,暗暗吁了一口長氣。
他們怕就怕他像他們一樣,也是被脅迫的人,這時縱然採了他,只有替郭松齡更找罪受。
鬼影子查玄一陣嘿嘿冷笑中,揮臂鬆開橫繫腰中一條板帶,手腕一抖,板帶飛松而出,露出一條環節相連,寒芒耀目的兵刃。
這兵刃似刀非刀,似鞭非鞭,其似刀之處是扁平開刃有如刀身,其似鞭非鞭之處是它雖扁平開刃,但卻環扣相連,可彎可曲,遠非一般軟刀可比。
免影子查玄順手一揮,划起一圈銀虹,冷然道:“老夫這兵刃平時很少使用,看你小子這份徵勁,老夫也就顧不得要用這件奇門兵器給你一個教訓了。”
李中元心知鬼影子查玄自出道以來很少受挫,心高氣傲已極,聽以剛才在自己連番相試之下,依然仗膽而入,當下冷然一笑道:“算你知機,曉得動用兵刃,在下就以這雙肉掌,看看你這些年來,橫行無忌恃仗的是什麼。”
鬼影子查玄之出道以來,數十年向來予取予求,心中雖然一時震於李中元內力表現,但卻受不住李中元這般的藐視態度、氣得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板腕划起一團金芒,欺身直攻而上。
他這時出手,與剛才和金眼神鵰蔡眇動手時又自不同,手中兵刃並不攻向李中元,而是身元合一,滾滾而進。
李中元現在雖然已非吳下阿蒙,但也為他這種少見的攻勢所惑,一嘆氣,疾退三步,不敢輕易出手。
只聽一聲震耳長嘯,鬼影子查玄手中兵刃陡然振出朵朵銀花,一炸而出,同時分襲李中元當胸數處大穴。
李中元大喝一聲道:“好一招‘火樹銀花’!”陡然呼的一掌,把一股極為強勁的內力,凝成一隻核桃大小力柱吐出。
只見四周空氣被他出手力柱一逼,裂空生嘯,直搗而至。
這等把內家真力凝為柱的打法,非內家功力達到爐火純青,進入隨心運用之境,決難辦到。
單是這揮掌一擊,已使鬼影子查玄大生驚駭之心,一吸丹田內力,挫腕收勢,向後猛退五步。
李中元一招先機到手,立時欺身而上,手腕翻轉之間,穿隙而入,一把扣在鬼影子查玄握刀右腕脈門之上。
這進取一招,迅快非常,只看得周吉人,簡又青,金眼神鵰蔡眇三人,無不心生敬服。
鬼影子查玄心中雖然驚駭至極,倒能臨危不亂、右腕暗加功力一振,只見他手中那把兵刃突然間倒捲回來,反截李中元小臂。
李中元暗暗一驚,忖道:“此人藝業果然不凡,無怪歷久不倒。”
念中左手一沉,避開來勢,側身一肘,橫擊而出。
鬼影子查玄震刀解危之後,身子一弓,斜斜劃出一招“大鵬展翅”,另一道銀光甩袖而出,奔向李中元。
他左袖之內另有一把短劍,大出李中元意料之外,如不及時收招,勢必傷在他劍下不可。
當下丹田吸氣,腿不屈膝,腳不移步,身子卻橫出三尺之遠。
鬼影子查玄這一招“飛金點元,乃是他平生仗以成名保命的絕學,向不輕易出手,出手之後,絕無倖免,但李中元卻輕輕易易的全身而退。
鬼影子查玄信心盡失,手下慢得一慢,李中元已是指掌如風襲捲而到。
鬼影子查玄盡其所能未能傷得李中元,這時已是心膽皆寒,勉強支持了十幾招,已被迫得手忙腳亂,窘態畢現。
李中元別有用心,是以沒有立下殺手,重懲於他,又一招緊似一招,叫他在拼力求生之下,飽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掙扎滋味。
鬼影子查玄奮力掙扎之下,只見李中元越打越是輕鬆愉快,尤其他的內力,有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似欲存心把自己一身修為逼幹窄枯不可。
鬼影子查玄一看出李中元用心之後,回想自己對人的一貫手法,豈不是安心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如今竟面臨在自己身上,不由心膽懼裂,越打越寒心。
欲待束手受擒不打吧,可是李中元攻來手法,如果不化解閃讓,被他打中一下,其結果,便有著生不如死的極大威脅。
所以,他還非出手化解閃讓不可。
這一交手下來,也不知經過了多久,打了多少招,鬼影子查玄發現和李中元交手,比身受搜魂蝕骨之刑還要難受。
他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他但覺一陣無旋地轉,整個的人就像一隻氣泡,被吹得炸了開來……
他呢喃一聲:“你殺了我吧!……”人便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李中元右手一抬,忽然向他身上點了一指,逼得他從驚悸之中又跳了起來。
這時,簡又青已是看得大是不忍,大叫一聲道:“大哥,你乾脆殺了他吧!”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青妹,此人還大有用處,我無意置他於死地。”
簡又青道:“那麼你就不要折磨他了吧!”
李中元道:“按照他一生行徑來說,百死不足以贖其非,受這點罪,不過是他加在別人身上的萬平之一而已,也罷,這次我就饒了他吧。”
鬼影子查玄心膽雖裂,神智還是相當清楚,把簡又青與李中元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當下連忙翻身拜倒,口中方說得一聲:“多謝公子……。”
話聲未了,人已高興得又昏過去了。
李中元向金眼神鵰蔡眇微微一點頭,金眼神鵰蔡眇倒過一杯料酒,灌入鬼影子查玄腹中。
鬼影子查玄藉著酒力,催動血行,緩緩吁了一口氣,醒轉過來。
李中元面色一正,叫了一聲,道:“查玄,本公子有幾件事,希望你能—一辦到。”鬼影子查玄現在已是聽了李中元的聲音就發抖,連忙應聲道:“公子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李中元道:“這次黃河水災,災區之廣,災民之多,為千百年來所未有,你一生聚積無數,希望你能自解堅囊,立此善功,以贖前行。”
鬼影子查玄經此生死邊緣,歷劫回來,對身外之物的觀感,已經有所改變,長長地一嘆道:“要捐多少憑公子一言。”
李中元微微了笑,說道:“你願意立此喜功就行,應該捐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話聲微微一頓,立時話鋒一轉又道:“關於這次威公府的事,希望你能告我。”
鬼影子查玄連忙從懷中取出李中元送給周古人那本武功秘笈,雙手送還李中元,退:
“老朽先此璧還公子這本武功秘笈,至於搜自威公府其他珍奇之物,老朽都仍藏在威公府,絲毫未動,回去之後,便可—一奉還。”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挑,說道:“此外?”
鬼影子查玄道:“此外,老朽侵擾威公府,對老夫人不敬之處,老朽當以相等威公府所失之物,另行補償謝罪。”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你得自威公府的東西,當然要—一歸還,至於補償謝謝一節,那就不必了,不過本公子要問你,威公府在長安雖是豪門巨戶之一,卻還列不上十名之前,比威公府好的人家多的是,你為什麼不向別家動手,偏偏看上威公府,難道你真是存心欺孤凌寡不成。”
常言道“盜亦有道”,這“救孤凌寡”四個字,但凡稍具聲名的黑道中人,亦多半不願身負“欺孤凌寡”之名,何況,鬼影子查玄乃是黑道中巨擘,豈能落此“欺孤凌寡”之譏。
聞言之下,揚首叫道:“公子,老朽絕無‘欺孤凌寡’之意……”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想你也不是‘欺孤凌寡’之人,其中必有原因,願聞其詳。”
鬼影子查玄猛然一震,恍然而悟,李中元是拿語擠迫他了,一悟之下,隨之卻出了一身冷汗,訥訥難言地道:“這……請公子寬恕,老朽有難言之苦……不過,老朽可以向公子保證,今後再也不會有人去騷擾威公府了。”
李中元笑容一斂,道:“本公子何需要你擔保。”
鬼影子查玄愁眉苦臉道:“老朽……老朽……”
李中元臉色一寒,冷聲道:“你真的不說?”
鬼影子查玄哀鳴地道:“請公子高抬貴手……”
李中元出奇的一揮手道:“你既然不肯說,那你就走吧!”
鬼影子查玄不敢相信的一楞道:“公子是說老朽可以走了?”
李中元先不答話,曲指發出一股指風,凌空點在牆上一朵蓮花燈座之上,只見大門便向兩邊一分,自動打開了。
這時,李中元才道:“你去吧!”
鬼影子查玄大喜過望,跳起身來,抱拳道了聲:“多謝公子!”急如喪家之犬,閃身就出了墓廬,去得無影無蹤。
這時,周吉人忽然一皺眉頭道:“師弟,你又未免太好說話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看,他不是又回來了麼?”
可不是,剛剛唯恐逃之不及的鬼影子查玄,這時又飛奔疾掠而回。
不過這時他身後又多了四個身穿黃袍長髮披肩的人,遠遠的已看不清那四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簡又青慨嘆一聲,道:“剛剛饒他一命,馬上就來報仇了,這種人呀……”
一言未了,只聽鬼影子查玄忽然大聲叫道:“李公子,請救老朽一命!”
簡又青一怔,改口道:“原來那四人是追他來的……”
她腦念剛轉,只見那四個黃袍人不待鬼影子查玄巡迴墓廬,便在墓廬之前截住了他。
鬼影子查玄向以輕身功夫稱豔江湖,想不到那四個黃袍人競然比他還勝一籌。
那四個黃袍長髮人圍住鬼影於查玄定下身來,這才看出原來是四個中年女子。
那四個中年女子穿的黃衣服,臉色比黃袍更黃,黃得發光。
可是,她們四人截住鬼影子查玄之後,既未立時向鬼影子查玄出手,也沒有一個人開口向他說話,只是寡著四張全無表情的臉,瞪著四對眼睛望著他。
鬼影子查玄也是江湖上大大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時卻被那四人看得心裡只發慌,顫聲道:“請四位相信老朽吧,老朽真的沒有洩漏半個字。”
那四個黃袍中年女子仍是一言不發,鬼影子查玄逃又逃不出去,哀求她們又置之不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位還等什麼?”李中元他們四人,走出了基廬。
其中一位黃袍女子忽然開口了,說道:“等你們。”
李中元眨了眨眼睛道:“等我們?”
那黃袍女子道:“你們也該死!”
話聲中,只見黃影一掠,已有兩個黃袍女子飄身截斷了他們回廬後路。
那二個黃袍女子身形奇快,周吉人與簡又青簡直就沒看清她們身形。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們為什麼也該死?”
那黃袍女子道:“你們都和他談過話,所以都該死。”
李中元一笑道:“這就是我們該死的理由?”
那黃袍女子道:“有這理由難道也還不夠?”
李中元道:“夠了,可是,你們有這份能耐麼?”
那黃袍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先該問問我們四個人的來歷。”
李中元道“我知道。”
那黃袍女子一怔,道:“你知道……”眼光一橫,死死地盯住鬼影子查玄一眼。
李中元一笑又道:“不要怪他,是我自己知道的。”
那黃袍女子又一怔,道:“你自己知道的?”
李中元道:“我不但知道你們來自冷魂宮,而且知道鬼影子查玄就是你們冷魂宮的人。”
那黃袍女子臉色一沉道:“這樣你更該死了。”
李中元笑道:“還是老話一句,你們有這份能耐麼?”
那黃袍女子忽然一笑道:“你對冷魂宮,還是知道有限,冷魂宮要他死的人,絕對活不下去。”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好一個夜郎自大的冷魂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那黃袍女子大喝一聲,縱身而起,向李中元迎面一掌劈下,道:“你是自速其死!”
她猝起發難,動作迅如閃電,一掠而至,掌勁像刀一般,切了下來。
…李中元早已運氣戒備,揮掌一揚,大笑道:“你一個人只怕不行哩!還是四個人一起上吧!”
’兩股掌力一撞,突然平地間捲起一陣狂風,那黃袍女子被李中元掌力反彈之勁,震得飛起來七八尺高。
那黃袍女子凌空撲來,吃虧在身於懸空,無處借力,所以被震得倒飛而回,可是她起在半空之中的身形,不但毫不慌亂,而且美妙已極,一連打了兩個轉身,突然又折身飛了回來,口中尖叫一聲,道:“真看不出,你還有點名堂,你再接我一根試試。”
那黃袍女子第二掌已然劈下,忽然遠遠傳來一聲清嘯,立時,一收雙腿,一個大翻身,人已落回原地,一揮手道:“走!”簡單,果斷,再沒說第二句話,領先疾奔而去。另外的三個黃袍女子,隨在她的身後,幾個起落之間,便沒入在遠山叢林之中。
鬼影子查玄眼看那四個黃袍女子不戰而退,長長地籲丁—口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李中元望了鬼影子查玄一眼,回身向墓盧之內走去。
鬼影子查玄緊隨而入,入得墓廬之內,拜倒於地道:“從今以後,天下雖大,小的已是立身無地。請公子收留庇護,小的願為奴為僕,以報大恩。”
李中元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鬼影子查玄,道:“快不要這樣說,今後我們大家互相扶助就是。”
鬼影子查玄再拜而起道:“多謝公子收留。”
簡又奇見鬼影子查玄這時不惜降身相投,以求庇護,不由慨然嘆息道:“查老前輩……”
話聲出口,鬼影子查玄立時欠身,截口道:“不敢,請夫人叫小的一聲老查就是。”
簡又青不安地道:“這怎麼可以?”
鬼影子查玄一指金眼神鵰老蔡道:“夫人,說起老蔡,他在江湖上聲名絕不在老奴之下,夫人能叫他老茶,也自可叫老奴老查了。”
金眼神鵰蔡眇道:“公子既然收下了老查,夫人也就不用客氣了吧。”
簡又青歉然地叫了一聲,道:“老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找威公府的真情吧。”
鬼影子查玄躬身道:“不瞞夫人說,老奴找上威公府實是奉命行事,只因威公府早年把守雁門關時,曾得到冷魂宮一件至寶,老奴便是奉命要收回那件至寶。”
簡又青道:“那是一件什麼至寶。”
鬼影子查玄道:“一把普通人眼中的水煙筒。”
周吉人雙眉一皺,插嘴道:“一把水煙筒!你已經要了威公府不少藏珍,好像沒有聽說你要水煙筒的事。”
鬼影子查玄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奴要其他的東西,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在那把水煙筒。”
簡又青道:“那是一把怎麼樣的水煙筒?”
鬼影子查玄道:“那把水煙筒外表看來與一般水煙筒並無不同,只是那把水煙筒銜口之處,形同鶴咀。”
簡又青忽然似有所瞭解的“啊!”了一聲,鬼影子查玄急口問道:“夫人可是知道那水煙筒?”
簡又青點了一點頭道:“我見過。”
鬼影子查玄忘形地道:“夫人可是最近見過那水煙筒?”
此時此地,鬼影子查玄似乎不應再追問水煙筒的下落了,他既然已經棄暗投明,再問這水煙筒則甚。
周吉人可吃夠了鬼影子查玄苦頭,因此對鬼影子查玄特別多心,暗暗眉頭一皺,輕咳一聲,忽然亂以他語道:“帥弟,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什麼時候關祭?”
李中元轉頭回顧金眼神鵰蔡眇,問道:“什麼時候了?”
金眼神鵰蔡眇轉向一旁,察看了一下漏刻,道:“離漏盡之時,尚有三刻。”
李中元這才回頭向周吉人說道:“小弟預計漏盡之時關祭,我們再等一等,好不好?”
周吉人點頭道:“有何不可,你是不是還等等什麼人?”
李中元道:“但願二師兄三師姐和四師兄都能在漏盡之前趕來與祭。”
周吉人含笑點頭道:“你都已經通知他們了?”
李中元道:“今日之祭,小弟早有預計,已在數月之前,發出師門訊號,約他們今日漏盡之前,為恩師開祭,只不知他們見到了訊號沒有?因此小弟並無絕對把握。”
周吉人一嘆道:“我們師兄弟五人,一離師門,使各奔前程,形同散沙,今天如果大家都能得訊而來。倒要好好作一個安排,保持彼此間連繫才好。”
李中元道:“小弟今日為恩師開祭,使有此意……”
一語未了,墓廬之外,忽然傳來一陣清笑,叫道:“老五,開門來!”
李中元一笑道:“三姐來了!”身形一起,人已離座飄身,親自開了廬門,門外紅光一閃,走進一位身被大紅披風的女子來。
她,就是李中元的三師姐徐素秋。
照說除素秋該是將近三十歲的人了,但從她面貌上看去,最多隻像二十四五歲左右,而且還是一身大姑娘打扮。紅被風之下,是一身翠綠。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09:24
第 八 章 閉關參絕學 誓死報師仇
徐素秋似是個非常外向爽朗的女子,目光流轉之間,先問了一聲:“他們呢?”接著,便一拍李中元肩頭,笑道:“老五,想不到你長得真像一個大人了!”
李中元哈哈大笑道:“大人……我還是流鼻涕的小孩子哩!”
徐素秋一陣風般掠過李中元身旁,來到周吉人身前,打量了簡又青一眼,行禮笑道:
“大哥,你有了嫂哩!恭喜!恭喜!”
她不問青紅皂白,就把簡又青當成了周吉人的夫人,之羞得簡又青螓首一垂,不知如何答話才好。
徐素秋格格一笑道:“還是新嫂子哩!害羞!”
李中元笑著擠身過來,道:“三姐你這嘴巴,還是和從前一樣,快得毫沒遮攔,這次我看你怎樣下台。”
徐素秋一怔,道:“什麼?我有什麼不好下台?”
周吉人笑道:“三妹,簡姑娘是我們的弟妹啦!”
徐素秋“啊!”了一聲,朗笑道:“這有什麼不好下台,弟妹又不是外人,還好意思怪我三姐麼!弟妹,你說是不是。”向前握住了簡又青玉手,搖個不停。
簡又青輕輕地叫了一聲:“三姐!”
徐素秋回頭又向李中元笑道:“老五,你這小子一向沒出息,想不到你現在,比我們誰都強,你到底發了什麼大財……”
話聲忽然一頓,接著臉上笑容也消失了,秀目之內凝光如刀,盯在李中元臉上有頃,才又凜然道:“你可要把話說清楚,不然三姐人是來了,你們祭你們的,我祭我的,我們是各自為祭。”
李中元一嘆道:“三姐,你就這樣不相信小弟。”
徐素秋看起來為人外向爽朗,想不到卻是一位一絲不苟的人物,一點不給面子,冷然道:
“三姐不是沒長耳朵,你一向作為,三姐多少有點耳聞,只是沒有時間找你罷了,今天三姐之來,除了叩祭思師立外,第二件大事.就是要你給三姐一句話。”
周吉人一笑道:“三妹,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徐素秋截口道:“不行,不把話說清楚,我不與祭。”
這位徐素秋人是硬到了極點,卻叫李中元又是敬服只是感慨,叫了一聲,道:“三姐,小弟是糊塗了一陣子,可是現在真的改過了,而且師父已經寬恕過小弟,因此小弟也絕不會以不義之財,為師父蓋這墓廬,使師父泉下含羞。
周吉人掠目一轉,道:“師弟,好在這裡沒有外人,你就向三姐直說了吧!”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三姐,事實是這樣的,小弟因機緣遇合,獲得了‘翠谷之秘’,因此才能為師父蓋下這座墓廬。”
徐素秋妙目之中激起兩道稜芒,但覺一閃而逝,令人出奇地發出一聲冷關,臉上還是一片不滿之色。
周吉人只道她不相信李中元的話,接口道:“三妹,老五說的是真活。”
徐素秋一嘆道:“小妹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頭一回,又冷冷地問李中元道:“你得了‘翠谷之秘’,除了師父這墓廬之外,還做了些什麼事?”
李中元道:“小弟在長安買了一間房子……。”
徐素秋冷笑一聲,接口道:“又討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是不是!”
她也不管簡又青站在一旁聽了受不受得住,想到就衝口而出。
周吉人暗中一搖頭,忙接口道:“五弟還在長安捐了一千萬兩銀子,賑濟黃河水災。”
徐素秋“哼!”了一聲,道:“一千萬兩銀子倒不是一個小數目,但不知佔整個‘翠谷藏珍’的幾牛之一毛?”
李中元對這位師姐實在是又怕又敬,本來有很多事情,他不想說出來的,但是現在不說。
只怕這位師姐還有得纏,當下劍眉一軒,道:“師姐,你的意思小弟明白了。”
徐素秋道:“你知道了就好。”
李中元道:“而且,小弟已經盡力做了。”
徐素秋冷言譏笑道:“我也相信你已經盡了力!”
李中元曉得她的脾氣,反正準備把話說清楚。微微一笑,接著道:“小弟的意思是說,翠谷藏珍之中,但凡實用可以換錢的東西,小弟都已將它換成了現金,而且,都已用作黃河水災賑款了。”
徐素秋一笑道:“就只一千萬兩銀子,還是二千萬兩錢子?”
李中元道:“小弟盡其所能一共換了五億兩銀子,這還是派人分地出售,才湊得此數,當然,那些東西或許不止僅值五億兩銀子,但因為急需銀子的關係,所以只有賤賣了,而且有些東西一時之間也無法脫手。”
徐素秋一怔道:“那五億兩銀子你都捐出去了?”
李中元點頭道:“小弟都命人就地捐出去了。”
徐素秋展顏一笑,說道:“這還差不多!”
李中元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三姐,有你這句‘差不多’,我也心滿意足了。”
徐素秋縱聲大笑道:“老五,你難道要你三姐把你棒上天麼。”
李中元插手道:“不敢!不敢!”
“哼!今天是什麼日子,虧你們還笑得出口!”
又有人挑眼了……
徐素秋明眸一眨道:“二哥來了。”飛也似的內門外掠去。
老二曹百海身體魁梧奇偉,皮膚髮放著紫銅色的光輝,海口虯髯,虎步生風,令人一見之下,便有威不可擋之感。
他一臉威色。進入墓廬之後,先向周吉人大禮下拜道:“小弟參見大師兄。”
他拜罷起來,這才虎目一掠,望向李中元。
李中元這四位同門兄弟,各有各的個性。大師兄謙抑隨和,不拘小節,最易親近。二師兄長像威猛,有似大老粗一個,卻是一位守禮君子,持躬嚴謹之人,三師姐口直心快,說過就完的人。四師兄卻是一位聰明絕頂,才華洋溢的人。
_二師兄這一掠目望來,李中元心裡已是有數,一步向前,曲膝下拜。道:“小弟參見二師兄。”
曹百海肅然一揮道:“束禮!”
李中元向曹百海行過參見之禮,轉身招呼簡又青,說道:“青妹,過來見過二師兄。”
簡又青冷眼旁觀,已看出這位二師兄最重禮儀,當下不敢怠慢,口稱:“小妹叩見二師兄。”人也拜了下去。
曹百海讓身愣然道:“這……”
徐素秋一旁拉住他道:“二哥,她是老五……我們的弟妹哩!”
曹百海“啊!”了一聲,欠身還禮,道:“弟妹請起。”
接著,伸手懷中,摸了半天,摸出一隻十兩重的小金錠,送給簡又青道:“愚兄一時疏忽,未曾備得見面之利,區區之物,聊以暫代,請弟妹笑納。”
徐素秋沒有帶得見面孔,乾脆就不提,曹百海就完全不同,禮不可廢,就是俗如黃金,少只十兩,他也非送不可。
簡又青欣然接了曹百海的見面禮,道:“多謝二師兄。”
曹百海見簡又青態度誠懇,並無輕視之色,深心之中也是非常高興,臉上微微掠過一道笑容。
不過,今天是師父的忌辰,所以他臉上笑容一視而收,但對簡又青卻從此有了好印象。
曹百海掠目四顧問道:“老四呢?”
李中元回道:“四哥還沒有來。”
曹百海道:“時辰到了沒有?”
李中元:“已經到了。”
曹百海轉身向周吉人躬身退:“時辰已到,請大師兄下令開祭。”
周吉人向李中元揮手道:“開家。”
李中元輕喝一聲:“開祭。”
金眼神鵰蔡眇先關好大門,然後,打開另道門,侍立在門口李中元欠身道:“請入祭堂!”
周吉人領先而入,依次緊隨著曹百海,徐素秋,李中元和簡又青。
金眼神鵰蔡眇沒有隨後跟入,卻在門外把堂門關了。
簡又青舉目一望,只見這座祭堂極為高大,牆上掛滿了當世武林耆宿哀輓。
靈桌之上三牲列祭,香菸繚繞中,現出一幅清癯老者畫像。
那就是乾坤一絕傅龍夫的遺像。
周吉人主祭,祭禮如儀,禮成之後,李中元又把自己迷途知返,與師父被害的經過情形,向二師兄三師姐報告了一遍。
簡又青這才知道李中元傷心入別有懷抱。
李中元說完一般情形之後,接著又說:“小弟經過年來明查暗訪,雖然未曾查出殺害師父仇人線索,卻發現江湖之上近來暗潮洶湧,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二師兄曹百海點頭截口道:“不錯,近來江湖上許多退隱已久的各色人物,都已紛紛再現江湖,如今想來,只怕與你發現‘翠谷之秘’大有關連,常言道:“小人無罪,懷壁其罪’,老五,你要特別小心才好。’
李中元道:“‘翠谷之秘’固然是大家追求的目標之一,但據小弟猜測,這極可能就是我們的殺師仇人,在暗中搗的鬼,因為小弟獲得‘翠谷之秘’之事,只有我們的殺師仇人最先知道,他把這消息散佈出去,一則暗合借刀殺人之計,再則更圖漁人之利,因此,小弟也率性坦然承認,以身為餌,引他現出原形來。”
周吉人憂心忡忡地道:“你這種辦法,也許真能把仇人引出來,但是,只怕仇人未現身之前,你自己已被天下群雄分裂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其他的人與我們無怨無仇,其志不過是‘翠谷藏珍’而已,但翠谷藏珍雖富,經小弟用以隕濟黃河水災之後,已是所剩有限,而且小弟已有妥善安排,他們萬難獲得,諒他們未得到所求之前,尚不致對小弟速下毒手,其中令人擔心的,倒不是小弟個人生死安全問題……”
話聲微微一頓,臉上泛起一層陰影,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最最堪顧慮的,是怕有人乘機而起,另生事端。”
徐素秋秀眉一顰道:“你莫非已有所見?”
李中元點頭道:“已經確有所見,譬如冷魂宮,七殺島,天毒谷……都已蠢蠢欲動。”
徐素秋咋舌道:“這可了不得。”
李中元道:“不管將來變化如何,總而言之,起因都在‘翠谷之秘’的出現,因此,小弟很是惶恐而且也責無旁貸。”
曹百海刀眉一揚道:“我們兄弟當然要承擔下來!”
周吉人搖了搖頭道:“只怕我們擔不起啊!”
一個鬼影子查玄,在威公府就整得他們摻兮兮,他一想起來就餘悸猶存,別說還有七殺島,天毒谷等……
他倒不是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事實上,就各大門派之中,能惹得起他們的,也沒有幾派。
曹百海“嗯!”了一聲,沒有拍胸脯瞪眼,因為他並不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師兄說得不錯,以常情而論,你我兄弟大非他們之敵,尚幸小弟這次在翠谷之中,得了幾種武功絕學,練成之後可以加強實力不少。”
徐素秋道:“就有武功絕學,也不可能一蹴而成呀。”
李中元道:“據小弟估計,大約有七七四十九天,也就差不多了。”
曹百海微微一注目,道:“你都已有了準備?”
李中元道:“都已準備好了。”
徐素秋道:“什麼時候開始?”
李中元道:“就是現在。”說著,伸手一推靈前供桌,供桌向旁邊移動之際,乾坤一絕傅龍夫的遺像也緩緩上升,後面現出一道門戶,門戶之內又是一間大廳。
李中元請大家進入那間大廳之內,只見大廳四周,對稱的開了六道門,門榻之上分別按甲乙丙丁戊已列序。
李中元一指各門序列道:“大師兄請入甲門,二師兄請入乙門,三師姐請入丙門,入門之後,各位就可立時開始了。”
周吉人點頭道好:“二弟三妹,我們就開始吧!”推開甲門,跨門而入。
曹百海與徐素秋同時各人進入各人門戶之中。
他們—一進入門中之後,李中元向簡又青歉然道:“青妹,你原來不在計劃之內,所以沒有替你準備好,冒昧得很,我現在要先看看你一身所學,才能替你另作安排,你不會見怪吧。”
簡又青對李中元原有著無比沉重的心事,卻想不到時來運轉。天大的事情,都因鬼影子查玄自投羅網而解,她現在是因禍得福,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嫣然而笑道:“小妹這幾手粗淺功夫,那堪入目。”
李中元一笑道:“我們現在是就事論事,你也不要客氣。就在這裡,我們走幾招如何?”
簡又青一怔道:“你還要親自和我動手?”
李中元道:“我不但要和你親手相搏,而且還要你全力施為,使出你的拿手絕學,這樣我才能針對你的所學,輔導你在這短短四十九天之內,更上層樓,成為我一個最得力的幫手。”
簡義青忸怩地道:“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李中元笑道:“別客氣了,來吧!”
簡又青應聲道:“來啦!”忽然雙手齊出,幻起一片指影,向李中元全身罩到,她已知道李中元之能,所以出手之下,就使出了全力,只聽指風颼颼,勁力如潮,極是凌厲。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一心神尼門下,果然不凡,來得好。”舉袖一揮,立時有一股強勁之力,隨袖而出,把簡又青的攻勢逼住。
簡又青攻勢被阻,更激起了好勝之心,把一心神尼威震天下的六六三十六手“飛花落英指”展開,身子微微一側,竟然閃過李中元袖風,滑溜無比地衝到了李中元身前。
李中元忽然輕喝一聲道:“當心了!”揮手而出,直迎而上。
簡又青穿過李中元掌力,得近李中元身前,心方一喜,但覺一股強大的潛力,有如泰山壓頂般,當頭落下。
她只有奮起全力,舉起雙手,舞起一片掌影,迎住李中元。
室中突然捲起了一陣狂風,盤旋激盪,隨之只聽簡又青嬌呼一聲,身子向後急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李中元向前伸手扶起簡又青笑說:“夠了,你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強哩!”
簡又青漲紅著瞼搖頭道:“不成!不成!”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拉鈴之聲,李中元道:“外面有人來了,我們先出去看看再說。”
兩人退出外面,將靈堂恢復原狀,走出靈堂,金眼神鵰蔡眇道:“廬外來了一人,自稱白……”
李中元“啊!”了一聲,回顧簡又青道:“四哥來了……”急急親自打開廬門,熟絡的迎住了一位身穿淺藍色的英俊少年,一面向大家介紹,一面叫叫簡又青道:“青妹,快過來見過四哥。”
簡又青暗中打量白義生,只見他人長得玉樹臨風般,不但英俊,而且滿面一團和氣,令人一見,便有親切之感。
她移步向前,羞答答地萬福一禮,叫了一聲:“四哥!”
白義生端詳著簡又青一笑道:“老五,你的福氣真好啊!”
接著,忙掏口袋,取出一方紫色玉鳳,送給簡又青,笑道:“四哥是個兩肩扛著一張嘴的人,全身家當,從來沒有超過十兩銀子,不過這塊玉佩,還有點來歷,自是四哥的一點小意思請你不要見笑。”
見面禮,是用不著客氣的,一客氣反而失禮了,當下簡又青便道了一聲:“謝謝!”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
李中元目光一掠那玉佩,笑問道:“四哥,你這王佩是那裡來的?”
白義生道:“前幾天,我在路上救了一個傷勢垂危的人,離開他之後。身上便多了這塊玉佩,想必是他暗中以此相報,哈!哈!哈哈!即使這雖是儻來之物,但來得並不傷廉,弟妹儘可放心留玩。”勉強的笑,顯得有點不高興了。
李中元笑道:“四哥,你會錯小弟的意思了,你知不知道,這塊王佩原是小弟之物,想不到又珠還合捕了。”
白義生朗聲大笑道:“原來是這回事。我這份禮物送得更有意思了。……”
話聲忽然一頓,反問李中元:“五弟;你原來也和愚兄差不多呀,你又那來這種名貴的玉佩?”
李小元微微一笑道:“小弟這類東西多的是啦!”
白義生一怔,道:“你……”
他的腦筋好快,馬上就想到了是怎樣一回事,但李中元也不慢,知道了他心意截口道:
“小弟得到了‘翠谷之秘’!”
白義生一愣道:“原來真是你呀!”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難道全是假的不成……”
話鋒一轉,接著又道:“大哥二哥三姐早已來了。”
白又生道:“他們在那裡?”
李小元請白義生進入靈堂,道:“四哥晚來片刻,我們已經祭過師靈。請四哥補禮之後,小弟有話相告。”
白義生拜倒靈前,暢哭失聲,哀痛過人。經過一勸慰,白義生哀思之情稍減,李中元才將自己一片心決說出,白義生聽了,說不出的激動與感慨,發誓道:“師仇不報,我白又生誓不為人。”
一陣傷感唏噓之後,白義生接著又道:“五弟,恩師對你我兩人的愛護教導,煞費苦心,遠出大哥二哥三姐之上,今後你我要特別盡心盡力才是。”
李中元想起自己一度迷途失足,更是不勝感慨地道:“如果不是恩師的寬宏愛護,給我以自新的機會,小弟也不會有重新做人的今天……”
說著,劍眉猛然一挑,雙目之中,稜光陡射,筐手一劈,劈下一隻桌子角,慢聲道:
“小弟要不親手血洗帥仇,有如此桌。”
白義生反過來又寬慰了李中元一陣,站起身道:“五弟,惜時如惜金,我的練功房在那裡?送我過去吧。”
李中元把白義生進入丁字門內,然後又把簡又青送入已字房內,先給她服了一粒丹丸,道:“青味,這是一粒‘潛龍丸’。乃是‘翠谷藏珍’之中的奇寶,服之可以脫胎換骨,增進功力,你服下之後,行功六七四十九個時辰,我再進來看你。”接著掩門而出。
卻說白義生進入丁字房後,只見門內是一間大不過一丈見方的房子,房子裡面,沒有床鋪沒有桌椅,只有一隻蒲團放在中央,蒲團前面放著一隻托盤。
托盤之中,有一本薄薄的絹冊,絹皿之上,有一張紙條,紙條之上放著一顆紫光流轉的藥丸
此外,房中一用還放了適量的飲食之物,如此而已。
白義生微微一笑,盤膝坐在蒲團之上移開藥丸,先看紙條。
只見紙條之上,分條寫著:
第一,先服用“潛力九”,然後坐息七七四十九時。
第二,絹冊之內,有三種曠古奇學,請先倒覽一通,先悟先練,練完一種之後,再練第二種,取其專精有成,不可囫圇吞棗,反為所誤。
第三,期滿之日,請毀去絹冊出關。
白義生拾起“潛龍丸”又聞又看的端詳了半天,才將“潛龍龍”投入口中眼下,開始調息。
“潛龍丸”入服,一經調息化開,便如一團烈火起自胸腹之間,由小而大,由溫而猛,向全身四肢百穴,燃燒起來,只燒得血脈賁張,肌酥骨軟,苦不堪言。
迫得非用全身功力與之相護相抗不可,這樣過了大約三十六個時辰,那股烈焰才慢慢由急而緩,由緩生涼,一絲清心涼意,從丹田之內,發射出來。
以後的十三個時辰,便是新生滋長,玉潤珠圓,快暢無比,眨眼而過。
這時,白義生好不高興,打開了絹冊,只見絹冊之內所列的三種武功,與他最具心得的武功,至為接近,大有脈絡一貫,更上層樓之感。由此可見李中元在這次安排上,真是用盡了心力。
白義生人本聰明絕頂,那三種武功,又都習性相近,一思即得,無不應心了語,因此一帆風順,稱心如意。
這七七四十九天之中,李中元安排好簡又青之後,自己也入了關,在精進之中更求精進。
整個的墓廬便完全交給金眼神鵰蔡眇與鬼影於查玄兩人負責。
前面大門是關得緊緊的,進入靈堂的門也閉而不開,金眼神鵰蔡眇與鬼影子查玄兩人,只能在前廳範圍之內活動。
最初幾天,門外是靜得如同隔世之境,但鬼影子查玄卻顯得心亂如麻,坐立不安,不知他心中是何感受。
金眼神鵰蔡眇卻是一副自生自得的態度,冷眼觀察著鬼影子查玄,不諷刺他,也不打擾,不冷落他,也不親熱他。
四五天之後,墓廬之外時不時的有發自武林人物的嘯聲呼叫,但那些嘯聲呼叫,只在墓廬百十丈之外梭巡呼應,卻沒有一個人走近墓廬附近一步。
這也算是奇怪?
不過.鬼影子查玄倒是慢慢的恢復了正常,而且也深受金眼神鵰蔡眇的影響,變得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第四十六天了。
這天墓廬之外,忽然發生了劇變,轟!的一聲,有人往外面攻擊廬門了。
那攻門之人,內力深厚至極,掌力擊在廬門之上,整個墓廬之內都顫抖不已,充滿了震耳的壓力。
可是這墓廬乃特殊材料所建造,攻門之人的掌力雖然威猛絕倫,除了發生一陣震動之外、事實上卻絲毫無損固若金湯。
那攻門之人猛力打了七八掌,顯然耗費了不少功力,無力繼續攻打,最後終於自己住手。
那人住手之後,接下來便是一片沉寂,想是另想別的辦法去了。
這時,鬼影子查玄腦念飛旋,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如果他們用火藥來攻,這房子擋得住麼?”
金眼神鵰蔡眇說道:“他們會有火藥麼?”
鬼影子查玄道;“外面如果是冷魂宮之人,他們有一種‘天雷子’,最是厲害不過。”
金眼神鵰蔡眇單著一隻獨眼,凝住他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就此開門放他們進來?”
鬼影子查玄一聽他語氣不對,趕忙搖手道:“蔡兄,小弟絕無此意,小弟不過是知無不言吧了,說出來,也好叫蔡兄有所準備。”
金眼神鵰蔡眇面色一舒,搖了一搖頭道:“其實,我們除了坐以待變之外,別無他法。”
鬼影子查玄微微一皺眉頭,乘機問道:“公子他們一進去就是幾十天,他們在做什麼?”
金眼神鵰坦然相告道:“坐關!今天已四十七天,再有兩天,就可以出關了,唉!這兩天……”這才看出他內心之中,亦甚是憂心不止。
鬼影子查玄輕輕一嘆,道:“小弟出身‘冷魂宮’,這次任務失敗,本當取罰,那四個老賤貨偏又與我作對。回它去勢必身受慘戮而死,所以只有託庇公子,以全蟻命……”
話聲至此一頓,睨目望了金眼神鵰蔡眇一眼,話鋒一轉,問道:“但你蔡兄可是自由之身,怎樣又跟上公子的?”
金眼神鵰蔡眇笑了一笑道:“查兄,過去誰又知道你是‘冷魂宮’的人。”
鬼影子查玄目現驚訝之色,道:“難道你蔡兄也和小弟一樣,背後另有支持之人?”
金眼神鵰蔡眇點了一點頭道:“差不多,你也不想想,當今江湖之上,誰要沒有相當的後盾,能像你我一樣,無往不利麼?”
鬼影子查玄苦笑一聲道:“可是小弟這次卻栽到家了。”
金眼神鵰蔡眇一笑,道:“那是因為你這次碰到了公子之故,小弟還不也是一樣。”
鬼影子查玄張目道:“你也有家歸不得?”
金眼神鵰蔡眇搖了搖頭道:“這一點小弟倒與你不同,我要回去還是一樣可以回去,不過,小弟不想就此回去。”
鬼影子查玄暗暗“哦!”了一聲,心中動了千動,旅又問道:“蔡兄的來處,不知小弟能否請問?”
金眼神鵰蔡眇一笑道:“我們現在都在公子的手下做事,已是一家人,有何不可。”
單眼一眯,接著道:“你聽說過‘四靈會’沒有?”
鬼影子直玄一怔道:“四靈會!小弟孤陋寡聞,來之所聞。”
金眼神鵰蔡眇笑了一笑道:“我想你也不會知道,不過我只能告訴你這名字,希望你能諒解。”
鬼影子查玄當然知道江湖上種種忌諱,當下表示深切體諒地連聲道:“哪裡,小弟理會得。”
驀地,門外忽然轟的發出一聲天搖地動的巨響,隨之,只見陣陣濃煙從門縫之內滲了進來。
外面之人,果然用上了火藥,可是廬門依然牢不可破。
鬼影子查玄欣幸地笑道:“這座墓廬直牢固。”
“老蔡,打開門來!鬼影子查玄聞聲一震,回頭望去,不知什麼時候,李中元與白義生已出關到了他們身後。
金眼神鵰蔡眇也是面色一喜,躬喏一聲,急步向前,打開了廬門。
打開廬門,煙霧塵天之中,只見廬門之外已被火藥炸開了一個又深又大的火坑,離開火坑遠遠的站著有十幾個人。
那十幾個人之中,便有曾經一度出現過的四位黃袍婦人,不過他們只是雜在眾人之中,領先為首的卻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鬼影子查玄臉色微微一震,悄聲道:“啟稟公子,那為首的一男一白便是冷魂宮老宮主的愛孫,男的是兄長,叫廖士珍,女的叫廖小玫,公子可要小心了。”
李中元微微頷首一笑道:“多謝了!”與白義生並肩齊出,跨過大坑,立於廬門之外。
金眼神鵰蔡眇緊隨在他們兩人之後,鬼影於查玄則心存是忌。不敢走出廬門,藏身在門後,向外張望。
李中元他們開門現身之後,那遠遠而立的“冷魂宮”人眾,突地躍身而前,到了近處。
一個黑袍白鬚,面如枯僵的老者忽然越眾而出,抬步之間,晃身到了李中元他們身前三五尺不到之處站定,翻眼打量了李中元他們一陣,冷森森地道:“你們那一個是李中元。”
這種態度,不大客氣。
不待李中元答話,白義生劍眉一軒,冷笑一聲,道:“你自己報上名來。”相對的,更是不客氣。
那老者鬚髮微顫,似是心間憤怒已極,雙目電射,緊盯在白義生瞼上,一指他道:“你就是李中元?”
白又生冷冰冰地道:“先報上名來!”
那老者與白義生似是賭上了氣,冷冷一陣長笑道:“小子,看來老夫得教訓教訓你了。”
欺身進步,右手一探,五指如鉤,突然向白義生胸前抓到。
白義生臉上陡然露出一抹殺機,嘿嘿一笑。道:“說不定準教訓誰!”
搖身而上,兩人便因一言不合,開啟了戰端。
白義生資質高絕,不到四十九天,已將三種絕學完全練好,正是一試身手的時候,所以抓到這個機會便不放過和那黑袍老人打了起來。
那黑袍老人一身“冷魂宮”奇功,遠出鬼影子查玄之上,放在江湖上,已是一等一的功夫,出手之下,勁氣彌布,威不可當。
白義生要是平時,只怕連他一招之威都擋不住,可是地現在已脫胎換骨,功力陡增,又練成了三種曠世奇學,一接之下,竟是毫無遜色,接住了這位“冷魂宮’冷的有數高手喪門血手毛焜。
白義生當然不知道這位黑袍老人就是早已歸隱的喪門血手毛焜,他要是知道的話,再有恃仗,只怕也不敢輕於出手和他拼對了。
喪門血手毛焜三招一過,未能奈何得了白義生,他自己心中的驚訝不說,他那一夥的人,都現出了不敢置信的驚震之色,無不心神凝重。
白義生並不知道自己功力有多大長進,只覺這黑袍老人的內力,似是比自己稍強,但也強不了多少,由於新學的絕術,奇妙無方,威力奇大,不但彌補了本身內力,而且搶盡先機,不到二十招,便佔了上風。
李中元靜靜地看著他們拼鬥,臉上是一片滿意的微笑,能有這種成績,他這片苦心,算是沒有白費。
五十招不到,忽聽白義生髮出一聲哈哈大笑,笑聲中,只見他們人影一分,白義生手中多了一塊衣襟,喪門血手毛焜右肩之上,衣裂聯規,血痕班班已是受了輕傷。
他傷勢雖輕,但在冷魂宮方面,卻引發了一陣驚異之聲。
尤其喪門血手毛焜先是一片錯愕之色,接著老羞成怒,冷然一哼,雙手掌心向下,平提而起。
白義生心中一動,暗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撈本的本事……”
喪門血手毛焜提足功力,還要再次出手之際,忽然那美麗的少女廖小玫清喝一聲道:
“大叔,算了!不要打了。”
喪門血手毛焜勁力一收,惲俸地望著白義生,冷笑道:“小子,咱們這筆帳沒完。”
白義生道:“隨時候教。”
廖小玫喝止喪門血手毛焜之後,接著身形飄然而起,向前走來。
她身形一動,廖士珍與那四個黃袍女人也緊隨身後而來。
喪門血手毛焜一見廖小玫向前走來,身形再退,橫跨數步,位置正好轉到廖小玫稍後之處。
廖小玫飄飄如仙,行到自義生面前,輕啟朱唇,玉面含笑地道:“公子想必就是李中元了,小妹寥小玫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幸遇!幸遇!”
廖小玫長得嬌小玲錢,花顏玉貌又復笑瞼相向,早把白義生一腔鬥志勾銷,笑臉相迎道:
“小生白義生。李中元是小生師弟,他就立在身後。”回首向李中元虛引介紹。
廖小玫秀目轉向李中元望去,李中元迎著她的目光,跨步向前,點頭為禮道:“在下李中元。”
廖小玫回首抬手一指廖士珍道:“這是家兄廖士珍。”
各自抱拳為禮,互道:“久仰!”之後,廖小玫再次萬福一禮道:“敝宮毛長老,出言不遜,小妹深致歉意。”
白義主一笑道:“是小弟失禮,請姑娘海涵。”
秋波流轉,從白義生身上,轉到李中元身上,接著又道:“小妹專程而來拜候李兄,由不得其門而入,一時情急,使用了火器,有毀勝景,亦請李兄原諒。”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姑娘客氣,是我們疏忽失察,不知姑娘駕到,未曾出迎,其罪在我。見笑!見笑!……”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雙拳一抱又道:“姑娘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賜教。”
廖小玫秀目流波,望了墓廬一眼,笑道:“李兄,你們就是這樣接待來客?”
李中元暗叫了一聲,忖道:“好一個刁鑽的姑娘.你就進了墓廬,又能怎樣!”當下一笑,道:“姑娘請!”
廖小玫轉頭吩咐喪門血手毛焜道:“大叔,你和四黃都留在外面好了。”
喪門血手毛焜叫了一聲:“公主!”
廖小玫搖手截口,笑道:“不要說了,說出來叫人聽了多小氣,人家可是響噹噹的大俠,難道會為難我們兄妹不成,退下去!”
她叫別人不說,自己卻說得語重千斤,白義生縱聲大笑道:“姑娘錦心繡口,舌燦蓮花,佩服!佩服!”
笑語聲中,冷魂宮廖氏兄妹進入乾坤一絕傅龍夫墓廬。
李中元蓋造這座墓廬,原分明暗兩部份。
明的一部份,便是入門見到的那座大廳,和右左兩旁幾間房子。
暗處,便是李中元他們祭師的那間靈堂和他們坐關練功的那些房間.以及另外幾間密室,這些地方,都深入山腹之內,外面不易察覺。
外面這間大廳,照樣設有乾坤一絕傅龍夫的靈位祭台。
這時,鬼影子查玄已閃身避入一間房中,不與廖民兄妹見面。
廖小玫掠目打量了全廳一眼,一拉廖士珍道:“哥哥,傅老前輩靈位在上,我們兄妹理當向前叩見。”
兄妹兩人並肩而上,向靈位之前拜了下去。
白義生與李中元只好一旁依禮回拜,拜罷請客人廳中落座。金眼神鵰蔡眇獻上香茗,廖小玫眼珠一轉,四處一掃,笑問道:“鬼影子查玄那裡去?可否叫他出來,小妹問他兩句話。”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道:“關於鬼影子查玄的事,不知姑娘可否先聽在下一言?”
廖小玫笑盈盈地道:“門有門規,家有宏規,鬼影子查玄離幫叛教,對我們‘冷魂宮’來說,是罪無可赦,李大俠可是要幫他說情?”
她笑中帶硬,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李中元年紀不大,卻是在大江大浪裡浮沉過的人,心裡明白,別看她笑不離口,她這種態度卻是厲害不過,一個大意,可能就要啞巴吃虧,說不出口。
他心中打定主意,臉上也同樣帶笑道:“在下無意替他說情,只是想告訴姑娘,他現在是在下的俘虜,姑娘要探望他可以,不過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請姑娘賞臉一二。”
如說替鬼影子查玄說情,人家以江湖規矩處置叛徒,這份情就在可準可不準之間了,如說鬼影子查玄只是俘虜,其中出入就大了,“冷魂宮”是鬼影子查玄幕後主人,進而還可以向“冷魂宮”討取公道,掌握主動。
廖小玫瞼上笑容僵了一僵,廖士珍卻忍不往口中發出一聲冷笑……
廖小玫轉念手快,幾乎叫人看不出她臉上笑容有異,接著嬌笑出聲,道:“說來鬼影子查玄雖是‘冷魂宮’的人,但他已經數十年沒有回宮了,聽李大俠口氣,莫非他在外面胡作非為,做了不應該做的事?”反應奇快,又把‘冷魂宮’的責任卸去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他做了什些什麼事,請姑娘自己問他把!”
頭一回,向金眼神鵰蔡眇喝道:“把鬼影子查玄帶出來。”
金眼神鵰蔡眇從一間房中帶出了鬼影子查玄,而且點住了他雙手穴道,使他行走之間,雙臂下垂,不能擺動。使人一看就知道他已身手被制,正合了李中元口中“俘虜”的處境。
鬼影子查玄畏縮縮來到廖氏兄妹面前,雙膝跪倒在地,道:“小的查玄叩見二位少官主。”
廖士珍鼻中冷“哼”了一聲。廖小玫玉面一寒道:“查玄,好呀你在外面胡作非為,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李大俠,還不從實說來。”
鬼影子查玄說出了威公府所行所為,廖小玫氣得花容變色,嬌軀亂顫,說道:“該死的東西,按門規,你該受挑筋處死之罪……”
話聲一頓,忽然轉向李中元做一欠身:“鬼影子查召所行所為,敝宮實是不知,他這種惡行,就敝官來說,已經犯了挑筋處死大罪,不知李大俠可否看在小妹薄而,將他交回故宮,由敞宮處置,以敬效尤。”
李中元面現猶豫之色,緩緩說道:“這個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0:06
第 九 章 香風薰粉蝶 八招過三關
李中元一語未了,廖小玫截口道:“李大俠可是不相信敝宮會處置他……”
話聲微微一頓,但卻不讓李中無開口,馬上接著又道:“大俠如果怕敝宮循私縱容,小妹作主,歡迎二位大俠作客敝宮,親眼目睹。”
李元中搖頭一笑道:“在下並無不相信貴宮之意。”
廖小玫秀目微微一顰道:“那大俠之意是?”
李中元道:“這樣對在下來說,未免太便宜地了,他折磨了敝親將近一年,所以在下也照樣要叫他受一年罪,貴宮如果要人,一年之後,無不從命,可是現在不行。”
廖士珍勃然大怒,冷笑一聲,道:“李中元你算是太不識相,給臉不要臉!”
李中元卻是不動氣,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
廖士珍飛揚浮躁地道:“不管你行不行,本宮就是要把人帶去。”
李中元一笑道:“你有這個本事?”
廖士珍哼了一聲,驀地出手,便向李中元肩頭上抓來。
李中元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反手一招“靈蛇吐信”,連消帶打逼開廖士珍來勢。
廖士珍這時已是立身而起,居高臨下,他出手果然不俗,動手又快又狠,一擊不中,第二招又連番攻到。
李中元依然坐姿不變,揮手應敵只見掌影縱橫,片刻之間交手了十多招,廖士珍不但未能傷得李中元,甚至未能把他逼離座位。
忽然,廖小玫嬌笑一聲:“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哥哥,我們又不是鬥氣來的,動手動腳,多沒風度。”說話之間,翠袖一甩,帶起一陣激盪潛力,先把廖士珍逼得身子倒退而出,接著又收袖一帶,又震得李中元身上向後仰了一仰。
李中元心頭一震,凜然暗忖道:我幾乎把她看走眼了,敢情她還是最強的一位。
廖小玫雖然有點投機取巧,乘人不備,但要沒相當的功力,又怎能把李中元震得上身一仰。
她略顯顏色之後,見好就收,笑吟吟又向李中元賠禮道:“家兄脾氣急躁,又不懂人情,完全是家祖母慣壞了,粗魯不情之處,尚請不要放在心上。
李中元暗笑一聲,罵道:“好狡猾的丫頭,你們要是打得過我,只怕就沒有這些好話聽了。”
他心裡罵著,臉上卻是不露形色,保持著笑容道:“令兄心直口快,乃是直腸漢,站在貴官的立場並沒有錯,在下何怪之有。”
廖小玫笑道:“照你李大俠說來,家兄沒有錯,那麼錯在那裡……哈哈……哈哈!就算錯在小妹身上吧……”
面容一肅,接著字字含功帶勁地道:“就憑你李大俠的話,足見你李大俠是一個可交的血性朋友,好!今天,‘冷魂宮’交上了你李大俠,一切不談了,你要留下鬼影子查玄,你就留下他吧!”說得斬釘截鐵,氣概萬千,不讓鬚眉。
李中元一怔之下,不好意思地道:“姑娘,這叫在下說什麼才好?”
廖小玫一笑道:“什麼也不要說,咱們也不打擾你們了。”
站起身來,行抱拳之禮,拉著廖士珍飄然走出墓廬而去,連李中元想送她都來不及。
白義生望著她的背影,心內向往地發了片刻呆,然後搖頭一嘆,不勝其惋惜地道:“可藉此女生於‘冷魂宮’!”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天下何處無芳草。”
白義生漫應了一聲,話題一轉道:“老五,他們來勢洶洶,想不到竟然如此偃旗息鼓以退,你看他們會不會另有什麼陰謀詭計?”
李中元道:“這個很難說。”
白義生道:“我想去摸摸他們,你看如何?”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他很明白這位師兄的性格,很不容易叫他打消此念,何況自己是他的師弟,當下只好順著他的意思道:“四哥要去,可要小心啊。”
白義生一笑道:“有了今天的成就,你還不放心麼。我去了!”只見他身影一晃,人已出了墓廬,身形消失之後,“了”字才遙遙傳來。
李中元見了,心申暗自高興地點了一點頭,揮手吩咐金眼神鵰蔡眇關了廬門,轉身回暗室而去。
話說白義生掠飛似電,轉過一座山峰之後,忽然望著一株大樹停了下來。大樹上飄著一條絹巾,陣陣幽香,透鼻而入,白義生深深地吸了兩口長氣,自言自語地道:“香味好像廖小玫身上的香味!”
他腦念方動,耳邊已響起一陣輕笑道:“你看,小妹好粗心大意,掉了東西都不知道。”
跟著人影微晃,廖小玫從一株蒼松之後現身飄然而來,她來如輕煙,美妙已極,白義生見了不由打從心底深處,由衷讚佩不已。
廖小玫望著白義生嫣然一笑,輕抬玉手,拾起了那條香巾,收入懷中,道:“白大哥,準備到哪裡去?”
這裡四處無人,叫聲大哥又有何妨。
白義生但覺得心絃猛震,訕訕地道:“在下準備到長安去。”
廖小玫“卟哧!”一笑道:“白大哥真的要去長安麼?”
白義生原是精明無比的人,這時好像一點聰明都用不上,變得其笨無比,經她這一笑,才恍然而悟,自己說的長安,怎會走到這個方向來,但他一發現錯誤之後,立時暗暗吸了一口長氣,把心神收斂起來,正色道:“當然真的。”
廖小玫笑著:“白大哥,你真是一個怪人,近路不走,走遠路,繞著圈子上長安。”
白義生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因為轉一趟洛陽,所以走向了這個方向。”
廖小玫明眸一亮,“啊!”了一聲,笑道:“這可好,小妹也正要上洛陽去,我們結伴同行好不好?”
白義生原是信口開河,隨口說的應承話,想不到事情這樣湊巧,心中一苦,答話之間,微一猶豫,廖小玫已是玉面微微一沉,略現不惱之色,輕輕地冷笑了一聲,道:“白大哥可是怕同小妹走在一路,沾辱了你的俠士身份?”
白義生急忙搖手道:“那裡!那裡!能陪侍姑娘,正是在下的光榮。”
廖小玫回嗔作喜,道:“真的麼?小妹看你好像不大願意哩!”
白義生道:“姑娘寵邀,在下那有不願意之理,只是在下生性怪癖,而姑娘從人眾多,在下……”’
廖小玫一笑截口道:“沒關係,我們和他們各去各的就是!如果白大哥嫌惡小妹,那麼小妹就不敢請求了。”
她是一廂情願,要和白義生同上洛陽,說出來的話有軟有硬,叫人無法推辭,白義生只好一笑道:”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廖小玫笑臉綻開,道:“白大哥,以後我們可要同行同坐,—路到洛陽,說不定我也陪你去長安玩一玩哩!你這姑娘姑娘的叫得好生分,你能不能叫小妹一聲,‘玫妹’?”
白義生惶惶地道:“這……這……”
廖小玫嬌媚巧笑地道:“你又來了,叫呀!”
白義生簡直把廖小玫毫無辦法,輕輕地叫了一聲“玫妹”,廖小玫欣然含羞地叫了一聲“生哥哥”!
彼此這一換了稱呼,不免相視默默一笑,心裡都有著一種微妙的感覺。
兩人輕身緩步,轉過一個山頭,只見“冷魂宮”的人正在路旁休息,等待廖小玫,廖小玫獨自走過去和他哥哥咬了一陣耳朵,他哥哥先是不大願意,但最後終於拗不過廖小玫,勉強地點了一點頭,廖小玫小鳥似的飛回白義生身旁。
白義生向廖士珍遙遙一抱拳,便和廖小玫離開了他們。
一路上,白義生髮現這位“冷魂宮”的美麗公主,更有她天真可愛,溫柔體貼的一面,和她走在一路,真是一種人生享受。這天,他們到了函谷關。
本來他們不需經過函谷關而直奔洛陽,只因廖小玫沒有去過函谷關,想就便一遊函谷關,白義生自是非奉陪不可。
函谷關奇險非凡,只見一列大山,從中而裂,絕壁千仞,通路如槽,關城便立在山谷之中,並且相當熱鬧。
城中有很好的客棧,也有很好的酒館,兩人到的時間很早,只不過是未時左右,兩人先落棧包了一座靜院,然後便輕身緩步,登關遠眺,賞心悅目。
當前是勝景如畫,身旁又有女如花,輕輕淺笑,情意綿綿,白義生心中好不得意,不由興趣高昂地引頸長嘯了起來。
他如今已非吳下阿蒙,功力深厚之極,嘯聲出口,穿雲裂石,山嗚谷應,風起雲湧。
正當他嘯聲高揚,正在得意之際,只見關外隘路上如飛來了六匹快馬.當頭一匹馬似是發了劣性,狂奔狂跳,跑得疾如雲飄電閃。關外隘極狹,放轡飛馳已是危險萬端,更何況形同瘋狂,勢非慘劇立生不可。廖小玫睹狀之下,心中一動,急口叫道:“生哥哥快住口,你那嘯聲惹出禍來了……”
—言未了,白義生嘯聲尚未遏止,只見當先那匹飛奔怒馬,腳下一滑,身子竄出一丈多遠,一個跟斗,向一旁深淵之下翻滾下去。
廖小玫驚叫聲中,只見馬背之上那人,離鞍沖天而起,一式美妙絕倫的“雲龍三現”,振臂折腰,落迴路面之上,倖免於難。
這時不待廖小玫再說什麼,白義生已悚然一驚,嘯聲遽然而止。驚騎失事,後面跟來五騎都在那驚騎出事之地,收韁停了下來。
白義生與廖小玫仔細望去,只見那落馬倖免的人原來是一個老蒼頭,後來的五匹馬上竟是五位花枝招展的婦人女子。
其中一位女子服袍素雅,氣派非凡,最為突出,只見她微微一揮手,那老蒼頭如奉綸音,身子疾衝而起,二三個起落,就到了城牆之下,隨見他甩手打出一物,吸在城牆之上.身子一彈而起,上升了四五丈,身子向城牆上一靠,再一個翻身,人便登上城頭。那老蒼頭鐵青著一張臉,來勢洶洶向白義生面前一落,一言不發,便向白義生猛撲而上。
他顯然是氣極攻心,所以話都懶得說,一上來就拼命。
那老蒼頭功力竟然非常深厚,出手一揮,便勁風襲人,威猛非常。
白義生問心有愧,本想好言道歉,可是來人不由分說,上來就打,逼得非先應付他攻勢不可,無奈之下,只有閃身急讓,避開迎面而到的勁力。
那老蒼頭動作快極,一擊不中,第二招接連出手。
白義生只好回手還擊,兩人這一動上手,便打得難解難分,人影難辨,猛烈非常。
廖小玫有心上前幫助白義生夾攻那老蒼頭,又怕白義生心中不樂,要她這時引起白義生不快,她是怎麼樣也不會做此笨事的,所以她只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惡鬥拼命。
同時,那五位女子也快馬加鞭進了關,先有四個女子上了城頭,那位氣派非凡的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這時守城的官兵已有四五個人跑上來,欲如喝止,卻被那一位女子迎過去,和他們說了一陣話,那些官兵忽然改變立場,不但不再於涉他們,而且,還替他們驅逐其他看熱鬧的人。
看來這幾人來頭不小,連守城的官兵都畏忌三分,非常買他們的賬。那四個女子兩旁一站,倒未立時出手相助那老蒼頭,只靜立觀戰。
廖小玫因她們人數過多,怕她們發難之下措手不及,從腰中解下那條繫腰緞帶執在手中,蓄勢戒備。
她那條緞帶寬約二寸,長達一丈有零,腰帶兩端流蘇盈尺,霞光閃閃。她這條緞帶系在腰上時,不覺著打眼,她這一握在手中,落在行家眼裡,便是一件叫人相當頭痛的兵刃。
那蒼頭老人與白義生一陣猛攻快打之下,竟然互搏了百合以上,雙方似是,都覺到遇上了勁敵,非短時間可以分出勝敗,於是攻守之間,也轉變為穩紮穩打了。
這時,白義生一面與那老蒼頭動手,一面更是感慨不已,想自己未以李中元幫助完成絕學之前,自己在江湖上獨來獨往,也很少吃虧,如今已功力猛增,想不到連番所遇的對手,更是一個比一個強,看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活是一點不假了。白義生暗自心驚不已,其實那老蒼頭與那五個女子,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吃驚,對白義生大感意外。
片刻之間,又過去了二三十招,白義生久戰那者蒼頭不下,不由心中發起急來,正要奮力一擊時,那為首女子忽然高聲叫道:“老金,你退下!不要打了。”
那老蒼頭聞聲之下,立時收招晃身,退出八尺開外,虎視眈眈地凝視著白義生,白義生則目光一轉,注目到那發話女子身上。
那女子面帶微笑道:“年輕人,你能和我們老金打成平手,就當今江湖而論,已算得第一流高手,請問貴姓大名。”
白義生報了姓名,那女子口中說著:“久仰!久仰!”但臉上卻是一片茫然之色,顯然對他的名字極是陌生。
要知,白義生與李中元過去雖闖出了“彤雲雙鵰”的美號,那只是在某一種水準之下而言,至於在武林真正一流高手之間,尚是默默無聞之輩,所以那女子對他“白義生”三字,毫無印象。
可是白義生心絃卻是猛然一震,回首望著那老蒼頭道:“老前輩姓金,可是關洛道上,大名鼎鼎的金不換,金老前輩?”
那老蒼頭一瞪雙目道:“是老夫又待怎的?”
白義生連忙抱拳道:“原來是金老前輩,失敬!失禮!晚輩謹此道歉。”
金不換冷“哼!”一聲,道:“你無端的鬼叫鬼叫,把老夫新到手的一匹寶馬,叫得失驚出了事,就能這樣算了麼?”
白義生既已知道與自己對手的老蒼頭就是名重江湖的金不換,相互比較之下,對自己的份量又多了一層認識,因此豪氣橫生,劍眉一軒,方待回金不換兩句,那為首女子輕聲一笑,道:“老金,這件事就此算了,不要再提了,咱們留份香火之情吧。”
金不換對那為首女子出奇的恭順,不但躬身口中答應,而且臉色也火氣盡褪,向白義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那為首女子再一揮手,便帶著金不換和另外三個女子轉身下城而去。
白義生沒想到事情說了就了,尤其對那為首女子的態度大惑不解,當下苦笑一聲,道:
“玫妹,你看那幾個女子是什麼來路?”
廖小玫眨了一眨明眸道:“金不換算得上是個人物,你看他對那女子一副恭順態度,不難想象那女子至少要比金不換高出一籌,就當前武林之中,能壓得住金不換的女人,除了我奶奶之外,寥寥可數,大約不外‘玉扇夫人’董佩佩,‘三花娘子’楚惜惜,‘辣手仙姬’羅金鈴,‘天欲仙子’曹婿等……”
話聲頓了一頓,皺起一雙秀眉沉思了片刻,接著又道:“可惜這幾個人小妹都沒見過,很難說出那女子是什麼人來。”
白義生搖頭一笑,說道:“算了,管她是什麼人,好在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唉!
今天真是掃興,我們也乾脆回去吧!”
回到客棧,淨面洗手之後,正好要到外面去用晚飯的時候,忽然棧中夥計帶進來一個女子,而那女子正是剛才在城樓上見過面的之一。’這女子年紀不大,只有十七八歲,向白義生、廖小玫行禮之後,恭敬地道:“我家夫人有請公子、小姐移玉便餐。”
廖小玫愣然道:“你們夫人請我們,為什麼?”
那女子口齒清越地道:“因見公子、小姐風儀絕世,私心景幕已極,尚望公於小姐,不恥下交,枉駕一行。”
這女子好會說話,聽得廖小玫與白義生兩人都心底快暢,受用已極。
廖小玫眉開眼笑地道:“難得你們夫人這般看得起我們,只是我們素昧平生,就此打擾,於心不安。”
那女子一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剛才公子、小姐與我們夫人不是已經見過面了麼,何況,彼此都是武林人物,心氣相投便成莫逆之交,公子小姐請不要客氣了吧!”
廖小玫一笑道:“這樣說來,我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請問你們夫人上下稱謂,以免見面時失禮。”
那女子笑了笑道:“小姐去了就知道,請恕婢於稍稍保留片刻。”
廖小玫與白義生相視一笑,隨著那女子走出自己住的獨院,原來那位夫人就住在他們隔壁另一座獨院之內,出門進門就到了。那位夫人這時已是風塵盡滌,臉若春花,候門相迎,把他們接了進去。
這座獨院比他們住的那座要大得多,而且也特別刻意加了一番佈置,顯得甚是高雅華麗,一點不像身在客中。
精巧的廳堂之內早已擺好了一桌酒席。
四盞琉璃花燈,分佈在四周,發著不甚強烈的光輝,把整個廳堂的氣氛,調和得幽美柔和到了極點。
廖小玫先贊口叫了一聲:“好!”接著笑道:“看這廳堂的佈置,可見夫人必是大有來歷的人,請見示尊諱,我們兄妹也好請益就教。”
那夫人笑著請他們入席安坐,然後又笑著:“老姐姐在你們少年英傑之前,說來慚愧,江湖上不成材的玉扇夫人是也。”
廖小玫放聲笑道:“夫人,你別開玩笑了吧,玉扇夫人有你這樣年輕麼。”
玉扇夫人開心地歡笑道:”我還年輕麼!”
廖小玫認真地道:“怎麼不年輕,我看你至多不過三十歲左右。”
玉扇夫人樂得哈哈大笑道:“你說我只有三十歲左右!”
廖小玫點了一點頭道:“所以我不相信你是董老前輩。”因為她不相信她是玉扇夫人董佩佩,所以口語之間並不以晚輩自稱。
其實廖小玫這丫頭精明得很,心裡早就相信她是玉扇夫人了。
一個修為深厚,懂得善保真如的人,要叫人看不出他的老像,那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何況玉扇夫人的實際年齡,也不過是四十開外。
廖小玫鬼心眼多得很,在沒有了解玉扇夫人來意之前,樂得先讓她高興高興。
玉扇夫人心裡確實高興到了極點,笑口一開,道:“小瑾你去把我那把扇子取出來,免得……。”
話聲一頓,回頭笑問廖小玫道:“小妹,老姐姐怎樣稱呼你呀。”
廖小玫道:“我姓廖,名字小玫,你就叫我小玫好了。”
玉扇夫人笑道:“‘小玫’,‘小妹’聽起來在我是完全一樣,你可真是老姐姐的小妹了。”
笑談之間,小瑾已從房中把一把一尺二寸多長的銀絲玉骨摺扇取來。
玉扇夫人接扇一展扇面,只見那扇面一開之下,幾乎成了一把圓扇子,玉光流轉,彩霞燭天,正是玉扇夫人用以揚威扛湖的“八寶玉扇”。
廖小玫叫了一聲,裝出一副惶悚之色,拉著白義生離座而起,行禮不迭地道:“原來真是董老前輩,晚輩失敬!失敬!失禮!失禮!”
玉扇夫人笑著揮手道:“別老前輩老前輩的了,這樣真要被你們叫老了,你們一個是小弟,一個是小妹,我們算是忘年之交,你們要叫就叫我一聲‘大姐姐’,最好不要沾‘老’字,叫人聽了先就覺得自己老了。”
廖小玫笑道:“大姐姐,我們就有僭了啊!”就勢坐回了椅子。
玉扇夫人一面請他們用酒用菜,一面輕顰黛眉,不時凝思,忽然眉開眼笑的“啊!”了一聲,道:“對了,記得多少年之前,江湖上出了兩位少俠英雄,叫什麼……什麼雙鵰的,可就是白小弟你?”
白義生點頭道:“‘彤雲雙鵰’……那正是小弟與我們五師弟的。”
玉扇夫人道:“你那五弟可叫李什麼?……”
白義生接口道:“李中元。”
玉扇夫人道:“對丁!對了!就叫李中元……長安大出風頭的那位李中元是不是就是他?”
白義生道:“正是他。真叫大姐姐笑話了。”
玉扇夫人一面盯著廖小玫笑道:“小妹,你姓廖,大約是來自‘冷魂宮’吧!……你奶奶可好?”不待廖小玫答話,便問起她奶奶,那是表示有著十足信心。
廖小玫心中也甚是佩服,欠身道:“多謝大姐姐,家祖母健朗如昔。”
玉扇夫人輕輕一嘆道:“記得二十多年以前,那時大姐姐也不過就是你這麼大年紀,有一次見了令祖母,承蒙她老人家見愛,特別邀我到貴宮去作客,誰知一晃二十多年,而大姐我終日窮忙,竟未能前往貴宮,令祖母這份情誼,實叫老姐姐水生難忘……你們現在不是要回‘冷魂宮’去吧!”婉轉道來,弦外有音。
廖小玫纏住白義生,她有她的用心,就怕橫裡殺出一個程咬金,既礙事,又礙眼,玉扇夫人說得再委婉,也不會為她所歡迎,當下笑道:“可不是,我們正要回‘冷魂宮’去啦!”
別看玉扇夫人話中之意,好像是想和他們一同到“冷魂宮”去一償宿願,其實,那完全是反話,真要她到“冷魂宮”去,她才不會去哩。
廖小玫年紀小卻有著過人的聰明,早就看穿了玉扇夫人的用心。
果然,玉扇夫人黛眉一皺,不勝其嗟嘆地道:“只可惜大姐姐這次還有些事情待辦,要不和你們結伴,一同去拜見令祖母,豈不太好了。”
廖小玫心裡暗笑,面現失望之色,道:“真可惜,我還以為大姐姐有意和我們一同到‘冷魂宮’去啦!”
玉扇夫人被廖小玫拿話對住了口,白請他們吃了一頓,結果,還是沒有沾上他們的邊。
李中元的目標,現在是大極了,牛鬼蛇神,誰不想打他的主意,白義生是李中元的師兄,能沾上白義生,便有機會接近李中元,接近李中元之後,就有主意可打了。玉扇夫人又何嘗看不出廖小玫接近白義生的目的所在,不過她這時還沒看出小妮子說的是假話,只道她真要把白義生帶回“冷魂宮”,用收他作孫婿的手段籠絡他,所以,她只有暫時放手,另想辦法了。
廖小玫與白義生飽受玉扇夫人熱情招待後,回到自己房中,廖小玫忍不住笑道:“生哥哥,你看出來了沒有,這老狐狸沒安著好心呢。”
白義生笑了笑道:“那她是白費心機了。”
廖小玫故作驚人之語道:“你不要小看她啊,玉扇夫人在武林之中,可是不好惹的人物……”
接著話鋒一轉,道:“我看,我們最好能避避她。”
白義生一笑道:“你怕了她?”
廖小玫明眸一凝道:“誰怕她,只是惹人討厭她了。”
白義生道:“討厭她,不理她不就是了。”
廖小玫笑道:“就拿剛才的情形看,她嬉皮笑臉的和你纏,你能不理她?……除非我們能殺了她!……但是,她也不是省油之燈,萬一宰不了她,讓她逃出去。就算我們不怕她日後報復吧,說來說去,總是一件叫人討厭的事。所以,小妹認為避過她最好。”
她的話,正是江湖上視為金科五律的“忍”“狠”守則,狠得過的時候該狠,狠不過的時候就只有忍了,如果你既不能“狠”,又不能“忍”,那你就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別在扛湖上混了。
否則,你這條命遲早要送掉。
白義生當然懂得,事實上他也看得很清楚,就自己和廖小玫兩人,要想向玉扇夫人下辣手,似乎成功的機會不大,不說別人,那老蒼頭金不換就夠自己對付的了,餘下來要廖小玫以一敵五,那是想也不要想,近乎妄念。
白義生皺著劍眉,心裡轉著念頭,沒有做聲。
廖小玫望了白義生一眼,媚笑道:“大哥,你要是沒有要緊的事,就真到我們‘冷魂宮’去玩幾天好不好。”
小妮子原來是信口搪塞玉扇夫人的話,如今想想覺得玉扇夫人不是空言空語搪塞得了的人,要是她陰魂附體似的尾隨不掉,豈不更是礙事。
小妮子打著白義生的主意,心裡也確實有點喜歡他,趁這機會帶他回去給奶奶相一相,將來人財兩得,那真是太妙了。
自義生沉吟一陣道:“我聽說你們‘冷魂宮,,一向從不歡迎外客,我到你們‘冷魂宮’去,方便麼?”
廖小玫“唉喲!”一聲,嬌聲滴滴地笑道:“我的生哥哥,你是小妹的貴賓,‘冷魂宮’誰敢不歡迎,就老奶奶也要給你三分顏色呀,你只說,你願不願給小妹這個面子?”
白義生道:“其實我到長安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要真心請客,我就厚著臉皮接受了。”
廖小玫高興得跳起來道:“生哥哥,我們明天就動身回‘冷魂宮’去。”
第二天,廖小玫與白義生轉向打道直奔“冷魂宮”,玉扇夫人果然不死心,暗地裡一直跟著他們進入“冷魂宮”禁地,才頹然而去。
“冷魂宮”深處呂粱山一處人跡罕到的山谷之中,臨近“冷魂宮”百里之內,已被“冷魂宮”劃作禁地,外人不得擅入一步,擅入者死。
白義生和廖小玫走在一路,沿途卻是不見半個人影,一直深入了五十多里地,才見一棵小松樹上有人繫著兩條小毛驢。
毛驢雖小,但卻飼養得油光水滑,神駿非凡,見了廖小玫,竟然揚耳嘶叫,好不親熱。
廖小玫先解下一條小毛驢交到白義生手中道:“前面道路崎嶇,奇險難行,大哥請上代步吧!”
說著,不待白義生拒絕,自己騎了另一條小毛驢,領先上了路。
白義生心裡委實看不起這種小毛驢,但廖小玫已經騎上小毛驢走在前面,只好一皺眉頭跨上驢背隨後跟進。
白義生人高腿長,騎在小毛驢背上,兩條腿離地只不過數寸,他起先還提心那小毛驢力不勝荷,那知它邁開四蹄之後,健步如飛,毫不吃力。
白義生左顧右盼,只見這時正處身在一條左面是峭壁如屏,右面是下臨深淵的小徑之上。
這條小徑雖然奇險天成。但在白義生看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不知廖小玫為什麼非要他騎這小毛驢不可,當下心中不由一陣納悶。
小毛驢健步如飛,足足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走完這條小徑。
廖小玫飄身下了坐騎,遙指對面一座山色凝翠的密林道:“前面密林之中,就是寒舍了。”
白義生隨之也下了坐騎,只見那二條小毛驢徑自奔入一條小徑之中而去。
廖小玫依然搶先一步帶路,繞著一條小徑向前走去。
那是一條斜坡很大的小徑,小徑上盡是生滿青苔的壁石,只一失足,勢必跌入絕望之中,看來比剛才通過的那條小徑要危險得多。
白義生現在已是身具一流身手,行在那滿生青苔的石徑之上,也有舉步維艱,如履薄冰之感。
走完這條險徑,便到了一片高可撐天的原始森林之前,廖小玫身子一側,便進入了森林之內。
白義生進入森林之後,但覺頭上樹葉密不通風,點光不透,又悶又暗,令人心裡煩躁不安。
行約十幾里路,密林漸稀,接著景物突然一變,但見一片繽紛花色,燦爛奪目,有如仙境。
山花如錦之中,聳立著一座城堡似的建築物,外表看去,通體皆黑,給人一種極不調和的感覺。
漆黑的大門,閃爍著兩隻金光發亮的門環。
門洞之上,用鮮紅的顏色寫著“冷魂宮”三個斗大的宇。
他們未進宮門之前,宮門原是關得緊緊的,當他們步近宮門時,只見宮門一分而開,迎門站著四個身穿勁裝的彪形大漢,人人手中握著一把闊把鬼頭大刀,擋住他們既不行禮相迎,亦不閃身讓路。
這時,廖小玫向他轉告道:“大哥,對不起,凡初次前來的貴賓,不論是什麼身份,例需通過三關較技,才能身受迎賓大禮,這點小妹未曾事先言明,尚請見諒。”
白義生道:“我是你的貴賓,也不能免麼?”
廖小玫道;“這是本宮立宮以來的規矩,雖貴為一派掌門之人,亦不例外。”
白義生道:“入境隨俗,那就照規矩行事吧!不過動手之下,難免失手傷人,如果因此誤傷貴宮之人這卻如何是好?”
廖小玫道:“按照敝宮規矩,他們如果傷在貴賓手下,那是隻怪敝宮教導無方,無怨無尤,絕不會因此懷恨貴賓,反之,他們要是傷了大哥,也得大哥多多擔待……不過憑大哥的身手,他們也絕對傷不了大哥。”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過去前來本宮貴賓連過三關的最快紀錄,是前後交手九招,但望大哥能破此紀錄,小妹臉上更見光采。”
白義生暗暗一皺眉頭,跨步向前,抱拳說道:“各位請了,在下過關來了。”
那四位彪形大漢,也抱拳還禮,道了一聲:“請!”
白義生料想自己不動手,他們絕不會動手,當下不再客氣,輕喝一聲:“看招!”縱身而起,人起半空之中,在那四人頭上打了一個旋轉,然後疾撲而下,雙手一探,登時便抓住了二把鬼頭大刀,借勢一抖,便震開了二人。
他動作快速無比,抖手摔人之際,雙腿又連環掃出,另外那二個揮刀大漢,同時被掃了出去。
只用了一招,就通過了第一關,那四個彪形大漢滿面羞慚地躬身而退。
廖小玫贊口叫了一聲:“好!”又陪著他向前走去,前面是一座白石橋,橋頭上並肩立著兩個二十多歲橫劍少年,人數少了,那二個少年比剛才那四個彪形大漢也年輕得多。
但白義生心裡有數,這兩個少人年,一定強過剛才那四個人。
別看剛才那四個人在白義生手下沒有走一招,那是因為白義生受了廖小玫的鼓勵,一上來就使出曠世絕學,搶制了先機,僥倖得手。
剛才交手的情形,當然也落在這兩位少年眼中,白義生冷眼觀色之下,只見那兩少年人面帶微笑,似是早已有備在先。
白義生當下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抱拳道:“兩位先請。”
那兩個少年因見白義生剛才一出手便搶了先機,這時也不再客氣道了聲:“有僭!”長劍疾震,同時向白義生左右刺到,這二人劍勢一動,劍尖之上銀星四射,威力懾人,非同小可。
白義生心下一凜,再次曠世奇學出手,身形一陣搖晃,發出一股無形勁力,帶得他們劍勢一斜,他人卻從兩劍交錯之際閃身而過。
那二人一合再分,寒光耀眼,兩柄長劍如斯響應,追蹤反刺而來,前後呼應,快捷無倫。
眼看那兩柄長劍光芒伸縮之間,已到了白義生脊心穴附近,兩名少年忽覺身心一震,手臂一麻,長劍似欲脫手飛去,不由依然一驚,撤招收勢,猛然閃身後退。
迎賓過關,雖然說是生死不論,但畢竟禮義當先,點到而止,兩位少年人認敗躬身一禮而退。
過了白石橋,前面便是一座開敞的大廳,大廳之前,立著一個高不過四尺,又老又枯的小老頭子,迎著他咧嘴一笑道:“年輕人果然有兩手,不要客氣,放手過來吧!”
白義生看那小老頭子人雖長得又矮又小,一雙手卻是長得幾將及地,而且手掌又厚又大,與整個身體簡直不成比例,由此不難想象他在雙掌之上,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出奇功夫。
白義生暗暗一皺眉頭,抱拳道:“有請老前輩指教!”
那小老頭子笑嘻嘻地道:“不要客氣,快快動手,老人家在等著你啦!”
白義生道:“晚輩有僭了。”一個箭步,身子向前一探,右手疾出,迅快地向那小老頭子手腕之上抓去。
那小老頭子“飄香道雨”,身形一閃而開。但左手卻搖掌而到。
白義生一擊不中,雙腳微一用力,倒轉乾坤,打了一個空心跟頭,讓開那小老頭子一掌。
但見一聲發嘯指風,已然射向那小老頭子胸前。
原來,白義生翻身讓掌之際,右手已藏身形之中,彈指打出了指力。
那小老頭子身手奇高,白義生的指力雖然用得巧,但他卻一式“巧燕翻雲”,輕巧地閃避開去,同時雙手一翻,掌力又壓體而到。
兩人動作均極迅快,掌來指往,轉眼之間,就是四五招。
兩人似是都未料到對方身手,如此了得,那小老頭於臉上已經收斂了嘻笑之色,白義生更是暗暗著急,忖道:“前面二人我已用去了三招,這個小老頭子功夫了得,這樣打下去,只怕再有三四十招,也難分出勝負,這對小玫該是一件多麼失望的事,我得想辦法,在這一招之間行險求勝了……”
念動之間,心中已是得計,一式”孔雀開屏”誘使那小老頭子一招“雙龍出水”,分向自己“玄機”“腹結”兩穴攻來,而自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眉頭一皺,似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身手一滯,像是力不從心無法避讓。
這小老頭子如果不收招的話,白義生勢非喪命當場不可。可是,這小老頭子敢把白義生掌震當場麼?
雖說這把關較技,明文規定生死不計,但他心裡明白,今天這位來客身份特殊,如果傷了他,不但有過無功,說不定暗中還成了“冷魂宮”的罪人,那就太不聰明瞭。
他老年之人,思慮成熟,非一勇之夫可比,當下心中一凜,出手便為之一慢。
就那一慢之際,白義生已是輕笑一聲,道:“老前輩承讓了!”
一式“葉底偷桃”已翻腕而出,搭在那小老頭子雙肩之上,內力一吐一送,已把那小老頭子推得身形晃了一晃。
白義生一送之下,雙掌一收,一躍而退,他是點到為止,絕不傷人。
那小老頭子這才知道自己上丁一個大當,稀眉一揚,似是極為怒惱,突聽一個沉重有力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白大俠八招之下,連過三關,打破了本宮來賓最高記錄,可喜可賀,申護法還不一旁退下。”
那小老頭子聽到聲音之後,化怒為笑,忙又向白義生一抱拳,道:“公子智勇雙全,老朽好不敬佩。”
白義生抬頭望去,只見大廳台階之上,已是立著一個身穿禮服的老翁。
他身後兩旁分列著二八十六個綠衣女童,每人手中都捧著一件樂器。
這時,廖小玫已飄身飛到白義生身旁,俏聲道:“那是秦爺爺,是我奶奶的遠房兄弟,也是本宮的總管,全宮除了奶奶之外,就得數他了,由他代表奶奶來迎接你,你的面子可大了,你可要對他禮貌一點。”
白義生含笑道:“我知道。”
跨步登上石級,躬身一禮,道:“晚輩白義生,何勞老前輩如此降尊相迎,晚輩……。”
秦總管哈哈一聲朗笑,伸手把住白義生雙臂道:“白大俠八招之下,力過三關,為本宮之前所未有,照說就該我們老夫人親身相迎才是,只因我們老夫人正在坐息時間,一時未及出迎,所以才由老夫代表老夫人相迎,禮貌不周之處,白大俠不要見怪才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0:47
第 十 章 龍潭蒙寵幸 虎穴被挾持
白義生再次欠身道:“多謝盛意。”
秦總管微微一笑,肅容道:“白大俠請!”
白義生再謝之下,與秦總管並肩走進丁大廳,廖小玫慢挨在白義生一旁而行。
他們舉步入廳之際,那些少女,便吹吹打打奏起了“迎賓之曲”。
大廳之上奉茶盡禮之後,白義生被請至一間華麗無匹的靜室之內休息。
秦總管告退之後,廖小玫笑哈哈地道:“生哥哥,你今天真露臉,小妹心中好不高興,你好好休息,小妹去見奶奶之後,就來陪你。”說著,忽然抱住白義生親了一下,飛也似地跑出房去了。
白義生心絃一陣盪漾之下,神情一陣恍惚,定下神來,廖小玫已不見了人影。
廖小玫步履輕快地飛到了“冷魂宮”至高無上的主宰廖老夫人靜院。
秦爺爺已先她而到,廖小玫叫了一聲“奶奶”,人已“乳燕投懷”投進了老奶奶懷中。
老奶奶一面輕撫著廖小玫秀髮,一面笑問小玫道:“這孩子人很聰明,長得也很是英俊,奶奶現就要聽你一句話了,你是隻想利用他的關係呢?還是對他本人也有意思?”
廖小玫把螓首伏在老奶奶懷中,既不答話,也不抬頭,只是緊緊地抱著老奶奶,老奶奶望著秦總管微笑之下,點了一點頭。
秦總管笑著站起來,便待告退而去,廖小玫忽然一抬頭道:“秦爺爺,你要幹什麼去?”
秦總管止步停身一笑,道:“把他送到玄陰洞去,你心痛不心痛?”
廖小玫張口大叫道:“你們把他送到‘玄陰洞’去,他怎樣忍得了。”
要知,“玄陰洞”得地底陰氣之精,奇寒蝕骨,乃是修習‘冷魂宮”無上玄功的場所,廖小玫奠基時在裡面修練過三年,苦不堪言,因此聞之色變。
老奶奶一笑道:“孩子你放心,他內功深厚,奶奶又給了他一粒‘純陰丹’,你還怕他受不住麼?”
廖小玫一聽奶奶給了白義生一粒“純陰丹”,寬心大放,又抱著老夫人,輕輕地叫了一聲,道:“奶奶,你真好!”
白義生就這樣被“冷魂宮”留下來了,他將來會不會被“冷魂宮”的恩義色誘所收買呢?
現在是無法知道。
迴轉筆頭,再看廬墓之中的李中元他們,七七四十九天一過。都大功告成出了關。
第二天,仍然留下金眼神鵰蔡眇守墓,卻帶著鬼影子查玄一同回了長安。
鬼影子查玄來時是威公府的老陳,回去時恢復了本來面日,就留在李中元府第之內接替了門房之職。
大師兄依然回到威公府當他的西席老夫子。
郭松齡近年來,身受鬼影子查玄的摧殘,元氣大傷,李中元愛屋及鳥,送了他一粒“潛龍丸”,他反而因禍得福,從此步上人生坦途。
回到長安的第七天,金蛾妃子朱錦如帶著李愷正式前來拜訪李中元夫婦。
禮尚往來,第三天李中元夫婦少不得又去回拜金蛾妃子朱錦如,金蛾妃子朱錦如安排了一個機會,把簡又青帶進了她深閨秘室之內。
金蛾妃子朱錦如取出一隻內蘊青濛濛光色的珠球放在桌上,以作照明之用。
簡又青目光與那珠球一接,便覺神智一陣迷糊,在她的感覺上只是那麼一剎那,其實她已有問必答的和金蛾妃子朱錦如談了很多話,而她自己卻是完全不知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問完她要知道的話,另外換上一個式樣相同的珠球,簡又青的神智便立時恢復了清明。
這時,金蛾妃子朱錦如驚“咦!”一聲,語帶關切地道:“三妹,你怎樣呢?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簡又青那種失神的感覺,對她而言只是一掠而過,全未在意,因此搖頭一笑道:“沒有不舒適,只是好像恍惚了一下。”
金蛾妃子朱錦如凝目望著簡又青笑道:“你不是有了喜吧?”
簡又青被她這樣一說,羞得螓首一垂,同時也覺得心頭真有嘔吐之感,不由暗忖道:
“難道我真是有了喜?”
這念頭,使嬌羞之中興起一片驚喜之色。
金蛾妃子看在眼裡,暗暗一笑,道:“三妹,你猜不猜得出大姐有什麼話和你說?”
簡又青對金蛾妃子心理上並沒有過份的負擔,因為她和金蛾妃子的一切交往,對李中元沒有絲毫秘密,換一句話說,他們夫婦是一裡一外的合力與金蛾妃子周旋著。
簡又青含笑道:“有什麼話,大姐還是直說了吧。”
金蛾妃於朱錦如道:“三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原來約定。”
簡又青點頭道:“小妹從未忘懷,不過,現在時候未到,希望大姐不要操之過急。”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哈哈地道:“妹子,大姐如果告訴你,我們前言作罷,一切算是過去了,從今以後,大姐再也不逼你做對不起中元的事,不知你能不能原諒大姐過去的不是,而和大姐真誠相交?”
簡又青驚愣得張大著雙目,發了半天楞,說不出話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簡又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大姐的決定來得太出入意料之外,小妹是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微微地笑道:“還是有點不敢完全相信是不是?……”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面色一正,道:“大姐說過的話就算數,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簡又青會真的相信嗎?當然“不”,她回去把這次談話和李中元提起,李中元也猜不透金蛾妃子朱錦如玩什麼花招。
如說金蛾妃子朱錦如費了如此心機。現在忽然自動放棄一切安排,那是誰也不會輕於相信。
但,事實上,儘管李中元他們夫婦對金峨妃子朱錦如暗具戒心,而金蛾妃於朱錦如的表現,卻是言行如一。
一眨眼就是半年過去,這時,李中元的二師兄曹百海與三師姐徐素秋,各用不同的身份,在長安定居下來,他們明的沒有和李中元在一起,暗中卻是聲氣互通,張網以待。
可是,很叫人失望,半年多以來,不管明的暗的,競沒有一個人找上門來。
師兄弟們暗中會合在一起,曹百海搖頭皺眉:“老五,看來你這辦法要行不通了,這樣半年多來,不但新的對手沒有出現,連風聞要來找你的七殺島,天毒谷,冷魂宮……等,都銷聲斂跡沒有了下文,大家似乎對你的‘翠谷藏珍’都沒有了興趣,如果這樣下去,我卻不願留在長安過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徐素秋接著發表她的意見道:“你們看,他們是不是顧忌長安這地方乃是重兵所在之地的一方屏障,不敢無法無天,前來動手?老五,要不要到城外去,給他們一點方便。”
李中元道:“長安人煙稠密,最易隱密行蹤,對心生覬覦之人,其實最為理想,至於官兵的事,小弟請問三姐你,你會把他們放在心上麼?”
徐素秋一笑道:“以我們現在的身手,當然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了。”
李中元道:“由此可見,人家不到長安來,並不是畏忌長安的環境,而是別有原因……”
話聲停了一停,星目微轉,緩緩環視一週,接著又道:“小弟近月來,派出了很多人,四出打聽,發現一件很奇怪的現象……。”
一語未了,徐素秋快口問道:“發現了什麼端倪?”
李中元道:“那些聞風而來的武林豪強,似乎並未偃旗息鼓,打消貪念,而是改頭換面,隱姓化名,分佈在長安三百里以外的四周,這巡不進。”
周吉人微微一皺眉道:“查出了原因沒有?”
李中元道:“小弟怕他們打草驚蛇,沒有要他們作進一步調查。”
曹百海道:“你現在準備怎樣辦?”
李中元道:“小弟想請二師兄和三師姐親自出城去查一查。”
曹百海點頭道:“好,我正想出去走一走。”
李中元道:“這次的事情,看著非常古怪,我們不能不謹慎小心,所以二師兄和三師姐最好結伴同行,同時掩去本來面日。”
曹百海似是不願與徐素秋走在一道,劍眉微蹙,方待發言,徐素秋已搶先說道:“對,該我們自己去查一查,二哥,我們這就走吧!”
說著人已站起身來,便向外面走去。
曹百海心裡顯得不大願意,可是徐素秋已經採取了行動,他只好默默地隨在徐素秋身後走去。
周吉人看著他背影消失之後,一笑道:“老五,你看老二有點不大願意哩!”
李中元皺眉道:“他們原來不是很好的一對麼?為什麼二哥好像變了?”
周吉人道:”我也問過你二哥,他只說:“沒有什麼。”
李中元輕輕的一嘆,話鋒一轉道:“大師兄,小弟也出去看一看,長安一切,就請你主持了。”
周吉人道:“你帶不帶弟妹去?”
李中元微微搖了一搖頭,說道:“她近來身子有點不大舒服,我不準備帶她出去了。”
周吉人猶豫了一下,忽然問道:“老五,你那‘潛龍丸’還有沒有?”
李中元道:“有,還有五粒。師兄問它做什麼?”
周吉人訕訕地道:“我想要一粒。”
李中元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笑道:“小弟早就替你準備好了!明天叫又青給你送來。”
接著又輕聲叮嚀道:“不過,你們要特別小心,不能給李愷看出形跡來。”
周吉人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我們知道,你不要婆婆媽媽了吧。”
李中元一笑離開了周吉人,回到家中又和簡又青商量了一番,定好杜門謝客的藉口,當晚就化裝出了長安。
李中元心中腹案,是探查終南山與南五台山一帶,但他乃是有心之人,繞道遠出千里之外,然後,又再度易容化裝,折身而回。
他現在是裝成一個相當俊美的少年書生,天藍色的儒衫之上,扣著一朵水紅色的桃花,手中搖著一把藍色扇面的摺扇,風度翩翩,好一表人才。
那朵水紅色的桃花,就是他的標誌桃花秀士潘惜花在江湖上名氣相當大,他有著多方面的才識,也有諸多方面的嗜好,更有著冷傲的習性,因此,待人接物時多半盛氣凌人,很少笑面相向。所謂很少笑臉相向,並不是絕不以笑臉對人,而是要看對方是什麼人,值不值得他一笑。
李中元曾經見過桃花秀士這個人,而且替他結束了江湖生涯,因為他的身份與習性,正適合在這種場合出現,所以李中元借用了他的身份。
桃花是真的,扇子是真的,只有人是假的,但真人已死,絕不會弄雙包案,所以李中元有恃無恐。
桃花秀士是向來獨來獨往,李中元現在就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到了子午鎮,落了店。
他一個人要了一座跨院,這也是桃花秀士潘惜花的習性。
當他洗盡一身征塵,正要到外面去用膳的時候,只見一個身著勁裝,背插雙筆的漢子,正昂首闊步向他院中走來。
李中元劍眉輕揚,星目帶煞,冷喝一聲,道:“找誰?”
那漢子望了李中元一眼,抱拳一禮,道:“在下鐵筆彭三,有禮物一份,書信一封,送呈潘大俠。”插手入懷,取出一封書信,與一隻小錦盒雙手遞給李中元。
李中元望了那書信一眼,冷冷地道:“什麼人的來信?”他只望了一眼,卻不伸手去接書信。
鐵筆彭三道:“請大俠看信便知。”,
李中元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能說麼?”
鐵筆彭三臉上隱隱升起一抹憤怒之色,但又懾於桃花秀士威名,終於忍氣吞聲地道:
“大俠此行可是意欲前往長安?”
李中元冷眼一翻道:“要你問!”
鐵筆彭三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實話實說,向大俠有所陳明。”
李中元凝目望了那鐵筆彭三一陣,冷冷地道:“你有什麼話說。”
鐵筆彭三道:“敝東主有請大俠緩期三月,再住長安,並奉上明珠四顆,有請大俠笑納賞臉!”
李中元臉色一變,哈哈笑道:“你給我帶話回去,叫你們那東主少管本公子的事。”
鐵筆彭三道:“敝東主以禮而來,請大俠三思。”
李中元大怒道:“你可是在威脅本公子,去你的!”右手一揮,一股暗勁已向鐵筆彭三和身湧去。
鐵筆彭三功力本就差得太多,又想不到李中元翻臉就動手,當下一條身於便被彈得倒飛了出去,飛出院門之外,掉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抱頭而去。
李中元到外面用過晚飯,回到院中,只見那封書信與那隻錦盒,已經被人拾起,平正的放在桌上,同時旁邊多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面寫著:“敝東主無意開罪大俠,大俠真要不聽勸阻,一意孤行時,前途多難,並此奉告,尚請再思再慮。”
李中元就是不看那封信和開視那錦盒,一陣冷笑之後,伸手又把那信和錦盒撥落地上。
第二天,李中元照樣安步當車,一路向長安行去。
行到中途一處僻靜之處,只聽一聲暴喝,飛身射落四條大漢,橫身擋住了李中元。
四人都是一色厚背大刀,刀光霍霍,殺氣騰騰。
其中一個漢子,似是為首之人,豹頭環目,滿面橫肉,厲聲喝道:“你就是什麼桃花秀土潘惜花麼?”一副尋釁的姿態,咄咄遺人的樣子。
李中元傲然相對,冷冷地道:“你們既然認識本公子,還不與我讓開。”
那為首漢子哈哈一笑道:“別人給你三分顏色,你就要開染房了,今天老子們就要教訓教訓你!”
說著一揮手,但見刀光一閃,四把鬼頭大刀同時猛劈而到。
李中元哈哈一笑,展開手中招扇,接住了四把鬼頭大刀。
那四個大漢武功不弱,又練了一套四人連環合擊之術,展開身手,攻擊得猛烈無比。
李中元裝龍像龍,他現在是桃花秀士潘惜花的身份,便只能按照桃花秀士潘惜花的功力為準與那四個大漢動手,不敢放手施為。
因此與那四個大漢劇戰了將近百招,才擊傷其中一個大漢,衝出他們合擊包圍,繼續上路。
他一路過關斬將,一連遭遇到三批人截擊,而截擊的人,也一批比一批強,他更表現得恰如其人,在功力與機智配合之下,履險如夷。
但是這樣一路打下來,第一天他只走四十里地,便天色已晚,只好在一座村莊之內借宿一宵。
當然,他可以急趕上路,可是他所為何來,人家不找他,他還要找人家哩!
時過三更,李中元驀地一震,坐了起來,窗外隱隱傳來輕微衣擴袂飄風之聲,接著,有人輕輕地叩著房門。
李中元冷問一聲,道:“什麼人?”
外面人聲應道:“是我,小妹燕燕,請開開門來。”
李中元聽那女子口氣,分明是桃花秀士潘惜花老相好之一,當下暗暗一皺眉頭,冷冷地道:“你來找我做什麼?”語氣是又冷又無情,任誰聽了,誰都會被氣得掉頭而去。
那名叫燕燕的女子一點不在意地格格一笑道:“我的親哥哥呀!你說我來找你會有什麼事,給你開心呀!”
李中元道:“少來煩我,你滾吧!”
燕燕若無其事的嬌笑道:“你這人呀,就是這樣,轉臉無情,……好了,好了,開開門來,小妹有件正經事情和你談一談。”
李中元擺足架子,於是打開房門,讓那燕燕進來。
李中元藉著天外微光,細細打量那燕燕,只見她除了長得美麗非凡之外,一顰一笑更是妖媚入骨,蕩人心絃。
李中元淡淡地道:“你有什麼正經事可談。”
燕燕道:“小妹來勸你不要自找麻煩,硬往長安闖了吧!”
李中元面色一變道:“好呀!你也是他們一起的人……”
燕燕點頭截口道:“不錯,小妹是替他們來說話,可是你這樣下去,他們老頭子可要發火了,小妹可真替你擔心。”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我桃花秀士怕過誰來。”
燕燕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你到不到得了長安的問題。”
李中元道:“我就不相信我到不了長安。”
燕燕一笑道:“小妹請問你,你自認你這身藝業,比辣手仙姬羅金鈴如何?”
李中元嗤笑一聲,道:“羅金鈴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拼拼的活,最少也要拼他個三兩百招。”話的意思,就是說辣手仙姬羅金鈴縱然能贏得他,也非使出吃奶的力氣不可。
燕燕笑了一笑又道:”你比七殺島七指老兒又如何?”
李中元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燕道:“辣手仙姬羅金鈴,與七殺島七指老兒,現在都服服貼貼的不到長安去了。”
李中元一翻眼道:“我不相信。”
燕燕輕笑一聲,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小妹這就領你去親眼一見好不?”
李中元心中暗喜,知道不虛比行,故意猶豫了一下,勉強點頭道:“去就去吧,……不過我可要把話說在前面,你要是騙了我,可莫怪我反臉不認人。”
燕燕格格嬌笑道:“小妹認識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你這話不是說得多餘,咱們這就去吧。”
說走就走,李中元隨著燕燕回頭到了南五台,燕燕引他進入一座廟宇之內,不但見到了辣手仙姬羅金鈴和七殺島來的七指叟杜愕,並且還見到了許多武林之中知名之士。
像桃花秀士這一級身份的武林高手,在這廟宇之內,多了不說,至少總在二十位以上。
這時,李中元不免暗暗驚凜,背後問燕燕道:“他們既然去不成長安,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燕燕道:“信上不是說得清清楚楚麼?”
李中元道:“我當時氣極了,根本就沒有看他們的信。”
燕燕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固然阻止人家到長安去,同時也分四處地方,設立了四處招待所,招待相當身份的武林朋友,這裡,就是他們的招待所之一,你不見住在這裡的人,又那一個是無名之輩。”
李中元皺了一皺眉道:“那麼其他身份較次的人呢?”
燕燕道:“對不起,只有自己想自己的辦法了。”
李中元道:“住在這裡方便麼?”
燕燕帶著微笑道:“你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聲色犬馬,只要你開口,這裡是索必得。”
李中元又道:“來去受不受約束?”
燕燕道:“人家成立這招待所,是站在江湖同道道義上表示一份歉意,除了因為設備不夠,無法一體接待外,凡是住進這裡的人,隨你高興來就來,高興去就去,你看,我們來了這樣老半天,可有一個人過來盤問過我們。”
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你要不要在這裡住下來?”
李中元一笑道:“我夠資格麼?”
燕燕道:“凡是有資格接受重禮,接受請柬的人,就有資格住到這裡來。”
李中元搖了搖頭:“可是我已經和他們鬧翻了。”
燕燕道:“他們不會計較這些,老實告訴你,現在住在這裡的那些人,最初還不都和你一樣,心裡是不服不憤,最後才改變了態度。”
李中元依然搖頭道:“我咽不下這口氣來。”
燕燕道:“你如果有意思接受他們的招待,住在這裡,小妹可以替你去向他們說,叫他們這裡的頭兒,當眾向你道歉,你這樣總可順過氣來了吧。”
李中元目光一凝,注視了燕燕有頃,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他們請出來的說客。”
燕燕含笑點頭道:“小妹不否認,能有這個轉圜的機會,你又何必意氣用事,各走極端呢?”
李中元道:“也罷,看在你我過去交情的份上,我答應和他們消除敵念,但我有二個條件。”
燕燕婿然而笑道:“什麼條件?”
李中元道:“第一個條件,向我當眾道歉。”
燕燕笑道:“剛才小妹已經說過,毫不成問題。”
李中元一笑道:“燕燕別答應得太快,我的第二個條件是誰向我道歉,我就要向誰領教一二,他勝得過我,我就此不再前住長安,如果勝不過我,我不希望再有人出來干涉我前往長安的事。”
燕燕聽了,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沒有問題,小妹先替他們答應你了,現在我且替你安排了一個休息的地方,你先休息片刻,小妹就去找他們來向你賠禮道歉。”
說著,便帶著李中元轉入一處有房有廳的靜院之內,讓他休息暫住。
李中元調息了片刻,用過早膳,燕燕又飄然而到,領他來到大殿之上。
這時,大殿之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江湖上知名之士,李中元把握住桃花秀士的性格,高傲不群地只向大家微微一點頭,便算是盡了禮貌。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年約六旬左右的錦袍老人迎著他走來,雙拳一抱,呵呵地笑道:
“老夫許大釗為昨天失禮之事,特來向潘大俠道歉賠禮,尚請潘大俠賞臉恕罪。”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道,知道這位南山隱豹許大釗在西北道上,可是相當有名的一方霸主,想不到這裡原來由他主持,這就難怪許多知名之士都服服貼貼了。
李中元維持著臉上的冷傲,抱了抱拳,道:“好說,好說,在下的意思想必燕燕姑娘都已轉告許老。”
許大釗一笑道:“老夫筋骨老邁,那裡是大俠對手,不過大俠既然有心賜教,老夫也只有捨命相陪了。”
李中元一拿架式,道:“許老請!請賜教!”這正是桃花秀士的為人行事,不喜歡廢話。
南山隱豹許大釗縱聲朗笑道:“老夫久聞潘大俠卓爾不群,今日一見,果然令人心折,老夫只有厚顏有僭了。”說著雙肩一晃,踏中宮,走洪門,當胸推出一掌,拍向李中元。
李中元身形一晃,許大釗收掌倒退了一步,原來,這只是禮上的虛招,表示他已經先出手了。
李中元暗暗一點頭,他卻借勢跨步向前,“力劈華山”,掌已遞出。
許大釗再不客氣,立即旋身揮掌相迎,和李中元打在一團。
殺那間,許大劍與李中元以快打快,一口氣下來,就是五十多招。
許大釗功力厚,揮動拳掌,重如山嶽,而且越打越重,猛不可當,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李中元為要顧及桃花秀士的身份,當然不能放手施為,勉強支持了一百五十多招,看看已為桃花秀士爭足了面子,忽然晃身之下,從許大釗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裡,脫身退出—丈開外,搖手道:“許老功力過人,在下不是敵手,認敗服輸。”
他晃身退出戰團,身法怪異,許大釗但覺眼睛一花,桃花秀士已遠出丈遠之外,頗為稱許的收招哈哈一笑道:“大俠客氣,老夫多謝高誼盛情。”
燕燕飄身過來,掏出一條香巾,替李中元揩著額頭上汗水,柔情蜜意地道:“你就留下來吧!”
李中元點丁一點頭道:“我不是許老敵手,自然依言不再前往長安,要我在這裡逗留一個短時間倒是可以,不過……”
一語未了,許大釗一旁截口答話道:“只要大俠能接受老夫招待,那們是隻住一天,老夫也倍極光榮,至於,能住多久,老夫是主隨客便,悉聽尊便概不勉強。”
李中元於是順風扯旗,一抱拳道:“那麼在下就叨擾許老了。”
許大釗顯然事情很忙,略與李中元周旋,便自告辭而去,把李中元交給了燕燕。
燕燕替他準備的住處,不是原來他休息的那二間房子,而是另一處陳設得非常精美的小獨院,此外,更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美麗丫頭供他使喚。
李中元住下來之後,心裡便擔心著一件事情,擔心燕燕晚上的糾纏,不知採取什麼態度才好。
燕燕顯然也是忙得很,安置好李中元之後,便沒有再來苦苦的糾纏他,這倒叫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氣。
李中元先是聲色不動地冷眼觀察,覺得在這裡,確如燕燕所言,不但應有盡有,而且毫無拘束,甚至暗中也絕無監視的人,真叫他想不透,那出主意的人用心何在?
不僅是他,凡是被許大釗供奉在這裡的人,莫不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希望明瞭箇中秘密,也莫不致力於暗中探查。
可是,李中元與他們談話之下,就是比他早來四五個月的,也和他這個現在才來的一樣,所知無幾,大家之所以留了下來,與其說是貪圖這裡的享受.不如說是一線好奇之念,繫住了大家。
據說,整個的謎底,將在三個月之後的八月十五日揭曉。
欲明真象,似乎只有等到八月十五日那一關來到。
可是,李中元能等麼?
李中元心中暗暗著急,但卻無計可施,因為他已查出這裡一方負責的許大釗,也和大家一樣,並不知悉真正內情。
就是不惜暴露身份,向他逼問,也是枉然。
因此他日受招待,心中卻是煩亂如麻,暗中感到對手的厲害和可怕。’這天,李中元正準備暫時放棄追查,先回到長安去再作計較,不料多日不見的燕燕忽然飄身而到,笑問李中元道:“小妹有一個朋友想見見你。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興趣?”
李中元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她這朋友,莫非就是我想找的線索?……”
他心中暗喜,但卻以退為進的一搖頭道:“沒興趣!”
忽然,雙手一張,攔腰抱住她道:“除了你……”
桃花秀士潘惜花為人極是古怪,他和任何女人交往,例不過三,三次一過,便不再顧。
可是,說也奇怪,照他這種行徑,凡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非恨死他不可。
但是,事實完全相反。
她們不但不恨他,反而對他蘊藏著無比深情,希望有朝一日終能打動他鐵石心腸,重溫舊夢。
所以桃花秀士潘惜花不僅是色狼,簡直是色魔,一旦落入他魔掌的女人,便被他魔力所惑,情甘效命,至死不悔。
人以名傳,桃花秀士潘惜花這種行徑,在江湖上反而大行其道,為之風蘼傾倒的人,確實不少。
李中元此舉,正是燕燕望眼欲穿的願望,當下全身一軟,便完全投到了李中元懷中。
李中元輕輕地在她秀臉之上親了一下,準備先給她吃點甜頭,然後進一步從她口中套間內情。
誰料,燕燕迷糊了一下之後,忽然全身打了一個冷噤,輕輕推拒著李中元,道:“不,現在不行,他們在等小妹的回話啦!”
李中元原就在演戲,要他繼續演下去,他自己都有點噁心,這一來,還好!當下臉色一變,冷笑一聲道:“去你的!”雙臂一抖。硬把燕燕嬌軀推得飛了出去。
燕燕身子落地而起,一聲驚啼,撲回李中元懷中,不住的哀求道:“我的親哥哥,你不要生氣,現在實在不行,過了時間,你不但見不到他,而且,對你我都不好……”話聲一頓,便伏在李中元懷中哭泣起來。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誰要見他。”
燕燕心中懷著一份歉疚,不打自招地悄聲道:“你不是到處打聽一個人麼?小妹要帶你去見的就是他。”
李中元暗中好不高興,但他不能就此轉意,又裝腔作勢,使了半天脾氣才在燕燕的苦苦哀求之下,勉強地點了一點頭道:“好吧,我就隨你去見見他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燕燕道:“什麼條件?”
李中元道:“不管他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我要他親自相迎。”
燕燕道:“這一點不要你說,他也會親自相迎,你只怕不知道,他老人家對你非常器重啦!”
李中元傲然一笑道:“我要沒有過人之能,我會提出這種條件來麼?”
李中元隨著走出招待所,不過百十丈遠,轉入一個山岰,停在一棟茅屋之前,輕聲道:
“到了,你看,他老人家不是已在門口相迎了麼。”
李中元抬眼望去,只見這座茅屋一開三間,站在外面就看見大廳,廳前正站著一個花白鬍子的清癯老人向他點頭微笑。
李中元悶聲不響,雙肩一晃,左手一探,疾向那清癯老人抓了過去。
燕燕急得驚叫一聲,遭:“潘大哥,不可無禮。”
李中元出手神速無比,燕燕叫聲出口,李中元的五指已搭上了那老人腕脈……驀地,但見那老人手指一翻,原是李中元搭住他腕脈的,卻等於送手向前,被那老人握個正著。
但那老人雖然握住了李中元手之後,卻未稍吐內力,只是輕輕的握住而已。
李中元出手襲擊,雖然未盡全力,但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抵擋,出手就被那老人接個正著,那老人的真才實學,可以想見,李中元不由得暗中驚凜不已,相信這老人應該是真正主人了。這時,那老人握住李中元來手之後,忽然和藹地呵呵一笑道:“不要緊,你難道沒看出潘老弟,只是有心相試麼?”說著,已是放開了李中元手腕。
李中元愣了好半天,才訕訕地一笑,抱拳為禮道:“在下失禮,請前輩海涵。”心服之下,還帶著三分驕傲之氣。
那老人微徽一笑,肅容道:“豈敢!豈敢!潘老弟請。”
進入廳中落座,李中元默運神功細察暗中是否另有埋伏之人,結果,並無所獲,似乎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這時,那老人向燕燕微微一笑道:“聽說你很會做菜,廚下有現成的材料,今天我們就看看你的手藝吧!”話說得很和氣,有如家中相處一般,怎樣也看不出,他是不懷好心的人。
燕燕欣然領命轉到廚下後,那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道:“聽說你老弟四出打聽,老夫這次請你們大家暫為老夫座上客的原因,你老弟可是真想知道其中內情?”
李中元道:“前輩可是有意相告?”
那老人點頭道:“老夫正有此意,不過……老夫說出其中原委之後,希望老弟能與老夫攜手合作,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以期不負老弟這身過人的才學。”
李中元謙虛之中,帶著自負的口吻,一笑道:“雕蟲小技,貽笑大方,那堪前輩青眼謬賞。”
那老人笑了一笑,說道:“那你是答應了?”
李中元道:“既蒙前輩如此推重,在下敢不遵命效力,只是在下習於四海為家,任性無羈生活,因此不願身負征途,關於這一點,不知前輩能否特別體諒,不加約束。”
那老人帶笑沉思有頃道:“老弟的為人,老夫完全清楚,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老夫與人合作,一向是不拘小節,唯才是用,老弟既然這樣說,老夫就不以普通俗務煩你老弟好了。”
說著,話聲一頓,望著李中元微微而笑,顯然下面另有文章。
李中元已看出這老人雖然滿面和氣,骨子裡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奸巨滑,陰惡陰毒的東西,因此,也回望著他,先聽他的。
那老人“咳!咳!”於咳了兩聲,一笑接道:“老弟,你既然不願身負實際領導責任,老夫就請你將你獨門絕學‘悅女偷心’,與‘仿古造偽’的二項絕技,傳授給幾個年輕人如何?”
李中元眉頭一皺,他又不是桃花秀士潘惜花,那裡懂得什麼‘悅女偷心”和“仿古造偽”
兩項絕技,徽一猶豫之下……
只聽那老人呵呵一笑遭:“本來這種請求,在武林之中有乖常情,不過老弟要知道,我們是在合作共創一番事業,那就不是僅憑個人藝業,單槍匹馬,所能達到目的,因此我們必需要有多數的各種人才,向各方面推進發展,才能一舉成功,者弟心中如果存有挾技自珍之念,那就最好能夠改一改,嘿!嘿!嘿嘿!……。”話聲裡已是隱隱透出了煞肅威凌之意。
李中元還沒摸清這老人底細,當然不能就此和他翻臉,接著一笑道:“在下對於這一點倒是看得開,只是在下不耐久居一地,這傳藝工作……”
那老人一笑道:“老弟放心,這一點老夫早替你想到了,老夫只要你抽出三個月時間,先教授老夫早已挑選出的十二個聰明易學的少年人,以後,就完全由他們負責了,至於你老弟既將絕學相授,老夫除了替你記名列功之外,並且現在就委你老弟為八大令主之一的逍遙令主,任你邀遊自在,予取於求,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李中元驚喜出聲,道:“無功不受祿,在下……。”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一向用人唯才,你也不要推辭了。”說著,伸手懷中,取出一面三角金牌託在掌中,面色一正道:“逍遙令主受職領憑!”
李中元伸手去接,身後已傳來燕燕的喝聲道:“潘大哥,受職領憑,應行三拜九叩大禮!”
李中元心中實在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只有依言行了大禮,領過令主金牌,改稱屬下。
這時,燕燕已將酒菜送了上來,那老人卻站起來,向燕燕道:“你好好的侍奉潘令主,老夫走了。”
那老人走的時候,露了一手絕世輕功,身形離地拔起五寸多高,腳不點塵,飄飄蕩藹,一出去就是二三十丈,轉入山後而去。
李中元巧獲奇緣,在武功上有著令人想象不到的收穫,這時卻看得暗暗心驚,自問不如。
回過頭來,燕燕正笑眼眯眯地望著他笑道:“要不要謝謝小妹。”
李中元一翻俊目道:“謝你?”他不是假的迷惑,實在想不出該謝她的理由。
燕燕抿嘴輕笑道:“你平地青雲一步登天,現在是令主的身份了,不謝小妹,謝誰?”
李中元“哦!”的一聲,道:“該謝!該謝!只是,我這金令能值幾文錢,剛才那位老人家又是什麼身份,我還一點不知道呢。”抓住機會,打蛇隨棍上了。
燕燕倒身依在他懷中,悄聲細語道:“他就是小妹向你說過的‘老頭子’呀!你沒想到吧!”
李中元一震,說道:“他就是‘老頭子’……”
接著雙眉一皺,又自言自語道:“只怕不是吧!他要真是老頭子,為什麼不在總壇召見我呢?”
燕燕道:“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向來不講究排場,所以不擇場合。”
李中元道:“他是不是因為組織太小,見不得人,所以才不講究,排場的吧!”
燕燕一笑道:“組織小!你要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完全錯了,不說別的,就拿這次不準武林朋友進入長安一事來說,這件事動用的人力物力該不算少吧!其實真正負責的人,只是和你同樣身份的一位令主,老頭子不過是偶爾來看看而已。”
李中元心中暗暗吃驚,想不出他這組織有多大,正待進一步探詢時,燕燕已是一笑道:
“菜都快冷了,快吃吧,吃完飯,我們也就要上路了。”
李中元一怔道:“要到那裡去?”
燕燕一笑道:“你不是已經答應了老頭子當三個月老師,小妹就是陪你到那裡去!”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現在就去?”
燕燕道:“照老頭子的意思,我們明天就得趕到地頭,後天,你就要開始教學了。”
李中元道:“真是一個急驚風的人。”
燕燕催著李中元用完飯,兩人立時下山,兼程趕路,一陣急趕之下,傍晚時分,到了驢馬店,用過晚飯,外面天色已是一片漆黑,燕燕忽然又催他繼續上路。
李中元不高興地道:“我不願意晚上趕路。”
燕燕笑道:“趕路的不是我們,我們只要坐在轎子上就可以了。”
李中元被燕燕說得笑了起來,只好繼續上路走出城外,只見路旁果真有二乘轎子在等著他們。
轎子四周封得嚴嚴密密,坐在轎內,不但看不見外面的景物,連外面的音響都聽不大清楚。
轎行如飛,但又平穩非常,不知不覺之間,忽然睡意襲來,李中元竟然呼呼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好香,一覺醒來,外面已是大天亮,轎簾不知在什麼時候已被打開了,山風拂面,令人神清氣爽。
燕燕叫住轎伕停了下來.招呼李中元和她一同步行。
可是步行不到一里,穿過一片樹林,只見眼角一亮,現出四五十棟房子,星羅棋佈般散置在一座山谷中。
身後的轎伕,自行離開了他們,燕燕帶著他東轉西彎,最後停在一棟矮牆紅樓之前,道:
“到了,這棟房子就是我們今後三個月的天下。”
燕燕每次說話,都給人一種驚訝的感覺,李中元直覺的反應道:“‘我們’?也有你一份?”
燕燕笑道:“沒有我,你捱得下三個月去麼?”
李中元也是一笑遭:“你難道不知我的慣例!”
燕燕道:“在這裡,你只怕得將就將就了。”
談話之間,兩人已經跨步進了院門,跨入院內,只見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躬身相迎。
屋內陳設得非常華麗,除了臥室,書房,客廳和練功房外,還有四間大房子,據燕燕告訴他,那四間大房子,就是他教學的場所。
這倒好,用不著走出去,學生會自動前來聽講,真是設想得周到。
奇怪的是,自他來到之後,除了那兩個少年人外,就沒再見到另外的人,以他令主的身份,竟然也沒有一個管理人來拜見他,這似乎太不近情理了。
這裡好像是,各有各的天地,似乎誰也不互相往來。
用過晚飯,燕燕準備了兩杯香茗,和他並排坐在庭院之中,欣賞著天上的彩霞,計算著初現的星星。
這時,李中元一面應付著燕燕,一面暗自計算著今天晚上如何採取行動?摸清這裡的底細之後,如何急流勇退?逃回長安去。
因為,到了明天,他是非露出馬腳不可,他又不是真的桃花秀士潘惜花,那裡懂得什麼“悅女偷心”與“仿古造偽”之術。
就在這時,燕燕忽然身子一靠,便到他懷裡,悄聲道:“好了,我們得談談正經的了。”
聲音出奇的冷酷,像是換了一個人,李中元愕然失驚,右手一抬,便壓在她丹田大穴之上。
燕燕輕笑一聲,道:“我想提醒你一句話,別忘了,是我自己送過來的!”
孿中元“啊!啊”兩聲,他知道燕燕的話不完全是嚇人,她要沒有相當的把握,她會自己把命送上來麼?
李中元心中一窒,只聽燕燕又輕輕地道;“就這樣抱著我,顯得親親熱熱!”
李中元這時心中一動,暗忖道:“此女莫非她有她的打算?”
此念一生,李中元一顆心便慢慢恢復了鎮定。
燕燕悄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入,老實說來。”
李中元心裡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穩重的不動聲色遭:“你道我能是準?”
這話回答得很技巧,可以說是根本不承認自己不是桃花秀士潘惜花,也有含著要她猜自己是什麼人的意味。
燕燕冷笑一聲,道:“你自己爽快的說出來吧,說不定本姑娘可以指給你—條逃生明路。”
李中元考慮了一下,既然假不過去,何不率性道出真名實姓,也好有本錢和她談條件,當下老老實實地道:“我說我是李中元你相不相信。”
燕燕輕籲一聲,說道:“算你沒說假話。”
李中元暗吃一驚,道:“你早就知道我了。”
燕燕道:“不敢自己臉上貼金,我只是相信你的話。”
李中元道:“老頭子知不知我不是桃花秀士?”
燕燕道:“目前還不知道!”
李中元道:“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燕燕道,“告訴他我有什麼好處?”
李中元道:“你可以邀功領賞呀?”
燕燕“哧!”的一笑道:“這是你們男人的想法。”
李中元道:“你的想法呢?”
燕燕道:“我要你的那朵桃花和摺扇,同時,外帶‘潛龍丸’一顆!這不算過份吧!”
李中元聽他提起“潛龍丸”一事,只差一點沒有失驚跳了起來,自己以為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想不到這位燕燕全知道,當下不由得一愕。
燕燕不放鬆的語聲一冷道:“捨不得是不是?”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燕燕道:“我就是我,多餘的話不必談,乾脆說,我要的東西,你給不給?”
李中元已是別無選擇,只好一點頭道:“現在,我只能將這朵桃花和這把摺扇交給你,至於‘潛龍丸’我沒有帶在身上,所以只能暫欠。”
燕燕顯得出奇的豪爽,一點頭道:“好,就這樣說,你欠我一顆‘潛龍丸’希望你逃得活命之後,替我送到一個地方去。”
接著,又把交付“潛龍丸”的細節,告訴了李中元,然後,咬著李中元耳朵道:“抱我回房去。”
李中元現在只有遵命行事的份,整個的事情,因變化得太突然,叫他無從著手,把燕燕抱回房中,燕燕要他關好房門熄去燈,忽然又要李中元把全身衣服脫得精光。
這時,李中元實在不得不說話了,一怔道:“你到底弄什麼鬼?”
燕燕一笑道:“別盡往邪裡想,脫下衣服來,我自有道理。”
李中元被她說得,只好遵命脫衣,同時,只見燕燕也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1:31
第十一章 易容探秘密 裝俏得地圖
李中元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被捉弄的感覺,劍眉一軒,正要說她兩句時,只見她接著把自己脫下的衣服拿過去穿戴起來。
燕燕身裁本來生得嬌小,穿上李中元衣服之後,又長又大,簡直笑死人。
驀地,只見燕燕一躬身,只見她身材陡長,這時長大的衣服,在她身上竟然非常適合。
李中元睹狀之卞,悚然一震,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人內功修為爐火純青之後,變易體身,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這種深厚的功力出現在燕燕身上,那就令人又驚又奇了。
燕燕嗓音一變道:“你這人大不識趣……快穿上我的衣服,我們掉換一個身份……你會不會縮骨神功。”
最後一句話,問得李中元火氣一冒,也不答話,拿起燕燕原來的衣服向身上就穿,衣服穿好。他的身材也就和燕燕原來的身材一樣。
經過一番易容改裝之後,兩人相視之下,不由齊皆笑了起來。
這時,時間差不多已經過了初更,燕燕把這裡面的情形,盡其知的告訴了李中元,然後,面色一正道:“李兄,你如果不甘身入寶山,空手而回,你可以在五鼓以前,四處看看,然後,用小妹的身份,叫他們送你山谷去,當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但是五更一過,你如果仍未出谷,那你就不能再用我的身份了,你可以去找一個人,至於,他能幫你多少忙,那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接著又把那個人的容貌住處和聯絡訊號告訴了李中元。
李中元進來時,並不擔心脫身的問題,經燕燕一番解說之後,才知道這裡的戒備嚴密非常,不可等閒視之,當下謝了燕燕,便明目張膽的從大門走了出去。
李中元出得外面,心中已是打好了主意,他為有備無患計,決心先去找燕燕要他去找的那個人。
那是大廚房裡的一個老雜工,李中元在一間臭不可聞的小房子裡找到了他。
他這間房子太臭了,顯然從來不清掃,因此也發揮了另一種作用,那就是誰都不願進入他房中,保護了他房中秘密。
李中元走到他房門口,便有一股酒氣和臭味襲到。
李中元在門扉上彈出暗號,門扉應聲而打開一半,讓他側身走了進去,房裡也沒有燈,但覺滿地都是東西,頗有舉步維艱之感,好在李中元功力深厚,夜視力奇強,尚能安然舉步。
那老雜工把李中元帶到那張破床前,伸手一推破床,破床下面忽然現出一道門戶。
那老雜工一言不發,曲身下了地下室,李中元不加考慮的隨後跟了下去。
下面這間房子,倒是出奇的乾淨,桌上頭點一盞菜油燈,火苗於拉起五寸多長。
那老人一直沒說話,這時打量了李中元一陣,忽然臉色一寒道:“你不是燕姑娘!”語氣非常肯定,李中元可以意會到,他這時已經較足了功勁,一個答話不當,便是不了之局。
李中元胸有成竹,坦然點頭道:“我是燕姑娘的朋友。”
那老人道:“你為什麼打扮燕姑娘?”
李中元道:“老丈知不知道,姑娘這時正頂著在下的身份住在七十七號賓館。”
那老人“啊廠了一聲道:“有什麼事,她為什麼自己不來?”
李中元道:“燕姑娘沒有事,是在下自己的事,在下身受燕姑娘指點而來。有請老丈賜助。”
那老人雙眉一皺道:“燕姑娘多管閒事!……你口口聲聲自稱在下,那你是男扮女裝的了。”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那老雜工便沒再追問李中元與燕姑娘的關係,接著便問道:“你要老夫在那一方面幫助你?”
李中元道:“我想到各地方看一看,不知老丈能否引導?”
那老雜工道:“其實這裡也沒有什麼可看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都是一些怪誕不經的行屍走肉,功力既高,耳目又靈,一個弄不好,便脫不了身,你最好三思而行。”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點頭道:“老丈說得是,那麼在下就打消此念,但不知老丈可有他們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姓名來歷?”
那老雜工道:“有,為了免得你涉險自找麻煩,老夫可以送給你一份名單。”
李中元要過名單,貼身藏好,話鋒一轉道:“在下聽得他們這裡主要的任務,就是訓練一批年輕殺手,老丈帶在下去看看好不好?”
那老雜工猶豫了一下,道:“好吧,老夫帶你去看一看,可是,你務必在五更之前,照燕燕的辦法離去,否則,一經打草驚蛇,老夫和燕姑娘都無法在此存身了。”李中元不是不講理的人.也很能替人設想,先不管這老者和燕姑娘是什麼人物,他們能滲入進來,顯然已經下過一番工夫,他們能如此幫忙,已是難能可貴,自己又怎能不顧全他們的處境,一意孤行,當下滿口答應道:“在下此來,只是收集資料,增加見識,能不驚動他們,自是不願驚動他們,其中利害得失,在下省得,請老丈放心。”
那老雜工面色一寬道;“這樣老夫就放心了。”
老雜工換了一件黑色寬袍,帶著李中元一路伏腰矮行,穿過一棟—棟的獨立院落,最後,越過一道高牆,牆院之內,又是一番天地。
只見一片遼闊的地面上,中間有一座百數十丈寬闊的大水池,池中大船小艇,約有四五十艘之多。
老雜工順著他目光打量之處,悄聲告訴他道:“這座大湖,是一半天然一半人工修築而成,湖水深達二三十丈,湖底裝有巧妙機關,可以製造急流洪波,專門訓練操舟工夫與水中絕技。
李中元轉頭向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望去,老雜工又說道:“那是一片流沙絕地,不載重物,卻被他們用來練習輕功提縱之術。”
李中元目光環掃之下,老雜工一連說了十幾種練工場地,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奇設備。
整個的場地上,只有七棟房子,不過每一棟房子都佔地極廣,又高又大。
其中有一間房子,燈火輝煌,顯然正在有人活動其中。
驀地,一聲慘號,從那燈火燭天的房子中破空而起。
李中元道了一聲:“我們去看看廠話聲出口,人已翻身而下,向那房子飛掠而去。
那雜工老人慾待制止,已是不及,李中元已達數丈之外,只好一咬牙關,振臂飄身而下。
李中元但覺耳後一陣風聲傳來,那雜工老人好快的身法,後發先至,竟趕到自己身前了。
李中元心中一凜,那雜工老人已是傳聲道:“遍地有險,隨老夫來。”身形一踅,向斜刺裡掠了出去。
李中元不敢任性,身形一緩,隨在那雜工老人身後亦步亦趨,緊緊相跟。
這時,那雜工老人展開一身絕頂輕功,身如行雲流水,靈蛇穿珠,時左時右,轉丁一個大圈,才繞到那燈火通明的房子後面。
李中元見那雜工老人如此小心謹慎,不敢絲毫大意,也展開一身所學,走得一步不慢。
那雜工老人已是盡力施為,在他想來李中元決難追隨得上,當他到得地頭之後,回頭一望,那知事實大出意外,李中元竟然一步不慢,而且步履輕鬆,神色怡然,毫無吃力之感。
他暗暗吃驚之下吁了一口氣,李中元有此功力,他就放心得多了,微微一笑,指了一指左邊屋角,身形一長,縱身隱入。
李中元跟身上去,掠目之下,全屋瞭然,是一個非常好的位置,要不是有這雜工老人領路,他那能找得到這樣適合的藏身處所。
這棟房子,兩端是兩間小房子,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廳,迎面上首,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左旁一排站立了一二十個年輕人,右旁一排站了七八個粗眉大眼的雄壯漢子,個個滿面殺氣騰騰。
那二十多個年輕人,個個長得英挺俊秀,人一見便生好感。
這時,大廳中央,正有一個年輕人倒在地上,被一個粗壯漢子用一根竹鞭抽打。
只痛得那年輕人滿地翻滾,卻是悶聲不響,咬牙苦挨。
再看旁邊站的那些年輕人,似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望著那被打的少年,還在指手劃腳,竊竊私議,好像他的捱打是理所當然。
李中元想不到那些英挺俊秀的年輕人,竟然都是虛有其表的狠心人,對他們的好感立時消失殆盡。
同時,劍眉一軒,冷“哼!”之聲,就將衝口而出,那雜工老人對李中元的心理反應,似是比李中元自己還清楚,李中元心方一動,那雜工老人已適時地伸手搭在他肩頭上,傳音道:“你不要氣憤難過,這只是訓練方式之一,而且還是最初步的訓練。”
李中元一愣,傳音問道:“這也叫訓練?”
那雜工老人道:“這叫‘忍苦’訓練,挨皮鞭抽,只是第一級,以後還有六級之多,最後完成於陰火炙魂之苦。”
李中元聽得心驚肉跳,全身發麻,暗自打了一個冷噤,道:“‘陰火炙魂’是武林之中號稱三大毒刑之一,慘絕入寰,他們受得了麼?”
那老雜工笑了一笑道:“現在這批人或許還受不了,不過,老夫曾親眼見到一次,那一次共是十八個人,只淘汰了三個,竟然有十五個在含笑中渡過了‘陰火炙魂’之刑。”
李中元簡直不敢相信的打著顫聲道:“那十五個人能通過‘陰火炙魂,之苦,豈不成了鐵打羅漢,銅澆金剛麼?”
那老雜工道:“恐怕比鐵打羅漢,銅澆金剛還要厲害!”
經那老雜工這樣一說,這竹鞭抽打之苦,真不值一提了,李中元便也無心再看下去,接著又問道:“還有什麼可看的沒有?”
雜工老人道:“東西當然還多得很,只是晚上沒有別的可看的了,但是,老夫不希望你錯過了今晚脫困的機會,如果你沒有十分必要留下來的話,老夫勸你,適可而止,你既然和燕姑娘拉上了關係,將來有的是重來的機會,要知很多事情,欲速則不達,是不能勉強求取的。”
說得在情在理,真要了解他們訓練的實際情形,事實上也非三天兩日所能達到目的。
既然如此,多留幾天與少留幾天,也就沒有多大出入,李中元要做的事情很多,這裡的情形雖然隱伏著江湖危機,但不是他目前著手的目標,他不能也無需怍此無謂的冒險。
李中元略一分析思慮之下,心中已是有了決定,但他卻皺了一皺眉頭道:“在下冒死犯難而來,就此空入寶山而回,在下實在是心有未甘……”話聲微微一頓,等著那雜工老人的反應。
那雜工老人顯然一萬個不願李中元留下來,增加他的負擔與影響他的工作,一聽李中元已有去意,只是心有不甘,打鐵趁熱,馬上接口道:“至於他們整個訓練過程,老夫已有詳細調查,只要你確實答應老夫,今晚出谷而去,老夫可以將整個調查資料給你,你該心滿意足了吧!”
李中元這一著很高明,在願打願挨的情形之下如願以償,當然兩人立時回到那雜工老人住處,帶了那雜工老人給他的資料,在雜工老人暗自護送之下,到了那片樹林之前。
只見樹林之內,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鳩形鵠面的老者,迎著她咧嘴一笑道:“燕姑娘就要出去了?”
李中元早經指示,柔聲一笑道:“可不是,請老人家替我吩咐一聲好不好,這次因為來得匆忙,也沒替你老人家帶得‘萬里香’,下次我一定先買好帶在身上,隨時來,隨時都可以帶給你老。”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燕姑娘對老夫太好了,老夫先此謝了。”
“萬里香”只是一種特製的菸草,並不十分名貴,但此老卻是愛之成癖,燕燕投其所好,因此建立了彼此的交情。
那老人忽然輕輕拍了三掌,樹林之內應聲抬出一乘轎子,那老人親自替李中元開了轎門,請李中元上轎。
這是進出山的規矩,無可循私,所以李中元也不客氣,上了轎。
轎伕邁開大步,奔上路途,李中元忽然又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上次來時,他就有過這種感覺,因此一睡就睡到了地頭,第一次對他來說,可說是大意,也可說是出乎意料之外。
但同樣的情形,再來臨時,他已經知道是什麼原因了,當下閉緊呼吸,趕忙取出一粒藥丸放大口中。
不幸的是,那藥丸對他的昏昏欲睡絲毫不發生作用,他還是照樣的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醒了回來,發現自己躺身在一棵大樹陰影之下。
這時,只見樹蔭之外,已是陽光普照,—片光明。看時間,應是中午時分了。
驀地,一聲帶著親切口吻的笑聲,起白他身旁另一側,道:“燕姑娘,你醒過來了麼!”
李中元轉臉看去,原來是一個精壯漢子,左手提著一壺水,笑眯眯仲著右手來扶他。
李中元一時之間無法瞭解當前環境,只好任由那漢子扶了起來。
誰料,那漢子扶得她身形坐起來之後,忽然將左手水壺一拋,雙手抱住他猛香起來,同時,口中還夢囈般地輕呼著,道:“燕燕,燕燕,我想死你了……。”
李中元但覺一陣噁心,氣得幾乎當時昏倒,不由雙臂一抖,把那漢於震得倒飛了出去。
那漢子也相當了得,不備之下雖被李中元抖臂震得飛了出去,人在空中猛然吸氣躬腰,曲膝蹬腿,使了一式“巧燕翻簾”,硬把去勢如飛的身子剎住,敢情這漢子與燕燕早巳建立了關係,所以說話的語氣,像是情人一樣。
李中元心裡盤算,自己該採取什麼對策才是?……
那漢子見李中元低頭不語,輕呼丁一聲:“燕燕!……”又張開雙臂向李中元抱來……
李中元可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孩子,江湖經驗加強了他感觸上的銳敏,差不多的事情,根本不須思索,單憑直覺反應,也能頓時看出其不平常之處。
如說這漢於與燕燕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那絕不是單純的貪愛,而是一種有目的的犧牲,換言之其主動必在燕燕,這漢子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罷了。
但是,自己明明是乘轎而行,這時怎會落到這大漢手中,殊屬費解?
李中元腦念如飛,立時作了一個果敢而冒險的決定,黛眉輕挑先是冷笑,接著,嬌叱一聲,道:“你找死!還不給我站住。”
李中元口中喝著,同時,暗中也提功較勁,有了準備,萬一那漢子不聽喝止,那就可能是自己看錯了,迫不得已,只好猛施辣手了。
他喝聲出口,那漢子一愣之下,竟然止作了前進之勢,面現乞憐之色,叫了一聲,道:
“燕姑娘,你不是答應過我,這次……”
這次什麼?他沒有說下去了,但李中元一聽就明白,冷笑一聲,道:“但是你呢?”
那漢子“啊!”的一聲,眉開眼笑地道:“你要的我都替你辦好了,你看!”伸手懷中,取出一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紙片,向李中元身前走來。,他一面將那紙片交給李中元同時也膽大的伸出另一隻手,摟住了李中元的腰肢。
李中元這時看那紙片要緊,無可奈何的扭動了一下,只好任他摟著。
那漢子對蒸燕似是又愛又怕,摟住李中元腰肢之後,卻不敢再作進一步的侵犯,斜目看著李中元的反應。
李中元打開那張紙片,原來只是一張簡要的山形道路圖,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
李中元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張山形道路圖莫非就是這條路上的圖形?”
李中元心裡這樣猜想著,可是他毫無把握,因為,他現在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怎樣落到這漢子手中?他是一點也不明白,但是,照目前的情形看,他甚至不能讓那漢子看出他不是燕燕,自然更不能向那漢子口中打聽了。
李中元皺了一皺黛眉,只是沉吟不語,意在先讓那漢子發話,然後,隨機應變,就話套話。
果然,那漢子忍不住問道:“燕姑娘,你看這張圖畫得怎樣?”
李中元道:“我怎知道你畫得對不對。”
那漢子怔了一下,笑道:“是我問錯了。”
李中元馬上接口道:“還是你自己向小妹解說一番吧!”
忽然改口自稱小妹,這對那漢子似乎有著一種無形的鼓勵力量。
只見那漢子一臉歡喜之色,撫著他的臉,指著圖上一點道:“這個位置,就是我們現在存身的地方,我的責任是負責這一段距離。”
那漢子指著地形圖說明,李中元已是毫無疑問知道自己猜想不錯,只是自己明明是坐轎的,現在那轎子那裡去了呢?
李中元一面想著正事,一面計算他所指的那段距離,只是全圖十分之一,信門問道:
“你這一段距離有多少路?”
那漢子道:“—百里。”
李中元“嗯!”了一聲,那漢子討好地指著圖形自動告訴他道:
“其實你坐的轎子,只走了十來里路,就交到了我們手上,由我們接遞飛送,所以,千多里的路程,只不過十來個時辰,要不知內情,只怕任誰也想象不到吧!”
李中元這一下完全明白了,一聲:“多謝!”便收起了那份地形圖,接著問道:“你這一百里路規定走多少時間?”
那漢子道:“一個時辰,剛才我急趕了一陣,大約可以多出來一刻時光……”
一語未了,驚叫一聲,跳了起來,道:“啊!糟了!沒有時間了,我們只得走了。”
李中元有意捉弄他,忽然伸手拉住他道:“急什麼!我們……”
那漢子搖頭不迭地道:“今天沒有辦法了,只有等下次機會,快上來,我還得好趕一陣呢!”轉過身形,雙膝微曲,似是要揹著李中元上路。
李中元笑道:“既然趕路,何苦再勞累你,小妹還是自己走吧!”
“不行,還是我揹你趕吧,叫別人看見了,否則,我們兩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李中元縱身那漢子背上,那漢子背起李中元,身形一起,便如脫弦之箭,猛趕急迫。
李中元悠閒地在那漢子背上,掠目四顧.只見山路崎嘔,四周盡是不毛之地,那漢子奔行其上,卻是平穩快速已極。
那漢子不但奔行奇快,而且,耐力亦是奇強,沿途竟然不再休息,一口氣的猛趕。
一陣急趕之下,那漢子忽然停身下來,掏出一粒藥丸交給李中元道:“前面我就要交班了,你快快把這迷藥服下。”
李中元接過丸藥,投入口中時,壓入舌根之下,當那漢子繼續上路時,—張口把那迷藥輕輕的送出老遠,接著全身一舒,軟軟的癱在那漢子背上,裝作昏迷過去了。
那漢子大約又奔行了十來里路,身形一停,便聽到一個粗壯的笑聲道:“老趙,你又遲到了盞熟茶時光,小心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這上頭!”
那漢子笑嘻嘻地道:“包涵!包涵!這是—點小意思,請你老哥多多包涵。”顯然,有了一份人情。
那接手的漢子一面接過李中元,一面規勸地道:“老趙,不是兄弟說你,你這毛病要改改才好,就算人家昏迷不知,啞巴吃黃蓮苦在心裡,可是你要愛惜你自己的身子啊!”
那漢子一面嘮叨著,一面邁開大步,跑上了路。
李中元這時張開眼來,盡情默記路上情景。
一路交遞下去,誰也沒發現他把整個的地程看得清清楚楚。
最後,果然又把他送回轎上,下轎的地方,也就是來時上轎的地方。
這時,又已到了深更半夜時分,家家關門閉戶,都早已入了夢鄉。
李中元現在的身份,現在的打扮,自己想起來都臉紅,自是不願讓人看到,當然,更不會去叫門投店,只好客串樑上君子,恢復了自己的男性尊嚴。
且說簡又青在李中元去後,當即送了一粒潛龍丸和一份適於郭倩霞修練的武功秘笈。
這都是李中元臨去前,替她準備好的,郭倩霞自看清李凱真正面目之後,對他已是痛心萬分,因此一顆芳心,便為周吉人所獲得。
簡又青與郭倩霞有著同胞手足一般的感情,當她把“潛龍九”送給周吉人,交郭倩霞服用之後,她便親自為郭倩霞守衛護法。
簡又青是過來人,知道服用“潛龍丸”後,由於身體急劇變化?是要經過一番艱苦的奮鬥與忍耐,才能盡得其利。
但郭倩霞出身在富豪之家,平日像花朵一般供奉著,那裡吃過什麼苦頭,因此擔心她吃不了這種苦頭,而發生意外,所以,簡又青便一直守在她身旁。
郭倩霞服下“潛龍丸”之後,最初的表現,很使簡又青暗暗替這位表妹叫好不止,看來她不但能完全忍受這種煎熬之苦,甚且,出人意料地輕鬆勝任。
只是好景不常,正當簡又青暗暗心喜的時候,郭倩霞忽然大叫一聲,全身不住地急顫。
嚇得簡又青一愣之下,來不及作任何應變措施,郭倩霞已是身子一倒,全身蜷曲,氣如遊絲了。
簡又青除一面叫人去請周吉人與郭老夫人,同時右掌一落,先將一股真元內力攻入郭倩霞體內。
今天的簡又青已非昔比,內力如潮,應掌而出,但她卻發現她攻入郭倩霞體內的真力,遭到了極大的阻力,郭倩霞整個的經脈,都阻塞不通了。
當週吉人與郭老夫人聞訊趕來時,簡又青已是香汗淋漓,全身皆溼了。
周吉人伸手一探郭倩霞脈息,搖頭一嘆道:“弟妹,收掌起來吧,……”
郭老夫人急口問道:“她怎樣了?是不是運功走了火?”
周吉人道:“她這情形發生得很古怪,但絕不是走火入魔,伯母,你府上不是有一種‘紫蘇護心丹’嗎?請令人取來一粒給霞妹服下……”
一語未了,郭老夫人已是“哦!”了一聲,親自取“紫蘇護心丹”去了。
郭老夫人取來“紫蘇護心丹”給郭倩霞服後,郭倩霞急顫漸止,四肢也由僵曲而慢慢舒展,可以乎直地躺在床上了。
可是,她的神智卻完全陷入昏迷狀態之中,任你如何,也別想把她弄醒,更無法從她口中問出任何端倪。
周吉人雖然深明醫道,但郭倩霞的情形,卻遠出他能力之外,簡直束手無策。
郭倩霞出了事,首先驚動了金蛾妃子朱錦如,先叫李愷過來打聽之後,接著,她自己也親自來了。
過去的事不談,近來金蛾妃子朱錦如在他們面前,卻有著改觀的表現,因此,彼此之間,早就有了來往,不管他們的來往是真情還是假意,事實就是事實,反正朱錦如已經來拜望過郭老夫人四五次,也隨著大家尊稱郭老夫人一聲“伯母”!
金蛾妃子朱錦如看過郭倩霞,問起郭倩霞的病因,大家既不能將事情告訴他,又不能完全騙她,只好半真半假地告訴她道:郭倩霞近來力圖上進,用功甚勤,除了一面用功之外,還不時服用家藏各種固本培元靈藥,只不知道是不是服藥不當之故?
金蛾妃子朱錦如沉思了一陣,問道:“現在大家準備怎樣辦呢?”
周吉人道:“剛才伯母已經給她服了一顆‘紫蘇護心丹’,看來在短時間之內,尚能支持下去,好在中元也快出關了,我們只有寄望在中元身上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先點頭贊成周吉人的意見,道:“周兄說得是,只是夜長夢多,萬一霞妹病勢又發生了變化,我們能不能請李大哥提前出關?”
簡又青接口道:“這可不行,他這次坐的是‘生死關’,時間雖不長,卻是驚擾不得,同時他是自閉地下,就是不計利害的去驚擾他,也不可能。”
金蛾妃子朱錦如皺了一皺一雙柳眉,道:“常言道‘有備無思’,光等不是辦法.應該同時找人看看才是。”
郭老夫人接口道:“霞兒之病,不是尋常普通病,長安雖大,一般大夫只怕無能為力。”
金蛾妃子朱錦如微一考慮,道:“侄女倒是知道一個人,離開長安不遠,如能請動他大駕,可能藥到病除。”
郭老夫人急口道:“什麼人?他住在什麼地方?”
金蛾妃子朱錦知道:“一指陰陽呂萬年……伯母或許不知其人,但周大哥當不會不知道他吧。”
周古人雙目陡然一亮道:“一指明陽呂萬年為當今武林之中三大神醫之一,我當然知道他,他到了長安附近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點了一點頭道:“據小妹所知,他隱居長安附近已有四五年了,聽說他就住在斗門,不過小妹沒有親眼見到他。”
周吉人道:“斗門不大,我一個人—個人的找,也要把他找出來,我這就馬上到斗門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叫住周吉人道:“周大哥,你認不認識呂萬年?”
周吉人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有見過他。”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據小妹推測,呂萬年既是隱居,說不定已改了姓名,你沒有見過他的人,見面不認識,你怎樣去找他?”
周吉人一窘道:“這……”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說道:“小妹過去見過他兩次面,只要他不改易容顏,小妹相信還認得出他,小妹和你一同去吧!”
斗門離開長安不遠,雖是一個小地方,卻相當熱鬧,街上有家萬福樓更是老字號,遠近知名。
照時間說,還不到用飯的時候,但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略一面量,兩人便走進了萬福樓,叫了酒菜。
因為不是上座的時候,萬福樓雖然很有名,客人並不多,全樓總計不過七八個人。
周吉人與金蛾妃子朱錦如相顧一笑,由周吉人叫住接待他們的堂倌道:“夥計,請問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能否相告?”
這堂棺年約三十多歲四十不到,正是有經驗沒有脾氣的發財年齡,周吉人一開口,他臉上已堆上—一層笑容,佝著腰道:“公子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就是。”
周吉人笑了笑,說道:“我要打聽一個人。”
那堂倌一拍胸脯笑道:“公子要打聽人,可真問對人了,小的王老五不是誇口,但凡斗門這地方有名有姓的人,小的沒有個不知道,公子打聽什麼人?”
周吉人道:“一位郎中……”
金蛾妃子朱錦如插口道:“也許他是一位開藥店的人。”
王老五聽得一笑道:“是不是四五年前來斗門落戶……”
周吉人一愣道:“你怎麼知道?”
王老五道:“就在不久之前,也有一位大爺來向小的打聽……”
金蛾妃子朱錦如更是面色一變道:“不好,有人著了先鞭,……快說。他住在什麼地方?”
王老五羅羅嗦嗦地道:“他不是什麼郎中,是開了一間野藥店,賣的藥卻有效得很……”
他顯然是在裝糊塗了,答非所問。
金蛾妃子朱錦如和周吉人那有看不出王老五的心意,周吉人一摸口袋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向桌上一放道:“快說,他住在那裡?……這錠銀子除了正賬之外,餘數都是你的。”
那王老五暗暗吸了一口長氣,道:“兩位出店右拐,巷子口第一家就是那野藥店……”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不待他把話說完,已飛身急步出了萬福樓,三腳兩步就看到了那家野藥店,但是店中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周吉人一腳跨入店中,叫道:“掌櫃的,買藥!”
他嗓門叫得很大,只要是有人,沒有聽不見的,可是就是沒有人答話。
他們兩入一聽王老五的話,心中便有了某種預感,一聽無人應聲之下,兩人已知神醫呂萬年出了事情了。
周吉人心中一急,舉步便向裡面闖,背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驚咦一聲,道:“周大哥,你看這裡有一封信。”
周吉人轉身回頭,只見朱錦如正從一隻藥架上拾起一隻信封。
信封上寫著:“致長安來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急急抽出信箋,信箋上大大小小隻寫了八個字:“先回長安,待命行事。”
看那語氣,看不出留信的是什麼類型的人,甚至懷疑這信是一指陰陽呂萬年自己留的,也未嘗不通。
周吉人就有這種想法,當下劍眉一軒道:“朱姑娘,你請守在外面,我要搜搜全屋。”
他這間野藥店面積極小,進深也不長,店面之內就是一間堆藥間,再後面就是臥房與廚房,整個房子翻過來了,也找不到一指陰陽呂萬年的影子。
兩人有興而來,只好敗興而回,想追查一指陰陽呂萬年,都無從追起,倒不如回到長安去等信上所說的消息了。
兩人一路上說不出的疑訝與驚惱,奇怪!人家怎麼知道他們會來找一指陰陽呂萬年?而且先他們一步把他弄走了。
兩人垂頭喪氣回到長安,金蛾妃子朱錦如也就不再回自己的家,和周吉人一同進了威公府。
與郭老夫人談起被人捷足先登的事,郭老夫人長嘆一聲,道:“看來,這又是繼鬼影子查玄之後的一項勒索陰謀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並不知道鬼影子查玄勒索郭老夫人的事,乘機問明之後。似乎想起了自己與簡又青他們的交往,心裡產生了一種內疚不安之感,訕訕地點頭道:“伯母說得是,侄女在長安還有點力量,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倒要看看他們是那路人馬,竟然找到威公府頭上來。”說完,便匆匆的告辭而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走後,郭老夫人一皺眉頭,說道:“你們看,這與她會不會有關係?”
周吉人首先搖頭道:“不會吧,她又不知霞妹服用‘潛龍丸’的事……”
一提到“潛龍丸”不由得心中猛然一震大驚道:“弟妹,不好,一定有人在‘潛龍丸’上動了手腳。”
早該想到這上面,只因這“潛龍丸”乃是李中元所有,外人不得而知,而且也沒有經過外人的手,外人想動手腳也無從動起,所以一直沒朝這上面想。
但是,斗門一行之後,事實已經很明顯地擺在眼前,不是有人在“潛龍丸”上動了手腳是什麼?
簡又青黛眉一蹙道:“不會吧,‘潛龍丸’的藏處,除了他之外,就只小妹知道,別人那能在潛龍丸上動手腳?”
郭老夫人道:“話雖是這樣說,你還是快回去看看,最好毛病不要出在‘潛龍丸’身上,否則,問題就更嚴重了。”
郭老夫人說得嚴重,簡又青雖有自信,也沒由得不信心動搖,迴轉家中,取出“潛龍丸”
看了一看,覺得實在沒有問題,為求慎重起見,她率性帶了“潛龍丸”回到威公府請周吉人與郭老夫人查看。
郭老夫人沒有見過“潛龍丸”,周吉人卻是過來人,一見之下,覺得餘下來的這四粒“潛龍丸”都絕對沒有問題,簡又青固然吁了一口長氣,可是整個的問題,顯得更迷離難解了。
“潛龍丸”是簡又青親手招呼郭倩霞服用的,這當然不會有問題,此外,便再想不出什麼地方有漏洞了。
正當大家愁眉對苦臉的時候,家人送上一封倍來,約周吉人獨自一人,於午夜三更時份,更聲一響之際,出後花園便門,然後按照暗號引導,前往談判。信上並特別註明,只准周吉人一人前往,如果有人暗中刺探,談判則作罷。
這是沒有討價還價餘地,不容考慮的通知,周吉人義無反顧,三更時分一到,便從花園便門出了威公府。
迎著便門牆上,有人畫著一個磷光閃閃的箭頭,周吉人順著箭頭走去,箭頭引著他越城而過,最後到了座土地廟之內。
這是一座小得只有一丈見方大小的小土地廟,廟中土地公土地婆的神龕供桌,就佔去了全廟的一半,餘下來的空地,如果一同進去三個人,那就只有站,沒有坐的地方了。
這時,土地廟內空無一人,但供桌上卻有人點上了一盞油燈,扯著閃爍的火焰。
周吉人暗暗吸了一口真氣,力達四肢,瞭然無懼地步入了土地廟。
他人一步入土地廟,先是有一道冷風掠體而過。接著桌上那盞油燈火焰,忽然自動的黯淡下來,變成一粒綠豆大小的微光。
頓時把這座小土地廟,弄得陰森森,如臨鬼域。
周吉人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朋友,使出這些不值—道的障眼法,不嫌自貶身價了麼!”
一聲冷哼,如巨鳥臨空般,發了出來,接著飄飄蕩蕩的話聲,道:“周吉人,你給老夫聽著,桌上有一粒丸藥,你帶回去給郭倩霞服下,郭倩霞便能稍進飲食,不致餓死,然後,你什麼時候把老夫所要的東西送來,老夫便替你把郭倩霞的毛病完全醫好。”
這種說話的技巧,和鬼影子查玄所使用的如出一轍,周吉人已是見怪不怪,但卻止不住心中犯疑,暗忖道:“這莫非又是‘冷魂宮’在搗鬼?”
念動之下,接著問道:“你要什麼東西?”
那聲音又道:“老夫要的東西。都寫在那包藥的紙上了,你一看就知。”
話聲一落,桌上燈焰陡然一長。全廟又大放光明,就在那油燈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小紙包。
這又是鬼影子查玄一向慣用的手法,周古人冷笑一聲,打開紙包,紙包之內除了有一粒藥丸之外,還寫著“水煙筒”三字。
哼!又是鬼影子查玄所要的東西。周吉人二話不說回身就走,回到威公府,郭老夫人與簡又青正秉燭坐待,等他回來。
周吉人把經過情形說完之後,怒惱地道:“你們看,這不分明又是‘冷魂宮’在搗鬼,”
郭老夫人一嘆道:“那把‘水煙筒’對我們可說毫無用處,給了他們也就是了,可是,那把水煙筒早就不見了,我們又到那裡去找?”
簡又青柳眉一豎道:“可惡,那鬼影子查玄明明說過,他保證今後再不會有人找威公府的麻煩,侄女倒要問他一問。”說著,站起身來,就要告辭回去。
周吉人攔住簡又青道:“弟妹,且不要去迫問查玄。”
簡又青難以釋然地道:“這種人留在身邊,將來總是麻煩,倒不如就此與他弄個一清二白。”
周吉人道:“老五把他留在身邊,當然有他的道理,至於這件事情,如果‘冷魂宮’死不放手,諒他那查玄也無可奈何,既然在他身上得不到結果,又何必多此一事。”
簡又青回身坐下,點了一點頭,道:“大師兄說得是。”
周吉人接著又道:“我記得弟妹上次在恩師墓冢之中,好象對那水煙筒頗有印象,你能不能想得起來,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它?”
簡又青道:“這件事,小妹早就想起來了,只是一時忘了提起。”
郭老夫人笑容一開道:”在那裡?快快說出來。”
簡又青說道:“在伙房隔壁的水井裡面。”
郭老夫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在那水井裡面?”
簡又青玉面一紅,臉上流露著兒時的回憶神情,笑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侄女和霞妹都還小,因一時好奇,想嘗一嘗抽菸的味道,於是找了一把水煙筒,躲到那水井附近去嘗試,不料一口沒有嚐到,姑爹忽然闖來了,只嚇得我們把那水煙筒拋到井裡去了,如今想來,那把水煙筒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那把水煙筒。”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2:34
第十二章 嫁禍收漁利 揭秘暗擔愁
簡又青這樣一說,只聽得心情沉重的郭老夫人也忍不往為之一笑,道:“唉!你們這些淘氣鬼……。”
連夜派人下井打撈,果然從井底撈起一把水煙筒,洗清擦拭之後,竟然連一點銅鏽都沒有,不說別的,就此一點,便可看出這把煙筒與眾不同。
水煙筒一出水,對方就知道了,第二天—早,通知交換藥物的信就來了。
時間依然訂的是午夜三更,不過周吉人按著暗記找去時換了地方,不再是那座土地廟了。
那是城外的一片亂葬崗,但見野草滿生,放眼一片荒涼。
幾株雜木大樹,零星的聳立著,一陣夜風吹來,發出沙沙的響聲,託襯得這片亂葬崗,益發鬼氣森森。
周吉人掠日四望,走上一座新葬墓頭,這時,那飄忽不定的聲音,忽然飄來道:“周吉人,水煙筒帶了沒有?”
周吉人揚起手中水煙筒道:“帶來了。”
那話聲接著道:“很好,你就把水煙筒放在墓頭上好了。”
周吉人冷笑一聲,道:“我要的解藥呢?”
那聲音道:“你放下水煙筒,向前走去,越過七座墓面,你要的解藥就在第八座墓頭之上,你取了解藥回去吧。”
周吉人冷哼一聲,腳下猛然一拔,身子疾如脫箭一般,連越七座墓頭,落身第八座墓頭之上,伸手抓起墓頭上一個紙包。
周吉人一直都是唯命是聽,委屈求全,這時突起發難,顯然大大出對方意料之外。空中發出一聲失驚之聲,可是那矢驚之聲,那能擋得住周吉人飛快的身形,那驚叫之聲尚在空中飄蕩時,周吉人已是抓到了那包解藥。
驀地,那驚叫之聲變為一陣哈哈大笑道:“周吉人,你以為老夫的解藥會讓你這樣輕輕易易到手麼?老實告訴你,那包不是真的解藥,不過是試一試你的誠意而已。”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你知道本人此舉作用何在?”
話聲微微一頓,不待那人接話,哈哈一笑又道:“本人亦不甘是相試耳,由此看來,本人要是將水煙筒先交了出來,豈不上了你一個大當,哼!今天,我們只能到此為止了,咱們改日再談。”
雙拳一抱,身形起處,人已下了墳頭,掠身向墳場之外走去。
忽然,一聲:“站住廠四條身穿黑袍的人影,從地下冒了出來,擋住了周吉人的去路。
周吉人有備而來,劍眉一軒,卡簧響處,一道寒芒,脫手而出,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龍泉劍。
面色一沉,道:“本人不願出手傷人,最好各位不要逼人大甚。”
其中一個黑袍人冷然道:“放下懷中水煙筒,止你過去。”
周吉人道:“不然呢?”
另外一個黑袍人嘿嘿一笑道:“那你就連命一道留下來!”左手一揚,當胸擊出一掌,接著右手一揮,刀光又到。
那人動作迅快無比,虛實相應,顯然存心要打周古人一個措手不及。
周吉人深心之中,早就恨透了這批人的巧取豪奪,當下冷笑一聲,道:“朋友要動手,那就莫怪本人出手無情了。”手中長劍一抖而出,奔向那人攻來左手。
那黑袍人旋身縮手,右手大刀就順勢到了周吉人腰際。
周吉人攻出招勢,忽然斜斜一偏,寒光閃動,那黑袍人揮刀而到的右手,正送到他劍鋒之上,那黑袍人握刀右臂,應聲而折。
原來,周吉人心存殺雞儆猴之意,一出手就使出了新練奇學,將對方一條手臂斷下。
那黑袍人痛得一聲慘叫,閃身暴退而出。
殊料,他這一招並未實收“殺雞儆猴”之效,另外三個黑袍人已是一聲暴吼,各舉兵刃,向周吉人猛攻而到。
周吉人這時雖然心存善念,也不能善了了,當下揮劍相迎,同時暗自忖道:“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傷之無愧我心,那就給他們一次教訓吧!”
心念一決,尹中劍芒陡漲,把三個黑袍人齊圈入重重劍影之中。
那三個黑袍人也自不弱,奮力相抗之下,尚能暫落不敗。
這時,只見又有一個黑袍人,從一座墳頭之內,現身出來,輕輕喝了一聲:“住手!”
那黑袍人聞聲急退,周吉人把劍旋身轉向那才現身的黑袍人雙目一凝,道:“朋友,我想你也該自己現身出來了。”
那黑袍人冷“哼!”一聲,道:“周某人,你這位讀書明理的武林大俠,想不到也是食言反覆小人。”
周吉人一向潔身自愛,聞言之下。不由劍眉雙軒,惱上心頭,道:“本人什麼地方食言反覆?”
那黑袍人道:“請問,你今日所為何事?”
周吉人道:“交換解藥。”
那黑袍人道:“交換了沒有?”
周吉人道:“你們沒有誠意,所以本人認為無法再和你們商談。”
那黑袍人一笑道:“誰說我們沒有誠意,你要的解藥不是已經到手了麼。”
周古人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少來這套,剛才你自己已經不打自招,承認那不是真的解藥了。”
那黑袍人微微—笑道:“如果是真的解藥呢?”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大丈夫一言,既然答應把這水煙筒給你們,只要本人手中這顆解藥是真的,本人絕不食言。”
那黑袍人沉思了一陣遭:“好,我們就此君子一言,也許你信不過老夫,但老夫卻信得過你周大俠,今晚,就請你先行回去,試一試老夫的解藥是真是假,明晚老夫當親自前去威公府向你大周大俠接收那把水煙筒……”
一口氣說來,出入意料之外的豪邁,換了一口氣,話鋒一頓,又道:“但望你周大俠,不要叫老夫失望,而壞了你周大俠的清名。”
周吉人朗聲一笑道:“朋友,你無需多此一著,拿話扣牢本人,其實,這把水煙筒對威公府毫無用處,被你朋友得去,並不可惜,只是你朋友用這種手段來謀取這把水煙筒,卻叫本人不服不忿,本人也把話說在前面,明晚你來收領水煙筒,本人包你平安無事,遂心滿意,不過,這筆帳並不就此了結,以後,我們還得再算一算。”
那黑袍人一笑道:“好,你周大俠乾脆明白,老夫也不打擾你似箭歸心了,你請!咱們明晚見!”
說著,雙拳一抱,以禮送客。
周吉人原以為有得一番大戰,不料,那黑袍人忽然大方起來,當下也是一抱拳,道:
“明晚有候大駕!”
身形一起,飛離了那亂葬崗。
周吉人這一次來回不到一個時辰,回去將解藥給郭倩霞服了,郭倩霞果然霍然而愈,由此足見那黑袍人也盜亦有道,並非完全無信無義。
因此,郭老夫人首先贊成,就此將那水煙筒送給那黑袍人,落個財去人安樂,以免日後麻煩。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簡又青回到自己家中,越想心裡越是難過,尤其對鬼影子查玄有著無比的怒惱,縱然這次的事情來自冷魂宮,鬼影子查玄作不得主,但他至少也該事先有所暗示,才是做人對朋友的本份。
因此,她一回到家中,便忍不住命人把鬼影子查玄叫進內宅,冷笑一聲,追問鬼影子查玄道:“老查,你覺不覺得你自己太不應該了麼?”
鬼影子查玄斷得一楞,惶然道:“夫人,老朽有何不是之處,請明言。”
簡又青杏目圓睜,慍然道:“老查,你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故意裝糊塗?”
鬼影子查玄愕然道:”出了什麼事?老朽實是不知道。”
簡又青”哼廠的一聲,道:“你們‘冷魂宮’,又來向威公府要那把水煙筒了,你難道真不知道。”
鬼影子查玄張口瞪目道:“他們又派人來了,老朽是不知道。”
簡又青察言觀色,見鬼影子查玄確然暗暗吃驚,似乎實在不知情,當下,心中那股怒氣,便平息了不少,自然也就沒有向鬼影子查玄追問下去的必要,面色稍霽揮手道:“你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簡又青已經揮手示意要他退出去,鬼影子查玄不便多問,欲言又止的一搖頭,退出了內院。
鬼影子查玄這次跟著李中元,到目前為止,倒確是安安份份,未曾稍有逾越之處,無端端的被簡又青叫進去埋怨了一頓,他雖然忍住沒有追問真情,回去之後,卻打了主意。
晚上,簡又青到威公府去後,鬼影子查玄喝得爛醉如泥,讓別人把他送回府上,當送他回府的人前腳離房,他便後腳翻窗而出去了威公府。
鬼影子查玄在威公府隱身了一年多,對威公府的情形,真比威公府的主人郭老夫人還要清楚,何況,他從前在威公府下過—番功夫,許多巧妙的安排還沒有拆除,這一回去之後,真是神鬼不知,便看到了他謀而不得的那把水煙筒。
三更未到,二更時分,暗中有八個人滲入了威公府。
鬼影子查玄沒敢驚動他們,靜靜的等到三更時分,一條人影飛掠而到,現身在花園之中。
鬼影子查玄一見那人,當時心絃便不由得一陣緊張,想不到來人竟是“冷魂宮”身份地位遠在他他鬼影子查玄之上的九頭鳥葛無心。
他這時只好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再打什麼歪念頭了。
九頭鳥葛無心現身花園之中後,面向著一座亭閣,朗聲一笑道:“老夫已如約而到,請周大俠出見。”
周吉人開門而出,雙拳一抱,肅容道;“請進內奉茶。”
九頭鳥葛無心搖頭道:“多謝了,請見賜那把水煙筒吧。”
周吉人微微一笑,說道:“咱們是主隨客便,恭敬不如從命,來人,送上水煙筒!”
亭閣之內,應聲走出一個待女,雙手託著那把水煙筒!飄身而前,送到九頭鳥葛無心手中。
九頭鳥葛無心略一檢視,將那水煙筒向懷中一收,抱拳道:“周大俠言而有信,老夫今番得罪,容圖後謝,就此告退了。”說著,頓足而起,便待飛身而去。
周吉人這時忽然輕喝一聲,道:“朋友,請慢走一步。”
九頭鳥葛無心停身駐足冷然一笑道:“周大俠可是要給老夫一點顏色看看!”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朋友料事如神,在下佩服之至!”
九頭鳥葛無心臉色一沉,冷冷說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周大俠請過來賜教。”
周吉人哈哈一笑道:“你把我周某人看成什麼人了,我周某人就是能立時擒下你朋友。
也不會此時此地向你朋友動手。”
九頭鳥葛無心一怔道:“那你周大俠的意思是……?”
周吉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要告訴你一句話。”
九頭鳥葛無心道:“什麼話?”
周吉人道:“你朋友離去時,別忘了你還有八個同伴,在後門外面等著你朋友攜帶同行。”
九頭鳥葛無心依然一驚,臉上神色一變道:“你把他們怎樣了?”
周吉人笑著道:“沒怎樣,只是怕他們行路不慎,損壞了園中花木,制了他們穴道而已。”
高明!這一著不但顯出了威公府的威,而且謔而不虐,現出了威公府心存立警之意。
九頭鳥葛無心固然聽得一愣,暗中的鬼影子查玄何嘗不是倒抽了口冷氣。以他得天時地利之便,竟也不知那八人落到了周吉人手中。
由此可見,這位周大爺不是不發威,只是不願隨便發威而已,看他今天的處置,真是智,仁,勇,無不顯露了一手,令人不敢再小視於他。
九頭鳥葛無心一頓足道:“盛情心領,咱們後會有期。”
身形一射而起,使向園外掠去,當他到得園外,只見他暗中安排的八個人,一字並肩躺在院牆之外。
九頭鳥葛無心雙眉一揚,右手向懷中一探,手還沒有拿出來。只聽傳來一聲冷笑道:
“朋友,你要暗起不良之心,在長安之地妄自殺人滅口,那你是授人以柄,莫怪威公府馬上就要出手對付你了。”
九頭鳥葛無心不敢憚無顧忌,聞言一凜,暗暗放下掏在手中殺人暗器,伸手提起兩人飛身而去。
他一共來回了四次,才把八個人統統帶走,這實在令他惱怒難堪,而又哭笑不得。
九頭鳥葛無心把八個半死人帶到一座廢園之內。忽然八個人的穴道不解自開,一一自動醒轉過來。
九頭鳥葛無心更是有著一種被捉弄與被侮辱的感覺,恨恨的一頓腳,揮手之下,那八個人便鳥驚四散,各自隱身而去。
鬼影子查玄一路暗躡而來,這時只剩下他一個人,方待現身與他一通疑曲,只見人影一閃,忽然飛身到來一人,與九頭鳥葛無心一打手勢,便領著九頭鳥葛無心,翻山園外而去。
鬼影子查玄目的未達,自是不會半途罷手,於是暗中—咬牙,依然緊緊迫距不捨。
鬼影子查玄一路追躡九頭鳥葛無心,出了長安城。來到一處庭院之內,只見接九頭鳥葛無心的赫然竟是金蛾妃子身前四姥之一的銀姥。
尤其令鬼影子查玄迷惑不解的,便是九頭鳥葛無心對銀姥的態度,簡直恭順得失了九頭鳥葛無心在“冷魂宮”的身份。
他將那把鶴咀水煙筒雙手送到銀姥手中後,便一直等命,坐都不敢坐。
銀姥有什麼了不起,鬼影子查玄自信要不了二百招,就可將她擊敗,他真奇怪九頭鳥葛無心在她面前怎會顯得如此畏忌?
銀姥左看右看地檢視了一陣那把水煙筒,伸手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交給九頭鳥葛無心,道:“你當面看看,有什麼話,馬上告訴老身。”
小布包之內是什麼東西,鬼影子查玄沒有看到,只見九頭鳥葛無心打開小布包之後,聲音歡愉的連聲說道:“謝謝!謝謝!……”由此可見九頭鳥葛無心非常滿意。
銀姥姥微徽一笑,揮手道:“那你就請吧!”
九頭鳥葛無心欣然告辭而出,鬼影子查玄也跟著出了那莊院,可是這時他心裡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不知該不該現身和九頭鳥葛無心打招呼了。
第一,他這時無法瞭解九頭鳥葛無心與金蛾妃子連手做周吉人的鬼,是上面的授意呢?
還是他九頭鳥葛無心的個人行為?
第二,他願不願意和自己見面?
鬼影子查玄跟了他一程始終打不定主意,但這時,九頭鳥葛無心忽然閃身躲進一座樹林之內,鬼影子查玄以為他發現了自己,因此也不敢輕身入林,只好隱伏在林外守候。
過了不久,林裡走出了一位赤面老人,人換了,衣服也換了,但腳上穿的那雙鞋沒有換,鬼影查玄見了,不由啞然失笑,暗自“呸!”了—聲,罵道:“老夫還說葛老怎會自己來做這種事情,敢情是假的……哼!好一個金蛾妃子,你竟然找起‘冷魂宮’的麻煩來了……”
鬼影子查玄為人細心深沉,發現這一秘密之後,便不願再現身了,暗中追躡著那老者查出了他身份,悶聲不響約回了長安。
一連十幾天下來,表面上又恢復了平靜無波的生活,可是,鬼影子查玄卻發現丁許多令他眼見之後,依然難以置信的事實。
幾經猶豫之後,最後,他才一咬鋼牙下定決心去找周吉人。
威公府自郭倩霞那次事情之後,周吉人不得不負起威公府的全盤責任,每晚總得辛勤到三更過後,才得回房休息。
這天一進房,只見鬼影子查玄已在房中相候,不由得一怔,道:“老查,你有什麼事?”
鬼影子查玄皺著眉頭道:“這件事很叫老朽難以出口,但又不能不說,但願大爺聽了之後,不要誤會老朽才好。”
周吉人微微一笑,道:“我想這些日子來,你也該知道我的真正為人了,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鬼影子查玄先嘆了一口氣,然後聲音一沉道:“你知不知道,五夫人與金蛾妃子之間有著特殊關係?”
周吉人淡淡地道:“這件事,不足為怪,你們公子不是也和他們來往得很熟絡麼。”
鬼影子查玄楞了一楞,搖頭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
周吉人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是說,五夫人與金蛾妃子有著連我們公子都不知道的特殊關係廠周吉人一震,雙目精光陡射。望著鬼影子查玄,厲聲道:“老查,你胡說些什麼。”
鬼影子查玄鎮靜地道:“大爺,老朽一點也不是胡說,一切事情,都是老朽親目所見。”
周吉人瞪目道:“你見到了什麼?”
鬼影子查玄道:“第一件事,便是那鶴嘴水煙筒,真正的得主並不是‘冷魂宮’,而是金蛾妃子朱錦如。”
周吉人一笑道:“你這完全是替‘冷魂宮’撇清,你們‘冷魂宮’的那一套,我還沒有見慣?”
鬼影子查玄者臉一紅,道:“因其如此.所以金蛾妃子才派人以‘冷魂宮’的姿態出現,嫁禍‘冷魂宮’。”
周吉人搖了搖頭道:“你的話很叫人難以相信。”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自知自己的話很難叫大爺相信,所以老朽曾暗中查出了那假冒‘冷魂官’人的底細,老朽說出來,大爺儘可再行調查。”
周吉人見鬼影子查玄說得若有其事,不由問道:“那他是誰?”
鬼影於查玄道:“他就是立地金剛沙志強。”
周吉人一笑道:“立地金剛沙志強是什麼人,會做這種事麼?”
鬼影子查玄道:“如單看立地金剛沙志強的一向為人,老朽要非親目所見,絕不會相信,他會為金蛾妃子所利用,但老朽見到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說著,又把那天所見情形一—說了出來。
周吉人冷靜的頓了一頓,覺得鬼影子查玄的話,不誤可信之處,因為他對金蛾妃子更不放心,何況鬼影子查玄所立地金剛沙志強,就離長安不遠,不是飄萍無根,無可調查的對象。
他心中雖然已被他說動,但卻眉頭一皺道:“你既然發現了其中內情,為什麼不早說出來?”,鬼影子查玄道:“不瞞大爺說,老朽出身‘冷魂宮’,不管‘冷魂宮’現在對老朽的態度如何,但老朽對‘冷魂宮’總還有著一份舊情,眼看‘冷魂宮’夢寐以求的鶴嘴水煙筒被金蛾妃子得去,老朽實難視若無睹,因此有心先等個明白,卻料不到因此發現了五夫人與金蛾妃子之間的一大秘密。”
周吉人這時雖還不大相信鬼影子查玄說簡又青有問題,但已不再冷嘲熱諷,雙眉一皺,道:“你發現五夫人與金蛾紀子有什麼勾結?”
鬼影子查玄猶豫了一下道:“這個老朽暫時還是不說的好,到時辰老朽當請大爺親目一見。”
周吉人劍眉一揚,說道:“老查,希望你不要從中弄鬼,不要自已弄得身受慘報!”
鬼影子查玄悚然道:“老朽知道我的處境,老朽不敢從中起什麼不良之心,請大爺放心。”
鬼影子查玄告辭走了,可是周吉人卻輾轉反側,整晚都無法入睡了。
就在第二天傍晚時分,周吉人便接到鬼影子查玄的知會,約他立時前往某處相會。周吉人略加易容按址前往,那裡原來是緊靠著李府牆外的一排木屋小房子。
鬼影子查玄並沒有說明是那一家,周吉人方自一皺眉頭,不知所措時,只見最盡頭的一家門戶忽然打開一半,伸出鬼影子查玄的頭,向他招手請進。
周吉人走人那間屋內,只見那間小小的房子包括了吃,住,坐,臥一切設備,雖說“麻雀雖小五贓俱全”,但卻擠得身都轉不過來。
鬼影子查玄歉疚地請周吉人坐在一張陳舊的椅子上,面對著燒水煮飯的灶門,道:“大爺,現在就請你默運神功,凝神傾聽,不久就可聽到五夫人與金蛾妃子的談話了。”
周吉人一怔道:“我們在這裡就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鬼影子查玄點頭道:“不錯,就在這裡……。”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馬上解釋道:“大爺有所不知,老朽在這灶內安裝了一根傳音索,直達金蛾妃子密室重地,所以能將她們的談話,一直傳來。”
周吉人過去吃過他的苦頭,知道他神神怪怪花樣百出,誰知道他在搗什麼鬼,如果不追根究底問個明白,實難完全相信,當下一皺雙眉道:“什麼傳音索?你給我說個明白。”
鬼影子查玄知道自己過去的作為,如沒有明白交待,只怕周吉人聽了她們談話,還不會信以為真,苦笑了一聲,道:“老朽為取信於大爺,老朽只有把自己一項絕活請大爺過目了。”
說著,伸手把灶上鐵鍋提了起來,鐵鍋一旁埋著一截竹筒,鬼影子查玄取出竹筒後面接著一根乾裂了的空心腸子,那腸子很小,只有筷子粗細,也不知是什麼腸子,不過那腸子處理得很特別,有一種輕輕的彈性,把腸子四周撐得圓圓的,保持著中間的空心。
腸子傳聲的理由很簡單,但是要把一根腸子處理得保持中空,順利傳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有特殊的方法和藥物不可,因此凡人意想不到。
周吉人明白之後,慨嘆一聲道:“過去你就是用這種方法竊聽我們的談話?”
鬼影子查玄點了一點頭。道:“老朽至今為過去對大爺的事,愧悔不安。”
周吉人笑道:“老查,我不是責問你過去的事,只是證實這東西的作用。”
鬼影子查玄道:“老朽知道大爺的意思,但老朽對大爺與公子的寬宏大量能不時在唸中。”
周吉人笑了一笑,道:“現在我們不談這個了……啊!果然有話聲傳來了!”
兩人立時凝神傾聽起來。
金蛾妃子與簡又青的話聲,清晰如在身旁。
只聽簡又青的話聲,先傳過來,道:“大姐,你上次送給小妹的珍珠粉還沒用完哩!這份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聲道:“四妹。你別小看了這珍珠粉啊!可是有錢買不到的南海潮音洞珠粉,你現在剛剛開始服,看不出功效,你只要服了半年之後,大姐包你全身玉潤凝光,叫中元愛上加愛。”
簡又青似是被金蛾妃子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帶嗔帶笑的叫了一聲:“大姐……”可是這聲“大姐”出口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轉移了她的心意。
周吉人更是雙眉一皺,遭:“老查,這些話聽來,你不覺得無聊麼?”
鬼影子查玄道:“大爺,你耐心一點。再聽下去,就是要緊的話了。”過了片刻,只聽金娥妃子話聲忽然變得深沉有力地道:“簡又青,這兩天有李中元的消息回來沒有?”
簡又青的話聲也是變得平板而沒有感情地道:“沒有。”
金蛾妃子道:“照說他是不是該回來了?”
簡又青道:“這兩天他要回來麼。”
金蛾妃子道:“我這裡給你三顆藥丸,李中元回來之後,你每天晚上給他服一粒,不得有誤。”
簡又青道:“是!”
金蛾妃子道:“好!你現在可以醒來了。”
又是片刻之後,只聽簡又青的笑聲揚了起來道:“大姐,你對小妹這樣好,不知二姐心裡舒不舒服……”
金蛾妃子的話聲也立時變得輕快柔和地笑道:“你放心,你二姐還不是也非常喜歡你。”
周吉人早被她們中間那段談話內容驚悸得失了神,也沒注意她們談話的態度,前後之音有著不可思議的變化與不合理。
傳聲之中,聽出金蛾妃子與簡又青走出密室去了。
周吉人怔怔地望著鬼影子查玄,難過得無話可說,任何人出賣李中元,都不足為奇,但發生在簡又青身上,就大大的不可思議了。他不敢相信,但親耳聽到的又不能不相信,他望著鬼影子查玄,只希望鬼影查玄能替簡又青說兩句話,讓自己心理暫時規避一下殘酷的事實。
鬼影子查玄彷彿要說什麼,但這時忽然一陣腳步聲來到門外,拍著門叫道,“吳老頭,開門來。”
吳老頭是這戶人家的真正主人,經鬼影子查玄買通,到街上買酒去了。
鬼影子查玄一面答話道:“吳老頭買東西去了,不在家!”
同時,以極快的手法,把灶中那隻竹筒帶半截腸子一齊扯斷,收藏於懷中。
“哼!吳老頭不在家,你們鬼鬼祟祟躲在他家中幹什麼?”
“砰!”木門突然被外面來人一腳,踢得炸成十幾塊,向他們身上射到。
三個流氓似的漢子,一湧而入,到了屋內。
周吉人來時,原已黃昏來臨,這一陣耽擱下來,外面天色已黑,他們只顧偷聽金蛾妃子與簡又青談話,忘了點上燈光,屋內更是顯得一片漆黑。
那三條漢子由外入內,更是看不清他們的位置,微一怔神之下,鬼影子查玄已傳音招呼周吉人道:“大爺,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們,我們先下手為強,就此闖。”他話聲出口,雙手同時一翻,各取一人。
周吉人更不敢怠慢,掃腿向著一人踢去。
他們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又在他們猝不及防之下出手,只聽連聲“唉喲!”進來的三個人,倒了一對半,連周吉人他們的面貌都沒看清楚,就被他們脫身而去。
周古人與鬼影子查玄脫身木屋之外,鬼影子查玄道:“大爺,你請先回威公府去,老朽還要查一查那三個人來路。”說著,閃身又隱入黑暗之中。
周吉人知道這一方面鬼影子查玄有他獨到之處,無庸替他擔心,匆匆問到威公府,正閃身進入自己書院之際。
但見眼前人影一閃,郭倩霞飛身而到擋住他去路,嬌叱一聲道:“什麼人?”
周吉人一見是郭倩霞,長吁了一口氣遭:“霞妹,是我!”
郭倩霞再仔細一打量周吉人,不由得掩口笑道:“你到那裡去了,打扮得這樣古里古怪。”
周吉人忽然長長地嘆息一聲,道:“說來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話說一半,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簡又青與五弟已經情結夫婦,都不可靠,她與李愷交往有年,所受影響必深,只怕更難叫人放心了。”
周吉人本來不是多疑的人,只因親耳所聽到的教訓,太現實與殘酷了,他雖不是多疑的人,亦不得不多提高一份警惕之心。此念一生之下,下面的話,便不敢據實相告,頓了一頓,支吾地道:“我剛才發現有個可疑人物在附近出現,出去摸他們的底去了。”
郭倩霞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前言不對後語,只急急地道:“快洗個臉,換好衣服,有客人來了,要見你啦!”
周吉人一笑道:“什麼客人?”
郭倩霞刁蠻地一搖頭道:“現在不告訴你。”
周吉人在郭倩霞幫忙之下,整容易裝,加了一番修飾,然後來到郭夫人後堂。
只見郭夫人正陪著一位老年尼姑和一位徐娘半考的中年美婦人在談話。
郭老夫人一見他來到便笑著說道:“吉人,快來見過一心神尼。”
一心神尼是簡又青的師父,周吉人不敢失禮,向一心神尼一揖到地,道:“末學周吉人,參見神尼老前輩。”
一心神尼欠身還禮,含笑道:“周大俠請不要多禮。”
郭老夫人接著一指那中年美婦人說道:“這是老身妹子,霞兒他們阿姨!”
周吉人接著也是長揖一禮,道:“晚輩見過簡老前輩。”
郭老夫人妹妹刻意打量了周吉人一陣,含笑點頭道:“不要客氣。其實你也可以跟著霞兒叫我阿姨。”
周吉人被她說得只好改口稱了一聲:“阿姨!”
郭老夫人妹妹一笑道:“阿姨叫簡竹君,你該加上君字,以便有所區別。”
簡竹君的態度顯得不夠莊重,周吉人暗暗一皺眉頭,又稱了一聲:“君姨。”
周吉人與郭倩霞兩人一旁就座之後,郭老夫人笑著說道:“青兒,你說外面的風言風語多可怕,竟然有人說中元與又青已經失和反目了。”
周吉人微微一怔,轉向一心神尼道:“老前輩敢情因此而來。”
一心神尼微現窘容的笑了笑道:“貧尼正好道經附近,因此順便來看一看。”
郭老夫人接著道:“剛才老身已經向神尼說明了事實,但神尼還有幾件事情想和你談一談,神尼不是外人,賢侄儘可據實相告。”
周吉人口中應了一聲:“是!”心裡卻喃咕起來了。
誰不知一心神尼不是外人,何用郭老夫人如此叮嚀,關於這一點,郭老夫人自己不會不知,現在郭老夫人既然如此叮嚀,其中必有道理。
周吉人自來到威公府,與郭老夫人共同應付研究鬼影子查玄一番之後,彼此之間已經培養出一種默契。
周吉人笑了一笑,轉向一心神尼問道:“老前輩還有什麼見教?”
一心神尼面容一肅,問道:“至於令師弟與又青過去所經歷的種種,剛才老夫人已經說得很明白,貧尼也無話可說,至於他們婚後,彼此能否互信互愛,周大俠想必完全清楚,不知大俠能否見告。”
周古人略一沉思道:“據晚輩所知,他們之間倩好極篤,敝師弟對弟妹更是信任有加,概不藏私。”
一心神尼長眉微微一揚,道:“真的麼?”
周吉人微微一怔,道;“老前輩可是不大相信晚輩的話?”
一心神尼點了一點頭道:“貧尼不打誑語,未敢盡信。”
周吉人道:“老前輩如不相信晚輩,請一問令徒便知。”
一心神尼道:“貧尼當然要問她,不過在未問她之前,貧尼想請大俠與貧尼合作,作一個小小測驗。”
周古人道:“作什麼測驗?”
一心神尼道:“大俠與李中元情屬師兄弟,應該是彼此坦誠無話不談的了。”
周吉人點頭道:“敝師弟對晚輩確然如此。”
一心神尼道:“又青與李中元夫妻情深,自然也是推心置腹坦誠相對的了。”
周吉人道:“當然,這還用說,就以敝師弟將當今武林人物視為‘聖丹’的‘潛龍丸’交由又青弟妹保管一切,便可見敝師弟對又青弟妹如何了。”
一心神尼道:“說起來理當如此,不過現在外面既然有了風言風語,我們身為師長的,便不能不關心查問了,所以貧尼想好了幾個問題,先問大俠,然後再問小徒,以此來看李中元對大俠與又青之間是否有所偏私厚薄,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3:09
第十三章 笑靨制豪俠 峻語迫娥眉
周吉人心中雖然不大願意,但是卻無法不點頭,只好答應道:“晚輩遵命。”
一心神尼徽微一笑道:“難得周大俠如此合作,貧尼有僭了。”
周吉人面色一正,道:“晚輩洗耳恭聽。”
一心神尼笑容一斂道:“江湖傳言,令師弟找到‘翠谷之秘’,此話可是當真?”
周吉人道:“不錯。”
一心神尼道:“令師弟如何處理那些藏珍?”
周吉人道:“大多藏珍,都已換成金銀財物,作為此次黃河賑災用了。”
一心神尼道:“其餘的呢?令師弟又如何處理?”
周吉人道:“其餘藏珍,有些是各大門派早年遺失之物,有些是不知來源的無主之物,至於各大門派之物,敝師弟已決心物歸原主,送還給各大門派。”
一心神尼點頭接口道:“令師弟這種臨財不苟的光明態度很好,值得稱許,但是還有些不知來源的無主之物,又當如何處理?”
周吉人道:“敝師弟準備公諸武林,共商處理辦法。”
一心神尼贊口道:“好,這個辦法很明智。……現在貧尼要問你,這些‘翠谷藏珍’,是仍然留在翠谷之內呢?還是已經遷地密藏?”
周吉人坦然道:“翠谷之內已是所剩無幾,大多都已遷出分藏於各地。”
一心神尼道:“分藏在什麼地方?”
周吉人微一猶豫道:“這……。”
一心神尼微現不悅之色,接口道:“不放心貧尼是不是?”
周吉人惶驚地道:“請老前輩不要誤會……”
一心神尼截口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說?”
周吉人道:“不瞞老前輩說,晚輩只知那些藏珍遷出翠谷之後,分藏於十八處地方,至於分藏於十八處什麼地方,晚輩卻是不知道。”
一心神尼冷笑一聲,道:“貧尼就不相信李中元會不將那些地方告訴你們!”
周吉人道:“老前輩有所不知,敝師弟原是要將那些地方,告訴晚輩,是晚輩自己不願知道。”
一心神尼“哼!”的一聲,道:“自己不願知道,這是什麼活?”
簡竹君一旁笑道:“神尼先別怪他,他的話倒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一心神尼繃著臉道:“有什道理?”
簡竹君道:“這可從兩方面來說,他不願多知道,也就無須從他口中把這秘密洩露出去,這是從正面立論,如果從另一方面說,他是怕惹火燒身,招來無妄之災,吉人,阿姨沒說錯吧,當然。阿姨認為你是在替李中元守秘著想。”
郭倩霞這位阿姨與郭老夫人比起來,顯然有著天壤之別,一位是慈祥親切,端莊守禮,令人可敬可親,這位卻是一身江湖流氣,叫人不敢恭維。
周吉人聽著她說的兩面話,只有苦笑而已。
一心神尼點了一點頭,忽然轉臉向郭老夫人問道:“奇怪,青兒為什麼還沒有來?……”
一語未了,一陣急步聲傳來,簡又青已飛奔而到,見了一心神:尼歡呼:“師父!”已是拜伏在地。
一心神尼伸手拉起簡又青一陣端詳打量,雙眉一皺搖頭道:“青兒,你瘦多了,生活過得還好麼?”
簡又青點頭道:“徒兒好得很呀!”
這才轉身向簡竹君行了一禮,叫了一聲:“三姑!”
看她對簡竹君的神情,雖然一樣的有禮,可就沒有對一心神尼那樣親熱了。
一心神尼拉著簡又青坐在身旁,問了一些生活情形,接著面色一正,道:“剛才為師和你大師兄談了很多話,又問了他很多問題,你大師兄都一一回答了為師,現在為師以同樣問題再問你一遍,希望你能和你大師兄一樣,老實回答為師。”
簡又青點頭答應了,一心神尼把剛才問周吉人的話,重複問了一遍,前面一段簡又青的答話大致與周吉人相同,一心神尼聽了相當滿意。一心神尼問到他藏珍的十八處地方時,簡又青黛眉微徽一皺,投目向周吉人望來。
周吉人不能止一心神尼說他影響簡又青答話,增加她對李中元的誤解,當下點了點頭道:
“弟妹,令師不是外人,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訴。”
簡又青見周吉人點了頭,放心地道:“那十八處地方,中元都告訴了徒兒,那些地方是……。”
剛要一一說出地名的時候,忽然有人喝聲道:“四妹你怎麼可以隨便亂說?”
大家聞聲轉頭,只見金蛾妃子朱錦如飄身走了進來。
一心神尼長眉一揚,輕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冷的一笑道:”本姑娘是什麼人,你還管不著,倒是你是什麼人,先給姑娘一個明白交待。”’
簡又青搶著道:“大姐,她老人家是小妹師父啦!”
金蛾妃子朱錦如聽了簡又青的話,神態如故,道:“她真是你師父麼?你再仔細看一看!”
此言一山,有如春雷炸響,驚得大家都是一愣,人人心裡驚叫一聲,道:“難道她不是一心神尼?”
金蛾妃子朱錦如不是二三歲的小孩子,這種話她能說出來,那就必有所見,絕不會無的放矢。
簡又青心中一動,也不由得凝目再次向一心神尼臉上望去。
一心神尼大怒失色罵道:“好一個信口雌黃的賤貨。”
金蛾妃子朱錦如截口道:“一心神尼乃是佛門高尼,哪會像你這樣口出汙言,由此一點,便足以撕破你假面具了,四妹!還不快退!”
簡又青一時之間真還沒有看出一心神尼是別人假冒,但聽了金蛾妃子如此一說,想起師父平生為人,確不會如此口不擇言,警念方起,一心神尼已是出手如電,向她腕脈上扣來。
一心神尼出手一招,等於自己承認了自己身份,可是這時簡又青欲待退身已是不及,右腕腕脈已被那假一心神尼抓個正著。
誰料,那假一心神尼抓住簡又青手腕之後,卻是一聲大叫,鬆手不迭,自動放開了簡又青,人便從座位之上疾射而起,向外撲去。敢情,簡又青手腕之上正戴著金蛾妃子朱錦如給她的那對“龍風玉鐲”,那假一心神尼,一抓之下競抓在那玉鐲之上,內力一吐之下,龍風玉鐲自生反應,龍口之內射出一枚牛毛細針,紮在假一心神尼掌心之上。假一心神尼才恍然而悟,已知事無可為,只有走為上策了。
她轉念極快,叫聲出口,人已射身而出,可是她一切都落在金蛾妃子算中,金蛾妃子朱錦如已是先她而到,擋住她去路,輕笑一聲,道:“你已身中劇毒,如不馬上治療,包你走不出長安城。要命的,就乖乖地給本姑娘留下,本姑娘不為難你就是。”
那假一心神尼去路被阻,目光一掃,只見周吉人與簡又青等人,無不虎視眈眈,躍躍待動。
同時,她也感到手掌有點不對,猛一低頭觀望之下,只見一隻手掌就這片刻之間,已是腫了起來。
好快的毒性,使她不由得全身一震,道:“真不為難老身?”
金峨妃子閃身讓開了她的去路,冷冷地道:“你要不相信,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臉色灰白,見金蛾妃於朱錦如大方的讓她離去,反而使她更增惶恐不安,猶豫了一下,輕嘆一聲,道:“好,老身這次算是栽到家了。”
話聲頓了一頓,忽然舉著一雙迷惑的眸子,望著金蛾紀子朱錦如道:“姑娘,你怎樣一進來就看出老身不是一心神尼本人?”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道:“這個麼.本姑娘等會再告訴你,你先服下這解藥,就在這裡調息待命吧。”說著,取出一粒藥丸,交給了那假神尼。
那假神尼接過藥丸,吞入腹中,不敢再回原座,便在一旁,席地而坐,開始調息逼毒。
金蛾妃子移步走向周吉人低聲道:“周大哥,我們到你書院裡去,說兩句話,好不好?”
周吉人暗暗一皺眉頭,忖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他心裡是非常不願意,但卻說不出那個“不”字,只好點了一點頭。
金蛾妃子向郭老夫人微一欠身道:“伯母,有青妹在這裡,你儘可寬心,晚輩很快就會回來。”
老夫人先望著自己妹子簡竹君搖頭嘆息了一聲,道:“姑娘請!”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相偕進入周吉人書院,相對坐定之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忽然玉面生寒,凜然問道:“周大哥,這裡現在沒有第三者,我們大家坦坦白白的談一談吧!”
周吉人心中猛然一震,道:“朱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笑一聲,道:“周大俠,我們都是明眼人.眼睛裡不揉砂子,你剛才和鬼影子查玄在鬼鬼祟祟的搗什麼鬼?”
金蛾妃子朱錦如這一招,發動得又快又大膽,簡直叫周吉人措手不及。
周古人臉色一變,方待敷衍她幾句,只聽金蛾妃子朱錦如“哼廠了一聲,又道:“別想支支吾吾了,鬼影子查玄什麼都說出來了,小妹只問你,你是吃敬酒呢?還是吃罰酒?”
周吉人暗暗吸了一口長氣,慢慢壓住心頭上被猛然襲來的震驚,漸漸沉住了氣,淡淡一笑,道:“事無鉅細,都逃不過朱姑娘眼睛,佩服!佩服!”
金蛾妃子朱錦如冷然道:“廢話少說,你是要吃敬酒呢?還是要吃罰酒,小妹但聽你一言。”
周吉人皺著雙眉道:“何謂敬酒?何謂罰酒?請你先說個明白如何。”
金蛾妃子朱錦如臉色一沉,道:“咱們表面上一切保持常態,只要你暗中與小妹合作。
將來事成之後,你我共享所得,這就是所謂敬酒。”
周吉人暗暗罵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口中卻微微一笑,道:“罰酒呢?”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罰酒麼,事情照樣要你做,不過小妹費點手腳而已,但是對你卻毫無優待了.事成之後,你就只有來世再投胎了。”
周吉人一笑說:“這樣說來,姑娘已是把我周某人當成俎上魚肉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了一笑道:“日前情形確然如此,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妹本沒有撿這便宜的打算,怪只怪你,不該自找麻煩,逼得小妹非先下手不可。”
周吉人哈哈一笑道:“可惜,我周某人還不甘就此認命!”
金蛾妃子發出一聲冷笑道:“你別以為你現在算得上一流高手,但在小妹眼中,還差得遠啦!小妹對你要沒有幾分把握,你道小妹會如此粗心大意與你獨自相處麼?”
周吉人臉色一正道:“空言無益,你勝過我雙掌再誇口吧!”身子忽的一站而起。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周吉人原是中間隔著一張茶几,平面而坐,周吉人霍然起立之後,金蛾妃子朱錦如卻是坐在椅子上紋風不動,反而臉上冷霜盡褪,嫣然一笑道:“周大哥這又何必呢?……”“呢”字出口,忽然話聲又是一冷,喝道:“你還是與小妹坐下吧!”
說也奇怪,周吉人本來躍躍欲試,但在金峨妃子朱錦如—喝之下,竟然臉色一變,口中道了一聲:“你在椅子上做了手腳!”
唉聲一嘆,頹然坐回椅子上。
敢情,金蛾妃子朱錦如真在椅子上弄了手腳,她嫣然而笑之際,暗暗下手,發射出一枚早已安裝在椅子上的毒針,攻其無備地中在周吉人腰眼穴上。
周吉人真力一洩,就是心中不服,也無可奈何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臉色陰晴不定,又帶上笑容道:“小妹不為已甚,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你考慮考慮吧!”
周古人雙目一閉道:“沒有什麼可考慮的,你有什麼手段,你使出來好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笑道:“你難道也不替郭倩霞想下想麼?”
周吉人道:“諒你也不能把她們怎麼樣?”
金蛾妃子朱錦如楞一了一楞,笑道:“看你不出,這一點真給你料中丁,你既然不吃這—套,那麼小妹就要得罪了。”
說著,忽然仲手懷中,取出一枚金針,站起身來,解開周吉人衣襟,兩指一捏金針,便向周吉人‘天奚’刺去,……
突然,一道威冷的話聲起自金蛾屺子朱錦如身後道:“大姐,你不覺這種手段太狠毒了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聽那聲音,已知是什麼人,不由大吃一驚,同時,但覺一隻手掌已輕輕的搭在白己香肩之上。
周吉人原是閉口以待,這時,睜開眼來,吁了—口長氣道:“老五,你終於回來了。”
李中元問道:“大哥,你沒有什麼事吧?”
周吉人道:“我腰眼穴上還中了她一針。”
李中元目光投注在金蛾妃子朱錦如臉上,道:“請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在這種情形之下,被李中元碰個正著,任她舌燦蓮花,也無法自圓其說,所以她只有悶聲不響地,待機而動。
她替周吉人起下腰眼穴毒針,又給他服了一粒解藥,苦笑一聲,道:“現在看你們的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姐,你倒真看得開。”掌力一吐一壓,把金蛾妃子朱錦如推回坐椅之上,抬掌之際,順手點了她一處穴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反勝為敗之下,卻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李大哥,我們還有沒有商談的餘地?”
李中元笑了笑道:“可以,只要你大姐……”
一語未了,周吉人已是裁口道:“不要再聽她鬼話,上她當了,你不知道,弟妹已經與她同流合汙了。”
李中元星目之中殺機隱現,凝注著金蛾妃子朱錦如沉聲道:“你在她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李中元非常瞭解簡又青,除非金蛾妃子朱錦如在她身上做了手腳,否則,簡又青絕不會隨便出賣他。
金蛾妃子朱錦如與李中元目中一接,暗自打了一個冷戰,忖道:“這個人可是精明透頂,說得出做得到,尤其事情發生在簡又青身上,只怕支吾不過去,倒不如探探他的口氣,看看能不能討討價錢。”
心中衡量得失,點了一點頭道:“不錯小妹在她身上略微施了一點手法,現在她已是身不由已聽命於小妹了,你如果還想得回簡姑娘,你最好對小妹客氣點。”
李中元縱聲一笑道:“你不是要挾我吧?”
朱錦如睨目而笑道:“小妹不敢,只是說明利害而已,只因小妹加在簡又青身上的控制,不是普通武功手法與一般藥物之類的東西,乃是一種蠱心之術,如非小妹這繫鈴人,無人可解。”
李中元雙眉一皺,沉思不語,看來顯然已被她唬住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膽氣一壯,笑道:“李大哥,你要不相信的話,現在不妨就此將小妹殺了,看看簡又青對你會是一個什麼態度。”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你這話說得很對,小弟記得曾聽家師提及酉域有一種‘蠱心術’。
被害之人,在無心不覺之間,被人控制了而不自知,其最有效而澈底的對付辦法,就是剷除禍根,將那施術之人殺了,被害之人心靈失了控制之力,其術不解自解,是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沒想到李中元淵博如此,對她的蠱心術一點不外行,自己本來是打著以進為退的主意,結果反而弄巧反拙,被李中元一聲“是麼”問得無話可答。
李中元望著金蛾妃子朱錦如惶急的面孔,笑了一笑,忽然轉頭向周吉人道:“大哥,你先出去看看他們,小弟這裡處理好之後,馬上就來。”
周吉人猶豫了一下,忽然輕嘆了一聲,扭頭走出了書院。
金蛾妃子朱錦如看出情形不對,嬌軀猛然抖顫了起來叫道:“你要幹什麼。”
李中元一笑道:“怕什麼,我們只是談談而已。”
話聲一頓之後,接著面色一凜,沉聲又道:“不過小弟先提醒你一句,在小弟面前,你別想僥倖,如果你不知自量,那就莫怪小弟對你不客氣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被李中元這種凌厲的氣勢壓制得喘不過氣來,頹然道:“你要和我談什麼?”
李中元道:“你先把暗算簡又青的經過情形,給我老老實實說出來。”
金蛾妃子朱錦如懾於李中元威勢,又料想說出來的話,可能馬上就要實驗,因此不敢支吾,只好老老實實地說道:“不瞞李大哥說,小妹用在簡又青身上的‘蠱心術’,是藥物配合役神大法雙管齊下……”說話之間,不時斜眼向李中元臉上望去,注意著他神情的變化。
這時只見李中元臉上冷冷地一無表情,令人看不出絲毫反應,只好換了一口氣,接著又道:“小妹不是送了簡又青一對玉鐲夫人的‘龍風玉鐲’麼!其實那副玉鐲早經小妹淬以奇藥,簡又青戴上那副玉鐲之後,心情便已受了藥物影響,變得恍忽脆弱,然後再經小妹施以役神大法,於是她便無以抗拒小妹的控制了。”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你要藥物輔助才能施術,這樣看來,你的道行還差得很啦!”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今後簡又青只要不再戴用那對玉鐲,其術自解,小妹就想控制她也控制不了了。”
李中元高深莫測地道了聲“我知道”,接著又問道:“你從她口中知道了些什麼消息?”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她知道了多少,小妹也知道了多少。”
李中元道:“我的十八處藏珍地點,你也知道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點頭道:“是的,小妹已經知道了。”
李中元忽然道:“你把這消息報出去有多久了?”
這句話間得很突然,大出金蛾妃子朱錦如意料之外,使她不由得驚愕地道:“你怎樣知道小妹把那消息送出去了。”
李中元心中已是懷疑金蛾妃子朱錦如與他見到的那位神秘老人乃是一夥之人,只是一時無法斷定,這時冒問一句,其實意在試探,金蛾妃子朱錦如再機警,也想不到李中元有此一著,於是她的答話,證實了李中元的猜想。
李中元笑了一笑,從懷中取出代表燕燕身份的號牌,向桌上—放道:“小弟先請你看點東西,你認不認識?”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睹燕燕身份號牌,神情立時一肅,站了起來,口稱:“令主在上,請受屬下一禮。”說著,就要以大禮參見。
李中元搖手道:“你不要會錯了意,小弟與你們‘黑龍會’毫無關係,更不會是你們‘黑龍會’的令主……”
金蛾妃子朱錦如驚悸得目瞪口呆地道:“那你……”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只是告訴你,有關‘黑龍會’的事你別想瞞我。”
金蛾妃子朱錦如黛眉一皺,暗暗忖道:“他到底知道‘黑龍會’多少?不要是唬我的罷?”
正當她估計李中元的時候,李中元又作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出語驚人地道:“你不要窮費心思,猜測小弟知道你們‘黑龍會’多少,小弟說出一件事來,你就知道小弟知道你們,黑龍會’多少了……”活聲微微一頓,接著一笑道:“就拿你那一弟一妹兩家來說吧,他們表面上的出身來歷,都是假的,其實他們應該是你們會主他老人家秘密訓練出來的心腹死士才是,小弟沒說錯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只聽得全身冷汗直冒,訕訕地道:“你……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現在該你自己說說你的身份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因見李中元什麼都知道,不敢相瞞,老實地道:“小妹就是長安一地的負責人,現在的身份,還只是代理長安壇主。”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算你沒說假話,現在小弟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了,你這代理壇主不但成不了正式壇主,而且不日就要派你到陰曹地府去擴張地盤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笑道:“小妹有功無功,這一點你李大哥可說錯了。”
李中元道:“你有什麼功,當你們會主發現你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以後,你還想活得成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大驚失色道:“什麼?那十八處地方都是假的!”
李中元點點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弟本無害人之心,而你朱大姐要自投羅網,可怪不得小弟借刀殺人……好了,你對又青的事,小弟也不願追究了,咱們是好交好散,你隨小弟出去,應付一下,你就自己逃命去吧!”說著,站起身來,輕輕一掌,拍在她肩頭上,解了她穴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這時已被李中元說得神魂不安,心神難寧,張門欲言之際,李中元已經跨出了院門。
金蛾妃子朱錦如黯然一嘆,提心吊膽地急急追上李中元,一同轉到內院花廳。
那假一心神尼仍坐在下旁調息。
簡又青的三姑簡竹君想走又不敢走,僵坐在那裡發急。
這時,廳中的氣氛至為沉悶,周吉人雖沒有說明自己先回來的理由,但他的沉默卻無形之間給大家心理上一個負擔。
李中元與金蛾妃於朱錦如陡然現身出來,簡又青先自歡呼一聲,迎了上去,說道:“五哥,你回來了,這可好了。”
李中元先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轉頭望了那正在調息的假一心神尼,問道:“這位是……”
簡又青接口道:“她假冒小妹師父來行騙,幸好被朱大姐發現了,現在正在療傷,我們也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哩!”
李中元“哦!”了一聲,笑向金蛾妃子朱錦如道:“朱大姐,這類跳樑小醜,不足為道,就放她去了吧。”
金蛾妃子朱錦如向那假一心神尼揮手道:“這次便宜你了,你去吧!”
那假一心神尼立身站起來一怔道:“你們就這樣讓我走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現在是一肚子不愉快,沒好氣地道:“你不這樣走,難道還要我們恭送你上路不成。”
那假一心神尼顯然是一個死心眼的人物,不把話說清楚,她就覺得難過,翻著眼睛又問道:“你們也不追問我的身份來歷?”
李中元一笑道:“不用了,你請!”
那假一心神尼轉身走了二步,忽然又回身向金蛾妃子朱錦如道:“你們沒有話問我,我卻忍不住要請問你姑娘一事。”
金蛾妃子朱錦如眉頭一皺道:“你念念不忘,本姑娘怎會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一心神尼是不是?”
那假一心神尼點頭道:“老身正是此意,老身自信這一心神尼裝得真假難辨,連簡姑娘都瞞過了,你姑娘怎會一見面之下,就把老身認出來了。”
金蛾妃子朱錦如淡淡地道:“沒什麼奇怪,你的行動還在路上,本姑娘就知道你要來了。”自然也查清了底細。
那假一心神尼頭神了半天,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
話聲微微一頓,轉向簡竹君道:“簡姑娘,人家事事有備,我看你不要再厚著臉皮在這裡做白日夢了吧!”
簡竹君與那一心神尼同道而來,因為大家沒有追問她,她還勉強可以裝痴裝呆,處身事外,這時經那假一心神尼一說,她的臉上可是掛不住了。
神色一變,狠狠地瞪了那假一心神尼一眼,猛然急射而起,掠身飛逃而去。
簡又青叫了一聲:“三姑!……”
欲待留住她時,郭老夫人一揮手止住她道:“青兒,讓她去罷,勉強把她留下來,大家都不方便。”
那假一心神忽然接口道:“多承義釋,沒齒難忘,令親心智奇高,比老身容易對付,藉此點破,略表寸心,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著,萬福一禮轉身飛縱而去。
李中元似有意若無意的星目轉動,從金蛾妃子朱錦如臉上一掠而過,輕輕一嘆道:“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看不出這位假神尼倒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物。”
金蛾妃子朱錦如神色有異的一撇頭,向郭老夫人行了一禮,藉口有事,告辭而去。
金蛾妃子朱錦如走後,這時這座小小花廳內,只剩了郭老夫人與他們四個年輕人。
周吉人想起書院中事,忍不住急口問道:“老五,你問出結果沒有?”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便沒多說,忽然轉頭問簡又青道:“青妹,你把那副‘龍風玉鐲’取下來給我看一看。”
李中元久別歸來,理當有很多要緊的話,告訴大家才是,這時忽然要看起簡又青的“龍風玉鐲”來,這是什麼道理?
簡又青暗暗一皺眉頭,將“龍風玉鐲”取下來給李中元,同時,轉念之下,又加以解釋道:“朱大姐在這玉鐲之內藏了暗器,小妹還不知道哩!”
李中元接過“龍風玉鐲”看了一看,輕輕一嘆,道:“青妹,這次要不是大哥發現得早,我們的將來真不堪設想,要完全毀在朱錦如手中了。”
簡又青一震道:“此話怎講?”
李中元於是把簡又青心神受制於金蛾妃子朱錦如的情形說了出來。
只聽得簡又青驚愣莫明地道:“可是我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呀?”
李中元道:“這就是這種‘蠱心術’可怕的地方,因為你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受了害,別人自是更不容易從你身上發現蛛絲馬跡,這次要不是碰巧被鬼影子查玄發現了她的秘密,我們真要自作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大家一陣唏噓之下,簡又青氣憤難平地悻悻道:“你既然發現了她如此可惡,為什麼這樣輕輕易易的就放過了她?”
李中元一笑,說道:“其中大有道理,放了她,比殺了她,對我們是要有利得多了。”
郭倩霞秀眉一挑,站在簡又青一邊,幫腔道:“小妹就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大道理,你自己不是有什麼心病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說道:“霞妹,經你這樣一說,你表姐可就要天天提心吊膽了……”
頓丁一頓,又道:“朱錦如不過是長安城代理壇主,他們可以再派一位壇主來,他們還是一樣的在長安落腳長根,行所欲行,至多不過是轉明為暗,轉到地下吧了,他們一經轉入地下,我們時機來到,要對付他們時,可就麻煩得多了,倒不如現在彼此明來明往,既便於監視,又便於防範,豈不省事,省時,省心得多,而且,將來一旦時機成熟,要動他們時也方便得多……另外,還有點,這也是我的—個小小安排,一切有待他們自己的變化,現在言來,未免過早,暫時不多說了。”
郭倩霞嬌嗔滿面的一頓蓮足道:“李五哥,你就是這樣,說了又不說全,叫人聽了似懂非懂,怪不舒服。”
李中元笑了笑道:“將來的變化,我也不知道,你叫我說什麼哩!”
郭老夫人慈眉一皺,阻住郭倩霞追問的意圖,道:“中元,照你剛才所說,朱錦如在那‘龍風玉鐲’上弄了手腳。這副玉鐲豈不是不能用了,說實在的,這副玉鐲倒是非常難得,如此棄之實在可惜。”
李中元道:“這倒不必,小侄有法子消除它上面的毒素。”
郭倩霞笑道:“什麼法子,現在就做給我們看一看如何?”
李中元道:“法子簡單得很,只要用一升山西汾酒,泡它半天,然後加上陳年金銀花和綠豆衣,再在火上烴二個時辰,便再厲害的毒,也附著不住了。”
郭倩霞道:“這個容易,小妹就去替你把應用之物取來。”飄身出了花廳。片刻之間,便將應用各物取來,她們表姐妹自去清除玉鐲上毒素不提。
這時,李中元又將這次離開長安後的經過情形,向郭老夫人與周吉人報告了一番,接著嘆息一聲,道:“小侄原來只打算以此為餌,引出暗算師父仇人,卻不料仇人還沒有引出來,先被黑龍會利用上了。就小侄暗中默察,那‘黑龍會’用人唯才,不講品德,行事是隻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以此推測,‘黑龍會’將來必定為禍江湖無疑,小侄想來,便寢食不安,後悔不該如此張揚引鬼,誤盡蒼生。”
郭老夫人溫言寬慰李中元道:“‘黑龍會’處心積慮,暗中準備發展已非一日,遲早總是江湖大患,賢侄倒不可因此自疚,當前急務,倒是應以如何揭發他們的陰謀野心最為重要。”
李中元點頭道:“夫人說得是,只可惜小侄人微言輕,難作警世晨鐘,但得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挺身而出,大聲疾呼就好了。”
郭老夫人一笑道:“你不是準備將得自翠谷之中的各大門派珍物重器歸還給各大門派麼?
何不就此親訪各大門派,乘間進言,如能說動少林、武當、峨嵋、青城任何一派掌門人出面,就大事可為了。”
李中元搖了搖頭道:“小侄幼年之時,因交友不慎,失足江湖,各大門派,最重時譽,只怕一時之間,難以改變他們對小侄觀感,如果他們誤會小侄別有用心,反而不美。”
郭老夫人點頭:“這倒不可不慎……”接著蹙眉沉思了起來。老夫人想了一陣,忽然長眉一舒笑道:“有了,老身想出一條路子了,你們先等一等.老身馬上就回來。”
說著,起身徑自走出花廳。
郭老夫人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半條一尺多長的緞帶,交給李中元道:“這半條緞帶,原是少林寺一位長老未出家前隨身之物,或許能幫助你,說動那老禪師助你一臂之力。”
李中元接過那半條緞帶看了一下,只是條很普通的緞帶,不過用料奇佳,不難想象當時那位老禪師的出身,亦是富貴場中之人。李中元一面收拾緞帶,一面又問道:“那位老禪師法號如何稱法?”
郭老夫人想了半天,結果卻是想不起來,訕訕地一笑道:“糟了,老身完全忘記啦。”
上了年紀的人,差不多常有這種毛病,不足為怪,可是在李中元來說,就為難了,少林寺的長老,不是一位二位,難道要他一個一個去查問不成?
李中元心中正為難之際,只聽郭老夫人輕“哦!”一聲道:“他好像還是少林掌門人的師兄哩!你從他師兄輩中去找就成了。”
事情或許相當困難,但總是一條路子,在別無辦法的現在,只有決定朝這方面試一試,還有,李中元答應給燕燕一粒“潛龍丸”,這也是不能食言的。
當下李中元一點頭道:“事不宜遲,我想日內就動身,……”
“大哥,你又要到那裡去?”只見簡又青與郭倩霞一同走了回來,簡又青臉上略現幽怨不愉之色。
李中元望著她,也是一片歉意,帶著笑容道:“我想去一趟少林,如果事情順利,很快就可以回來。”
簡又青道:“你留下長安的事情又怎樣辦呢?”
李中元道:“其實長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在長安,也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了,尤其這次朱錦如在你身上動了不少腦筋,結果所得的資料並不可靠,他們也該知道,在你們身上打不到主意,自然犯不著再找你們丁。何況,憑你們現在這身功力,就有那不三不四的人找上門來,你們又怕他什麼。”
簡又青一笑道:“本來我是什麼都不怕,只因有了這麼一個家,成了一個大包袱,不免顧前顧後,放不開手來。”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我們本來空無一物,空手離開長安,並無損失,你把那個家當做臨時客棧,不就成了麼,能守就守,不能守棄之何惜。”
簡又青道:“有大哥你這句話,小妹就放心了。”
李中元忽然“哦!”了一聲,對周吉人道:“大哥,明天請你去找朱錦如,把鬼影子查玄要回來……”
周吉人一皺眉峰,截口道:“我看鬼影子查玄這人不可信任。”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小弟知道查玄此人是受命留下來的,不過在他們時機未成熟之前,此人留在身旁不但無害,因他江湖經驗豐富,對我們卻是大有好處。”
周吉人道:“但是朱錦如會不會放人呢?”
李中元道:“她不敢不放人。”
頭一轉,又轉向簡又青道:“青妹,請你回去把‘潛龍丸’取來,我想現在守著給郭小姐服用一粒。”
照說,他該叫郭倩霞一聲霞妹才是,可是她很快就將成為他的大師嫂,所以在稱呼上,他只好稱她郭小姐。
簡又青望了郭倩霞一眼,笑道:“‘潛龍丸’自上次出事之後,小妹就不放心,一直帶在身上,想不到還是我自己監守自盜,現在我統統還給你,還是你自己帶在身上吧。”
說著,取出“潛龍丸”,交還給李中元。
李中元打開瓶蓋,倒出一粒“潛龍丸”,小心地將“潛龍丸”捏破,仔細檢查了一番,便要郭倩霞立時服用。
郭倩霞這次服用之後,一切正常。大家寬心地又談了一會,李中元與簡又青才告辭回寓而去。
次日,李中元一早,又單人獨騎出了長安,向嵩山少林寺走去。
一路上,因為李中元又易容化了裝,同時也沒人料到他會前往嵩山少林,所以風不吹草不動,無驚無擾,平平安安地入了河南境。
這天,他在日行夜宿,兼程趕路之下,到了離山不遠的偃師,找了一處客棧,休息了一天,同時利用這一天的時間,打聽了一下少林寺的近況情形。
原來,現任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這一輩人才鼎盛,高僧如雲,名動武林的共有十八人之多,號稱少林十八羅漢。
身為少林掌門人的曇雲禪師僅序列第五,上有旦雲,聽雲,昭雲,晟雲四位師兄,下有文雲,星雲,丙雲,見雲,昶雲,希雲,景雲,高雲,旬雲,方雲,智雲,牟雲,暉雲等十三位師弟。
目前少林十八羅漢身居要津的,除了掌門人曇雲撣師外,有經院掌院大師文雲大師,藥院掌院大師昱雲大師,羅漢堂掌院大師丙雲大師,左院大師見雲大師,有院大師希雲大師,監院大師景雲大師,護院大師智雲大師等七位大帥。
其餘還有執事的十位長老,一齊聚居在長老院,有的留院清修,哪幾位長老雲遊在外,那就打聽不出來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李中元要找的那位禪師乃是掌門人的師兄,而掌門人的四位師兄,無一身兼俗務,其在長老院無疑,只不知是否留在院中罷了。
這日,中午時光,李中元到了嵩山腳下,面臨著巍峨雄什,揚名武林的少林寺院。
李中元進,人少林寺,通過前院,院後是一片濃密的松林,松林之中有—條白石鋪成的大道,那大道穿林而入,深入林中而去。
李中元正待舉步入林,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在一株大樹之後,現出兩個身軀高大的和尚,攔住了他去路,一齊合掌當胸,但由左邊一位和尚發話說道:“林後乃是敝寺僧徒休息之處,謝絕參觀,有請施主卻步。”
李中元打量二僧一眼,抱拳道:“在下李中元,求見貴寺長老院一位長老,有重大之事相商,有煩二位師父代為通報一聲。”
二僧互相望了一眼,顯然因為李中元求見的是長老,身份崇高,非比等閒,不敢一口回絕,心意交換之下,還是那位和尚發話道:“但不知施主要見那位長老,請先賜稱號,以便通報。”
李中元歉然道:“對不起,在下只知那位禪師乃是貴掌門人師兄之一,至於佛號如何恭稱,在下卻是說不上來。”
那二位和尚微微一怔之後,現出極有禮貌的微笑道:“敝寺位居掌門人師兄身份長老有四人之多,施主如不能道出求見長老名號,小僧實有未便通稟之難,請施主賜有。”
李中元皺著眉頭苦笑道:“在下乃遠自長安而來,實有非見貴門長老要事,我這裡帶得有信物一件,有煩二位師父,大開方便之門,替在下向四位長老禪師稟問一聲如何?”
說著,取出了郭老夫人交給他的那半條緞帶,向那發話的和尚送去。
那和尚猶疑了一下,終於接住緞帶,點頭道:“施主遠道而來,小僧於理難卻,勉力為施主查稟,不過四位長老各有坐息入定時間,也許相當費時,有請施主前院待茶稍候。”
接著,向他身旁那和尚微一點頭道:“師弟,你送李施主到前院去。”
這位和尚通情達理。態度和善,少林寺領袖武林,群雄敬服,實非偶然,李中元雖然未能馬上見到要見的少林長老,但心中卻是更增好感。
他隨著另外一位和尚,轉回前院,另有前院知客和尚招待奉茶。
李中元來的時候,約在中午時光,但這一等,卻等到將近黃昏時份,依然沒有迴音。
接待室的賓客,一個一個的少了下去,最後只剩下李中元一人。
接待室的和尚似乎也替李中元著起急來,連連派人到後院去替李中元查問。
最後,才見一個和尚帶著他的半條緞帶走來,告訴他道:“對不起,施主交辦的事,小僧們只見過了二位長老,那二位長老都不知其事,另外二位長老尚入定未醒,未便驚動他們,不知施主是留在敝寺候信呢?還是明日再來?”
緞帶帶來了當然是準備還給他,只是並沒馬上還給他,望著李中元,等侯他的決定。
少林寺如此名門大派,對人卻是如此周到有禮,李中元雖然等了半天沒有結果,反而因此更佩服他們做事認真,絕不敷衍搪塞,當下一笑道:“在下乃是專程而來,別無他事,如果貴寺不麻煩的話,在下留在貴寺等候。”
那和尚道:“敝寺乃是十方施主所佈施,向例備得有客房接待本寺施主,施主如願留下那是再好不過了,這條緞帶暫仍由小僧帶回去,待問過兩位長老之後,再行壁還,小僧告退了!”
說著,合十告退而去。
李中元另有執事和尚為他準備食宿住處,將他送入賓館。
進入賓館之後,李中元才看出住進賓館的客人,並不止他一人,當前便有六位之多。
除他自己之外,另外五人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讀書秀才,二個四十上下的威猛壯漢,一個五十多歲身材瘦小猥瑣的老頭子和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
臥房是各自一間,吃飯是六人共坐一桌,沒有酒肉,只是素食,但素食做得很精緻,充分顯出了少林寺待客的誠意。
席間,少不得各自通名道姓,李中元說了真名實姓,李中元默察他們的反應表情,對他李中元三字,毫無震驚疑訝之色,那六人要不是孤陋寡聞.定是城府極深,深到不現形色的程度,也許其中兩者都有。
那六人:讀書秀才叫史旭初,兩個威猛大漢一個叫陳蛟一個叫李龍,猴瑣老漢叫張百萬,那大孩子叫趙復。
彼此談話,顯得都有一見如故的熟絡,但是李中元眼睛雪亮,六個人連他自己在內,就漢有一個人說的是實話,無不鬼話連篇,不是吹就是騙。
尤其那十六七歲的大孩子最叫李中元佩服.看他年紀不大,表現得毫無遜色,不亞於任何一位。要是平時,按照李中元的為人,少不得就要了解了解這六個人,可是,現在是在少林寺,少林寺高手如雲,用不著自己管這閒事,同時,自己有自己的要事,也怕因此引起少林寺的誤會,所以只有敬鬼神而遠之,飯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他們,在寺外欣賞丁一下晚霞山景。
當他回到賓館時,已是夜暮低垂,燈火閃爍了。
賓館之內,所有賓客都已各自歸房,顯得一片沉寂。
李中元枯坐了一陣,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停止在他房門之外,接著只聽來人間聲道:
“李施主安息了麼?”
李中元精神一振,口中答應著道:“沒有!沒有!大師父可是有消息了?”一面打開了房門。
還是那位見過一面的和尚,把那半條緞帶又帶來了,李中元敏感地道:“莫非四位長老都不知道這條緞帶?”
那和尚將緞帶一面還給李中元。一面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瞞施主說,有一位長老知道這緞帶來歷,但是他老人家無意再過問塵世俗務,因此請施主原諒,請施主不要打擾他老人家清修。”
這是委婉的拒絕,但他說的是實話,而且言語態度都非常誠懇。
不過,從他語氣上可以看出,這是無可改變的決定,李中元長嘆一聲,收回了那緞帶,道:“在下抱著萬分誠意而來,但不知……”
一語未了,那和尚已是一搖頭截口,道:“施主的誠意,敝寺完全明瞭,因其如此,所以小僧才實話實說,萬望施土成全則個。”
李中元微一沉思道:“貴寺苦衷,在下理會得到,唉!……但不知師父能否將那位識得此緞帶的長老名號見告,在下回去,也好有所覆命。”
那和尚歉然合十道:“請施主原諒,小僧也不知道那位長老。”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皺道:“師父能否替在下—查?”
那和尚道:“敝寺門規嚴謹,小僧不敢領命,以身試法。尚請施主明察。”
說得在情在理,李中元要是講理的話,便不能強人所難,李中元一連吸了好幾口長氣,把心情和緩下來,雙拳一抱道:“如此多謝師父了!”
那和尚見李中元知禮識趣,暗暗籲丁一口長氣,合十一禮,告退道:“施主寬宏大量,小僧多謝見諒,不打擾施主休息了。”
說著,轉身出房而去。
可是,當他身形剛退出房外,只聽一聲悶哼傳來,只聽那趙復的聲音罵道:”好一個無禮的和尚,人家不遠千里而來求見,不見也就算了,連名號都不肯告訴人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小爺可要打這抱不平了……”
罵聲之中,只見那十七八歲的大孩子趙復扣著那和尚腕脈,拖進房來。
少林寺執事僧眾,在武功方面,都有相當火候成就,不知怎的竟然不聞打鬥之聲,便被趙復出手所制。
這時,只見那和尚已是滿面通紅,頭項上汗珠大如黃豆,一臉痛苦之色。
李中元睹狀之下,大驚道:“趙兄,請快放了這位師父!”
趙復鬆手放了那和尚腕脈,望著那和尚冷笑一聲,道:“和尚,你服不服氣,要是不服氣的話,小爺可以再露一手,給你看一看。”
那和尚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不現怒色,合十一禮,道:“小施主身懷天山奇學,小僧不敢言勇,心口均服。”
李中元暗自點頭一嘆道:“少林派到底是名門大派,這份過人的修養,就遠非常人能及。”
趙復瞪目道:“諒你也不敢不服!”
說完話,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咱們現在評評理吧,這位李兄遠道而來求見一位長老,你們不見也罷,你們為什麼連名號也不告訴人家一聲,這算是什麼待客之禮,可是你們少林和尚,恃仗人多,虛名在外,欺負人家無可奈何,是不是?”
那和尚合十道:“小施主問得是,但小僧只是奉命傳話,作不得主。”
趙復“嗯!”了一聲,道:“好一個‘奉命傳話’,那小爺就給你一句話,叫那該出面的老和尚,出來見見這位李兄,否則,莫怪小爺要放火燒了你們這座少林寺!”
那和尚一欠身道:“小僧領命!”轉身出房而去。
賓館之中,本來還有其他執事和尚,但其他和尚各司其事,視而不見,聞而不聽,沒有任何一個和尚前來橫加干涉,把事情鬧大。
可是這時賓館大廳之中,已有人點起了所有的燈光,照得全廳如同白晝。
趙復一拉李中元道:“李兄,他們馬上就有人來,我們到外面大廳上去等他們,你放心,一切由小弟替你出頭。”不由分說,拉著李中元走出臥室。
接著,史旭初,陳蛟,李龍,張百萬都紛紛走出房來,圍住趙復你一言我一語迫問不休。
趙復一張小嘴更會說話,三言兩語之下,便說得其他四人無不都為李中元憤憤不平,認為少林寺欺人太甚,非向少林寺要個公道不可。
李中元本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被趙復這樣一擾,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大約等丁半盞熱茶時光,只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傳來,一個身披袈裟,面色紅潤,身軀高大的老和尚,領著四個中年和尚,出現在賓館廳前,合掌說道:“貧僧了塵,見過各位施主。”掠目一過,然後落在趙復身上,臉色微微一動。
李中元才待答話,那趙復已是搶先一步,冷笑一聲,道:“了字輩,又是一個作不得主的和尚,回去,叫你們雲宇輩的和尚出來,再和小爺答話。”
了塵和尚口宜佛號“阿彌陀佛”,帶笑道:“時有春夏秋冬,事有先後始末,貧僧忝掌敝寺知客總務,敝師侄年輕不知進退,待客不周,得罪了各位施主,責在貧憎一人,貧僧理當代表敝寺前來向各位施主道歉,並親為各位施主效勞,少施主有什麼話,但請吩咐就是,貧憎尚能擔待一二。”
少林了字輩和尚,乃是掌門入座下一代弟於,不但在寺內身份地位很高,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名動天下,不在普通一方霸主之下。
如今他親自出來,說話依然委婉有禮,顯出了佛門弟子的過人宏量,李中元首先覺得應該表明一下態度了。
誰料,心念方動,話還沒有說出口。一道傳音細語,已是透耳而入,說話的聲音似是那位讀書秀才史旭初,只聽說道:“李兄,大家可是為你打抱不平,你不能把大家坑在少林寺啊!”
想不到那位讀書秀才史旭初還是武林高人,而且功力高到可以凝聲成絲的境界,李中元心中一動,不由轉目向史旭初望去,史旭初並不否認,向他回之一笑。
李中元暗暗忖道:“這幾個人,不知是什麼來路,顯然是利用我的事情,在借題發揮,少林寺威名遠播,這幾個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找到少林寺來惹事生非,難道真有什麼過人的藝業不成,也罷,反正少林長老是見不成了,而且經他們這樣一鬧也別想暗探長老院了,那就索性看他個熱鬧吧。”
念頭一轉,李中元不進而退,反而退了兩步,退到那讀書秀才史旭初身旁。
這時,那趙復翻著眼睛,上下一打量了塵和尚,故作失驚之色,“啊!”的一聲,道:
“原來你大和尚是知客總務,那就又當別論了,小爺倒要請教請教你大和尚……”
回頭伸手一指李中元,接著道:“這位李大爺,從長安不遠千里而來,但求一見你們長老院的長老,你拒不相見就罷了,為什麼連那位長老的名號都不告訴他,小爺年紀輕不懂事,倒要請教請教你這大和尚,你們少林寺的威風就是這樣抖出來的麼?”
了塵和尚微微一笑道:“少施主責備得是……不過少施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分說未了,趙復嗤笑一聲,截口道:“大和尚,別提你們的那一套了,你們的那一套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你縱是舌燦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小爺也不要聽,小爺只問你大和尚,你能不能將那位長老法號見告?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但聽你大和尚一言。”
了塵和尚搖頭道:“在事實上,敝寺長老已然有言吩咐在先,不得道出他老人家法號,則敝寺上下,誰也不能違命,但按照本寺寺規,各位如真要知道他老人家法號,仍是有徑可尋。”
趙復一笑道:“有徑可尋就好,你大和尚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了塵和尚道:“唯一的途徑,可以請他老人家親自告訴各位。”
趙復笑道:“大和尚,你又在打太極拳了,他不肯見人,我們怎樣去問他?”
了塵和尚道:“敝寺雖是佛門禪林,但仍屬中原武林一脈,各位如以武林規矩請見,敝寺理無規避。’
趙復縱聲大笑道:“大和尚,你到底不愧身為知客總務,有點道理,我們就按武林規矩,請見你們那位長老!你請回去準備吧!”
了塵和尚合十道:“敝寺已有準備,但請各位施主就道。”
趙復笑了一笑,忽然回身向李中元道:”咱們大家都是路見不平,為你李兄撥刀相助,小弟可以為你打頭陣,但不能出師無名,請你李兄出名寫份名帖吧!”
李中元暗笑一聲忖道:“你們這顯然是打著鴨子上架,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存著什麼心腸。有什麼能耐敢闖少林寺。”
劍眉微微一皺,略一沉吟之下,那讀書秀才史旭初已是接口道:“小生向以打秋風過活,有的是拜帖,李兄不用為手頭沒有拜帖作難,小生就去替你取來。”說著,轉身之間,就從房中取來各式各樣的拜帖七八種,任由李中元選用。
李中元隨便取了一份,揮筆寫了長安李中元拜四字。
趙復似是唯恐李中元后悔,伸手拿起墨跡未乾的拜帖,向了塵和尚手中一送,道:“請收下拜帖!”
了塵和尚收下拜貼,身形一側,道:“請,貧僧為各位施主領路了。”轉身舉步欲行。
趙復忽然叫了一聲,道:“大和尚,且慢!小爺有一句話,要向你大和尚問個明白。”
丁塵和尚回身說道:“少施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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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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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13:45
第十四章 聖血染聖地 兇手逞兇行
趙複道:“咱們按照武林規矩拜山,動起手來,刀槍無眼,難免失手之下,傷了你們少林和尚,你們少林和尚會不會因此,以全寺之力,倚多為勝?”
了塵和尚長眉連挑,忍了又忍,吟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少施主,你也太小看少林寺了,請吧!”跨步出了賓館。
趙復搶步走在第二,倒把李中元落到最後第二,最後第一,是那讀書秀才史旭初。
走出賓館不遠,就到了進入少林上院的那座松林之前,林前點好了四隻又長又大的火把,火把之下站著二個手橫禪杖的和尚。
了塵和尚站在一旁道:“按照本寺把關規矩,第一關是二人,第二關是四人,第三關便是八人了,施主們可以一齊出手,也可以一個向前,不過敝寺弟子,不問你人多人少,把關之人,卻是形同一體,不增不減。”
趙復一笑道:“二個和尚,有我小爺一人就夠了。”
身形—閃,就到了那二個和尚面前,喝聲道:“過關的來了,二位接招!”
喝聲中左手一揚,向著一個和尚當胸擊去,右手向後一探,已拔出肩上寶劍。
他說打就打,動作迅快無比,那被襲和尚,剛剛閃身讓開來掌,還未來得及還手,他手中寶劍已疾閃而到,向他小腹刺去。
那和尚揮動禪杖架來時,趙復劍勢忽然,一斜一偏,寒光閃動,已是沿著禪杖揮向握杖右臂,那條右臂應手而斷。
那和尚大叫一聲,禪杖落地,身形疾退二丈。
說時遲,那時快,趙復出手傷人,其快如風。另外那和尚只看得一震,來不及出手合擊之際,趙復出手劍勢,運轉不息,忽的迴旋橫向那和尚掃了過來。
那和尚揮杖不及,只聽一聲悶哼,血花四射,那和尚已被攔腰斬為兩段。
趙復出手如風,又狠又辣,前後不過兩招,就將少林寺第一關的兩個第二代高手傷於劍下。
了塵和尚看得面色一變,心頭慘痛無比,但卻極力保持著外形的冷靜,輕輕吟了一聲:
“阿彌陀佛”。
李中元也是暗自驚喝一聲:“好辛辣狠毒的劍法,此子可是—位異常可怕的人物!”
趙復卻是滿臉不在乎的,向了塵和尚彈劍一笑道:“大和尚,小爺這兩手劍法,還過得去吧!”
討了巧還賣乖,這才真是氣死人,了塵和尚打落牙齒和血吞,連宣佛號,道:“少施主藝絕人寰,小僧敬服無比……請!過第二關。”
當前越屍而過,領著大家穿過了松林,松林之外,是一片平地,平地一邊,是一列石級,上入半山之中。
石級之前,也是早已點好了火把,四個手持戒刀的和尚,並肩各隔三步肅然而立。
看他們凝神穆肅之中,隱含悲憤怒惱之色,顯然已經知道了同門的遭遇,激起了敵愾之心。
了塵和尚輕嘆一聲,道:“這是第二關……”
—言未了,趙復又搶先接活道:“還是小爺的買賣!”欺身就到了四個執刀和尚之前。
那四個和尚心存戒備,霍然各自退了三步,他們身為地主,不能與趙復一樣,出手就打,就怕趙復重施故技,打人措手不及,只有保持相當距離,以防不測。
趙復輕笑一聲,道:“各位不用怕,這次該輪到你們先出手了。”
一路行來,他已將寶劍插回劍鞘之內,現在是空著一雙手,如非已經看出他是一個心地狠毒之人,倒真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愛的大孩子。
四僧聞言。不敢答話,更不敢先自出手,一齊轉目向了塵和尚望來。
丁塵和尚揚聲道:“趙少施主既然禮讓,四位師弟。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趙復一笑道:“原來你四人是了字輩的,這還差不多,不用客氣,你們一齊上吧!”
那四個和尚禮義在先,抱刀一禮,道:“小僧有僭了!”
刀光一起,銀龍翻滾,攻向趙復。
這四個和尚乃是少林一代弟子高手,年紀都在五十左右,正是修為有成,經驗豐富而又體力充沛的黃金時代,他們這一出手,便見勢非凡。
趙復雖然初生之犢不怕虎,毫無懼色的振劍相迎,但刀劍一接之下,趙復也不由得心神一凜,知道這四個和尚不是好相與的。
當下驕狂之氣一斂,頓時變得沉穩凝練,腳踏於午,劍走輕靈,刀來劍往,鬥在一起。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趙復這時的表現,分明已經達到了用劍的上乘境界,以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高深的成就。不但少林寺和尚見了心中暗暗吃驚,就李中元見了亦劍眉深鎖,隱隱為憂。
那四個和尚的四把戒刀,一施展開來,便凝成一道光幕,上下左右,四方八面,攻守之間,配合得如同一體,密如天幕,無隙可尋。
雙方一動上手,便是一百八十多招,四個和尚不但未能以壓倒之勢,獨佔攻勢,反而成了不進不退的膠著之勢。
以這四位少林一代弟子聯手合擊之術,行走江湖,雖不能說天下無故手,至少應該是鮮有敵手了。
這個大孩子一兩百招下來,不但毫無敗像,移形換位,揮劍卻敵之間,態度越來越是穩健,而且似是蘊育著無比悠長的潛力,大有拼鬥千招以上的本錢。
對方只是一個大孩子,四位少林一代弟子劇鬥已近兩百招,竟然拿他毫無辦法,這話傳到江湖上去,對少林領袖武林的聲望,是一個多麼嚴重的諷刺。
但見了塵和尚臉上神色數易,顯得心情極是激動。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阿彌陀佛”傳來,只見石級端頭,現出一個年約四十歲的文秀和尚,行雲流水飄然下降而至,眨眼之間,便飄落到了戰場。
那和尚目光一掃,落向了塵和尚時,了塵和尚肅然躬身,合十一禮,道:“弟子參見師叔。”
這個和尚看來年紀不大,但卻是少林十八羅漢之內的暉雲大師。
暉雲大師朗目凝光,投向相鬥正烈的四僧,朗喝一聲,道:“少林弟子住手!退下!”
少林四僧聞聲收手,身形閃動,各退後一丈開外。
趙複意猶未盡的橫劍一笑道:“你們為什麼不打了,難道就此認敗了不成。”
暉雲大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少施主才藝卓絕,這第二關已是通過了。”
趙復笑嘻嘻地道:“看你們少林和尚不出,倒有自知之明,不打賴皮架。”他旁若無入,把暉雲大師,視同一般少林和尚。
暉雲大師接著又道:“而且第三關也就此取消,請各位施主隨同貧憎就此徑往長老院。”
暉雲大師領著李中元等一干人,拾級而上,走完石級,迎面又是一座大殿,暉雲大師領著他們繞殿而過,轉入一片梅林之中,穿過梅林,前面現出一道院牆,門楣之上,寫著“長老別院”四字。
這時院門已是大開,進入院門之內,只見大廳之前,有一片空地,火把照耀之下,席地坐著四位老年高僧。
暉雲大師指著地上四位老年高僧,向李中元道:“貧僧這四位師兄,其中有一位便是大俠欲見之人,其人是誰,貧僧不便明示,請大俠白行查問。”
說著不等李中元再問什麼,身形一轉,走入大廳而去。
這時,除了那四個席地而坐的老和尚之外,再沒有第五個和尚在場了。
李中元皺了一皺劍眉,走到四個老和尚身前,只見那四個老和尚,垂廉閉目,狀若入定,沒有—人,因他走近,稍有異狀。
李中元輕咳一聲,抱拳道:“晚輩李中元有禮,見過四位前輩高僧。”
那四個和尚不言不動,就像沒有見到李中元一樣。
李中元提高聲音,又是一禮,道:“晚輩李中元有禮!”
他聲音叫得再大,那四個和尚依然無動於衷,不理不睬。
李中元心中一愣,暗暗忖道:“難道這四位高僧又聾又啞不成……”
念方未了,只聽趙復嘻嘻一笑,走到李中元身旁道:“李兄,你這樣沒法子要他們說話,看小弟的吧!”
李中元一回頭,只見他雙目之中,兇光隱現,似是想好了什麼惡毒主意,暗中一凜,道:
“多謝趙兄,還是……”
一隻手忽的搭上他肩頭,響起史旭初的話聲道:“李兄,就讓他試試吧!”一股暗力,震得他肩頭一斜。
李中元劍眉倏揚,似是就要發作,但他卻設有發作,哈哈一笑,隨著史旭初退向一旁。
趙復先繞著少林四高僧遊走了一圈,嘿嘿一聲,冷笑道:“你們四個老和尚聽著,小爺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們要在小爺面前裝聾作啞,重施故伎,可就打錯了主意,莫怪小爺言之不預。”
活聲頓了一頓,聲音一厲又道:“現在小爺馬上就開始問話……就從左邊這位問起……
喂!老和尚,你叫什麼法號,報上名來。”
他兇他的,那老和尚還是依然故我,不睬不理。
趙復劍眉一挑。獰笑一聲,道:“小爺有話在先,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右手一抬,揮手向那老和尚臉上插去。
少林十八羅漢,天下知名,功力個個不凡,趙復這揮手一掌,只是試探性質,除了提足神功防備之外,出手手法,更暗含十八種奇詭變化。
誰料,揮掌之下,那老和尚竟是不避不讓,甘願挨他一記。
只聽“拍!”的一聲脆響之下,那老和尚臉上當時起了五條血痕,口角滲出了鮮紅的血。
但他還是不言不動,不理不睬,連輕微的哼聲,都沒有發出一絲絲。
真是倔強得叫人可惡,趙復不由雙目冒火,怒氣上衝,大喝一聲,道:“老和尚,難道你真要嚐嚐小爺的陰火搜魂手法麼!”
少林長老武林地位崇高,打他一耳光,已是天大的侮辱,如果再用毒惡的手法對付他,或許他這時候別有原因,忍受了下來,而事後這份冤恨只怕永世也化解不開了。
李中元所為何來,如果事情再任趙復這樣胡鬧下去,自己這片存心,豈不完全落了空,說不定適得其反,成了少林派的生死仇人。
李中元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這批人莫非是存心來坑我的,哼!……”
此念一生,他那能再袖手旁觀,冷喝一聲,道:“給我住手!”
這時,趙復正伸手向那老和尚胸前“七坎”大穴點去,聞聲一怔,縮手而回,道:“李兄,你是叫我麼?”
李中元板著面孔道:“我不叫你,叫誰!”身形一動,移步就到了趙復身前。
李中元移步向前之際,史旭初本已有備在先,出手一把向李中元抓去,但卻出手落空,竟然連李中元衣角都沒有沾到。
李中元露了一手奇快無比的絕技輕功,看得連那狂做絕倫的趙復都不由得驚“咦!”了一聲。
趙復愣了一下,笑道:“李兄,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知道,我們可完全是為了你啊!”
李小元道:“沒有什麼意思,我改變主意,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了。
趙復一笑道:“李兄,你不是開玩笑吧?”
趙復臉上笑容一收,冷冷地道:“李兄,小弟倒要問問你了,如今我們已經得罪了少林寺,你卻要縮手不幹了,你這不是存心坑人麼?”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誰請你們來過問在下的事……”
“李兄,你說出這種話來,就太不夠朋友了!”讀書秀才史旭初接上了話。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那小老頭子張百萬尖叫一聲.道:“李老弟,一個人反反覆覆,也不能太過份了,你不要我們了,我們現在就不是朋友,你忘了,你暗中請我們幫忙時,是怎樣說的來著,求爺爺,告奶奶,那副可憐相,老夫真說都說不出口。”
這是什麼話,血口噴人,也不能這樣無中生有。
李中元氣得笑了起來道:“各位的意思是。”
史旭初道:“咱們有始有終,合作到底。”
李中元搖頭道:“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無法合作。”
陳蛟大吼一聲,道:“不合作,老子就宰了你!”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就憑老兄你,不怕大風閃了舌頭麼?”
陳蛟見李中元輕視他,不免暴怒道:“小子,你這叫自速其死。”身軀猛然一衝而出,呼地向李中元擊山—拳。
這一拳是他氣極而發,一股強勁的拳風,如同山崩海嘯一般,直向李中元擊到,真還有幾斤力道。
李中元見他一拳擊來,不但不避讓,嘴角之間泛起—絲冷笑,喝道:“去你的吧!”
說話間,臂腕微微向上—抬,只聽一聲輕微風響,衣袖一翻而起,袖角已拂掠在陳蛟來拳手腕之上。
但聽“哇呀!”一聲大叫,陳蛟陡然向外一跳,左手託著右拳,翻著一雙怒目,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大家注目望去.只見他那隻手腕五指下垂,關節己被李中元一袖之力震斷了。
他們都知道陳咬與李龍都是身具橫練功夫的人,等閒身手,根本就傷不到他們,李中元只不過這樣輕輕一拂,就把他傷成這樣,李中元的一身功夫,由此可想而見。
當下,大家暗中不由都是一震,臉上變了顏色。
李中元當然也是存心顯露神功,暗寓殺雞儆猴之意,希望也因此震住他們。
李龍被他威勢所懾,不敢再向前出手,替陳較把手腕關節接合復原。
這時,史旭初暗中向趙復與張百萬一使眼色,三人立時採取了配合綿密的聯合行動。
先是,趙復哈哈—笑道:“好呀,李兄,你原來是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小弟倒要向你領教幾手高招!”
話聲出口,一道劍光已閃電般向李中元攔腰揮到。
李中元對趙復的蛇蠍心腸和詭異劍法,絕不因他年紀不大而輕視於他,心中不敢大意,當下身形一旋,移形換位,避過來勢。
就在他旋身換位之際,但聞“唰唰!”二聲卡簧響聲,起自身後,瞥眼間但見史旭初與張百萬手中各射出一蓬烏光,罩向坐在地上的四位少林長老。
他們三人的動作,連成一氣,趙復一劍逼開李中元,等於移開了四老之前屏障,這時,史旭初與張百萬便乘隙出手,用又毒又惡的“七孔黃蜂針”照顧了少林四老。
這一配合無間的行動,不但正在打坐中的少林四老毫無防備,就是戒心很高的李中元也完全沒有想到。
這時,他身形已被迫斜出一丈開外,救援無及,史旭初與張百萬出手又近又快,只見烏光一閃而沒,專破護身罡氣的“七孔黃蜂撲”已實實在在地分別打在少林四長老身上。
少林四長老齊皆發出一聲悶哼,打坐的姿式雖然未變,四人的頭卻垂到了胸前,顯然不是死了,便是已經身受重傷。
李中元一陣懊喪之下,趙復劍化陰陽,凌厲的劍式又襲體而到。
他這一動手,完全是進手招術,又快又狠,又狠又毒,競逼得李中元一時之間沒有還手之力。
同時,史旭初與張百萬偷襲少林四老得手之後,已是一聲呼嘯,身形毫不猶豫地射出了長老院。
李龍陳蛟也紛紛隨後逃去。
趙復一口氣猛攻了李中元三七二十一招,李中元剛穩住陣腳,得到—個搶回先機的機會時,趙復已是扭頭長身而起,向院牆之外飛掠而去。
李中元欲待追身而去,又不見少林寺中有人出來照顧四長老,他要只顧追趕趙復他們,因而貽誤四位長老性命,那將來的誤會,更是百口莫辯。
李中元不能不顧四長老的生死大事,只好長嘆一聲,放過趙復他們,回身走去察看少林四位長老傷勢。
當他回到四長老身前,正要察看他們傷情時,只聽身後的衣袂飄風之聲襲耳而到。
接著,只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傳來,他轉頭望去,只見大廳廊簷之下,一排站著六七個和尚。
居中一個身披黃色袈裟,面色紅潤,身材適中,氣概非凡的和尚,揮手道:“李施主,請不要動他們。”
他揮手之間,同時大廳之內。走出一群和尚,把四位長老抬進廳中而去。
待得四位長老進入廳中之後,只見那位氣概非凡的和尚向他微微一頓首道:“李施主,有請入內一談。”
李中元星目閃動,打量了那和尚一陣,心中一動,抱拳道:“禪師莫非就是掌門方丈?”
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老衲正是曇雲,老衲久聞施主澤被天下,黃河兩岸於數百萬災民,得賴以渡過難關,重整家園,百聞不如一兒,果是仁德天生,令人可佩,老衲失敬了。”
敢情,他是什麼人,少林寺完全知道,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欠身道:“多承過獎,愧不敢當。”
少林掌門人帶笑肅客,把李中元請進了長老院大廳,分別落坐之後,少林掌門人替他引見了留在廳中的六位長老。
那是李中元見過面的暉雲大師和昶雲,高雲,旬雲,方雲,牟雲五位大師。
李中元見過各位大師之後,再次欠身,道:“李某這次冒昧造訪,不意事出非常,有擾清修,心中甚感不安。”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合掌接道:“好說!好說!李施主不遠千里,移駕嵩山,想必有所指教,但請直言,老衲洗耳恭聽。”
李中元沉吟了一陣道:“不瞞掌門禪師說,李某此次前來嵩山,最大心願乃是圖謀晉謁禪師,有所陳述,只因李某年少不慎,曾誤交損友一度失足,恐為禪師拒見,因此退而求其次,欲求貴寺長老代為先容,不意幾乎中了宵小離間詭計。”
少林掌門人微微一笑道:“施主現在可是見到了老衲。”
李中元劍眉—揚,道:“近來江湖之上暗潮洶湧,一觸即發,不知貴寺有所風聞否?”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道:“老衲曾聞傳言,施主已是‘翠谷之秘’得主,珍寶動人,蠅蟻逐臭,懷壁之罪,勢所難免,施主可是因此而言!”
李中元搖頭一嘆道:“禪師如果僅作此想,那就完全錯了。”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雙目精光陡然一盛道:“施土另有所見?”
李中元輕輕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但不知掌門禪師能否不厭其煩,容在下一一詳述。”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點點頭道:“老衲靜聆雅教。”
李中元掠目—掃座中各位大師,只見大家都是一片誠摯之色,心中已自感到一片慰藉,當下自如何發現“翠谷之秘”,如何恩師被害,乃到達長安後的種種情節,都—一一坦陳於少林寺掌門人曇雲禪師之前。
李中元娓娓道來,語態之間,赤誠不欺,只聽得座中眾僧聳然動容。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雙目閃動,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如此說來,隱憂可見,不能等閒視之,掉以輕心了。”
李中元恭聲說道:“貴派領袖武林,—言九鼎,在下故而特來相報,敬望禪師登高一呼,示誓各大汀派,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沉吟,忽然向暉雲大師一揮手道:“有請武當敦玄機真人!”
李中元面現驚愣之色,“啊!”了一聲道:“武當掌教在貴寺!”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武當掌門真人來到敝寺已有數天了。”
李中元若有所悟地一笑,道:“原來貴兩派已經有所知悉,在下見笑大方。”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輕嘆一聲道:“說來慚愧,以我們兩大門派所得,競不及施主十之—二。”
李中元謙遜地道:“在下不過是碰得巧而已。”
少林中門人曇雲禪師笑了一笑,忽然合十道:“施主熱心誠懇而來,敝寺接待非禮,更暗加試探,殊屬非是,請施主接受老衲道歉,萬勿介意是幸!”
少林名門大派,果然光明磊落,不待李中元發現已先自把相試之情道了出來。
原來,趙復他們五人先後來到少林寺,雖然故裝互不相識,但已引起了少林寺疑心,接著,李中元又相繼而到,因之連帶對李中元也起了疑心,只道李中元與他們亦是同黨,所以安排了四老相試他們。
相試之下,這才辨出了忠奸,再經李中元一番毫無保留的談話,於是更進一步對李中元有了認識。
李中元聞言之下,寬心地一笑,說道:“這樣說來,四老有備在先,想必安然無恙。”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輕嘆一聲,道:“老衲四位師兄確然無恙,只可惜那五個人一個也未曾留住,無法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身份。說來敝派好不慚愧。”
這對一向聲威遠播的少林來說,實在是一次非常嚴厲的警告,因此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不免顯得憂心熾熾。李中元當然不會因此看輕了少林派的實力,當下加以寬慰地道:“貴派一向光明正大,難免於人以可乘之機,如果在下猜得不錯的話,他們之能夠逃出嵩山,只怕用了不少鬼賊伎倆吧。”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點了點頭遭:“施主話雖說得不錯,但那些人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
正說話之間,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來,少林暉雲大師已陪著兩位身穿普通裝束之人走了進來。
一老—少,老者年已六十開外,少者不過二十五六,雖是俗裝打扮,但卻自然流露著—
種出俗脫塵的氣宇,不用說,那老者自是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了。
敢情,他們為免引人注意,所以換上了俗裝,由此可見少林武當兩派,對當前武林局勢,所取態度非常積極。
李中元打心底佩服他們這種視天—下為己任的積極精神,崇敬之心油然而生,首先離座而起,垂手恭立,表示禮敬。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與所有在座各位大師齊皆起立合十相迎。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口中連稱:“不敢!請坐!”稽首而入。
肅客就座,那年輕人就侍立在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身後,想來他是玄機真人的弟子之一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4:22
第十五章 檄令平魔窟 虎賁作先鋒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為武當掌門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傳遍天下的‘翠谷之秘’得主李施主,李施主胸懷磊落,大仁大智,‘翠谷’擇主,可慶得人,貧僧樂於為真人推介。”
李中元迎著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望來目光,再次站起身來,抱拳—個長揖,道:“末學後進李中元,有幸面謁真人,至感榮幸。”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欠身還禮,一臉慈和地道:“大俠請不要客氣。”
李中元緩緩坐下,他身處兩大掌門人之間,不免微感拘謹,未即發言。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目光轉向李中元,微微含笑道:“貧道從暉雲大師口中得知大俠所見種種,難得大俠如此熱心公益,不辭辛苦,前來示警,貧道與少林掌門禪師都不勝欽佩感激之至。”
李中元欠身道:“武林安危,人人有責,在下不過稍盡心意而已,那堪掌門真人如此謬獎,慚愧!慚愧!”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微微一笑,道:“據李施主說,他曾在山西呂梁深山絕谷之內,發現‘黑龍會’一處專門培養殺手死士的訓練基地,專門訓練一批年輕殺手,用以興風作亂,血洗武林,貧僧認為此—訓練基地的存在,至堪擾慮,不知貴掌門真人對此有何高見?”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臉色莊重的沉思了一陣,緩緩問道:“貴掌門禪師可是有心乘其不備,先發制人,為武林中除此一害?”
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合掌吟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貧僧身為佛門弟子,妄動此念,罪過!!罪過!”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接著說道:“誅惡因即是善念,禪師大慈大悲,心在全武林,何罪之有,貧道不才,願與禪師共了此念。”
一位是佛門之首,一位是道教之尊。平日戒嗔戒殺,一念和平,想不到片言之下,就立下了如此重大的決心,實大大的出乎李中元意料之外。
李中元微一沉思之下,便已瞭然頓悟這兩位掌門人乃是基於真知灼見所產生的善念,而抱著寧願身入地獄為世所不易瞭解的真慈真悲,才下定這種決心。
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決心,使李中元更是肅然起敬,而形之於色。
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瞥見之下,兩人心絃都為之一震,對李中元興起了一種知遇之感。
武當掌門人玄機真人是暗暗一點頭,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卻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不知李施主可願為此,冒險犯難,再往呂梁山一行?”
李中元毫不猶豫的慨然應聲道:“兩位掌門人不計譭譽,發此善念,在下義不容辭,願為前驅嚮導,略盡綿力。”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經過一番策劃商議之後,少林武當各派高手,易容化裝,分途出發,神不知,鬼不覺的奔向了呂梁山某一處。
李中元公而無私,也就顧不了自己的事,只向長安送回一個消息,便隱密行蹤,向呂梁山奔去。
離開少林之前,李中元又把原準備送回各大門派的“翠谷珍物”,列出清單,指明存放地點,請由少林掌門人曇雲禪師轉交致意。
他這一措施,就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也不由聳然動容,對他暗生敬佩之心。’要知那些珍物,不但本身價值連城,更重要的乃是各派歷代祖師相傳,為各門各派精神所繫的重器,那些珍物的不能收回,對各門各派來說,在精神上是一種永遠的重荷。
如今,李中元無所需索的一律歸趙,這種行為除了充分表現了他的高潔外。更重大的意義。是表現了他對各大門派的敬意,這份敬意,表現在一個迷途知返的少年人身上,那就更是難能可貴了,因此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怎能不對他刮目相看。
話說李中元與少林高手,分途前往,他離開少林之後,想起他對燕燕的承諾。正好燕燕所給他的地址,雖不順路,卻繞道不多。李中元心中一動,便臨時決定,繞道一行。了卻這份心債。
李中元單人獨騎。路上速度可快可慢,略為急趕之下,這天便到了燕燕所說的地方
甘井。
甘井是一個小地方,按照燕燕的囑咐,李中元落店之後,只用眼睛不用嘴,找到了目標,半夜三更時分,他才偷偷向目標奔去。
那是離群獨立的三間茅室外面,先就踩了一腳雞屎。
接著,屋裡面的人,便發現了他,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李中元本來手腳極輕,沒想到屋內人竟然發現了他,當下心中一凜,應道:“在下乘風而來。”
屋內似是因李中元這句答話驚震了一下,過了一陣,才又發話問道:“你乘的是什麼風?”
李中元道:“東西南北風。”
屋內亮起了燈火,冷冷地道:“請進來吧!”聽那浯氣,似乎並不十分歡迎。
李中元一步跨上台階,兩片的大門,他只伸手推開了左邊半扇,側身而入。
這一舉一動,都經燕燕囑咐在先,絲毫錯誤不得。
李中元進入屋內,只見門邊正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高舉著一枝柺杖,作勢欲擊。
李中元要推動的是右邊半扇門,可能門開處,他的頭上也就開了花了。
這時,那老婦人井未將柺杖收回,瞪瞪的望著李中元,更待李中元進一步的暗語。
李中元微做一笑,抱拳道:“在下唐道山,見過老前輩。”唐道山不是李中元的姓名,自然又是一句暗語了。
那老婦人臉上現出笑容一收柺杖道:“唐少俠請坐。”
入門是廳,廳中擺著一張方桌子,四條板凳圍桌而放。李中元坐在一條板凳上,桌子底下一動,忽然鑽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來,那小孩子手中還扣著一筒暗器,向李中元攢眉擠眼道:“唐大哥,我姐姐有什麼話帶到?”
那老婦人一拉那小孩,笑著道:“對不起,我們祖孫兩人實在太不禮貌了,但唐大俠定必知我而諒我了。”
李中元笑了笑,道:“在下知道,老前輩不用客氣。”
那老婦拉著那小孩子並肩坐在一條板凳上,面容一整道:“請直道來意吧!”
李中元伸手掏出一粒“潛龍丸”,放在桌上道:“這是一粒,‘潛龍丸’,在下受燕燕姑娘之託,特為老前輩送來,請老前輩驗收,給在下一句回話。”
那老婦人顯然深知“潛龍丸”的大名,雙日精光陡射的拿起那顆“潛龍丸”,反覆驗看不已。
李中元微微一笑又道:“‘潛龍丸’乃是武林聖藥之一,早已絕跡武林,老前輩能辨真偽麼?”
那老婦人老臉一紅道:“老身實在無法分辨。”
李中元道:“在下冒昧,想請問一句話,但不知老前輩得了這‘潛龍丸’,準備作何用途?”
那老婦人伸手摸著那小孩子的頭頂道:“寒門祖孫三人,一切希望,都在這孩子身上,老身的意思是準備給這孩子服用的。”
李中元仔細打量了那孩子一陣,發覺那孩子雖瘦弱枯黃,但卻資質奇佳,是一個極有前途的孩子,點了一點頭道:“令孫資質奇佳,將來前途無量,給他服用,那是最好不過了,老前輩何不現在就給他服—下,—試這‘潛龍丸’真偽。”
那老婦人想了一想,望著李中元訕訕地一笑,搖著頭道:“多謝少俠美意,還是等他姐姐回來再服吧。”
李中元發現她說話神色有異,不由得問道:“老前輩莫非別有顧慮?”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據在下所知,這‘潛龍丸’越是年幼之人,服用之後收效越大。”
—浯未了,那老婦人忽然臉上現出一抹厭惡之感,冷冷的截口道:“老身知道!少俠已經將東西送到了,你見到燕燕之後,向她說—個‘春’字,便沒你的責任了,你請便吧。”
李中元—愣,不知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話,惹惱了這老婦人,突然之間就變了臉。
其實,李中元乃是一片好心,只因那“潛龍丸”被金蛾妃子換去一粒之後,雖然他查過其他的沒有問題,但是他總是有點不放心,再出了錯,落一個背信欺人的臭名尤在其次,毀了這孩子,那他就要負疚—輩子了。
所以他慫恿那老婦人給那孩子立時服用,有自己親自照顧,便不致有所失閃。
李中元暗歎一聲,只好站了起來,一抱拳道:“老前輩,在下言語行何失檢之處,尚請明教。”
那老婦人冷然道:“你的話太多了,請吧!”
逼人的語氣,李中元再有好心,人家不聽也是枉然,只好苦笑—聲,道:“如此在下告辭了。”
他走出草屋,身後的大門,關得又響又重,等於又一次向他表示了他們對他的惡感。
李中元回頭望了那草屋一眼,搖了搖頭,正要轉身走回客店時,瞥眼間,只見遠遠現出三條人影,正向這間草屋飛奔疾掠而來。李中元雙眉一皺,閃身躲入屋後。
那三條人影來勢奇快,片刻之間,便到了屋前,定下身形,原來是一個老年人帶著二箇中年漢子。
那三個人站定身形之後,先堆上一臉笑容,那老者和聲悅色地叫道:“龍姥姥!龍姥姥!
請開門!老夫曹萬鬥求見。”
敢情,燕燕他們一家原來姓龍。
龍姥姥半天沒有答理,那曹萬鬥又叫了一陣,那龍姥姥才冷聲冷氣地道:“老身睡了,有話明天來說。”
曹萬鬥道:“老夫乃是奉命來接人,姥姥請起身一談吧!”
龍姥姥索性不答話了。
一箇中年漢子,臉上笑容倏地一斂,脫口罵道:“老婆子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曹老,不用和她客氣了。”
他罵聲之中見曹萬鬥並無喝止之意,氣勢更張,抬腿跨步,一腳上了台階,右手一揚,掌力使落在門扉之上。
但聽轟的一聲,兩扇大門已被震得四分五裂,飛了出去。
那漢子口中發出一聲冷笑,邁步便向屋內闖。
他身形進入屋內,但覺頭頂之上風聲呼呼!一股強大的勁力,已泰山壓頂向頭頂上壓了下來。
那漢子口中發出一聲獰笑道:“看不出,你老婆子原來還是位行家,哼……”雙手猛然一翻,向上一託。
他雙掌向上托出,誰料下壓的勁力,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強勁,他的五指雖然扣上了當頭壓下的柺杖,可敵不過壓之勢,一雙手腕,立時迎杖而忻,他口中方叫得聲“不好”,那柺杖已順勢而下,正砸在他頭頂之上。
但聽”卟哧”一聲,他的腦袋立時開了花,一條身子,也被打得倒飛出門外,動也不動了。
另外一個漢子走—上去探他的鼻息道:“死了!”
曹萬鬥冷冷道:“他死了你上去!”那漢子站起身來,伸手取出腰間一把板斧,握在手中道:“好,我們倆一同闖!”
曹萬鬥話聲更冷地道:“不是我們,是你一個人。”
那漢子臉色變,道:“就我一個人向前?”
曹萬鬥道:“你們中倏雙虎,什麼陣仗沒見過,難道就怕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太婆!”
那漢子被他說得面孔—紅,當下一挺胸膛道:“我中條白額虎當然不在乎—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不過,那老太婆躲在暗處,我們由明入暗,實在太吃虧了,你老……”
曹萬鬥冷笑一聲,道:“只會吃軟的,你們中條雙虎就是這樣成名的麼!你要想跟著我們混,最好露兩手真功夫給老夫看一看。“
那漢子顯然被曹萬鬥擠兌得無路可退,鼓起膽子,哈哈一笑道:“曹老,好,兄弟就露一手給你看看。”
說著,虎吼一聲,搶起板斧,使了一招“橫架金梁”,雙腳一頓,虎撲而入,只聽屋內一陣叱喝與金鐵交加之聲響過之後,那漢子空著雙手抱著肚子,步履搖晃的從屋內退了出來,道了聲:“我中了暗……”一語未了,雙眼一翻,倒地死去。
同時,屋內只聽那小孩子驚叫小聲,呼道:“奶奶,你怎麼了?”
“奶奶脫力了……”’
曹萬鬥哈哈一笑道:“龍姥姥,你不會有關係的,讓老夫來給你看看。”
身形一晃,人便進了屋內,但聽那小孩子悶哼一聲之後,便沉寂無聲了。
旋即屋內的燈火又亮了起來,龍姥姥滿面蒼白,靠在桌角上長吁大喘,那小孩子卻被曹萬鬥夾在左脅之下,四肢軟綿綿的,顯然已被閉住了穴道。
曹萬鬥滿面笑容的望著龍姥姥道:“姥姥,你不能再提真力真氣了,你要再提真力真氣,你這身功力就真要完全化之於流水了。喏!喏!喏!在下這裡有一粒‘清火平氣丸’,你快把它服下,一個時辰之後,便功力盡復,無異往昔了。”
龍姥姥雙目暴睜,悻悻地道:“敢情,你們早在老身身上做了手腳!”
曹萬鬥嘻嘻笑道:“對不起,那是不得已的辦法,敝上一片好心,看上了令孫,欲收為衣缽弟子,而你姥姥偏不放手,逼得在下,不得不略為施了一點小手法,暫時制住你一身功力,咱們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龍姥姥“哼!”的一聲,說道:“小孫已到了你這老匹夫手中,還有什麼可談的!”
曹萬鬥笑笑道:“要談的問題還多著哩!你姥姥何不先把這丸藥服了,平一平心氣,為這孩子的將來,作一次懇談。”
龍姥姥顯然在二次出手之下,激動了被曹萬鬥暗中所下的毒手,痛苦不堪,她本來有著一死不足惜的決心,可是,一聽到這孩子的將來,還有商量餘地,不由又泛起一絲希望,把那粒藥丸,放入口中。對症之藥,果然奇效如神,藥力一散開,立時真氣歸元,痛苦消除。
她閉目調息了片刻,長聲一嘆道:“你為什麼不就此機會殺了老身?”
曹萬鬥道:“為了令孫,我們不願傷害你,所以希望你姥姥能夠和我們合作,將來把令孫造就成一位曠古絕今的無敵高手、”
龍姥姥一聲苦笑道:“們們搶了我的孫子,還要利用我,真是惡毒到極點。”
曹萬鬥笑了一笑,道:“其實話又說回來,我們想利用你,你又何嘗不可以也利用我們,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姥姥是這孩子的奶奶,將來這孩子還不是聽你的,你豈不樂得揀現成,你想到這一點沒有?”
孩子長大之後,還會不會聽她的,那只有天知道,但,這卻不失為一線希望,而這線希望也正是任誰也拒絕不了的誘惑,龍姥姥當時便被這線渺茫的希望,把心防擊潰了。
當下她愣了一愣,經過一陣沉吟之後,果然心氣平和了不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
“孩子反正已經落到你們手中,要不回來了,好吧,為了孩子,老身就委屈求全,和你談一淡。”
曹萬鬥一笑道:“姥姥果然是明白人,一點就透,這樣一來,你好,我好,敝東主好,令孫更好。豈不皆大歡喜。”
龍姥姥“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你要老身如何和你們合作?”
曹萬鬥道:“合作的事很簡單,只要你改變心意,在老夫帶走令孫的時候,表示我們誤會全消,心甘情願,而且感激無比的讓老夫把令孫帶走,先消除令孫心理上的暗影,使令孫將來好專心用功,努力上進。”
龍姥姥想了一想道:“但老身也有一個條件,我希望我能每年見到他—次,與他相處七八天。”
曹萬鬥哈哈—”笑道:“這根本就不是條件,你姥姥就是不說,敝東主也準備每年讓姥姥與令孫相處十天半個月……”
話聲忽然—頓,接著道:“只是有—點,為了節省令孫省親往返時日,要請你姥姥搬到敝上替你準備的福壽堂去住。”
龍姥姥搖頭斷然拒絕道:“老身不能離開這裡。”
曹萬鬥,道:“你怕令孫女找不到你,是不是?”
龍姥姥顯然被他說中了心事,雙目一凝道:“是又怎樣?”
曹萬鬥一笑道:“這一點,你儘可放心,我們會派人留在這裡,等令孫女回來,只要你留一句話,我們就會把令孫女帶去與你相聚,你看,我們對你姥姥可說設想得很周到了!”
龍姥姥沉吟了一陣,點頭道:“好吧,老身就和你們打了這場交易吧。”
曹萬鬥道:“姥姥既然已經願意與我們合作,那就請你說話算數,在下就替令孫把穴道解了。”
龍姥姥長聲一嘆道:“你解了他的穴道吧!”
曹萬鬥出手解了那小孩子穴道,不等他完全清醒,便把他交給了龍姥姥。
龍姥姥接住那小孩,不由得一陣心酸,老目之中,流下兩行清淚。
那小孩子在龍姥姥懷中仲動了一下手腳,龍姥姥趕忙拭去臉上淚水,輕呼道:“風兒,醒來,醒來,沒有事了。”
那小孩緩緩睜開雙目,望著龍姥姥道:“奶奶,是你把他們統統打跑了麼?”他背向曹萬鬥,顯然沒有見到曹萬鬥。
龍姥姥一望曹萬鬥正不知如何作答時,曹萬鬥已是接口道:“不錯,那批人,給我們統統打跑了。”
那小孩一回頭,望向曹萬鬥,眉頭一皺,道:“你是什麼人?”
剛才動手的時候,屋內黑暗,那小孩子顯然沒有看清曹萬鬥面貌,所以才問出這種話來。
曹萬斗真是一隻老狐狸,隨機應變,接話道:“老夫是你姐姐的朋友,正好來看你們,就幫你奶奶把那些人打跑了。”
那小孩眨著眼睛道:“剛才有位姐姐的朋友來過,你們不是一路的吧。”
曹萬鬥點頭道:“我們本來就是一路的,只因我有事,後來一步,他現在那裡去了?”
說著,一雙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四外打量不止。
那小孩道:“他走了。”
曹萬鬥暗暗吁了一口氣,若有其事的一頓腳道:“真差勁,說好了等老夫的,為什麼獨自一人走了。”
那小孩道:“他可沒說要等你。”
曹萬鬥笑了一笑道:“這是我們的事,他自然不會向你們提起……”
話鋒忽然一轉,轉向龍姥姥道:“姥姥,你們兩人住在這裡,叫人實在不放心,你還是收拾收拾,現在,就離開了這裡吧!”
龍姥姥點了一點頭道:“你說得也是,離開這裡也好。”說著便站起身來,準備回房去收拾東西。
那小孩拉住龍姥姥道:“奶奶,你要到那裡去,我們走了,姐姐回來後豈不找不到我們了。”
曹萬鬥接口道:“你姐姐發了財,有了大房子,我老夫就是送你們到你姐姐那裡去。”
那小孩驚訝的望著龍姥姥道:“奶奶,真的麼?為什麼剛才那送‘潛龍丸’來的人,沒有提起姐姐要我們去哩!”
小孩子沒遮攔,把不能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龍姥姥欲待喝止,已是不及,那小孩子說的話,已足夠曹萬鬥猜忌的了。
但曹萬斗真夠沉著,聲色不動地微微一笑道:“這是老夫和你奶奶臨時打定主意去找你姐姐的,所以他不知道,姥姥你把為什麼臨時搬家的理由,說給令孫知道吧。”
龍姥姥見他絕口不追問“潛龍丸”的事,只道他沒有聽清楚,當下暗暗吁了一口氣,順著曹萬斗的意思道:“因為我們剛才殺死了—個人,在這裡不能住了,所以只有離開這裡去找你姐姐。風兒,你替奶奶陪客,奶奶很快就收拾好了。”沉著,三腳兩步進了內室。
曹萬鬥有那小孩在身旁,但還不放心龍姥姥,走到房門口,守著龍姥姥收拾行李。
龍姥姥站在房山四目一陣溜覽之後,嘆息一聲,道:“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不收拾也罷!”
轉身空著雙手向曹萬鬥一攤,只訕訕地一笑。
曹萬鬥若有所感的暗暗一愣,但隨即一笑道:“好,那我們就上路……”
話聲中轉過身形,只見大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冷冷的站在那裡,這人來得好輕巧,他竟一點不知道,如果他有心出手暗算自己,那豈不自己早就完了。
一想到被人暗算,便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曹萬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話聲一沉,喝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冷冷—哼,翻掌現出一面金牌道:“你先別問我是什麼人,我先問你認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曹萬鬥目光一觸之下,驚訝之色異現,神情一肅道:“原來是令主駕到,請恕老夫不知之罪。”
李中元暗暗懷疑曹萬鬥就是“黑龍會”在外蒐羅人才的惡徒,因此取出燕燕的金牌一試,果不其然,這曹萬鬥正是“黑龍會”的人。
這一來,李中元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在身,也不得不接下這件事了,因為這曹萬鬥發現了“潛龍丸”的事,將來說不定就會從中生山很多枝節,甚至影響到這次行動的成敗,所以,他不得不防患於未然,以免一著之失,種下敗因。
李中元既已試出曹萬鬥來歷,回手放好令牌,面色一沉,說道:“曹萬鬥你知罪麼?’’曹萬鬥一愣道:“老夫奉命行事,不知有何不是。”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奉命行事’,本令主只問你,你弄清楚這龍氏祖孫的來歷沒有?”
曹萬鬥道:“老夫已調查清楚,這龍氏祖孫,乃是刀君龍飛之後。”
李中元暗暗一驚忖道:“他們乃是刀君—脈,刀君之後,怎會有燕燕這類型的後人,這倒令人難解,值得追問一下了。”李中元原是想嚇他一下,然後,藉口把他除去,以絕後患,沒想到無意之下有此發現,當下面色一沉又問道:“你可知道龍姑娘現在的身份?”
曹萬鬥一震愣然道:“難道她也是我們的人?”
顯然,他並沒查出燕燕的身份,由此可見燕燕是一個相當神秘的女郎,甚或她自己祖母.都不知道燕燕在外面的—切作為。照燕燕自己過的那種講究生活,與她祖母這種清苦的生活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相差得太遠,令人無法想象,自然也就不會把燕燕視同龍姥姥的孫女兒。
這是一個謎!也許更隱藏著一篇血淚痛史?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你以為她是什麼人?”
曹萬鬥道:“據老夫調查,龍姥姥的孫女兒叫龍玲玲,五年前突然離家出走,不知所終,就在三月之前,龍玲玲忽然帶回來了一個口訊,說要回來,但至今又沒有她的消息了,……
這是老夫所知,如果龍姑娘是我們的人,老夫倒是失察了,但憑令主吩咐。”
李中元一搖頭道:“她不是你們的人,本人也和你們無關。”
曹萬鬥猛然一震失色道:“你……”
李中元道:“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區區李中元,今天就是你照命煞星!”
曹萬鬥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財神爺上門了,合該老夫走運立功。”雙手齊出,便向李中元猛撲而到。
廳堂之內,甚是狹窄,最堪顧慮的是龍氏祖孫同在廳內,萬一曹萬鬥發現不是李中元敵手時,挾人質以自保,倒是很難對付。
李中元心念一動,存心引他出屋下手,回手一掌時,只用了三成左右功力。
兩掌一接之下,李中元一條身子便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曹萬鬥那知李中元是有意示弱,引他出屋,立時膽氣更壯,哈哈大笑道:“李中元,你要後悔強出頭。”雙腳一頓,探掌向前,等於是連接著李中元的身子,射出屋外。
兩人飛出屋外之後,李中元身形一升,升起二尺多高,曹萬鬥急射的身子,卻是收勢不住,便從李中元身形之下,一掠而過。
這一來,方位倒置,反成了曹萬鬥在前,李中元在後了。
曹萬鬥這才看出李中元不是等閒之輩,就憑他這一手看似簡單,實則極難施展的“一線仙凡”,就可以料到動手之後的結果了。
曹萬鬥當下便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力竭勢衰落地之後,李中元正站在他與茅屋間,別想在龍氏祖孫身上出什麼歪唸了。
曹萬鬥既已看出難是李中元敵手,便願自找黴倒,厚起臉皮,堆上笑紋,雙手抱拳道:
“李大俠,好在龍氏祖孫毫無損傷,老夫就看在你面上,放過他們,咱們後會有期,改日定當領教高招。”說著,身形一轉,便待離身而去。
李中元敞聲一笑道:“曹萬鬥,現在可不是和你講江湖規矩的時候,兩句門面話,買不了你的命,你還是和在下一搏。只要你擋得住在下三十招,在下便饒了你不死,放你一條生路。”
曹萬鬥雖有自知之明,不是李中元敵手,可是,他卻不相信自己接不下李中元三十招,當下聞聲駐足,暗自付道:“年輕人最是自不量力,大言不慚,老夫正好扣住他這句話,討一個大大的便宜,豈不更好。”
他打定如意算盤,回身一笑道:“李大俠既然有此雅興,老夫敢不奉陪,老夫在你手下走不滿三十招,自是死而無怨,不過,老夫萬一在李大俠你手下走滿了三十招,老夫卻另外想向你要點東西,不知你大俠有沒有這份雅量。”話中帶激,把李中元當做一班普通年輕人。
李中元暗笑一聲,罵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就讓你高興吧!”微微一笑道:
“你要什麼東西?龍氏祖孫除外。”
曹萬鬥道:“老夫不會要龍氏祖孫,只要你用一顆‘潛龍丸’作賭就行了。”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好,在下答應你了。”
曹萬鬥道:“君子一言!”
李中元道:“駟馬難追!”
曹萬鬥雙目精光陡然暴射而出,伸手一探腰際,嗆!的一聲,拔出一把緬鐵軟刀,順手一揮,劃成一圈銀虹,道:“老夫此刀有三年未用,今日幸會,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如此大言不慚!”
李中元今天是打定土意,非把曹萬鬥置於死地不可,所以力注雙臂,化指成鋼,一笑道:
“你上吧。”
曹萬鬥見李中元以雙掌迎戰,振腕划起一片刀光,欺身直攻而上。
李中元迎著曹萬鬥攻來刀勢,微微一笑,右手呼地擊出一掌,迎向刀光撞去,同時左手一探,便硬扣曹萬鬥腕脈。
曹萬鬥手中緬鐵軟刀,被李中元力柱撞得一斜,隨見李中元另一隻手又已穿隙而入,心中大為震驚,不敢硬上,當下一吸丹田真氣,挫腕收腹了,向後疾退了五步之多。
李中元一擊震退曹萬鬥,只見他眼球亂轉不已,不知他心中又在打什麼主意,冷笑一聲,道:“你有什麼話,接過在下三十招後再說吧!”
更不容曹萬鬥開口發話,側身欺攻而上。
曹萬鬥本想再施巧舌,在言語上又生花樣,不料李中元已洞悉其奸,攻勢又到,只好硬起頭皮,舞動緬鐵軟刀,與李中元放手一搏。
誰料,他用盡吃奶的功力,也只支持了十二三招,餘下已是毫無還手之力,完全陷於捱打的絕境。
照情勢看來,李中元隨時都可立時置他於死地。
曹萬鬥心驚膽戰之下,方待出聲呼喊之際,李中元已是一聲輕喝道:“你也可以去了!”
右掌一抖,印在曹萬鬥胸口之上。只聽曹萬鬥一聲悶哼,一條身子便帶著滿口血雨,倒飛出去,立時氣絕身亡。
李中元並不是嗜殺成性的人,要不是怕曹萬鬥把“潛龍丸”的事說出去,因而影響了這次行動,也許李中元會手下留情,再給他一個自新機會的。
李中元一掌擊斃曹萬鬥之後,心中泛起一陣感慨,望著曹萬斗的屍體,歉疚地搖頭一嘆。
這時,龍姥姥已帶著她的小孫子來到李中元身前,欠身一禮道:“多謝大俠及時援手,救了小孫,此恩此德,龍氏一門存役均感。”
李中元肅然一抱拳道:“在下初時不知老前輩乃是刀君一家,失禮不敬處,尚請老前輩海涵。”
龍姥姥長嘆一聲,道:“先夫在世之日也替武林之中主持了不少正義,誰料先夫去世之後,天道寧論,我龍家竟落得如此悲慘,先是兒媳先我而去,留下男女兩孫,老身又無維護之力,說來好不叫老身慚愧。”
李中元做夢也想不到燕燕乃是刀君龍飛的孫女兒,當時,只覺地在黑龍會中別有圖謀,將來未嘗不可引為已助,是以對她留下了一份再見的友情,這時瞭解了燕燕的身世,便想再進一步深入瞭解燕燕,說不定這次呂粱山之行,還可以見到燕燕,而說動她相助一臂之力。
李中元此念一動,便陪著龍姥姥嘆息一聲,道:“世態炎涼自古皆然.者前輩也不要過份感慨,好在老前輩男女兩孫,個個資質過人,人中祥麟威風,不需幾年,定必重振刀君雄風,為武林之中大放異彩。”
龍姥姥聽得目泛異彩,點頭道:“這兩個孫子,如果肯用功,將來或許有點出息,老身要不是因為這兩個孩子,我真厭煩這人世間的生活了……”
話鋒忽然一轉,望著李中元問道:“少俠在什麼地方見到玲玲,她就沒有別的話託少俠帶回來麼?”
李中元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具屍體,道:“在下與令孫女相識,說來話長。待在下先處理了這三具死屍,再詳談好
龍姥姥一笑道:“說得也是,天也快亮了,那就麻煩少俠了,老身也該替你準備一點吃的東西了。”
龍姥姥帶著小孫子進去了,李中元遠出房屋三四丈外,挖了一個大坑,把三具屍體埋好之後,已是拂曉時分。
進入屋內龍姥姥已在桌上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萊。
盛情難卻,李中元再謝而用。
談話之間,龍姥姥果然不知道龍玲玲又叫燕燕,更不知道燕燕躋身“黑龍會”的事,她口中的龍玲玲是五年之前,被一位武林高手看中,暗中把她帶走之後,才給她留下—封信,答應她五年之後,一定放玲玲回來,讓她們祖孫相會團聚。
同時,這五年以來,龍玲玲每年必有一封家書送到,而且龍姥姥也可以寫一封信給龍玲玲,放在指定的地點,自會送到龍玲玲手中,因此,她們祖孫之間,暗中還有相當的聯繫。
一年前,龍玲玲的來信,便提到她的弟弟龍乘風,要她奶奶千萬小心,不要隨便拜人為師,以免上了人家的當,而要龍姥姥將乃祖刀君家傳傳給龍乘風,以發揚光大家傳絕學。
這便是龍姥姥不為曹萬鬥甜言蜜浯所誘惑,終至逼得曹萬鬥暗下毒手,翻臉動手的原因。
李中元先從龍姥姥口中知道了龍玲玲,當他說起龍玲玲時,為了使龍姥姥安心起見,他也不便直言說出與燕燕相識的真像,編織丁一個善意的謊言,聽得龍姥姥寬心大放。
知道了龍姥姥他們祖孫一切之後,李中元覺得龍姥姥祖孫兩人獨自住在這裡,後患難免,不是久安之地。於是問起龍姥姥附近可有親友可投?”
龍姥姥搖頭苦笑道:“我龍家落得這般悽慘,我老婆子何顏見人,少俠,你的好意,老身感謝,但我老婆子可以選地他適,卻不願因此再連累親友。”
這是龍姥姥的自尊,武林人物又那一個沒有這份自尊。因此,李中元無法啟齒作進一步的勸說,劍眉一皺,甚是作難之際,忽然聽得屋外傳來一陣車馬隆隆之聲,由遠而近,到達屋外而止,隨即聽得有人喝道:“老曹,你怎樣搞的?日上三竿了,還不上路。”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剔,輕聲道:“又是他們的人來了,老前輩沉著氣,請看在下眼色行事。”
話聲方落,只見一車伕打扮的老人,大步向屋內走來。
李中元反應奇快,立即判出這個車伕的身份,絕不在曹萬鬥之下,面色一寒道:“你是什麼人,來找曹萬鬥做什么?”
那車伕一腳踏進來,不見曹萬鬥在場,心中已是生疑,聞言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曹萬鬥那裡去了?”
李中元道:“曹萬鬥替本座辦事去了。”接著,便掏出燕燕原來那塊號牌,向上一放,代表了另一個答覆。
那車伕一眼見到那號牌之後,先是一愣,接著又猶豫了一陣,然後勉強地一抱拳道:
“老朽汪焜見過令主。”
念中揮手沉聲問道:“免禮,此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來做什麼?”
這是很微妙的問話,但問話之中,充分顯露了李中元的智慧與判斷。
因為事實很明顯,如果汪焜該來這裡,他早就該和曹萬鬥一道同來,不會拖到這個時分來,他之拖到這個時候來,分明是久等不到曹萬鬥,所以才不得已駕車前來一觀究竟。
這種事實,看來簡單明瞭,在運用上卻不簡單,當否之間,便足以證明李中元的真假了。
李中元這一問話,問得正是理當,汪焜聽得臉色舒,暗暗點了一下頭,道:“令主責問得是,老朽本不該前採此地,但老朽久等曹萬鬥未能將龍姥姥祖孫請來,因此只好親自前來一探究竟。”
李中元不加追究的“嗯!”了一聲,道:“曹萬鬥妄起野心,企圖詐取刀君絕世刀法,幾乎誤了大事,幸好本座發現,及時制止,幸蒙龍姥姥賜諒,已答應與龍小弟同道前往,你來得正好,就在外面稍候,帶他們一同上路吧!”
汪焜躬身應了一聲“是!”又道;“尚請龍姥姥立時束裝上道,不然就要錯過宿頭了。”
李中元又是一揮手道:“本座知道,你下去相候吧!”
汪焜行了一禮,轉身退回車上而去。
龍姥姥見他退了屋外之後,驚異地道:“李少俠,你真要我們坐他的車而去?”
李中元道:“這是在下臨時起意,在下想將計就計,利用他們的車子,送你們離開此地,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龍姥姥霜眉緊鎖道:“老身也知道,此地不能再留,可是我們離開此地之後,又到那裡去呢?”
李中元道:“如果在下推測不錯的話,‘黑龍會’必然在附近派了不少人監視,賢祖孫要想離開此地,只怕也很難逃開他們的視線,現在這個機會,我們正好利用來逃避他們的監視,至於離開此地之後,何去何從,在下再慢慢替你們想辦法,目前但望老前輩不要猶豫。”
龍姥姥點頭一嘆道:“好吧,者身祖孫就完全仰仗少俠了。”
李中元道:“那麼老前輩就請很快的收拾一下吧!”
龍姥姥道:“我們身無長物,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要緊的東西,老身早有安排,現在就可以走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便不再多問,陪著他們祖孫走出屋外。
只見屋前大路上,停著一輛四輪馬車,車廂四周用極巧妙的裝飾,隔絕了內外視線,拉車的馬匹,更是神駿。
汪焜欠身打開車門,有禮貌地道:“請姥姥上車。”
龍姥姥祖孫上車之後,李中元轉身走了一步,忽然心意一變,回身道:“本座親自送他們一程吧!”
汪焜疑惑又打開車門,恭請李中元上車。
一聲吆喝,這輛四馬輕車,便揚塵飛馳,帶著龍姥姥祖孫與李中元,離開了甘井。
輕車起程之後,李中元便請龍姥姥把“潛龍丸”給龍乘風服下,同時又以自己真元之力相助,加速藥力發揮。
中午打尖用飯過後,輕車繼續前馳,一路無話。天色已將入夜,前面又到了一處站頭。
汪焜打開車門請龍姥姥祖孫下車用飯時,卻不見了李中元。
“黑龍會”的人,都有著一份神秘行徑,這種事情對汪焜來說,是見怪不怪,只略為問了龍姥姥一下,知道李中元是晌午時分離去之後、便一笑而罷。
其實,他內心之中反而暗暗吁了一口氣,不論怎樣說,車上坐著—位令主身份的人,對他總有著一種無形的壓力,現在自是心中舒坦,毫無牽掛了。
用過晚飯,汪焜又催著龍姥姥祖孫繼續上路,這次換了馬,也換了車,車身又窄又短,祖孫兩人對面而坐,依然擠在一堆,手腳都伸不直。不過車行的速度,卻是快了一倍不止,祖孫兩人但覺有如置身驚濤駭浪之中,上下翻騰震撼不已,一身骨頭都幾乎要被搖散了。一陣飛奔急馳之下,突然風平浪息,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
汪焜打開車門,帶著歉然的笑容,請他們祖孫下車隨便休息。
這時,一輪明月正當中天,他們的車子,停在一條夾谷之內,樹影婆娑之下,路旁放著幾方青石,汪焜客氣地請龍姥姥祖孫坐在青石之上,然後笑嘻嘻的說道:“前面再有五十多里地,在下護送姥姥的責任,就要告一段落了,前面路途尚遙,大約還要經過十來天,才能到達地頭,前頭護送的人,各站計算下來,有十人之多,這十人之中,有好有壞,人品不一,極是不好相處。在下一向心儀刀君龍大俠義結天下豪情,因此有幾句不當的話說山來,萬望姥姥不要多心才好。”
龍姥姥微微一笑道:“老身一路而來,多承拂照,已是感激不盡,汪大俠有什麼話,但請直說老身尚能理會得。”
汪焜訕訕地一笑道:“姥姥聖明,在下就實話實說了。”
龍姥姥含笑點頭望著他,等他繼續發言。
汪焜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常言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何況我們這個組織,人數過萬,自然更是良莠不齊,剛才在下提到的前路上駕車的十人,其中便有三人心術最壞,你坐了他們的車子,不但把你們一身財物榨得精光,而Ⅱ還要受盡他們的折磨……”話聲忽然一頓,皺起了雙眉,似乎還有不少更叫人害怕的話,不便說出口。
龍姥姥面色一動,憤然道;“他這樣膽大妄為,難道不怕苦主告發他麼?”
汪焜一笑道:“告發他?姥姥,你住久了就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第一,你知道他姓甚名誰?第二,有些事情,你還告不出口啦!第三,我們這種差事是一月一換,等你告下來,早查無可查了。”龍姥姥猛然震驚丁一下,默然了。
汪焜眨眨眼睛道:“不過姥姥你儘可放心,你姥姥有人替你保駕到底啦!”
龍姥姥一怔道:“誰?”
汪焜道:“就是和你姥姥同坐了半天車的那位令主呀!”
龍姥姥也是個老江湖了,從他開始借題發話,就意料到,他大約是想從他們祖孫身上敲一筆竹槓,但現在聽他這樣一說,似乎另有下文,不免心中迷惑,面帶愕然之色道:“老身與貴令主素味平生,他為什麼要特別關照我們祖孫?”
汪焜笑了一笑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對令孫似有前緣似的特別喜愛麼?”
龍姥姥暗吃一驚,道:“這個老身倒是茫然不知,他為什麼會對小孫特別喜愛呢?”
汪焜道:“說明了這也沒什麼,只因令孫資質太好,將來必定出人頭地,大有作為,我們那位令主慧眼識人,對令孫非常賞識,所以他,對令孫特別關顧了……你老不知那位令主的權力有多大,他是我東主以下的第一位令主,令孫有他老人家暗護,將來不知要討多大的便宜啦!”
這位汪焜能見景生情,說出這一套鬼話來,真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
龍姥姥暗笑了一聲,想道:“幸虧老身知道李少俠,不然真要被你這甜言蜜語的東西騙得昏頭轉向了。”
輕輕地”啊!”了一聲,仰望夜空,欠身作禮,喃喃地道:“多謝老天爺有眼,讓我們祖孫遇上一位這樣好心令主。”
汪焜笑著道:“我們那位令主固然是一片好心,實在說來也是令孫資質太好,將來必非凡品,所以我們那位令剛才會大發善心,照顧令孫……剛才在下在用飯的時候,已接到那位令主密諭,有關姥姥祖孫一路護送的事,他已啟動‘金鷹令’傳諭下去,吩咐各站特別照顧賢祖孫,不過,事怕萬一,為慎重計,他更特別指示在下,向姥姥說明一事。”轉彎抹角。
費了半天口舌,算是要現出本來面目。
龍姥姥冷靜地道:“什麼事?大俠請說。”
汪餛道:“他老人家要在下轉告姥姥。一路之上雖然有他金令照拂,但人心難測。最好是正本清源,杜絕一切禍源,姥姥便可一路順風,安抵福壽堂。”
龍姥姥欣然道:“你要老身如何杜絕一切禍源,老身無不照辦。”
汪焜肅然道:“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那位令主的意思是要姥姥一切啟人覬覦之心的物件,交由在下,由在下事後專送福壽堂歸還姥姥。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總算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他眼中燃燒著貪婪的火焰,呼吸加促,有著一點大功即將告成的興奮和緊張。
龍姥姥因相信李中元會暗中照顧他們祖孫,李中元不知去向的現在,為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打起一副笑臉道:“難得貴令主,想得真周到,那麼一切就完全仰仗大俠了。”說著。真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小布包。向汪焜手中交去。
汪焜沒想到這者太婆這樣容易上當,喜得心花怒放,抖顫著手便去接收龍姥姥的布包。
汪焜的手伸出去了,龍姥姥的布包也送到了他手中,但這時忽然閃電般伸出一隻手,一把搭在汪焜腕脈之上。
汪焜猛吃一驚之下,振腕欲待掙扎,真力一吐。竟被逼得逆心而回。
忽然間猛一抬眼,當下臉色大變,驚叫一聲,道:“屬下該死,請令主饒過這一遭!”
敢情。李中元像鬼魅似的,忽然現身出來,扣住了汪焜腕脈。這一下那得不把汪焜的三魂七魄嚇得脫體而飛。
李中元一臉殺氣。冷冷地道:“我就知道你這老狐狸沒安著好心,你給我躺下吧!”五指一緊,便截斷了他手腕,一振一抖,把他摔倒地上。
汪焜身形一著地,以為李中元鬆開了他的腕脈,可以暗提真氣。拼死掙扎,那知提氣之了,心痛如裂,顯然剛才逆回反震之下,內腑已經中了暗算,急得悲嘆一聲,伏地不動。
李中元淡淡的一笑,坐在一塊石頭上,道:“汪焜你不用怕,只要你聽命行事,我可以保你平安無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4:57
第十六章 掌劈少林僧 指戳武當道
聽李中元的口氣,像他自己對龍姥姥的開場白一樣,有著無比的暗示與誘惑力。
汪焜支著身子坐了起來,眯著眼睛現出驚訝的神色道:“令主,你……”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不用客氣了,令主之稱不敢當,在下是李中元。”
李中元目前雖無驚天動地的偉業,由於長安城的豪舉,在武林之中已傳遍了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這時他的名聲,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一般利慾薰心的人,對他的名字似有著魔力般的反應。
汪焜這時便是這樣,只見他雙目睜得比銅鈴還大,興奮地叫了一聲,道:“你……你……
就是李大俠!”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大俠之稱不敢,在下也像你汪某一樣,在武林之中打過滾,替人跑過腿,所以,我不願對你苛貴,希望你不要逼我做出不願做的事來。”
汪焜聽他說出這種話來,便心裡有數,這位“翠谷得主”有著於人改過的仁心,但也有著壯士斷腕的霹靂手段,不是虛張聲勢的雛兒。
汪焜不免心中大為驚凜,道:“大俠有何吩咐,老朽但能盡力之處、絕不推諉搪塞以報大俠寬恕之德。”
李中元道:“我想龍老前輩的身份你該已經知道了。”
汪焜點頭道:“是,老朽完全知道。”
李中元道:“龍老前輩不願他的愛孫將來成為你們‘黑龍會’的殺手走狗,有玷刀君清譽,你給我出個主意,如何擺脫這身麻煩?”
汪焜暗中一皺眉道:“李大俠,你這不是叫老朽背叛黑龍會麼?”
李中元道:“我想告訴你一事實。”
汪焜道:“什麼事實?”
李中元道:“你早就背叛黑龍會了。”
汪焜一怔道:“李大俠……”
李中元一笑截口道:“你想想,你私自載運在下,一路上有目共睹,鐵案如山,百口莫辯,就算在下現在饒過你。但我們抖手一去之後,你自問逃得過叛幫之罪麼?”
汪焜臉色大變道:“你威脅老夫?”
李中元道:“就你剛才所行所為來說,在下即使一掌將你立斃當場,你也死有應得,無飭天和,你為惡一生,難道就從來不想一想,幾十年的歲月,除了每天計算別人,和防人計算之外,你過過一天無愧無怍心安理得的生活沒有?但是,你現在已是年過半百,一生辛勤,與鬼為鄰,時至今日,你又得到了什麼?不過是愈陷愈深,坐待天譴而已。”
李中元這一番話,並沒有什麼大道理,完全是親身經歷的心裡感受,使汪焜聽了,激起了內心的共鳴,而沒有刺耳逆心的感覺。
他低下頭,默然了。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人心向上,水向低,在下曾經有家師給過一個向上的機會,改變了我的一生,在下也願意同樣不勉強你,你考慮著看吧!”
汪焜心神交戰,沉思久久,望著李中元長嘆一聲道:“老朽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幫不上各位的忙哩!”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對附近的情形相當熟悉吧!”
汪焜道:”老朽在方圓五百里之內,一連來來往往轉了二年之久,不論那一方面,都是相當熟悉。”
李中元道:“你有沒有辦法,將龍姥姥祖孫,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之下,暗送到苦泉。”
汪焜道:“老朽只能不計成敗的一試,不過我沒有絕對的把握。”
李中元道:“這就行了,在下已經替你們有了相當準備。”
說著,忽然轉身向一棵大樹之後奔去,回身帶來一個小包。放在地上道:“在下已替你們三人帶來了化裝易容之物,請即更易容裝。”
接著,又替汪焜接回了腕骨。
改容易裝之後,龍姥姥變成了老公公,成了祖孫三代,父子孫。
李中元卻化裝取代了汪焜的身份,他要以汪焜的身份,駕原車循原路回去,爭取一部份寶貴時光。
三人經過一番商量計劃後,立時分頭出發,汪焜帶著龍姥姥與龍乘風走山林小路,避過“黑龍會”耳目,向苦泉奔去。
汪焜是否可靠,李中元並沒有絕對把握,不過一路上,李中元不但給龍乘風服用了“潛龍丸”,而且,也幫龍姥姥恢復了一身功力,汪焜縱然不可信賴,但也絕不是龍姥姥祖孫敵手,何況李中元準備連夜把空車送回站頭之後。再回頭來暗中護送龍姥姥一程。
話說李中元駕著汪焜的快車,揚鞭疾馳,不到天亮,就回到了汪焜換車換馬的站頭。
這時,執事人等,都在睡夢之中,被李中元搖醒,安排李中元食住之後,都有著再尋好夢的心理,所以也沒誰過份打擾李中元。
李中元關上房門,用枕頭堆了一個矇頭大睡的假人,便越窗而去,循著龍姥姥所留暗號,一路追了下去。
約在第二天中午時分,李中元便暗中追上了他們。
汪焜是真的害怕“黑龍會”找他算帳,同時也更想把握這次機會,脫離走險擔心,夢魂不安的非人生活,倒是全心全意的為龍姥姥盡力。
由於他在這一帶地方,人地皆熟,每每能夠借路與趨吉避凶,逃過“黑龍會”的眼線而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龍姥姥送到了苦泉。
他依照李中元的囑託,把龍姥姥祖孫,送到李中元一位朋友之處,告辭出來,只覺肩頭一輕,暗暗吁了一口長氣。走進一家小飯店,一面打尖用飯,一面考慮自己的去從。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封書信,從斜裡飛射而到,正打在他左手之上。
汪焜霍地一驚,斂神拾起那封書信,張目望去,不由得一跳而起,叫了一聲:“李大俠……”急速的舉目四搜。可是,哪還找得到李中元的影子。
這時,李中元已遠去百數十丈開外,朝著呂梁山方向疾追而去。
不到中時,李中元已跨步走進了超越呂粱山的金家莊。
金家莊是一個大村鎮,走進鎮頭,便見到約定的暗號,當下循著暗號指向,穿街而過,找到一座大莊子,通名進去,只見在少林相識的武當高手徐一峰含笑出來,請他進入莊內。
大廳之上,這時坐有七八個人,其中年在五十以上的佔有六個之多,另外二個人,雖然年齡不足五十,也在四十左右,人人都是眼神充足,太陽穴堅實高隆,均是修為深厚之士。
大家穿的都是俗裝便服,一眼之下,也看不出他們真正身份。
上首坐的兩個人,一位白髯白髮,面如滿月,一位紫膛面孔,項下短鬚如戟,又粗又硬。
徐一峰領進李中元時,大家已是起座相迎,徐一峰領著李中元直趨那二位老者之前,先替李中元引見那位白髯白髮的老者道:“李大俠,這位是敝師叔,上字‘玄’下字‘靈’。”
李中元抱拳為禮道:“原來是玄靈前輩,久仰!久仰!”
玄靈道士稽首還禮道:“大俠請勿多禮,貧道愧不敢當。”
徐一峰再替李中元引見那位短鬚老者道:“這位就是此間東主,鐵戟太歲胡震東胡老前輩。”
李中元再抱拳行禮,道;“胡老前輩。”
鐵戟太歲胡震東哈哈一笑道:“老夫是粗人,不慣打拱作揖。你老弟就不要客氣了吧!
請坐。”
李中元入座之後,鐵戟太歲胡震東又替李中元介紹認識了廳中所有的其他六人,那是武當玄化道長、玄通道長、玄默道長以及鐵戟太歲胡震東的三個好朋友七步劍候甫光,左手刀高天進,擒龍手秦百符。
其中玄默道長與七步劍候甫光年紀較輕,都只有四十左右。
李中元每當鐵戟太歲胡震東引向一人,便欠身抱拳,道聲“久仰”,又周到又有禮。
七步劍侯甫光點頭一笑道:“兄弟久聞李老弟財雄勢大,想不到乃是如此謙和有禮之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於聞名了。”
此人年紀不算大,但說話的口氣,客氣之中,自然流露著一分自負,想必定有過人之能,是一位站慣上風的人。
李中元謙遜地一笑道:“在下不學無術,以後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左手刀高天進滿面誠懇地道:“這次黃河水災,得李大俠敗慷慨解囊,相助兩岸災黎重振家園,兄弟無數親友故舊,皆深體大恩,兄弟感同身受,今日有幸得識金面,欣喜何似。”
李中元愧不敢當的搖頭笑道:“高老你這樣一說,在下卻要汗顏不安了。”
鐵戟太歲胡震東朗朗一笑道:“好,好,好,大家都不要婆婆媽媽地忘了武林人物的本色,咱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笑問道:“李大俠,你與武當道長千里迢迢來到敝莊,不知有何貴幹?請明白見示,老夫雖與大俠素未謀面。但大俠仁俠之風,再加老夫與武當玄靈道長,原是至交,情誼深厚,大俠但凡用得上老夫及老夫這幾位朋友之處,老夫與敝友絕不稍皺眉頭,定當全力以赴,為大俠奔走效力。”
李中元抱拳相謝道:“老前輩高義,在下先此致謝……”
話鋒一轉,繼向武當玄靈道長道:“請問老前輩,貴掌門人沒有向老前輩詳細說明麼?”
玄靈道長道:“敝掌門人只吩咐貧道,玄領一干弟子,前來此地,有候大俠差調,其他之事,均未提及。”
李中元曉得這是武當掌門人的謹慎之處,但是現在鐵戟太歲直率地問出口來,他卻沒有後退招架的餘地。但茲事重大,偶—不慎,後果堪虞,因此李中元不免作難起來。
李中元劍眉微蹙,目光一轉,暗自忖道:“武當掌門人既然借重鐵朗太歲胡震東,對胡震東自是相信得過,但座中另外那三位,是不是都很可靠呢?不可不慮……”
一陣沉吟之下,他心生一計,只好暫時敷衍他們一下再說,當下笑了一笑,道:“本來這是一件極秘密的事,所以武當掌門人經在下之請求,連玄靈道長亦未說明,既經老前輩問起,而今後借重老前輩與在座各位前輩之處甚多,在下自當一一陳明,不過在未陳之前。在下有一個請求,有請老前輩與各位前輩見諒俯允。”
鐵戟太歲胡震東哈哈一笑道:“咱們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大俠有什麼要老夫等答應的,老夫可以代表敝友先行答應你了。”
此老倒真是直腸子血性之人,事情沒有弄清楚,就豪邁的答應了。
瞥月之間,但見七步劍候甫光徽微皺了一下眉頭,微露不以為然之色。
李中元故作驚人之舉,雙目凝光含笑道:“各位除了知道‘翠谷藏珍’之外,還知不知道另有一處地方的藏珍,其收藏之富,更在翠谷之上?”
李中元原本是情急智生,無中生有,大家聞言之下,不由得都是一愕,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盡是茫然激動之色。
大家錯愕了一陣,鐵戟太歲胡震東若有所悟的大叫一聲,說道:“李大俠你可是說,在這呂梁山一帶,另有一處秘密藏珍?”
李中元含笑點頭道:“在下在‘翠谷藏珍’之內,另外得到一份資料,記明附近某一處秘谷之中,另有一處寶藏,其藏珍之富,遠在‘翠谷藏珍’之上。”
這種話要是出在別人口中,大家不笑掉大牙才怪哩!可是李中元是“翠谷之秘”的得主,他的話不但沒有人懷疑,而且立時引起下—片驚歎之聲。
李中元接著又緩緩地道:“據那本秘冊之記載,那寶庫門戶有著非凡的禁制,必需玄道兩門之中的慧定神功與太清罡氣合力施為不能開啟,在下自是無此能力,所以約請了貴門之外,又約請了少林鼎力相助。”
話聲微微—頓。忽然轉頭笑問徐—峰道:“徐兄可有少林來人消息。”
徐一峰當然是明白人,他對李中元這份急智,大為佩服,答話道:“少林來人尚無消息,大約也快來了吧。”
李中元接著又道:“這次尋寶之事,除了兩位掌門人之外,在下迄未向第三人道出片語隻字,如今坦然直陳,也只限於在座各位,除了請各位慎為守密之外,並請暫毋離莊外出是幸。”
鐵戟太歲胡震東笑道:“多謝大俠信任,直言相告,大俠放心,我們不會外洩片語。”
擒龍手秦百符眉頭一皺,面現為難之色,訕訕地道:“兄弟只怕不能在此久留。”
鐵戟太歲胡震東截口道:“秦老弟,這件事只有請你勉為其難了,李大俠千里迢迢而來,下榻此地,那是看得起我們兄弟,我們再有天大的事,也非擱下不可。否則,萬一外面有所風聞,引起了騷動,你我兄弟可就難辭其咎了。”
擒龍手秦百符臉上仍有難色,方待有所分說之際,只見一位莊丁遠隔著廳門,在廳外大聲報道:“莊外有—位來客,有請徐大爺答話。”
徐—峰應聲走出廳去,不久引進一位俗裝打扮的少林和尚,李中元認得他正是少林一代弟子之中的了塵和尚。
李中元相見之下,欣然問道:“師父,貴派的人,都已來了麼?”
了塵和尚道:“敝派來人,多已到來,但卻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敝派昭雲長老,有請大俠,前往一談。”
李中元聞言之下,暗暗吃了一驚,匆匆別了鐵戟太歲胡震東等人,隨同了塵和尚而去。
少林佛門弟子,一路上雖是化裝改撈而來,來到附近之後,卻是分別散佈於附近一帶佛門禪寺之內。
李中元隨著了塵和尚奔到一座“開元”古剎,兩人從後院越牆而人,原來整個的後院,住的都是少林弟子,自成天地,戒備得非常嚴密。
昭雲長老是少林弟子的總領軍,同時也就是李中元帶著絲帶到少林寺去找人的那位長老,後來彼此把話說開之後,李中元才知道這位昭雲長老幼年時不但是郭將軍的總角之交,而且與郭將軍的一位妹妹尤其有著非常的情誼,只為郭小姐年未及笄,便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這位昭雲長老也就頓悟人生出了家。
出家之人雖看破世情,俗念全消,但人總是人,昭雲長老對李中元總有著那麼一份特別的感情,這次少林掌門人請這位師兄出來領軍,自然也給了李中元更大的方便。
昭雲長老的臨時禪房之內,圍坐著十八羅漢中的昶雲,希雲,高雲,旬雲四位長老,同時床上還躺了一位方雲長老。
少林寺十八位一流高手,出來了三分之一,由此可見少林掌門人對此行的重視,和對李中元的支持了。
李中元見過多位長老,略作寒喧,昭雲長老一指床上方雲長老,道:“李檀樾,請你看看老衲這位師弟傷勢。”
李中元走向方雲長老床前,揭開方雲長老身上被子,只見方雲長老上身衣服已被褪下,背後精促穴附近,現出—只淡淡掌印。
落掌之處,下面是一團瘀血,但皮膚上面卻微帶金黃之色。
李中元觸目一驚道:“這不是武當派的‘斷金掌’麼?”
昭雲長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輕嘆一聲道:“李檀樾所見甚是。這正是武當‘斷金掌’所傷,敝師弟功力不弱,而傷在背後,顯見是被人偷襲所致。”
李中元伸手替方雲長老拉回被子。默默地坐回座位上,掠目一望大家,道:“各位老前輩是否對武當派有所懷疑?”
昭雲長老道:“照說武當派應無可疑之處,不過此‘斷金掌’非武當弟子莫屬,因此貧僧等認為可能有不肖武當弟子,已經被人控制利用,從中製造事端,由此而推測,只怕我們這次的計劃,有人走漏子消息。”
李中元沉吟了一陣,道:“我們理應有此驚惕之念,不過就晚輩個人看法,我們可能僅是行動上引起了‘黑龍會’的疑心,至於真正的目的,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所以製造事端,以觀動靜。”
希雲長老首先同意李中元的看法,點頭道:“李檀樾的話非常有理,他們要真知道了我們的真正來意。儘可暗中準備,佈下天羅他網,張網以待就行了,何必製造這等事端,引起我們的注意。”
李中元道:“晚輩剛才在胡家莊,見到胡家莊多了三位不應在場之人,心中已是有了警念,因此放出了—個空氣,但願這個空氣,能發生相當的掩護作用。”
高雲長老道:“但不知檀樾放出上的是什麼空氣?”
中中元—笑道:“說來晚輩自己都覺荒唐得可笑。”接著,便把剛才捏造的那些話重又說了—遍。
那五位高僧,聞言之下,不由齊皆笑起來,口中連宣佛號“阿彌陀佛”不止。
希雲長老更是有感而嘆道:“佛門弟子不打誑語,要是碰上這種場合,豈不大大的為難,幸好李檀樾機智過人,不但回答的天衣無縫,而且兼顧四方,由此看來,雖打誑語,亦不可一概而論了。”
昭雲長老長眉輕輕一揚,除了—聲”阿彌陀佛”,應聲道:“是,師弟失言了。”
照悅希雲長老的話並沒說錯,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昭雲長老也應該一笑置之,可是昭雲長者卻不假稍貸,由此可見少林派戒律之嚴謹。
施之者,受之者,都足為武林楷模。
李中元尤其敬服不已。心神一肅,轉過話題道:“今天既已發現有人從中製造事端,明天這種事情,也可能同樣發生於武當弟子身上,老前輩是不是覺得該請武當玄靈道長過來一談,也好心中先有準備,便不致為宵小所乘了。”
昭雲長老點丁一點頭,輕喝一聲,道:“了塵何在。”
了塵和尚應聲而入,合十道:“弟子了塵在。”
昭雲長老道:“請武當玄靈道長。”
了塵和尚領命轉身之際,李中元忽然加上一句話,道:“請師父把武當俗家弟子徐一峰,一併請來。”
了塵和尚點頭領命而去,不到半頓飯時光,了塵和尚已把武當玄靈道長與徐一峰請來,相見就座之後,玄靈道長一嘆道:“李大俠。你去後不久,敝派便出了一點小小的事,就各位不來相邀,貧道也準備前來求教了。”
李中元心念一動,道:“是不是有人遭了暗算?”
玄靈道長一怔道:”你怎樣知道?”
李中元回手一指躺在床上的方雲長老道:“少林方雲長老身受貴派‘斷金掌’之傷,因此晚輩料想貴派必然有人遭了暗算。”
玄靈道長走向床前,掀開被子察看了一下,點頭道:“不錯,這確是敝派‘斷金掌’所傷,而且功力相當深厚,非一般弟子所能達此境界,此次隨貧道前來弟子之中,具此身手者為數不多,貧道不難慢慢查出此人,處以應得之罪……”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問道:“方雲禪師用過什麼藥物了沒有?”
昭雲禪師道:“他已服過敝派‘千金丹’,目前正在運行藥力之中,料無多大妨礙了。”
玄靈道長道:“敝派‘斷金掌’傷人之後,縱令對方功力深厚,身服靈丹妙藥,非十二時辰之後,傷勢不會減輕,貧道願為方雲禪師略效微勞如何?”
昭雲禪師口宣“阿彌陀佛”佛號,合十道:“如此有勞道長了。”
玄靈道長微微一嘆道:“此乃貧道份內之事,但請禪師寬容海涵—二。”說著,右手微微一甩,將寬袖甩向手臂,便伸手落掌向方雲禪師受傷之處印去。
接著,雙目一閉運起功來。
這時,李中元把徐一峰拉過一邊,問道:“徐兄,貴派是什麼人遭了暗算。”
徐一峰道:“敝玄通師叔。”
李中元一怔道:“小弟在貴派時,他不是好好的麼?”
徐一峰道:“大俠走後不久,外面又來了一位少林弟子,說是奉了昭雲撣師之命,前來相請,玄通師叔不疑有他,相與離莊而去,去後不過片刻時光,便身受重傷,掙扎而回,一回到莊前,便昏迷不省人事,什麼原因也問不出來了。”
李中元道:“他受的是什麼傷?”
徐一峰道:“少林金剛指力”。
他們談話的聲音,傳到昭雲撣師耳中,至此,昭雲禪師已不能再不接話,口宣一聲佛號,道:“令師叔真是中了敝派金剛指力麼?”
徐一峰道:“一點不錯,正是貴派金剛指力。”
昭雲禪師修眉微微一皺,叫了一聲,道:“昶雲師弟,你去看看玄通道長的傷勢,把他立時醫好,並請他前來一談。”
昶雲禪師應了一聲:“領命!”
正舉步走出禪房之際,徐一峰忽然插口道:“昶雲前輩,晚輩和你一道去,以免另生枝節。”
昶雲撣師含笑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開元”古剎。
真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少林寺的“千金丹”號稱療傷聖藥之一,但方雲禪師服用之後,尚未立起沉痾,可是玄靈道長手掌印上之後,只見方雲禪師全身立時發出一陣微顫,玄靈道長掌力,更如長龍吸水,將方雲禪師敗肌瘀血猛收,不過半頓飯時光,方雲禪師已是痛苦全消。
接著,只見玄靈道長輕喝了一聲:“起!”手掌緩緩上提而起。
隨著他提掌之勢,只見方雲禪師傷處,已是肌膚紅潤,了無痕跡。
要知,武當“斷金掌”雖與邪門外道所練的毒功毒掌,完全不相同,但在吐掌傷人之際,卻有一部份“斷金掌”力,殘留在傷者體內。因此構成非常難以醫治的結症。但那種醫療上的困難,並不是無法康復,而且也無需特殊靈丹妙藥。所需要的只是時間,有了時間。就是不服藥,經過七七四十九天,也會因殘留體內的“斷金掌”力的消失,而自然康復。
武當派這種掌力的威力,不在制敵於死地,而是在短時間消除對方的戰力。緩衝猛烈的正面衝突,說起來用意是至善的,但也叫人相當頭痛的。玄靈道長掌力一收,方雲禪師便霍然而愈,翻身下床雙手掌合十一禮道:“多謝道長了。”
玄靈道長稽首還禮,道:“說來罪在敝派‘斷金掌’,尚請禪師海涵見恕。”
一番客氣之後,大家重新就座,玄靈道長修眉微微—蹙道:“請問方雲禪師,以禪師一身佛門禪功修為,因何會傷在敝派‘斷金掌’力之下,尚請禪師見告一二,藉明真象。”
方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搖頭苦笑一聲,道:“說來慚愧,貧僧乃是傷在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沙彌之手。”
昭雲禪師慈眉閃動,望了方雲禪師一眼,口中雖未說話,眼中卻現出了無比驚訝之色。
方雲禪師接著道:“午課過後,貧僧信步走出別院,迎面見到一位小沙彌,他口稱奉智圓大師之命,前來請貧僧過往一談。貧僧不疑有他,相與同往智圓大師禪房走去,那小沙彌恭敬有禮,隨在貧僧身後半步左右,當轉過三藏時,那小沙彌眼見左近無人.忽然出手無風一掌傷了貧僧。”
玄靈道長雙眉微微一皺道:“照禪師所盲,那小沙彌年紀只有十七八歲。就算能偷襲得手,想他年紀甚輕,功力有限,以禪師深厚修為,仍無受此重傷之理。”
方雲禪師道:“道長別看那小少年年紀甚輕,出掌功力,卻是不弱,貧僧所發自然反應,竟是擋他不住。如今貧僧思來,那小沙彌掌上功力,至少也有三十年火候。否則貧僧不致受此重傷。”
玄靈道長默然無語,沉思了一陣,點頭道:“也許是那小沙彌經過易容化裝,由老變少,其實年紀已不小。”
李中元微微一笑,接口道:“可能那小沙彌的年紀實在不大。”
玄靈道長一轉頭。目光落向李中元道:“李施主的意思是……”
話聲未了,只見武當玄通道長與少林昶雲禪師一同走進房來。
玄靈道長話聲一斂,欣然道:“師弟你的指傷已經完全好了?”
玄通道長點頭道:“不勞師兄掛念,小弟傷勢完全無礙了。”
玄靈道長道:“快把你被襲經過說出來.給大家參商參商。”
玄通道長一面點頭應命。一面在一張椅子上就了座,隨後道:“小弟受傷經過,其實說來非常簡單。小弟隨同那了凡師父走出胡家莊不遠。了凡師父忽然被路旁射來一蓬針雨,打得悶哼一聲,倒地下起,當時小弟救傷要緊,俯身去察看了凡師父傷勢,不意了凡師父竟然出手偷襲,反而把小弟點傷了,小弟這才知道上當中計,奮力突圍而出,當時小弟還擊了了凡師父一掌,後來逃回胡家莊,—口真氣接不上來,便昏過去了。”
昭雲禪師輕嘆一聲,道:“不錯老衲確然帶了一位了凡前來,老衲這就喚他前來,請道長指認。”
接著,轉面向外,輕喝一聲,道:“了塵何在?”
了塵和尚應聲而人,躬身合十道:“弟子有候吩咐。”
昭雲禪師道:“叫了凡進來。”
子塵和尚領命轉身而去,但很快的便隻身走了回來,面現惶急之包,回話道:”啟稟師伯,了凡不見了。”
就玄通道長所說經過情形分析,大家都有一種共同的看法,那一定又是移花接木,嫁禍他人的鬼域伎倆,都有著不值一笑的心理準備。
這時,聽了了塵和尚的回話,不由得都是一怔,相顧愕然。
昭雲禪師面色連變,沉聲問道:“他怎麼不見的?”
了塵和尚道:“弟子失察,尚未查明清楚……”
話聲未了,只聽外面大廳之上,掀起一陣起鬨之聲,其中有人叫道:“又一個傷在武當‘斷金掌’手下!”
昭雲禪師口宣“阿彌陀佛”,雙眉候然一揚,右手大袖一揮,身子候然站了起來。
了塵和尚不待昭雲禪師發話吩咐,人已倒翻而出,射出禪房而去。
了塵和尚去得快,身形回來得也快,不過回來的時候,手上託著一個俗裝掃扮的漢子。
他把那漢子向地上一放,語聲悲愴地道:“了凡師弟,已然命喪黃泉。”
急顫的心絃,都因了塵和尚這一句話,挑起了更大的震撼。
但過份的震撼,卻又反而窒息得整個禪房一片死寂。
誰都想說什麼,可是,又誰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武當少林盟堅金石,面臨著一種無形的考驗了。
靜靜的,昭雲禪師忽然揮袖向了塵和尚道:“你下去!”
了塵和尚恭順而掩不住憤怒之色地退出禪房而去。
昭雲禪師用悠緩的話聲,壓住了心中的波瀾,道:“請問玄通道長,你所見的那位了凡,可就是地上的這位了凡?”
玄通道長玄門高弟,也有著過人的修養,冷靜地慢慢打量了死者一陣,點頭道:“形貌看來就是他。”他說話頗有保留,存心亦是至善。
李中元很久沒有表示他的意見了,這時忽然接口問道:“晚輩請教一事。”
玄通道長緩緩注目向李中元道:“大俠有何見教?”
李中元道:“當時道長還擊了凡師父一掌時已是身受‘金剛指’力重傷吧!”
玄通道長道:“了凡師父功力甚是深湛,一指之下,貧道已是受傷甚重。”
李中元道:“請問道長在身受重傷情形下所發的那一掌‘斷金幸”掌力,有無力斃了凡師父之能?”
玄通道長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道;“當時貧道提勁不足,照說應無一舉擊斃了凡師父之力……而當時貧道亦無擊斃了凡師父之意,意欲留下他的活口,以便追查。”
李中元俊目一亮,環掃全室一遍,意味深遠地說道:“現在了凡師父卻死了!”
玄通道長被一點而悟道;“其中大有問題。”
李中元道:“請道長再仔細看看他的傷勢。”
玄通道長欣然道:“大俠所見甚是!”俯身拉起了了凡和尚衣襟。
掌傷在左胸“期門穴”與“將台穴”之間,掌力遺體而入,震斷了心脈。
照這種傷勢情形看,傷者應是一掌喪命,立斃當場。
玄通道長閉目沉思,默記當時情景,記得他當時掌震了凡和尚之後,了凡和尚還鼓起餘勇追了他一程,因他一追之故,自己指傷無法壓制,更形加劇。
同時,當時那了凡和尚顏面手上確然中了不少飛針,尤其其中有—針正傷在他左腕關節之上,自己就是替他起那飛針時,被他突然發堆暗算……
玄通道長回想前情,歷歷如繪,當下要仔細一查了凡和尚全身,身上倒也有幾處針傷,只是玄通道長記得最清楚的那隻左腕上,卻是一點傷痕都沒有。
玄通道長雙目猛然一瞪,搖頭道:“不對!與貧道動手的那位了凡師父,不是這位。”
大家屏息以待的緊張心情,不由得都為之一舒,尤其少林方面幾位禪師更是長長地吐了一口大氣。
只要不是這位了凡和尚,至少少林弟子本身是清白的。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道長觀察結果正如晚輩推測相同,不過仍請道長深加說明,以釋群疑。”
玄通道長伸手拉起了凡和尚左臂,指著了凡和尚應有傷痕的手腕道:“了凡師父當時此處便中有一針,貧道便因察看此處針傷,被他所乘暗算,各位請看,他這隻手腕,並沒任何針痕。”
在座之人,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明人,明察秋毫,閃目之下,無不看得清清楚楚那隻手腕之上確無任何傷痕。
李中元點了點頭,又道:“另外還有別的證明沒有?”
玄通道長應口道:“有!”
接著,指著了凡和尚掌傷之處道:“粗粗看去,這掌傷部位,與貧道當時傷他之處,並無差池,但仔細一想卻又有了毛病。”
李中元道:“什麼毛病?”
玄通道長道:“貧道按當時情形回憶,了凡師父受傷倒地之後,貧道乃是身在了凡師父左側身旁,因此發掌還擊之際,出掌方位應是指痕在上,掌心在下……各位請再仔細看看他這受傷掌痕,指痕朝下,掌心在後,分明是發掌之人站在他左上方頭部位置出手所致。”
他邊說邊表演,轉身站到了凡和尚左上方頭部位置,作勢虛比了一下。
他沒有說明之前,大家真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經他說明之下,大家再一仔細觀察,掌痕宛然可不正和他說的一樣。
會心的微笑頓時出現在每一人臉上。
玄通道長意猶未盡,接著又道:“我們再看看那發掌人表現在傷勢上的功力,他是落掌之下,打斷了了凡師父兩根胸骨,震斷心脈而死,力猛勢沉,威而無藏,分明火候尚嫌不足之故。”
功力火候,講究的是隔山打牛,力透重革,不著皮相,明眼人一看就知,玄通道長把這一點提出來,當然又是一個有力的證據。
李中元忽然插嘴轉向昭雲禪師道:“請問老前輩,這位了凡師父本身功力火候如何?”
昭雲禪師略加考慮,慎重地道:“他在本派一代弟子中算得上是—流身手。”
李中元道:“人家要打他這一掌,只怕也不容易。”
昭雲禪師道:“除非他已被人先行制服。”
李十元道:“晚輩正是此意,晚輩猜想了凡師父必然是先被人制住了身手,然後把他置於死地,以真代偽,混惑視聽,只可惜他人死之後,筋血僵凝,極難檢查,如能查出他身死之前已被制住穴道,那就更無疑議了。”
李中元他自己就有了這等能耐,不過當著少林武當二派高手面前。他不願炫耀賣弄而已。
少林昭雲禪師微微點道:“李檀樾所言甚是有理,……本來以敝派與武當道義交誼而言,這些鬼蜮技倆,決然達不到他們分化離間的目的,但為互堅信心起見,進—步的查證實屬必要,老衲不才,且出手試—試。”
說著。離座而起,走到了凡和尚屍體一旁,盤膝席地而坐,瞑目運功,伸手搭在了凡和尚頭頂之卜,一股真元之力,便透體攻入了凡和尚體內。
了凡和尚本來已經死了二個多時辰,全身早已冰冷僵硬,但—經昭雲禪師禪門真力攻入之後,全身忽然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在感覺下,似乎了凡和尚的全身已由僵硬恢復了柔軟。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昭雲禪師頂門之上,已隱隱現出汗水。
他突然收回右掌,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李檀樾所見一點不錯,了凡乃是先遭人出手暗算,傷了‘精促’‘風尾’兩穴,然後尖去抵抗力而任人掌震而死。”
茲眉閃動之下,一揮手向希雲禪師道:“師弟,你出去曉諭各代弟子,了凡乃是死於陰謀暗算之下,對武當同道,不得稍存猜忌之念。”
希雲禪師領命走出禪房,自去開導少林門下弟子不提。
這時,少林武當雙方,都已疑念全消,愁容盡去,同時,更體會到平心靜氣,乃是解決難題的不二法門。
如果雙方但憑一已之見,自以為是,雙方縱然不致當場反臉。至少不會冷靜的仔細發現種種毛病,而拆穿對方的鬼蜮伎倆,因而各懷鬼胎,慢慢影響交誼。
李中元掠目望了大家一眼,笑道:“好了,這次經驗,不但未能破壞你們雙方的金石之交,反而給了大家一個晉告,表示我們此行目的雖未被人查悉,我們的行蹤卻完全落到了人家眼中,而且,說不定將來,還有更多試探性的騷擾,但願晚輩在胡莊放的那些空氣,能叫對方迷糊一陣,我們就可以逃過他們的監視了。”
李中元這番話,聽得玄靈道長一怔,道:“李大俠,你在胡莊說的那些話,難道是假的?”
李中元抱拳致歉道:“下瞞道長說,那完全是見景生情,應會胡莊主等人而發的。”
玄靈道長修眉微微一皺,道:“李大俠可是看出胡莊主有何不妥之處?”
李中元道:“胡莊主豪邁熱情,是一個可以共患難的朋友。對他,晚輩無話可說,但是另外那三位朋友,晚輩卻不敢貿然以心腹相托,所以晚輩不得己說出了那番話。”
玄靈道長點了一點頭道:“大俠所慮不無道理,那三人與貧道前後腳同抵胡莊,仔細思之,加以今日的種種事故,令人不能無疑……”
笑了一笑,話鋒一轉道:“但是我們此行,究竟有何任務,敝掌門人語焉不詳,貧道尚茫然不知。”
李中元投目望向徐一峰,一笑道:“徐兄,請你告訴老前輩吧。”
徐一峰說出此行任務,玄靈道長驚“啊!”一聲,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敝掌門人如此謹慎小心。”
徐一峰接著又躬身一禮道:“小侄奉命不得多言外洩,有請師叔見諒。”
玄靈道長笑道;“理當如此,與你何尤也,幸喜掌門人有先見之明,否則貧道能不將實情告訴胡莊主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5:35
第十七章 偷襲兵行險 為義舍小我
到底玄門高士,胸襟非凡,絕未因此而稍有不悅之心。
李中元道:“說來也是,貴兩派此次所來高手,人數過百,一路浩浩蕩蕩而來,縱經易容化裝,也難完全隱蔽行藏,但想不到對方採取對策,竟是這樣積極猛烈,常言道‘夜長夢多’。我們也要儘子下手才是,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昭雲禪師道:“你看最快能陝到什麼程度?”
李中元道:“如果進行順利的活最好今天晚上探道,二天後黎明時分展開攻擊。”
玄雲道長道:“李大俠想必早已胸有成竹,貧道但憑調派。”
李小元抱拳一禮,道:“老前輩太客氣了,晚輩不敢。”
昭雲彈師道:“事權最貴專一,李檀樾知已知被。由你指揮最為理想,李檀樾你就義不容辭地負起這調派指揮之責吧。”
李小元料知無法推卻,只好當仁不讓地向大家一抱拳道:“兩位老前輩如此推重,晚輩只有遵命勉力而行,如布照顧不周,調派失度之處,尚請各位老前輩,隨時賜教匡正。”
全室僧道齊皆一笑,道:“大俠雄才大略,我們已是有目共睹,無不欽服,大俠請勿過謙。”
李中元又是—抱拳,謝了大家的支持,接著,神態一肅道:“晚輩現在有一個初步的擬案,有請各位指教。”
全室僧道們,含笑傾耳而聽。
李中元接著簡明地道:“晚輩這個計劃,大略說來、分為兩部份,—部份就是我們的主要任務,另一部份,就是適應當前情勢的欺敵行動,也就是晚輩前所提到的尋寶計劃,我們對這個計劃,不能言而不行,所以,一定要有積極的行動,才能真正的騙過對方。”
微微緩了一口氣,接著又道:“至於我們主要任務的進行,由於尚未完成探道工作,目前言來,尚嫌過早,但對欺敵行動的計劃,晚輩的意思是……”
李中元說出一番話來,大家聽了無不點頭道好。
道好聲中,李中元忽然轉頭向徐一峰說:“不過這個計劃,要有勞你徐兄主持了。”
徐一峰—怔道:“這……”
李中元截口道:“出面的當然還是小弟的身份,但要請你徐兄易容化裝,裝成小弟的模樣行事。”
徐—峰恍然而悟,點頭道:“小弟樂於受命。”
李中元立時脫下自己服裝,交給徐一峰道:“小弟不準備再到胡莊去了,再回胡莊去時小弟就是徐兄你了。”
徐一峰一面換裝易容,一面顧慮地道:“平空地失去小弟這人,正當如何文待?”
李中元道:“玄通道長所受金剛指力傷勢未愈,留在這裡繼續醫療,而你徐兄是奉命陪侍玄通道長,徐兄你認為這樣說來。有沒有理?”
徐一峰點頭道:”合情合理,好極了。”
玄通道長接口道:“那麼貧道……”
一言未了,李中元又截口道:“晚輩有請道長今晚一同前往探道,因此道長留在此地養傷。”
真是一舉數得,玄通道長欣然道:“貧道樂於奉陪。”
李中元轉向昭雲禪師道:“再請老前輩指派數人,隨同徐大俠前住胡莊,配合徐大俠行動,兼負聯絡之責。”
昭雲禪師吩咐下去,立時便選好了九人,在前廳待命。
徐一峰化裝易容完畢之後,便與玄靈道長帶領少林九僧,告辭回到胡莊而去。
而這時李中元也略加修飾,掩去了本來面目,他不能被人發現同時有兩個李中元,叫人更起疑心。
徐一峰等告辭去後,昭雲禪師問道:“李檀樾,今晚深夜之行,有無成算?”
李中元道:“晚輩一次發現那地方時,乃是由吳城向北而行,目前我們的位置,已是便在日標地點之北,理應由北南下,方向互異,地形一無所悉,因此心中毫無成算。”
昭雲禪師道:“這開元寺乃是本派支系之一,掌寺方丈,亦為少林弟子,算來應與老衲等同輩,他掌開元寺三十有年,對附近情形,非常熟悉,檀樾要不要請來一淡?”
李中元聽了大喜道:“那真好極了,就請老前輩有請智圓大師前來一談。”
昭雲禪師向希雲禪師頷首道:“師弟,我們鄭重一點,還是你親自去請他—下吧!”
昭雲禪師不特修持有道,人情亦甚是練達,希雲撣師欣然一笑,領命而去。
智圓大師請來了。
他年紀也在六十左右,長得白白胖胖,有點像彌勒佛,臉上似乎永遠掛著慈和的微笑。
他先向昭雲禪師合十—禮,道:“師兄呼喚,不知有何吩咐。”
昭雲禪師請智圓大師一旁坐下,然後微微一笑,指著李中元道:“老衲特請師弟而來,是要替師弟引見一位武林模範,李檀樾,這位李檀樾在這次黃河大水災之中,曾以上億鉅款,救助無數災黎,立下無邊功德。”
知圓大師目光閃閃的射出兩道驚喜神光,向李中元合十為禮,道:“大善士,老衲失敬了。”
李中元在智圓大師進入禪房時,已有禮地立身而起,聽了昭雲禪師的介紹浯,一臉訕訕而笑,抱拳道:“在下不過是借花獻佛,見笑大師了。”
智圓大師道:“善財難捨,李檀樾非身具大智慧,焉能如此,老衲今日得親芝範,至感榮幸。”
昭雲禪師接話道:“李檀樾不久之前,曾進入呂梁山一處秘谷之山,發現正在暗中滋長,心懷叵測的‘黑龍會’,在那秘谷之內,辦了—所令人驚心動魂的場所,專門用野蠻殘酷的方法,訓練泯滅了人性的劊子手,意圖肆虐武林,為害江湖,經為本派掌門人與武當掌門人會商,特派老衲與武當玄靈道長各率派中高手前來,準備犁庭掃穴,除此禍害之源,不知師弟在此有否耳聞?”
智圓大師一愣之下,愕然道:“有這種事情,小弟卻是茫然無知。”
昭雲禪師道:“師弟在此有年,想必對呂梁山內甚是熟悉,李檀樾上次入山時,繪得有入山道路圖一份,師弟看看,他們那訓練場所的真正位置,從此地出發,又該如何前往。”
昭雲禪師說話之際,李中元已從懷中將那入穀道路圖取出,昭雲禪師話聲一落,李中元便將那草圖送到智圓大師手中,道:“有請大師過目,指教!”
智圓大師接過那份草圖,仔細看了一陣,時而凝思,時而搖頭,想了好幾處地點,又話未出口的否定了好幾處地點,幾經考慮之後,最後確定了一處地點,道:“是了,這裡一定是‘困龍愁’!”
李中元道:“老前輩去過那裡麼?”
智圓大師道:“十年前,貧僧為了採集一種山藥,曾到過‘困龍愁’一次。”
李中元道:“但不知老前輩是經由什麼方向入山的?”
智圓大師道:“那時老僧也是繞道先經吳城,然後由南向北入山。”
李中元一怔道:“老前輩也是由南入山!難道由北南下,無路可通麼?”
智圓大師遭:“本來照說‘困龍愁’位置更在全山之北,由北南下反而較近,只因入山之後,奇險天成,幽壑斷崖,形成天然屏障,極不容易能通過,是以老僧當時,舍近圖遠,選擇了北上之路線。”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道:“按照一般常情而言,有險可恃,則必戒備鬆弛,如能越險而過,則更能出敵意表,大收奇效,不知老前輩對於北方路線是否知悉?”
智圓大師道:“老衲去過一次,無功而返,大約路線,尚依稀能記。”
李中元大喜道:“也請老前輩繪一張山徑草圖吧!”
智圓大師道:“檀樾這條路只怕無法通過。”
李中元道:“能不能通過,晚輩都非試他一試不可。”
智圓大師忽然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檀樾信心毅力,令人可感,貧僧身處呂梁山附近,而竟不知呂梁山中,有此魔群淵數,有虧積守,愧對同門,老衲親自陪檀樾一趟吧。”
李中元心中自是喜興已極,但卻又有點不好意思,方待表示一二的時候,昭雲禪師已是接口道:“師弟能夠親自陪同李檀樾一往,最好不過,應該準備些什麼東西,師弟就下去秘密準備罷……”
話聲微微一頓,轉向李中元道:“李檀樾準備什麼時分出發?另外再帶幾人同行?”
李中元道:“武當有玄通道長,再請老前輩指派一位長老,連同智圓大師四人之數。天色入黑之後,便能上道。”
昭雲禪師點頭道:“智圓師弟,你下去作四人的準備好了。”
智圓大師一聲領命,退出禪房而去。
初更過後,開元寺後院忽然—連飛出二十幾條人影,向著東北方向馳去。途中,突然有四人,先後落隊,隱身在暗處,待得其他之入遠去之後,那四個人便藉助地形地物的掩蔽,悄悄的折道而回,奔向了呂梁山。
這四個人,就是李中元和武當玄通道長、少林希雲禪師及開元寺智圓大師。
四個人都是江湖上出類拔萃的絕頂身手,再加種種安排,有意隱秘行蹤,端的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了呂梁山區。
一路無話,在萬簌寂靜中,不知不覺已進入了呂梁山深處,而時間也差不多將近四更時分了。
這時智圓大師停下腳步,道:“從此處開始,前面山形,便崎嘔非凡,步步維艱,天黑夜暗,目視不便,極難通過,倒不如大家就地休息一下,恢復體力,養足精神,等待天明之後,繼續上路,好在此處已是人跡罕到的深山險地,無須怕人發現,李檀樾意下如何?”
李中元一笑道:“這一段路程是老前輩的責任,晚輩但憑吩咐。”
智圓大師點頭先放下身上攜帶的物件,道:“那麼大家就請休息吧!”
他們每人都帶了一個揹包,揹包之內,除了一份乾糧之外,統是應用之物。智圓大師來過一次,有過於次經驗,這些東西,都是他體會出來的必需之物。
大家紛紛將攜帶物放下,各自盤膝一坐,便凝神運氣調息起來。
渡過黎明前一段最黑暗的時間,頭頂山峰之上,現出了一抹魚肚白,智圓大師首先睜開雙目,望了天色一眼道:“天色己亮,大家先用乾糧,我們就可以繼續上路了。”
山中有的是泉水,吃飽乾糧,飲了山泉,人人龍馬般的精神,飛揚奮發起來,智圓大師一人當先,飛身而出。
這段路程,確是奇險無比,腳下立石如刀,懸崖深澗,阻絕其間。偶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萬無生理。
好在大家都是絕頂身手,智圓大師的東西,又非常適用。
一路翻崖越澗,到得中午時分,已經走了三十多里地,只見眼前山形地勢又是一變。
大家似乎已陷身於牢寵絕地之內,但見兩旁懸崖相夾。迎面一道立壁,光滑如同刀削,擋住了去路。
立壁之上,山色凝翠,高聳撐天,隱入雲煙飄渺之中。不見其峰。
智圓大師指著那山峰道:“只要越過這峰巒,過去就是‘困龍愁’了。”
大家再仔細一估計那迎面峭壁,高有千仞,滑不可附。縱有絕世神功,施展絕頂輕功配合壁虎遊牆之術,最多不過上升十之一二,便非精疲力竭,不支滑落,一個不好,可能就被跌得肢離碎骨而死。
武當玄通道長打量之下,輕輕嘆息一聲,道:“此地端的是奇險天成,屏障一方,無可攀越。”
智圓大師道:“貧僧前番歷盡辛苦,來到此地之後,也只有廢然而退。這次能否成功,貧僧實在沒有把握。”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說道:“由於老前輩的準備切實,據晚輩估計,我們已經掌握了十之八九的成功希望。只差一分天意了。”
大家見了這種天然屏障,深心之中,都已有著失望灰心之感,李中元此話一出,鼓舞得大家精神一振,一齊視向李中元,大家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麼話,當然希望李中元有所說明。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還是請智圓前輩說出他的登峰構想吧。”
智圓大師道:“貧僧想的是笨法子,我這裡不是準備了四四一十六雙大鐵鉤麼,貧僧的辦法是,我們身懷鐵鉤,用壁虎遊牆神功,盡力上升,升到無力再升之後,然後將鐵鉤用內力扣入石壁之內,繫上繩索,然後飄身而上,接著第二人便可沿索而上,節省體力,當升上鐵鉤之處,然後再改用壁虎遊牆神功,接著上升,如此週而復始,四人交替而升,以達峰腰。”
希雲禪師一笑道:“這個辦法很好,以我們四人之力,……”
他又似乎看得太容易了,一語未了,李中元截口又問智圓大師道:“這辦法,實在很好,但老前輩為什麼又說沒有把握了?”
希雲禪師聞言一住口,嘆一聲,忖道:“這位李檀樾,看來年紀不大,倒是心細如髮,鉅細無遺,令人佩服。”
智圓大師長嘆一聲道:“貧僧這時才看出來,這道峭壁的石質非比普通石質,乃是堅韌無比的青鋼石,扣鉤入石,必然極耗真元內力,雖合我們四人之力,能否支持到底,大有問題……”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再則貧僧準備的這十六雙鐵鉤,只是普湧鋼鐵打造,能否盡歷全程,亦大有問題。”言畢,又是一陣搖頭,頗為疏忽大意,不能多準備鐵鉤為歉。
李中元緊皺著雙眉,雙目凝光仔細地在山壁之上搜來搜去。
只見這峭壁雖然高達千仞,滑不可攀,但並不是平滑如鏡,也有隆起下凹之處,其中也有不少地方,生有一叢二叢的雜草,山壁之上,能生長雜草,下面必有泥土,既有泥土。下面更必有裂縫,如果把鐵鉤扣入石縫之中,豈不既省力。又不損耗鐵鉤。
只是,那些雜草,東一叢西一叢,左右不一,也上下不一,在利用上,另外還有別的困難問題存在。
李中元最初也沒考慮到石質問題,所以大言掌握了十之七八的成功希望,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更不便改口,而且此行勢在必成。因此望著山壁,陷入了沉吟苦思。
李中元本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自機緣巧獲,得進入翠谷之後,苦練了三年,不但練成了絕世武功,而且更因秘谷之內藏有不少奇書典籍,因此智慧學識也和他的武功一樣,有著出奇的成就。
他這一凝思苦索之下,卻給他找到了一個驚人“發現”。當時,目射驚訝奇光,“咦!”
了一聲,道:“莫非這是有心人的安排?”
他這一聲驚“咦”,聽得大家同是一怔,問道:“李檀樾有了什麼發現?”
李中元道:“晚輩只是似有所覺,一切有待證實。”
話聲未了,人已疾射而起,向著左前方三十多丈高下一叢草撲去。
他身形沖天而起,高拔了十幾丈,身子向山壁上一貼,接著以壁虎遊牆神功,繼續上升。
他壁虎遊牆神功,其快無比,只見他身貼著山壁,就沒看見他手腳運動,身子上升的速度,幾可與凌空扳升相比。
片刻之間,便到了那叢雜草附近。
他右手倏地向那叢草一抓而出,接著只聽他歡呼一聲,身子倒翻而起,一式金雞獨立,人已直立在那雜草之上。
山風獵獵,李中元衣袂飄風,貼壁而立,低頭向下道:“晚輩果然沒有猜錯,有人在這草叢之中暗中插了鐵樁,我們大可因人成事,坐享其成了。”
說著飄身而下,落在他們三人之前。
智圓大師皺著雙眉道:“李檀樾,虧你怎樣看出來的?”
李中元指著那草叢道:“各位老前輩請看,那些草叢生長的位置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智圓大師與希雲禪師玄通道長當然早就看到了那些草叢,這時又仔細打量起來,任他們用盡目力,也看不出草叢之中藏有鐵樁。
三人都是一臉迷惘之色,搖頭道:“我們實在看不出草叢之中暗藏有鐵樁。”“晚輩乃是從草叢之間的關係位置猜測而得?”
智圓大師仍是搖著頭道:“貧僧還是看不出其中道理何在。”
李中元道:“他這草叢位置分佈得極是巧妙,如刻意在上升上尋求答案,那就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了。就左右上方最近的草叢,也還在四五十丈,僅憑一口丹田內力之氣,幾乎無人可達,可是各位再看右下方遠出懸崖之外那叢青草,雖然也相隔有四五十丈,但卻位置低下,只要輕身功夫到達相當火候,便不難飛掠而及,到達那草叢之處,不難又可發現另一草叢,在連鎖相關的位置上,如此一上一下,互相銜尾,如同登天之梯。”
皺了一皺修眉,玄通道長道:“貧道看這峭壁之上,上下左右,倒有不少草叢。我想其中定然也有沒有鐵樁的草叢。萬一看錯了,後果豈不不堪設想。”
李中元點頭道:“老前輩說得是,虛虛實實,這也是必然的安排……”
一言未了,智圓大師截口又問道:“檀樾又怎樣知道何虛何實呢?”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晚輩出手一試,幸未落空,想來不會錯失了,現在且讓晚輩再試一試另外那一草叢吧!”
說著,這次他卻沒有飛身相撲,而隨手裂了一塊山石,向那草叢凌空打去。
山石打在草叢之中,發出一陣金石相擊之聲,顯見那叢青草中也有鐵樁。
李中元接著長身而起,又飛回原來那草叢之上,隨又展開身形,時左時右,時高時低,貼著山壁,踏著草叢,跳迷宮柱子似的越升越高,最後升上了壁頂。
奇怪的是,他踏上第二堆草叢之後,就沒再擲石試探,竟然胸有成竹地又毫未失當地,翻上了峭壁。
只看得並立峭壁之下,翹首而看的二僧一道,目瞪口呆,說不山心中那種感慨之情,究竟是一種什麼味道。
李中元飛上峭壁上的人影,向下招了一招手,傳聲呼道:“各位老前輩可還記得晚輩落腳之處?也請上來吧。”
二僧一道,都當得上當代奇人之稱,李中元墊腳上升之處,自是入目能記,可是他們三人卻是相對愕然,無人答話。
別看李中元飛身而上時,輕靈巧快,不甚費什麼力似的,其實卻全仗一口丹田內力,一鼓作氣,以竟全功,途中只要內力稍一衰竭,便莫想登上壁頂。
這二僧一道,雖然有著過人的成就,但是他們自己都有自知之明,盡其全力,大約可以登上十之七八,如果再勉力上升、不但無法—上達壁頂,就是安然下來,都要力不從心丁。
三人對望了一陣,希雲禪師輕嘆一聲,仰頭上望,吐出一口勁力,回活道:“這片山壁太高了,我們自愧修為不夠,難以學習登越峭壁。”
李中元說道:“各位,大約能登上多高?”
希雲禪師與智圓大師玄通道長各自估計了一下自己實力,都在十之七八之間,希雲禪師據實回答了李中元。
李中元估計了一下身上所帶的繩索,足敷應用,當下傳話說道:“各位無妨,但請帶著自己繩索上來,晚輩自有接應之計。”
二僧一道,互一推讓,希雲禪師情不可卻,一笑合十道:“那麼貧僧有僭,先現醜了。”
大袖一揮,身形疾飄而起,看他最初上升的身形,其輕快速度,雖不能和李中元相等,卻也相差無幾,只是上到半山壁之後,身形便不由得慢了下來,最後勉力又上升了幾十丈,已是真力難繼,只好貼在山壁之上調息。
待得真氣調勻,李中元已是飛身而下,立在離他最近一叢草叢之上,甩手將一段繩頭拋了過來,要希雲禪師自己帶來繩索接上,然後,又飛身上了壁頂。
智圓大師準備的這種繩索體積小而韌力強,一人之量約在五十丈之間,合李中元與希雲撣師二人之量,正好拉到壁頂。
李中元把繩頭繫牢在一棵樹幹上,以希雲撣師一身功力,有了繩索的幫助,餘程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玄通道長,智圓大師次第以登。
登上峭壁,山勢反而平坦了起來,但林深茂密,藤葛交結,無路可通。
四人調息了一陣,又進了一些乾糧,待得體力盡復,再各展開身形,從樹梢之上飛越而過,當他們到達峰巔時,又是夜色蒼茫的時分了。
可是這時他們也看到了腳下山谷之中燈火點點,目的地盡在眼前了。
這是有險可恃,不設防的一面,李中元他們四人乘虛而入,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大家心中好不高興。
四人一同察看好了相關地勢,回到原來峭壁之上,只不過是三更時分,夜暗之中,無法下去,四人就找了一處地方運功調息。
這時,李中元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燕燕,暗自忖道:“我何不乘此機會暗暗去看她一看,如果能說動她內應相助,豈不成功的把握更大。”
此念一生,當下便把這意思向大家說了,大家聽了,也認為值得一行,於是李中元又折回了“困龍愁”。
“黑龍會”設置的這處訓練基地,由於外面做得隱秘非常,因此沒有內顧之憂,所以時間一久,裡面的戒備,便鬆弛了下來,李中元有過一次經驗,這次更是輕車熟路,如入無人之境的回到了他曾以桃花秀士潘惜花身份住過半夜的那座院子。
景物依然,只不知燕燕取代的桃花秀士,是否安然無恙的還住在這裡?
李中元翻身越牆而入,只見燕燕房中一片漆黑,輕微的呼吸之聲,微有所聞,只不知他是不是燕燕。
李巾元不敢冒失,以無上輕功,偷入房中,看清床上睡的確是燕燕化裝的桃花秀士之後,這才輕輕地乾咳了一聲。
燕燕機警無比,聞聲一驚而起,李中元但覺燕燕轉身之際,已有一道白光一射而到,抵在自己胸前。
那是一隻精芒四射,寒氣逼人的短劍,李中元只覺那劍鋒鋒利無匹,著體之下,已透衣而入,點在胸肌之上。
李中元暗中一凜,冷靜的輕笑一聲,道:“燕燕,故人來訪,這就是你待客之禮麼?”
燕燕沒想到李中元會不速而來,雖然愣了一下,卻仍是語聲不善的喝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輕聲道:“在下李中元……”
燕燕似是心理上突然失去平衡,忽然脫口驚叫了一聲,顫聲道:“你是李大俠!”倏的收回了短劍,翻身坐了起來,望著李中元,凝光似水,驚喜,錯愣,傷感,興嘆之情,進射而出。
李中元收起玩笑態度,整容道:“龍姑娘,在下一向是失敬了。”
燕燕就是刀君龍飛的孫女玲玲,李中元不知道也罷了,如今知道之後,他卻不能再對她不敬。
龍玲玲幽幽地一嘆,說道:“大俠真是信人,見過家祖母與舍弟了,他們都好麼?”
龍玲玲請李中元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穿好衣服,整容相陪。
李中元點頭道:“令祖母他們都很好,只是令弟卻被此地探子看中了……”
一語未了,龍玲玲已是大驚失色道:“舍弟可是他們送來了?”
李中元搖手道;“姑娘無須驚悸,在下適當其會,已然截下了令弟,把令弟與令祖母另外送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去了,姑娘儘可放心無憂。”
龍玲玲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大俠如此恩德,小妹粉身碎骨難報……”
她似是猛然之間,把話說得太肯定,突然頓了一頓,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道;“大俠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李中元沉思了片刻,再次下定決心,道:“在下實為一事,專程而來,有請姑娘相助一臂之力。”
龍玲玲迷惑地,皺起柳眉,望著李中元道:“大俠對小妹有全家救難之德,只要小妹能力所及,小妹在所不辭。”
李中元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股羞惡之感,凝視了龍玲玲半晌,忽然嘆息一聲,抱拳道:
“姑娘如認為在下以挾思圖報的存心而來,在下不敢冒瀆,就此告辭。”說著,身形一起,人已飄身穿窗而去。
龍玲玲心中確然有這種看法,經李中元以行動作了強烈的自白後,她又覺得甚是愧怍,急口叫了一聲:“李大哥!”射身而起,猛然追了出來。
李中元怕她這一追驚群擾眾,只好停下身來,道:“姑娘……”
呼聲剛出口,龍玲玲那能讓他說出更不好應對的話來,搖手截口道:“李大哥,你就原諒了小妹的出言不當吧!”“李大哥,李大哥。”已經改口叫了二次了,可見她確然有點情急。
李中元苦澀地一笑,道:“你沒說錯什麼,是在下起錯了念頭。”
龍玲玲望著李中元忽然嘆息一聲,道;“李大哥,你如果設身處地,替小妹想一想,小妹縱有不敬之心,應亦無過,你我過去並無深交,小妹助你脫困而出,當時也會說得明白,只是各取所需,各得其所而已,江湖鬼域多變,爾欺我詐,你要小妹對你,言出必信,是不是要求得太高了一點。”
龍玲玲這番話說得實實在在,叫李中元聽了,不免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她的話說得一點不錯,我們過去並無深交,自然更談不上了解了,就算我認識她祖母之後,瞭解了她的身世,也看出了地潛伏‘黑龍會’必有所圖,認為可以引為己助,可是,她對我又知道多少?如果她知道的只是我的過去,她現在對我的態度,應該說是相當的禮貌和友善了,如此她對我猜忌‘挾恩圖報’,乃是理所當然,倒是我顯得只顧自己,不知有人了。”
此念一生,李中元不但心中鬱結一開,而且對龍玲玲大為讚賞,當下一抱拳,道:“有謝教言,開我茅塞。”
龍玲玲欠身還禮,笑丁一笑,道:“李大哥,現在我們可以回去,好好的談一談了麼?”
李中元道:“姑娘是不是認為在下仍有挾恩圖報之嫌?”
龍玲玲老實地點頭道:“小妹不能沒有顧忌。”
李中元一笑道:“好一個‘不能沒有顧忌’,現在我也覺得你該有此顧忌。”
不待龍玲玲再請,長身而起,仍然從窗口,進了龍玲玲臥室。
兩人相對坐下,龍玲玲道:“李大哥,就算你沒有‘挾恩圖報’的存心,而且將來也絕不會為難家祖母與舍弟,但不知你憑什麼理由前來要小妹相助?”
李中元道:“在下有兩點理由支持前來請姑娘相助。”
龍玲玲道:“小妹洗耳恭聽。”
李中元道:“令祖龍老前輩俠肝義膽,譽滿江湖,一生為維護武林正義而鞠躬盡瘁,被敬為武林典範,姑娘龍種世裔,可信可賴,此乃理由之一。”
龍玲玲微微一笑道:“李大哥,好說,另外一個理由呢?”
李中元道:“因為在下已經看出,一切行事作為,無不暗暗與‘黑龍會’作對,在下雖不知背景如何,既能獨具慧眼,看出‘黑龍會’居心叵測,定是有心之人,其為‘黑龍會’之敵。應即為在下之友,此為在下敢於請姑娘臂助理由之二。”
龍玲玲默默的聆聽,臉上神色木然,看不出心中有任何反應。她聽完李中元的話後,忽然泛上一種非常奇特的笑容。道:“李大哥,你對小妹完全看錯了。”
李中元驀地一驚,叫了一聲:“你……”下面他也不知該如何表示他的震驚與失望了。
龍玲玲慘然一笑,道:“第一,小妹已經不配做龍家的子孫了……”
李中元截口道:“姑娘……”
龍玲玲一搖手,又搶住李中元話頭,道:“李大哥,你不要打岔,聽小妹把話說完……
第二,小妹的背景,確然在與‘黑龍會’作對,但無論如何,絕不會成為你的朋友,卻很希望你李大哥能成為我們的朋友。”
李中元聽她話中有話,劍眉一皺道:“在下只請問姑娘,姑娘為什麼說,你們不能成為在下朋友,而希望在下成為你們朋友,‘朋友’就是‘朋友’,那有這等說法,在下實是難以明瞭。”
龍玲玲淡淡的一笑,道:“這是小妹無心失言,不便有所解說,但李大哥你是聰明人,慢慢自會明白小妹的意思。”
李中元真不明白麼?龍玲玲又真是失言麼?
兩人相對望著,默然了一陣,接著兩人同時一低頭,同時發出一聲長嘆。
又是一道陰影,襲上了李中元心頭,李中元震撼了。
龍玲玲忽然輕輕地打破沉寂,問道:“在私而言,小妹願意幫你這次忙,你有什麼事?
請說吧!”
李中元道:“現在,只怕你不便幫忙了。”
龍玲玲說道:“那也不一定,只要你沒先去找那老雜工,小妹總可替你盡一份力。”
所謂那老雜工,就是上次龍玲玲指引李中元去見的那老人。
李中元道:“在下沒有去找過他。”
龍玲玲道:“既然你沒有去找過那老雜工,你的事情。小妹縱令幫不上忙,至少可以替你絕對保密,說不定小妹還可以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
李中元思忖了一下,道:“好,在下可以說了出來……我要毀了這處地方!”
龍玲玲一笑道:“你不是開玩笑吧?就憑你一個人,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辦不到。”
李中元當然不能盡吐心腹之言,笑了一笑,說道:“姑娘能不能暗助在下一臂之力?”
龍玲玲雙眉—蹙道:“你當真要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情?”
李中元正色道:“在下義無反顧。”
龍玲玲道:“你知不知道,小妹千方百計,來此潛伏的原因?”
李中元道:“能告訴在下麼?”
龍玲玲道:“照說是不能,不過小妹甘願告訴你。”
李中元“啊!”了一聲,道:“為什麼?”
龍玲玲道:“你就不用多問了……”
頓了一頓,接著直接了當地道:“這批人才,我們想楚材晉用,收歸麾下。”
李中元壓住一顆猛跳的心,道:“你們又是一個什麼團體?不知道在下可否與聞?”
龍玲玲點了一點頭道:“你又是一個例外,小妹甘願告訴你。說來,這又是了個震驚武林的大新聞……”
李中元心中一動截口道:“且慢!”
龍玲玲一怔道:“你不想知道?”
李中元道:“在下想先知一件事。”
龍玲玲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你把這些活告訴在下,算不算是出賣了你的團體?”
龍玲玲點了一點頭,道:“是!”
李中元道:“姑娘對你那團體,看來也沒有什麼好感,如此說來,你們那團體定然也不是什麼好團體了。”
龍玲玲鼻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李中元道:“姑娘明辨是非,心存仁念,那你為什麼不……”
龍玲玲一笑截口道:“李大哥,請你不要說教了,你要說的小妹都懂,小妹也都會說,現在我們不是談這些道理的時候,話莫扯遠了,你還要不要知道小妹這團體的名稱,小妹但憑吩咐。”
李中元一嘆道:“姑娘自己考慮!”
龍玲玲道:“小妹早就考慮過了,那小妹就告訴你吧!我們這團體叫做,‘百旗會’,你沒有聽說過吧?”
李中元點頭道:“在下確未之前聞,但不知你們首領叫什麼?”
龍玲玲道:“我們叫他旗主。”
李中元問道:“姑娘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龍玲玲說道:“當然知道,他就是家師!”
李中元接著問道:“令師是……”
龍玲玲說道:“小妹不能再多告訴你了。”
李中元心念連轉,暗忖道:“看這龍玲玲乃是一個極有主見之人,但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多問不特無答,徒煩人意,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無妨再慢慢刺探。”當下歉然一笑道:“在下原不該有此一問。”
龍玲玲笑了一笑,笑得空空洞洞,令人感覺不出來笑意何在,笑容微斂,接著話題一轉道:“李大哥,你要毀了這處地方,可是真的?”
李中元面現堅毅之色,道:“在下言出必行。”
龍玲玲道:“你能說得詳細些麼?”
李中元搖頭歉然一嘆,道:“請恕在下不能!”
龍玲玲道:“如果小妹答應助你一臂之力呢?”
李中元道:“姑娘縱是願意相助,在下也只能說出請姑娘幫忙的部份,其他的同樣未便奉告。”
龍玲玲一笑,道:“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既疑人又要用人,完全不守常規,也罷,小妹也正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小妹接受你的請託,不過小妹有一個小小條件,希望你能俯允。”
龍玲玲忽然又點頭答應了,真是她自己說的,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李中元—愣之下,見她接著又提出了一個條件,這樣心裡反而落了實,暗暗吁了一口氣,道:“姑娘有什麼條件,請說吧!”
龍玲玲道:“條件很簡單,成事之後,小妹要你一個妻子的名份!”
李中元雙目一直,愣然望著龍玲玲,半天半天,才笨口笨舌地道:“姑娘……要在下娶你……?”
龍玲玲冷笑一聲,道:“小妹配不上你是不是?哼!小妹要是配得上你,也就不會把它當做條件提出來了。”
李中元吶吶地道:“姑娘,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龍玲玲道:“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有老婆的事。小妹早巳知道,小妹與她無爭,願居小妾。”
龍玲玲以燕燕身份,周旋於黑龍會上下之間,放浪形骸,投懷送抱,雖不敢說她人盡可夫,至少她不是一個正經的女人,更不是個正經人願意娶作妻室的女人,李中元心中這份感覺,卻是有口難言,說不出這種話來。
但龍玲玲卻看穿了他心意,不待他開口說話,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嫌小妹身子不乾淨,是不是!哼!你如果真是以天下為任的人,就該有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
龍玲玲最後這句話,不但說得重如山嶽,聽在李中元耳中,更是心絃猛震,冷汗直冒,羞愧之心油然而生。
龍玲玲這種乘機要挾的手段,雖然跡近無恥,但反過來說,她如果真能因此立下大功,又何嘗不是一大善念。
李中元心神交戰,猶豫難決之際,龍玲玲發出一陣冷笑道:“罷了,李大哥你不用為難了,只當小妹沒有提過這件事就是,我們交易不成仁義在,小妹說過的話依然有數,誓死替你守密,你請放心的去吧。”
龍玲玲自與李中元淡話到現在,一直收斂著輕狂的態度,臉上始終顯得非常冷靜,這時,她忽然又恢復了盈盈笑臉,好像卸了一肩愁苦似的。
龍玲玲緩緩站起身來,表現了送客的意思。
李中元這時雖然也跟著站了起來,但卻面色一肅,雙目精光炯炯地注視著龍玲玲,沉聲道:“姑娘,你真願意不計名份,嫁給在下?”
龍玲玲似是沒有料到山迴路轉又出現了曙光,因此冷靜的態度,失去控制,而情緒激動地應聲道:“小妹說的都是真話,你願意娶我了!”
李中元鄭重地點頭,道:“我願意娶你!”
龍玲玲驚喜得忘其所然,一把抱著李中元,口中叫著元哥,聲音卻發出了咽嗚之聲。
李中元這時的心情,與龍玲玲完全不同,他完全是以自我犧牲的代價,換取減少少林武當兩派高手的傷亡。
他這時等於是代人吃藥,苦自己的心,醫別人的病,因此,他沒有喜悅,也沒有激動,甚至也沒有感覺到龍玲玲流露出了真情。
所以,他表現在態度上,只是僵直的身子,堅挺的胸膛,與冷肅的面容。
龍玲玲心頭一苦,但她卻並不計較這些,不管怎樣,她總是李中元的夫人,有了這個名份,她是心願已足,算是沒有白費心血。
龍玲玲在李中元懷中,自我陶醉了片刻,用李中元的胸衣印幹了淚水。
緩緩從李中元懷中抬起頭來,默默地退了一步,便沒再說一句活,借背窗外微弱的天光,伏案疾書,寫好了二封信,用信封套封好,交給李中元,道:“這裡兩封信,—封是稟陳家祖母的家書,另一封是請大哥你事成之後開拆,替小妹辦一件事情。”李中元伸手接過兩封書信,收入懷中,點頭道:“不論什麼事,我都一定替你辦到。”
龍玲玲忽然身子一曲,伏地一拜道:“多謝大哥!”
這一禮行得太突然,慌得李中元一把拉起龍玲玲,道:“賢妹,你這是為什麼呢?”
—聲“賢妹”,叫得龍玲玲心頭一慰,嫣然而笑道:“沒有什麼,現在請大哥交付任務吧!”
李中元取出一隻藥瓶交給龍玲玲道:“這隻藥瓶是小兄得自‘翠谷’的—種‘奇藥’,有催人入夢,三日不醒之功,有請賢妹替小兄把這藥物分在那些年輕學生寢室之內,如果藥物有多,即請賢妹用在那些較高的老魔身上。不知賢妹能否辦到?”
龍玲玲收了藥瓶道:“小妹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但卻比你親自動手的成功機會要大得多,但請大哥相信小妹,小妹一定竭盡心智,全力以赴,萬一不幸失敗,小妹也決不生還,以報大哥相待之情!”
李中元心絃震顫地望龍玲玲一眼,迅快收回目光道:“但望賢妹小心自重。”
龍玲玲淚水盈眶的欠身道:“多謝大哥的關切”。接著,想起什麼似的,話聲一轉道:
“大哥,我們是不是要約定一個信號,互相聯絡?”
李中元道:“用什麼信號,請你決定吧!”
龍玲玲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有了,小妹如果順利得手,則放火把小妹現在住的這幢房子燒了,這串子火光能夠及遠,大哥最容易看到。”
李中元點頭道:“很好,如果失敗了呢?”
龍玲玲道:“沒有任何訊號,就是時運不濟,不用談了。”
李中元沉默了一陣,點頭道:“好,就這樣辦,請你後天晚上下手,小兄等你的信號。”
龍玲玲又想了一想道:“大哥再仔細考慮考慮,有沒有改期的可能?”
這一點很重要,要不是龍玲玲提起,李中元真還沒有想到,天有不側風雲。這種可能性相當的大,李中元“啊!”了一聲道:“賢妹所慮甚是,如事變意外,小兄一定親自來知會你。”
龍玲玲點頭之後,忽然叫了一聲:“大哥……”但呼聲出口之後,卻又羞於出口地垂下了首。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皺,道:“賢妹有什麼話要說。”
龍玲玲猶豫再三,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小妹以殘花敗柳之身,得蒙大哥俯允,隨侍左右,小妹不敢奢望,以不潔之身妄求寵幸,但當此分手在即之際,小妹想請大哥與小妹當天一拜,完禮正名,不知大哥能否賜準。”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6:18
第十八章 夫人施暗算 少俠陷牢籠
李中元男子大丈夫,千金一諾。毫不猶豫地一點頭道:“理當如此,有何不可。”
龍玲玲聞言之下,珍珠般的淚水,便像天河倒掛,奪眶而出,流滿了一面。
李中元與龍玲玲當天一拜之後,耳中迴盪著龍玲玲一聲“夫君”的輕呼,別了龍玲玲,起初但覺酸,甜,苦,辣齊集心頭,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當他走了一程,翻上山峰,回首俯瞰“困龍愁”山谷時,但覺谷底一片黑沉沉的,有如九幽地獄,龍玲玲就因他而冒險犯難,從事一項艱鉅的任務時,關懷之念,不覺油然而生。
他情不白禁的低聲輕呼著:“玲玲!玲玲……”
驀地,他忽然心念—動,一震忖道:“她今天言談舉止大不尋常,我當時好笨,竟然毫無所覺,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我該不該再回去詳細淡一談?”
他忽然停下了身形,正待轉身之際,腦中馬上又轉念,忖道:“不,不能回去她要真有什麼打算,當時沒有說,回去問她更不回答了。唉,玲玲,不管你過去的為人怎樣,也不管是我怎樣答應你的?現在我答應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這次事成之後,我—定要好好的待你,替你洗盡一切屈辱……玲玲!玲玲……”
他似乎覺得白已的眼睛有點潤溼了,揮袖一嘆,堅毅的向另一邊—下了山峰。
到得三老相候之處,只見附近樹木東倒西斜,枝殘葉落,一片零亂,分明在他離去之後,這裡發生了猛烈無比的拼鬥。
李中元身形疾飄而起,四周找了一下,那還有智圓大師,玄通道長,希雲禪師三人蹤影。
他劍眉候地一揚,運氣吐勁,呼叫起來:“老前輩,老前輩,請即回聲!”
空山寂寂,他的呼聲,在空中飄蕩了一下,立時便隨著山風而去。
他又不敢過於揚聲高呼,唯恐驚動了山那一邊“困龍愁”的人。
這時,已是將黎明,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分,李中元縱然功力深厚,目能夜視,到底目力所及,不能如同白晝,他找了一陣,又呼喚了一陣,卻是令人非常失望,他們三個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好像被空氣所吞沒了。
李中元長嘆了一聲,只有坐了下來,等待天明之後再說。
天已現出一道曙光,驅走了黑暗,但卻帶來了一片晨霧,罩住了整個山頭,峭壁之下,更是翻翻滾滾一片雲海。
忽然,一陣低弱的呻吟聲,隨著山風傳了過來。
李中元精神一振,微一凝神話聽,身形急射而出向著數十丈掠去。
掠出數十丈外,前面是一株枝葉茂密的華蓋大樹,那低弱的呻吟之聲,正斷斷續續的從樹中飄傳而出。
李中元這時已是面挾秋霜,口中發出一聲怒笑,立掌護胸,點足急射,猛撲而上。
撲到大樹之下,定神望去,只見智圓大師,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三人,都被反綁雙手,倒吊在樹葉之中。
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兀自聲色俱無,不知是死是活。
那低弱的呻吟聲,便是從希雲撣師口中所發出顯然,他也是剛剛恢復知覺,否則,李中元早就聞聲找到他們了。
李中元放下他們—探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兩人心口,幸好他們只是被人制住穴道,逆血衝心,昏了過去,並未送命。
李中元動手解了他們兩人穴道,幫助他們血氣歸原之後,這才回頭照料希雲禪師。
因為希雲禪師既先自發出呻吟之聲,顯然他的情況要比智圓大師與玄通道長好得多,所以,他緩一步沒有關係。
希雲禪師也是被制住了穴道,人卻先恢復了部份神智。
李中元替希雲禪師解了穴道,又替他推拿了一陣,希雲禪師睜開雙目見是李中元,便要開口說話。
李中元忙止住他道:“老前輩,你受傷不輕,先調息一陣,有話慢慢再說。”
希雲禪師輕嘆一聲,依言閉目調息起來。
他們三人大約調息了個把時辰,傷勢雖然未能立時全愈,但已是精神大振,次第收功而起。
希雲禪師開口一句話,劈頭便問李中元道:“李檀樾,你沒有遭遇到什麼困難吧?”
李中元道:“晚輩很好,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困龍愁’內,一直平靜無波,老前輩你們又是……”
當前三位僧道,可說都是一代高人,李中元話到口邊,嘎然而止,不好意思開口直問了。
希雲禪師輕輕宜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說來慚愧,就憑我們三人的身手,竟然敵不過一個女人,不但敗在她手下,而且受此奇恥大辱,看來‘困龍愁’實力強大,我們這次只怕力有未逮,難望成功了。”
李中元震憾地一愣道:”老前輩可是說,力敵你們三位的,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他真有點不敢相信,他雖然聽得清清楚楚,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
希雲禪師點頭道:“老衲行道江湖數十年,前後與人交手,也不下五六十次,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厲害的對手,一上手我們的攻勢便完全被她封住,不上二十招便各中了她一掌,三打一沒走完三十招,就都落敗遭擒,你說那女人厲不厲害。”
李中元聽得心驚肉跳,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有搖頭一嘆道:“我們先回去再說吧!三位老前輩現在可有下崖之力?”
玄通道長接話道:“我想先利用所有繩索.沿索而下,省下體力,餘下一段峭壁,當能飛身而下了。”
智圓大師也自覺利用繩索之後,當無問題,於是四人立時迴轉峭壁之上,將所帶來的繩索連接一起,系在樹上,由希雲禪師當先下崖,安然飄落地面之後,玄通道長,智圓大師也次第安然落地。
李中元走在最後,他不能留下繩索被人發現,所以解下繩索之後,依然飄身而下。
李中元剛一藏身落地,猛然一轉頭,目光陡射,向著一塊突出的山石望去,接著喝聲道:
“什麼人?”
“是我!”忽見人影一閃,由那山石後面現身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直向他們立身之處,走了過來,停身在三四丈外,萬福欠身道:“家師有請你們四人。”
李中元回頭一問希雲禪師道:“你們遇見的可是這個女子?”
希雲禪師道:“不是她,那女子年紀不小,穿的也是一身黑色衣裳,可能就是她的師父。”
那女子不待問話,便自接口道:“那是家師叔!”
李中元劍眉一軒,冷笑一聲,道:“賢師叔欺人太甚,在下到要見識見識你們師徒有什麼驚天動地之能,敢如此目空四海。”
那女子杏日圓睜,冷“哼!”一聲道:“你就是李中元了。”
李中元揚首道:“不錯,區區正是李中元。”
那女子“嗤!”的一聲,道:“聽說你仗著‘翠谷’之中幾本秘冊,練了二三年功夫,四處招帚,白以為了不起,今天你遇上了本姑娘,那是你自討苦吃。”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姑娘,但願你的武功,能像你的門舌一樣厲害,請出手吧!”
那黑衣女子道:“又不是我要找你打架,你要找我打架,卻又不敢動手了。”
李中元怒笑一聲,道:“說得好,那你就小心了。”
李中元心中實在氣恨,打了人家。這時又來請人家,不是明著把他們視同無物麼?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中元非先出口氣不可,活聲一落,他已欺身而上,舉手一掌,向那黑衣女子肩頭上拍去。
黑衣女子披唇一笑,滿面輕視之色,道:“來得好!”
竟然搖掌相迎準備硬接李中元一掌。
本來男女之間,天賦各別,按拳掌上的功伕力道,女子方面,總難練得和男子一般精純,如今這女子竟然大膽舉掌硬接,她要不是天生異稟,有足夠的本錢,那一定是掌上功夫特別,出人意外。
李中元心中—動,暗忖道:“君子鬥藝不鬥氣,我就掌上勝得過她,又何必欺她婦人女子,萬一明佔上風暗吃虧,那就更不合算下。”
兩掌即將相接之際,李中元猛然撤掌而回,變式易位而攻。
黑衣女子掌力一空,口中冷笑了一聲道:“好一個狡獪的李中元……”話吐一半,縮掌旋身,讓開了李中元第二招。
李中元存心不與她硬打硬拼,行招變式意到而止,快如閃電疾風.交手之下,就是二十多招。
那黑衣女子端的了得,和李中元走了二十招,竟然絲毫不露敗象。
李中元暗自忖道:“徒弟如此了得,師父豈不更是厲害,我要再不能在三招兩式之下收拾她那就不用去見他師父了。”
心念電轉之下,李中元身形候變,左手一招“關山明月”,似實還虛,右手同時施出一招擒拿絕學“暗影飄香”,手腕翻轉之間,乘虛穿隙而入,硬扣那黑衣女子腕脈。
這一手迅奇兼具,果然不同凡響,只看得希雲禪師等三人,無不暗中驚服。
那黑衣女子藝業不弱,可是在李中元這一招奇學猛襲之下,卻失去了抵抗之力,心中一慌,已被李中元一把扣個正著。
李中元一招得手,心氣力平,也不為已甚,微一抖手之下,便把那黑衣女子送出丈遠開外,冷喝一聲,道:“帶路見你們師父去。”
那黑衣女子羞惱交集,恨恨地瞪了李中元一眼,一頓蓮足,轉身便走。
李中元當先走在那黑衣女子身後,希雲禪師等三人一路隨行在後。
這時,李中元忽然傳來希雲禪師的細語傳聲道:“李檀樾,這一下老衲看出門道來了,那黑衣女子掌力怪異,你不與她對掌,大有道理,等下見了她師父之後,也別忘了小心為上。”
少林高僧果然不凡,見多識廣,昨晚吃了虧,今天終於給他看出端倪。
這時,大家不便深談,隨著那黑衣女子,走了一程,最後穿過裂開的山縫,看那山縫僅容一人側身而過,但過了那條狹窄的山縫之後,卻景物一開,另是一片天地。
這裡面原來另有一座隱谷,四周面積不大,約有千百丈大小,地形稍為狹長,滿地生滿了高不及人的矮松。
但仔細看那矮松雖然長得不高,都是年代久遠的古松,盤枝曲體,各異其狀。
驀地,武當玄通道長驚“咦!”一聲,道:“這裡莫非就是世人所稱的‘蚩尤窟’?”
那黑衣女子回頭望了他一眼,道:“看你這老兒不出,知有,蚩尤窟’。”
穿過一片矮松之後,又過了一片矮竹,最後在一片矮枯的梅林之中看到一棟矮房子,到得近前,才看出那棟矮房子並非真的,原來除了屋頂外,下面還有大半截,低於地底之下。
他們立身之間,就有石級,伸入地下。
那黑衣女神邑一肅,向內通稟道:“李中元等四人帶到,請示定奪。”
地底下冒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帶他們下來吧!”聽那聲音雖然又沙又啞。但卻字字清晰,入耳驚心,震人心絃。
拾級而下,入內,這間屋雖然一半在地下,其他方面,倒與一般屋子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客廳稍大而已。
客廳之內,已經坐了二人。
正中央上首,坐的是一位頭髮已然雪白如銀,但面如滿月的老婆婆,穿的是一件黑袍。
另外—位,也是一位女子,座位略偏左下,是一位年在四五十歲的半老徐娘,也是一身黑色衣裳。
這時,希雲禪師的話聲,又飄入李中元耳中道:“我們就是傷在旁坐那位婦人手下。”
李中元聞言之下,又特別多望了那女子一眼。
這時,那上座的白髮老婆婆冷冷地問道:“你這年輕人就是獲得‘翠谷之秘’的李中元麼?”
李中元見她言詞無禮,像是問案似的,不覺心中有氣,冷冷地道:“不錯,在下就是‘翠谷’之主。”
那老婆婆自己說話冷冰冰,可也容忍了李中元這種態度,上下一打量了李中元一下,向帶他們進來的女子,一揮手道:“秋霞,給他一張椅子。”
那秋霞端過一張椅子,放在那老婆婆斜對面,道了一聲:“李大夥,坐!”口中竟是連一個“請”字也不會說。
四個人只搬來一張椅子,這算是什麼待客之道。李中元望了一眼,正待說他們二句,那老婆婆已先說話道:“少林雲字輩和尚與武當玄字輩道士,在老婆子面前還沒有他們的座位,你坐吧!”多麼自大狂傲的口氣。
武當玄通道長跨步而上,稽首禮,道:“小道武當玄通,請問老前輩可就是威名蓋九洲的於婆婆?”
那老婆婆臉色微微一動,道:“我老婆子幾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了,你這小道士竟然一眼之下,認得出老婆子,難得難得!”
玄通道長轉向李中元道:“在於婆婆之前,確沒有貧道等入座位,李大俠你就不要客氣了,請坐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於老前輩青眼有加,在下感激不盡,可是在下不能無禮,在三位老前輩之前,高踞上座,盛情心領了。”
那秋霞在一旁,聽得冷喝一聲,道:“好一個給臉不要臉的小子。”
於婆婆“啊!”了一聲,截口道:“給他們大家一個座位去!”
那秋霞搬過一條長板凳拍了一拍道:“三位將就著坐一坐吧!”
李中元不知於婆婆何人,這三位高僧高道可與李中元不同,知這個老婆婆不好招惹,犯不著觸怒她,當下怡然一笑,謝了座。
李中元見三位有了座位,也就到此為止,不作過份之舉,在一旁坐了下去。
於婆婆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笑容道:“李中元,你道老婆子為什麼把你找來?”
李中元道:“不知,有請明教。”
於婆婆笑了一笑道:“我想和你開誠佈公的談一淡。”
李中元欠身道:“榮幸!榮幸!”
於婆婆笑容微微一斂道:“老實告訴你,老婆子原意準備下手將你除去.然後將翠谷藏珍統統接收過來,但經過一番觀察之後,老婆子覺得你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材,如果能夠彼此攜手合作,那是你我兩利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玄通道長他們這般忍氣吞聲情形,可見這老婆婆是一位極其厲害的隱世老魔,且別性急,看她說些什麼,再作計較。”心中打定主意,徽微一笑道:“請老前輩把話說得明白點,好不好?”
於婆婆轉頭向那中年徐娘道:“小妹,還是你來說吧!”
於婆隨又指著那半老徐娘向李中元道:“這是我老婆子的小師妹,人稱多寶夫人的便是,你要知道些什麼?她都可以告訴你。”
李中元座上一抱拳,道:“有請指教!”多寶夫人微微一笑道:“大俠不要客氣!……”
她微微頓了—頓,道:“不知大俠對當前武林局勢有多少了解?”
這個題目太大了,李中元雖然發現了“黑龍會”,以及龍玲玲師徒別有用心,如說對武林局勢真有所瞭解,那是自欺欺人之談了。
李中元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能問出這種話來,必有所見,如果信口開河,以不知為知,定必被人輕視,但也不能表現得毫無警覺性,當下微微一皺劍眉道:“就在下所知,當前該是群雄四起,互爭雄長之局。”
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道:“當今群雄之中,大俠以誰堪足與論?”
李中元道;“黑龍會準備有年,潛勢遍佈各地,氣候已成,人所難及……”話聲未了,多寶夫人已是一笑截門道:
“黑龍會麼?是一個虛腫胖子,全身都是病,不值一提。”
李中元想了一想,道:“七殺島如何?”
多寶夫人輕蔑地一笑道:“那就更不用提了。”
李中元道:“天毒谷,冷魂宮與七殺島齊名江湖,七殺島不足一提,天毒谷與冷魂宮自亦不在夫人眼下了。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另外的人了。”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大俠真想不出另外的人了麼?”
李中元道:“在下實是不知。”
多寶夫人一指李中元道:“你自己如何?”
車中元怔道:“夫人是在和在下開玩笑了。”
多寶夫人回手再一指座—上的於婆婆又道:“我們老姐姐又如何?”
李中元暗暗—笑,忖道:“這倒好,成曹操煮灑淪英雄的翻版……”
多寶夫人接著又道:“我們老姐姐,玄功無敵,胸羅萬有,包藏宇宙之機,而大俠你財雄敵國,年少有為,正是奮發圖強之日,如果你我雙方能帖攜手合作,不難在武林之中,開創一個新的局面,建立—個新的秩序,不知大俠有此豪情雄心否?”
李中元一笑道:“可惜的是在下沒有這份豪情雄心。”
多寶夫人望了玄通道長與希雲禪師一眼,笑道:“大俠可是顧忌少林武當,不敢言志,這沒關係,我們可以殺之滅口,也可以留為臂助……”
話聲一頓,忽然轉向玄通道長與希雲禪師兩人寒著面色道:“你們是要死呢?還是要活?
自己表明一下吧!”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能活之下,白是不願死,非死不可之時亦無意苟活。”
多寶夫人雙眉一剔道:“死和尚,少給我來這一套,順我者生,逆我者亡,直接了當地說吧!”
希雲禪師雙目一閉,不再作答。
多寶夫人冷笑了一聲,也沒立向希雲禪師猛下殺手,冷目一注玄通道長,喝道:“臭道士,你怎樣說?”
玄通道長道:“夫人何必多問,武當與少林同進退。”
多寶夫人目光掃掠了智圓大師一眼,卻沒問智圓大師的話,緩緩站起身來道:“你們三個人來領死吧!”
希雲禪師目光一睜,三人同時站了起來。
李中元攔手喝聲道:“且慢!”
多寶夫人道:“他們三個人都是死心眼,何必與他們多費唇舌。殺他們,我們好共商機密大計。”
李中元道:“夫人忘了一件事。”
多寶夫人道:“什麼事?”
李中元道:“在下還沒答應與你們攜手合作啦!夫人如是想用他們在在下面前顯露神功,不必多此一舉了。”
李中元最後一句活,顯然說中了多寶夫人心事,她晴暗一皺黛眉道:“你的意思是……?”
李中元道:“在下想親自領教夫人的神功絕學,然後再作最後的決定。”
多寶夫人一笑道:“你很自負,老身的拳掌可是很重啊!”
李中元道:“想和我合作創業的人很多,在下不得不慎重選擇。”
多寶夫人點頭道:“老身就給你開開眼吧!不過,你可放心大爬地出手,老身自有分寸,不會叫你受傷。”
李中元暗笑一聲,罵道:“好狂妄的口氣,等下你就要改口都來不及了”。微微—笑道:
“在下可是未學後進,萬一收招不住,對夫人有失手時,夫人可得海涵見諒。”
多寶夫人哈哈一笑道:“你要真有本事傷得了老身,那普天之下,你也少有敵手了。”
李中元四周一打量道:“我們就在這裡動手麼?”
多寶夫人道:“主隨客便,你大俠的意思呢?”
李中元道:“傷了於老前輩的傢俱,在下問心難安,還是到外面吧!”
多寶夫人莞爾—笑道:“大俠善於為人設想,真是最理想的合作人,好,我們到外面去,地方寬敞。大俠也好盡展所學。”說著。當先出了大廳,拾級而上,走上地面。
牛中元緊隨在多寶夫人身後,希雲禪師等人,又緊隨在李中元身後。
這時,李中元便乘機向希雲禪師傳音相告道:“看來這位多寶夫人極是難鬥,三位請隨時準備脫逃,伺機而行。”
說話之間,都已走出地面,來到屋後,一片空地之上。
多寶夫人與李中元站定之後,忽然微微一笑道:“李大俠,你知不如道,老身這‘多寶夫人’之稱的來因?”
李中元搖頭道:“在下孤陋寡聞,實是不知。”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老身以善用暗器著稱於世,暗器之多,不計其數,舉手投足,皆可置敵於死地,因此號稱‘多寶’……”
話聲未了,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多承相告,在下知道了。”
多寶夫人又道:“不過叫你看看老身的真實功夫,先出手。吧!”
李中元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接招!”
李中元也不客氣,出手就是一拳,而且這一拳勁道奇猛,拳未到,勁力已是襲體。
多寶夫人輕笑一聲,道:“看你不出,真比他們三個人強得多。”
話聲出口,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李中元來拳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雷奔,手指已近李中元腕脈之處。
李中元不閃不避,口中道了聲:“來得好!”右手化拳為抓,突的一翻,反扣多寶夫人腕脈。
多寶夫人手臂微微—縮,避開了李中元反手擒拿之勢,在微一縮手臂的同時,五指—屈一彈,一道指刀飛射而出,阻住了李中元的連環後手。
應變反擊,易守為攻,快速如電光一閃,只看得希雲禪師暗暗驚駭,忖道:“雖說自己三人昨晚是中了她的暗算,敗於未能所長,單看她這一招奇奧手法,果是身負絕技,武功不凡。”
李中元被她一指點來,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有過人之處。”一收丹田之氣,身子退後數尺。
兩人交手一接,雖然只是一招兩式,由於招術的詭奇變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數,誰也不敢再存輕敵之心,各自相對而立,四目相投,嶽峙不動。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明白這是大風暴之前的暫時沉寂,雙方都在運集真氣。只要一出手,攻勢定然凌厲無匹。
雙方相峙了片刻。多寶夫人忽然一笑道:“大俠,請看老身的。”突然欺身向前,右掌左指,運轉如飛,掌切李中元腰脅,指點李中元“玄機”要穴。
一攻之中,勢道不同但卻各極其銳。
李中元朗嘯一聲,展開身手,點打挪騰,佯攻虛守,便與多寶夫人打成—團。
兩人越打越快,最後只見一閉人影滾來滾去,已看不清誰是誰了。
李中元自入翠谷,再自出道以來,可說所向無敵,手下沒有逢過百合之將,卻不料這多寶夫人端的厲害,百招已過,猶是勝利難期。
那多寶夫人更不用說了。看她年紀不過四五十歲左右,其實真實年齡,早已超過了六十,憑她將近一甲子的修為,與一身出奇的手法,竟對李中元絲毫奈何不得,她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兩人一陣急攻猛打之後,忽然又改變了打法,由快而慢,轉以各自的真氣招拼。
這樣又拼鬥了四五十招,雙方仍是半斤八兩,難分勝敗。
兩人心中都極明白,今日之戰,遇上了平生未遇之強敵,功力不相上下,招數各擅奇絕,這一戰鹿死準手,誰也難以預料,彼此都沒有了勝人的信心。
同時,李中元另外又多了一份懊悔的心理,學到用時方恨少,觀在才知道,自己還是不夠,還要多多努力用功才是。
可是,悔懊改變不了當前之情勢,非想出辦法來打敗多寶夫人,難以自保。
其間,李中元也曾多次發出訊號,催促希雲禪師他們速逃,誰料他們根本就不理會,又給李中元心理上加上一分負擔。
李中元一面與多寶夫人拼命,一面暗忖破敵之策……
驀地,李中元想起了一種尚未完全練好的厲害武功,顧不得,只好使出來試一試了。
正當他準備使出那種武功之際,誰料多寶夫人更比他快了一步,已經食言背信暗中施出了毒手。
李中元但覺陡然之間,多寶夫人似是換了一個人,不但內力猛增,而且手法也加快了不少,相形之下,卻是步步趕不上她,而落告下風了。
這時,車中元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多寶夫人暗算,只道多寶夫人功力猛增,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功力,在被暗算之後,打了折扣,落了下風。
只因多寶夫人的那種暗器非常細小奇妙,能叫中了暗算的人而不自知。
李中元自己沒有自知之明,但旁觀者清,希雲禪師眼見李中元忽然身手滯呆,便已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了,當下猛喝一聲,道:“女檀樾,你言而無信,又向李檀樾暗中下了手。”
接著,暗中知會玄通道長與智圓大師二人,三人齊身上步,向多寶夫人圍去。
要知,希雲禪師他們三人,昨晚聯手合擊敗於多寶夫人手下之後,心中是一直不服不憤,而且也疑懷滿腹,耿耿於心,他們就不相信,憑他們三人之力,就算多寶夫人功力蓋世,他們縱然不敵,也不該敗得那樣慘,連三十招都沒走上。
當李中元與那秋霞交手時,他們已看出那秋霞運掌有異,再當見到多寶夫人,知道她們是何許人之後,他們已是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落敗的原因,原來是中了多寶夫人的暗算。
多寶夫人到底用什麼暗器,傷人之後能叫傷者毫不自覺,而又功力頓減,這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但這卻是江湖上人人知道的事實,因此誰都畏忌多寶夫人三分。
希雲禪師他們三人,齊身向前,欲待接應李中元,可是已經慢了一步,只見多寶夫人一聲輕笑,乘虛而入,五指一鉤,探手扣住了李中元腕脈。一旋一扭,便把李中元手臂反扣在身後,左手一落同時又點了李中元一處穴道,喝聲道:“你們給老身站住。”
李中元已落入多寶夫人手中,希雲禪師等人不敢妄動,齊聲一嘆,停住了前進之勢。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暗算於人,這算什麼本事,實難叫在下心服。”
多寶夫人乾笑一聲,道:“老身不要你心服,只要你合作聽話就行了。”
李中元“哼!”的一聲,峻聲道:“休想!”
多寶夫人一笑,說道:“咱們走著瞧吧!……”
話聲—頓,轉向希雲禪師等人說道:“李大俠就留在這裡了,你們三位是自己識相呢?
還是想動動手腳?”
這時,於婆婆正站在出路一方,這位於婆婆更是難惹,李中元又失手被擒,三人就是想動手,也只有自招其辱,當下相視一皺眉尖,仍由希雲禪師發言道:“貧僧等甘願束手就擒,在此奉陪李檀樾。”
多寶夫人輕喝一聲,遭:“秋霞,去把‘銀絲鎖鏈’取來。”
秋霞飄身過來,應聲道:“秋兒早就帶在身上了。”伸手取出一根銀光閃閃的小鏈子,握在手中不足一把,兩指一捏,提起來約有五尺多長,一端有著兩個活釦。
秋霞先用兩個活釦扣在李中元腳腕之間,然後多寶夫人放開李中元腕脈,讓他雙手扣在前面,享有相當的活動範圍,扣好鎖鏈之後,多寶夫人伸手一掌,解開了李中元穴道,道:
“老身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好好的去想一思,想好了告訴秋霞一聲,我們再從長計議。”‘李中元冷笑了千聲,多寶夫人一揮手道:“把他們帶走!”
秋霞—推李中元道:“跟我來!”
把李中元他們送入一座山腹石室之內,那石室深入山腹二十多丈,前後經過七道鐵門,每道鐵門有一個老太婆看守,真是嚴秘非常,插翼難飛。
石室裡倒是打掃得相當乾淨,雖然沒有床鋪,但有四隻蒲團,可以供用。
室內備得有茶水,也有一盞壁燈,壁燈火光雖小,但對大家心理上,卻有著光明有望的欣慰。
秋霞離去之後,室內就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了,李中元打量了一下石室四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在下還是不明白,我剛才中了什麼暗算?”
希雲禪師道:“你身體有無不適的感覺?”
李中元道:“沒有,我覺得一切都好得很。”
希雲禪師微微一笑道:“你運功吐掌,在這石壁上,試一掌看看。”
李中元雙手被扣,並沒有綁在一起,仍有相當活動能力,聞言之下,一提丹田真氣,力貫商掌,同時落掌吐力,印在石壁之上。
只見一陣石粉飛揚,落下來一大片石粉,現出一雙深達四五分的掌印。
一掌落石,深入五分,這份掌力已是相當驚人的了,但,此時的李中元卻是意外的一徵,愕然道:“只有四五分?”
舉掌再出,仍然還是隻有四五分。
希雲禪師道:“檀樾平時這樣一掌之力,能進若干深度?”
李中元道:“最少三寸以上。”
三寸與四五分之比,相差了十之七八,消長之間,何異天壤之別。
希雲禪師輕輕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道:“這就是檀樾你中了多寶夫人暗算的明證。”
李中元仍止不住迷惘地道:“在下一直很留心她,可是看不出她在什麼地方施了手腳。”
玄通道長接口道:“這就是多寶夫人之為多寶夫人了,否則大家也不會對她談虎色變,視為蛇蠍了。”
智圓大師嗟嘆一聲,道:“這多寶夫人二十多年以前,便已絕跡江湖,想不到她就隱居在這附近,成了小僧的近鄰,而小僧竟然毫無所知,慚愧!慚愧!”
希雲禪師道:“據傳聞,多寶夫人有一種奇絕暗器,施展出來可以使對敵之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功力頓減,至於她到底用的什麼暗器,卻是無人說得出來,就拿貧僧等三人來說,分明也是中了她的暗算,不但當時無覺,而且現在的功力也恢復了原狀,想來實是令人難解。”
李中元雙目精光一閃道:“功力很快的就能恢復麼?”
希雲禪師點頭道:“在我們的感覺是如此。”
李中元道了聲:“待在下運功試一試。”說著,雙目一垂,便靜心去思,屏息凝神,運起功來。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智圓大師三人,也因傷勢尚未全好,極待調理,於是,各自靜坐,運功調息起來。
李中元經過一番調息之後,果然所有功力完全恢復了原來的水準,在調息過程之中,他曾經很仔細地檢查全身真氣血液運行狀況,確然發現了有稍許異狀,可是那種異狀,很快的便因他功力的恢復而消失於無形,竟然察不出那異狀的真正原因何在。
希雲禪師等次第調息完畢,醒轉過來。希雲撣師睜目之下,但見李中元愁眉苦臉,以為他的功力沒有恢復,一驚問道:“李檀樾,你的功力恢復了沒有?”
李中元道:“功力倒是恢復了,同時,也發現了身體稍有異狀,只是苦思不得其解。”
希雲禪師暗暗吁了一口氣,道:“檀樾功力恢復了就好,至於,那些問題,以後慢慢再研究吧,倒是,我們如今身陷圇圄,應先謀出困之計才是。”
李中元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關於身中暗算而竟不自知這一件事,更富誘惑力,因此心念被吸引住了,這時聞言之下,斂神一怔,肅然道:“老前輩說得是,不知老前輩有何高見?”
希雲禪師道:“此地深處腹地,重門阻隔,要想恃仗功力闖出去,只怕希望很少,就算能夠連聞重門,勢必驚動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結果仍是無法脫逃。因此貧僧想了半天,計無所出。”
李中元目光一掠玄通道長與智圓大師,他們兩人搖頭而已。
李中元一嘆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為了消弭武林劫運,個人榮辱得失,不能過份計較了。”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檀樾可是準備與虎謀皮?”
孿中元道:“虛虛實實,在下準備與他們虛與委蛇一番。”
希雲禪師又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佛門弟子,不善打誑語,應對之間,一切仰仗檀樾了。”
李中元道:“他們目標全在晚輩一人,老前輩等儘可潔身自好,料無妨礙。”
說話之間,甬道中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只見那位秋霞姑娘開門而入,單向李中元道:
“李大俠,你的氣消了沒有?”
李中元道:“消了氣又怎樣?”
秋霞道:“如果李大俠已經消了氣,家師就請你過去談一談。”
李中元揮手道:“談就談吧!走!”
秋霞轉身帶著李中元出了石牢,來到大廳之中,廳中仍然只有於婆婆與多寶夫人兩人。
李中元一腳踏入廳中,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竟然一改高傲態度,滿面帶笑,起座相迎。
顯然,因為那一戰之下,他們除了尊敬他的財富之外,對他真實武功,也甚是敬重。
李中元就座之後,多寶夫人更是開口就朝他表示歉意道:“老身深為剛才一時求勝心切,使用了暗器,表示歉意,並請大俠海涵一二。”
李中元一笑道:“夫人的暗器委實高明,在下越想越是敬服,也越想越是糊塗,至今更莫明其妙啦!”
多寶夫人笑盈盈地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只要大俠對暗器一道有興趣,我們將來何妨互相切磋。”
李中元欣然抱拳道:“在下先此道謝,以後定請夫人指教一二。”
多寶夫人點頭笑道:“指教不敢,老身定當知無不言。”
見面之下,一陣笑面接觸,彼此緩和了緊張的氣氛,多寶夫,乘機示惠,給了李中元一個甜頭。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在下現在就想請教夫人,夫人到底用了是什麼暗器,能使在下功力頓減,事前卻毫無所知,事後又無從揣摸。”
多寶夫人微微一猶豫之後,說道:“好,老身就告訴你,你是中了老身的‘天漏針’……”
一語未了,於婆婆截口道:“這些藝業切磋的問題,將來慢慢再談好了。”
多寶夫人一笑應聲道:“師姐說得是。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這是調味口的手法,兩人起承轉合,配合得非常成功。
李中元微微一笑望著她們兩人沒有接話,那是存心看她們表演。
於婆婆笑笑道:“李大俠,我們剛才所談合作的事,你覺得我們所具備的條件如何?”
李中元道:“兩位老前輩身手無敵,自是最理想的合作人,不過在下想明白一點。我們所談的合作,是平等互惠呢?還是單方面的為所欲為?”於婆婆道:“當然是彼此互惠,有福同享。”
李中元抬起手來,搖動著手上的手鍊,笑道:“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淡得到彼此互惠麼?”
多寶夫人歉然一笑道:“對不起,實在因為你大俠功力太高了,我們不得不權宜相待,關於這一點,我們只要條件談妥,你大俠就是我們自己人了,一切都可以改善。”
李中元冷嘲熱諷地一笑道:“夫人說得都是,在下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在下但憑吩咐。”
於婆婆被他激得臉色微微一變,多寶夫人卻是哈哈一笑,道:“大俠的確是不凡,詞鋒一如你的武功,高明已極,不過我們是先小人後君子,—旦把話說開,你就會知道我們的真正為人。”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兩位請淡淡你們合作的條件吧!”
多寶夫人道:“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把‘翠谷藏珍’交出來,作為我們發屜事業的基金。”李中元說道:“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多寶夫人道:“你的好處可多啦!第一,你馬上就可以和老身齊肩並立,成為於師姐手下第二副首領,第二,將來一統武林之後,除了於師姐從鎮中樞之外,你與老身分領南北而治,你便是半個武林天下之主,第三,將來於師姐和老身百年之後,你是當然的繼承人,整個的武林天下都為你一人所有了,你看,這對你是不是一本萬利的投資?”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聽來這倒是千截難逢的機會。”
於婆婆一笑道:“你答應了。”
李中元道:“在下可考慮答應,不過在下想知道我答應與你們合作後,是否就可從此離開去辦我自已的事?”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6:57
第十九章 忍訂城下盟 計唆兩虎鬥
多寶夫人道:“這個恐怕不能,因為空口無憑,我們不能沒有保證。”
李中元一拍胸,道:“好!在下給你們立下保證書就是。”
多寶夫人搖頭笑道:“我們不要什麼保證書。”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挑,面現不悅之色道:“在下親筆寫在白紙上的保證,你們不相信。”
多寶夫人搖手道:“請大俠不要誤會,大俠一言九鼎,何況立據為證,自是完全相信得過,不過這與我們一向行事的規矩不合,所以有請大俠見諒。”
李中元“哼!哼!”兩聲,顯得甚是不滿,但又無可奈何地說道:“照你們的規矩呢?”
多寶夫人道:“我們是腳踏實地,現兌現。”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是故意為難麼,翠谷藏珍又不是可以帶在身上的東西。”
多寶夫人道:“你可以將藏珍密谷告訴我們,我們派人查證一下就可以了。”
率中元道:“翠谷藏珍,離此遠在數千裡之外,一來二往非三五十天莫辦,難道在下得在這裡困三五十天麼?這未免太傷感情了。”
多寶夫人道:“我們用不著三五十天,只要七八天工夫就可證實一切了,而且在這七八天之間,你大俠是我們的上賓,除了不能出谷之外,予取於求,任你遨遊享受。”
李中元一甩手中手銬道:“這副勞什子呢?”
多寶夫人笑道:“這副東西輕巧美觀,又不礙著大俠什麼事,大俠把它當作裝飾品戴在身上,有何不好。”
李中元“哼!”的一聲道:“要是夫人異地而處。不知你是否還說得出這種風涼話來。”
多寶夫人大聲笑道:“大俠,你在這方面就差得遠了,一個人要不能自我解嘲,開朗胸心,那你就只有自困愁城了。”
李中元沒想到多寶夫人能說出這種深具人生真諦的話來,怔了一怔,一笑道:“夫人說得有理,在下敬領教益,但是在下目前就有一件事,實是放手不下,夫人又當何以教我。”
多寶夫人道:“什麼事?”
話聲出口,微微一頓,馬上又有所悟接道:“可是要到困龍愁去辦什麼事?”
李中元點頭道:“正是。”
多寶夫人道:“你不能十天八天之後再辦麼?”
李中元道;“在下約同少林武當高手而來,人多目標大,勢難拖延。”
多寶夫人望了於婆婆一眼,兩人嘴唇微動,商量了幾句,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轉向李中元一笑道:“老身替你跑一趟如何?”
多寶夫人她隱身在這裡,又在峭壁之上暗中有著安排,分明也是對因龍愁有所圖謀,只不知他們用心何在?是不是就是龍玲玲的關係人?
不管怎樣,這件事李中元不能實話實說,更不能請多寶夫人代勞,只有著苦笑,搖著頭,道:“不敢有勞夫人。”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那你準備怎樣辦呢?”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道:“在下辦法倒是有一個,只不知兩位前輩能否通容?”
於婆婆道:“者身生平從未對人有過如許好感,但對你,卻甚為例外,你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說出來聽聽,只要能夠給你方便就是。”
李中元道:“請兩位老前輩先把在下那三位朋友放了,讓他們率領少林武當兩派高手自己去辦好不好?”
多寶夫人輕蔑地一笑道:“你自己不去他們能辦得了麼?”
李中元道:“一切早經在下策劃周詳,他們只不過是照計行事,有沒有在下參與,都是一樣。”
於婆婆又與多寶夫人用傳音神功商量了一下,然後點頭道:“老身可以考慮答應你這樣做,你們到底要到困龍愁去做什麼?希望你能說個明白。”
李中元為難地道:“一定要說個明白麼?”
於婆婆道:“照說,我們合作成功之後,你就是老身手下副首領之一,你的事也就是老身的事,老身有助你達到目的的義務,老身雖無愛於那些黑龍會的後生晚輩,但他們裡面有不少卻是我們自己的人,我們不得不顧到這一點,同時,如果不影響他們的身份的話,老身也可傳令,要他們暗中相助一臂之力。”
說得有情有義,可是聽得李中元直皺眉頭,而事實上,他也不能不說,當下眉頭一皺,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在下就只好實說了。”
於婆婆含笑道:“你向老身說了實話,一定不會後悔。”
李中元遭:“說起來我們這次前往困龍愁目的只在一個小孩子,我們想把他從黑龍會手中救出來。”
多寶夫人驚:“咦!”一聲,道:“是一個什麼小孩,如此重要,把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都請來了。”
反正是唬人,李中元面色一肅,率性唬到底道:“一位小王爺。”
於婆婆與多寶夫人不由得同是一震,道:“一位小王爺!黑龍會的評語,佩服之至。”
李中元真絕,還乘機拍了她們一記馬屁。
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相對望了一眼,顯然真被他唬住了,兩人又用傳音神功商量了一陣,於婆婆點了一點頭道:“李大俠,我們是誠心誠意希望和你合作,所以,這件事情,我答應你了,放過那二個和尚和一個道士,不過,有一點也希望你能做到。”
李中元暗暗心喜道:“老前輩有什麼話請說。”
於婆婆道:“希望他們能答應老身,他們少林武當兩派,不得過問你我之間的事情,他們能立誓答應這一點,老身馬上就放他們的人。”
李中元道:“這個在下要先和他們商量商量,他們少林武當兩派最重允諾,只要答應了,便絕對可靠。”
於婆婆一笑道:“少林武當兩派的牛脾氣老身會沒有你清楚麼……”
話聲一落,轉臉向秋霞揮手道:“秋兒你去把他們三人帶來。”
秋霞領命而去之後,多寶夫人接著一笑道:“現在我們一切都談妥了,你大俠是不是該把翠谷藏珍的地方告訴我們了?”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兩位前輩為人行事,痛快淋漓,在下要再推三阻四的,就自己都要罵自己了,請給在下一份紙筆吧!”
多寶夫人飛也似的從內室將文房四寶取來,李中元張紙提筆,先畫了一幅山形地勢圖,然後分別加註,說得明明白白,連口頭解說,都嫌多餘了。
多寶夫人看過那圖之後,交給於婆婆一笑道:“李大俠,十天之後,你就將是與老身等並列的第三號人物了。”
於婆婆收好那地形圖之後,也是一笑道:“現在你就可以住在這‘錦廬’之內了。”
李中元心裡好笑,暗暗忖道:“只要你們給我機會,我是多多益善。”同時臉上也流露出自然而真誠的笑容,雙拳一抱道:“多謝兩位老前輩垂青提攜。”
各取所需之後,大廳裡的空氣,突然就顯輕鬆和煦起來,三人談得快慰平生。
秋霞去而復回帶回來了希雲禪師、玄通道長和智圓大師。
於婆婆一改常態,自動吩咐給了他們座位。
多寶夫人笑盈盈地發話道:“李大俠,剛才我們談好的事,就請你轉告他們三位吧!”
李中元輕“咳”一聲面帶歉意地道:“在下已經與於老前輩他們化敵為友,成為一家。
因此抱歉不能和各位進入圍龍愁了,但於老前輩高義過人,為晚輩有始有終著想,她不但答應絕不過問困龍愁之事,而且同意借道,任由貴兩派通過……”
話鋒一轉,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不過,於老前輩有一個條件,希望三位有所承諾,彼此便可自行其是了。”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李檀樾,人各有志,貧僧等不便勉強,不過貧僧等想知道一事,有請檀樾坦誠相告。”
李中元笑了笑道:“什麼事?”
希雲禪師莊穆地說道:“檀樾與於婆婆的合作,是否心甘情願,有無商量的餘地?”
李中元正色道:“於婆婆與多寶夫人功力無敵於天下,與晚輩合作,正是相得益彰,大有所為,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晚輩不願錯過這大好機緣,自是心甘情願,何用問得。”
希雲禪師長聲一嘆道:“既是如此,貧僧為檀樾祝福!……”
欠身合十,行了一禮,接著又道:“於婆婆有什麼條件,請見告吧!”李中元道:“於老前輩的意思是認為晚輩與各位人的合作,已告結束。從今以後,希望貴兩派不要再幹預晚輩與於老婆婆之間的事情,但不知道前輩能否千金一諾。”
希雲禪師沉思有頃,長眉輕剔,慈光閃閃地籲聲一嘆道:“貧僧可以作此承諾,不過貧僧在此有所申明。”
多寶夫人接口道:“你說罷。”
希雲禪師道:“貧僧只能承諾不干預檀樾這次與於婆婆聯手合作之事,至於將來因各位的行為,而有所影響武林安危時,本派不能袖手不管,因此貧僧今日之承諾,只限於此時此事。”
多寶夫人一笑道:“誰要你管那麼多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今天的事,你是答應了,立個誓吧!”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以佛為證,貧僧答應了。”
多寶夫人頷首笑道:“你這個和尚倒還乾脆……你這道士呢?”
玄通道長點頭道:“貧道承諾了。”
多寶夫人道:“你也起個誓吧!”
玄通道長肅然誓道:“貧道請祖師為證,誓不干涉李施主與於婆婆的合作。”
多寶夫人點了一點頭,隨後面色一厲轉向智圓大師道:“老和尚、老身向你要的是守口如瓶,如有洩漏一言半語,小心你開元寺的和尚,盡作老身掌下游魂。”
智圓大師合十道:“貧僧答應女檀樾絕不多言妄語。”
李中元—笑道:“好了,從現在起,我們已是橋歸橋路歸路,各位請吧!”
於婆婆一揮手,輕嘆一聲,道:“秋霞,把他們送山去。”
秋霞把他們送了出去,表面上他們與李中元之間,並無任何勾結,事實上,他們也真不敢有所舉動,因為於婆婆與多寶夫人是何等人物,他們不能不深懷戒心,有所顧忌。
好在,李中元約定龍玲玲接應的事,早已告訴了他們,如何進行襲擊的計劃,也早就擬定了,無需再次叮籲,放走他們之後,李中元反而暗暗吁了一口長氣。
至於李中元他自己,他當然也不會就此就範。他一面在等待機會,同時,也主動地在製造機會。
“錦廬”有一間陳設高雅華貴的房子,給了李中元,那房子的左鄰就是於婆婆,右鄰就是多寶夫人,房子是舒服極了,但心理上卻有著壓力萬鈞之感。
李中元面對孤燈,獨處一室之後,止不住思潮起伏,雜念紛紛,一齊湧向腦中而來。
他擔心少林武當能否馬到成功?
他又擔心於婆婆是否另有險惡陰謀,害人詭計?
同時,他又放心不下龍玲玲的任務能否順利完成,白己要不是陷身此地,則可暗中一面監視她,一面為她掩護,如今卻一切只有聽天由命了。
一想起龍玲玲,腦中便映起了龍玲玲當時的言語神態。
這時,回憶前情,他忽然之間眉頭一皺,暗暗忖道:“龍玲玲的神態言語,好像不對勁似的?”
這種感覺,他當時是木然無知,一點也沒體會到,現在在不同心情之下,回憶起來,當時麻木的感覺,現在卻有了銳敏的反應。
龍玲玲當時似是有了某種決心,而向自己暗示懇託……
心念一動之下,越想越有可能,也越想越是心驚,暗叫了一聲:“不好,她顯然是自悲身世,又苦於無力自拔,因此準備一死謝世,以洗門戶之羞……唉!我當時為什麼那樣糊塗,麻木得一點都沒有想到……真該死!真該死……”
李中元對龍玲玲可說沒有過絲毫兒女之情,最初的交往,完全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交易行為,連昔通朋友的交情都談不上。
後來,李中元的救助龍姥姥與龍乘風,也不過是基於武林道義,略盡白己本份的行為,井無向龍玲玲示討好的存心。
這次再入“困龍愁”,李中元動念去找龍玲玲,乃是基於龍玲玲身為刀君之後,料想她絕不會是喪心病狂之人,所以才大膽相求,可說一秉公義行事。想不到,龍玲玲卻真的對他有了情意,而自己現在也恍然明白了。
李中元心絃一陣猛震之後,腦念再動,伸手懷中,便把龍玲玲相交的兩封信都取出也放在眼前。
只見寫給龍姥姥那封信的封套上寫著:祖母大人親啟。
另外那封寫給自己的上面除了寫著“中元夫君大啟”之外,右側多了一行小字,寫著:
此信請大功告成之後,離谷之前開拆。
李中元雙目發愣,望著兩封信,心裡知道,只要拆開任何一封信,便不難明白龍玲玲的用心何在,可是,他卻不定他該不該這樣做?
按照一般道德標準與個人的光明磊落態度來說,這種信是任你如何也不能擅自提前開拆的。但是現在的情形完全不同,李中元已經預感到龍玲玲有了以死解脫的決心,因此這封信提前開拆,就可能關係龍玲玲的生死大事。
如果只為了,斤斤計較個人的行為態度,致使—件可能防止發生的悲劇,而失去預防阻止的時機,因而造成終生之恨,這似乎也不是應有的態度。
正當李中元心口相商之際,忽然只見那兩封信離桌而起,直向窗外飛去。
有人用凌空撮物神功,取去那二封信了。
李中元大吃一驚,怒喝一聲道:“什麼人?”
右手一揮,一股真元內力,已“呼!”的一聲,應掌而出,向那二封信捲去。
李中元應變奇快,掌力亦強勁非常,可是與來人內力一接之下,但覺—股反震之力猛然彈了回來,震得他右臂一麻,上身一連晃了好幾晃,才穩往身形。
而那二封信之中,已有一封信,突出他截擊掌力而去。
李中元左手一探,先抄住了一封信,然後右手一按桌面,人便穿窗追了出去。要知李中元雖然身戴手拷腳鐐,行動卻毫不受拘束,就是動手過招,也有相當的活動範圍,只是不能盡情施展身手罷了。
以於婆婆與多寶夫人的神功修為,只要李中元不能任意施展身手,也足以放心無虞了。
話說李中元一掠桌面,身子怒箭般射出窗外,只見迎面站著的原來就是多寶夫人,而那封信,也正在多寶夫人手中。
李中元猛然一沉丹田真氣,收勢穩住身形,站立地上,怒目向著多寶夫人道:“夫人,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什麼搶奪我私人的信件。”
多寶夫人面帶笑容,先不答理李中元,舉起那封信,念道:“中元夫君大啟,此信請大功告成之後,離谷之前開拆。”
李中元只所得一股無明之火,不可抑制地衝冠而起,暴喝一聲,道:“還我信來!”
話出人起,猛然撲向多寶夫人。
多寶夫人哈哈一笑道:“李大俠,你最好老實一點,現在你可別想和老身動手了。”
說著,身形一旋,抬手之間,便撈到了李中元身上鎖鏈,一帶一抖,就把李中元抖出丈遠開外。
高手相對,毫釐之差,便影響整個的勝負,李中元如今戴上了這副勞什子,在多寶夫人這種絕世高手面前,便顯得沒有還手之力了。
李中元被她這一摔,反而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道:“敬人者人恆敬之,你這種行為,實在叫人齒冷。”
多寶夫人一笑道:“不管你是罵也好,激也好,你這封信我是看定了。”
說著“嘶!”的一聲,開了信封,抽出信,看了起來。
李中元心中是又急又惱,可是對她毫無辦法。
多寶夫人目光一掠信箋之下,忽然口中發出—聲嗟嘆,臉上神色倏然一變,變得非常古怪地愣在那裡。
李中元叫了一聲,道:“你現在可以把信還給我了吧!”
多寶人人雖然剛才失態了,被李中元這一叫,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舉目望了李中元一眼,順手把那封信,向李中元凌空送來。
李中元伸手接住那封信,暗叫一聲,道:“可惜,我失去了這一次制住她的機會。”
—聲暗自追悔之下,李中元已是急急地向龍玲玲信上看去。一看之下,李中元更是神色大變,激動的叫了一聲:“玲玲!”原來龍玲玲那封信,著墨不多,道盡了她的辛酸苦心,令人不忍卒讀。
那信上寫的是:“中元夫君賜鑑:妾以淫佚無行現世人間,清名有辱,愧對我龍氏門中列祖列宗,實則清白自守,無虧自我,鑑君忠信可託,請於賤妾身後,驗體為證,歸事家祖母,為賤妾一表宗清白,賤妾死後有知,結草銜環,永感大德。賤妾感恩百拜。”
下面卻沒有寫她的名字。
李中元手中緊緊地握著那封信,只急得虎目之內淚光閃動,頓腳不止,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龍玲玲就此走上絕路,他一定要制止龍玲玲這種悲天泣地的自絕行為!
可是,他怎樣能夠離開這裡呢?英雄有淚不輕彈,李中元這時卻忍不住英雄之淚盈眶欲出了。
奇怪的是,多寶夫人沒有嘲笑李中元,也沒進一步逼問李中元,靜悄悄的競自轉身回房而去。
這—晚,李中元神熬心煎,更勝於熱鍋上的螞蟻,輾轉反側,一夜都沒有合過眼。
第二天起來,他已是神形憔悴,像是變了一個人。
以李中元的功力修為來說,莫說只有一晚沒有閤眼,就是十晚八晚沒有閤眼,也不至憔悴到這種程度,只因為李中元乃是一個奇男子大丈失,對龍玲玲這片衷心,不特充滿了同情與關切,而且產生了無比的敬意與歉疚,偏一籌莫展,無從補救。
所以他的心情,正和伍子胥過昭關一樣,他雖不是像伍子胥一樣為自己焦急,卻是為龍玲玲焦急得心神交悴了。
於婆婆見了李中元這副神情,雖然也怔了一下,但未進一步追問。
多寶夫人笑臉如常,似是忘記了昨晚的事,她這種深藏不露的態度,更使李中元心頭上陰影重重,怔忡難容。
李中元在焦急無奈之下,度日如年的過了一天,又過了一天。
谷外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已在昭雲禪師與玄靈道長率領之下,登上了峭壁,只待時機一到,便可展開襲擊了。
而這幾天來,李中元費盡了心力,不但脫身無計連身上那副鉸鏈都無法解除。
看來,龍玲玲的命運已是毫無改變的希望了。
李中元的心情,隨著天色的轉變,也越來越是沉重了。
李中元面對孤燈,劍眉一挑而起。暗叫一聲,道:“不管如何,我要硬闖出谷了!”身形一起,帶著鎖鏈穿窗飛上了地面。
他雙腳剛一落地,只聽身後有人發出一聲笑道:“怎麼,沉不住氣了吧!”
李中元驀地一轉身,只見多寶夫人正笑哈哈地站在他身後。
李中元倒抽了一口冷氣,儘量壓住心中的驚悸,笑了一笑,道:“在下只是心裡煩得很,出來吐口悶氣而已。”
多寶夫人道:“老身倒想去看看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們的行事,你願不願意陪老身走走?”
何止願意,李中元簡直想得快要發瘋了,當下也顧不得做作掩飾,喜形於色地歡聲道: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奉陪!”多寶夫人一笑道:“我們走吧!”轉身走在前面。
李中元隨在多寶夫人後面,到得出口處,因為多寶夫人的關係.只是守谷之人躬身頂禮,把他們送出谷外。
到了峭壁之下.多寶夫人打量了一眼山壁,回頭望了一眼李中元身上的鎖鏈,道:“你帶著這東西,上不上得去?”
李中元不便說出要她解開鎖鏈的要求,暗暗一咬鋼牙道:“試試看罷!”
多寶夫人—笑道:“老身能幫忙你的只能這樣多,你要上不去,那就只怨你自己了。”
敢情,多寶夫人是誠心幫他的忙,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李中元張口—愣,叫了一聲:“夫人……”
多寶夫人一揮手說:“你先上,老身接應你。”
李山元但覺鼻頭一酸,說不山是一種什麼感受,自然也更無話可說,雙足一點,長身而起,便向山壁之上撲去。
李中元手腳雖然不能盡情施展,由於他本身的功力深厚,雖然幾次幾乎失手,但還是登上了山壁。
這時,少林武當的高手,都已隱身接近“困龍愁”山壁叢林一帶,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影。
多寶夫人忽然道:“帶路,去看看你那夫人去。”
這正是李中元最迫切的心願,領著多寶夫人便向龍玲玲的住處奔去。以他們兩人的身手,自是如入無人之境地到了龍玲玲住處。
翻牆而入,屋內靜靜的,龍玲玲已經外出行事去了。
巡視了全屋一番,只見侍候龍玲玲的下人,都已被龍玲玲用重手法點了死穴,房屋四周,各置了許多硫磺火藥之類的易燃之物,一切都準備得非常充份,只要火勢一起,整個房子便會烈火騰空,火光沖天了。
由此可見,龍玲玲死志堅決已極。
李中元憂心忡仲地一嘆,道:“她已經出去了,我們去找找她去。”
多寶夫人道:“用不著,我們等她回來吧!老身有些話也正好就此問問你。”
李中元這時對多寶夫人已是感激萬分,從心底起敬地道:“夫人有什麼話,請問就是,晚輩投桃報李定當以誠相對。”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別忘了,我們還不一定就是朋友。”
李中元誠摯地道:“但晚輩已認定夫人是朋友了。”
多寶夫人道:“我要是誘敵之計呢!”李中元道:“在下甘願上當。”
多寶夫人微微一嘆,道:“你既然這樣信得過老身,老身又豈能自貶身份,對你用此心機。”
話聲頓了一頓,發自深心地長長地又是一嘆,接著道:“你道老身這次為什麼幫你這個忙?”
這是無從回答的問話,不但不容易推測,縱然能夠一口道破她的心事,也事非所宜,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晚輩愚昧不知,有請夫人直言相告。”
多寶夫人一笑道:“我想看看你那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相不相信?”
李中元點頭:“晚輩完全相信。”
多寶夫人道:“你能不能將你們之間的情形說給老身聽一聽?”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道:“有何不可。”於是李中元坦誠的說出他與龍玲玲的一切交往情形。
多寶夫人聽後,揪然自言自語道:“這孩子比我強多了。”
李中元暗暗忖道:“看來這位大魔頭也有她的一段傷心史,因此引起她對龍玲玲的同情心……”
正當多寶夫人與李中元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來,外面院落之中已飄身飛落兩人。
因為來人除了龍玲玲之外,另有一人,李中元不便出聲招呼,微一猶豫之下,多寶夫人已先傳音發話道:“先不要驚動他們,我們藏起來,多看看。”
李中元剛與多寶夫人藏好身形,龍玲玲已領那人走進房來。火光一閃,房中亮起了燈光,燈光之下李中元才看出另外那人,原來也是一個女孩子,只因她也是女扮男裝,在燈火照耀之下,才辨認清楚。
他們兩人都顯得心情非常沉重,進入房中相對坐了半天竟然沒有交談一句話。
直到李中元等得有點不耐煩,才聽龍玲玲幽幽地長嘆了一聲,道:“我和你交待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龍玲玲接著一揮手道:“那你去吧!”
那女子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接著身形一矮向龍玲玲身前拜了下去。
龍玲玲伸手去拉那女子,那女子忽然雙手抱住龍玲玲雙膝,搖憾著道:“龍姐姐,你就不能另外想法子麼?何必出此下策呢?”
龍玲玲悽然欲絕的,但卻表現得非常堅決地一搖頭道:“不……”
她“不”字一吐,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見那女子抱著龍玲玲雙膝的兩手猛然向上一翻,十指箕張,扣向龍玲玲“腰眼穴”。
龍玲玲猝不及防,“腰眼穴”已被扣個正著,可是龍玲玲也快如閃電般,舉手一掌,向那女子肩頭拍去。
那女子拼著實受龍玲玲一掌,雙手一緊,內力猛吐,只痛得龍玲玲“唉喲!”一聲,人便失去了知覺。
而她拍在那女子身上的一掌也因勁力不足,未能將那女子震開。
那女子放開失去了知覺的龍玲玲,揉了一揉自己的肩頭,然後抱起龍玲玲從窗口掠了出去。
李中元與多寶夫人似乎都有著相同的心意,倒要看女子怎樣對付龍玲玲,因此都未出手阻止那女子,只暗中隨著那女子跟去。
那女子抱著龍玲玲穿過四周的房屋,直向山旁奔去,到得山旁,扒開草叢裡面的一個小洞穴,那女子把龍玲玲藏在洞穴之內,外面依然用長草蓋好,然後,又回身奔向龍玲玲住所,放起一把火,把龍玲玲的住所燒了起來。
這是龍玲玲與李中元約定的信號,那女子燒了龍玲玲的住所,她對龍玲玲之無惡意,可想而知了。
李中元先自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隨之心中卻又產生了一個難題,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自己是不是該和龍玲玲把話說明?抑或另謀機緣,再作長談?
經多寶夫人今天對他這份義舉來說,他是寧願將來永遠逃不出於婆婆的掌握,也不能這時恩將仇報,與多寶夫人反臉相向,因此勢非隨她一同迴轉“蚩尤窟”不可。
如果他這時喚醒龍玲玲把話說明,豈不又另生枝節,說不定又會鬧得不可開交這對他與龍玲玲多寶夫人三方面來說,都非所宜。
李中元心中打定主意,暗暗搖頭一嘆,傳音向多寶夫人道:“看來玲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老前輩高義,晚輩已是感激不盡,我們就此回去吧!”
多寶夫人一怔道;“你還念著回‘蚩尤窟,去?”
李中元說道:“晚輩總不能累前輩為難。”
多寶夫人慨嘆一聲,道:“看在玲玲的份上,只要你以後好好待她,老身今天放過你,你不用回蚩尤窟去了,不過你身上這副鎖鏈,老身愛莫能助,只有你自己想辦法了。”
話聲一落,身形倏然飛掠而起,竄入夜暗之中不見。
李中元激動無比的脫口叫一聲:“老前輩……”
可是,這時多寶夫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李中元已經無法表達心中的謝意了。
那位姑娘放起一把火燒了龍玲玲的住所,火焰沖天而起,已是引起了一陣大亂,她卻一溜煙回到暗藏龍玲玲的地方,一矮身也正要拔草鑽人那洞穴之內時,忽然只覺身後一緊,被人一把抓住了肩頭,隨聽身後有人發話道:“姑娘,請不要驚慌,慢慢回過頭來。”
那位姑娘發現有人到了她身後時,真幾乎嚇得脫口叫了起來,聽了李中元的話,才意識到來人可能並無惡意,這才回轉身來,驚訝的望著李中元道:“你是什麼人?”
李中元道:“在下李中元。”
那位姑娘愣然道:“你……你……就是李中元……”聽她的語氣,似乎真不敢相信當前的事實。
李中元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你貴姓?”
那姑娘眨著眼睛道:“我也姓李,我叫李景璐。”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多謝你救了龍姑娘。”
那李景璐怔了一怔道:“你怎樣知道我是救她?”
李中元笑道:“因為我是李中元呀……我看過她給我的信了。”
李景璐點著頭道:“這樣說來,你真是李中元了……”
忽的面色一沉道:“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約,隨便先看玲姐的信呢?”
李中元一嘆道:“我慢慢再告訴你們吧,現在請你把玲玲抱出來,好不?”
李景路說過李中元后,又有點不好意思,一埋頭鑽入草中把玲玲抱了出來。
李中元接過玲玲,伸手拍開了玲玲穴道,龍玲玲穴道一解,人一回蘇,眼睛還沒睜開,便喝聲:“景璐,你這簡直是害人!”
李景璐一聲嬌笑道:“玲姐姐,你先別隻管閉著眼睛罵人,睜開眼來看看是在誰懷裡好不好?”
龍玲玲原以為抱著她的就是李景璐,聞言之下,雙目猛然—睜,這一睜眼之下,看清抱著她的正是心神為念的人,當時只羞得無地自容,口裡“啊!啊!啊!”掙扎著就要脫離李中元懷抱。
李中元雙臂一緊,牢牢地抱著龍玲玲,輕輕地喚了一聲,道:“玲妹,你這傻丫頭,難道就不替我想一想麼?”
“格!格!格格……”李景璐笑著一溜煙,閃身躲了開去。
龍玲玲被李中元一聲玲妹,一聲傻丫頭叫得悲從中來,反手一把抱住李中元,撲著向懷中一伏,嗚!嗚!地哭泣起來。
這時再用任何言語慰藉,似乎都屬多餘,李中元只是雙臂更加了一分力道,把龍玲玲抱得更緊了。
龍玲玲盡情痛哭了一場,發洩了滿腔鬱結與幽怨,緩緩抬起頭來,對著李中元的眼神,羞澀地道;“大哥,我真把你看錯了,你原來也不是一個真君子。”
李中元苦笑了一聲,揚起手來抖動了一下手上鎖鏈道,“你看,這是什麼?”
龍玲玲驚叫一聲,道:“腳鐐手拷!是誰給你加上的?”
龍玲玲臉色一變,但口中卻是恨恨地罵道:“原來是那個老殺才………”
李中元截口阻止龍玲玲道:“玲妹,你不能這樣出門傷人,她老人家對我們來說,可是大大的恩人。”
龍玲玲一愣道:“此話怎講?”
李中元一嘆,將會見多寶夫人的經過,一一告訴了龍玲玲,然後又道:“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實在令人迷惘,不過有一點,卻是表現得非常明確,她對你有著出乎常情的垂愛,因此。我才能獲得自由,前來找你,你說,她不是大大的恩人是什麼?所以,你我對她,都應心存敬意才是。”
龍玲玲“啊!”了一聲,想不透地道:“奇怪,她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李中元道:“其實說來也並不奇怪,人總有人性,她完全是因為受你至性的啟發,發揮了她人性的光輝。”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借題發揮,語氣一轉,又道:“所以,你要認清自己,改正你自己過去的想法。”
龍玲玲訕訕道:“過去我錯了麼?”
李中元斷然有力地道:“你錯得太多了,那完全是弱者的想法,弱者的行為,只能令人同聲一嘆,但得不到世人的崇敬,更失了你龍家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
龍玲玲先是頗不以為然的直皺眉頭,聽到後面兩句,身軀一震,若有所悟地連連點頭道:
“可是……。”
李中元道:“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了,你現在已是我李家的媳婦了,我要給你作三分主了。”
說著,雙臂一緊,再緊緊地抱住龍玲玲的嬌軀,接著,頭一低,吻住了龍玲玲小嘴。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了。
正當他們兩情纏緒,愛河沐浴之際,忽然一聲驚“咦!”之聲,傳入他們耳中,接著又是一聲冷笑道:“原來你在這裡昏錯了頭。”
李中元與龍玲玲兩人霍地一分而開,投目望去,原來竟是那位李中元去找過一次的雜工老人。
這時,那雜工老人滿臉陰氣,雙目開合之間,兇光炯炯與從前完全判若兩人。
龍玲玲訕訕地叫了一聲:“萬長老……”心有愧歉地,低下了首。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原來是老前輩,久違了。”
那萬老頭冷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面?”
要知上次李中元與他見面時,他是化裝燕燕容貌,萬老頭雖然知道他的姓名,卻未見到他廬山真面日,是以這次見面不相識了。
孿中元打起笑容,道:“在下……”
正要道出姓名時,龍玲玲忽然暗中扯了他一下衣襟。
李中元心領神會的一頓,改口道:“老前輩如此健忘,不說也吧!”
龍玲玲接著螓首一揚,一掃剛才那愧歉之色,不悅地說道:“萬老,我們各司其事,這是我的職責,你不覺管得過了頭吧。”
龍玲玲氣勢一張,那萬老頭愣了一下,神態一級,道:“燕姑娘,不是我老頭僭越干涉你的權責,你看,你那寓所已經快要燒光了,你也該回去看看,上面查問下來,也該有個說法,不能因此壞了我們的大事。”
龍玲玲冷笑一聲道:“房子燒了是他們的,他們能不再配給我一棟,我才懶得理呢!”
萬老頭道:“話不是這樣說,人家見不到你,會對你起疑心呀!”
龍跨玲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他們之中,還沒有人敢向我起疑心,你去吧!”
萬老頭猶豫了一下。終於忍耐地一點頭道:“姑娘小心了。”轉身疾奔而去。
萬老頭一去,只見李景璐飛掠而來,興沖沖地遭:“他們已經來了哩!”
她話聲未了,只見又有二條人影飛奔而來,現身之下,原來是少林的希雲梯師與玄通道長,他們顯然發現了李景璐一路追躡而來。
李中元搶先發話道:“兩位老前輩來得正好,晚輩李中元在此。”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大喜過望,歡呼一聲,說道:“啊!你脫困了,那真太好了。”
李中元揚了一揚手中鎖鏈,苦笑一聲,道:“只是這勞什子,任你如何,就是除它不掉。”
希雲禪師接口道:“老衲這就去把二位師兄請來。”說著,就要飛身而去。
李中元搖手叫住他道;“老前輩不必費心,在下尚有自保之能……”
接著—指龍玲玲,說道:“這位是晚輩拙荊龍玲玲,以後有請兩位老前輩多多教益。”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雖不知其詳,卻已知道龍玲玲就是李中元內應,這時一聽,原來她還是李中元的夫人,這兩位僧道奇人更是心生敬仰,神態都是一肅。
這時,龍玲玲搶步向前,她這時因為仍是男裝打扮,所以抱拳為禮,先表示敬意道:
“晚輩龍玲玲見過兩位老前輩。”
希雲撣師與玄通道長雙手合十為禮齊口稱道:“龍檀樾鼎助之力,功德無量,我等代表敝門致謝。”
龍玲玲笑吟吟地連稱:”不敢當!不敢當!”心裡卻是高興得不得了,能得少林武當兩派長老如此禮敬,這是—件使人非常振奮難求的光榮。
龍玲玲心中高興,一招手叫過李景璐替她向兩位長老引見道:“晚輩這次如果能略言寸功,都是這位李姑娘臂助之力。……景璐.快快見過兩位老前輩。”
李景璐行過相見之禮,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又是—番嘉勉。
寒喧過後,李中元問道:“大家進行得順利麼?”
希雲禪師道:“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非常順利,只待信號一發,就可一舉發動了。”
玄通道長道:“我們一切行動,都是按照施土原定計劃進行,施主既已脫險歸來,仍請施主回去,領導行事如何?”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晚輩回去不得,回去之後,只怕對大家有害無利。”
希雲禪師一怔,說道:“檀樾此活怎講?”
李中元道:“老前輩當還記得,與於婆婆的約定。”
玄通道長道:“我們都已稟明領隊師兄,守此約定。”
李中元一笑道:“這就是了,如果晚輩回去再與大家會合在一起,於婆婆找來問罪,貴兩派如何答理?”
這倒是一個非常難處的難題,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是眉頭一皺,無話好說解。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事實上,於婆婆遲早都會找來,如果我不和你們在一起,她就是找來,大家還有話可說,我要是和你們在一起,豈不授她以柄,任他宰割!”
少林武當都是領導武林的名門大派。信義為本,說出的話,便不能不算數,於婆婆如果據理相責,發起橫來,少林武當兩派,只有吃蹩到底。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都是實事求是的人,不能空口慰藉李中元,兩人心中都有著無比的難過與不安,長吁短嘆,鎖眉無計。
李中元一笑,讓氣氛輕鬆了下來,道:“於婆婆的事,我們不再談,倒是這副腳鐐手銬,對我妨礙太大,兩位派中,可曾帶得有什麼無堅不摧的寶刃,幫我把這副勞什子除去,就是真被於婆婆找到了,晚輩也可和她—拼,鹿死誰手,也還不一定啦!”
希雲禪師舒眉一笑道:“真是,檀樾不提起寶刃之事,老衲真急糊塗了,昭雲師兄隨身就有一把寒犀刃,鋒銳異常,任何寶刀寶劍難以劈開之物,那寒犀寶刃只需輕輕一劃,立可應手而開,老衲這就去替檀樾取來應用。”說著,轉身便待離去。
李中元忽然喝聲道:“老前輩請慢行一步。”
希雲禪師原已舉步而行,聞聲之下,一頓身形道:“李檀樾,還有什麼話?”
李中元道:“為了預防於婆婆干擾,請歸告令師兄昭雲撣師準備就緒之後,請即提前發動。”
希雲禪師點頭道:“檀樾所見甚是,貧憎亦有同感。”
李中元道:“此外老前輩取寒犀刃回來時,如果晚輩因故他往,晚輩就留下這種記號,請老前輩隨這記號找來。”
他一面說,一面在樹身上畫了一個記號,隨之又揮手把那記號毀去。
希雲禪師與玄通道長點頭一禮,轉身告辭而去。
龍玲玲掠目打量了四周一下道:“這裡實在不宜久留,大哥,小妹另有—處藏身之處,你留個記號給他們,我們就此去吧……”
忽聽李景璐大聲叫道:“玲姐,小心背後!”
龍玲玲聞聲一震。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貌似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正向他們身後掩來。
龍玲玲脫口驚呼了一聲:“師父!”人便惶驚地行禮下去。
龍玲玲一低頭,那美婦人忽然—抬手向龍玲玲頭後“對口穴”拍去。
龍玲玲似是毫無所覺,也許她已發覺了,但不願避讓,依然施禮如故。
旁邊可看得李中元心中一火,暗忖道:“這算是什麼師父,那有向自己徒兒暗中出手之理。”
他念動如飛,心中一火,口中冷笑了一聲,身形微動之下,右手已是一探而出,向龍玲玲師父手腕之處抓去。
李中元因鑑於那美婦人乃是龍玲玲師父,料必身手不凡,所以出手之下,便是絕學,勁力襲人,其快如風。
龍玲玲的師父悚然—驚,晃肩收手,一退五步,叱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敢是討死!”
龍玲玲一抬頭,橫身阻在李中元身前,叫了一聲,道“大哥,不得無禮,她老人家是小妹恩師。”
李中元何嘗不知她是龍玲玲師父,只是氣她不過,所以略顯顏色,因此,也見好就收,雙拳一抱,道:“晚輩李中元,見過老前輩。”
龍玲玲師父上下一打量李中元,只見他身上還戴得有手銬腳鐐,寒森森的面色,陡然一舒,語氣和悅地道:“玲兒,原來你已經把他弄到手了。”
龍玲玲面色一苦,暗中向李中元使了一個眼色,欠身道:“是,師父,你老人家怎樣也來了?”
龍玲玲師父道:“你既然把李中元弄到了手,那為師是錯怪你了。”
龍玲玲道:“李郎與徒兒,已是心心相印,互結鴛盟,李郎因不識師父,冒犯之處,有請師父寬恕。”
龍玲玲師父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怪之有。”
話聲頓了一頓,搖了一搖頭道:“這裡的一片心血,算是白費了,少林武當人多勢大,已經勝算在握,我們犯不著替人出頭,趁早離開這裡好了。“龍玲玲大急,說道;“師父,請再等一等!”
龍玲玲師父臉色微微一變道:“等什麼?”
龍玲玲心急出口,未加思索,現在被師父一問之下,卻有難於說明之苦,同時,她在師父面前因久處積威之下,一切聰明才智,應變之能,都大大的受了影響,一時之間竟被問得答不上話來。
李中元很瞭然龍玲玲心意,知道龍玲玲是顧念師徒之情,不願彼此之間就此決裂,想採取和緩的方式,利用機會,再擺脫她師父的控制。
李中元暗暗思量,忖道:“好在我已經與希雲禪師約定暗號,就隨她去,也沒有多大關係,只要留下暗號,料想希雲禪師定能找來,那時解除身上鎖鏈之後,再見機行事不遲。
此念一決,李中元便接口道:”玲妹的意思是想等晚輩另外—位同伴,我看等不等他,都沒關係……”
龍玲玲師父截口道:“那就不用等他了。”轉身舉步,向前走山去。
李中元與龍玲玲交目示意,李中元走在中間,龍玲玲走在最後,隨在龍玲玲師父身後而行。
龍玲玲師父現身之後,根本就沒有多望李景璐一眼,她為人也是聰明透頂,你不提她,她就不跟去,不待龍玲玲與李中元示意,她已是身子一伏躲到草叢中去。
龍玲玲師父對“困龍愁”內地理顯然瞭如指掌,帶著他們竟然奔向了李中元他們來時的方向。
李中元心中暗暗著急,生怕碰上來找他的於婆婆,可是,又無法向龍玲玲師父實話實說。
事情也就真巧,李中元怕見到於婆婆,於婆婆卻偏和他們迎個正著。
雙方身形都快,也都輕異略常,等到彼此發現對方有了來人,已是避讓不及,只覺迎面一陣疾風撲到,於婆婆帶領著她的徒弟秋霞,已攔住子他們去路。
於婆婆手中橫著一枝鳩頭杖,望著龍玲玲的師父一聲冷笑,道:“原來,又是你在搗我老婆子的鬼。”
她因見李中元走在她身後,心念一動,便認為是龍玲玲的師父在搗她的鬼。
聽於婆婆的口氣,她們不但是認識,顯然彼此之間還有著不少舊怨。
龍玲玲師父見了於婆婆心中一震,暗叫了一聲:“麻煩來了。”
可是,她在自己徒弟與李中元之前,卻不甘示弱,也是一聲冷笑道:“於婆婆,誰又招惹你了,你說話可要張開眼睛.別人怕你橫強不講理,老身可不在乎你這一套。”
於婆婆指著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唐彩雲,我老婆子問你,你身後的那李中元,又為什麼和你走在一起?”
原來,龍玲玲的師父叫唐彩雲,李中元總算從於婆婆口中知道了。
唐彩雲也是冷聲一笑道:“李中元是老身徒婿,與老身走在一起有何不當,誰要你姓於的來過問,你問得著麼?”
於婆婆“哼!”的一聲道:“老婆子當然問得著,你自己問問他,他與老婆子是什麼關係?”
唐彩雲一愣,回頭望著李中元道:“你認得於婆婆?”
李中元暗暗好笑,忖道:“你們兩虎相爭,我就待收漁翁之利啦!”
當下,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晚輩認識於婆婆。”
唐彩雲道:“你們有什麼關係?”
李中元道:“算是她的合夥人,但也可以說是她階下之囚。”
於婆婆一笑道:“聽到了沒有,老婆子與李大俠,是事業上的合作人。”
唐彩雲嗤笑一聲,道:“什麼合作人,還不是想謀奪他的翠谷藏珍。”
於婆婆嘿嘿搖頭大笑道:“你把徒弟嫁給他,又是為的什麼?彼此!彼此!為的還不也是那翠谷藏珍。”
唐彩雲老羞成怒,冷笑一聲,道:“可惜他現在老身手中,你於婆婆是空自高興一場了。”
於婆婆道:“你看看李中元身上帶的那東西是什麼?”
唐彩雲眉頭一皺道:“難道是你的絞魂索?”
於婆婆挑眉一笑,點頭道:“算你唐彩雲還有點眼力。老婆子要不替他除去那絞魂索,你該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後果!……陡然替他辦一場喪事而已。”
龍玲玲聽得心中發寒,驚叫小聲,道:“絞魂索這樣厲害麼?”
於婆婆道:“絞魂索本身並沒有了不起,只是我老婆子得到一種奇藥,淬在那索鏈之上,那藥性進入體內太多之後,就是華陀再世也醫他不好了。”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別聽地唬人,為師有辦法包叫李中元無礙。”
於婆婆道:”大話人人會說,反正死的又不是你自己,將來守寡的也是別人,你說我老婆子唬人,我看你才是睜著眼睛在騙人呢!”接著,打了一個哈哈,又道:“話不說遠了,就這副絞魂索你就沒法子將它打開,我老婆子說句大話,只要你能將這絞魂索打開,我老婆子不但任你將李中元帶走,而日翠谷藏珍也分你—半。”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我有了李中元,還怕沒有翠谷藏珍麼,誰要分你的一半,你這絞魂索,我倒要打開來給你看看,臊臊你的老臉。”接著,轉臉向李中元喝聲道:“中元,你過來。”
李中元現在是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裝著一副既惜命,又渴望自由的暖昧態度,走到唐彩雲身前:“老前輩真能解開這絞魂索麼?”
唐彩雲冷冷地道:“少說廢話,伸出手來。”
李中元依言伸出雙手,只見唐彩雲從懷中取山一把五寸多長的小玉刀,玉色赤紅如火,揮手之下,便將於婆婆那副“絞魂索”從中一分為二。
可是,她落刀的部位是“絞魂索”的中間,“絞魂索”雖然一分為二,但分扣在李中元手上腳上的“絞魂索”,還是依然如故仍然扣在李中元手上腳上。
李中元以為她接著便將再次揮動她那把紅色小玉刀,將他手上腳上的”絞魂索”一併除去,依然伸手以待。
誰料,唐彩雲用心只在一顯顏色,並不準備就此替李中元將“絞魂索”除去,紅光一閃,她已將玉刀納回懷中。
李中元心頭一凜,愣在那裡,做聲不得。龍玲玲卻是大聲叫道:“師父,你為什麼不替他統統除去?”
唐彩雲一笑道:“我要替他統統除去了,他昧著良心一跑,你找誰去。”
同時,於婆婆一嘆道:“原來你得到了血蕪玉刃,算我老婆子走眼,你把他帶去吧!”
於婆婆的為人,向來是輸打贏要,從來沒有這樣說了就算,乾脆得叫人奇怪。
唐彩雲—笑道:“今天你於婆婆倒是乾脆得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7:40
第二十章 杖落肩骨碎 虹閃掌臂斷
於婆婆一笑道:“我於婆婆向來就是一個最乾脆的人,你現在才知道呀!”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翠谷藏珍早已被你攫去,當然落得乾脆。”
唐彩雲臉色一變道:“中元,你說什麼?”
李中元道:“於婆婆二天之前,就把晚輩翠谷藏珍之圖,欺詐去了。”
唐彩雲氣得杏目圓睜,大聲喝問於婆婆道:“此話當真?”
於婆婆一笑道:“我早就說,準備把翠谷藏珍分一半給你,是你自己不要,可怨不得誰來,你現在再問這話,豈不多餘。”
唐彩雲鐵青著臉色道:“老身以李中元尊長的身份,向你討回那藏珍圖,你還是不還?”
於婆婆蒼眉一挑,道:“什麼尊長,好不要臉……”
李中元接口笑道:“於婆婆,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
於婆婆心中一動,截口喝道:“你給我的是假圖?”
李中元道:“地是千真萬確,只是裡面的東西,早已被晚輩化整為零,分藏於其他地方了。”
唐彩雲輕笑—聲,道:“中元,有你的,我們多謝於婆婆放人了,走吧!。”一揮手,示意李中元與龍玲玲先行。
李中元向龍玲玲一使眼色,雙腳一頓,掠身而起。
於婆婆大喝一聲道:“李中元,你給我站住。”
李中元故意不理會她,再一抖臂,立時掠出數丈之外。
這一來,可激起了於婆婆的怒火,猛然大喝一聲,身子沖天而起,掠過李中元頭頂,橫身擋住了李中元道:“李大俠,你難道還沒看出唐彩雲的陰毒麼?她明明能將你身上絞魂索除去,她卻偏不替你除去,她的為人由此可想而知了。”
李中元一笑道:“你老前輩還不和她差不多。”
唐彩雲這時已追身掠到,因見於婆婆並未向李中元出手,所以她也蓄勢未發,這時聞言一笑,接口道:“於婆婆,李中元是什麼人,他會聽你挑撥離間麼?”
於婆婆大聲道:“只要你答應依然和我合作,我馬上就替你把絞魂索除下來。”
李中元來不及答話,唐彩雲已是眉頭一皺,冷笑一聲,道:“中元,別聽她的鬼話了……”
話聲中,只見她揮動一片紅光,向於婆婆捲去,於婆婆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手,而且一上來就用上了“血蕪玉刃”,一時措手不及,被逼得退了二三丈。
唐彩雲逼退於婆婆之後,身形一回,揮手之下,把李中元身上的“絞魂索”,盡皆斬落,隨向龍玲玲喝道:“玲玲,你帶李中元先走。”
於婆婆一聲嘿嘿厲笑,揮動手中鳩頭杖,排山倒海般撲了上來,一面帶罵道:“唐彩雲你處處和我作對,這次可饒不得你了。”
鳩頭杖橫掃而到,一掃之勢,連李中元亦掃在杖風之內。
唐彩雲再次叫了一聲:“你們走!”揮動手中那把小小的“血蕪玉刃”,便和鳩頭杖打在一起。
於婆婆力大無窮,舞動鳩頭杖,威勢凌厲驚人已極。
唐彩雲展開身形,揮動“血蕪五刃”竟是招招走險,直向於婆婆杖上削去。
於婆婆雖然修為深厚,杖沉力猛,顯然甚是畏忌唐彩雲的“血蕪玉刃”,每每被逼得半途收招變式,不能放手搶攻。
片刻之間,二人一合上手,對拆了五十多招,依然無分勝負。
李中元並沒依照唐彩雲的吩咐與龍玲玲立時離開,他真要離開,當然那秋霞對他們兩人是毫無阻止之力。
李中元這人的想法奇持,從他剛才的言語之中,可以看出。他是存心要挑起於婆婆與唐彩雲這場龍爭虎鬥。
當他們現在已經打起來了,他卻又不願搶這現成的便宜了,雖然龍玲玲不住地催他趕快離開,他卻充耳不聞只顧觀看。
唐彩雲又是一個厲害得不得了的女人,看她一身功力修為,顯然不在多寶夫人之下,換言之,也就和自己在仲伯之間,自己要勝她,那就得全靠運氣了。
再看於婆婆顯然比自己和多寶大人及唐彩雲更是高明,她要不是畏忌唐彩雲手中那把“血蕪玉刃”,不敢放手施為,唐彩雲在她手下,絕無勝算。
就現在這種情形,唐彩雲也只是守多攻少,保持不敗而已。
李中元自獲得“翠谷之秘”,在秘谷之內,苦練數年,直到這次出山,在武林之中雖沒有第一人想的奢望,自問也該少有敵手,無往不利,想不到就在目前短短三四天之中,單隻所遇見的三個女人,就一個比一個強,顯得自己這兒年來的成就也不過爾爾,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是—點也不錯。
李中元一時有感於心,卻因她們這場龍爭虎鬥,激發了他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念頭。
再又片刻之間,唐彩雲與於婆婆之戰,又力搏了將近百招。於婆婆的杖法,大開大台,氣勢越來越雄渾,唐彩雲手中“血蕪玉刃”狠辣詭異,專走偏鋒,每次能化險為夷,使於婆婆防不勝防,大有顧此失被之勢。
於婆婆久戰唐彩雲不下,不禁激起了驃悍之氣,大喝—聲,杖法—變,不再顧忌唐彩雲的“血蕪玉刃”,似是拼了兩敗俱傷,也非把唐彩雲毀於杖下不可。於婆婆這一放開手來猛攻,唐彩雲卻反而有了顧忌,她有她的想法,真要她與於婆婆兩敗俱傷,她可又不願了。固之,他們兩人心理因素在一消一長的情形之下,戰況立時改觀,唐彩雲再也保持不住攻守平衡的局面,立時處於下風。
唐彩雲畢竟非比等閒,雖然已落下風,井未馬上被於婆婆打敗,又打了五十多招,忽聽於婆婆大喝一聲,道:“唐彩雲,老身和你拼了!”雙手掄動鳩頭杖,一招“驚濤拍岸”陡地向唐彩雲腳前擊到。
唐彩雲與於婆婆惡鬥,勉強支持到現在,已是內力不繼,手忙腳亂,對這一招“驚濤拍岸”再也無力化解,危急之下,身子閃電般橫移半尺,右手奮起全力,揮動“血蕪玉刀”,朝著來杖劃去。杖刃相觸,只聽“嗖!”的一聲,紅光一閃而過,把於婆婆的鳩頭杖,杖頭削了下來。
而那杖頭卻是來勢不變,挾著厲風勁力,如同脫手暗器一般.猛地打在唐彩雲肩頭之上。
只聽得唐彩雲大叫一聲,身子往後便倒……
於婆婆這一段杖頭雖是離杖而下,但卻擊得實在不輕,因為於婆婆早算準了這一點,在這種情形之下,唐彩雲除了揮動“血蕪玉刀”由下向上相迎以外,別無招架之法。
而在這種角度之下,杖頭一旦被截斷之後,也勢必飛向唐彩雲身上。於婆婆成算在胸,於是存心犧牲這根鳩頭杖,以達到殺敵的目的,在杖頭之上凝足了真元內力,唐彩雲肩頭上便等於實實地捱了於婆婆一杖。
唐彩雲功力再厚,再有神功護身,由於於婆婆的功力比她更深厚,整個的肩頭立時被擊得粉碎,不支倒地。
唐彩雲是一時不察,致為於婆婆所乘,可是,唐彩雲也不是善與之輩,當她“血蕪玉刀”
削斷於婆婆鳩頭杖時,便已發現於婆婆存心不善,她自己固然逃無可逃,無力迴天.可是由於“血蕪玉刃”這種無堅不摧奇刃在手,依然仍有反噬之機,當下,她心中一恨,手中“血蕪玉刃”一加勁力,便脫手向於婆婆打去。
於婆婆這時的處境,一如唐彩雲的翻版,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急切間於婆婆只有一橫手中斷杖向“血蕪玉刀”架去。
“血蕪玉刃”為當代武林無堅不摧的玉寶之一,於婆婆斷杖雖然迎上了“血蕪玉刃”,但杖刃相接之下,“血蕪玉刃”已切杖而過。來勢絲毫不變,紅光一閃,橫過無婆婆右臂而過,沒入一棵大樹身內。
於婆婆一條右臂便在紅光一閃之下,離體掉落地上,那“血蕪玉刃”鋒利無比,切斷於婆婆手臂當時,於婆婆竟然尚不自知.直到那斷臂落在她自己腳面上時,她才一驚之下,知道自己一條右臂已經完了,同時也才感覺到斷臂之痛。
好一個驃悍的於婆婆,蒼眉一皺之下,哼都不哼一聲,左手一掄,便向受傷倒地的唐彩雲擊出一掌。
說來話長,其實唐彩雲的受傷倒地與於婆婆的斷臂發掌,在時間上,只是稍分先後,發生於瞬間。
李中元看得親切,大喝一聲:“於婆婆還不住手!”飛身一掌,擋住了於婆婆最後一招煞手。
於婆婆顯然身受重傷之後,功力大損,兩人掌力一接之下,便被震得悶哼一聲,登,登,登連退三步,頓覺右臂之傷劇痛難當,呻吟出聲。
這時龍玲玲與秋霞各各縱身向前,為自己師父止痛療傷。
不過秋霞內心之中,又多了一分戒備之心,不時舉目偷視李中元,防他趁機對她們師徒不利。
李中元向她微微一笑,道:“秋霞姑娘放心,在下不會乘人之危”。接著人卻轉向那棵吞沒“血蕪玉刃”的大樹走去。
李中元探手伸入樹內,拔出“血蕪玉刃”,只見刃鋒厚而不薄,實在看不出何以如此鋒利的理由。
他回身走回來,只見於婆婆與唐彩雲都已開始坐在地上,各自運功調息。
龍玲玲與秋霞阿人,則各自站在自己師父身後相對怒目而視。
李中元看得微微一笑,走到龍玲玲身前,將“血蕪玉刃”交給了龍玲玲。
驀地,李中元雙目之中神光陡然暴射,轉頭向一片樹林望去。只見一陣沙沙響聲傳來之後,隨即現身走出來二人,原來正是跟著暗號來找他們的希雲禪師與李景璐。
李景璐因見李中元被唐彩雲帶走,她便前去向希雲禪師求救,路上正好遇見取得“寒犀寶刃”而來的希雲禪師,於是他們兩人一路同行而來。
於婆婆猛然一睜雙目,射向希雲禪師,沉喝道:“少林和尚,可是要不守信約了。”
希雲禪師掠目一過之下,已看到於婆婆與唐彩雲都已受傷不輕,同時李中元身上鎖鏈已被除去,恢復了自由之身,當下心中一寬.合掌當胸,道:“敝派絕無毀約之意。”
於婆婆冷哼一聲,道:“那你來做什麼?”
希雲禪師佛門高僧,不便誑語欺人,也不能實話實說,沉吟了—下道:“請恕小僧,不便相告。”
於婆婆怒目—翻道:“好大膽的少林和尚,你看我老婆子受了傷,是不是?”
希雲禪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道:“老檀樾何出此言,小僧只有告退了。”轉身之間,人已雙肩一晃,飄身退回樹林之內,隱身不見。
李景璐一笑道:“我可不是少林寺的,總可以來吧!”笑著走到龍玲玲身旁。
於婆婆挺身站了起來,向秋霞一揮手道:“我們走,留下這筆帳,將來慢慢再算。”身形一起,望也不望李中元一眼,轉身就走。
這時。唐彩雲忽然也大聲喝道:“中元,把她留下來!”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晚輩不能撿這便宜。”
時機稍縱即逝,李中元婉拒之下。於婆婆與秋霞姑娘已是遠出數十丈之外了。
唐彩雲面色一厲,眼內兇光逼射。罵道:“你這人當斷不斷,真是一個沒有出息的東西。”
李中元微微—笑道:“有出息也罷!沒出息也罷!晚輩都不在乎,晚輩為人處世自有晚輩的看法。”
唐彩雲冷哼一聲,道:“你這是對一個長輩說話,應有的態度麼?”
李中元聽得雙眉一皺,顯然非常不舒服,但他卻很快地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輕地嘆息—聲,道:“老前輩,晚輩斗膽冒昧,有兩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唐彩雲冷冷地望了李中元一眼,道:“有話回去再說。”
李中元道:“晚輩另有要事,只怕不能隨同老前輩前往了。”
唐彩雲怒喝一聲,道:“好一個忘思負義的東西,虧你說得出這種話來,老身替你解開了於婆婆的絞魂索,又為了你與於婆婆打得兩敗俱傷,你現在倒說得輕鬆,要自己走自己的了,你還有半點良心麼?”
李中元想不到唐彩雲竟是這樣一個潑辣的女人,當下怒火一升,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道:
“老前輩……”
口中剛叫得一聲:”老前輩”,氣話還沒說出來。龍玲玲已是截口叫道:“大哥,你就少說一句吧!”
李中元話聲一頓,唐彩雲峻聲喝道:“這種忘恩負義,目無尊長的畜生,不准你再叫他大哥,你也不準再嫁給他了。”
龍玲玲大急叫道:“師父……”
唐彩雲道:“不要嚕嗦,我們走!”
龍玲玲臉色瞬變,站在當地愣住了。
唐彩雲身受重傷之後,心情惡劣到極點,一見龍玲玲沒有立時千依百順,沉聲一哼,道:
“你也膽敢不聽為師的話了!”猛的抬手一指,向龍玲玲“三焦”穴上點去。
唐彩雲功力深厚,右肩雖然已被於婆婆震碎,那只是肢體上的傷殘,對本身深厚的功力,並無太大的損耗,因之那出手一指,指力竟是凌厲懾人,尖銳的指風破空生嘯。
龍玲玲原就站在唐彩雲身旁,沒料到唐彩雲會向自己猛下毒手。
她心理上既無此準備,又久處積威之下,也根本想不起反抗,因此呆呆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避讓。
同時,李中元也未料到唐彩雲突然之間,一言不對,就向龍玲玲痛下毒手,只見龍玲玲悶哼一聲,人已倒地不起,受了重傷。
唐彩雲一指點倒龍玲玲之後,餘怒未息,左手一探,又向龍玲玲肩上抓去。
李中元這次卻不能任唐彩雲為所欲為了,暴喝一聲,道:“住手,否則晚輩要對你不客氣了”。身形一矮,揮手一掌,向著唐彩雲左腕切去。
唐彩雲氣得牙關亂挫,一面五指一翻,轉攻李中元來掌,一面潑口罵道:“我打我的徒弟,關你屁事。”
李中元因見唐彩雲已是受傷之人,不忍與她對掌相拼,身形一旋,收回掌力,另一隻手,卻就地攔腰抱起了龍玲玲,飄身掠出二丈開外。放下龍玲玲,回身面對著唐彩雲道:“老前輩請你別忘了,晚輩仍是玲玲的丈夫。”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想得倒好,老身不答應,誰也別想娶她。”
李中元道:“玲玲與老前輩,不過是師徒之分,照理而言,這等終身大事,只怕老前輩還無權作主。”
唐彩雲哇哇大叫道:“老身是她師父,老身不能作她的主,難道你能替她作主不成?”
李中元道:“在未成親以前,晚輩是不能替她作主。”
唐彩雲曬然道:“你知道就好!”
李中元道:“玲玲高堂祖母現仍健在,如說真正有權替玲玲作主的人,應是龍老夫人。”
唐彩雲道:“除了龍老夫人外,就是老身了,如今龍老夫人不在此地,自然該由老身作主。”
李中元一笑道:“可是龍老夫人已親口允婚,將玲玲許配給晚輩了,因此晚輩現在有權過問玲玲此事了。”
唐彩雲鼻中一哼,道:“誰聽你胡說八道。”
李中元道:“老前輩不信,可以一問玲玲便知。”
龍玲玲指傷甚重,人已昏死過去,李中元把她移出唐彩雲伸手可及的威力範圍之外後,李景璐已過來照顧龍玲玲,只是她仍未能將龍玲玲救醒。
李中元回身一探龍玲玲傷勢,發現她的傷勢真還不輕,她那一指之力,幾乎將龍玲玲“三焦穴”經脈完全截斷。
李中元一皺眉頭,伸手攻入一股真元內力,將龍玲玲從昏迷之中激刺醒來。
龍玲玲睜開雙目,打量了全場一眼,有氣無力地道:“大哥,你和我師父發生爭執了!”
唐彩雲冷冷地搶住李中元話頭道:“逆徒,你說,你那糊塗祖母是不是早巳將你許配給李中元了!”
唐彩雲自以為是,在她積威之下,料想龍玲玲絕不敢在她面前欺騙於她,誰料,這時的龍玲玲心中想法,已是大變,雖然不能立起大義滅親,卻已打定主意,不願再幫她師父在武林中造孽了。
她人本聰明絕頂,一聽唐彩雲的話意,便知李中元把他們的婚事推向老祖母身上,當下暗暗一狠心,點了一點頭。
唐彩雲氣得一愣大聲喝問道:“那你說.你一開頭就真心誠意想嫁給他了。”
事實雖不盡然,龍玲玲這時卻不願意多作分辯,索性點頭應了一聲:“是!”
唐彩雲氣得全身發抖,臉色蒼白,道:“好呀!你原來早就吃裡扒外了,怪不得你不願將你祖母兄弟接進……”話到口邊,猛然警念一生,將衝口而出的地名忍回腹中。
龍玲玲長長一嘆,悲聲道:“師父,那不是徒兒的意思,完全是家祖母不願接受你老人家的好意。”
唐彩雲冷哼一聲道:“你一定是不守規矩,將為師的一切都告訴你祖母了。”
龍玲玲矢口否認道:“沒有!沒有!家祖母對徒兒的事,一點也不知道,徒兒又那有臉面向祖母說明一切。”
唐彩雲接著一指李中元道:“你為了他吃裡扒外,定然也把為師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龍玲玲道:“沒有,沒有,徒兒什麼也沒有告訴他。”
所彩雲殺機貫目地厲聲喝道:“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龍玲玲道;“徒兒不敢有負你老人家傳藝教養之恩,同時,也希望你老人家能懸崖勒馬,保住清名,區區愚忱,尚望師父垂察。”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叫了一聲道:“師父,你老人家以……”
分明是想乘機苦諫唐彩雲,唐彩雲那讓她把話說出來,暴喝一聲,道:“住口,老身的事,不要你管……”
忽然一轉目,回到李中元身上,道:“李中元,你想不想就此將老身這孽徒帶走?”
李中元微微一怔,道:“老前輩可是有心成全?還她自由之身?”
唐彩雲心中似是另有主意,態度由激動與惱怒,變得沉靜下來,點了一點頭,道:“正有此意,只不知你出不出得起價錢。”
李中元眉頭一蹙,說道:“老前輩要錢?”
唐彩雲挑眉一沉面色道:“女大不中留,老身在她身上花了無數心血,向她身上收回一點代價不成麼?”
李中元暗暗一嘆,道:“成!成!老前輩說個數字吧!”
唐彩雲伸出右手,張開五指,說:“這個數字。”
李中元道:“五萬兩?”
唐彩雲冷笑一聲,道:“李中元,你是小看了老身呢?還是你生性視錢如命,把一兩兩銀子看得比磐石還大,五萬兩銀子,哼!只怕花在她胭脂花粉上的錢,都不止此數。”
李中元一笑道:“晚輩說的是五萬兩黃金!”
唐彩雲“呸!”的一聲道:“五萬兩黃金,也不值得老身開一次口。
李中元道:“那是多少?總不會是五千萬兩銀子!”
唐彩雲神色冷然地道:“老身要的就是五千萬兩銀子!”
乖乖!我的天,五千萬兩銀子那是一個多麼嚇人的數字。
李中元雖沒有嚇倒,卻是苦笑一聲,道:“晚輩那有那麼多銀子。”
唐彩雲道:“你可以出賣你的翠谷藏珍。”
李中元道:“你老前輩為什麼不乾脆要翠谷藏珍。”
唐彩雲道:“你拿翠谷藏珍做幌子,於婆婆就上了你一個大當,老身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老身要銀子,只要你親筆寫張五千萬兩銀子的借據,諒你想賴都賴不了,這豈不比翠谷藏珍要可靠得多了。”
李中元暗暗忖道:“這話倒是實在,我要出了這借據,真是想賴都賴不了,如果她要了這銀子是享受花用,為了讓玲玲落個清靜自由,給了她也就罷了,可是,她要這銀子的目的,乃是在武林之中製造事端,為禍人間,莫說五千萬兩,就一千萬兩也不能如此輕易給她……”
正思忖之間,忽然一絲蚊蚋般的傳音神功,透入他耳中道:“你就答應她吧!先想法子把她調離丈遠之外,老身就可以替你將玲姑娘弄走了。”
李中元仔細一聽,聽出那正是多寶夫人的話聲,看來多寶夫人早就一路躡蹤在暗中了,當於婆婆與唐彩雲動手時,她很可以現身出來,相助於婆婆一臂之力,但她卻沒有現身出來,由此可見她因放走自己一事,已經與於婆婆無法相處了,只不知她會不會別有用心?
李中元與多寶夫人並無深交,他不能不有此顧慮,他略一思忖之後,立時打定主意忖道:
“龍玲玲與唐彩雲到底數年相處,師徒有情,如果因此弄得各走極端,龍玲玲心中一定很難過,姑不論多寶夫人用心如何,她真要心存不善,我就和她翻臉動起手來,也沒有這種感情上的負擔,可以放手相拼,看來讓多寶夫人插進來這一腳,倒也未嘗不可。”
主意一定,當下做出無可奈何地神情,悻悻地道:“好,我給你五千萬兩銀子,算是酬謝你對玲玲一番養育之情……只是這裡沒有文房四寶,如何是好?……”說著,目光四掠,最後落到幾棵翠竹之上,顯然,他已經有了主意,但卻不放心走了過去,因此,也不說出他心中主意。
唐彩雲順著李中元目光打量過去,看到了那些翠竹,也明白了李中元的意思,他分明是怕自己乘他過去取竹簡的時候將龍玲玲搶走,當下暗笑了一聲,忖道:“老身要的是銀子,這丫頭已經沒有用了,你把她帶回去,只怕有你受的。”
唐彩雲有唐彩雲的想法,接著,把話挑明道:“我們一同過去,做—塊竹簡,你用指力把借據寫在竹簡上好了。”
李中元故意不放心地與唐彩雲一同向那翠竹生長之處走去。
正當他們走到那翠竹之處時,只聽一聲笑聲,起自一棵大樹之後,接著掠出一條人影,射向龍玲玲,揮手一掌,把李景璐打得橫飛了出去,那人影點足再起,手中已是攔腰抱起了龍玲玲,再一長身,便又射入樹林暗中而去。
唐彩雲睹狀之下,因為銀子尚未到手。心中大急,暴喝一聲,回身猛撲,銜尾疾追而去。
李中元縱身李景璐身旁,欲待察看李景璐的傷勢,李景璐已是翻身跳了起來,說道:
“李大哥,我沒有關係,你去追人要緊。”
李中元一聽李景璐段有受傷,心中對多寶夫人的信心,又多增了幾分。囑咐了李景璐幾句話。身形一起也認定方向,一路狂追而去。
唐彩雲顯然氣得要發瘋了。只聽她在前面不時傳來怒罵的聲音,這聲音正好引領李中元一路追來,不致迷失方向。
一陣猛追之下,李中元已是看到了唐彩雲,唐彩雲前面二丈多遠,正是抱著龍玲玲飛逃的多寶夫人。
多寶夫人的輕身功夫,奇強高絕。手中帶著龍玲玲,起身路步之間,有如行雲流水,看似毫不吃力。
任你唐彩雲如何暴喝怒罵,二丈多遠的距離,唐彩雲就是追她不上。
唐彩雲一鼓作氣之下,不顧肩頭傷勢,猛追一陣之後,肩頭傷勢,已是劇痛難當,再也追不下去了。
她只有停步頓腳,指著多寶夫人背影,大罵道:“多寶夫人,今天算你取巧,檢了個便宜,老身和你們蚩尤窟沒完沒了,你們等著瞧吧!”
多寶夫人竟然也回過身來,笑哈哈地道:“老妹子,不是我不講交情道義,實在是五千萬兩銀子太誘人了,今天只有得罪你了!”帶著笑聲,轉身揚長而去。
李中元見唐彩雲無法再追,搶身出來,大叫一聲道:“那裡走,還我人來!”
多寶夫人聞聲加速,又飛射而逃,李中元取代了唐彩雲的位置,一前一後,一逃一追,片刻之間,便聲影俱無,逃的追的,都不知了去向。
留下唐彩雲自氣惱急恨,但卻毫無辦法。
不過她卻做夢也想不到,多寶夫人與李中元一逃一追下,奔出去不過四五里路,多寶夫人方位一變,帶著龍玲玲奔入了—座山洞之內。
李中元隨後跟身而入,向多寶夫人雙拳一抱道:“夫人前後兩次相助。晚輩真不知如何表示我心中的謝意了。”
多寶夫人揮手一笑道:“你既然不知如伺表達你心中的謝意,那你就不用謝了,事實上老身也不是為了你,只是想幫這孩子一點小忙。唉!老身見到這孩子,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早年的影子,忍不住要過問她的事……唉……”
話聲一頓,似是怕李中元追問似的,話鋒一轉,又道:“老身一路之上暗中查了一查她的傷勢,非常不簡單,你好好守住洞口,讓老身再仔細地看一看。”
李中元依言走向洞口而去。
多寶夫人見李中元走去之後,當時並未立即替龍玲玲檢查,臉上帶著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愣愣地瞧了龍玲玲半天,然後自言自語說:“是禍是福,現在就看你是不是真金了。”
說活之間,她三下二下,便把龍玲玲的全身衣服脫得精光,像是鑑賞一件藝術品似的,從頭到腳驗看得非常仔細。
她看完龍玲玲全身之後,臉上笑容一綻,點頭道:“孩子,真有你的,老身太喜歡你了。”
接著,替龍玲玲穿奸了衣服,然後,再重新檢查龍玲玲的傷勢。
多寶夫人搭手龍玲玲寸關尺腕脈之上,把了一陣脈,忽然柳眉一皺,伸手把龍玲玲拍醒回來。
多寶夫人因龍玲玲身受重傷,抱著她飛逃之時,龍玲玲大為痛苦,所以,多寶夫人又點了她穴道,使她失去知覺,逃避痛苦。
現在多寶夫人把她拍醒回來卻是要更進一步從她口中瞭解她的傷勢。
龍玲玲睜開眼來,一見是多寶夫人不由一愣道:“原來是老前輩你,你把晚輩搶來做什麼?”
多寶夫人一笑道:“玲姑娘,你不要多心,老身對你絕無惡意,李中元就在洞口,你不妨叫他—聲看看。”
龍玲玲開口叫了一聲,道:“大哥,你就在洞口麼?”
李中元應聲道:“不錯,我在洞口為你們守護,你的傷勢怎樣了?”
多寶夫人接口道:“看來有點麻煩,不過我還要和玲姑娘做幾個試驗,才能作最後的認定。”
李中元道:“有勞老前輩了。”
多寶夫人笑道:“不用客氣。”
龍玲玲道:“家師下手,確然重了一點,晚輩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大約調息十天八天,也就可以復原了,何需這樣小題大做呢?”
多寶夫人笑了—下道:“沒有什麼了不起!你聽老身的話,慢慢做下去就知道了。”
龍玲玲問道:“老前輩要晚輩怎麼樣做?”
多寶夫人道:“你試行運功調息半盞熱茶的時間看看,然後把運功調息中的感受告訴老身,老身再告訴你別的觸法。”
龍玲玲因知李中元守在洞外,心中甚是安然。於是雙目一閉,依言運功調息起來。
多寶夫人守在龍玲玲的身前,一臉穆肅的全神注視著龍玲玲身體感受與神色變化。
龍玲玲最初片刻時光,看不出有什麼不良的反應,可是稍久之後,龍玲玲—呼一息之間,便略顯急促不勻的現象,接著,便氣血上浮,全身發出了一陣顫抖,但是一陣顫抖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半盞熱茶時間,瞬眼而過,龍玲玲收功而起,微微一笑道:“晚輩覺得很好,只是開始的時候有點困難,現刻我覺得傷勢也減輕了不少。”
多寶夫人神色更是凝重,忽然從懷中取出—只金針,刺向龍玲玲左手小指指尖之上,問道:“你覺得如何?”
龍玲玲只覺多寶夫人那枚金針刺入指尖之上,好像刺在別人身上一樣,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心中不免一震,道:“奇怪,晚輩投有任何感覺了。”
多寶夫人說道:“你再如此繼續行功調息下去,百日之後,全身將要僵化如石,同時,靈智盡失,變為渾渾噩噩的白痴了。”
龍玲玲大驚道:“這是怎樣回事?”
多寶夫人說道:“是你師父向你下了毒手!”
龍玲玲道:“不會吧,家師為人,只是脾氣不大好,對人卻是……”
多寶夫人道:“令師的為人,老身比你更清楚,而你中了她的毒手,也是事實,你也不要替你師父掩飾了。”
龍玲玲一怔道:“你們很熟?”
多寶夫人笑了一笑道:“我們過去是手帕之交,所以她這一手,也只有老身最是清楚。”
話聲一落,忽然叫一聲,道:“李大俠,你且進來,老身有話和你說。”
李中元心中早就急得不得了,聞聲之下,急跑回來,便間道;“玲妹傷勢到底如何?”
多寶夫人恨聲道:“她中了她師父的玄陰煞手,你好好照顧她,老身替你們找她去。”
龍玲玲大叫一聲,道:“老前輩請你不要去找她好不好。”
多寶夫人原已舉步欲行,被龍玲玲叫得止步回身道:“這種玄陰煞手惡毒非凡,極難醫治,唯一的捷徑,就是由你師父自己替你將注入你體內的毒功收回,舍此而外,老身也不敢說,有把握替你醫好。”
李中元雙手一抱拳,道:“那就有勞你老前輩了……”
話聲未了,龍玲玲又是悲叫一聲,悽然欲絕地道:“大哥,你為什麼也不瞭解小妹的心意呢?”
李中元劍眉速挑,望著龍玲玲哀怨故絕的神情,一陣不忍之心汕然而生,長嘆一聲,道:
“可是不去找你的師傅,你的傷勢又如何得好啊!”
龍玲玲道:“小妹家道中落,在窮途末路之際,得家師援手,才得有今日,不論如何,家師對小妹個人而言,實有再造之恩。這次小妹在大哥大義感召之下,猛醒回頭,但以身受家師大恩而言,實有深恩未報,愧莫能安之感,如果再請家師前來替小妹療傷,即小妹私心之中,永世難寧了……尚望老前輩與大哥曲意成全一二。”
李中元皺著雙眉道:“玲妹,你這又是何苦呢?”
龍玲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自己能夠醫好,那是小妹的幸運,就是醫不好,小妹受之於家師,如今還之於家師,也是理所當然。何況因此一來,小妹已無愧於心,與家師恩怨各了,小妹私心也可以安然了,只是,對大哥你,小妹抱歉不能隨侍以盡婦道了。”
這是龍玲玲始終想不開的一點,李中元雖不以為然,但也無法叫她很快的改變這種觀念,他暗歎了一聲,投目向多寶夫人望去,希望多寶夫人能說山一番改變龍玲玲看法的話來。
誰料,多寶夫人竟然一點頭,道:“好,你這片苦心,老身成全你了。”立時打消了去找唐彩雲的念頭,回到龍玲玲身前。
李中元劍眉雙鎖,憂心忡忡地道:“可是玲妹的傷勢又怎樣辦呢?”
多寶夫人一向承擔地道:“包在老身身上好了。”
李中元不大放心地道:“老前輩剛才不足說……”下面的話,他不便直率出口,只有把話聲—拖,等待著多寶夫人接話。
多寶夫人道:“不錯,老身說過她身受的這種玄陰煞手,極難醫治,但並不是無人可醫的絕症,老身就拼著……”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有所保留的語氣一轉,道:“老身自信她這玄陰煞手還難不到我。”
李中元聽話很仔細,聽出她話中有話,卻只放在心裡,並未立時追問,只是雙拳一抱說道:“老前輩如此大恩大德,晚輩夫婦,感戴無涯。不知如何以報夫人大恩。”
多寶夫人說道:“你們真有報恩之心麼?”
李中元道:“晚輩是心誠意誠,除了違武林大義之事外,老前輩如有所命,任憑吩咐。”
多寶大人一笑搖頭道:“老身對你們是毫無所求,你不用耿耿於懷,提心吊膽,怕老身到時候敲詐勒索你們。”
龍玲玲直言冒昧地道:“老前輩似乎有點言不由衷。”
多寶夫人哈哈—笑道:“就算略有私心,對你們也不會有絲毫惡意。”
李中元正色道:“人之相交,貴在能以誠相待,老前輩請先把話說明,否則晚輩對老前輩盛情也只有心領了。”
多寶夫人輕嘆一聲,點了一點頭,沉聲說道:“其實說來也沒有什麼,只因老身午輕時候,所處境地,與龍姑娘今日情形,極為相同,老身當時因再次失誤,所以,才成了人見人怕,談虎色變的多寶夫人,此為老身數十年來,抱恨無窮的一生缺憾……”
說到這裡,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中元與龍玲玲也聽出她是傷心人別有衷腸,於是靜靜的聽下下去。
多寶夫人嘆了一口氣之後,接著又沉聲說道:“因此,當老身看了玲姑娘那封信後,便有身受之感,決心從玲姑娘身上,彌補老身當年的不幸,求取一份心靈尉藉……’’語聲未了,龍玲玲已是聽得激動非常,口中大叫—聲:“老前輩!”
接著,投身多寶夫人懷中“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多寶夫人也是雙臂一緊,牢牢地抱住龍玲玲,兩串珍珠般的淚珠,倏的滾滾而下,落在龍玲玲秀髮之中。
李中元曾經一度失足綠林,對於多寶夫人的這份真摯的感情,不但毫不懷疑而且更能體會她的可貴,當下也是一陣悽倫,嗟聲一嘆,道:“老前輩赤心至情,晚輩慚愧之至,有請見諒。”
多寶夫人黯然一嘆道:“這幾天來,老身想了很多,我也很想重新做人,只是積習難改,如果……唉!……”言未盡意的,又是一聲長嘆。
她心裡有著一句話,卻是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李中元聽出她弦外之音,心中—動,暗暗忖道:“她對玲玲顯然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奇怪感情,如果能因此使她堅定重新做人的信念,豈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武林佳話。”
一念及此,當下微微一笑,接門道:“老前輩,晚輩心中有一個想法,說出來尚請老前輩不要見外。”
多寶夫人抬頭望了李中元一眼,悽倫的含淚作笑道:“但說無妨。”
李中元道:“玲玲自幼父母雙亡,因與唐老前輩相處日久,在她心目之中,生了母女之情。是以對唐老前輩倍感歉疚,恐日後亦很難平伏。但不知老前輩能否見憐玲妹,收她做一個義女。以老前輩的真情,代替唐老前輩的假爰,使玲妹在老前輩愛育之下,恢復面對現實的勇氣。”
李中元明明是猜透了多寶夫人心意,存心成全她,但卻把話說得非常技巧,使多寶夫人聽了,不但喜出望外,而且對李中元也產生了真摯的感情。當下破涕為笑,道:“啊!啊!這不折殺了老身麼?”
龍玲玲乖巧的馬上就在多寶夫人懷中叫了—聲:“媽!”
接著,又掙扎著要向多寶夫人行拜見大禮。‘多寶夫人笑吟吟地摟著龍玲玲,道:“乖女兒,你這傷勢不簡單,越少動越好,你就少替為娘找麻煩吧!這大禮不行了也罷!”
李中元一旁笑道:“禮不可廢,玲妹身不便。理當由婿代行叩見之禮。”
說著,面色一正,莊嚴的一整衣冠,向多寶夫人拜了三拜。
李中元這三拜,可就拜得這不可一世的女魔頭,從此洗心革面,為正義武林帶來一位絕世高手,
多寶夫人受禮的時候,只感動得唏唏吁吁又流了一陣眼淚。
多寶夫人伸手拉起李中元,叫了一聲“賢婿”,道:“老身身為長輩,可要替你們作三分主張了。”
李中元欠身道:“小婿但憑吩咐。”
多寶夫人道:“玲玲的傷勢,你們誰也幫不上忙,老身要把她帶去一處地方醫療,你放不放心。”
李中元一笑道:“小婿一千萬個放心。”
多寶夫人微微一笑道:“多謝你信得過老身。”
接著伸手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送給李中元道:“你上次不是很注意老身的天漏針麼?
這瓶子裡就是老身的天漏針,你帶在身上備用好了。”
李中元接著那小瓶子一份道:“這就是你老人家的天漏針?”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太奇怪了。
她名震天下的“天漏針”,誰會想到,是裝在一隻小瓶子裡。
多寶夫人微微一笑,說道:“你打開來看看。”
李中元打開瓶塞,倒在掌中,原來所謂的“天漏針”,只是—些形如繡花針的小晶體,毫無打眼的地方……
李中元顯得有點聞名不如見面的失望之情道:“這就是天漏針?”
多寶夫人—笑道:“你有點看不起它,是不是?其實任你功力如何深厚,有這樣一小枚就足足有餘了。”
李中元道:“小婿實在不懂,這點點東西竟然那樣厲害。”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8:20
第二十一章 一場生死拼 兩軍主師傷
多寶夫人笑道:“這個,老身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將來向玲玲請教吧。”
李中元一笑道:“它的用法呢?”
多寶夫人道:“用法簡單得很,也無需特別手法,把它藏在指甲之中,彈指而發就可以了,不過出手的部位,要稍稍的注意—下,這樣對方中了你的天漏針才會毫無所覺。”
接著,她又說出了十七個部位,那幾處地方,都是人身知覺最遲鈍的部位,李中元這才恍然而悟,何以自己中了暗算,毫無所覺。
李中元笑著收好“天漏針”,多寶夫人一揮手道:“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也該去看看少林和尚與武當道士他們,萬一事出意外,你就前功盡棄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李中元“啊!”了一聲,道:“你老人家說的是,小婿幾乎忘了大事,玲玲妹,你要好好珍重啊!”匆匆—揖,別了多寶夫人與龍玲玲二人,放開身形,向“困龍愁”奔去。
下了山峰.正奔行之間,忽聞—聲沉喝道:“站住。”寒光閃動,兩個手持長劍的道人,由路側急匆匆躍出,攔住了李中元去路。
要知,少林武當兩派,乃是當今武林之中最負盛譽的兩大門派,一路俗裝打扮而來,意在避人耳目,到得全家莊後,因行蹤已被人發現,於是兩派來人,率性各自恢復了本來面目。
李中元一見阻路的是兩位武當弟子,微微—笑,道:“在下李中元……”
一話未了,那武當弟子已然認了出李中元,各自一收長劍稽首行禮道:“原來是李施主來了,那可太好了。”
李中元心頭一震,道:“事情進行得如何?”
那武當弟子道:“不大順利,他們就在前面不遠……”
李中元心中一急,不待那武當弟子把話說完,人已放步向前行了出去。
轉出山角,便見樹影之中人影幢幢。往來不絕,李中元惟恐自己突然現身,引起誤會,帶來驚憂,於是人越空之際,口中同時揚聲道:“在下李中元來也!”
李中元身形一落,旁邊只見希雲禪師已飛掠而到,道:“李檀樾,請這邊來。”轉身領著李中元走向一株大樹之下。
只見少林昭雲禪師與武當玄靈道長兩人盤膝坐在地上,臉上微現焦急痛苦之色。
李中元不遑客氣,劈頭便問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希雲撣師接口道:“他們兩位都已受了傷,正在調息之中。”
李中元一震道:“他們都受了傷。”
希雲禪師道:“不過都不十分嚴重,大約調息到天亮,也就大致可以復原。”
李中元急口問道:“他們是怎樣受傷的?”
希雲禪師道:“被人偷襲得手,同時受傷的,也不僅只他們兩位,四人之中,差不多就有一人同樣被人所偷襲暗算。”
李中元大驚道:“這樣一來,豈不整個計劃都失敗了。”
希雲禪師道:“這倒沒有,幸檀樾見機得早,我們提前發動,他們的訓練部門,我們已完全得手,那些年青煞手,都被我們帶來了,事情的變化,是發生在那些老魔寓所之內,有的我們也得了手,但有的卻完全失敗了。”
李中元道:“現在你們準備怎樣辦呢?”
希雲禪師道:“目前雙方成了對峙之局,彼此都不敢採取強烈的行動,只有等待天亮之後,再作計較。”
李中元頓足一嘆,歉然地自怨白艾地道:“唉,都是晚輩!”
希雲禪師忙接口安慰遭:“李檀樾,這與你毫無關係,龍檀樾也沒有失誤。看來是他們之中,來了意想不到的高人。”
李中元心中一動道:“莫非他們的會主正巧來了?”
希雲禪師道:“我們大家也是這樣想……唉!要是加上於婆婆他們橫身出來,就更不好對付了。”
李中元道:“於婆婆方面不必再顧虐,她已斷臂受傷,想必不會橫插一手了,至於對方虛實,究竟如何?有人去探查沒有?”
希雲禪師道:“大家不敢大意,已由玄通道長與敝派高雲師弟暗中去探查。”
李中元微一沉思道:“等著也是等著,晚輩去看一看。”
不待希雲禪師表示意見,身形一起,飛掠而去。
李中元一路上小心翼翼,飛行之間,默運神功,兼察四周動靜正要轉入那片老魔們集居之地時,忽然發現一旁草叢之中,隱伏得有人,當下心中起念忖遭:“何不找他們一個人問問,豈不省事得多。”
念動立決,李中元身形一折,猛然向草叢中撲去,同時,身形未到,指力先發,嗖,的一聲。一道指力已先行射向草叢之中。
他聽聲辨位,髮指奇準,但聽悶哼一聲,草叢之中那人已是應指制倒。
李中元身形隨後落地,提起那人一看,不由暗中一笑,道:“原來是你。”忙又出掌扣開了那人穴道。
你知道那是誰?敢情,她便是那追趕李中元與多寶夫人他們不上的李景璐。
這丫頭人小鬼大,仗著地形熟悉,追不上李中元他們,也不去找希雲禪師他們,因為她暗中知道了少林武當方面遭到了頓挫,竟然自不量力的準備替少林武當去一查究竟,卻不料誤打誤撞又遇上了李中元。
李景璐一翻眼,輕笑一聲,道:“大哥,我曉得你遲早會趕來,只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之下與你見面。”
李中元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地輕喝一聲道:“你的膽子夠大了,那就帶路吧!”
李景璐眨了一眨眼睛,問道:“玲姐姐呢?”
李中元道:“她沒事了,你放心。”
李景璐吁了一口氣,道:“這就好,小妹替你領路了。”身子一伏。領著李中元向內滲去。
李中元有李景璐領路,一路尋虛踏隙,來到一座寓所之前,悄悄地道:“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而議,通常就在這座房子之內……”
正在這時候只聽一陣人聲嘈雜,路上轉出了七八個人,直向這座房屋奔來。
李中元與李景璐迅快地向暗中一伏,只見那七八個人之中,其中二人,—人掮著一個道士,一個掮著一個和尚,仔細一看,那道士正是玄通道長,而那和尚可不就是高雲禪師。
那七八人一湧而到,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李中元一提李景璐,趁著四周警衛注意力被那些來人吸引得心神一分之際,乘虛而入,翻牆進入院中,藏身暗影之中。
這種房子,都是單棟獨立,外面有一道院牆,院牆四周警戒得非常嚴密,但進入院牆之內後,卻又非常鬆弛。
大廳之上。燈火通明,上首坐一位老者,可不正是李中元見過面的那位人稱老人家的會主。’
那會主兩旁一邊另外還坐著兩位老者。那四人能與那位會主同起同坐,看來絕非等閒人物。此外,廳中還有十幾個人,那十幾個人。雖然老少都有,可就沒有座位,只有站立的份了。
帶著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進來的七八個人之中,有兩位六旬以上的老者,他們一進入廳中,那會主卻也笑臉相迎,舉手命坐,顯見那二位老者很有身份地位。
那二位老者坐定之後,那身掮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二人的人,才邁步走入廳中,將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放落地上,然後欠身退向一旁,肅然侍立。
大廳之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二人身上,座上會主打量了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片刻,轉頭笑向那剛來的兩位老者道:“藍兄呂兄,可知道這一僧一道,是什麼人?”
那二位老者,一位是陰陽手藍化棠,一位是生死判呂大昌,都是江湖上有名煞星。
至於原先坐在兩旁的那四位,便是江湖上號稱四大獸的郭永勝,蔣耀東,葉奎,仲榮四位心黑手辣的黑道巨魔。
陰陽手搖頭一笑道:“他們兩個人,都非常厲害,想必不是等閒之輩。”
黑龍會主一笑道:“他們兩人當然都不是等閒之輩,一位是少林十八羅漢之一高雲禪師,一位便是武當七劍之一的玄通道長,兩位今天能把他們擒來。扭轉大局有望,論功行賞,兩位可是立了—件奇功。”
陰陽手藍化棠與生死判呂大昌相視之下,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原來咱們算是中了彩。”
黑龍會主起身下座,親白出手替玄通道長把穴道解開,扶他坐在一張座椅之上,然後,又回身再把高雲禪師的穴道解了,親自扶他坐在玄通道長身旁。
看他一個一個慢慢的處理著,李景璐暗中不由笑了起來,悄悄地向李中元道:“人家都說他老人家厲害得了不得,想不到原來是這樣一個婆婆媽媽般的人,你看他做事的那勁兒李中元傳聲輕喝道:“不要做聲,你看下去,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一語未了,只見那黑龍會主忽然回過頭來,朝著李中元他們隱身之處射目而到,接著一笑道:“是哪位朋友駕到,請恕老夫有失遠迎之罪。”
李中元用傳音神功談話,黑龍會主不可能聽列,他之能發現李中元他們,自然問題是出在李景璐身上了。
李景路嚇得臉色一變,拉著李中元道:“大哥,我們快走吧!”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一拉李景璐,飄身而出,接著發出一陣朗朗大笑,道:“失禮!失禮!有請會主海涵。”
這時,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都已清醒過來,閃目之下,見來的是李中元,心中自然而然的寬了一口氣。
他們對李中元深心之中都有著無比的敬服,李中元既然已經趕來,料想要脫身不會有多大的困難了。
李中元與李景璐現身出來,黑龍會主一看李中元不過二十多歲。再看李景璐竟然還是自己的部屬之一,臉上那副笑容不免倏地一收,“哼!”的一聲,道:“你們是那個部門的?”
李景璐心中一凜。躬身回應道:“屬下……”
李中元—笑截口道:“在下長安李中元,不知貴會主有所耳聞否?”
李中元的大名,在座的人,可沒有一個不知道,聞言之下,大家都是一怔,想相信而又不敢相信的望著李中元呆住了。
黑龍會主雙眼一翻,暗暗—震,忖道:“上次少林發現過李中元行蹤,這次少林武當聯手前來偷襲,說不定就有他一份,看來他可能就是李中元不錯了。”
他心念—動,面上神色馬上又是一變,變得和顏悅色的一笑,道:“原來是李大俠大駕光臨,失敬!失敬!”而且雙手抱拳一禮,肅客就座,同時也不追問李景璐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說來在下與會主原來本是舊識,想來會主已是不記得在下了。”
黑龍會主一面緩步回座,一面驚訝地望著李中元道:“請恕老夫健忘,記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面。”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不知老前輩還記得桃花秀士潘惜花否?”
黑龍會主不禁一怔,門中吶吶道:“大俠你……”
李中元點頭道:“那正是在下與會主初次相交的身份。”
黑龍會主心神失調愣然換聲,道:“原來老夫上了你的大當!那這次的事情,也都是你搗的鬼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會主真是天縱聰明,一猜就猜著了。”
黑龍會主原本準備用笑臉戰略與玄通道長高雲禪師兩人周旋,想不到真正的禍首竟然是李中元,而且,自己一直就在他愚弄之中,心中已是怒不可抑,再加李中元這一冷嘲熱諷,便再也忍耐不住,臉色一變,獰笑一聲,道:“你的膽子倒不小,竟然還敢前來與老夫見面。”
李中元掠目一望眾人,輕視地一笑道:“會主以為真有自投羅網的人麼?”
這句話說得很狠,但同時也勾引起黑龍會主心中無盡的隱憂。
事情擺在眼前非常明顯,少林武當兩派的高手,有如從天而降,至今還不知道他們是怎樣進來的,這是第一。第二,自己供養在谷內的高手,差不多有十之八九中了人家的暗算,昏迷不醒,失去了抵抗力,只剩下一般執事人員沒有被暗算,自己要不是恰巧來到谷中,同時又帶來了幾位新請到的高手,而又見機得快,這“困龍愁”可不就完了。
這兩件事情,都不是簡單容易辦到的,而李中元都辦到了,由此可見李中元對這方面是有著非常綿密的計劃和買通了無數的幫手,才能裡應外合,造成目前的形勢。
因此,李中元之現身而來,也一定有恃無恐,否則誰又會笨得自己前來送死。
這黑龍會主本來就是一個多疑成性的人,再加當前實況引證對照之下,不免對李中元的話大起戒心,不敢驀然馬上向李中元下手了。
他暗中一揮手,便有—個手下,悄悄地退出大廳。
接著語氣一緩道:“你來做什麼?”
李中元道:“在下想和你談一談。”
黑龍會主冷笑一聲。道:“你們想罷戰求和?”
李中元道:“識時務者,謂之俊傑,希望會主能考慮投降求生。”
黑龍會土縱聲大笑道:“你來要老夫投降?”
李中元正色道:“這是貴會主目前唯一生路,少林武當來人,都是佛道兩門心存仁慈之士,只要你放棄抵抗,從此改過自新,便絕不會為難你,你還是聽我良言相告,投降是福。”
黑龍會主嘿嘿一笑道:“說得好聽,老夫問你,你真能作得了少林武當的主麼?”
李中元一笑道:“在下能不能作主,有少林武當兩位老前輩在此,你何妨問問他們。”
黑龍會主目光轉動,轉向玄通道長望去,玄通道長不待他開口,便先自說話道:“李大俠一言九鼎,有他一句話,敝派絕無異義。”
黑龍會主的目光轉到高雲禪師臉上,高雲禪師接口道:“我少林也無異義。”
黑龍會主陰沉沉地一笑道:“這樣看來,你李大俠,確有和老夫談一談的資格了……”
話聲微微一頓,日光忽然轉向廳前望去,隨著他的目光,只見廳外走進來一位身穿黑色長衫的漢子,不聲不響地站在廳門—側。
黑龍會主日光—收,接著聲音一揚,道:“剛才是你李大俠一片好心,給老夫一條生路,現在老夫投桃報李,也給你李大俠一個便宜。請你李大俠屈就敝會副會主之職,不知李大俠可願賞臉?”
李中元微微一笑,方待說話。黑龍會主一擺手,隨後道:“李大俠,請聽老夫把話說完,只要你答應,這次冒犯困龍愁之罪,慨不追究。”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看來貴會主已是準備就緒,自認已經穩操勝算了。”
黑龍會主呵呵一笑道:“李大俠,你這人未免太愛冒險了,不過說句老實話,起初老夫幾乎被你唬住了。敢情你只是單槍匹馬而來,這可就便宜老夫了。”
李中元微笑中,目光橫掃廳中所有的人,道:“你們是準備就在這大廳內動手呢?還是到外面去放手一搏?”
黑龍會主笑著道:“老夫對你很是欣賞,不希望你稍有損傷,最好大家不要動手,老夫借用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識時務者謂之俊傑’,但願你能識時務,歸入老夫會中。”
李中元一笑道:“你是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在下卻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可以考慮你的條件,不過我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份量,能不能阻止我突圍而去。”
黑龍會主點頭一笑,說道:“很好,老夫很贊成你這種不屈不撓奮鬥到底的精神,老夫不妨把我們的佈置,向你提示一二。”
話聲微微一頓,望向李中元.李中元根本沒準備答話,他只好自己接下去,道:“老夫先從院外說起吧!院牆之外,老夫已佈置好了九九八十一張連環淬毒硬弓強弩,對準了四周牆頭,在牆內圍著這棟房屋四周,是六六三十六把化骨噴筒,封住了你所能闖山去的一切門窗,最後,就是老夫和在座的各位朋友了,你是不是想試一試?”
李中元“啊”聲長吁,道:“這樣說來,貴會主的佈置無異天羅地網了?”
黑龍會主笑道:“過獎!過獎!”
李中元劍眉一軒,道:“在下還是想試一試!”
黑龍會主哈哈大笑,道:“歡迎!歡迎!只不知是你們四個人一舉而上呢?還是依次出手?”
李中元道:“在下只是心有未甘,想試一試而已,由在下一人,領教各位吧!如果貴會土有意親身指教,那就更好不過了。”
黑龍會主哈哈大笑道:“你想和老夫動手,未免自視太高了吧!”
李中元道:“在下自願把這個機會奉送貴會主,難道貴會上不願揀這現成?”
黑龍會主疑心重重地把李中元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看個不停,一面暗自思量道:
“老夫據各方資料報告,李中元確有幾分真實功夫,但最多不過是一流身手而已,如要和老夫一甲子以上的修為功力來比,只怕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而他竟敢如此膽大狂妄,出言向老夫挑戰,難道別有詭計不成?”
黑龍會主疑心一起,他哪會上李中元的當,當下呵呵笑道:“你要和老夫動手,可以!
不過你先打敗了在座的雙星四獸,老夫自當陪你走幾招。”
李中元有多寶夫人送的“天漏針”’,現身之際,就怕黑龍會土吩咐手下一湧而上,使他沒有機會運用“天漏針”奇效,誰料,黑龍會主原來是這樣一個生性多疑的人,以致坐失良機。
只要—上來沒有引起混戰,李中元等於已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只等機會一舉制服黑龍會主,那麼這次的收穫,就太理想了。
黑龍會主坐失良機,雖然料中李中元必有詭計,卻做夢也想不到李中元身上會有多寶夫人奇絕天下的“大漏針”,他要雙星四獸打頭陣,也處置得非常有頭腦,只是他沒想到李中元比他更機警,早看穿了他的用心,根本不給他看出絲毫可疑的機會。
李中元打定主意,上來決不使用“天漏針”。準備以真實功夫與雙星四獸一搏,他轉向雙星藍化棠與呂大昌點頭一笑,道:“在下是客隨主便。就請兩位先行指教吧!”
藍化棠與呂大昌暗中偷襲得手,擒得少林高雲禪師與玄通道長兩人回來。正在高興頭上,聞言雙雙一站而起。相視哈哈一笑,藍化棠笑向呂大昌道:“呂兄,看來你我好運氣真是來了,你看,好頭賣接二連三的上門來。”
呂大昌卻是轉向座上的四獸一抱拳,說道“四位老哥,請原諒我們兄弟有僭了!”
兩人笑聲洋洋中,身形一動,舉步走向大廳中央,各自探腰一抖。藍化棠取出的是一條藍光閃閃的骷髏軟鞭,呂大昌則是一條烏黑的蛇骨軟鞭。
看起來,兩個人用的都算是鞭。當他們抖腕振鞭之下卻顯示了兩種軟鞭的用途完全不一樣,手法更是互異。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知道這兩軟鞭的厲害,不是雙拳空手容易對付的,但偏偏身上就未曾帶得有兵刃。
目光一掃全廳,方擬開口向黑龍會主索借兵刃時,李景璐已從腰中解下一把軟刀,交給李中元道:“大哥看看小妹這把軟刀能不能用。”
李中元按過李景璐交來的軟刀,振腕一抖,覺得那軟刀確是輕了一點,不過品質奇佳,是一把吹毛可斷,千中選—的寶刃,微微一笑,道:“很好!”緩步走向藍化棠呂大昌對面,橫刀一站。
籃化棠與呂人昌這時,不再客氣,甚至招呼都不再打聲。兩人同時一矮身,手中軟鞭,上打肩,喉、鼻,下打膝、腰、背,風掣電閃般,卷向李中元。
李中元口中發出一聲輕嘯,“迴風擺柳”之後。接著使了—招“平步青雲”,沒有回手,就讓過了他們“左右”的一招。
李中元讓過一招。手中一緊,“銀龍出海”湧起一片刀光寒芒,光照之中帶起一股嘯空之聲。
藍化棠倚老賣老地叫了聲:”好!你再接一接我們第二招!”驀地一個旋身,曲臂沉肘,一招“倒叩金鐘”猛翻而出。
呂大昌配合著藍化棠那一招“倒叩金鐘”。移形換步,腳下連換了三個方位,懊地振腕出鞭奔向李中元“志堂”大穴。
他們自有一套非常綿密的聯手合擊之術,表面上看去,他們似在李中元攻勢之下,分頭迎敵,各自為政。
其實走避攻守之間,暗合玄機,配合得天衣無縫。
三人這一搭上手。不大功夫,已力拼了二三十招。
藍化棠與呂大昌二三十招,未能佔得絲毫上風,兩人不禁暗中大是吃驚,不敢再對李中元稍存輕視之心。
李中元二三十招未能立獲戰果,心中亦暗暗著急,忖道:“想奉到這兩人竟然這樣難鬥,接著還有四個人的—場,已經夠我對付了,最後才能與黑龍會主動手,像這種下去,我所支付的精力,實在太多了,現在我必須儘快傷他們一個,結束這場打鬥才是。”
李中元仔細觀察了他們兩人,覺得他兩人聯手合擊之術,首尾之間,處處以藍化棠為主,經過一番熟思之後,決心全力對付藍化棠。
此念一決,手中刀法忽然一變,迴腕疾攻,倏忽之間,連攻了呂大昌三招。
這三招看去勢若雷莛,迅如電火,迫得呂大昌一連後退了七八步。
藍化棠睹狀之下,大叫—聲,振腕揮鞭,從身後猛攻而上。
李中元逼退呂大呂之後,藍化棠的鞭勢,正以“雪花蓋頂”向李中元頭頂盤旋而下。
李中元思定而動,見當前動手情形,盡在自己預料之中進行,心中暗自一喜,突然大喝一聲道:“姓藍的,你小心了!”突然一振手腕,將手中軟刀,脫手向藍化棠打出。
藍化棠收鞭—卷,迎向疾射而來的刀光捲去,同時,心中更暗笑一聲,忖道:“你妄自自棄兵刃,那你是自找黴倒,活得不耐煩了……”
他手中鞭梢已然甩回,正卷向李中元軟刀之際,李中元忽然又是改變了主意,身形一射而起,又伸手向剛才打出的軟刀抓來。
藍化棠哈哈大笑道:“李中元……”
笑聲出口,李中元原是抓向軟刀的那一抓,忽然在一個奇特非凡的變式之下,掌影竟然奔向了自已胸口。
猛然一驚之下,藍化棠已知上了當,可是自己出手招術已經用老,回手無及,口中“李中元”三字一頓,冒口吐了一個“不”字。
李中元一聲:“去吧!”掌力一落,實實在在印在藍化棠心口上,打得藍化棠身子向後一倒,口中鮮血一噴,“不”之後,便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李中元右掌下落之際,左手一擰,正好又抓上了飛擲過來的軟刀。
他一掌震死了藍化棠,又收回了軟刀,變化之間,不但快逾閃電,令人目不暇接,也把全廳之人,震得雙日一愣,倒抽了一口冷氣。藍化棠一死,呂大昌可就再沒有膽量向李中元撲過來了。
李中元一伏腰,把藍化棠那根骷髏軟鞭先行取到手中,然後,把借自李景璐的軟刀,拋還給李景璐,搖起手中骷髏軟鞭向四獸一笑道:“輪到四位了,請吧!”
李中元力挫雙星,最後一著,雖然是用智取勝,但他的真正實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李中元有此真實功夫,黑龍會主見了,固然心驚不已,可是反而使他疑慮之心一澄,覺得李中元年紀不大,能具有如此深厚的內涵,其驕傲狂妄,完全是年輕人的正常表現,不見得一定是含著什麼詭計深心了。
黑龍會主暗自定下心來,四獸等四人也在李中元話聲之中,起座走落廳中,各站一方,把李中元圈在中央。
那四個人,一直就沒有開過口,走落廳中,圈住李中元之後,仍然不發—言。
李中元微微一皺眉頭道:“四位,請亮兵刃!”
其中郭永勝冷冷地道:“你出手就是,到了該動用兵器的時候,老夫們自會使用兵刃。”
李中元一笑道:“那麼在下就不客氣了……”
話聲頓了一頓,見那四人再無答話意向,接門又道:“四位自恃身份,看來也該由在下先行出手了,看招!”手中骷髏軟鞭一點而出,指向郭水勝。
郭永勝遊身而走。蔣耀東大喝—聲,欺身直上,陡然一掌朝李中元襲到。
蔣耀東出手一掌,便見功夫,勁力如濤,凌厲已極。
李中元微微一笑,雙肩倏地—晃,閃過蔣耀東來掌,回鞭轉向葉奎。
這時遊身出去的郭永勝已然轉過身來,大聲一喝,與鍾榮雙揮四掌,齊向李中元攻到。
瞥目之間,只見郭水勝與鍾榮凹人,一個手掌猩紅,一個手掌烏黑,單是顏色已足令人心驚。分明都是一身奇門毒功。
李中元不敢粗心大意,只有回鞭疾掃郭永勝與鍾榮兩人。
五人一來一往,於是展開了一場比剛才更是驚險萬倍的慘烈搏鬥。
交戰之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見掌影縱橫,鞭光隱現,攻拒之間,險象環生,敵我雙方,危機迭起,生死之間,間不容髮。
少林高雲禪師雖然知道李中元功夫了得,卻沒有機會見他與人動手,這時見他力戰四個黑道巨擘,竟是有攻有守,心驚之餘,不免由衷地敬佩不已。
武當玄通道長已在李中元與多寶夫人一戰之中,見過李中元的真實功夫,四獸合戰之力,顯然比多寶夫人又強得多,因此不免替李中元暗暗擔心不已。
李中元與四獸之戰完全是使的真實功夫,一口氣力戰了一百多招,李中元自己已是有數,要憑真實功夫對付他們,顯然力有未逮。當下暗暗一咬鋼牙,就要冒險—用“天漏針”之際……
黑龍會主忽然震喝一聲,道:“雙方住手。”
四獸聞聲收手,立時各退出—丈開外,李中元一怔道:“我們勝負未分,貴會主何以出聲喝止。”
黑龍會主向四獸揮手示意,命他們各自回座,然後自己緩緩從座中站身起立,皮笑肉不笑地道:“夠了,李大俠你有了和老夫動手相搏的資格,再打下去,你精力消耗過甚,老夫縱然最後勝了你,只怕你心中難以服氣,老夫要勝得你光明磊落,便不能撿你的便宜了。你且調息一會,恢復功力之後,我們再作君子之爭吧!”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事實上他是有勝無敗,如果打得過李中元,自是叫他心服口服,當著少林武當兩派面前,要他歸入自己黑龍會門;,不但光彩,而且想反悔都不成,萬一李中元連自己都制不住他,自己也可以隨時改變計劃,以多為勝,照樣把他收拾下來。
黑龍會主自認為李中元乃是恃仗血氣之勇而來,心中已是駕定,因此勝算在握之中,更想錦上添花了。
人心各別,各有各的打算,到頭來,到底誰計算了誰,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李中元回身走到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之間,他二人同時站身起來,讓座給李中元,李中元不再客氣,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目一閉,運功調息起來。
玄通道長與高雲禪師被雙星所暗算,被擒來之後,原本是任憑宰割的階下之囚,由於黑龍會主準備在他們面前,施展假仁假義伎倆,所以解了他們穴道,未再加禁制。這時,正好一左一右站在李中元兩側,為李中元調息護法。
李景璐也舉步走了過來,她在這裡份量太輕,沒有人把她放在心上。
這時,天色已是大亮,廳內燈光,已被外面射過來的天光所掩罩,已不覺它的作用了。
李中元與黑龍會主這一會,無形之中緩衝了雙方廣泛的混戰,雙方相持之下,渡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階段。
武當少林的受傷弟子,在靈丹調養之下,也在這個暴風雨的空檔裡,一個一個恢復了戰力。
只是,李中元與玄通道長高雲禪師三人一去之後,更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使少林武當中人憂心忡忡,有著手足無措之感。
至於黑龍會這一方面,除了那些正在訓練中的少年殺手之外,凡是被黑龍會主網羅而來的一般武林煞星,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九都已中了龍玲玲的暗算。
黑龍會雖然在少林武當來人動手向那些武林煞星封閉穴道時,適時發現了少林武當方面的企圖,而有效的阻止了少林武當的。進襲,保住了一半的人數,未被少林武當得手,可是他們所中龍玲玲的暗算,卻是無法解除,依然昏睡如死,派不上州場。
因此,黑龍會方面也是顧慮重重,不敢向少林武當來人,展開猛烈的攻擊。
所以雙方都在各有不得已的苦衷之下,相持對峙,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現在,天色已然大亮,雙方已是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了。
李中元在高雲禪師與玄通道長護法之下,調息了約近一盞熱茶時光,李中元自覺精力盡復,睜開雙目,起座走向場中,說道:“天色已然大亮,我們也該動手了吧。”
黑龍會主哈哈一笑,道:“你先出手吧!”空首雙手,飄然走向場中。
李中元見他空著雙手而來,現在是一對一,不願使用兵刃,佔他便宜,也將得白藍化棠那條骷髏軟鞭向腰中一扣,一拍雙掌道:“在下不客氣了。”欺身上步,陡然一掌擊去。
他這一擊,雖然未盡全力,但那掌力沉重如山,捲起一片狂飈,至為懾人。
黑龍會主見多識廣,一看掌勢,即知他力有未盡,真正的殺手,必然跟縱襲到,起念之下,身形疾轉,讓過來勢,揮臂還了一掌。
兩人一搭上手,便是一陣悶打,你來我往,倏然之間,便一連交手了二十多招,功力悉敵,難分上下。
黑龍會主在未與李中元動手之前,雖看出他相當厲害,但自恃—甲子以上的修為,料來還是勝算居多。
這一交手之下,不免心頭大震,料不到他的內力也是深厚無比,看來自恃—甲子以上的功力,不一定保居上風了。
黑龍會主心念電轉,忖道:“看來此戰若不孤注一擲,全力以赴,勢難有獲勝之望。”
心意一決,驀地輕嘯一聲,身形立變,使出一種奇怪的身法,向李中元攻來。
他這種身法,東轉一個圈,西轉一個圈。全身有如一個急速旋轉之中的陀螺,四周帶起一陣急旋的勁力,發出呼!呼!的勁嘯,硬往李中元身上捲來。
李中元抬手拍出一掌,只覺掌力擊在他旋轉的身形上,被帶得一滑,飄了過去,而黑龍會主陡的旋到了近身……
李中元掌力一滑而過,不但傷不到黑龍會主。也阻止不住黑龍會主來勢。
傷,傷他不到,阻,阻他不住。簡直出乎李中元想象之外,弄得李中元立不住陣腳,向後退了一步。
黑龍會主隨身又到,李中元不免心頭火起,大喝一聲,運起全身功力,揚手點出一指。
指力出手,但聽“嗤”的一聲,指勁尖厲刺耳,銳猛驚人。
可是,李中元的指力與黑龍會主身子形一接,又是被旋得向斜裡滑了出去。
李中元以全身功力所聚,無堅不摧的指力竟也奈何不得黑龍會主,李中元再是鎮定,也止不住心驚膽戰,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的對策,被迫得步步敗退。
頃刻之間李中元已被迫得在大廳之中飛來躍去,來回十幾趟之多。
黑龍會主旋轉的身形,越來越是快疾,因旋轉而帶動的勁力,也越來越是強勁。驀地,只聽一聲轟然巨響,旋轉的勁力沖天而起,把大廳屋頂,衝開丁一個大洞,只見橫樑屋瓦,竟被那股奇強無比的勁力衝上了半空之中。
這時,李中元不但掌指之力,完全頭去效用,而且還得運起全身功力,抗拒黑龍會主身上所發的那股奇強無比的旋轉勁力。
這場拼鬥,李中元的心理已是完全處於被動之下,完全被一種,出奇的奇功所震懾,簡直沒有回手主力,因此,心力失去了平衡。接著真氣內力像流水般的消耗下去。前後不到半頓飯時光,李中元頭上已是冒出黃豆般一顆一顆的汗珠,顯見已是支持不下去了。
少林高雲禪師與武當玄通道長見狀之下,心裡急得不得了,可是他們都是名門正派長老,格於武林規矩,心中雖是焦急不已,卻是無法出手助陣,只有乾瞪眼,乾著急而已。
另外一位李景璐,她是黑龍會出身,現在是黑龍會叛徒,如果李中元失敗了,她的遭遇,將比什麼人都慘,李中元與黑龍會主這—戰,對她來說,等於是自己的生死一搏,李中元敗了,她是萬無生理,當下她心中一狠,暗咬銀牙,忖道:“我就是死,也不能白白死在你們手中,多少得找回一點代價,我要給李大哥製造一個機會!”
念動立決,她也真狠得了心,悶聲不響地運起全身功力,一揮手中吹毛可斷的緬鐵軟刀,猛地朝黑龍會土攔腰掃去。
她突然發難,端的出人意料之外。
誰料,李景璐那一刀掃去,看似正中黑龍會主腰部,其實一點也沒有傷到黑龍會主,李景璐反而被黑龍會主那旋扭之力,連人帶刀震了出去。
當時只見李景璐人刀兩分,李景璐悶哼了一聲,人飛出去時,門中同時噴出了一片血雨。
黑龍會主這一反震之力,競震得她內腑受了重傷。
反觀黑龍會主,他竟然絲毫不受影響,威猛之勢,似是又增加了一分。
倒是李中元,反因李景璐的受傷,使他心神一分,愣了一下。
黑龍會主抓住這個機會,驀地出手—指,猛向李中元“章門穴”襲到。
高手相搏,絲毫之差,生死立判,黑龍會主雖然迫得李中元節節敗退,他因全力施展他的奇功身法,心力專注,其他的武功手法,便不能施展,只要李中元守得緊,不給黑龍會主機會,最後鹿死誰手,倒還不一定呢!
不錯,李中元目前已是精疲力盡,應付維艱,敗象已現,其實,黑龍會主本人也不見得比李中元好多少,因為他這種旋身奇功,本身亦最耗真力,換一句話說,這也就是一場石破天驚的內力拼鬥,誰能支持到最後,最後的勝利就是誰的。
不幸的是,大家為黑龍會主威勢所懾,不明白其中道理,李景璐的出手,反而替黑龍會主製造了機會。
黑龍會主這一指又是孤注一擲的打法,指力發出,凌厲懾人,彷彿一支疾勁的利矢。李中元這時的身手功力,哪還擋得住黑龍會主如此凌厲一擊,當下便被點得大叫—聲,身子猛地向外射了出去“卟”的一聲,倒在地上。
少林高雲禪師脫口“啊!”的一聲,就要飄身向李中元走去。
四獸四老已是一聲冷笑,橫身過來,擋在他們面前。
同時,黑龍會主一指得手,身形立時一頓,殺住了旋轉之勢,但見他身形一停,黃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直冒了出來,臉色馬上變得一片蒼白,腳步輕浮浮的踉蹌了幾步,才立住身形,向那剛才進來的黑衣漢子揮了一揮手,便閉起雙目,立在當地調息起來,由此可見,黑龍會主也差不多快要精疲力盡了。
那黑衣人口中應了一聲:“遵命!”舉步向李中元走去,但走不出二三步,身形陡然一轉,猛地射向黑龍會主,雙掌一吐,打得黑龍會主一條身子橫飛了出去。黑衣漢子一招得手,回身抓起李中元,震喝一聲,道:“大家聽我的!”
事情的變化,大出意料之外了,大家睹狀聞聲之下,不由都是一愣。
那黑衣漢子嘿嘿一陣乾笑道:“外面的人,都是在下所佈置,誰要膽敢輕舉妄動,便誰也別想活著走出此地!……”
驀地,外面傳來一陣呼喝嘈雜之聲,打斷了那黑衣漢子的話,那黑衣漢子臉色陡然一變,帶起李中元躍身出了大廳。
黑衣漢子一走,大廳之中,接著便是一陣大亂,四獸四老紛紛轉身向廳外闖去,也沒有人要理會地上的黑龍會主和敵對的高雲禪師和玄通道長了。
就在此時,廳外接著掀起了打鬥之聲,人影亂竄之後,又聽得。一陣大喝之聲,湧進來四五條人影,來人現出身形,可不就是少林武當的高手。玄通道長大喝一聲道:“李大俠被一個黑衣漢子挾持去了,傳命下去,全力追截!”身形一起,射出廳外而去。
同時,高雲禪師伸手一指身受重傷的李景璐道:“好好照顧這位女檀樾!”大袖一起,緊隨著玄通道長向廳外追去。
李中元在迷糊的意識之中,但覺身如騰雲駕霧,一起一落間,心頭髮出陣陣虛脫窒息,好不難過,可是,他這時除了有這麼一點迷物的意識外,全身似乎已經不是自己似的,沒有絲毫感覺之力。
在這種迷糊的意識之中,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光,他感覺到身子靜止了下來,被人放在舒適清涼的實地之上。
接著,便聽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地呼喚道:“老五,老五,醒來!醒來!”
隨著呼聲,已有一股熱流。從脈門之上,度入自已體內。
李中元陡然一振,睜開了雙目,目光相接之下,眼前現出一個黑衣漢子。
李中元搜索著記憶力,想起了那黑衣漢子不就是黑龍會主手下之一,淡然一笑道:“朋友,算是你們勝了……”
那黑衣漢子哈哈一笑道:“老五,你難道聽不出我就是你的四師兄麼!”
說著,伸手從臉上扯下一副人皮面具,現出本來面目。
可不正是他的四師兄白義生!
李中元驚叫了一聲,“四師兄,”就要挺身坐了起來。
白義生仲手按住了李中元,一嘆道:“老五,你的傷勢不輕,妄動不得。”
李中元發現這黑衣漢子就是四師兄後,心裡一陣激動,張開口來,正想一吐為快之際,白義生一笑,又搖手止住他道:“有話你也等一會再說……先把這幾顆丸藥吃下去,療好傷勢,慢慢再淡。”
說著,伸手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蓋,裡面並排放著五隻姆指大小的小瓷瓶。
瓷瓶顏色各別,有紅的,有黃的,有紫的,有白的和黑的。
他從瓷瓶之內各倒出一粒丸藥,每一粒丸藥的顏色也正是盛它的瓷瓶的顏色,他把五粒丸藥放在掌中微微一動,只見彩色交織,香氣撲鼻。悅目沁心已極。
李中元與這位四師兄相處時日最久,兩人一向非常接近,見了那五粒丸藥非常奇特,不由笑問道:“四師兄,你這叫什麼靈丹呀?”
白義生微微一笑道:“你覺得這丸藥很奇怪是不是?你服了下去之後,將會更奇怪這藥力的宏偉哩!它們叫‘五雷丹’。”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19:28
第二十二章 身中無形毒 心懷愧悔情
李中元在說話之間,白義生的手已將丸藥送到李中元口邊,李中元一張口,五粒丸藥順勢滾入他口中。
那五粒丸藥入口即化,李中元但覺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合成了一種怪味道,實在難以下嚥,當時一陣噁心,幾乎噴口吐了出去,幸而白義生早有準備,出手一指點在李中元“俞府穴”上,迫得李中元咽喉一張,那股怪味便順喉而下入了李中元腹中。
那怪藥入腹之後,倒沒有了奇怪的惡味,接著而發生的現象足,丹田之下,立時掀起了一股有如波濤洶湧的熱力,分向四肢百穴流竄而去。
李中元暗中一運神功,藉助那熱流之力,僅只週而復始,行功一周天,便覺精神陡振,所受重傷,霍然而愈。
自服藥到傷愈,前後之間,不過一盞熱荼時光,其藥力之速,效力之宏,大大的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
李中元挺腰站了起來,臉上盡是驚訝之色,口中啊聲連連,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了。
白義生體諒的微微一笑道:“師弟,我們走吧!”
李中元道:“到哪裡去?”
白義生道:“到了地頭你就知道。”
李中元心中,念著“困龍愁”中少林武當兩派的成敗,眉頭一蹙道:“困龍愁內的事情,不知怎樣了?”
白義生道:“你放心,少林武當因黑龍會主的死亡,已是勝券在握,用不著你操心了。”
李中元欣然色喜道:“黑龍會主死了?”
白義生笑了一笑,道:“他打傷你之後,本身真力已是消耗殆盡,於是為兄給了他一掌,將你從亂軍之中搶救出來。”
李中元道:“你那一掌,只怕未能將他除去。”
白義生道:“我那一掌,全力發出,他又在精疲力竭之際,料來難逃一死……哈!哈!哈哈!他縱能不死,也必為少林武當所斬,黑龍會群魔失首,焉是少林武當之敵,你放心跟我走吧!”
說著,飄身而出。
白義生領著李中元出了山區,只見路旁一株大樹下栓著兩匹無人看管的駿騎,白義生走過去,解下一匹駿騎,跳上馬背,同時要李中元上了另外一匹馬,其間也不見有人出面阻止,想來必是白義生事先安排好了的。
兩匹駿騎腳力強勁,快速非常,除了路上打尖用飯,稍作停留之外,一路都是疾飛猛趕,趕到傍晚時分,李中元發現已經趕到了黃河邊的磧口。
兩人也不落店,白義生領著李中元向一艘大船走去。
這時,一旁走出兩條大漢,分別接住了白義生與李中元坐騎。
白義生長身一躍,當先上了大船,李中元隨後跟上,一直走進船艙之中。
船艙很大,也很華麗,李中元但覺人入船艙,外面接著便響起了划船打槳之聲,船身開始慢慢起舵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四哥,一路來為什麼這樣緊張?”
白義生道:“老五,你不知道,黑龍會主雖然可能死了,可是他本身的組織,並不會馬上潰散,所以我不能留下可供他們追蹤的線索,以免日後纏夾不清。”
李中元一笑又問道:“小弟看四哥一路上來,接應綿密周詳,不知又是那位前輩高人在暗中相助四哥。”
李中元看得非常明白,因為白義生是自己師兄。所以直率的問出口來。
白義生笑了一笑還沒有答話,內艙之中忽然傳出聲輕柔的笑聲,接口道:“高人之稱不敢,是小妹我廖小玫……”
李中元驀地想起白義生原是追蹤廖小玫的,難道……心念一動,目光便轉向白義生望去,只見白義生迎著他的目光臉上陡的紅了起來……
就這時候,但見內艙珠簾一挑而起,廖小玫在兩位女侍相隨之下,輕移蓮步,走了出來。
李中元從白義生臉上收回目光,行禮不迭地拱手作揖,口中“啊!啊!”又回頭望了一望白義生,他真不知該怎樣稱呼她才好。
白義生窘態畢現,但笑而已。
廖小玫顯然比他們兩個大男人都強得多。盈盈一笑道:“小妹和你四哥還沒有成禮,我們還是以年齡分大小,你是五哥,小妹……我該算是七妹好了……五哥請坐!”
李中元唯唯喏喏相當拘束落回原座。
李中元本來是很大方的人,不料廖小玫比他更大方,相形之下,李中元只有自嘆不如了。
廖小玫笑問李中元道:“五哥,你又是怎樣遇上四哥的?”
李中元道:“是四哥在困龍愁把我救出來的。”
廖小玫大感意外地道:“五哥,你也知道困龍愁?”
白義生不待李中元答話,接口一笑道:“老五不但知道困龍愁,而兄比誰都知道得清楚。”
廖小玫順口問道:“你辦的事呢?”
白義生雙手一攤道:“砸了!……”
廖小玫輕嗤一聲,帶笑帶責地截口道:“真沒用!回去你怎麼交待?”
白義生道:“黑龍會主都死了,還能夠談其他的事情麼?”
廖小玫一震道:“黑龍會主死了!他是怎樣死的?”
白義生道:“黑龍會主施展平生絕學‘狂龍轉’,和老五相搏到精疲力竭,老五最後微一分神,為黑龍會主所乘,受傷落敗,我為搶救老五,只有暴露身份,將黑龍會主擊斃,逃了出來。”
廖小玫皺了一皺秀眉道:“那也不一定就此離開困龍愁呀,你可以和五哥找一處地方藏身下來呀!”
白義生一笑道:“現在困龍愁只怕已被少林武當夷平啦!”
廖小玫驚“咦!”一聲,遭:“怎麼又扯上了少林武當了?”
白義生轉向李中元道:“老五,你們到底是怎樣一回事?我也沒有弄清楚,還是請你告訴七妹吧。”
李中元暗暗沉思,忖道:“冷魂宮不知存的是什麼用心?扮演什麼樣的腳色?偏偏又和四哥建立了關係,可叫人真是作難,……唉!我還是先以誠相對,將來是友是敵,我就看他們的了。”
李中元打定主意,於是將如何聯絡少林武當,由龍玲玲暗中策應的經過情形.一一告訴了他們,其中只沒說出自己與龍玲玲之間的那段私人恩怨。
他們兩人聽了李中元的敘述,白義生只是淡淡的一笑,而廖小玫的神情卻顯得複雜,愣了一愣,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妹籌劃經年的計劃,就此煙消雲散了。”
李中元禮貌地歉然道:“我事前不知你們對困龍愁另有計劃,抱歉之至,請廖姑娘海涵寬宥。”
廖小玫心裡耿耿的,但卻沒有理由說李中元半個“不”字,正好李中元一聲廖姑娘,算是給她抓住了語病,眉目微微一挑道:“五哥,你還叫小妹廖姑娘!”
李中元一怔,抱拳道:“啊!七妹!”馬上就改了口,不讓廖小玫再加指謫。
這時,後艙之中,忽然走進來一個侍女,雙手送給廖小玫一張小小的紙條,廖小玫迅快地看了一眼,便示意要那侍女站立一旁,轉而向李中元道:“家祖母聽說五哥來了,想請你過去談一談,不知五哥意下如何?”
這是禮貌,其實不說,還不一樣也把李中元帶去了。
李中元不加猶豫地點頭道:“小兄理當前去拜候令祖母,七妹回信,請先代小兄致候。”
李中元看那侍女送進來的紙條,薄薄的,長長地,就知是飛鴿傳書,因此請廖小玫回信時,先行致侯,表示自己禮貌。
廖小玫向那侍女一揮手道:“你聽到了李大俠的話,照話回稟,並說我們明天一早可到。”
那侍女欠身一禮,退了出去。
廖小玫再一聲吩咐擺宴,酒菜送上來,並吩咐推開艙篷,一輪明月正照當頭,輕風徐徐拂面而過,對月臨風,耳畔水流潺潺,有如天簌仙樂。
廖小玫一時興起,吩咐隨侍女婢,從後艙取來一隻玉屏洞簫,輕啟朱唇,就在席中吹奏起來。
本來洞蕭蕭聲哀怨,最宜傾訴情懷,寄意鬱悒,但這時廖小玫吹奏起來,卻是意氣昂揚,充滿了人生光明活潑的遠景,令人豪情奮發,蓬蓬勃勃。
巨舟放流而下,扯起了風帆,順風順水,除了江流之聲外,便是沖天而起的一片簫聲,其樂也陶陶!
正當此際,一聲劃然長嘯傳來,擾得廖小玫音律一亂,廖小玫一收長簫,人卻飄身上了船頭,李中元與白義生是帳然若失,先後出艙走上船頭。
那嘯聲勁氣泱然,震撼得草木顫動,風起水湧,放眼中,只見船後有一葉扁舟銜尾而來,那劃空嘯聲,便是從那扁舟中發出。
那扁舟來勢奇快,片刻之間,已趕近廖小玫他們所乘巨舟。
這時,他們已看清來人面貌,原來是一位年約六十開外,身穿葛袍老者,獨自一人在扁舟之上,振袖而來。
那葛袍老者面目清瘦,站在扁舟之上,頗有遣世獨立,傲嘯煙雲的風貌,只是他腰中偏偏束了—條五采繽紛的腰帶,顯得不倫不類,而破壞了他整個的韻態。
這是一種奇特而令人不易忘記的裝束,意味著這個老人必是武林之中的怪人。
聽他所發劃空長嘯,內勁充足,修為功力之厚,堪稱高手之中的高手。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思索了一下,對他竟是沒有一點印象,不免回頭悄悄地問廖小玫道:“七妹,可知道這位老者的來歷?”
廖小玫沒好氣地一搖頭.說道:“不知道!”
當然,她不是發李中元的脾氣,而是氣惱那老者擾了他們的清興。
說話之間,那老者的扁舟已近得只有十來丈了,只見那老者身子忽然離舟而起,直向他們巨舟之上飛來。
廖小玫心中有氣,秀眉一剔,暗中一吸氣,真力已註定雙臂,真想打他一個元寶翻身。
李中元睹狀之下,傳音輕喝一聲,道:“七妹,咱們不能失了風度。”
說話之間,身形移動,略先於白義生與廖小玫兩人之間站定。
那老者飄身落在李中元面前,目光流轉,先望了他們一眼,老氣橫秋地問道:“剛才是你們那個,胡亂吹弄的,擾了老夫清修?”
李中元臉上本已堆上一層微笑,準備以禮相待,聞言之下,也不免生起氣來,暗暗忖道:
“看你這人說話,就是一個狂妄之輩,與你好言相接,看來只有枉費唇舌,好吧,咱們就鬥鬥你。”
心念轉,李中元忽然一轉身,眼睛從那老者頭上望了過去,不但不答話,而且還輕蔑地冷笑了一聲。
廖小玫睹狀一笑,移步向前,答話道:“什麼叫胡亂吹弄,你懂不懂音律?”
那老人顯然不懂音律,甚至連”音律”二字意義都不懂,怔了一下,雙目一瞪,道:
“管你什麼音律不音律,你們擾了老夫清修是事實,不還老夫一個公道來,那就莫怪老夫對你們不客氣了。”
廖小玫滿肚子氣,被這老人的無知,逗得消痰化氣的“卟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我看你大約是腰中缺少幾文,想借幾兩銀子,別找藉口了。痛痛快快的說吧,你要多少,本姑娘賞給你就是。”
這種話可相當厲害,罵人不帶髒字,簡直把那老人當作小賊看待。
那老人氣得—翻雙目,喝聲道:“好一個無禮丫頭,那鬼簫準是你吹的?老夫先把你帶回去,叫你家裡大人來向老夫陪禮認罪。”
說著,右手一探,便向廖小玫香肩之上抓來。
白義生大喝一聲,道:“你這老狗,好沒來由,找碴生事。也不睜開眼睛看看,在下倒要看看你有些什麼本事,膽敢如此,橫蠻霸道。”
閃身而出,並指向那老者探來手腕之上點去。
那老者一聲冷笑道:“好小輩,你竟敢向老夫仲爪子,那是自找黴倒。”縮手翻腕,反切白義生來指。
兩人這一搭上手,便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猛打猛攻,逼得李中元與廖小玫只好退回船艙之內。
那老者拳掌之勢勁力奇猛,展開身形威不可當,李中元真暗暗替白義生捏了一把冷汗。
因為李中元最清楚白義生的深淺,就算白義生經他“潛龍丸”增強功力之後,充其量,也只能抵擋那老者二三十招,一旦內力不繼時勢非敗於那老者手下不可。
李中元暗中提起一口真氣,準備隨時接應白義生。
誰料,白義生與那老者相搏鬥的情形,完全出乎李中元意料之外,白義生內力之強似乎並不下於那老者,尤其手法之奇奧,更遠在那老者之上,二三十招下來,白義生不但毫無敗象,而且佔盡上風,穩操勝券。
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氣,散去內力,笑問廖小玫道:“七妹,你們對四哥身上又下了一番苦心了。”
廖小玫不否認的微微—笑,點頭道:“家祖母很是喜歡四哥,所以把我們冷魂宮的壓箱功夫,都傳給他了。”
李中元內心之中,無由地升起一片隱憂,轉目向白義生與那老者之戰望去,只見那老者敗象已現,很難再支持二三十招,便將傷於白義生手下。
李中元聯聲向廖小玫道:“咱們不能給他過份難堪,最好見好就收,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端倪來。”
廖小玫性子一過,鬼心眼比李中元還多,聞言—笑,點頭道:“五哥說得是,讓小妹來對付他。”
隨著,清喝一聲,道:“大家不要打了!”
白義生聞言之下,首先停手,閃身退向一旁。
那老者暗暗吁了一口氣,但卻死要面子的冷笑一聲,道:“勝負未分,為什麼不打了。”
自義生張口要笑,卻被廖小玫用眼色所阻止,笑聲在喉中轉了一轉,悶死在腹中,沒有發出來。
廖小玫這時換了一副笑哈哈的態度,飄身向前,向那老者欠身一禮,道:“老前輩功力無敵,家兄不是敵手,老前輩要打要罰,晚輩甘願接受。”
那老者心裡何嘗不知道,再打下去,只有丟人現眼,卻沒想到廖小玫會給他這樣一個大面子,當下眼珠亂轉,簡直不知如何應付是好。
廖小玫微徽一笑,又道:“如果老前輩寬大為懷,不願加罰,晚輩就感謝不盡了。”
江湖人物,向有惜名甚於惜命的虛榮心,那位老者來時目空一切,以為憑他一身修為,必可將他們制服,交手之下,才知道一個人他就對付不了,心裡可就懊悔得不得了,以為這次的人可丟定了,廖小玫這一招,等於是保全了他一生盛譽,心裡突然生出了感激之情,長嘆一聲,道:“老夫無狀,實是上了人家的當,被人利用而來,難得姑娘如此好心,老夫更為漸愧了……”
話聲微微一頓,轉頭問白義生道:“想來大俠定是李中元李大俠了。”
白義生一笑道:“在下白義生,李中元是敝師弟。”
那老者面現震驚之色的“啊!”了—聲,道:“原來是白大俠,失敬!尖敬!”從他臉上神色可以看出,因為白義生不是李中元,而白己仍然不是敵手,內心之中更不是味道。
李中元跨步而山,抱拳接口道:“在下李中元,見過老前輩,不知老前輩有何見教。”
那老者目光一轉,凝視李中元有頃。忽然將身上那條綵帶解了下來,送交到李中元手中道:“老夫答應了人家,將大俠用這條綵帶縛住見他,其人是誰,想必大俠定想知道,可是老夫不便明言,請大俠留下這條綵帶,將不難查山其人是準了。話聲一落,又向寥小玫一拱手道:“今日謝過姑娘,他日老夫必有一報。”
“報”字出門,身形一起,倒翻而出,投向水中而去。
原來,他駕來的扁舟,因無人操縱,這時已不知漂流何處去了。
李巾元手中握著那條綵帶便待檢視,廖小玫急口喝道“五哥,人心隔肚皮小心綵帶上有鬼。”
李中元聞聲一震,道:“我想不至於吧!”
廖小玫道:“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說著一抬手,叫過—個侍女,取來一隻盒子,將那綵帶收了起來。
大家經此一擾之後,已是興趣索然,廖小玫自回內艙去休息,李中元與門義生就宿在外艙。
舟行如矢,—夜無話。
第二天。天色剛亮,那艘巨舟便在一處不是碼頭的地方泊了岸。
三人下船上岸,岸上有人準備好了馬匹代步,廖小玫一馬當先,領著白義生與李中元飛馳急行了一個多時辰,來到座山莊之前。
入莊下馬,走進莊內,踏上大庭石階,庭內湧出一群相迎的人,寥小玫一揮手道:“不要客套了,李大俠不是外人,你們退去吧!”
穿過相迎的人群,廖小玫領著李中元直入後院老奶奶靜院奔到得老奶奶靜院之前,冷魂四花已當門並列相迎,李中元與冷魂四花,算是再度相逢,相視點頭為禮而過。
廖小玫請白義生暗著李中元在客堂中稍侯,自己卻飛身奔到裡面老奶奶房中去了。
不久之後,只見一位老太太在廖小玫扶持之下,緩步走了出來。
李中元與白義生慌得站了起來。
李中元只覺這位冷魂宮的真正主宰廖老太太,年紀總在七十以上,臉色白中帶紅,有如童顏,滿頭青絲之中沒有一根白髮,而身型也依然保持著適度的均衡,由此可見她修為的深厚了。
白義生搶先一步,向廖巷太太一拜到地道:“孫婿叩見老人家!”
廖老太太含笑揮手道:“這一趟你辛苦了,少禮,起來。”
李中元隨後向前,一面作勢下拜,一面說道:“晚輩李中元,叩見老前輩!”
廖老太大單手一抬,發出一股無形勁力,托住李中元下拜之勢,呵呵一笑道:“少禮!
少禮!請坐!請坐!”
李中元不敢失態,強行下拜,微微一笑,收住身形,站在一旁。
廖小玫扶著廖老太太上首坐定,李中元與白義生才分別落坐。
廖小玫則挨很著老祖母,坐在廖老太太膝前。
廖老太太注目打量了李中元一陣,面色微微一變,關切的問道:“李少俠,你身子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李中元暗中一震,吸了一日真氣,覺得身子並無不適之處,欠身說道:“晚輩雖然中了黑龍會主一指,經白四哥賜服靈丹之後,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並無不適之處。”
廖老太太目光微微一轉,望向白義生,白義生接話道:“孫婿將你老人家所賜的保命靈丹,給中元服了。”
廖老太太一笑點頭道:“很好……你再配一份,給你義生哥哥帶在身上備用。”
廖小玫笑口應了一聲:“是!”
廖老太太轉向李中元道:“照說,李少俠……”
李中元欠身截口道:“你老人家請不要客氣,請叫晚輩中元,晚輩至感榮幸。”
廖老太太哈哈一笑道:“老身卻之不恭,受之有愧,那就倚老賣老叫你—聲中元了。”
李中元道:“家師兄乃是你老人家孫婿,理當如此。”
廖老太太因為稱呼上的改變,心中顯然非常高興,談話之間減少了客氣,卻增加了一份親情,笑哈哈地道:“中元,照說你服了老身的五雷丹,再重的傷勢,也必很快的痊癒,可是老身看你眉宇之間,隱現紫氣,莫非你另外中了別的暗算不成?”
李中元想了—想,道:“晚輩曾被於婆婆用絞魂索鎖釦了數天,莫非是感染了她絞魂索上的毒藥。”
廖老太太微微一皺眉頭道:“於婆婆也找上你了麼?”
李中元只好將與於婆婆周旋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廖老人人聽李中元談起於婆婆事,最初心中甚是凝重,聽到李中元說到於婆婆已被唐彩雲的“血蕪玉刃”斷去一臂後,臉上神色才鬆弛下來,笑道:“於老婆子橫行一世,想不到臨老走了背運。”
廖小玫忽然“啊!”的一聲,道:“奶奶,我們一路來船上也發生了一件事,不知與五哥所中的暗算有沒有關係?”
廖老太大一笑道:“什麼事?”
廖小玫把船上所遇的事.又向老太太說了一遍。
廖老太太道:“那條綵帶呢?”
廖小玫道:“玫兒當時就怕它有問題,把它收起來了,只是那時五哥已經與它接觸過了。”
廖小玫站起身來,走向庭前,向外吩咐道:“叫秀英把那條綵帶送進來!”
廖老太太接口道:“要他們把啞姑也一同請來!”
啞姑先進來了,接著那條綵帶也送進來了。
啞姑是一位年約五十左右的半老徐娘,服飾雅淡,人也長得脫俗出塵,自然流露一種超脫的氣韻。
啞姑走進來,向廖老太太欠身一禮,廖老太太竟然還了半禮,擺手說了一聲:“請坐!”
同時,廖小玫對她更是尊敬,親自替她搬過一張椅子,放在廖老太太旁邊,給她就坐。
啞姑顯然非常喜愛廖小玫,臉上放射著藹然慈笑,向廖小玫點丁一點頭。
啞姑坐定之後,廖老太太先指著白義生對啞姑道:“啞姑,他就是白義生。”
啞姑眼睛笑得成了一根線,向白義生上下打量不停。
白義生早從廖小玫口中知道冷魂宮有這樣一位啞姑,身份特殊,位於客卿之間,是一位對毒性毒物,最有研究的奇人,上次他和廖小玫訂親,因為她外出找藥,所以沒有見到她,當下接著廖老太太話聲一落,便起座向前兩步,朝著啞姑一揖到地。道:“義生叩見七姑。”
“啞姑”是廖者太太對她的稱呼,至於其他一般人,各因身份不同另有稱呼,“七姑”
是按著廖小玫身份對啞姑尊稱。
啞姑當之無愧地受了白義生半禮,向白義生比劃了幾個手式。
廖小玫便替她代言,道:“七姑說你不要多禮,她很高興見到你。”
啞姑口啞耳不聾,別人的話,她都能聽,就是自己說不出口來。
白義生謝過啞姑,退回座上。
廖老太太又指著李中元對啞姑道:“他就是近來獲得翠谷之秘的李中元是義生的師弟。”
李中元抱拳一禮。說道:“晚輩見過前輩!”
啞姑臉上微現驚愣之色,望了李中元一眼,又做了幾個手式。
廖小玫轉達,道:“你身上怎樣中了一種怪毒,她要替你看看。”
廖老太太笑著接門道:“啞姑,我們就是請你出來替中元看病啦!”
李中元又一抱拳,說道:“多謝前輩關注。”
廖小玫伸手打開那根綵帶,送到啞姑手中,道:“七姑,你先看看,這根綵帶之上,有毒沒有毒?”
啞姑目光一看到那綵帶神色陡然一怔,接著便連連做了好幾種手式,意思是說:“有毒!
有很厲害的毒!你們是那裡得來的?”
廖小玫把經過情形告訴了啞姑,啞姑招手李中元走近她身前,從懷中取一把銀針,那把銀針為數當在五十枚以上,從那五十多枚銀針之中,選出七枚銀針,分別插在李中元七處穴道之上,接著向廖老太太打了幾個手式。
廖老太太點頭一笑道:“那你就先帶他們去吧,老身的話以後說也是一樣。”
於是,啞姑帶著李中元與寥小玫白義生別了廖老太太,一同向她的住處走去。
廖老太太與啞姑她們雖然遠離冷魂宮,啞姑仍然保持自己的天地,有一所別院,由此可見她在冷魂宮身份之特殊。
大家在啞姑別院之內坐定之後,忽然招手白義生走到她近前,仔細打量起來,看得白義生內心中忍不住心慌意亂起來。
廖小玫更是關心情急,問道:“七姑,他有什麼地方不妥?”
啞姑打著手式道:“讓我試試看。”說著,抬手向白義生身上插了一隻銀針,要他坐向一旁。
接著,她便把李中元身上七枚銀針一枚一枚取了下來,放在一隻盛著藥水的瓶子裡停了片刻,然後取出來逐一驗看。
這時,大家都已看出那七枚銀針之中,顯然已有了結果了。
李中元淡然道:“前輩,晚輩所中的毒麻煩麼?”
啞姑打著手式,廖小玫替她轉達道:“在別人說起來,當然是很麻煩,不過你放心,七姑正有對症之藥可用。”
李中元謝了啞姑,啞姑一轉身,取出了白義生身上銀針,如法泡製一番,那銀針上,現出了跡象。
廖小玫愕然道:“義生哥,你怎麼也中了毒!”
啞姑打著手式道:“李中元身中之毒,與綵帶絲毫沒有關係,那是另一種毒性的毒藥,倒是白義生所中的毒,卻與綵帶之毒,屬於同一類型,這些不足奇怪。”
廖小玫腦念飛轉地道:“一定是義生哥就中了那人的暗算了,玫兒奇怪的是李五哥接觸過那綵帶,為什麼沒有沾上那綵帶上的毒呢?”
啞姑打著手式道:“那綵帶所帶的毒,性子非常遲緩,非經一兩個時辰長期接觸,不會被害。”
廖小玫秀目一翻,沉思了一下,笑道:“七姑,剛才你好像沒有檢查那綵帶,你怎麼對那綵帶知道得這樣清楚?”
啞姑啞然一笑,打著手式道:“我七姑早就知道這條綵帶。”
廖小玫道:“那你也一定知道這綵帶的主人了。”
啞姑打著手式,道:“七姑是認識他的。”
白義生道:“七姑,我這毒,你解得了吧!”
啞姑打著手式道:“解是解得了,只是我現在不能替你解。”
廖小玫大叫道:“為什麼?七姑,你難道不疼玫兒了麼?”
啞姑臉上現出一片無可奈何的神色道:“小玫,七姑那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只是七姑……唉!……”連解說都似乎有所不便,一聲長嘆,便只有搖頭。
廖小玫是冷魂宮最精明的少宮主,自是知道武林之中,各有秘密與諱忌,不能隨便與外人道,當下眼睛一轉,道:“七姑,你不能替義生哥解毒,能不能制住那毒性,不使發作?”
啞姑一嘆做著手式道:“能是能,但只能用一次藥,而且為期不過半年,最好能夠找到那下毒的人,有他一句話,七姑就可以放手替他解毒了。”
廖小玫道:“你找不找得到他?”
啞姑點了一點頭,打著手式道:“我有辦法找到他,但是我要明.白義生中毒的前因後果,見了他我才有話可說,只不知義生能不能說得上來?”
廖小玫翻譯了一遍,接著追問白義生道:“義生哥,你仔細想想,把知道的統統說出來,七姑一定會替我們想辦法。”
白義生的神色顯得非常不安,看了一看李中元,又看了一看廖小玫,猶豫了半天,才長長地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道:“說來實在慚愧,我現在正受著一個人的幕後控制,要我暗中替他辦事。”
廖小玫秀眉一蹙,道:“想對付我們冷魂宮?”
白義生搖著頭道:“不是,我到冷魂宮來,完全是自己的行為,而來到冷魂宮之後,也與他失去了聯絡.將來他知道了我與冷魂宮的關係之後,會不會打冷魂宮的主意,那就很難說了。”
廖小玫道:“逼你打五哥的翠谷藏珍的主意是不是?”
白義生點頭道:“正是……老五,我如今把實話說了出來,你要原諒小兄才好。”
李中元一笑道:“四哥,你並沒有真的打小弟的主意呀,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能把真情實話說出來。足見你兄弟之情勝過一切,小弟對你只有感激。”
白義生苦著臉道:“老五,你這樣說來,小兄更是愧莫能安了。”
廖小玫一笑道:“自己兄弟,把話說開就好了,四哥,七姑還有話問你哩!”
啞姑打著手式,由廖小玫代言,道:“你見過那控制你的人沒有?”
白義生道:“見過。”
啞姑打著手式,道:“把他貌形說出來給我聽一聽。”
白義生道:“這就很難了,他每次找義生談話。都在夜暗之中。同時又戴了人皮面具,甚至說話聲音,都故意裝出一副怪腔怪調,我不但分不出他是老抑少,甚至是男是女,我都沒有弄清楚……”
話聲頓了頓,接著苦笑一聲道:“如果以後有機會再見到他,義生就不會像從前一洋,任他欺凌愚弄了。”
以今天白義生的一身功力成就,與從前的他相比較,何異天壤之別,這話倒是說得一點不假。
啞姑打著手式道:“你如果要主動找他,找不找得到?”
白義生道:“他留有聯絡方法。能不能找到他,義生就不知道了。”
啞姑點了一點頭,忽然打著手式向廖小玫道:“小玫,你去向老人家說一聲,我現在就要和義生出去把他們事作一個了斷,請他老人家見準。”
廖小玫應聲去找廖老太太去了。
這時,啞姑分別取出兩粒藥丸,給了李中元一粒,白義生一粒,要他的立即服下。李中元與白義生服下藥丸之後,因廖小玫不在,他們都不懂得啞姑的手語。彼此交談不便。因此靜靜的等著廖小玫回來。
廖小玫這次去得相當久,想必在老太太面前費了一番唇舌,不過她回來時。並無異樣。
只說老太太完全同意了。
啞姑這時叫廖小玫從中說明,教白義生明白了她一部份簡單手語,以便路上呼應之用。
他們是說做就做,啞姑化了一下裝。扮成白義生的隨從老僕,當時兩人便上了路。白義生他們走後,廖小玫才又向李中元道:“家祖母擔心他們此行非常危險,要我們暗中去維護他們,五哥,你的意思呢!”
李中元料想廖小玫也不會就此放心任由白義生他們去對付那下毒的入,其實自己也同樣的替他們擔心,當下一笑道:“那我們就跟上去吧!”
廖小玫道:“那倒不急,敝宮已經有人暗中保護他們了,我們化好裝,再追上去不遲。”
李中元道:“我們也要另外化裝?”
廖小玫道:“照說五哥你既然來了我們冷魂宮行宮,便萬無馬上就此離去之理,所以我們必需化過裝之後,才能避開注意你的人的耳目。”
李中元望著廖小玫一笑,道:“七妹,你們冷魂宮對我……”他不好意思直率的問出門來,用拖緩的語聲,表示自己想問的話意。
廖小玫秀臉微微一紅,道:“不瞞五哥你說,最初我們冷魂宮對你的翠谷藏珍確有染指之意,現在卻完全打消了那種念頭。”
李中元道:“是四哥的關係?”
廖小玫點了一點頭道:“也可以這樣說,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對五哥你有了進一步認識。”
李中元暗暗思忖道:“冷魂宮成立於武林之中,將近二百多年,雖然不為正道武林所接納,那是因為他們平日的作為,只問目的,不擇手段,沒有正道武林所擁有的立腳原則與道德標準,所以,被目為邪門異派,其實這二百多年來,冷魂宮歷經變亂,而仍能倖存不倒,事實上並不完全偶然,也有它延續下來的原因,那就是:第—,冷魂宮有其不可輕侮的自保能力,第二,冷魂宮在江湖上名聲雖然不大好,但也沒有壞到成為武林公敵的程度,第三,冷魂宮似乎非常善於判斷武林形勢,他們有囂張的時候,也有忍讓的時候,從來不死拼到底。
至死不改……”
李中元對“冷魂宮”作了一番回憶與分析之後,當下判定廖小玫的話,雖然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何況自己力量的表面,對冷魂宮不無警惕的作用,冷魂宮之不敢再與自己為敵,那是冷魂宮的聰明之處,也是冷魂宮能繼續在武林之中占上一席位置的契機。
李中元腦念連轉,接著又忖度道:“四師兄在冷魂宮不過二三個月時光,如今已是令人刮口相看,由此可見冷魂宮確有它的一套,現在冷魂宮既然看出武林大勢,有意結交,我又為什麼不能給他們自新的機會,如果將來能利用四哥的關係,慢慢誘導冷魂宮完全走上正途,豈不無形之中,也是一大功德,同時又為在正道武林增添一份力量!”
李中元想到這點,認為大是可行,臉上自然而然的綻開了一抹笑容。
廖小玫默默地留心望著李中元臉上神色的變化,這時,微微一笑,道:“五哥,你相不相信小妹的話?”
李中元點頭道:“我有理由相信你的話。”
廖小玫忽然輕嘆出聲道:“五哥,不瞞你說,小妹最初遇見四哥時,小妹只是想利用他的關係,打你翠谷藏珍的主意,可是,後來我的主意完全變了,我要真心真意的和四哥廝守—輩子,所以,小妹也不願對五哥你不利了。”
李中元誠摯地道:“七妹,我都看出來了。”
廖小玫道:“現在小妹卻又非常擔心起來了。”
李中元道:“擔心四哥?”
廖小玫道:“剛才家祖母對四哥的事,作了一番很詳盡的研究……所以,她老人家要我們暗中跟去,保護他們。再則,把整個的事情弄個清清楚楚,到時候,尚望五哥你特別擔待。”
廖小改與廖老太太研究了些什麼問題呢?廖小玫含蓄的沒有說出來,而李中元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只是一笑道:“七妹。你放心,四哥是我師兄,我還有什麼放不過去。”
廖小玫笑一笑道:“好,有五哥這句話。小妹就放心了。”
廖小玫與李中元上路時,廖小玫改了男裝,李中元化裝得年老一些,算是廖小玫的老家人。話說白義生與啞姑兩人所取的道路,是奔向長安,一路上,白義生便發出了連絡暗號。
第一天,落店投宿後,沒有絲毫動靜。
第二天。依然沒有任何跡象。
第三天,到了晉陝交界處的墨池,當晚,他們就住宿在墨池。
約在三更時,窗外有了約定信號的迴音。白義生跳窗而出,照著信號的指向,轉來轉去,找到了一座土地廟。
大約只有半個人高,白義生只有等在土地廟外面。
這時,白義生的心情顯得非常煩亂,同時,也非常矛盾。他心中自是一千萬個恨透了那個暗中威脅他的人,過去,自己功夫有限,又被毒藥所制,拿他可是一點辦法沒有,現在自己功力猛進,已非吳下阿蒙,又有啞姑這個大行家做後盾,真是一個雪恨揚眉的大好日子。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0:05
第二十三章 洗刷弒師冤 驚染瞌睡病
白義生站在土地廟前等待之際,暗中已自提足了功力,只要對方現身出來,便準備給他一個迎頭痛擊。
正當白義生蓄勢以待之際,土地廟後面,忽忽傳來了那令人生氣討厭的聲音,叫了一聲:
“白義生,你好大的膽,竟然敢約了人來對付我,你簡直是太白不量力了。”
話聲雖然聽似來自土地廟之後,如今白義生功力已高,一經細察之下,便查出那人實在位置,並不在土地廟後面,而是遠在六七丈外的一棵大樹之上。
白義生估計著六,七丈外的那棵大樹,在他今天的功力來說,不難一撲而到,只是擔心一但不中之後所可以發生的嚴重後果。
因此,他不敢貿然向大樹猛撲過去,依然故作不知的面對著土地廟道:“朋友,你可真的誤會在下了,但她此行的目的,是到長安去對付李中元的家屬,並非在下約她前來,對朋友有什麼不利。”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少在我面前鬼畫符了,你道我不知道她就是大大有名的梁七姑麼,如果我猜想得不錯的話,她定然給你服過一種暫時壓制你體內毒物的藥物了,是也不是?”
那人竟然好像親眼見過啞姑給他服過解藥似的,白義生心中暗吃一驚,不由得失神—愣。
那人“哼!”的一聲,又道:“是不是?你說話呀!”
白義生暗中—咬牙,堅決地搖頭道:“沒有!”
那人顯然被白義生的堅決態度所迷惑,竟然沒有馬上接著追問。
但沉默了一陣之後,那人忽然一笑,道:“好,就算她不是你邀來對付我的幫手吧!但我卻放不過她,我要你幫我一手,給她一點苦頭吃吃。你願不願意?”
這是不容推辭的相請,白義生知道非答應不可,當下一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你千萬不能傷害她,因為她到長安另有任務,你要害了她,對你我將來的圖謀,都非常不利。”
那人道:“你們到長安去做什麼?”
白義生道:“李中元已中計被冷魂宮留住了,在下與啞姑便是到長安去報信,同時由啞姑暗中用毒控制他們所有的人,因此,在下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特別傳信告訴你,以實踐在下對你的諾言。”
那人冷冷地道:“此話當真?”
白義生道:“當然是真的,在下怎敢騙你。”
那人道:”你知道就好,否則,你就莫怪我言而無信,要在你師兄弟面前告你一狀了。”
白義生臉色一變道:“朋友,咱們有言在先,你怎麼又談那些事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對不起,我不過是提醒你一下罷了。”
話聲之中,果然從那大樹之上,飄然飛落下來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人,走到白義生丈遠附近,便停住身形,不再前進。
白義生一抬步,便向那人身前走去,那人卻突然冷喝一聲,“站住!”
白義生一怔道:“朋友,你……”
那人截口道:“我知道你近來功力大進,已得冷魂宮絕學,我不能不防著你一點,此來,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就是我剛才提的那件事,我另外寫了一份詳詳細細的記實,藏在一處地方,以防不測,你知道我的意思麼?”
白義生道:“你真設想得周到,其實你是想過頭了,我怎會暗算你,我身上的毒又找誰替我解。”
那人道:“你也許不敢暗算我,但想暗算我的人,可多得很。”
白義生道:“別人暗算你,又與我何關?”
那人一笑,道:“關係是沒有關係,你如果能對我負起一部份保護之責,豈不更好!”
白義生一怔,心中為之氣結,除了一肚惱怒之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人望著白義生那般無可奈何的神情,笑了一笑,道:“白兄不要氣惱,目前我雖然對你不大禮貌,但事成之後,我一定履諾,不會對不住你就是。”
白義生心中暗罵一聲,“說得好聽!”但是表面上,他卻苦笑一聲,說道:“但望你真能言而有信。”
那人一笑,道:“一定,我可以向天發誓……”
話聲一頓,看就要似對天發誓了,但他並沒有發誓,卻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子,擲給白義生道:“白兄,梁七姑快要來了,我們見面之後,少不得有一番熱鬧可看,你把握時機,將瓶中藥粉撒在她身上,她的事情過後,我馬上就兌現,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白義生目光一亮道:“此話當真!”
那人道:“一定不騙你。”
白義生點頭道:“好,我信任你一次。”
那人忽然身形一起,藏回大樹之上,同時一面說話道:“你回過身去,面對著土地廟和我說話吧!”
白義生回身面對著土地廟,那人故意哼哼呼呼地向白義生吩咐這樣,吩咐那樣,等待啞姑的來到。
白義生正裝模做樣與那人答話之間,忽然有人在身後扯了他一下衣襟,白義生一驚,回頭—看,可不正是啞姑……
白義生暗中一凜,忖道:“想不到這七姑除了擅於用毒之外,一身功力也是高不可測,她到了身邊,我都沒有發現,我得特別小心了。”
心念轉動之下,故意傳音問道:“七姑,你怎樣才來?”
啞姑打著手式道:“那人狡猾得很,沿途都有佈置,所以耽擱了不少時間。”
白義生暗中指了一指遠遠的大樹,只見啞姑貼著地面,一股輕煙似的掠向那棵大樹。
啞姑穿了一套深色衣服,掠地飛行之際,聲息全無,怪不得她到了身前,都不知道。
啞姑到得大樹之下,猛然一長身,站了起來,口中啞哼了一聲,揚手抓起一把泥土,向樹上打去。
那人其實對啞姑早有注意,這時卻依然故作大吃一諒地喝道:“什麼人?”人也飄身而下,落在啞姑身前不遠之處。
啞姑先是凝口望了那人一陣,目光由迷惑而慢慢現得有點失望,最後忽然右手挽起一個奇怪的手式,手舉齊眉,一動也不動。
那人忽然發出一聲意想不到的驚咦之聲,神情一肅,向著啞姑—揖到地道:“請怒晚輩肉眼無珠。不知前輩是何稱呼,尚望見賜名號,以便拜見。”
啞姑一收手訣,抬手叫那人走近,反手摺了一根樹枝,右腳一抬,割去地上雜草,現出一片泥土,然後用樹枝在泥土上寫道:“老身梁七姑,你聽說過沒有?”
那人忽然雙膝一屈,拜倒於地道:“原來是梁師叔,弟子鄔浩有禮,叩見師叔金安。”
啞姑一揮手,叫他站在一旁,用樹枝寫道:“你是哪位師兄的弟子?”
鄔誥恭敬地道:“弟子列身掌門師尊座下。”
啞姑用樹枝在地上寫字問道:“掌門人把赤水之毒都給了你,那你已是繼承人身份了。”
鄔誥欠身道:“正是。”
啞姑寫著道:“現在老身請你將白義生身上的毒解了,你可願意?”
鄔誥作難地道:“弟子乃是奉命行事,這個……”
啞姑寫道:“你知不知道,白義生現在已是冷魂宮的嬌客身份?”
鄔誥一怔,道:“弟子不知道。”
啞姑寫道:“你現在已是本門繼承人,將來責任重大,希望你能縱覽全局,以大局為重。”
鄔誥猶豫著道:“師叔,你老人家是知道的,弟子雖有此心,卻無此能。”
啞姑寫道:“老身自能替他解毒,只要你施毒人點頭同意就行了。”
這是他們天毒谷的門規,對於“赤水之毒”,除了掌門人可以任意施解之外,其他的人如要解除“赤水之毒”,除了掌門人點頭之外,便只有請施毒人同意,否則,便犯了天毒門大逆不道之罪。
不過活又說回來,能有權施用“赤水之毒”的人,除了掌門人本人,便只有繼承人了。
梁七姑原足出身天毒谷,由於她對毒性的研究,成績過人,為上代天毒谷主所寵愛,有意將她立為繼承人,因此在天毒谷暗中掀起了一番波濤洶湧的權力鬥爭,結果,粱七姑被人暗中加害,破了嗓音,因此失去了繼承人的資格。
當時天毒谷谷主雖然怒不可遏,查出罪魁禍首,連帶處置了十幾個人,事後他更發現其中暗幕重重,真正的罪魁禍首,依然迫遙法外,而且因此之變,漁翁得利,獲得了非常有利的人緣與地位,谷主就是想辦他,也不得不為整個的天毒谷著想了。
梁七姑繼承人沒有做成,自己的處境卻變得孤立而惡劣,除了老谷主對她寵愛如故外,她在天毒谷可說成了眾人眼中之釘,為維護梁七姑的生命安全,迫得只有藉口梁七姑觸犯門規,著她立下重誓之後,逐出門牆。
那時,天毒谷主與冷魂宮頗有交情,同時,暗中請冷魂宮把梁七姑接到了冷魂宮。於是梁七姑成了冷魂宮的啞姑,而留得劫後殘生。
梁七姑被逐出門牆之後,當然仍是天毒谷某些人追殺的對象,可是她躲在冷魂宮足不出戶,對她也是無可奈何。
在兩年之後。老谷主撒手而亡,新谷主大權在握,曾有恢復梁七姑天毒谷身份之議,請她回谷擔任護法長老之職,為梁七姑所拒絕。
於是,梁七姑在冷魂宮作客一住就是數十年,到了今天。
梁七姑由於感恩老谷主的維護,雖然已經不是天毒谷的人,對於老谷主原來所創立的一些規章,她是絕不願有所違背,所以,還是依照天毒門的規矩行事。
說用毒與動手過招,鄔誥當然不是梁七姑的對手,粱七姑的心意,鄔誥更是無從推測,不過他有他的打算,人情不妨買在前面,時機一到,你梁七姑就只有看他的了。
鄔誥成竹在胸,這時表現得非常爽利,聞言之下,便立即點頭,滿口答應道:“如果師叔身上帶得有解藥,弟子無不同意,師叔就此解去白大俠身上的赤水之毒。”
梁七姑在地上寫了謝謝兩字,然後向白義生招了招手,叫白義生走過來,當時就給了白義生一顆解藥,命他服下。
白義生大喜過望,服下了解藥。
鄔誥假仁假義地向白義生一抱拳,道:“白兄,過去得罪之處,有請多多原諒,但願今後我們能夠成為一個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
白義生也假意地一笑,遭:“如蒙不棄,小弟歡迎之至。”
梁七姑一揮手,向白義生打了一個手式,轉身走了出去。
白義生隨在她身後,乘機撤了一些藥粉在她身上。
鄔誥看得清楚,向白義生笑了一笑。忽然出聲叫道:“師叔,請慢行一步。”
梁七姑迴轉身來,望著鄔誥點了一點頭,意思是問他“有什麼事?”
鄔誥欠身道:“請問師叔,身上帶得有三音化魂之毒的解藥沒有?”
梁七姑搖了一搖頭。
鄔誥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口哨道:“家師近來對三音化魂之毒.又有了進一步的研究,師叔可要弟子演奏一曲。”
梁七姑臉色一變,伸手指著鄔誥,口中哇哇地一陣亂叫,雙目之中暴射出驚駭之色。
要知,天毒谷“三音化魂”之毒,極難煉製,而且為數不多,平日管制奇嚴。非經特准,任誰也請不到那奇藥。粱七姑可是做夢也想不到鄔誥會說出這種話來,鄔誥既然說出這種話來。那是說他已經在自己身上下了“三音化魂”之毒了。’梁七姑可曉得”三音化魂”之毒的厲害,聞言之下,哪能不驚駭欲絕。
鄔誥這時原有的恭謹禮貌,也隨之—掃而光,口中發出一陣嘿!嘿!獰笑道:“叛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對不起,老子要擒你回谷去請功。”
梁七姑望著白義生直打手式,意思是要白義生阻止他吹那口哨,可是白義生卻愣在那裡,沒有任何舉動,不知他是不懂梁七姑的意思呢?還是另有心計。
梁七姑一看情形不對,啞叫一聲,便縱身而起,猛向鄔誥撲了過去。
鄔誥身形閃讓之間,口中已是發出了口哨的尖銳怪聲。
那尖銳的怪聲一起,梁七姑固然是聞聲發出—聲大叫,身子一落,在地上滾動起來。奇怪的是,鄔誥自己也不例外,大叫一聲,甩開口哨,也在地上滾動起來。
因為鄔誥自己甩掉了口哨,哨聲一發即出,他們滾動了幾下哀號了幾聲,便自動停止子下來。
這時,白義生忽然悶聲不響地奔向鄔誥,折了一段樹枝,點掃了鄔誥七八處穴道,回過身來,正要走向梁七姑時,瞥眼間,只見百十丈外,冒出一條人影,飛掠疾射而來。
白義生暗中一咬鋼牙,道了一聲:“罷了!”轉身奔向鄔誥,伸手提起鄔誥飛逃而去。
來人不是別人,是李中元與廖小玫,他們來到現場,只見梁七姑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虛弱得氣若游絲了。
廖小玫一把抱起梁七姑,伸手一掌,貼在她丹田穴上,助了她—股真元內力,待她呼吸稍壯之後,便急口問道:“七姑,白哥哥呢?”
梁七姑自己毒發之後,對當前情形,那還兼顧得了,聞言之下,轉目四處一望,在地下寫道:“他不在這裡麼?”
廖小玫道:“不在,這裡除了你之外,再不見任何人了。”
梁七姑寫道:“他原來就在這裡,他的毒老身已替他解除了,可是老身卻不幸中了天毒谷的暗算,我毒性一發,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廖小玫道:“天毒谷出面的是什麼人?”
梁七姑寫道:“他自稱是鄔誥。”
廖小玫遭:“原來是他那小子,我認得他,我去找他要人去!”
回頭叫了一聲“五哥”,道:“請你把七姑……”
話聲未了,梁七姑抬手一招寫道:“別忙去找鄔誥,你們到那邊地上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一隻口哨。”
李中元接口道:“晚輩來找。”
李中元雖然功力深厚,運起神功之後,視黑夜如同白晝,目力所及,鉅細無遺,可是,這裡是荒林草地,視線處處被阻,直找了半盞茶時光之久,才找到了一隻銅哨子。
梁七姑見了,那隻哨子,點了一點頭,寫道:“你們不用去找鄔誥了,鄔誥沒有能力帶走白義生。”
廖小玫道:“那他們那裡去了?”
梁七姑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一搖頭寫道:“這個我就不知道……我身中毒傷,你們還是先把我送回去,讓我醫好毒傷之後,再想辦法找他們好了。”
廖小玫嬌嗔地道:“七姑,你也真是,為什麼不把解藥帶在身上。”
梁七姑一笑寫道:“一般解毒之藥我身上當然有,但毒藥的種類太多了,其中有二三十種,非特製的解藥,不足為功,我身上那能帶得那麼多解藥。以後出來,我一定找四五個人替我掮藥箱子。”
廖小玫被說得一笑道:“七姑,你真能苦中作樂。”
說著,背起梁七姑,離開了當地,李中元怕路上有人攔擊,不敢離開他們,一路護送他們回到客棧,才與廖小玫說明,準備獨自去找白義生。
可是這時廖小玫已經改變了主意,不但打消了去找白義生的念頭,而且請李中元一同回去見她祖母廖老太太。
李中元知道,今天的廖小玫,對白義生的關心程度,絕不會比自己稍差,她能放棄找白義生的念頭,其中必有道理。
何況,到那裡去找白義生呢?他也無從著手。
因此,依了廖小玫的話,和她們一同回去見廖老太太。
話說,白義生帶著鄔誥一路飛身奔逃,逃進—座荒山野嶺之中,找了一處隱秘的山洞,放下鄔浩,先自休息了一陣,然後,解了鄔誥部份穴道,哈哈一笑,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今天咱們可易地而處了。”
鄔誥冷笑一聲道:“只怕不見得!”
白義生扳著一張面孔道:“咱們要不要賭點什麼?”
鄔誥道:“賭什麼?我現在落在你手中,大不了把這條命給了你。”
白義生嘿嘿一笑道:“誰要你的命,我要的是那份東西。”
鄔誥道:“我已經告際你,你的資料,另有別人保管,殺了我也無法掩蓋你的弒師大罪。”
白義生獰笑一聲,道:“我要你乖乖地替我取來,你信不信?”
鄔誥一笑,道:“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白義生“哼!”了一聲,道:“這句話約在半年之前,倒真被你說中了,可是現在我卻要用事實告訴你,叫你自己體會我有沒有這個本事。”說著,雙手齊出,屈指疾彈,凌空指力像雨點一般,落在鄔誥身上。
鄔誥但覺白義生彈在身上的指力,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難受,不由得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所講的本事麼,我看你還是認命了吧!”
白義生冷冷地道:“冷魂宮的冷焰搜魂手法,號稱武林三大陰手之一,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受得了,你等著瞧吧!”
鄔誥聞言之下,臉色猛然一變道:“這短短時日之間,你把冷焰搜魂手法也學會了?”
驚悸欲絕之中,仍抱著不大相信的態度。
白義生冷然道:“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最好現在就嚼舌自殺,否則,你想死都死不了。”
說著,便不再理會鄔誥,轉身向山洞之外走去。
鄔誥可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樹不流淚的人,暗中冷笑—聲,罵道:“你也想唬人。哼!道行還差得很哩!”
誰料,一念方了,便覺心頭之上,隱隱起了一種又酸又麻的感覺,接著全身便軟綿綿的,好像漂浮在雲端裡,四周不著邊際,實在說來,這種感覺倒是蠻新鮮和蠻舒暢的。
突然之間,鄔誥但覺心裡猛地抽動了一下,那是一下突然而來的劇痛,只痛得他大叫一聲,從九霄雲裡跌進了十八層地獄,但覺滿眼漆黑,金星直冒,隨之,全身四肢百穴有如蟲飛蛾走,又似冰凍火煉,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受,但那種感受的難過。真比把他挫骨揚灰,還要叫他忍受不了。
鄔誥大叫了一聲,便持咬牙嚼舌自了殘生,以求超脫,可是他的牙齒咬在舌頭上,只覺舌頭一陣痙攣,立時全身又增加了一種無以形容的難受感覺,牙床一軟,舌根皮都沒有被咬破。真合著白義生說的話,他是想死都來不及了。鄔誥既然死不了,那就什麼告爺爺求奶奶的活,都哀求而出。
他現在可知道“冷焰搜魂手”的厲害了,只是已經遲了。
白義生叫鄔誥足足受了半頓飯時光的折磨,這才走回洞來,輕輕向鄔誥身上點了一指。
就那輕輕地一指,鄔誥苦痛應指而解,苦痛解除之後很久很久,他才回過氣來。這時,他已完全變了一個人,不但傲氣全無,而且畏畏縮縮,像是小老鼠見了貓。
他望著白義生,口齒欲動,卻不敢真的說出話來。
白義生冷笑一聲,道:”冷焰搜魂的味道如何,好不好受?”
這是無以答口的話,白義生也沒有要他答話的意思,接著又道:“在下就憑這一手,要你自動去把那份東西取來,想你一定會尊重這份交情,是不是?”
鄔誥連連點頭,一門氣答應了好幾聲:“是!是!是!……只是……那東西現在由家師收藏著,我……我……”
白義生冷然道:“那是你的問題,你該自己想辦法……”
活聲微微一頓,雙目凌芒逼人的望著鄔誥又道:“不過在下要提醒你一句,冷魂宮的冷焰搜魂手法,也和你們天毒谷的用毒手法一樣,不經解除,隨時都可能發作。當然,你要是真捨得死的話,在下的警告就算是多餘了,而且在下也只有認命了……不過。你年輕輕的,而且將來就是一谷之主,這樣死了。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了……”
鄔誥臉上神色數變,顯得心中煩亂已極,他也似乎不是,視死如歸的那一類硬骨頭,沒經過多少時候的考慮,便下定了決心,吞吞吐吐地道:“如果我真替你將那文件弄來,你會不會真的替我解除冷焰搜魂手法?”
白義生冷笑一聲,道:“你要和我談條件?”
鄔誥急口道:“不!不!我不是和你談條件,我只是……”
白義生截口道:“那你就去辦吧,半個月之後,我們在這裡再見!”
“見”字出口,人已舉步向洞外走去,鄔浩急叫了—聲,道:“白大俠……”白義生頭也不回的走出洞外去了。
鄔誥眼看著白義生走出洞外而去,同時也把白義生惱怒得要死,但是他卻不敢表現在臉上,只長長地嘆息一聲,就坐地調息起來。
鄔誥過去是如何對付白義生,他自己心裡有數,因此,他怕白義生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所以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打算,忍受到底。
白義生剛才輕輕一點,顯然把鄔誥原先被制的穴道也解開了,鄔誥提起一口丹田內力,但覺氣順經通,功力絲毫無損。因此,心中更是驚凜無比,暗自忖道:“白義生當然不會就此輕易的放過我,但由此看來,他的功力,已是突飛猛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這次只怕要栽到底了。”
話說白義生離開鄔誥之後,甚是不放心,李中元與廖小玫他們把啞姑救走之後對他的看法,因此不敢明目張膽地回去,於是暗中趕回客棧,正好趕上李中元與廖小玫護送啞姑迴轉行宮。
他這時一身冷魂宮絕學,就在冷魂宮來說,也是有數高手之一,而且,對冷魂宮又有了相當瞭解,也用不著直接追蹤,於是獨自一人,先奔向冷魂宮行宮,找一處地方,暗中藏身起來,伺機查明他們的態度,再作打算。
白義生看著啞姑被抬進了行宮。
現在,又看著廖老太太把李中元、廖小玫一齊請進了她的內廳。
廖老太太的內廳,關防非常嚴密,同時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義生雖然已非吳下阿蒙,卻也毫無辦法進入竊聽。
好不容易等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只見李中元先自辭別廖老太太出來,接著便離開冷魂宮行宮而去。
又過了將近半頓飯時光,才見啞姑與廖小玫—同出來,可是廖小玫帶了兩個女侍離此而去。
白義生等了半天,竟然什麼機會也沒有等到,而她們對自己的態度,委實非常重要,白義生非弄個明白不可,廖小玫走了,他暗暗一咬鋼牙,抱著破釜沉舟的打算,決心去找啞姑弄個明白。
好在他對啞姑的生活習慣相當瞭解,不待天色入夜,黃昏時分就偷偷進入了啞姑靜院。
啞姑的心情顯然非常煩惱,天色暗下來了,她獨自一人坐在房中,也沒點個燈光,侍候她的丫頭跑進房裡來要替她點燃燈火,也被她喝止,並且吩咐她,未經呼喚,不要再來打擾她。
這在白義生來說,真是求之不得的最好機會,於是輕咳一聲,走進啞姑房中。啞姑陡聞白義生聲音之際,臉色吃驚的一變,但是當她看清白義生面貌之後,卻淡淡的一笑,揮手叫白義生一旁坐下。
啞姑慈和的態度,使白義生緊張的心理緩和下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七姑,晚輩真不知如何向你老人家表示我心中的歉意,昨天……”
啞姑搖手作式,要他不要再說下去,接著起身燃起了桌上燈光,展開文房四寶,提筆寫道:“對於我個人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提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實話,小玫卻是傷心得很,你知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喜歡著你!”
白義生羞紅著臉,點頭應了一聲,道:“晚輩知道,可是晚輩怎樣辦呢?”
啞姑寫道:“為了小玫,老身願意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助你,但也希望你為了小玫,不要再使小玫傷心失望,你能不能答應老身這句話?”
白義生顧忌多端,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可是晚輩有……”
啞姑寫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儘管說出來,縱令老身幫不上你的忙,我也一定替你守密到底,希望你能夠信得過老身……”
話聲微微一頓,望了一眼愁眉苦臉的白義生,接著又寫道:“其實任何事情,若要人不知,那是非常困難的,遲早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的,剛才我們就討論了你半天,大家認為你對於某一件事,有著非常大的嫌疑,所以你五師弟趕回你師父故居去了。”
白義生不笨,當然聽出了啞姑話中之意,當下心神大震,脫口道:“他們都知道了。”
他無心出口,等於不打自招,承認了弒師之罪。
啞姑微微一笑,又提筆寫道:“你承認了?”
白義生脫口失言,後悔無及,長嘆一聲,適的離座而起,抱拳道:“多謝前輩,後會有期!”雙腳一頓,便待離去。
誰料,他一頓足之下,身形只跳起來三尺多高,不但未能縱出房外,連窗口都未能到達,便覺內力不接,愕在當地,道:“七姑,你……”
啞姑一揚手中紙片,白義生見她紙片上寫道:“老身絕無害你之心,你坐回來,我們把話說完,老身保你安全離開。”
不管啞姑的話能否相信,白義生除了相信之外,別無他途,他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原來椅子上坐下。
啞姑提筆寫道:“不過老身不完全相信,你會是弒師犯上的人。”
這一句話對白義生的心理,似是有著無與比擬的振奮作用,白義生雙目精光陡然一亮,道:“你看我不像是弒師犯上的人?”
啞姑寫道:“是!”
白義生沉聲一嘆,道:“可是晚輩卻無法不承認那是事實。”
啞姑寫道:“老身出身天毒谷,對天毒谷的各種手法,比誰都清楚,你且把當時的經過情形說出來,讓老身看看其中有無可疑之處。”
白義生自己毫無信心,抱著姑妄信之的態變,於是說出一番往事來。
原來,白義生早年雖然不像李中元一樣什麼壞事都做,可也不是律已嚴謹的人,當然也有各種朋友,那時鄔誥便找一個機會,與他交上了朋友。
鄔誥沒有用真名實姓,白義生做夢也沒想到他是天毒谷的人,兩人一見如故,不幾天,便好得像七八十年的老朋友一樣,無話不談了。有一天,白義生接到師父乾坤一絕傅龍夫一封信,要他回山去有話相告,鄔誥以敬仰乾坤一絕為由,要白義生帶他去拜見,白義生情不可卻,於是帶著鄔誥一同回山去見了師父。
那時,乾坤一絕傅龍夫與李中元已在計劃前往翠谷探秘,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見白義生到來,大喜過望,只是礙著鄔誥在場,沒有表示出來。這時,鄔誥卻乖巧得很,藉口方便,給了他們師徒一個談話的機會。
可是鄔誥一走之後,兩三句話談下來,還沒有談到正題,白義生便覺得心煩意亂,不知一句什麼話,招惹得師父也是大冒火氣,師徒間弄得非常不愉快,白義生一氣之下,便跑到外面來找鄔誥,準備一同離去。
當他離開師父,走到外面,被山風一吹,頭腦立時清醒過來,才知道自己犯了忤逆不敬之罪,趕忙跑回去向師父請罪時,只見師父已氣得昏倒在地上,正當他扶起師父的時候,鄔誥也正好走了回來,鄔誥睹狀之下,便幫白義生前來照料,同時也由鄔誥發現乾坤一絕是彼人在背後偷襲一掌喪命。
這時,鄔誥立時臉色一變,罵他弒師犯上,犯了武林之中萬人唾棄的大罪,直罵得白義生剛剛清醒的頭腦又糊里糊塗起來,似乎師父好像真是自己打死的,接著又糊里糊塗的寫了份認罪書,於是,他就完全被鄔誥所控制了。
至於,乾坤一絕傅龍夫身上帶有“翠谷之秘”的事,他是一點也不知道,也不見鄔誥翻動任何東西。
白義生一口氣把他受制於鄔誥的經過說完,啞姑一笑寫道:“到底你殺了你師父沒有呢?”
白義生苦笑道:“我現在還是糊里糊塗,有時想想我確實沒有殺害我師父,但有時想想,也好像師父是死在我手中,到底是否殺了我師父沒有,我也說不上確定的話來。”
啞姑寫道:“那麼你現在準備怎樣辦呢?”
白義生老實地道:“晚輩最初的想法,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要鄔誥將那認罪筆錄還給我,而且,我昨天已經做到了,我用冷焰搜魂手法給了鄔誥一個厲害,放他回去取那筆錄去了,那天我因為要計算他,所以很是對你老人家不起,請你老人家多多原諒。”
啞姑寫道:“老身已經說過,關於老身方面,你不必再表示什麼,而且現在我已經能確定你不是弒師偽人了。”
白義生驚喜欲狂道:“老前輩,晚輩真的不是弒師的人麼?”
啞姑寫道:“我想你當時大約是中了鄔誥的迷神亂性的毒物,被鄔誥所欺,就以令師來說,也一定是先中劇毒,然後被人揹後暗算而死。”
白義生道:“但是老五沒有發現師父中毒的現象呀!”
啞姑寫道:“我問你,以你當時的功力,你就是暗算你師父一掌,你真能把他一掌打死麼?”
白義生搖了一搖頭道:“家師已練成了護身罡氣,不要說我那時候的功力,不能一掌把他打死,就是晚輩今天的成就,也不見得能將他老人家,一掌送命。”
啞姑寫道:“這就是了,因此老身可以斷言令師一定是中毒在先,喪失了功力,所以才被人家所乘,而天毒谷也正好有那麼一種毒藥,使用之後,外表看不出一點跡象來,除非用一種特殊方法,才能驗明真象。”
白義生道:“事隔多年,老前輩能不能證實家師中了毒?”
啞姑點了一點頭,寫道:“可以。”
白義生起身向啞姑一拜道:“有請你老人家,替家師一驗,為晚輩洗刷弒師大罪。”
啞姑一嘆,伸手扶起白義生,寫道:“現在老身不能答應你。”
白義生一怔,說道:“你老人家不是說……”
一語未了,只聽房屋四周傳來陣陣衣袂飄風之聲,白義生大驚失色道:“有人來了,晚輩如何是好……”
“四哥!”
“義生哥!”
這原本是兩聲充滿了關切與興奮的呼聲,但聽在白義生耳中,卻像是兩把利刃,插上了他心坎之上,他這時只恨地上少了一個洞,不能鑽了下去,避開這尷尬的相會。
他沒敢正視他們,倏地低下了頭,全身猛的一軟,頹然跌坐回椅子之上。他這時,要不是有力無處使,他真沒有面孔與他們相見,而一跑了之。
“四哥!”
“義生哥!”
李中元與廖小玫又呼叫了一聲,兩人同時到了白義生身前。
李中元接著又道:“四哥,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你就不要再難過了吧!”
白義生望了李中元一眼,長聲一嘆,依然默默無言。
廖小玫靈眸輕輕一轉,驚叫了聲道:“義生哥,你好險呀”
白義生實是心裡羞愧到了極點,一時之間,心理上失去了平衡,不知如何是好,廖小玫這一招可說是用得正是當口,只見白義生全身一震,道:“此話怎講?”
廖小玫道:“幸好你和七姑有此一談,否則你抖手一走,你再是冤枉,以後也沒人相信你的話了。”
白義生冒了一身冷汗,吁了一口長氣,道:“你們已經發現我了?”
廖小玫點頭道:“可不是……我心裡提心吊膽,緊張得不得了,正在謝天謝地,這場暴風雨,總算平平安安地度過去了。”
李中元知道白義生現在的心理狀況,還需要松馳和緩,不宜釘著師父之死的問題老談?
於是話鋒一轉,道:“四哥,另外一件事情,你也可以無需擔心了。”
白義生遭:“什麼事?”
李中元道:“小弟已經和廖老前輩,作了一番開誠佈公的長談,她老人家已完全改變主意,不但不再和我們為敵,而且決定以全力幫助我們了,你不是不需兩面做人難了麼?”
白義生聽了這話,心理頓然一鬆,轉向廖小玫道:“玫妹,謝謝你了。”
廖小玫一笑道:“謝我,憑什麼謝我,你該謝謝五哥才是,你不知道,五哥那張嘴也不知有多會說話.左說左有理,右說右有理,說得她老人家,張口結舌,答不上話,只有打消原意,聽五哥的了。”
李中元—笑,道:“其實還是該謝你,要不是你幫腔幫得好,她老人家那會如此輕易改變主張。”
啞姑微微一笑,寫道:“識時務者,謂之俊傑,此冷魂宮之冷魂宮也……唉!可是天毒谷……”
啞姑出身天毒谷,不無故舊之情,眼看“冷魂宮”趨吉避凶,又安然度過了這次席捲武林的狂風暴雨,因此不免有感於懷,悽然長嘆。
李中元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天毒谷建立門戶以來,已經百數十年,過去門規甚嚴,在江湖上,為惡不大,只是現在這位掌門人,野心勃勃,至有今日之禍,但天毒谷門人弟子,為數不少,將來橫掃天毒谷時,勢難一網打盡,如果任其流竄江湖,那時無人管束,只怕為害更大,倒不如保留天毒谷一脈,請啞姑重回天毒谷,由她約束領導,以她的為人心性,我們再暗中予以潛移默化,使用毒—道,轉變為有益人生世道的研究,那時豈不勝過今天的岐視撲滅……”
李中元高瞻遠矚,存心又極為厚道,此念—生,覺得啞姑實是將來保留天毒門唯一的理想人物,當下應聲說道:“晚輩師兄弟,將來為師門報仇,只重首惡,無意仇視整個天毒谷,只是將來重創首惡之後,天毒門難免陷於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面流毒四方,反種惡因,如果老前輩能為天毒門挺身而出,負責收拾殘局,則晚輩現在就可以答應老前輩,將來決不為難首惡之外的天毒門下。”
啞姑做夢也想不到李中元有這樣寬宏的度量,聞言之下,驚喜錯愕地望著李中元發了半天愣,然後慨嘆一聲,寫道:“大俠器識過人,老身敬服心感無比,為大俠的一片仁心,與先師對老身的無比恩情,老身雖已心如止水,再無出岫之念。也不得不勉為其難,負起這副擔子。”
讓李中元看完上面的話後,接著面色一正,又寫道:“老身重回天毒之日,也就是天毒一門以新面目重現江湖之時,請大俠拭目以待。”
這句話寫得鏘然有聲,正氣凜然,正表示著她有李中元同樣的看法,與堅定的決心。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晚輩為全武林全江湖謝過七姑。”
啞姑欠身還了一禮。
李中元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轉身向廖小玫道:“七妹,四哥的事,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現在我們就回長安去,把這件事情,向師兄們說個明白,以免另外發生其他的誤會,老人家那裡,我們就不再去辭行了,請你代為致意吧!”
廖小玫知道白義生這時絕對無法面對老奶奶,彼此不見面,讓時間沖淡彼此之間的尷尬心情更好,當下點了點頭道:“好,過天小妹再到長安去找你們。”
李中元一拉白義生,兩人便越牆而出,離開了“冷魂宮”行宮。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0:42
第二十四章 藝高周身膽 功玄滿座驚
白義生想起回到長安,實在沒有面目與師兄們見面,懷著逃避現實的心理,動著腦筋道:
“五弟,十五天之後,我還有鄔誥的約會哩!”
李中元微傲一笑道:“你可以留下暗號,要他到長安來和你相見就是了。”白義生走了程,想了一想,又道:“五弟,我暫時不去和師兄們見面好不好,見了二哥,我真不知怎樣說才好。”
李中元面色一正,道:“四哥,你想想,你出了這大的紕漏,已是鐵案如山,用三江之水都洗刷不清,幸好啞姑出身天毒門,熟知天毒門種種,三言兩語,替你把天大的冤枉,一洗而清,四哥你已是叨天之幸,逃過這一劫,不過話又說回來,師父雖然不是死在你手上,但你引鬼上門,責無旁貸。師兄們就因此加罪於你。你也罪有應得,受之理當,何況師兄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有責罰也不會過份。難道你連這點責罰都不能接受,而想逃避麼?”
白義生惶驚地道:“五弟,我不是怕師兄們責罰,而是沒有面目見他們,師弟既是這樣說,那我就不作他想了,隨你一同去長安就是。”
李中元這位四師兄白義生,出身家世富有,生成的公子哥兒脾氣,個性沒有李中元堅強,所以一經大風大浪,就把持不住自己,李中元對這位師兄一同相處最久,對他的為人脾氣最是瞭解,因為這次的弒師大罪,他雖然受盡了鄔誥折磨之苦,卻替他洗刷得太容易,以致影響了他面對現實的勇氣,所以李中元說出這番話來,警惕白義生。
一路之上,白義生都是沉默寡言,李中元知道這位師兄是因聽了自己的話,在內心之中起了劇烈的波濤。
讓他多想想也好!
李中元也不打擾他,這天,兩人回到了長安,一進府第,卻聽說簡又青自李中元走後,就住到威公府去沒有回來。
李中元心中一陣納悶,安置好了白義生,便匆匆趕向威公府,到得威公府,郭老夫人,郭倩霞與周古人都在府中,就是不見簡又青。
李中元已是忍不住劈頭問道:“又青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郭倩霞一怔道:“可不是,你怎樣知道的?”
李中元道:“想當然耳……她到底出了什麼事?”郭倩霞道:“她出了一件怪事,睡著了!”
李中元皺著眉峰,迷惑地道:“睡著了,是什麼意思?”
郭倩霞道:“睡著了,就是睡著了,她自你走後不久睡起,直睡到今天,就沒有醒過。”
李中元算是明白了郭倩霞的意思,“啊”了一聲,道:“她現在在哪裡?”
郭倩霞道:“就在她從前住的那間房裡!”
李中元隨著郭倩霞來到簡又青房中,只見簡又青睡在床上呼吸均勻容貌安詳,睡得又香又甜。
仔細看看,只是人消瘦了不少。
李中元問道:“她能不能吃東西?”
郭倩霞道:“能,灌些流質食物在她口中,她照樣還能吞到腹中去,只是醒不過來。”
李中元伸手搭在簡又青香肩上,一面輕輕地搖著,一面輕輕喚道:“又青,又青,醒來!
醒來!”
搖了很久之後,簡又青睜開了眼睛,但是眼睛一睜之後,馬上又閉了回去,正像一個沉睡中的人,雖有所覺,就是睜不開眼來。李中元搖了一陣,簡又青除了睜睜眼外,就沒有其他任何舉動。
李中元搖不醒她,便五指一落,扣在她右手腕脈之上,接著內力一吐,緩緩向她體內攻去。
李中元內力攻入簡又青體內後,只覺簡又青經穴通暢無阻,查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愕了一愕,皺著眉峰問道:“找大夫看過沒有?”
郭倩霞道:“看過。”
李中元道:“他們怎樣說?”
郭倩霞道:“沒有病!”
李中元沉思了一陣又道:“有可疑的人物,來找過你們沒有?”
郭倩道:“沒有……青姐愛睡的事,我們把消息封鎖得很緊,外面不會有人知道,就你府上那邊,我們都沒說明真相。”
李中元一笑,道:“如說你青姐是中了別人暗算,那下手暗算的人,總歸是知道的。”
“啊!……”忽然想起了金蛾妃子他們姐弟,馬上接著問道:“金蛾妃子他們近來怎樣?”
郭倩霞道:“自你走後,他們就沒有再來過,我們也樂得正好。”
李中元道:“我去找他們問問去……”話聲出門,飛身出了威公府,奔向金蛾妃子家中。
李中元這次前來,可是舍正門而不由,—路翻牆越屋而入,直進金蛾妃子所住的後園獨院,他進了獨院,竟然未被任何人發現。庭堂之中,這時正有一個小丫頭懶散地守在那裡打盹。
李中元輕咳一聲,驚醒了那小丫頭,問道:“屋內有人麼?”
那小丫頭嚇得跳起來,先驚叫了一聲,待看清來人是李中元之後,忙又惶驚地欠身道:
“有有,他們都在樓上……”李中元一揮手,舉步向樓上走去。
李中元本可悄悄地掩上樓去.但他不願過份給金蛾妃子他們難堪。所以在樓下揚聲驚醒了那小丫頭,實則也就是告訴樓上他來了。
李中元跨步走上樓梯,金蛾妃子與李愷果然已聞聲出現在樓前相迎。
李中元目光向他們兩人臉上一凝,只是他們兩人眉宇之間,都隱隱地籠罩著憂鬱的暗雲。
再轉目一掠金、銀、銅、鐵四姥,她們也似是沒有了往日那份霸氣,金蛾妃子朱錦如,一見李中元神色不善,心裡便打了一個冷噤.欠身道:“大哥你回來了!”
李中元“晤!”了一聲,舉步直入,座上賓位,冷冷地道:“又青出了事,你們知道不知道?”
金蛾妃子朱錦如懷疚地輕聲說道:“小妹等早已知道。只是一直查不出什麼跡象……”
李中元冷笑一聲,道:“真的查不出絲毫跡象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臉色一苦道:“李大哥,你要不相信我們,可就冤枉死我們兄妹了。”
李中元道:“我自己失過足,做過不該做的壞事情,因此,我現在遇事,每每總留給人家一個機會,如果人家把我留給他的這個機會,認為是當斷不斷,自貽伊戚,那就完全錯了,但願你們各位沒有這種想法。”
金蛾妃子朱錦如大急道:“李大哥,小妹可以向你保證,這次嫂夫人的事,絕不是黑龍會幹的。”李中元察言觀色,覺得金蛾妃子朱錦如說話的態度非常誠懇,不像是空言搪塞。
至於他們查不出蛛絲馬跡,那更不能怪他們不盡力,因為他們並沒有那種力量。
李中元想了一想後,面色稍緩道:“好,我相信不是你們黑龍會幹的。”
金蛾妃子朱錦如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說句良心話,李大哥,小妹與四姥,對您已是心服口服。不但決心不再和你為敵,而且,不想替黑會龍賣命了。”
李中元點頭道:“你們既有此心,現在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他正要把黑龍會主已死的消息告訴他們……不料,話還沒有說出口,金蛾妃子朱錦如一嘆,截口道:“大哥可是聽到黑龍會主什麼消息?”
李中元道:“我不是聽到黑龍會主什麼消息,而是親眼目見,見他死在一人掌下。”
金蛾妃子朱錦如訝然道:“李大哥,你怎樣……”
李中元道:“你先別問我,把你得到的消息說來聽聽。”
金蛾妃子朱錦如伸手懷中,取出四封信,交給李中元道:“小妹這裡有四封信函,請大哥一看就知。”李中元接過那四封信函,信手抽出一封,只見那信函大意略謂:黑龍會主已在“困龍愁”秘密基地,跟少林武當兩派搏殺,目前少林武當兩派正根據所有資料,準備對各地“黑龍會”徒眾展開徹底掃蕩,因知妃子為“黑龍會”長安負責人,所以特別預為通知,早為走避,以免被少林武當兩派所乘……等,非常關切的話,接著,便是一大堆如何景慕金蛾妃子武功機智等的恭維話,最後,便是歡迎金蛾妃子帶領所屬,到他那裡去暫渡危機,徐圖再舉等等。
四封信措詞不同,但主要內容大都差不多,都是要金蛾妃子去投靠他們。
四封信的署名人,第一封赫然竟是於婆婆;第二封便是龍玲玲的師父唐彩雲;第三封信是天毒谷現任谷主鄔化龍;第四封信卻是七殺島島主七指叟韓烈。
李中元將四封信逐一看完之後,微微一笑道:“朱大姐,你的意思呢?”
金蛾妃子朱錦如不直接答覆李中元的問話,又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片,交給李中元道:
“李大哥,你再看看這個。”
李中元接過那紙片一看,只見那紙片上龍飛風舞寫了一大堆,就是一個字都不認得,不免一愣道:“這莫非是張天師畫的靈符?”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這是黑龍會主親筆下的密諭。”李中元愣然道:“難道他沒有死?”
金蛾妃子朱錦如道:“照他這件手諭看來,他應該是沒有死……”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客氣地問道:“李大哥,你說你親眼看見他死在別人手中,那又是怎樣一回事呢?”
李中元於是把在“困龍愁”與”黑龍會主”拼鬥的經過,說了出來,接著,雙目一凝,沉思了一陣,道:“也許他真的沒有死,在亂軍之中逃出困龍愁……”
接著,吟哦了一下,馬上又問道:“他這密書的意思是什麼?”
金蛾妃子朱錦如不敢再在李中元面前弄鬼,老實地道:“他要我們停止活動,自求掩護,然後待命行事,固他語焉不詳,小妹同時又收到了另外那四封信,所以非常困擾,現在李大哥你這樣說來,倒真是小妹們脫離黑龍會的一個好機會,只不知李大哥你……”
她有意追隨李中元,又怕李中元看不起她,因此話到口邊,又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李中元當然明白金蛾妃子朱錦如的意思,接口道:“難得朱大姐你這樣看得起小弟,咱們以後互相照應就是。”
金蛾妃子朱錦如心地踏實,暗暗吁了一口長氣,道:“但凡你李大哥有用得著小妹兄妹的地方,小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酬李大哥不念舊惡之情。”
李中元心中一動笑道:“朱大姐快請不要這樣說,小弟就有一件事情,有勞你朱大姐相助。”
金蛾妃子朱錦如一聽李中元有事請她幫忙,疑慮之念,盡掃而光,欣然道:“什麼事?”
李中元口齒微動,用傳音神功向金蛾妃子朱錦如說了幾句話,只見金峨妃子朱錦如連連點頭,說道:“小妹一定遵命辦到!”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了聲:“多謝!”轉身越牆而出,當他飄身越出李府高牆時,忽然發現有一道勁疾的暗器,向他身後打來。李元中閃身讓過那暗器,掉頭望去,只見暗角之處有一片衣角閃了—閃。
李中元眼明手快,身形一起,便向那暗角撲去,當他撲進那暗角時,只見暗角之中,貼著牆壁站了一人,而且向他搖手示意,要他噤聲。
李中元身形一斂,定眼看去,只見那人依稀有些面善,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他是什麼人來,當下輕聲問道:“尊駕有何見教?”
那人答道:“李大俠不認得老身?”
李中元一聽她說話的聲音,猛然想了起來,道:“你就是上次與簡三姑一同到威公府的那位前輩。”那人微微一笑道:“老身叫三冬婆子,以後大俠就叫老身三冬婆子好了。”
李中元想起三冬婆子在威公府受挫離去時所表現的態度,實是一位血性直腸子人.料想她此來,必有大事相告,當下一笑,問道:“前輩莫非有什麼事相告在下?”
三冬婆子笑了一笑,點頭道:“大俠說中了……”
接著,臉色忽然一正,又道:“不過我老婆子有一句話可要說在前面,我老婆子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可不是貪圖你什麼好處存心賣友,而完全是報答你們上次沒有為難我老婆子的一番情意。”
李中元正要有所表示時,三冬婆子搖手止住他發話,接著便道:“令夫人酣睡之症,並不是中了什麼毒,也不是被人下了什麼陰手,如果不醫治,百天一到,自會清醒過來,要醫治也簡單得很,你只要三條五寸長以上的蚯蚓,放在瓦面上用火燒乾,與通草共研為末,以人奶吞服,半個時辰之後,便可完全復生。”話聲一落,忽然躍身而去。
李中元如果要伸手阻止她,當然不成問題,可是,他能阻止她離去麼?
微微一怔之下,三冬婆子已是人影俱失。
李中元望著三冬婆子去向,慨嘆了一聲,回到威公府,如言施為,簡又青果然霍然而醒。
旁邊只看得郭倩霞驚愕不已地道:“李五哥,你真神,什麼事情,一到你手裡就迎刃而解。”
李中元感慨地把三冬婆子暗通消息的事說了出來,接著道:“只不知他們又是屬於哪一路人馬?”簡又青忽然接口道:“我知道,他們是屬七殺島的人。”
簡又青回覆清醒以後,身子甚是虛弱,李中元怕她勞神,有許多非常想問的話,都捺住沒有問她。只叫她靜靜的試行調息。
可是,簡又青卻忍耐不住,又接上了話。
李中元忙搖手道:“青妹,你就少操心,好好的給我休息好不好。”
簡又青坐起身子,笑道:“我沒有什麼,雖然虛弱一點,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
郭倩霞笑道:“人家是憐愛你呢!”
李中元笑道:“好!好!好!那麼我就問你,你是怎樣中了七殺島的暗算?”
簡又青一嘆道:“我遇見了三姑。”
李中元道:“於是,你就上她的當了。”
簡又青苦笑一聲。道:“起初我對她的戒備本來很嚴,後來她說起她的遭遇,和有意改過自新的意志,我於是非常同情她,因此鬆懈了戒備之心,喝了她兩口茶,誰知就中了她的暗算。”
郭倩霞笑道:“青姐,你本來最是精明,為什麼老是吃虧上當?”
簡又青一笑道:“這就叫一山還比一山高,我遇見的都是比我更高的高手,所以只有連番倒黴了。”李中元道:“你們相會談話,在什麼地方?”
簡又青道:“就在東大街口,那家裁縫店裡面,……那裁縫店外面看來不大,裡面卻有一道側門,進入一座大宅第,如今想來,那座大宅第,可能就是七殺島設在長安的暗樁。”
郭倩霞搖頭道:“不可能吧!她當時又沒有留住你,而且讓你安全回來,她把你帶到他們暗樁裡去豈不是自露身份。”
簡又青道:“可是我離開那宅第之後,腦子但覺一片空白,昏昏沉沉只想睡,回來之後,什麼話沒有說,就一睡睡到今天。”
李中元道:“不管是不是,我去看看!”他話聲一落,說走就走,人已頓失所在。
他依言找到那家裁縫店,只見那家裁縫店生意非常好,擠滿了做衣服的顧客。
這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瀠瀠的光線,將暗未暗,有的地方點上了燈光,有的地方沒有點燈,最是便於隱匿行蹤的時候。
李中元混在做衣服的顧客裡,乘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身形一晃,便進入了那裁縫店裡面。
大家都在外面照顧生意,竟是沒有一個人,他找到那道側門,輕輕一推。側門應手而開,甚至門內也沒有看守的人。
李中元掩身而入,跨步進了那側門,入門是一間空房子,通過那間空房子,裡面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廳堂,看那廳堂的氣派,這裡定是大宅第一部份,應無疑問,可是李中元搜查了一遍,除了這座廳堂之外,另外只有四間小房子,要說這就是一座大宅第,實在是一種感覺。
不過,由這一點看來,說這裡就是七殺島設在長安的暗樁之一,倒是極為接近事實。
可是,這時整個屋子裡,為什麼沒有半個人影呢?這就奇怪了。
正當李中元推測之際,只聽那道側門被人重重地推了開來,接著.便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他們手中提得有燈,李中元看那兩人,年紀都只在二十左右,其中一入,口中喃喃著道:
“手指頭那麼大小一點點東西,自己不小心,失落了又叫我們去找,這到哪裡去找去。”
另一個人笑著道:“叫你去找,你就去找,誰叫你沒有支使別人的命。”
最先說話那人仰身向椅子上一躺,道:“要找你去找,我可要休息休息了。”
另一個人笑道:“我就該找是不是,要休息大家休息!”說著也向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
他們兩個人,這一坐下來,可就說開了,但說話的內容言不及義,李中元沒有聽到半句有價值的話。
兩人說了陣,覺得耽擱的時光差不多,其中一個站起來道:“好,我們可以回去覆命了。”
另外那個,也沒有異議,兩個人也沒再找口中所說要找的東西,敷敷衍衍地退了出去。
李中元這時他不準備從側門跟出去,他卻揭開屋上瓦片,飛身而去轉到前面,只見那兩個人正從裁縫店裡出來,向著大街之上走去。李中元暗暗跟在那兩個人身後競走出城外。
李中元自是不會半途而廢,於是也跟著出了城。
那兩個人出城之後,腳步突然加快,使上了輕身功夫,李中元暗躇在他們身後,不知不覺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以當時的速度來說,最少已離開長安四五十里了。
前面就是杜曲了,可是到達杜曲之後,那兩個人依然向前奔行,一直奔進了五台山,向一座位置偏僻,香火冷落的寺院走去。
這一路奔行下來,雖然腳程甚快,但也奔行了將近兩個半時辰,頭上月影微西,已是午夜過後了。李中元跨步進了那寺院山門,只見寺院之內一片寂靜早已不見了那兩人影子。
他順著一條雜草夾道的石板路,走列大殿台階之前,只見殿門緊閉。但隱隱透出一線燈光。
李中元駐是殿前,微微沉思了一下,忽然拾級而上,走到殿門之前,伸手向殿門之上拍去。隨之發話道:“在下李中元,特來拜候七殺島韓老前輩。”
他話聲出口,只見殿門一閃而開,殿門開後,燈光耀眼之中,只見迎面殿內高高矮矮站了一大群人,居中一個,是—個年約六十開外,五短身材的老者。看他一雙手掌,較常人大了一倍不止,左手手掌上只剩了兩隻手指。
殿門一開,大家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靜了片刻。
李中元微微一笑,抱拳道:“不知韓老前輩,計邀在下到此,有何見教?”
李中元當然看得山,人家是早在大殿之中,等著他了。
由此可知三冬婆子的暗透消息,與那兩個年輕人一番做作,都不是偶然的了。
這時當中那位七指叟韓烈忽然發一聲震天朗笑,越眾而山,迎著李中元一抱拳道:“老夫韓烈,冒瀆之處,有請李大俠見諒。”
李中元再次一抱拳,說道:“豈敢!豈敢!”
七指叟韓烈拱手肅客,請車中元入殿上坐,李中元既來之則安之,也就不再客氣。坐了上座。
七指叟韓烈請李中元坐定之後,又打了一個哈哈,目光四掃一過,道:“來!來!來!待老夫先替李大俠引見幾位朋友,以後便於談話。”
接著,便將殿中有座位,夠身份的人,逐一替李中元作了一番介紹。
那些人,當然個個都是名頭顯赫,一方豪強。
其中,有兩人,最是打眼不過,那就是李中元早就聽說要來找他的玉扇夫人董佩佩與辣手仙姬羅金鈴兩人。她們兩人,向來是各行其是,不知這次為什麼,竟然與七指叟韓烈連成一氣?
李中元轉念之間,七指叟韓烈已把在座之人,連一介紹完畢,接著哈哈一笑,道:“各位朋友,老夫幸不辱命,把李大俠替各位請來了,各位有什麼活,當面向李大俠直說吧!”
李中元目光一轉,掠過七指叟韓烈面上,暗自忖道:“我只聽人傳說七殺島出來的人最是狠辣不過,想不到這位七指叟,似乎更多了一份心機,我倒要特別小心了。”
七指叟話聲一落,玉扇夫人董佩佩發出一聲格格清笑,道:
“李大俠,我們是久聞大名,初次見面,不過我和大俠你的四師兄白義生,倒是素識,承他看得起,叫了我一聲大姐姐,不知令師兄在大俠面前提過大姐姐我沒有?”
李中元一怔,道:“這個,在下倒是未曾聽敝師兄提起過。”
玉扇夫人董佩佩笑道:“那時令師兄正和冷魂宮的那位寶貝孫女兒廖小玫打得火熱一般,他正被廖小玫帶回冷魂宮去,也許你們師兄弟還沒有見到面,不過我這個大姐姐不會騙你,因此,照說你也該叫我一聲大姐姐才是。”
這是一種笑面攻勢,最是令人難以招架,李中元只有以笑臉相迎,微微一笑,道:“理所當然,那麼小弟就有僭叫你一聲大姐姐了。”
玉扇夫人笑吟吟地道:“好兄弟,今天大姐姐保你過關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保持著極度的風範。
玉扇夫人顯然因李中元給了她十足的面子,心中甚是高興,笑聲一落又起,又道:“兄弟,大姐姐承你看得起,那麼我大姐姐就老起面皮,有幾句話請問你,希望你兄弟不要見怪。”
李中元未答話之前,先望了大家一眼,只見大家的一雙眼睛睜得銅鈴一般大地瞪著自己,令人心理上產生著一種被壓迫的感覺。因此不由得興起了抗拒的意識。
笑了一笑,先壓住心中那種抗拒的意識,道:“但不知大姐姐這問話的立場,是在公呢?
還是在私?”玉扇夫人董佩佩娥眉輕輕一揚,道:“大姐姐算是中間人吧,算是兄弟與大家之間的橋樑如何?”
李中元道:“大姐姐如果站在私人立場,有什麼話問小弟,小弟是有問必答,絕不推諉,不過那是我們私人的事,我們得闢室私談……”
一語未了,座中已有一個黑臉大漢,冷言冷語地截口罵道:“去你媽的蛋,原來是個見不得女人的東西!”
李中元望了那人一眼,聽而不聞的,接著又道:“如果要小弟當著大家之面,有問必答,答必中肯,小弟心理上卻覺得有點不是味。”
五扇夫人董佩佩笑著問道:“兄弟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好不好?”
李中元道:“兄弟覺得大家好像是吃定我了。”
辣手仙姬冷笑一聲,接口道:“李大俠,你的話沒有說錯,我們正是吃定你了,看來你也只有認命了。”
李中元微微笑道:“那也不見得!”
辣手仙姬一翻眼,玉扇夫人董佩佩目光示意,阻止了辣手仙姬,搶在前面道:“那你兄弟之意呢?”
李中元道:“各位要問在下的話,在下心裡有數得很,說句老實話,在下也很願意與各位開誠一談,不過不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一轉一折道:“但是,今天這種機會也是可遇不可求,難得各方好漢,畢集此地,在下也不能過份辜負大家……就這樣吧!哪位要問在下的話,請見教三招兩式,在下是不問勝敗,奉答一題,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玉扇夫人董佩佩哈哈一笑,道:“兄弟說得有理,是條漢子,大姐姐就先請賜教兩招,請問一題。”李中元欠身道:“既是大姐要問,小弟不敢無禮,願奉這一問。”
玉扇夫人笑道:“那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李中元目光一轉而過,語含深意地道:“這也沒有什麼不公平,在座諸公如果都願視兄弟為弟,兄弟又何嘗不可以待他們是大哥大姐。”
五扇夫人董佩佩乃是聰明絕頂之人,她之所以挺身而出,因為是受了大家的公椎,不得不然,其實她在這段談話之間,已經看出李中元的厲害,心中早有顧忌,生怕求榮反辱,這時聽了李中元的話,暗中已是吁了一口氣,對李中元一笑道:”兄弟既然這樣說來,那麼大姐姐就厚起麵皮,領了你這份情,請兄弟回答一事。”李中元道:“請發問!”
五扇夫人董佩佩道:“最近江湖傳言,說兄弟你為討好各大門派,已將翠谷藏珍分贈各大門派一部份可有此事?”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實有其事,但事因不是大姐姐說的那樣。”
玉扇夫人道:“請道其詳。”
李中元解釋道:“因為那些物件本來就是各大門派失落的東西,小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話聲未了,辣手仙姬羅金鈴冷笑一聲,截口道:“對其他的人,你會不會一視同仁?”
李中元瞧了辣手仙姬羅金鈴一眼,暗自忖道:“對不起,我就只有拿你開刀了。”面色陡然一冷,道:“請前輩按規定問話。”
辣手仙姬羅金鈴愕了一下,說道:“你……”
李中元道:“在下有言在先,前輩不會忘得這樣快吧,如果前輩能自低身份,稱呼在下一聲兄弟,那又當別論,在下自當奉送一問。”
辣手仙姬羅金鈐氣得一張粉臉漲得通紅,眼中殺機隱現,嬌叱一聲道:“叫你兄弟,你也未免太自高自重了,照打!”
她實在是氣極了,“打”字出口,人已電射而起,撲向李中元。
李中元搖肩飄向大殿中央,讓開她一撲,身形輕靈美妙,瞧得大家眼睛都是一怔,就憑這一手,已見李中元不是等閒之輩了。
辣手仙姬羅金鈴怒火中燒,只知自己不知有人,身形一轉,第二次又向李中元撲到。
李中元見她再次撲到,便不再避讓,右臂一揮,一股驚人的勁力,划起一股嘯風。
辣手仙姬羅金鈴想不到他反擊之勢。竟是這等強烈,不敢輕櫻其鋒,撲擊之勢一收,身子打了—個轉,才讓開李中元那一揮之力。
李中元揮手擊退辣手仙姬羅金鈴之後,卻未乘勢繼續出手,立在原地未動。
辣手仙姬羅金鈴被李中元逼退之後,卻是更覺臉上無光,冷笑—聲,人又三度撲上。
這次,她用了平生賴以成名江湖的絕學。只見她舞動雙手,又抓又打,像是發了瘋的潑婦一樣,她這套打法,看似雜亂無章,其實一招一式,都有著無窮的變化,厲害非凡。
李中元當下提丹田真氣,只守不攻,準備試試這辣手仙姬羅金鈴的手法,到底有多辣,於是把門戶封得甚是嚴謹。
辣手仙姬羅金鈴的存心與李中元又自不同,她成名江湖已久,這次不但要打勝李中元,而且還想勝得光光鮮鮮,這樣才面子十足。所以搭上手之後,便著著進逼,招招煞手,攻勢猛銳到了極點,—口氣連攻了李中元三十六招,不給李中元絲毫喘息的機會。
李中元自與黑龍會主一搏之後,等於在長江大河裡打過滾,如今辣手仙姬羅金鈴的這種打法,雖然凌厲已極,但和黑龍會主的“狂龍捲”比起來,功力方面卻相差了一大截。
那次他和黑龍會主一戰,要不是李景璐從中插手,給黑龍會主製造有利機會,最後勝負誰屬,尚在未定之數。李中元以對付黑龍會主的功力,現在用來應付辣手仙姬羅金鈴,羅金鈴攻勢雖然凌厲嚇人,在李中元的感覺來說,對他還構不成嚴重的威脅,從從容容就封住了辣手仙姬的猛烈攻勢。
辣手仙姬羅金鈐久戰李中元不下,面子上更是沒有光采,立時激起了怒火,大喝一聲,手法又變,出掌飛腿,更是詭異,身法的飄忽,也更是不可捉摸。
李中元微微一笑,又接了她二十招左右,朗喝一聲,道:“前輩的萬相變形手,在下已經領教完了,現在也請接在下不成章法的手法看看。”
話聲一落,立時反守為攻,手法一變之下,先機便立時到手,接著一輪快攻,便逼得辣手仙姬羅金鈴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辣手仙姬羅金鈴這才知道李中元之強,遠在她想像之上,求榮反辱,大是懊喪不已。
可是李中元一經發動反攻,便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逼得她欲罷不能。
廳中群雄都看出辣手仙姬羅金鈴形勢險惡,無不倏然變色,緊張得紛紛站了起來。
李中元目光環掃四周群雄,看出自己的身手,在他們之中已經引起了極大的震驚,殺雞做猴的效果已經收到,當下便不為已甚。倏的攻勢一斂,縱身斜向一側躍開丈遠,舉手一拱,說道:“前輩功力過人,在下毫無勝機,甘願認敗服輸,回答前輩的問題。”
辣手仙姬羅金鈴自認這次可要大大的丟人了,想不到李中元忽然收手自認矢敗,這種完全不合武林常情的舉動,使她不由得一愣,望著李中元失了神。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現在在下回答前輩剛才問話,答覆是:當然一視同仁!只要大家說得出名目,能證實該物為各位師門之物,而在下藏珍之中,亦確有其物在下定當如命奉還……”
話聲忽然一頓,心念一動,想起了一個極可能發生的問題,馬上加以說明道:“不過在下有一句話,說明在先,這次在下為支助黃河水災受難者,重建家園,曾售了不少藏珍,當時因不知來歷,所以出售,沒有保留,將來如果證實其中有各位師門之物,因該物已經出售,不能收回,只能以其他珍物賠償,關於這一點,則有請各位原諒。”
李中元的答話,可說在情在理,使聽話的人不得不服氣,辣手仙姬羅金鈴搖頭一嘆,道:
“李大俠,老身算是服了你了,今日之事,老身到此為止,有緣他日再見。”
“見”字出口,身形陡然疚射,穿出殿外而去。
李中元站在大廳中央接著發話道:“那位還有什麼話垂詢?”
辣手仙姬羅金鈴的丟人,似是影響了大家的勇氣,增多了大家的顧忌,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沒有人敢馬上接話了。
沉寂了片刻,忽然有人大喝一聲道:“我有話問。”
李中元投目望去,原來就是那個罵過他的猛漢,他記得七指叟介紹他時,他叫張威,當下向著他笑了一笑,道:“請下場賜教!”
張威大踏步而出,走到李中元面前一站,道:“兄弟要和你硬碰硬,互擊三掌你答不答應?”
李中元看他身形粗壯聲如洪鐘,顯然是一個自負力大無窮的人,心中暗自忖道:“好在只對三掌,那就試他一試吧!”當下點頭道了一聲:“敬遵台命!”立時氣納丹田,運起一股真元內勁。
張威也作勢運功了片刻,忽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雙掌猛運,向前一推。
李中元見他雙掌齊出,不敢大意,也同時推出了雙掌。
四掌相接,但聽轟的一聲,李中元頓覺雙臂一麻,幾乎被震得站立不住,後來再吸了一口真氣,才穩住身形,而那張威卻踉踉蹌蹌向後退了三四步。
李中元內力何等深厚,張威一掌之下,雖然自己退了三四步,但能震得李中元雙臂發麻,這等力道,也足叫人膽寒。
張威一退之後,毫不調息,接著第二次推掌又到,張威第二次身子被震回之後,接著第三次又到,一口氣連攻三掌。李中元雖將他一一擊退,自己卻也出了一身大汗。
張威三掌無功之下,心裡可就對李中元起了敬服之心,面色一正,抱拳道:“兄弟敗了!”
李中元道:“張兄客氣。”
張威大氣道:“敗了就敗了,有什麼客氣可言。”
李中元暗暗一微笑,忖道:“敢情,他是一個實心眼的直性漢子。”接著道:“張兄有什麼話,可以問了。”:
張威道:“說實話,兄弟可沒有什麼藉口扣在師門身上:兄弟只問你一句,你一個人得了那麼多寶物,用也用不完,能不能大家分一份玩玩。”
李中元搖頭道:“不能!”張威道:“為什麼?”
李中元道:“武林人物,上千上萬,分不到的豈不要怨我。”
張威點頭道:“說得有理!兄弟不和你作對了。”
李中元抱拳道:“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們交一交好不好?”
張威笑道:“兄弟的拳頭,很少有人接得下,你比我強,兄弟我聽你的。”
李中元一笑道:“張兄請回座。”
張威大步走了回去,臉上毫無不愉快的神色,他心裡是真的服了。
這兩場拼鬥下來,李中元在群雄眼中的地位陡增,再沒有人敢輕視他了,有些人為了白惜羽毛,心中更是有了怯念。
李中元放眼四周一轉,接著又道:“還有那位前輩指教這時,群雄各懷鬼胎,更是沒有人接話了。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走進一個人來,交給七指叟韓烈一張條子,七指叟韓烈看了那條子,臉色變了一變,轉向李中元說道:“李大俠,你可是剛從困龍愁回來?”
李中元道:“不錯。”
七指叟韓烈道:“李大俠在困龍愁和黑龍會主作過一場生死搏鬥,是不是?”
李中元道:“也不錯。”
七指叟韓烈哈哈一笑道:“敢情,黑龍會主就是死在你李中元手上呀,老夫等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一陣拱手之後.接著揚聲向大家道:“各位朋友,黑龍會主尚且不是李大俠的敵手,何況你我兄弟,更不如黑龍會主,豈是李大俠敵手,咱們不必在李大俠面前丟人現眼了。”
李中元見他把黑龍會主之死,記在自己身上,心中實在好笑,連連搖手.說道:“韓老前輩錯了,在下雖然與黑龍會主拼鬥了一場,但落敗的是在下,並非黑龍會主,至於黑龍會主之死,更不是在下所為……”
七指叟韓烈笑道:“李大俠,請不要謙虛了,這就是困龍愁剛送回來的確實消息。上面說得明明白白,請李大俠自己一看。”同時,將那紙條交給了李中元。
李中元接過那紙條一看,紙條上確是說黑龍會主乃是死於李中元掌下。
李中元暗中一皺眉忖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少林武當傳出這種消息,別有用心不成?”
李山元轉念之下,於是不再申辯,微微一笑,算是認了。
七指叟韓烈拍著李中元的肩頭道:“老夫痴長你幾歲,叫你一聲老弟,不為過吧!”
李中元笑道:“老前輩何等身份,在下實感榮寵。”
七指叟韓烈哈哈大笑道:“武林之中學無前後,達者為尊,老弟,你能力服黑龍會主,就現在本殿在座群豪而言,只怕再無任何一人,能和你老弟頡頏了。”
李中元遜謝道:“那裡!那裡!老前輩七殺島武學,名震天下,在下微末之技何足與語!”
七指叟韓烈朗朗一笑道:“老弟好說!老弟好說……”話聲一頓一轉,轉向大家帶笑道:
“咱們大家好險,簡直是在魯班門前弄斧,想鬥李老弟,那是自己找人丟,各位要是沒有意見,老夫主張各罷干戈,套一句俗話不打不相識,大家便彼此交一個朋友吧?”
江湖人物,見風轉舵的事,並不為奇,七指叟一呼百應之下,大家哈哈一笑,都沒有了敵意。
七指叟韓烈接著馬上也向李中元表示道:“老弟,過去我們大家之間,既不相識,也沒有任何交情,因此大家對你老弟存非份之想,意圖計算你老弟,其實說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老弟多多原諒,不要再放在心上,從今日起,咱們大家交上了朋友,老夫膽敢向你老弟擔保,凡是今天在座的各位,從今以後,決不會再對老弟無禮。”
李中元心裡暗自反問道:“這是真的麼?”
武林之中,不能說沒有這種出乎意外的轉變,但他卻不相信這種轉變,會出現在七殺島七指叟韓烈的身上。
李中元心中存疑,臉上卻是表現得完全信以為真地抱拳相謝遭:“各位高義,在下有謝。”
七指叟韓烈笑道:“不用謝了,待會多喝兩杯酒就是!”
說著,同時向廳旁一位侍立漢子,一揮手道:“吩咐下去,擺上酒席來,為李大俠致歉。”
那漢子欠身短命,轉身走了出去。
李中元出聲叫住那漢子道:“請慢行一步。”那漢於轉回身來,恭謹靜候吩咐。
李中元向七指叟韓烈洪手為禮,道:“盛宴心領,如果老前輩不以為意的話,在下想就此告辭回去……”
七指曳韓烈一把抓住李中元截口道:“老夫知道你回到長安,坐未暖席就被老夫等賺來此地,可是今日把話說開之後,明天大家便將各自東西,再見難期,因此老夫大膽,要硬留下你老弟,共聚半夜。”回頭。到向那漢子一揮手道:“快吩咐下去。”
那漢子生怕李中元再叫住他。急急地走出大廳而去。
李中元被他這樣一說,情不可卻,只好一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好,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叨擾老前輩一杯。”
七指叟韓烈點頭笑道:“老弟豪爽,請上座。”
片刻之後,酒席擺好,李中元硬被推著坐在中央首席之上。
他們這席,只設了四個座位,李中元與七指叟韓烈是賓主上下相對而坐,左旁坐的就是玉扇夫人董佩佩,右旁卻坐著一位名叫高一鳴的半百儒生。
李中元過去沒有聽過高一鳴其人,不過他既然也被七指叟請坐在上席,其非等閒人物。
可想而知。
同時,看樣子玉扇夫人董佩佩和那人也不甚熟悉,彼此矜持著,未曾交談一句話。
李中元心中暗暗忖道:“玉扇夫人董佩佩剛才有意向我套交情,不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有那回事,我現在迴轉頭來向她身上做工夫,諒她也不致不好意思的不理我……”
念動之下,李中元運起腹語玄功,唇舌不動,已自丹田之內發出一絲細聲,投入玉扇夫人董佩佩耳中,道:“董大姐,小弟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麼?”
玉扇夫人董佩佩聞言之下.臉上掠過一道異樣的神采,其中夾雜著欣喜與自慰的表情,頭一轉,舉目向紛紛擾擾的全廳看望。
這時,她的傳音入密神功,已脫口而出道:“只要你兄弟相信大姐,大姐不會害你的。”
她的傳音入密神功,因為需要唇舌發音,別人雖聽不見,卻依然可以看得見,所以非別頭掩飾不可。於是,李中元與玉扇夫人董佩佩一個用腹語神功,一個用傳音入密神功,交談了起來。
李中元道:“大姐,你看七指叟韓烈會不會別有用心?”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你相信他會這樣輕輕易易的放手麼?”
李中元道:“大姐知不知道他用心何在?”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不知道!”
李中元一怔道:“你們設有事先商量好?”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商量過,但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
李中元“哦!”了一聲,道:“這樣看來,他對朋友之間,有彼此之分。”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兄弟你說得一點不錯。”
李中元話題一轉,問道:“你對面那位高一鳴是何許人,大姐知不知道?”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我出道時日不算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我想他大約是改名換姓,掩住了本來身份,這種人,你可要特別小心。”
李中元暗叫一聲道:“對了,他一定是用的假名假姓,我得摸摸他才行!”
玉扇夫人似乎有著李中元同樣的心意,向著李中元微傲的笑了一笑。
這時,正好有一個手捧菜盤的漢子走過來,他手上端的是一盤熱氣蒸騰的紅燒魚翅,玉扇夫人董佩佩候他走近桌旁上菜時,陡然
七指叟韓烈笑道:“不用謝了,待會多喝兩杯酒就是!”
說著,同時向廳旁一位侍立漢子,一揮手道:“吩咐下去,擺上酒席來,為李大俠致歉。”
那漢子欠身短命,轉身走了出去。
李中元出聲叫住那漢子道:“請慢行一步。”那漢於轉回身來,恭謹靜候吩咐。
李中元向七指叟韓烈洪手為禮,道:“盛宴心領,如果老前輩不以為意的話,在下想就此告辭回去……”
七指曳韓烈一把抓住李中元截口道:“老夫知道你回到長安,坐未暖席就被老夫等賺來此地,可是今日把話說開之後,明天大家便將各自東西,再見難期,因此老夫大膽,要硬留下你老弟,共聚半夜。”回頭。到向那漢子一揮手道:“快吩咐下去。”
那漢子生怕李中元再叫住他。急急地走出大廳而去。
李中元被他這樣一說,情不可卻,只好一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好,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叨擾老前輩一杯。”
七指叟韓烈點頭笑道:“老弟豪爽,請上座。”
片刻之後,酒席擺好,李中元硬被推著坐在中央首席之上。
他們這席,只設了四個座位,李中元與七指叟韓烈是賓主上下相對而坐,左旁坐的就是玉扇夫人董佩佩,右旁卻坐著一位名叫高一鳴的半百儒生。
李中元過去沒有聽過高一鳴其人,不過他既然也被七指叟請坐在上席,其非等閒人物。
可想而知。
同時,看樣子玉扇夫人董佩佩和那人也不甚熟悉,彼此矜持著,未曾交談一句話。
李中元心中暗暗忖道:“玉扇夫人董佩佩剛才有意向我套交情,不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有那回事,我現在迴轉頭來向她身上做工夫,諒她也不致不好意思的不理我……”
念動之下,李中元運起腹語玄功,唇舌不動,已自丹田之內發出一絲細聲,投入玉扇夫人董佩佩耳中,道:“董大姐,小弟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麼?”
玉扇夫人董佩佩聞言之下.臉上掠過一道異樣的神采,其中夾雜著欣喜與自慰的表情,頭一轉,舉目向紛紛擾擾的全廳看望。
這時,她的傳音入密神功,已脫口而出道:“只要你兄弟相信大姐,大姐不會害你的。”
她的傳音入密神功,因為需要唇舌發音,別人雖聽不見,卻依然可以看得見,所以非別頭掩飾不可。於是,李中元與玉扇夫人董佩佩一個用腹語神功,一個用傳音入密神功,交談了起來。
李中元道:“大姐,你看七指叟韓烈會不會別有用心?”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你相信他會這樣輕輕易易的放手麼?”
李中元道:“大姐知不知道他用心何在?”玉扇夫人董佩佩道:“不知道!”
李中元一怔道:“你們設有事先商量好?”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商量過,但現在完全不是那回事。”
李中元“哦!”了一聲,道:“這樣看來,他對朋友之間,有彼此之分。”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兄弟你說得一點不錯。”
李中元話題一轉,問道:“你對面那位高一鳴是何許人,大姐知不知道?”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我出道時日不算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我想他大約是改名換姓,掩住了本來身份,這種人,你可要特別小心。”
李中元暗叫一聲道:“對了,他一定是用的假名假姓,我得摸摸他才行!”
玉扇夫人似乎有著李中元同樣的心意,向著李中元微傲的笑了一笑。
這時,正好有一個手捧菜盤的漢子走過來,他手上端的是一盤熱氣蒸騰的紅燒魚翅,玉扇夫人董佩佩候他走近桌旁上菜時,陡然暗中吹出一口細如遊絲般的真氣,向那漢子耳中灌去。
玉扇夫人董佩佩這一口無形真氣,乃是她奇門絕學之一,不但那漢子不及防備,就是李中元和七指叟韓烈與那高一鳴都毫無所覺。玉扇夫人董佩佩那口真氣一灌入那漢子耳中,那漢子但覺耳中突然一炸,立時天旋地轉起來。
同時,更本能的一甩頭,身子向高一嗚身上倒去,他這一倒,手中那盤紅燒魚翅,也翻向了那高一鳴臉上。
事出意外,誰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七指叟韓烈身為主人,更是大驚失色,大喝一聲,出手奇快的抓住了那倒向高一鳴的漢子。
可是他雖抓住了那漢子未倒到高一鳴身前,但那漢子手中那盤紅燒魚翅卻已脫手而出,依然倒向高一鳴臉上。
好一個高一鳴,只見他雙眉微微一挑,右手一翻而出,迎住了那盤已脫手而出的紅燒魚翅,一復一順,再一翻腕,托住了盤子,輕輕放回桌上。
說來真叫人難以相信,那盤原已潑了出來的紅燒色翅,這時競點滴不洩依然在盤子之內,再看那盤子四周,連油漬都沒有一點。
更奇怪的是,那紅燒魚翅上面,原本放了幾種顏色鮮美的菜花,也都像沒有動過的一樣,依然擺在最適當的位置上。
玉扇夫人董佩佩脫口叫好,“好一手風雲際會,小妹可開了眼界了!”這瞬間的急變,說來話長,其實前後之差,間不容髮,其快速的程度,有如電光掠空,一閃而過。
玉扇夫人話聲出口,七指叟韓烈已是怒氣沖天的將抓回來的那漢子,振腕摔了出去,喝道:“推出去,把他廢了!”
殿前一聲應喏,便有兩個執刀大漢奔了過來,扶住了至今糊里糊塗的那送菜漢子,就要拉了出去處置。玉扇夫人董佩佩笑聲喝道:“不要怪他,都是小妹之過。”
韓烈目光一凝,道:“是夫人你?”
玉扇夫人董佩佩點點頭道:“正是小妹,在貴伴身上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七指叟韓烈臉色微微一變道:“夫人,你……”
玉扇夫人董佩佩柳眉微微一揚,截口道:“韓兄可是要和小妹反臉?”
玉扇夫人董佩佩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厲害女人,平生無大志,行事之間,卻是非常任性,惹翻了她她是什麼也不在乎,七指叟韓烈對她當然知道得非常清楚,在這節骨眼上,他那會自找麻煩和她翻臉,當下暗中捺住這一口氣,笑道:“夫人遊戲人間的脾氣,兄弟又不是不知道的……”
玉扇夫人道:“那你就不要為難貴伴了!”
七指叟韓烈轉頭向那兩個執刀漢子吩咐道:“把他推出去,算了。”
他真是忍著一肚子氣,把玉扇夫人應付了過去,誰知那位高一鳴心裡卻又不願意了,只聽他冷笑一聲,道:“夫人當著大庭廣眾之前,給兄弟來這麼一手,不知夫人意欲何為?”
玉扇夫人董佩佩面對著高—鳴的責問,只淡淡的一笑道:“我要看看你夠不夠資格與老身同席並坐。”高一鳴冷笑一聲,道:“夫人現在可滿意了。”
玉扇夫人董佩佩搖了一搖頭道:“沒有。”
高—嗚哈哈一笑,道:“夫人可是還想出手考量小弟一番?”
玉扇夫人董佩佩一笑道;“高兄如果有心借題發揮,一顯神功,小妹那敢不奉陪。”
高一嗚臉上閃掠一抹殺機道:“夫人可知道,拳腳無眼,舉手無情,萬—兄弟失手傷了夫人……”
玉扇夫人一笑道:“那就算我倒黴好了!”大步離開座位,向左邊空殿走去。
高一嗚哈哈一笑道:“夫人,這次只怕你真要倒黴了。”霍的也站起了身子。
七指叟韓烈伸手攔住高—鳴道,“兩位都請暫息雷霆之怒,聽兄弟說幾句如何?”
高一鳴嗤笑一聲,道:“韓兄有話,等我們打完了再說不遲。”
七指叟韓烈笑道:“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兩位都是兄弟的好朋友,傷了誰都非兄弟之願,兩位何不看在兄弟份上,彼此忍讓一點。”
高一鳴目光閃動,望了全殿一眼,道:“老弟辱承韓兄雅愛,妄據首席,貴友之中,只怕有不少人,對兄弟有著玉扇夫人同樣的想法,認為兄弟是有所不配。兄弟……”
七指叟韓烈哈哈一笑,截口道:“高兄,你這是多慮了,在座各位,都是兄弟好朋友……”驀地,一聲冷笑從人叢之中發了出來,聲音不大,但卻極為刺耳,尤其聽在七指叟韓烈耳中,使他有著被人大摑耳光的感覺,當下不由得話聲一斂,目射凌芒,向全殿搜去。
只見大眼瞪小眼,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誰的臉上也找不出可疑的形跡。
就他這搜尋發聲冷笑之人的時候,高一鳴已跨步而出,走向了玉扇夫人。
七指叟韓烈這時已不便再加阻攔,只好哈哈一笑,道:“兩位既然堅欲在武功上作一印證,兄弟也不便再說什麼了,不過雙方都是朋友,但望彼此點到為止,不要真的傷了感情才是。”
玉扇夫人董佩佩一笑道:“韓兄放心,小妹手下自有分寸。”
高一鳴冷笑一聲道:“取出你的玉扇來吧,我高某人倒要看看你在那把扇子上,有沒有真實功夫。”
玉扇夫人董佩佩眼法高明,剛才見他使了一招“風雲際會”已看出他內力火候極為深厚,是一位非常棘手的人物,只是僅憑他那一招“風雲際會”,仍然無法看出他的身份來歷,所以只有動手一途了。
玉扇夫人董佩佩存心逼他現出原形,自己勢非全力以赴不可,她的玉扇奇學,是拿手一絕,當下微微一笑,右手一揮,便將玉扇取到手中,接著道:“高兄,你的兵刃呢?”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1:25
第二十五章 追蹤窺隱秘 設計奪靈丹
高一鳴高傲的一拍雙手道:“兄弟沒有什麼兵器,就只這雙手掌。”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兵刃無眼,我如失手打傷了你,你可別怪我出手狠辣。”
高一鳴冷笑一聲,道:“憑你玉扇夫人,只怕還沒有傷人的本事。”
玉扇夫人董佩佩道:“能不能傷得了你,那是另外一回事,不過我不能不將話說明白。”
高一鳴不耐煩道:“你現在已經把話說明白了,可以出手了!”
玉扇夫人董佩佩一笑道:“那你就留神了。”話聲出口,人已欺身而上,手中玉扇招演“魁星點元”,迎面疾點而出。
高一鳴氣定神閒的對著玉扇夫人迅速猛烈的攻勢,大有視若無睹之勢,直待她那玉扇點近面門之際,才隨著玉扇夫人攻來之勢,突然一側身子。先讓過來勢,接著右手一抬,五指曲屈如鉤,便向玉扇夫人手中玉扇抓來。
玉扇夫人暗笑了一聲.手中玉扇,陡然一抖,展了開來。立時舞動一片扇光,向高一鳴抓來五指切去。高一鳴就立在當地,一雙手掌穿插於扇影之中,避讓,施襲,但他雙腳卻始終立於原地,未移動半步。
兩人一交手,便是以快打快,玉扇夫人手中寶扇其快如風,就是奈何不得高一鳴,心中不由驚震無比。
瞥眼間,只見高一鳴穿插於扇影中那隻手臂,也漸漸的由黃變白,由白轉紅,最後竟然成了一隻赤紅的手掌,玉扇夫人臉色一變,大叫一聲,道:“三光絕戶掌!你是狼人谷來的!”
高一鳴“嘿嘿!”一笑道:“算你有點眼光,只是你知道得太遲了一點!”手法忽然一變,五指一探之下就抓住了玉扇夫人飛舞之中的寶扇。扇光一斂,高一鳴就只兩個指頭擺在扇面之上。而玉扇夫人董佩佩玉面之上,冒起了顆顆豆大的汗珠。
玉扇夫人對自己這把寶扇愛逾性命,可是使出了全身勁力,也別想從他手中奪回。
玉扇夫人董佩佩這時正如同被粘蒼蠅紙粘上的蒼蠅,被高一鳴粘住了。
七指叟韓烈剛才還說得好好的,要大家點到為止,但這時他眼看玉扇夫人受害,他卻坐山觀虎鬥,袖手不管了。
玉扇夫人一陣苦撐之下,奇怪的事情忽然發生了,玉扇夫人直接感受到的便是高一嗚潮湧般的內力,忽然弱之下去,相對之下,彼弱我強,玉扇夫人慢慢佔了上風。
仔細猜測高一鳴的情形,似乎並不是有甚相讓,只見他臉上青筋直冒,一雙眼睛睜得快要脫眶而出的那副兇像,顯然是把吃奶的內力都使出來了。
玉扇夫人心中納悶,轉口朝李中元望去,李中元向她微微一笑,示意她速即了斷。
玉扇夫人隨後暗中較足勁力,手中寶扇一震一收,接著向外一抖。
只見高一鳴五指一鬆,腳下已是站立不住,一連向後退了十來步才拿樁站穩。
玉扇夫人冷哼了一聲,正眼也不再望高一鳴一眼,轉身走回位子上坐下。
七指叟韓烈一愣之下,大殿之中卻爆起了一陣哈哈大笑。
高一鳴面目木訥,毫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發了半天呆。忽然,大步朝玉扇夫人走來。
玉扇夫人的勝利得來糊塗,見高一鳴直走過來,難免心虛膽怯,暗中吸氣,較足了真元內力,蓄勢以待。準料,高一嗚走到近身五尺左右,忽然停住身子,雙拳一抱道:“夫人,絕藝神功,無敵天下,兄弟多承教益,就此謝過!”接著躬身到地行了一禮。
高一鳴向玉扇夫人行過一禮,接著便不再發一言,轉身向殿外走去。
七指叟韓烈大聲叫道:“高兄,你現在不能走呀!”
高一鳴不但不答話,身形反而走得更快,閃身就出了大殿,隱於夜暗之中。
七指叟韓烈怔了一怔,忽然打一個哈哈,端起桌上酒杯道:“酒菜都已冷了,大家請!……”’
驀地,上扇夫人叫了起來道:“不好!我中了那小子暗算!……”
話聲中,只見她這時臉上升起一片燒紅之色,全身手足發出了忍不住的顫動。
“夫人,怎樣了?”一個老蒼頭帶著四個美貌的少女,飛掠而到,出現在玉扇夫人身前。
那四個美貌少女,立時動手要替玉扇夫人推拿。
玉扇夫人喘息著道:“不用動我,我是中了狼人谷的穿心狼毫……”
七指叟韓烈驚叫一聲,道:“狼人谷的穿心狼毫,可不是好玩的,中人之後,除非找得狼人谷的天狼丹,無人可救,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精幹血枯而死。”
玉扇夫人發作了一陣,身心又漸漸的恢復常態,只是這時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已極。
玉扇夫人抬著無神的眼光,望著七指叟韓烈冷然一笑,道:“對不起,小妹一步之錯,破壞你韓烈兄的整個計劃。”七指叟韓烈苦笑道:“那裡!那裡!兄弟是真心真意與李大俠化敵為友,並沒有……”一轉頭向座位上看去,那裡還有李中元的影子,話聲一斂,不由張大著眼睛愣住了。
敢情,玉扇夫人這一鬧之下,許多人都圍過來,鬧哄哄的忙著替玉扇夫人推拿和出主意,卻忘了注意李中元的存在,這時七指叟韓烈心中想到李中元,再向李中元望去時,李中元卻是不見。
七指叟韓烈愣了一下,接著回過神來,大喝一聲道:“李中元不見了,大家快找!”
話聲一落,他已不顧玉扇夫人走出大殿,自去指揮人手,追找李中元去了。
同時,大殿之中忽然冷清了下來,大半也都出去找李中元去了,只留下一小部,仍然逗留在大殿之內,這些人大約都和玉扇夫人的立場差不多,雖然和七指叟韓烈結成一氣,但還算不得七指叟韓烈的死黨,各人還保留著各人的自由意志。
玉扇夫人董佩佩悄聲向身旁的少女問道:“李中元有什麼話留下來沒有?”
四個少女一搖頭道:“沒有。”
玉扇夫人頗為失望地一皺眉頭,自言自語地道:“奇怪!他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偷偷的溜走了?”
要不是玉扇夫人引起的那陣紛亂,李中元還真沒有辦法離開那座大殿哩!
其實,李中元只隱住身形藏在暗中,等待機會。
七指叟韓烈離開大殿之後,李中元可就暗中跟上了他。
只見七指叟叫過幾個心腹手下,吩咐了一些話,他自己卻獨自一人出了這座古寺,向著一條羊腸小道奔去。
他一口氣放腿疾奔了十多里地,最後停在—座獨立房屋之前。
這時,那房屋之內,隱隱有一道燈光透出戶外。
那道燈光顯然給了七指叟韓烈某種穩定作用,只見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伸手拍著門道:
“高兄,小弟韓烈,請開開門來。”
現身開門的果然是高一鳴,兩人相對一笑,七指叟韓烈跨步走了進去,大門隨著他身後關上了,奇怪的是,屋內的燈光也同時隨之熄滅了。
李中元迅快的閃身接近窗口,發現屋內已是空無一人,高一鳴與七指叟韓烈都已不知去向。
李中元自忖一路跟來,行動特別小心,料不致被七指叟韓烈發現,這樣看來,高一鳴與七指叟韓烈定然有著某種不為一般人所知道的秘密。可是,他們到那裡去了呢?
李中元可以大膽況一句,在他施展神功嚴密監視之下,他們兩個人絕未離木屋而去,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屋內有屋,他們轉入暗間去了。
李中元反應銳敏已極,幾乎在未加思索之下,便斷定屋中另有暗室。因此,他身形一起,大膽的跳進了屋內,直接闖入那間剛才還有燈光的房子。
李中元運起神功,星目之中射出兩道芒,在房中搜尋起來。
他在一陣仔細搜索之下,發現房中一隻破舊的衣櫃左角邊,有著日久用手推動時留下的痕跡。
那些痕跡,當然非常難辨,如非李中元心理上早有了準備,那是很不容易發現的。
李中元試著伸手,在衣櫃邊,微吐內力,搖撼了一下,結果並沒有發現想像般的反應。
李中元蹙眉沉吟了一陣,接著又用各種方法推動著那衣櫃。
忽然“咔嚓!”一聲,衣櫃裡面傳來一聲輕響,李中元接著再用力一推。那隻衣櫃便緩緩的升了起來,升高約三尺左右,衣櫃下面現出一暗門,裡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像是地獄之門。
李中元藝高人膽大,暗中提起一口真元內力,排出一道護身罡氣,身形輕輕一起,便落入那道暗門之內。腳踏實地回頭一看,只見那隻衣櫃依然高高吊起,並未恢復原狀,這時李中元卻無心再去找尋復原的開關。將衣櫃恢復原狀,腳下一動,便向甬道走了下去。
這座房子,乃是依山靠崖而建,甬道雖然左彎右拐,但卻保持著平面前行,由此可見暗室就在山咀之內,也許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山洞。
李中元一面不停的作著各種推測,一面儘量把輕身之術施展到極至,使不發出絲毫音響來。
慢慢的,輕輕地,向裡面一步一步地走去,經過幾次轉折之後,甬道盡處,果然是一座天然石洞,洞內的燈光斜斜的射在甭道之上,照亮半邊甫道的牆壁。
李中元不敢露身於光亮之下,身貼著那面光亮照射不到的牆壁,默運神功,張耳聽去。
洞內除了高一鳴與七措叟韓烈的話聲外,另外又多出了一個人的聲音。
那人的語氣,冷肅而簡短,看來身份遠在七指叟與高一鳴之上。
只聽那冷肅的聲音說道:“一鳴,你這種急躁脾氣,哪一天才能夠改好,你看!我們的一片心思,又算是白費的了。”
李中元遲來一步,想必那高一鳴與七指叟韓烈已經把經過情形告訴那人了。
這時只聽七指叟韓烈代替高一鳴說話道:“袁老,依在下看,高兄雖然不該一時不忍,與那多事的玉扇夫人發生衝突,但就當時的情形來說,我們因為沒有料到李中元的功力強到了足致黑龍會主於死命的程度,在準備上,實在沒有把他留下來的把握,如今高兄這樣一來。
看似破壞整個的計劃,卻歪打正著,給我們創造了另一個機會……”那姓袁的冷笑一聲,截口道:“此話怎講?”
七指叟韓烈道:“事情很明顯,那玉扇夫人分明與李中元暗中有了某種默契,所以才由她出面向高兄尋事生非,如今玉扇夫人身中高兄穿心狼毫,玉扇夫人可說是因李中元而身受其害。照李中元的為人來看,他絕不能坐視不救玉扇夫人,他要救玉扇夫人,勢必趕到狼人谷去要天狼丹不可,狼人谷是個什麼地方,他縱能進得去,又脫身出宋,也非脫一身皮不可,那時我們動他腦筋的地方可就多了。”
只聽那姓袁的哈哈大笑:“韓兄,真有你的,我袁公鼎佩服之至,事成之後,老夫一定要好好的重謝你。”
“袁公鼎?袁公鼎?他不就是久已死去的—代大魔頭,號稱血手教主的袁公鼎么?難道血手教又死灰復燃了麼?……”李中元千萬個不相信,可是,他的臉色已經變了,兩腿也不由自主的發出—陣戰慄。
說起血手教主袁公鼎,再回頭來看今天的黑龍會主,那簡直是小巫之比大巫,不可同日而語,這血手教主袁公鼎—身功力高不可測不說,他那滿手血腥,嗜殺的性格,說來簡直令人毛骨悚然,不敢回想。
據說,他親自就殺死了上萬的武林人物,後來還是集合武林各大門派全體之力,才得將血手教消滅。誰知道,這個老魔頭竟然還沒有死,又在暗暗中蠢蠢而動了。
李中元懷著無與倫比的恐怖之心。震撼了一陣,心情才漸漸冷靜了下來。
第一個掠起他腦中的意念,便是絕不可驚動他,使他知道有人知道了他復出。
在這大前題之下,李中元不敢再偷聽下去了,雖然繼續竊聽下去,可能得到更多更有利的消息,但是萬—被他發現了,自己要沒有除去他的力量,那麼對後果的影響,可就不堪設想了。
李中元不是一勇之夫,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他很能控制自己那種無形的慾念,略為口我思忖了—下,決定見好就收。好在現在已經發現了這個震驚江湖的大秘密,來日方長,似乎不必急在一時,貪這片刻之功。於是,他輕輕地退了出來,把衣櫃恢復原狀,走出屋外。
這時,東方天際,已經吐出了魚肚白,夜暗已逝,白口的光明又開始照向人間了。
李中元對著初現的曙光,吸了三七二十一門朝陽靈氣,立覺精神大振,疲憊盡失。於是,身形一起,又向那古寺方向掠去。
他到得古寺之內時,這時古寺之內已是人蹤杳然,連身受穿心狼毫重傷的玉扇大人董佩佩也不見了。
他繞著那古寺找尋了一遍,古寺確是空得再無一個可以查問的人。
對玉扇夫人董佩佩,他心裡確是有著萬分的歉意,不管玉扇夫人對他有無別的用心,但是這次玉扇夫人的不幸,卻完全是他的責任,正如七指叟韓烈所說,他責無旁貸,明知狼人谷不是一個好去處。他也非去替玉扇夫人把天狼丹弄來不可。
他狠狠的咬了一咬銅牙,然後一頓足道:“我當然是要去狼人谷走一遭!……”決念之間,他忽然猶豫了起來。
接著,只聽他又自言自語道:“且慢,我為什麼舍近圖遠,不先找那高—鳴弄個明白,他身上能有狼人谷的穿心狼毫,說不定也就有狼人谷的天狼丹對!我該先找他!”
李中元想通了這一點,心裡似乎舒暢了不少,不自覺的聳了一下肩頭,步履輕快的離開了那座古寺迴轉長安而去。
他回到長安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派遣人手,找尋玉扇夫人,準備先把她接到長安來養傷。
除此之外,李中元再沒有驚動任何人,連四師兄白義生面前,都支吾其詞,只請他全心全意照顧長安的一切。
白義生經過冷魂宮一番造就之後,一身藝業,突飛猛進,除了李中元本人之外,他已是實力最強的一人了。當然,這份責任,就落到了他頭上。
李中元利用白天的時間,運功調息了一番,疲勞盡復之後,華燈初上之際,他又獨自—
人,風塵僕僕的奔向了五台山。
他這次來的目的,是找高一鳴,他確然知道高一鳴的落腳地方,但他不能明顯地去找他,以免引起袁公鼎的敏感生疑,因此,他只能裝做漫無目的地在五台山一帶渲巡守候。
他要製造—個偶然的機會與高一鳴相遇,這樣就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殺了高一鳴,也不會使人懷疑他已發現了血手教主袁公鼎的秘密。
一路上。沒有發現任何打眼的人和事,他在五台山走了—圈,也沒發現七指叟韓烈的手下,昨天那麼多人,今天便一個都不見了。不知不覺,他又轉到了昨晚到過的那座古寺外面。
到了古寺外面,李中元心中元不由的一動,忖道:“反正到了門前,何不再進去看一看。”
此念一生,他又踏進了山門。他這無由的念頭,可起得真巧,古寺裡竟然有了燈火又有了人。
偷窺之下,李中元不由暗笑了起來。
敢情,原來是四個叫化子,正在據桌大吃大喝。
那四個叫化子,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不過二十歲左右,最小的那一個卻只有十二三歲。
但他們四個人,都像是練家子,就那年紀最小的—位,也雙目精光炯炯,根基扎得極為深厚。
李中元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動,忖道:“他們莫非都是丐幫弟子?”
李中元雖然行走江湖有年,但從來沒有和丐幫弟子打過交道。不過他很清楚,丐幫之中,雖然龍蛇混跡,良勞不齊,由於丐幫幫規嚴厲,小焉者有之,卻是大節不虧,崇尚孝義,似乎不可能和七指叟韓烈打成—片……
正當李中元暗暗推測之際,只聽一聲驚喜呼叫之聲,從偏殿傳了過來,道:“哥兒們,我這裡又有好東西來了。”
呼聲隨著人影,一同飄了進來,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花子。雙手抱著一隻青花瓷壇,瓷壇不大,壇口泥封己被人拍開,李中元就遠在大毆之外,已覺到一股奇香撲鼻的酒香飄來,不由得暗自嚥了一口口水,道:“好一罈陳年竹葉青!”
李中元只是心裡那麼羨幕著,其實口中並沒發出話聲來,不過,他吞那口口水的時候,倒是沒有留心發出了一聲輕響。
誰料,就這輕微的—聲輕響,已被其中那個年紀最大,但也只有二十來歲的花子察覺到了。
那花子年紀不大,經驗可是老到了家,眼睛一轉。瞄了殿頂一眼,不動聲色地道:“真看不出這座香火早衰的古寺,還藏得有不少東西,讓我也去找找看。”說著,閃動身形奔向內殿。
他到內殿打了一個轉,便向李中元身後繞來。
李中元真沒想到白己行藏已被那花子發現了,要不是功力深厚,先聽到了身後衣袂飄風之聲,可真要丟—個大臉。就這樣,現在要走避已是來不及了,只好驀地轉過身來,面向那花子—笑,道:“朋友可是有心請在下嘗—嘗你們的陳年竹葉青。”
那花子自恃輕身功夫高人一等,卻不料依然沒有逃過李中元的耳目,不由得心神一震,張口望著李中元怔了—怔。
好一個年輕花子,立時便沉斂了下來,打了一個哈哈道:“菸酒不分家,朋友既然不以為花子們同席為侮,那是我們的榮幸,……兄弟們!有貴客到!”
其實,不待他喚叫,李中元—開口說話,裡面的小花子已紛紛朝李中元圍來。
李中元一回頭,那四個小花子已到了身前。
李中元抱拳一笑,道:“那麼在下,就叨擾各位了。”
大步走進殿內,向正面座位上坐子下去,微微一笑道:“在下叨在年長,又身屈客位,也就不客氣有僭了。”
李中元不坐,那年輕花子在禮數上,也非讓他上坐不可,可是李中元來個自作主張,就顯得有點過份了。
那年輕花子怔了下,還沒有答話,那最小的小花子卻是大叫一聲道:“不行!那是我們大哥的座位。”那年輕花子輕喝一聲,道:“小丸子,不得無禮。”
小丸子一搖頭道:“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他憑什麼坐上?”
李中元一笑道:“小兄弟,你把國法幫規都搬出來了,不覺得太嚴重了麼?”
小九子被車中元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瞪著眼睛,鼓著兩腮,一臉怒氣。
李中元笑了一笑,又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們的客人,是客人,就有上坐的資格,你懂不懂?”
小丸子一甩頭道:“我不懂!你又不是我們的真客人,是自己走來蒙吃蒙喝,還能讓你得了便宜又賣乖不成。”
李中元—笑道:“我已經坐下來了,那怎麼辦呢?”
小丸子道:“站起來,換個位子,我們照樣還是請你喝酒。”
李中元道:“喝完了酒,你們是不是準備要打我一頓呢?”
小丸於道:“這個我不管,如果大哥要揍你,我們就出手。”
李中元皺著眉頭道:“我心裡有數得很,等會你們大哥一定會揍人,與其喝醉了再捱揍,倒不如我們先把話說明,你們以為如何?”
那年輕花子剛才喝了小丸子一聲後,就沒有開口說話,任由小丸個與李中元夾纏。
李中元來得突然,實在使人生疑,那午輕花子不便盤問,樂得由小丸子出面,小丸子年紀小,說錯了話,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客人也怪不上丐幫弟子無禮。
這時,李中元說出這種話來,那年輕花子卻無法再緘默下去了,接口一笑,道:“朋友,看來今天是吃定我們兄弟了,難得你痛快,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朋友,你找上我們兄弟,到底來意如何?請說吧!”
李中元搖頭笑道:“我說我對你們毫無目的,只是巧遇,你們相不相信?”
那年輕花子冷笑一聲,道:“有這樣巧的事!”
李中元道:“巧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因為我昨天已經來過。”
那年輕花子一震道;“那你是七指叟韓烈昨晚請來的朋友。”
李中元道:“你們也知道七指叟韓烈昨晚在這裡請客。”
那年輕花子一笑道:“有吃有喝的地方,丐幫弟子能不知道麼!”
李中元“哦!”的—聲,笑了起來,道:“在下這句話,問得太沒有道理,咱們再從頭開始,現在我要鄭重的聲明一句,我與七指叟韓烈毫無關係。”
小丸子插嘴道:“那你來做什麼?”李中元一笑道:“這也正是在下想問各位的話。”
小丸子道:“我先問你要先回答。”
李中元腦子一轉,想起了玉扇夫人,於是把她抬了出來,道:“找一個人。”
“誰?”小丸子緊迫問道,李中元道:“玉扇夫人!”
那年輕花子一怔道:“你找玉扇夫人做什麼?你們是朋友”
李中元道:“昨晚新交的朋友。”
那年輕花子從頭打量了李中元一陣,道:“朋友,你是?”
李中元一笑道:“且慢!我先說,你們就不透一點口風麼,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呢。”
年輕花子沉思了一下,道:“我們也是來找一個人。”
“誰?”
年輕花子決心已下,便不再猶豫,坦然道:“高一鳴!”
李中元一皺眉道:“你們找高一鳴?”
年輕花子又道:“我們是受人之託,向他要點天狼丹。”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那是說玉扇夫人在貴幫了。”
那年輕花子點了一點頭,接著又說道:“朋友,你現在就可以報出你的大名吧!”
李小元緩緩池道:“在下李中元。”
所計“人名樹影”,“李中元”三字一出,那五個花子都是—震,望著李中元看了又看。
那小丸子忽然一搖頭道:“我不大相信。”
李中元道:“小兄弟,你要怎樣才相信?”
小丸子道:“我們有人見過李大俠,除非你能同我們回去,叫我們的人認一認你。”
李中元一笑道:“小兄弟,你倒是老練得很!……”
大廳之外,又現衣抉飄風之聲。李中元話聲一斂,舉目向著殿外望去。
那五個花子雖然還沒有察出有人來到,見了李中元的舉止,心中部已明白,一齊跟著李中元的目光望去。
人影陡現之際,來人之中,已有一人發出一聲驚喜之聲道:“哦!李大俠你也在這裡!”
走進殿來的共是兩個人,一個老花子和一個年輕少女,那年輕少女可不就是玉扇夫人隨身四女之一。李中元的身份,因那少女之到,立時澄清。
五個小花子和那初來的老花子對李中元都止不住一臉興奮之色,向李中元重新行禮相見,報出了自己姓名。
那個後來的老花子,便是五台分舵主朱偉。
那五個小花子,其中有四個便是朱偉舵上的弟子,依次是喇叭花、小泥鰍、小狗子、小丸子。
只有那位年輕花子,不是本地弟子,他叫林三清,與五台分舵舵主朱偉彼此甚是敬重客氣。
李中元與花子們應酬過去,回頭向那少女一抱拳,道:“請恕在下失札,還沒請教姑娘……”
那少女還禮不迭地道:“大俠如此多禮,折煞婢子了,婢子小瑾,但請大俠直呼小瑾就是。”
李中元輕嘆—聲道:“在下昨晚不辭而別,夫人沒見怪吧?”
小瑾神色尷尬的笑了一笑,沒有說話,當然那是不好意思說,也就是說玉扇夫人對李中元的離去,多少有點失望。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當時急著想追逐那高—鳴,所以一有機會脫身,就來不及向你們打招呼了。”小瑾笑眉一放,道:“原來你追高一鳴去了,追到了沒有?”
李中元笑著點了一點頭,小瑾緊接著又問道:“取到天狼丹沒有?”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我還沒有向他動手哩!”
小瑾急切地道:“你為什麼不向他動手呢?他要跑了怎麼辦?”
李中元一笑道:“你放心,他跑不了,其實他也不會跑走。”
小瑾道:“在那裡?我們現在大家就去找他好不好?”
李中元道:“我本來就準備去找他,……不過……”
話聲微微一頓,目光流轉,看了他們大大小小五個花子一眼,接著道:“我們不能這樣大夥兒去找他……”
話聲未了,小丸子已是聽得非常不舒服,雙眼一鼓,揚著頭截口道:“你是看不起我們小孩子,是不是,要不,我們走兩招看看。”
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小丸子竟然大膽的向李中元叫起陣來。
李中元聽得哈哈一笑,丐幫五台分舵朱偉朱舵主卻是面色—凜,喝道:“小丸子,你練了幾天招式,不怕笑掉了李大俠的大牙!”
李中元搖手道:“不要罵他,小丸子夠豪氣,算上他一份。”
小丸於興沖沖的—挺胸膛道:“如何,我小丸子就不信邪!”
李中元含笑道:“先別得意,找還真要考你。”
小丸子一翻雙眼道:“考什麼?我除了年紀小不能和你們比力道外,其他什麼都不含糊。”
李中元笑而不說,只動手把殿上桌子凳子擺出一個迂迴百折的迷宮,然後指著那迷宮向小丸子道:“這裡面進入只有一條路,不過轉折極多,我要你以三擊掌的時光,通越而過,你做得到麼?”
小丸子笑道:“小巧功夫,正是我的拿手,你看吧!”說著,身子一低,便向裡面鑽去。
李小元笑道:“別忙,我還沒有準備擊掌呢!你先在入口處站好,我喊動的時候,你便立時起步。”
小丸子依言站好,暗中還提足了勁力,準備在二擊掌之下,就穿越而過,大大的露一露臉。
李中元先向他打了一個招呼,接著喝聲道:“動!”
只見小丸子身形一晃,第一次掌聲還沒有響,他已通過了一半。
但是當掌聲發出來的時候,小丸子也在裡面轟的一聲,衝在一張凳子上,把那張凳子衝得飛起來。
小丸子卻是滿臉不服的哇哇大叫道:“不算!不算!這凳子擺得不是位置,擋住了我勢子……”’
這時,那林三清笑喝道:“別丟人了吧,要都順著你的勁勢,那還考個什麼?”
小丸子對林三清似乎打從心裡就佩服,聽了他的話之後,忙又點頭道:“那我再來一次。”
第二次,小丸子一次經驗一次教訓,不敢使勁猛撞,這次他倒沒有撞翻桌凳子,只是走完全程之後,已在六擊掌之後,而且還出了一身大汗。
不過,他又有他的說法,歪著頭道:“你分明是有意難人,三擊掌誰也通不過,你要通得過,我就服了你了。”李中元不是自高身份的人,當下—笑道:“說了的話,可要算數啊!”
小丸子認真地道:“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是一句。”
李中元笑著在入口處,站好身形,道:“小丸子,我準備好了。現在由你發號施令。”
這時,如果冷眼旁觀的話,小丸子固然是一片天真無邪,想看李中元的笑話,但五台分舵朱舵主和那年輕花子林三清的表情,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們流露出來的表情是意外之色多於驚訝之色,而驚訝之色多於好奇之色。
要知,今日的李中元,在江湖之上已是無人不知的熱門人物,見面之下,想不到他竟然這樣和易近人,沒有一點擺架子的時代病,使人有著一種親切之感。
是以,朱舵主與林三清都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李中元值得一交。
小丸子這時正著面色,高舉著一隻小手喝道:“準備……起!……”小手就合著“起”
字向下一落,正要回手擊掌的時候,他卻愣住了。敢情,就在他落手之際,李中元已遊身過去了,沒有再擊掌的必要了。那份子快,簡直叫人見了之後,無從想象。
小丸子面色一慘,頹然道:“我……我小丸子認輸了。”
李中元走到小丸子身旁向他附耳說了幾句話,小丸子精神一振,笑道:“好!我再試一試。”
再試下去,小丸子一舉之下,就進步了兩掌,四擊掌之下,就通過去了,而且身上也不冒汗了,只高興得小丸子笑不離嘴,一個勁的練了下去。
小丸子一練,其他兩個小花子的興趣也跟著起來了,於是陪著小丸於一同練。
這時,李中元與朱舵主林三清以及小瑾姑娘,便站過一旁去了。
他們四人相談了一陣,彼此之間的交情,又進了一步,尤其那林三清更有相見恨晚之感。
李中元也看出林三清年紀雖輕,真正功力只怕遠在朱舵主之上。正是自己最好的助手,當下微微一笑,道:“林兄,我想我們去找高一鳴,有林兄你和小丸子兩人同行就夠了,不知林兄……”
林三清不讓他把話說下去,便截口道:“小弟樂於奉陪,如果李兄看得起小弟,叫小弟一聲老弟,就更感榮幸了!’’
李中元豪邁的一笑道:“好,我也就不假客氣,我年紀本來就要比你大六七歲,那我就有僭叫你林老弟吧!”林三清欣然回稱一聲:“李大哥!”
小瑾姑娘急著插咀問道:“就你們三個人去,那我們呢?”
林三清一笑道:“自然是回去靜候佳音。”
小瑾姑娘回頭望著李中元道:“李大俠,他們回去都可以的,但婢子一定要跟去。”
李中元搖著頭道:“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其中有很複雜的內情,就我們去找他,還得用一番心計,所以你不方便去。”
小瑾姑娘哪裡相信,挑著柳眉道:“不,你一定是認為我功力差,怕礙了你們手腳。”
李中元一笑道:“姑娘的功力差!只怕林老弟也強不過你去,小丸子就更不用說了,你自己想一想就會明白。”
小姑娘的脾氣,一聽李中元誇她功夫不弱,心裡便舒坦多了,秀眉輕輕一顰,語氣和緩了下來,說道:“裡面真有內情麼?”
李中元道:“要沒有顧忌的地方,我昨天就會留下高一鳴了。”
小瑾思了一想,覺得李中元說話不無道理,何況她一向跟在玉扇夫人身前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可以完全恃仗武功,而智慧的運用尤其重要,最後輕輕一嘆,道:“李大俠好,婢子聽你的話。”
李中元一笑,誇獎道:“姑娘真的是慧心人,一說就明白。”
林三清一招手,把小丸子叫過來,問道:“練得怎樣了?”
小兒子愁眉苦臉地道:“離三擊掌就差那麼一點點。”
李中元遭:“好了,今天算了,回來再練吧!”
小九子驚喜地道:“李大俠,你真的要帶我小丸子去?”林三清笑道:“你可是不願意去?”
小丸子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嘴還張得大大地道:“誰說不願意來著!去哪裡?我小丸子帶路。”
李中元一笑道:“到哪裡去你都不知道,你這路怎樣帶法?”
小九子訕訕地笑道:“我是說,只要你們說個地點,我可以帶你們抄近路。”
笑語聲中,李中元帶著林三清與小丸子出了古寺,來到一處無人之處,李中元停身下來,把高一鳴的住所描述了一遍,然後存心相試地道:“外表上看來,那裡只住了高一鳴一個人,但事實上附近左右,絕不止他一個人,但是我不願意驚動其他的人,你們有什麼辦法,在不驚動別人的情形之下,把他引出來?”
小丸子小眼睛一翻,立時接口道:“我有辦法!我去把他引出來。”說著,頭一低拔腿就跑。
林三清伸手抓住他道:“別忙跑,你有什麼辦法?先說出來聽一聽。”
小丸子嘻嘻的咧著嘴道:“我有辦法是見景生情,現在還沒有到地頭,我哪能說得出來。”
林三清面色一正,道:“不能胡來,想好了再走。”
小丸子眨著眼皮,想了一陣道:“我去偷他一件東西,引他追出來如何?”
林三清搖頭道:“不行,本幫弟子不準偷盜姦淫。”
小丸子道:“我又不是真的偷他,這是用計呀!”
林三清道:“用計也不行。”
小丸子雙手一攤道:“我沒辦法了,你們出主意吧!”
林三清沉思了一下,道:“有了,你看這樣行不行……”
如此這般說出一番話來,李中元聽了非常滿意,點頭道:“好!好!好!比我自己想的笨主意,不知好了多少倍。”
林三清見李中元誇獎他,自是非常高興,口中道著:“見笑,見笑了。”臉上更是堆滿笑容。
小丸子摸到了高一鳴落腳的那地方,這時,小丸子左邊的臉腫了一大片,嘴角上殘餘著著丁丁點點的血痕,像是被人揍了一頓的樣子。
他伸手輕輕地推開了大門,跨步走進門內,正張目四望的時候,忽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抓了起來,同時一聲冷峭的話聲,貫入他耳中道:“小鬼,你來幹什麼?”
小丸子根本沒覺到背後有人,真的被嚇得驚叫一聲,道:“大爺!大爺!……”那人手一鬆把他摔倒在地上。
小丸子暗暗定下心來,斜目瞥去,見那人一張冷麵孔,抿著嘴巴,像是要吃人的樣子,使他從心底打了—個冷噤,連大爺也不敢叫了。
高一鳴冷喝一聲,道:“說,是誰叫你來的,你來做什麼?”
小丸子身子一翻,爬在地上,哭叫道:“請大爺救命,請大爺救命,他們要殺我!大爺!
大爺!請救命!”高一嗚眉峰—蹙,道:“不要哭哭啼啼的,有話好好說。”
小丸子爬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接著又爬到高一鳴腳前,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大爺你是答應救我小丸子了。”
高一鳴冷冷地道:“你有什麼事,我救得了你麼?”
小兒子道:“等下有人來找小的,只要你大爺把他支吾走就行了,以後小的就有辦法了。”
高一鳴見他說話的口吻和大人差不多,不免重新把小丸子打量一陣,看出小丸子身子雖髒,卻是一個非常靈秀的孩子,而且大眼睛轉動之間,精芒如電,分明有很好的內功基礎,當下心中一動,忖道:“將這孩子留在身邊跑跑腿,做做小事情,倒也不錯。”
此念一生,接著面色一沉喝道:“好小子,你明明是丐幫弟子,你還想來騙人麼?”
小丸子道:“大爺,小的又沒有說不是丐幫弟子,哪裡騙了你大爺。”
高一鳴道:“你既然是丐幫弟子,出了事情,不會去找同門相救麼?”
小丸子道:“大爺,你不知道,要小的命的人,就是小的同門啦!”
高一鳴皺眉頭道:“你犯了幫規?”
小丸子低下頭,不說話了,也就是默認了。
高—鳴道:“你犯了什麼罪,從實說來,也許老夫可以替你說兩句話。”
小丸子雙眼一睜,望著高一鳴道:“你認得我們舵主?”
高一鳴輕蔑地一笑,道:“準要認得他。”
小丸子道:“你大爺不認得他,又怎能替小的說情?”
高一鳴道:“老夫有朋友認得他。”
小丸子道:“說來我們舵主對小的倒是蠻好,就這次的事情來說,他也準備放過小的,就是總壇來了一個混帳小子,偏偏找小的麻煩,要治小的罪,把我們朱舵主也弄得一點辦法沒有,所以小的就逃山來了。”高—鳴點了點頭道:“你到底犯了什麼罪?”
小丸於面孔陡的紅了起來,訕訕地道:“是,是,……是我們舵上來了五個女客,小的在舵上一向最能幹,所以朱舵主就要小的侍候她們,小的見她們有一把好漂亮的扇子,偷偷的拿出來玩了—玩,不料偏偏撞上了上頭來的那混帳小子,硬說小的偷了她們的扇子,打了小的一頓,還要按幫規整治小的,小的想了一想,當花子也當煩了,如今有了一身好本事,到哪裡不能出人頭地,憑什麼糟塌自己,所以小的就逃出來了,真倒黴,不料路上又紿那小子看到了,小的被他追得上天無門,入地無路。不想遇見了大爺你這個大好人,你就救救小的吧!小的也不想回去了,只請大爺讓小的躲一躲,度過這一關,小的就感激不盡,將來有出息的時候,一定不忘你大爺的大恩。”
說著,一連又磕了好幾個響頭。
小丸子伶牙俐齒,娓娓道來,自然極像。
高—鳴竟被說得完全相信了他的話,面上微微有了一絲笑容,道:“你真的不想當花子了?”
小丸子道:“當花子最沒出息,我現在有了本事,為什麼還去當花子。”
高一鳴道:“那你願不願意跟老夫做事,老夫一月給你一百兩銀子零花,有空的時候,老夫還可以教你一點武功,將來你長大之後,就會更出息了。”
小丸子眼睛一亮道:“你老要給小的—百兩銀子一月!那真太好了……”
高興剛剛起來,驀地,臉色一慘,嘆了一門氣道:“多謝你老,小的不能在這附近留下來。”
高一鳴道:“為什麼?”
小丸子道:“小的怕五台分舵的人將來找你老的麻煩。”
高一鳴哈哈一笑,道:“你放心,你要是跟上了老夫,包你回到舵上去,誰都要對你另眼相看!……”
一語未了,門外已是有人發話道:“好大的膽。竟然勾引本幫弟子脫幫,本爺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呼!”的一聲,大門撞了開來,一個年輕花子呼的跳了進來。
小丸子一見來人,大叫了一聲,抱著頭向房內躲去。
高一鳴橫身擋住林三清冷喝一聲道:“老夫這裡,哪有花子幫撒野的份,你給老夫滾出去!”
右手—揮,一股奇強無比的勁力,便向林三清—卷而到。
林三清倒真想和他拼一拼,無奈那股勁力人強了,競被震得向屋外倒飛了出去。林三清暗中倒抽了—口冷氣,就在屋外發話道:“好,今天算你狠,有種的可敢和你小爺訂下三日之約?”
高一鳴冷哼—聲,道:“什麼地點,你說吧!”
林三清說了時間地點,接著又狠狠地道:“咱們是不見不散,候著你的大駕便了。”
高一鳴不再答理林三清,只發出—連串冷笑,給了林三清一個極度的難堪。
林三清暗笑一聲,回身與李中元會合在一起,點頭一笑,道:“成了!”
約期到了,高—鳴可真沒有把丐幫的人放在心上,他不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七指叟韓烈,而且竟然把小丸子也帶著前來赴會。
小丸子現在換了一身光鮮的衣服,面上洗得千乾淨淨,小臉蛋白裡透紅,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時的小丸子,可就神氣活現,叫誰見了,誰都要多看他兩眼下。
高一鳴到了約會地點,林三清已經和一個老花子在等著他了。
高一鳴望了那老花子一眼,不屑一顧的揚頭,道:“小子,這就是你們丐幫的高手麼?”
林三清道;“別狂,動手之後,你就要後悔了。”
高一鳴哈哈一笑,道:“你們丐幫麼!能和老夫動手的人,還沒有出生哩!”
那老花子冷笑—聲,道:“好一個夜郎自大的狂徒,報上名來!”
冷笑—聲,高一鳴道:“老夫高一鳴。”
老花子“呸!”的一聲,道:“無名之輩!”
高一鳴卻連他的姓名都懶得問,一揮手,叫小丸子退向一旁,冷冷地道:“你們兩個人同上吧!免得老夫多費手腳。”
那老花子也是一揮手把林三清斥退下去,一領雙掌道:“收拾你一個無名小輩,用得著兩個人麼?先吃我老花子一掌吧!”喝聲出口,欺身進步,右掌一舉,便向高一鳴當胸劈去。
高一鳴似乎存心要叫那老花子丟人現眼,回掌之下,就提足了九成真力,接著口中喝道:
“去你的吧!”
兩人掌力一接,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四周捲起一陣激盪的勁氣,帶動了地上的塵土,一片塵土飛揚中,高一鳴登!登!登!被李中元巨大的掌力,震得向後退了三步。
高一鳴臉色一變,指著李中元疑訝地道:“你!你!你……”
那老花子哈哈一笑道:“你想不到吧!”餘音未絕,人已疾撲而上,左掌右拳,著著猛攻,拳如巨斧開山,掌似飛鴻掠翼,倏忽之間,把高一鳴迫得退了七八步去。高一鳴拼力失敗,心神一沮之下,被那老花子搶制先機,以迅快的招術,打得他連連倒退,還手無力,心中大是驚震不已。
本來高手過招,一著之失,影響全局,高一鳴上來時,目空四海,傲氣凌人,詎料事出意外,對方的那老花子比他強得多,心中一震一怯可就完全失去了先機。
那老花子,先機在手,也就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鼓作氣,展開了雷霆萬鈞的攻勢,綿綿不絕,無窮無盡。
高—鳴還想盡力穩住陣腳,企圖搶回先機,詎料,兵敗如山倒,心氣浮動、已是不可收拾,欲振無力……
驀地,只聽那老花子大喝一聲,右手一探,便向高一鳴肩頭抓到。
高一鳴左肩一斜。堪堪讓過那老花子一抓,老花子口中忽然發出一聲怪笑道:“你今天可完了啦!”
高一鳴—低頭,只見那老花子左掌一遞而出,已奔向自己胸口而來。
這一掌來得飄忽無常,攻向正是自己全身重心左傾,無法回救的部位,高—鳴實無回天之力。暗叫了一聲:“我命休矣!”只覺胸前—窒,已被那老花子—掌擊個正著,但覺兩眼一黑,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高一鳴身懷絕世武功,卻在未能發揮的情形之下,便被那老花子放倒了。
那者花子凝目望了高一鳴一眼,忽然,手起指落,點了他七處穴道。
接著再一揮手,扳開高一鳴牙關,給他服了—粒丹藥。
然後,雙目一閉,暗中吸了一口真氣,調息起來。
他一鼓作氣,把高一鳴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其實自己的損耗,也是相當的大,所以不得不調息一下。
林三清與小丸子兩人,自那老花子與高一鳴動手相搏時,便被那老花子的如虹般氣勢所震驚,看得目瞪口呆,回不過氣來。尤其林三清他是捱過高一鳴掌力的人,知道高一鳴的厲害,現在見他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驚震之餘,又引起了無盡的感慨。
高一鳴人已被放倒,他們愣了一下,才紛紛跑到老花子身前,兩人一見那老花子已在閉目養神,小丸子張口欲叫,林三清已是揮手示意,不準小丸子發聲驚擾那老花子,自己卻是肅然立在那老花子身旁,臉上—片崇敬之色。
那老花子前後也只不過調息了片刻時光,再一睜開雙目,又是神清氣定,精神奕奕了。
小丸子再也忍不住,笑著道:“李大俠,你好威猛啊!”
敢情,這老花子就是李中元化裝的。
李中元道:“這高一鳴相當厲害,我要不是上來就給他大吃一驚,影響了他的心理,否則,只怕沒有這樣容易。”林三清輕輕地嘆息下一聲……
李中元微微一怔,道:“兄弟你嘆息什麼?”
林三清訕訕地道:“不瞞大哥說,小弟在敞幫年輕一代好手之中,已不作第二人之想,初遇這高—鳴被他—掌打得倒飛而回,小弟已發覺自己的功力與真正高手實在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現在,大哥又摧枯拉朽般打得高一鳴沒有還手之力,真是天上有天,人上有人,武功一道,學無止境,因此不免有感。”
李中元一笑道:“人生在世,不過百年時光,吾人練武之旨,乃在行道濟世學以致用,便達到了我們的日的,至於,高深武功的修養,我們固然應該力求上進,但也不能過於迅速放棄了白己為人—生,應盡的責任.否則,百年光陰,轉瞬即逝,縱然練得功力通神,又於人何益於事何補。”
林三清若有所悟的慰然一笑,道:“大哥說得是,人人盡責為天職,小弟只要腳踏實地,行我當行,做我當做,便不虛此生了。”
李中元微微笑了一笑,道:“兄弟能認清這一點,將來便會發現武功之中,另有新的境界,以後我們不妨多多的交換意見。”
林三清目光一閃,欠身道:“多謝大哥。”
話鋒一轉,指著地上的高一鳴道:“大哥,咱們怎佯付對他?”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道:“我看這人的背景非常複雜,我要獨自問問他。你們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林三清非常聽話的帶著小丸子走了。
李中元伸手提起高一鳴,一陣飛奔急行把他帶到一座山洞之內,伸手拍開了高一鳴部份穴道。
高一鳴突然一睜雙目,滿面忿怒之色,道:“老花子,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煩,替你門丐幫帶來滅幫之禍!”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再看看在下是什麼人!”
當著高一鳴的面,脫下了外面的花子裝,接著又—抹臉,揭下了人皮面具,現出了本來面目。
高一鳴一震道:“你是李中元!”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道:“不錯,在下就是李中元,你該知道,招惹你的,不是丐幫了吧!”
高—鳴張目四望,看出自己處身在一座山洞之內,臉色緊張地一變道:“你要把老夫怎樣?”
李中元冷冷道:“想和你談一談。”
高一鳴一彆頭道:“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你也別想從我身上得到天狼丹了。”
李中元—笑,道:“先別把話說得太滿了好不好。”
高—鳴眼睛一閉,便不答理李中元了。大有視死如歸,不屈不撓的氣概。
李中元哈哈—笑道:“看來你倒是很有種的樣子,只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種呢?”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好!在下考驗考驗你,只要你真的有種,受得住在下真火煉陰魂之苦,我馬上就放人,恭送你回去。”
真火煉陰魂乃是武林中久享盛名的三大酷刑之一,就是功參造化的人,也無法忍受得住那種無與倫比的痛苦。
高一鳴聽得心頭—顫,眼睛一睜而開,色厲內茬的喝道:“你敢不遵武林禁忌,用那種殘酷的手法對付老夫!”
李中元淡淡的—笑道:“那有什麼不敢、整治了你,又有誰知道,最後只要用少許化骨丹,你在這人世中,皮骨無存,誰又能證實在下使用過真火煉陰魂的毒手,你說是不是?”
高一鳴暗暗打了一個冷噤,臉色陡的變的慘白,顫聲道:“你真要這樣對付老夫?”
李中元道:“在下也並不想用這種手法對付你,是你不肯合作,而在下又勢不能就此罷手,所以只有得罪你了。”
說著,緩緩抬起了右手,右手五指交互重疊,做出一個武林之中罕見的手訣,向著空中連舉三舉。只見他三舉手之後,那五隻重疊的手指忽然變得像寶玉一般,發白發亮。
高一鳴睹狀之下,大驚失色地抱著頭大叫了起來,道:“好!好!好!老夫認輸是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散去指上功力,說道:“那麼,你先把天狼丹交出來給我吧!”
高一鳴哭喪著臉道:“李大俠,老夫身上實在沒有天狼丹。”
李中元雙日一凝,“哼!”的一聲,道:“你說的是實話麼?”
高一鳴急口道:“李大俠,你有所不知,天狼丹珍貴非常,平日都是天狼老人帶在身上,外人如何得有。”李中元—怔道:“外人!你不是狼人谷來的麼?”
高一鳴道:“不瞞李大俠你說,老夫只在狼人谷外谷住了十多年。”
李中元緊接著追問道:“那你的穿心狼毫與‘光絕戶掌又是怎樣得到手的?”
高一鳴道:“對於穿心狼毫與三光絕戶掌,老夫費了很大的工夫,才得到手,請你大俠就免問了吧!”
李中元道:“在下並不想探詢你的隱私,可是,你不把話說明白,很難叫人相信,所以你最好坦白坦白,還會有商量餘地。”
高一鳴將心比己,真怕李中元不相信他的話。用真火煉陰魂的酷刑逼供,沒奈何的一嘆,道:“好吧!老夫這次只有認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不定風水輪流轉,在下下次就落到你手中,那時候自然得看你的了。”
高一鳴望了李中元一眼,欲言又止的苦笑了二三聲,接著前面的話題道:“天狼老人門下有三個徒弟,二弟子與老夫最是投契,老夫的穿心狼毫與三光絕戶掌,便是從他那裡得來。”
李中元一笑道:“那你很有一手呀,能把他們三光絕戶掌都偷學過來,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啊!”高一嗎笑了—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李中元忽然一伸手道:“請你把穿心狼毫取出來給在下看一看。”
高—鳴不敢不把穿心狼毫取出來,李中元接過他遞過來的穿心狼毫,原來是盛在—只朱漆竹筒之內,倒在掌中,有五六十根,看那狼毫,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簡直和一般普通狼毫差不多。
李中元將穿心狼毫放回去的時候,卻留了一根,夾在掌中。
當他正要將穿心狼毫還給高一鳴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忖道:“這東西不能還給他,還給他之後,又不知將有多少人受他害。”
當下心念—轉,將要交還高—鳴的穿心狼毫,回手向腰中一收,道:“這個東西,你又沒有解藥。留在身上,只有造孽人間,還是在下暫時替你保管吧!”
高一鳴臉色—變,雙目之中陡然射出兩道怒火,恨得挫牙。
李中元冷然一笑,道:“怎麼?你不願意麼?”
高一鳴口中輕嘆一聲道:“願意!願意!”
李中元話鋒一轉道:“照你剛才所說,天狼丹為天狼老人親自保管,終年人不離丹,丹不離人,以你對狼人谷的瞭解,請教你,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得到他的天狼丹?”
高一鳴搖著頭道:“依老夫看,除了攻入狼人谷,打敗天狼老人,向他強要天狼丹外,別無其他的辦法可想。”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剔道:“除此之外,就真的再沒別的辦法了麼?”
高一鳴肯定地道:“再無別法。”
李中元神秘的一笑,道:“在下倒有一個辦法。”
高一嗚狐疑地道:“你有什麼辦法?”
李中元道:“常言道:‘解鈴還是系鈴入’,在下的辦法,就在你身上。”
高一鳴一愣道:“在老夫身上?”
李中元張開手掌,向高—鳴眼前一照,道:“你看這是什麼?”
高—嗚道:“這還不是穿心狼毫麼?”
李中元點頭道:“你說得一點不錯!”話聲山口,忽忽手掌一落,將那根穿心狠毫打入了高一鳴體內。高一鳴大驚失色,急得結結巴巴地道:“你……你……”
李中元一笑道:“現在你和玉扇夫人已是休慼相關,我想你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了。”
高一鳴長嘆一聲,道:“老夫實在弄不到天狼丹。”
李中元道:“你能從天狼老人二弟子身上弄到穿心狼毫與三光絕戶掌,為什麼不進一步,再在他身上想一想辦法呢?”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他要什麼,你儘可答應什麼,一切由在下承擔就是。”
高一鳴猶豫沉思了半天,百般無奈地道:“好吧!我們就去碰碰運氣吧!”
李中元雙拳一抱道:“在下多謝了,你請稍待,我馬上就回來,一同上路……”話聲未了,人已飛身向洞外掠去。高一鳴大叫一聲,道:“李大俠,要去狼人谷,我們也不能太匆忙呀!……”他出口雖快,可是李中元早已不知去向。
李中元找到林三清與小丸子他們,把要去狼人谷的事,告訴了他們,請他們轉告玉扇夫人安心休養。同時,託他們向長安送去一個信息,然後回到那山洞之中,托起高一嗚向肩上一扛道:“對不起,在下暫時還不能替你放開穴道,要委屈你一下了。”
於是揹著高一鳴直朝狼人谷方向奔去。
李中元放開腳程全力飛馳,半個夜晚工夫,竟然趕了二百多里路。
這時,夜盡天明,東方天邊,已現出了魚肚白。
李中元這才找一處地方,將高—鳴放下下來,運功調息。
李中元因為聽到血手教主他們的談話,要在狼人谷對付他,所以他不得不嚴加戒備,出其不意的搶在前面,而且也不給高一鳴傳入信息的機會。
李中元調息了將近一個時辰,睜開眼睛來,已是一片光芒,身在陽光普照之下了。
這時,李中元一笑而起,伸手拍開了高一鳴的穴道,道:“在下過去不是之處,但請多多海涵,從現在起,我們是禍福與共了。”
走出山地,前面就有一個小市鎮,這市鎮入口不多,全鎮只有一家酒食店。而在這店只有五張桌子。
李中元他們走進店中的時候,五張桌子之中空了四張,只有靠左邊門口的那張桌子上,有一個糟老頭子,叫了一碗大滷麵,在呼呼啦啦的吃著。
李中元他們選了右邊的桌子,店小二呵著腰走過來,請他們點菜。
李中元折辱了高一鳴—陣下來,心中不無歉疚之意,於是要了一壺燒刀子,點了八道店小二介紹的名萊。兩個人,叫了八道菜,在這小地方,可還是首見。
在店小二驚喜聲中,李中元瞥目問,只見那吃大滷麵的糟老頭子,目光像閃電般的掃視了他們一眼。
李中元暗暗叫了一聲,道:“好精純的內功,想不到在這山地小鎮,竟然隱居得這等武林高手。”
念動之下,不由得向那糟老頭子注目望過去,仔細一打量之下,只見那糟老頭,雖是打扮得土頭土腦,卻有著驚人異像。
只見他兩隻手長短之間,相差了五寸以上,他是左手長右手短,更奇怪的是,兩隻手掌,也大小不一,右手短卻長著一隻蒲團大的手掌,左手長那隻手掌也是細細的乾乾的。
他似是有心掩飾他本身的異像,故意聳著左胸,使左手縮短了不少,可是又哪能逃得了李中元的厲眼。
李中元心中一震,暗忖道:“他莫非就是江湖上人見人愁的陰陽叟褚十八!此人但憑愛惡,不分是非,可招惹不得呢。”
忙的把目光收了回來,這時正好店小二先把一壺燒刀子和拼盤送上桌來,李中元伸手提過灑壺,先替高一鳴倒滿了一杯酒,然後,自己也倒滿了一杯,舉杯道:“高老,我敬你一杯!”
高一鳴曬笑—聲,道:“李大俠,敬酒不敢當,老夫還是自己罰—杯吧!”猛的一口,將那杯酒喝了。李中元討了個沒趣,又礙著那邊虎視眈眈的陰陽叟褚十八在座,暗暗一皺眉頭,只好尷尬的一笑道:“是!是!在下也自罰一杯。”
端起在手中的酒,他哪能不喝,不然,杯子也放不下去。
接著高一鳴又冷然道:“李大俠,老夫現在是你掌中魚肉,生之在你,死之在你,老夫一切聽命行事就是,但是,希望你,不要得了好處再賣乖,在精神上再虐待老大。”
李中元訕訕地笑道:“高老,在下絕無此意。”
高一鳴道:“沒有就好,那你以後就少在老夫面前,假仁假義,裝模作樣。”
李中元心中一動,望了陰陽叟褚十八一眼,只見他埋頭在吃自己的面,回頭又望了高一鳴一眼,傳聲道:“高老你可是想驚動那老兒,自找麻煩?”
高一鳴顯然正是存著這種心理,他明明能用傳聲神功與李中元談話。他卻不施用,一搖頭道:“他是什麼人?老夫可不隊識他,老夫倒要請教請教你,你對他為什麼這樣顧忌?”
李中元氣得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和他說話,自吃自喝,撐飽肚子之後,算了帳,便匆匆上道。
他們走的時候,陰陽叟褚十八正眼也沒看他們一下,他們出店之後,也未見他趕了出來。
一直中午打尖到晚上住店投宿,甚至在路上走了二天,也未見陰陽叟褚十八出現,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長氣,高一鳴卻現出了一臉失望之色。兩人同路異夢的,又走了四五天,再有一天半時光,就可到達狼人谷了。
這時,道途之上,已是一片荒涼,杳無人煙。
李中元與高一鳴兩人走在路上,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外,四周更是一片沉寂,很少聽到其他的聲音。
由於陰陽叟褚十八未能如高—鳴暗中預期插手進來,高一鳴失望之下,心情更是加倍沉重。兩人默默疾馳著,中午時分,眼前現出了一座黃土崗,山崗之上,遠遠就看見長著好幾株參天古木,正是最理想的休息地點。
高—鳴打破沉寂道:“前面山崗上,有一座無人小廟,我們到那裡,正好吃點乾糧,休息休息。”說著,加快腳程,朝那山崗奔去。
上得山崗,果然有一座小廟,小廟外面,有人放了些石塊,供人坐息之用。
李中元與高一鳴剛走到石塊前面,人還沒有坐下去,只聽一聲刺耳的笑聲,道:“兩位才來呀!可把老夫等慘了!”
兩人抬眼一望,不是陰陽叟褚十八還有誰。
李中元見事情既然不可避免,也就不再作僥倖的打算,微微一笑,道:“照在下推算,你老前輩也該現身出來了,不知有何賜教?”
陰剛叟褚十八凝目望著李中元道:“你就是長安城大出風頭的李中元?”
李中元道:“不錯,在下就是李中元,老前輩有話就請直說吧!”
陰陽叟褚十八一揮手道:“那沒有你的事,站過一邊去。”
李中元大感意外的怔了一怔,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暫時忍耐,弄清了他的來意再說,於是,微微一笑,橫步站向一旁。
陰陽叟褚十八鼓著骨碌碌的眼睛,向高一鳴—遍一遍的從頭到腳,接著又從腳看到頭的打量不止。只看得高一鳴心中冷一陣熱一陣,不知他安的什麼心,他原本是希望陰陽叟褚十八插手進來,給自己製造反擊的機會,這時,卻被他看得心裡發起慌來,忍不住抱拳—笑道:
“如果在下沒有認錯,兄台想必就是專為人間抱不平的陰陽叟褚大俠了。”
陰陽叟褚十八冷哼了一聲道:“你用不著拍老夫的馬屁,把你的真實姓名與老夫道來。”
果然名如其人,目無餘子。
高一鳴忍氣吞聲的乾笑了一聲,道:“老夫高一鳴,江湖無名之輩。”
陰陽叟褚十八冷然道:“你真叫高一鳴麼?”高一鳴道:“老夫就是高一鳴。”
陰陽叟褚十八嘿嘿一笑,又問了一句,道:“你真叫高一鳴?”
高一鳴眉頭—皺道:“本人自有生以來,就叫高一鳴!”
陰陽叟褚十八嗤笑一聲,道:“不見得吧!”
高一鳴心中暗暗一震,裝出一聲哈哈大笑道:“看來,你好像比老夫自己更知道我自己似的,……”
話聲頓了—頓,接著反問道:“兄台如果認為老夫不是高—鳴,那麼老夫又會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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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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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22:03
第二十六章 誤中梟雄騙 失陷狼人谷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道:“那可容易得很,老夫馬上就叫你原狀畢現!”說著,左手忽然甩袖而出,伸手向高一鳴抓去。
高一鳴驚叫一聲,一面閃身後退,一面搖手叫道:“兄台,暫慢動手,有話好說……”
陰陽叟褚十八充耳不聞,左手一抓之後,接著右手一掌,橫掃而來。
高—鳴要不動手招架,那就只有立時傷在陰陽叟褚十八手中。
高一鳴閃身之際,偷眼向李中元望去,只見李中元視如不見,仰頭看著一片飄過頭上的白雲。
高一鳴被迫無奈,只好大喝一聲,道:“你褚十八未免欺人太甚,老夫就和你拼了。”
出手一招,就使出了狼人谷的三光絕戶掌,只見紅光一閃,劈向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一笑道:“你這不就露出馬腳來了麼!”手法一收飄然退出六七步外。
高一鳴暗罵一聲道:“活見你的鬼,你原來只是虛有其名的東西!”於是,他也一收勢,冷笑了一聲,道:“你真有把握?”
陰陽叟褚十八面色一肅,喝聲道:“聽著,老夫要看錯了你,馬上挖下這雙眼珠子。”
高一鳴笑道:“看來你這雙眼珠子是挖定了呢!”陰陽叟褚十八冷哼一聲道:“不見得!……”接著,雙目神光陡然暴漲,朝指著高一鳴道;“你定是血手餘孽之一的馬劍!”
高一鳴神色大變,愣了一愣,色厲內茬打了一個哈哈道:“快把你自己的眼珠挖了下來吧!”
陰陽叟褚十八瞪目怒視著高一鳴道:“你敢說你不是血手教的馬劍。”
高一鳴道:“老夫本來就不是什麼馬劍。”
陰陽叟褚十八道:“老夫問你,你這三光絕戶掌是哪裡學來的?”
高一鳴道:“三光絕戶掌是狼人谷的鎮山掌法,自然是狼人谷學來的。”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一笑道:“可是狼人谷卻沒有你高一鳴這一號。”
高一鳴:“你憑什麼這樣武斷?”
陰陽叟褚十八道:“狼人谷的事,老夫哪一點不知道,天狼老人一共只收了三個徒弟,大弟子於狄,二弟子於狩,三弟子冉猊,除此,另外只有七個侍從人員,全谷老老少少一共只有十一個人,那十一個人之中,就沒有一個姓高的……”話聲微微一頓,緩了一口氣,接著又道:“老夫說的這些話,你說對不對?”
高一鳴道:“對又怎樣,難道學了狼人谷的武功.就一定要住在狼人谷中麼?”
陰陽叟褚十八道;“照天狼老人的規定,確然如此。狼人谷的人可以奉命出谷行走,但絕不準在谷外落戶,而且事畢必需返回谷中……唯一例外的,只有一位,那就是用不正當手段,偷學狼人谷三光絕戶掌的血手教餘孽馬劍了,而你還會三光絕戶掌,又不是狼人谷的人,你說,你不是馬劍是誰?老夫倒要請教請教你。”
高一鳴暗暗驚訝這陰陽叟褚十八知道得如此清楚,事情雖經陰陽叟褚十八說得一點不錯,可是高一鳴卻是一笑道:“老夫素聞陰陽叟褚十八十八招陰陽手神出鬼沒,奇絕天下,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你老最高明的還是捕風捉影和無中生有。”說著,回頭望了李中元一眼。
李中元微微一笑,他心裡有數得很,同時,暗中也甚是佩服陰陽叟褚十八的消息靈通。
陰陽叟褚十八嘿嘿一笑道:“你說老夫捕風捉影,無中生有,老夫就再說些給你聽聽……
血手教被消滅後第三年,有七個人去找上了當時名重一時的整容聖手東孤子,那七個人在東孤子家中作客了兩個月,後來忽然降了一把無情天火,把東孤子一家人和那七個客人燒得屍骨無存,但事後卻有人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那七個去找東孤子的客人就是血手教餘孽,其中便有化名住在狼人谷谷外的曹大用和現在又叫高一鳴的閣下你……”
說到這裡,話聲忽然一揚,接道:“你用金錢美色,先迷惑了天狼老人的二弟子於狩,偷了天狼老人一筒穿心狼毫。後來又迫著他把三光絕戶掌也教給丁你。最近,你又慫恿他,下毒手,除去天狼老人和親哥哥於狄和師弟冉猊,獨佔了狼人谷,可有此事?”
陰陽叟褚十八說來如同親睹目見,只聽得高一鳴神色大變,暗自思量道:“糟了,想不到這老鬼什麼都知道了,我原想挑撥這老鬼先和李中元拼鬥一場,然後坐收漁人之利,現在可好、卻引鬼上門了……”
目光—陣閃動,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褚大俠越說越神,把血手教主也搬出來,別的不說,當今武林之中,誰不知道血手教主當年是由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親手除去的,現在你竟然把死人說活了,佩眼!佩服!……”
話鋒—頓一轉。又道:“好在狼人谷就在前面不遠,我們何不同去—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陰陽叟褚十八道:“你為什麼不問問,老夫為什麼知道得這樣清楚?”
高一鳴道:“事下關己,問他則甚?”頭一轉,叫了一聲:“李大俠,咱們去討天狼丹要緊,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李中元冷冷地道:“在下卻是對褚老前輩的話很感興趣。”
高一鳴驀地雙肩一晃,身子快似閃電般斜飄而出,出其不意的飛出五丈開外,接著縱聲一笑道:“那你們就多多親近吧,老夫可要失陪了。”他偷機掠出五丈開外,自恃輕身功夫獨步江湖,料想李中元他們無法奈何得他,竟然膽大包天的立在原地,不作速逃的打算。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你道在下不知道你的陰謀詭計麼?那你是瞎了眼了,在下現在就任你先逃出百丈開外,再起步追你,如果追不上你,在下也不再向你要天狼丹了。”
高一鳴點頭一笑,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不過現在老夫要和褚十八先談兩句話。”
陰陽叟褚十八道:“你承認你就是馬劍了?”
高一鳴道:“就算老夫過去是馬劍吧,但老夫現在可叫高一鳴。”
陰陽叟褚十八道:“老夫證據確鑿,你不承認行麼?”
高一鳴道:“你這些消息是哪裡聽來的?”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道:“這個老夫不能告訴你,不過有一件事老夫可以讓你知道,當時你們去找東孤子整容的七人,老夫無一不知,你們別想瞞得了誰。”
高一鳴嘿嘿一笑道:“老鬼,你算是惹上殺身之禍丁。”
陰陽叟褚十八道:“老夫現在就先宰了你。”身子暴長而起,猛向高一鳴撲去。
高一鳴哈哈一笑道:“咱們就比比輕身功夫吧。”身法其快無比,起落之間就是十幾二十丈。
陰陽叟褚十八雖然緊迫不捨,可是就是無法把距離拉近。眨眼之間,高一鳴已遠去百丈之外去了。李中元這時口中發出一聲清嘯,身子快得如一道電火,迅疾無比追前而去。
片刻間,就要超越陰陽叟褚十八了,誰料陰陽叟褚十八忽然身於一橫旋身擋住了李中元去路,猛喝一聲,道:“小子你給老夫站住。”
李中元微一猶豫之下,身形慢得一慢,陰陽叟褚十八卻撲身而上道:“小子,你給老夫在這裡休息休息吧!”
左手一探,便向李中元肩井穴點來。
他手法奇奧,來勢快疾無比,李中元身形一旋,讓開了他一指,他的右掌又呼的一聲,立掌如刀,攔腰切到。
別看陰陽叟褚十八追高一鳴不上,可是近身打鬥起來,身子卻是靈活快疾無比,擋住了李中元去路,無法超越去追趕高一鳴。
陰陽叟褚十八出手之下,便是勁風凌人,不由得李中元不停身來應付他。
李中元氣得忍不住大喝一聲,道:“老前輩,你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擋住在下做什麼!”
陰陽叟褚十八吼道:“他現在是老夫的,誰也不準插手。”
李中元道:“他要逃去了呢!”
陰陽叟褚十八道:“逃去了是他命大,也用不著你小子插手。”
簡直不可理喻到了極點,自己追不上,還不讓別人迫,李中元不由得面色一冷道:“老前輩,你這樣不通情理,莫怪在下要得罪你了。”立時,內力一提,便和陰陽叟褚十八打成一團。
李中元急著要追趕高一鳴,出手之下便不留情,掌掌力重如山,硬劈硬砍。
陰陽叟褚十八料不到李中元真實功夫如此了得,不由激發了爭強好勝之心,放聲發出一聲長嘯,道:“好!好!老夫就鬥鬥你,看看那高一鳴該是誰的吧。”
他成名已久,不願被李中元這後生小子壓倒,於是,也全力以赴,力爭長短。
兩個人莫明其妙的,就這樣一打就打了三十多招,在第三十五用之上,李中元找到陰陽叟褚十八一個破綻,一事擊向陰陽叟褚十八肩頭。
陰陽叟褚十八欲讓無能,欲避不及,只聽轟的聲,陰陽叟褚十八一條身子已被打得橫飛了出去。
李中元心在追人,一掌震飛陰陽叟褚十八之後,便不回頭,長身疾起,飛射了出去。
陰陽叟褚十八這一掌可捱得相當不輕,不但把他護身罡氣震散了,而且整個的肩頭完全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陰陽叟褚十八行走江湖數十年,不知遇見了多少奇人異土,像這種四五十招便落敗的情事,還是平生第一次,他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望著飛掠而去的李中元背影,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震撼與驚訝。他痴痴的失神了片刻,驀地,大叫了起來道:“小子那狼人谷去不得!”接著合猛的長身而起,疾追了下去,甚至把自己的傷痛都忘記了。
可是,這時李中元的身形,早巳遠出數百丈開外,就憑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個飛馳的小黑點了。
他似乎毫不計較自己追不追得上李中元,一心一意,就是要追到李中元,猛追不已。
前面李中元顯然沒有聽到陰陽叟褚十八的呼叫,身形突然更是加快了。
一口氣,追了四十多里地,哪裡還有高一鳴的影子。
李中元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來喘息一陣。心中暗暗忖遭:“我已暗中封閉了他三成功力,他縱是捨命拼逃,也不能快過目前的我,想必是他中途躲藏起來了……回頭去找他,費時費事,同時也不一定找得到他,……我何不先他闖入狼人谷去,來個出其不意。或許更為有利……對!就這樣辦!”一陣深思考慮之後,李中元義無反顧的一揚頭,繼續向狼人谷迸發。
他因為存心趕在高一鳴之前進入狼人谷,天色入夜之後,依然兼程而行,不作休息的打算。
一路疾趕下來,當晚下半夜,就趕到了狼人谷谷外不遠之處。
狼人谷此行,兇險難測,培養充份的戰力,尤其重要,於是,他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飽餐了一頓隨身攜帶的乾糧,便靜心調息起來。
夜盡天明之際,李中元已是一身疲憊盡去,又復精神奕奕生龍活虎一般了。
他站起身來,面對著東方初現的曙光,長長地吸了三口浩然之氣,舉步向狼人谷走去。
狼人谷的位置,並不是在什麼深山大澤之間,這裡只是一片峰巒不高的荒山野嶺,四周木稀樹少,荒涼已極。
狼人谷的谷口,一邊躺著一座饅頭似的小山崗,上面除了一些雜草之外,簡直沒有一株人高以上的樹木。
一座比人還高的碑石,豎立在入口當道處,碑上刻著斗大的狼人谷三個字,字上塗了鮮紅的顏色,令人一見之下,頗有觸目驚心的作用。
李中元藝高人膽大,微微一笑,跨虎步過了那碑石,入了狼人谷。過了兩座相對的饅頭山,裡面地形又開闊起來,這是一座相當開闊的山谷,谷內倒是稀稀疏疏有些樹木,而且還有些長得甚是高大的古木,只是分散各地,成不了林。迎面一陣山風吹來,李中元只覺一股腥臭之氣,沖鼻而人,心胸一窒,幾乎嘔吐了起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壓住那股嘔吐之勢,同時提高了戒備,再向谷內走去。大約行走了二里多地,路邊忽然竄出四隻兇狼,白牙森森的阻住了他的去路。
李中元一揮手勢,那四隻兇狼,卻又飛竄而去,並未向他攻擊。以後沿途都不時有三三四四的兇狼出現,也都在李中元一揮手勢之下,掉頭而去。
行行復行行,李中元已是身處這片廣闊的谷地中央位置。
驀地,只聽一道尖銳的哨聲,挾空而起。哨聲起後,只見點點黃影,從各種隱蔽的地方,射出來,奔向李中元,把李中元團團圍住在中央。李中元凝目望去,只見這些兇狼,長得又粗又壯,為數約莫有二三百隻之多,只是它們這時僅只張牙舞爪的圍住李中元,並未立時向李中元展開攻勢。
李中元知道這些兇狼皆是聽命於那尖銳的哨音,由此可見自己的入谷,盡在對方臨視之下。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軒,轉臉向著哨音方向,雙單一禮,道:“在下李中元特來拜訪天狼老前輩!”
李中元原本聽陰陽叟褚十八提及天狼老人已經被自己弟子暗算之事,此事在可信與不可信之間,李中元採取了保留的態度。
李中元發話的時候注足了內勁,聲音雖然一如對面相談大小,但是可達到那吹口哨之人耳中。
可是,李中元話聲出口之後,那口哨之聲忽然變為急促的顫音。
孿中元眉頭一皺,正不知對方用意何在之際,只見狼群之中,有一條身形奇大的兇狼,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叫,身子一躬,向李中元迎面撲來。
李中元不願馬上痛下辣手,身形微微一晃,便讓過了那兇狼猛撲之勢,同時也未出手還擊那兇狼。那兇狼一撲落空,接著第二隻又到,李中元讓過第二隻,第三隻又到……
李中元身形連動,一連讓過十八隻兇狼的猛撲,仍未出手還擊,他是希望暗中指揮狼群的人,見到這種情形之後,能夠現身出來,與他堂堂正正一談。
詎料,人家可根本不理他那一套,口哨之音一變,兇狼群撲而起,從各種角度,一同向李中元撲到。
狼可比不得人,知道什麼禮讓,一經發動,便捨死忘生的撲到。
李中元事到如今,雖不忍心大舉屠殺,亦不得不痛下殺手,以求自保。
李中元何等功力,這一展開身手,只見他手起掌落,兇狼便被反震而回。
但是兇狼兇不畏死,前仆後繼,一波一波的猛撲而來。
李中元只好手腳齊發,全力應付片刻之間,死於他拳打腳踢之下的兇狼,便已高達七八十隻。
李中元打來看似輕鬆如意,其實他卻驚凜已極,出了一身大汗。
人總有疲勞的時候,而兇狼不畏死,像這樣打下去,打到何時是了?
李小元暗凜於心,也就不願就地被兇狼圍攻。於是展開身形,便向谷內猛掠而進。
詎料,他身形一起,固然脫離了原來那群兇狼的包圍,可是落身之後,又有另一批兇狼張牙舞爪在等待著他。李中元不能凌虛御風,長留空中,一掠十幾丈總得落回地面,再點足而起。
可是,就他點足落地的瞬間,新的攻擊又到,尤其可怕的是,那些未發動攻擊的兇狼,未到攻擊時機。藏在草叢之下,一動不動,令人無法發現他們的存在,當你向他們落身下去時,正如同送肉上門—樣,危險。
李中元功力雖高,在這種情形之下,可也就連番遇險,雙腿之上,被兇狼抓破了好幾處,全身衣服,那就更不用說了,早被抓得零零落落了。
狼人谷的狼群,似乎無窮無盡,李中元打得手痠力竭,而狼群的攻勢,絲毫未見減弱。
這時,李中元也不知自己打殺了多少兇狼,只見狼屍堆積如山,狼血流在地面上,成了一條條的血河。
李中元開始感到事態的嚴重,而戰慄起來了。
“託!”一條兇狼,張著大嘴,飛射而到,李中元一揮掌,把它打了出去,接著一條兇狼又已猛撲而到,李中元一旋腿,也把它蹋了出去。
接著,—陣腥氣迎面撲到,只見百數十條兇狼,像急矢般,一齊向他撲來。
李中元大喝一聲,奮起餘勇,拳打腳踢,一氣之下,又擊斃七八十條兇狼。
身形轉動之間,忽然被一條原已身受重傷,倒在地上將死未死的兇狼,張口一口咬住丁李中元左後腳跟。李中元抬腿一腳,卻未能將那兇狼甩開。
敢情那條兇狼一口咬在李中元腳跟上時,全力用盡,已是立時死亡,可是這時它的利齒已經咬入李中元肉中,死狼口硬,知覺已失,李中元再是力大也摔它不開了。
李中元抬腿一摔之下,不但未能將那兇狼摔脫,而摔動之下,傷痛倍增,只痛得他心肌一陣收縮,也不敢再摔了。
這時,他腳上拖上一條死狼,一動就痛,又空不出手除掉它,因此身形大受影響,而兇狼突然之間,數量大增,放眼一望,其數何止上萬,附近數十丈之內,無處不是兇狼。
李中元看得心中一涼,暗歎了聲,道:“我命休也!”
瞥眼之間,只見狼群之中,有一條體形比普通兇狼瘦小得多的黑毛小狼,從狼群之中,急射而起,向他迎面撲來,李中元一掌揮去,那小黑狼竟然閃身讓了過去,張口一下咬在李中元大腿之上,李中元立掌一切,切去了那小狼半邊腦袋,可是腿上已被那小狼咬了兩個大洞。
李中元但覺那小狼咬傷之處,一陣麻木迅快的四散擴張……
李中元脫口驚叫一聲,道:“這小狼竟然有毒!……”
接著,全身一軟,便再也支持不住,向地倒去。
李中元將昏死未昏死之際,只見滿眼兇狼,向他全身一罩而下……同時,耳中那口哨之聲,也陡然高拔了起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其實,那口哨之聲猛然陡拔之際,那些猛撲李中元的兇狼,便立時停止了猛撲之勢,而挾著尾巴紛紛四散。
這時,山邊一棵大樹之上,沖天射起兩條人影,幾個起落。便到了李中元身前,那兩人停下身來,一個是年約五十左右的白麵漢子,另一個只有四十左右,長得一副好壯碩的身型,只是五官不正,鼻歪眼斜,極不相稱。
那四十多歲的漢子,口中正銜著一隻口哨,原來調度狼群,指揮狼群向李中元進攻的就是他老兄。想來他就是天狼老人的二弟子於狩了。
只見於狩冷笑一聲,向那年紀比他大的漢子,一揮手道:“先把他打入土牢,等高大哥回來再說。”
那漢子一伏身,提起李中元便向山邊飛掠而去。
於狩待得那漢子去後,接著口中又吹起一陣哨聲。
哨聲起處,只見那些原已散去的山狼,又復跑了回來,將地上死狼紛紛向山旁一處山洞之內拖去。於狩役使狼群,似乎沒有相助之人,都得由他獨自一個監視,因此他只能留在現場看守群狼工作。
這份清理死狼的工作,足足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全部完畢,於狩暗暗估計了一下,李中元這一陣大打大殺之下,約莫打死了他二三千隻兇狼,損失之重,使他咬牙切齒不已。
話說,另外那人提著李中元一路飛掠奔向土牢,打開牢門,正要將車中元摔入土牢之際,忽然,背後有人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
那人回頭一望,正好迎身一隻其大無比的手掌,手掌一落,正印在他面門之上,只得悶哼一聲,他反抗都來不及,便立即了帳。
誰有那麼一隻大手?那當然是陰陽叟褚十八了。
陰陽叟褚十八嘿嘿一笑,右掌一送,便把那漢子送得射了出去,同時,左手一撈,把李中元撈到手中,身形一閃,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狼人谷。他對狼人谷的進入秘道,非常熟習,更奇怪的是,—路之上,他也遇到不少兇狼,可是那些兇狼,不但不攔阻他,而且望也不望他一眼,任他自由出入。
作者: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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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22:48
第二十七章 追剿血手教 大鬧狼人谷
陰陽叟褚十八提著李中元順利無比的出了狼人谷,找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放下李中元,察看一下李中元的傷勢,伸手懷中取出三種丸藥,給李中元一次服下,便用自己內力,相助李中元發揮藥力,恢復神智。李中元除了,打得精疲力竭,內力消耗過巨外,最主要的致命傷,就是那小黑狼一口毒涎,使之昏死過去。
陰陽叟褚十八用的是對症之藥。藥力一行開,李中元神智一清,便睜開了雙目。李中元一眼看到陰陽叟褚十八,暗中納悶了一下,便即收斂心神,道了一聲:“多謝老前輩,晚輩可以自行調息了。”再復閉上雙目,便神氣相通,入了忘我之境。
李中元一睜眼,一句話,表現得是那樣的冷靜和通達,只看得陰陽叟褚十八暗叫一聲,道:“好小子,你倒真沉得住氣。也不怕老夫加害於你……”
陰陽叟褚十八為人就是這樣怪。他的思想行事,從來不遵常軌,別看他迫去把李中元救了出來,又給李中元服了解藥,讓他恢復功力。但,誰知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李中元功力恢復奇快,半個時辰左右便完全復原,霍然張目站了起來,精神奕奕的向陰陽叟褚十八一抱拳道:“多謝老前輩義伸援手,晚輩就此別過了。”
李中元也怪,平時對人非常客氣,陰陽叟褚十八救了他一命,他卻顯得非常冷淡,只說了這樣簡簡單單一句禮貌性的話,便轉頭要走。
陰陽叟褚十八蒼眉一揚,喝聲道:“小子,就這樣一句話,算是你對老夫的謝意麼?”
李中元一怔,道:“老前輩果真要謝?不怕晚輩侮辱了你?晚輩別的沒有,自得到翠谷之秘以後,金銀珠寶,珍奇古玩,應有盡有,改日晚輩當請老前輩同往翠谷,任由老前輩予取予求就是!”
陰陽叟褚十八平生有一千個壞毛病,就有一點好處,視錢財如糞土,最討厭阿堵物,聞言之下,老臉一變,大喝一聲,道:“好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李中元一笑,道:“除此之外,晚輩別無長物,老前輩可是自找其辱,怪不得晚輩。”
陰陽叟褚十八就吃這一套,不由得一笑,道:“好!算你小子有理,你剛才打了老夫一掌,老夫這條手臂現在還痛苦不堪,你又當怎樣說?”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老前輩以往只知道打人的痛快,何曾受過被打之苦,晚輩打老前輩一掌,不過是告訴老前輩,你也同樣有捱打的時候……”
陰陽叟褚十八一愣,截口道:“有意思,老夫數十年來,就沒人敢向老夫說個不字。如今你小子竟然教訓起老夫來,聽來倒是順耳的很!別走,咱們談一談。”
李中元道:“晚輩可不會說話,直言冒犯了你老前輩,晚輩可擔當不起啊!”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一笑,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老夫願挨你的話,你小於還怕什麼!”
李中元一笑,道:“那麼晚輩就放肆了。”
陰陽叟褚十八瞪眼望著李中元,道:“老夫剛才叫你不要到狼人谷去送死,你聽到了沒有?”李中元點頭道:“聽到了。”
陰陽叟褚十八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去送死?”
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這番接觸之下,已看出陰陽叟褚十八這人並不像一般人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六親不認,反臉不認人的老厭物。反之,他卻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熱腸人,不過睥氣古怪,不同流俗,人又固執倔強,所以和誰都合不來,因此,久而久之,大家就對他敬而遠之了。
李中元對他有了這種認識之後,覺得對付這種人,只有“坦誠”兩字,才是唯一相交之道,於是,脫俗的一笑道:“不瞞老前輩說,晚輩當時因不知你的用心何在,是以不敢相信。”
陰陽叟褚十八一怔道:”你說老夫是一個說謊的人。”
李中元道:“那倒不是這個意思。”
陰陽叟褚十八道:“那是什麼意思?”
李中元遭:“是晚輩個人的小心謹慎,而且對老前輩也多少有點誤會。”
陰陽叟褚十八一怔道:“你誤會老夫,老夫沒有找你麻煩的意思呀!”
李中元笑道:“你沒找晚輩麻煩的意思,那你為什麼擋住晚輩,不叫晚輩去追高一鳴?”
陰陽叟褚十人道:“老夫找那小子好久了,他是老夫的人,你為什麼要從老夫手中把他搶走!”說來振振有詞,好像非常有理。
李中元暗歎一聲;忖道:“這就是他的毛病之一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忍不住哈哈一笑,道:“老前輩可曾想到,他早就是晚輩掌中之物哩!”
陰陽叟褚十八“哦!”了一聲,道:“老夫倒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李中元搖著頭道:“如果老前輩不阻攔晚輩,那高一鳴焉能逃得出晚輩掌握,晚輩只要死死看住他,他再有陰謀詭計,他必需先考慮自己的生死存亡,他又哪能得到這個便宜。”
陰陽叟褚十八愣了一下,嘻嘻笑道:“這樣說來,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李中元道:“這倒不能說老前輩的不是,晚輩也有不是,未曾把話說明白,如果.我們能先把話說清楚,就不會有這種紛擾了。”
陰陽叟褚十八轉動著眼珠,連連點頭道:“對!對!對!你小子說得有理,可惜老夫過去就是不愛和人多說,唉!……”頗感觸的嘆息了一聲。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往者已逝……現在我們就來談一談,你此來狼人谷有什麼事?”李中元道:“晚輩有一個朋友,中了高一鳴的穿心狼毫,所以晚輩追他前來討取天狼丹。想不到他在這種情形之下,居然沒有說真話,晚輩深悔沒先把他的武功完全廢了。”
陰陽叟褚十八道:“你那位朋友,是個什麼人。能否說給老夫知道麼?”
李中元道:“有何不可……老前輩可知道玉扇夫人其人?”
陰陽叟褚十八點頭一笑道:“是那個女人呀!你怎會交上她的?”
李中元暗自笑忖道:“你們還不是彼此彼此……”
於是,便將那天認識玉扇夫人的經過,—一告訴了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褚十八聞聽之下,慨嘆一聲道:“這樣說來,你和玉扇夫人並沒有深交。她只不過是偶然高興伸了一下手而已,這也值得你這樣替她冒險賣命麼?”
李中元一笑道:“不錯,晚輩與玉扇夫人並無深交。可是晚輩與前輩,更是素未謀面,你老前輩為什麼也不計自己生死,把晚輩救了出來?”
陰陽叟褚十八笑道:“這是不能相提並論的,第一,老夫現在和狼人谷作對,所以凡是找上狼人谷的人,與老夫便有敵愾同仇之誼。第二,老夫進入狼人谷救個把人,那是易如反掌,根本無險可冒,與你冒著奇險去替玉扇夫人那種女人討天狼丹,輕重上何異天壤之別。”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晚輩沒有什麼大道理,我只覺得玉扇夫人是因想幫我的忙而遭此不幸,所以晚輩應該替她找到天狼丹,才能無愧我心。”
陰陽叟褚十八道:“玉扇夫人那種女人,老夫最是清楚,你道她是真心真意的幫你的忙麼?”
李中元道:“晚輩是就事論事,目前她幫了晚輩的忙,那就是事實。至於,她居心何在,在未有具體事實之前,晚輩不敢妄猜妄斷。”
陰陽叟褚十八目光炯炯地望著李中元,一挑蒼眉道:“那是說,你將不顧一切,非得到天狼丹不可了。”李中元正色道:“晚輩義無反顧。”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一笑道:“好一個義無反顧,老夫就替你想想辦法吧!”
李中元驚喜過望道:“老前輩能幫晚輩找到天狼丹?”
陰陽叟褚十八點頭道:“目前要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天狼丹,也只有老夫一個人了!”
“只有老前輩一人知道!難道於狩都不知道?”
“可以這樣說的。”
李中元迷惑地道:“這就叫人想不通了。”
“其實,你瞭解事實真象之後,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李中元道:“老前輩能說給晚輩聽聽麼?”
陰陽叟褚十八點頭道:“當然可以,要不老夫就不會向你提起此事了。”
原來,陰陽叟褚十八,為人古怪,但卻與天狼老人甚是交好,每年至少要到狼人谷與天狼老人盤桓十天至半個月。
這次,他正要到狼人谷去看天狼老人,不料竟然在路上遇見了天狼老人。
這時,天狼老人身負重傷,已是萬元生理,天狼老人說出狼人谷被血手教盤踞之後,便撒手人寰,了結了他的一生。
陰陽叟褚十八平生就愛管閉事,當然便是一拍胸膛,把天狼老人的仇恨一肩承擔了下來。
這就是陰陽叟褚十八與血手教作對的原因。
陰陽叟褚十八簡單扼要的說明箇中情形,然後一嘆道:“老夫是知道那天狼丹存放之處。
只是,那原是天狼老人用來清理門戶,報復血手教餘孽的一種厲害手段,我們如果就此將天狼丹取走,豈不有違天狼老人遺志?”
李中元道:“我們只取用一粒天狼丹,也會妨礙他的報仇雪恨麼?”
陰陽叟褚十八道:“問題不在取用多少,要取用天狼丹,就得破壞天狼老人苦心安排的復仇大計,為了一粒天狼丹,就此將天狼老人的復仇大計,於以破壞,關於其中利害得失,你是不是要多多考慮?”
李中元雙眉一皺,為難地道:“這……這……”
心中動了一動,話鋒一轉,道:“老前輩是他這個復仇計劃的執行人,以老前輩的看法,他這復仇計劃,其成功的可能件有多大?”
陰陽叟褚十八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天從人願,成功的機會極大,也許只是白費心機。”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尤其對血手教主來說,老夫更沒有把握。”
李中元毅然一點頭,道:“既然對血手教主沒有十分把握,晚輩把一切責任承擔下來,還請老前輩指示成全。”
陰陽叟褚十八話聲一低,低得簡直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但見李中元不住的點頭不止,說到最後,李中元忽然眉頭一皺,道了一聲:“這……”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截口道:“老夫的事你少管,記著你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這個東西給你,帶在身上,那些兇狼就不會攻擊你了。”
隨著話聲,拋給李中元一個小絲囊,而他自己卻已飄身而起,先白走了。
李中元閉目送陰陽叟褚十八遠去了後,把那絲囊聞了一聞,有一股似香非香,似臭不臭的怪味。打開絲囊,囊面是一塊淡黃色的油脂物,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李中元收好那絲囊,看了一看天色,不過是傍晚時分,這時,還不便活動,於是率性凝神運功調息起來。到得初更時分,李中元身形一起,又奔向了狼人谷。
李中元經過狼群田攻一次之後,可知道了狼群的厲害,再不敢恃仗功力,向內硬闖了。
於是一面默運神功,前面搜索開道,一面輕身細步,躡足而行。
進入谷內四五十丈後,根據神功搜索的結果,前面每隔六七步,便有一隻兇狼,隱伏在草叢之中,已是無隙可入了。
這時,他只好一硬頭皮,取出絲囊,向前走去。
果然,那絲囊大有效用,他經過之處。所有暗中隱伏的兇狼。對他的通過,視如不見,毫無敵對意圖。李中元這才暗吁了一口長氣,展開身形,向谷中飛掠而入。
進入山谷深處,穿過一排屏風似的竹林,竹林後面,便是一間有著十來間房子的瓦屋。
瓦屋前面有一座高台,約有兩丈多高,擋住了狼群的進入。
李中元微一吸氣長身,便翻上了那高台,閃身入子屋內。
這時屋內廳堂之上,燈火輝煌之中坐了六個人,和李中元一路同來的高一鳴,赫然就在座中。
李中元一身衣服,日間已被群狼抓得零零碎碎,穿在身上,實在不成樣子,這時他心中第一個意念,就是弄身衣服穿了再說。
於是,他先不忙偷聽他們說話內容,閃身就走進了一間房子。
他一腳跨入那房間之內,便覺房內一股女人身上的幽香,透鼻而入,他心頭一震,暗忖道:“這是女人的房間。”
正要抽腿而退之際,只聽房中一角,響起了輕輕的抽泣之中。那抽泣之聲,使得李中元劍眉一軒,起了一觀究竟的心意來。
於是,運功逼目,射出兩道神光,掠目掃射。
房中本無燈光,這時李中元卻看得清清楚楚,這裡還是一間男人的房間,不過在床頭上多了一個掩面輕泣的女人而已。
李中元閃身到了那女人近前,那女人只顧傷心,卻不知道身前多了一個人。
李中元猶豫了一下,忽然手起指落,點了那女子穴遭,那女人仙泣之聲立止。
李中元提起那女人,伸手拖她藏入床底下面,然後才找了一身衣服,將身上那身的破爛換掉。
換好衣服,外面廳中忽然飄來高一鳴的一聲冷笑,道:“於狩,你別給臉不要臉,老夫中了李中元暗算,向你要一粒天狼丹,難道你不該給麼?”
於獰陪著笑臉道:“老哥哥,你可誤會小弟了,一粒天狼丹算得什麼,以後小弟仰仗你老哥哥提攜的地方多著哩!實在是小弟至今一直沒找到我那死鬼師父存放天狼丹的地方,這叫小弟如何拿得出來呢?”
高一鳴怒氣衝衝的道:“你少在老夫面前鬼畫符,你跟你師父,又不是一天兩天,他天狼丹放在什麼地方,你能不知道,你這話,只怕你自己都不會相信,哼!你今天要不把天狼丹交出來,那就莫怪老夫要對你不客氣了。”
於狩急得結結巴巴的分辯道:“老哥哥,老哥哥,請你聽小弟說,老哥哥你說的不錯,小弟對死鬼師父的事情原本無不了如指掌,也就因為小弟知道他太清楚了,結果卻上了他一個大當,那次事件之後,那死鬼師父秘庫之內,不但找不到天狼丹,而且有幾種非常重要的秘發法器也不見了,由此可見那死鬼師父早防著我們這一著了,總算我們動手得快,先發制人,否則,我們大家都完了。”另一個人接著冷笑一聲,道:“大家都完了,那是你於老弟的想法,老夫兄弟們可沒把你師父放在眼裡。”
高一鳴大叫一聲,道:“廢話少說,就算老夫完全相信你的話,你也得替老夫把天狼丹找來,不然,老夫可饒不了你。”
於獰愁眉苦臉地道:“小弟當然要找,就你老哥哥設有受傷,小弟也要找,只是……只是……”
高一鳴截口喝道:“別隻顧給自己找台階,逃避責任,老夫不給你一點苦頭吃吃,你也不知道老夫的厲害!”
喝聲中,忽然凌空髮指,一連點了於狩三處穴道,於狩大叫一聲,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這時,其中又有一人做好做歹的道:“高兄,這遭就饒了他。責成他慢慢想辦法吧。”
高一鳴揮袖一拂於狩,於狩身上痛苦立解,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畏畏縮縮的道:“小弟剛才的話還沒說出來哩!……”
小弟想了一想,也許有一個人知道小弟死鬼師父存放天狼丹的地方。”
高一鳴接口道:“誰?你還不快快說了出來。”於狩道:“就是你老哥哥見到的那位陰陽叟褚十八,他和小弟死鬼師父原是至交好友,說不定小弟死鬼師父把那些東西,偷偷的放在他那裡了。”高一鳴雙眉一皺,道:“你不是搬他出來做擋箭牌吧?”
於狩連連搖頭道:“小弟怎敢!小弟怎敢!老哥哥,請你想一想,那老鬼好久就沒有到狼人谷來了,他怎會對什麼事都像是親眼目見似的,那不是死鬼師父暗中與他通了聲氣,是什麼?”
那個剛才替於狩講情的人,一點頭道:“高兄,他這話不無道理,否則,褚老鬼沒有理由知道我們的來歷。”
又有一個人接口道:“對!那老鬼一定知道天狼丹的放處,說不定天狼丹就在他身上啦!”高一鳴道:“那老鬼知道了我們不少秘密,天狼丹就不在他身上,也饒不了他。”
廳中,連於狩在內,一共是六個人,除開於狩,另外五人都是血手教的餘孽。
剛才那位替於狩講情的叫張公道,隨後接著說話的是胡笠,最後說話的是汪長春,還有最先說話的那一位叫馬呈樣。
這時馬呈樣一瞪歡目,又道:“於狩。那老鬼住在哪裡?我們就去找他去。”
於狩眉頭一苦道:“他居無定所,小弟也不知遭到哪裡能夠找到他。”
高一鳴道:“不用去找了,老夫有辦法。引他自行前來。”
馬呈樣好奇地道:“高兄,你有什麼辦法?”
高一鳴笑了一笑,轉向於狩遭:“於老弟,這件事首先還得你老弟點頭合作才行。”
於狩滿口答應道:“你老哥哥要小弟做什麼?但請吩咐就是。”
高一鳴道:“你知不知道陰陽叟褚十八目前最切齒痛恨的是什麼人?”
於狩嘆一聲道:“自然是小弟了。”
高一鳴道:“老夫好像聽說陰陽叟褚十八有一個莫明其妙的怪脾氣,凡是他認為該他親手處死的人,絕不允許旁人插手,此話可是當真?”於狩點了一點頭道:“你老哥說對了。”
高一鳴道:“如今我們揚言你老弟。暗中圖謀老夫兄弟們,將你倒吊高杆之上,處以重刑,你說那老鬼將會有什麼想法呢?”
於獰略一思忖,道:“他一定會先來救我,然後,再將小弟處以他心目中的應得之罪……”
話聲一頓,腦念一動,忽然接著叫道:“高老哥哥,你不會真的將小弟倒吊了起來吧?”
高一鳴面色一冷,“這個法子,既能投其所好,我們為什麼不揀這個便宜。”
於狩哀求地道:“能不能找一個替身,代替小弟吊到高杆上去。如果把小弟吊上去了,全谷狼群就沒有人指揮了。”
高一鳴一笑道:“這時到哪裡去替你找替身,就算有了替身,萬一被他看破了,豈不弄巧成拙?老弟,你就勉為其難丁吧!”
於狩臉色一慘,道:“高老哥哥,小弟對各位可是……”
高一鳴大喝一聲。截口道:“於狩,你連這點苦都吃不得,還談什麼矢志膺服本教,為本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要再羅嗦,那就莫怪老夫先以教規來處置你了。”
於狩可憐兮兮地道:“是!是!是!小弟甘願受吊就是,只是,你可不能讓小弟落入那老鬼手中啊!”
高一鳴面色稍霽,一笑道:“這個你老弟儘管放心,將來取天狼丹,還得靠你出力哩。”
於狩又道:“到時候。也請不要把小弟綁得太緊啊!”
李中元此來,原想製造一個推銷陰陽叟褚十八原定計劃的機會,想不到,他們倒先有了成數。李中元暗中想了一想,便決心暫不驚動他們,先回去與陰陽叟褚十八研究後再說。
於是,他從床底拖出那女子,挾在脅下,又把自己的破衣服收拾好,一同帶在身上,以免被他們見了,提高警覺心。
他偷偷的又離開了狼人谷,離開狼人谷之後,他先找一處地方,先把那女子放了下來,拍開了她的穴道。
那女子從昏迷之中回醒過來,猛然睜開雙目,只見自己已處身在星斗滿天的曠野之中,心中便是一喜,翻身站了起來,向李中元萬福一禮,道:“是大俠你救了小女子麼?”
李中元一路上都沒注意那女子的容貌,這時兩人面對面的站著,李中元看得甚是清楚,只見那女子年紀也不過二十一二歲,長得面貌如花,甚是美麗,尤其一雙靈眸之中,神光閃閃,顯然也是武林兒女,有著相當的內力修為。
李中元淡淡的一笑,道:“那不算什麼,在下只是順便把姑娘帶出來吧了。”
那女子欠身又是一禮,道:“謝謝大俠,敢請見賜本名,以志不忘。”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倒是有一事請教姑娘,……不知姑娘意欲何往,可要在下再行護送一程?”
那女子舉目望了一望附近的山形地勢,道:“不知此地離開狼人谷已有多遠位於何方?”
李中元道:“此地位於狼人谷東南,離開狼人谷二三十里之間。”
那女子道:“多謝大俠,小女子自己可以回去了。”
李中元心中一寬,道:“那就請恕在下不護送了,姑娘一路請小心為要。”說著,雙拳一抱,掠身而起,離開那女子。
那女子似是沒有想到李中元說走就走,微微一愣之下,李中元已出去了二三十丈,這時,那女子才又揚聲叫道:“小女子鄔秀梅,大俠如有用得著小女子的地方,送一紙便條到翼城喜雨軒就行了……”
李中元對這類順手助人的事,哪會放在心上,鄔秀梅的話雖然遠遠飄來了,卻當作耳邊風,置之一笑,自去找尋陰陽叟褚十八去了。
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商得有聯絡地點,李中元找到那裡,他正要離去,兩人相遇於途。
陰陽叟褚十八回身把李中元帶回他隱身的一處隱秘的地方,笑問道:“老弟,你的事都辦好了?”李中元道:“晚輩還沒有動手呢,卻昕到了一個消息,特來報與前輩知道。”
陰陽叟褚十八道:“這消息很重要麼?”
李中元道:“可以這樣說。”接著便把高一鳴他們的談話,一一說了出來。
陰陽叟褚十八聽得哈哈一笑,道:“真是天從人願,咱們就將計就計,先收拾這群血手教餘孽吧!”
李中元道:“話雖是這樣說,不過其中有很多地方,值得考慮。”
陰陽叟褚十八一搖頭道:“這有什麼可考慮的,他們用計誘使老夫去上當,老夫就給他們—個便宜,去上他們一個當,把天狼丹的藏處告訴他們,請他們帶我們把天狼丹取出來,豈不是正好。”
李中元道:“好是好,只是,你落到了他們手中之後,誰知道他們要怎樣整治你。”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笑,道:“常言道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咱們要他們的命,能不付一點代價麼?”
李中元道:“其實這筆代價,我們很可以不付。”
陰陽叟一眨眼睛道:“你老弟的意思是?……”
李中元道:“晚輩覺得你老前輩很可以這樣做,把要給他們的東西帶在身上,當他們全體圍攻老前輩的時候,賣一個破綻,讓他們得手將那東西抓去,這樣老前輩就不必真的被他們擒住,而同樣達到了我們的目的。”
陰陽叟沉思了一下,搖頭道:“你這辦法,固然不錯,如果萬一被他們看出了毛病呢?
豈不前功盡棄。”李中元道:“晚輩有相當的把握,他們想不到這一點。”
陰陽叟道:“事怕萬一,老夫不做沒得把握的事。”
李中元道:“晚輩的構想,絕不會出錯……”
陰陽叟一揮手,截口道:“這是老夫的事情,你不必多說了。”
李中元又低叫了一聲,說道:“老前輩,……”
陰陽叟卻是一扭頭,不再聽李中元的話,飛身跑去了。
這人實在倔強得要命,李中元深悔不該利用這個機會,該自己想自己的辦法才是,可是事已如此,後悔無及,只有望著陰陽叟的背影搖頭苦笑。
於狩倒吊在高杆之上,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陰陽叟的人影子都沒見到。
高一鳴他們也真狠,雖說這是一場假戲。他們卻做得真之又真,只吊得於狩叫苦連天,嘴皮都開裂了,人也幾次昏死了過去,他們就是不理不睬。一口水都不給他喝,大有陰陽叟一日不來,於狩便將吊死為止。
陰陽叟自是恨極了於狩,但他暗中見了這種情形,卻也不忍眼看著他受此折磨,當下心腸一軟,門中發出一聲震天長嘯,接著身形疾射而起,便問倒吊於狩的高杆撲去。
當他撲到高杆之下時,只聽一陣哈哈大笑,人影閃動,五條人影,從四周撲了上來,把他團團圍在當中。
陰陽叟平生自高自大,這時間對這血手教五位死裡逃生的餘孽,卻不敢稍存輕視之心。
因為。這五個人能幸逃不死,自然都非弱者,他前次與高一鳴動手之後,更證實了這種看法。
別看,那時高一鳴只和他走了幾招,雖沒有放手相拼,但在行家眼裡,只要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陰陽叟有打敗高一鳴的信心,甚至,再加上一個高一嗚,他也可以保持不敗,但如果像高一鳴等功力修為的人,三人同時出手,他是毫無勝算,非敗不可。
如今,包圍在四周共有五人之多,陰陽叟褚十八的前途可想而知。
不過,陰陽叟歷經大風大浪,同時,又是有意而來,雖為必敗之局,他卻有心要和他們硬拼一場,考驗考驗自己。
當下,望著他們奇快而到的身法,哈哈一笑,道:“高一鳴,這就是你另外的四個伴吧!
來得好,老夫正要生擒活捉你們,為老夫故友償命,你們就一起上來吧!”
高一鳴笑嘻嘻的一擺手,道:“且慢,我們先談談再打如何?”
陰陽叟褚十八冷哼—聲,道:“你有什麼屁要放就快放吧,老夫今天可絕不輕饒你們。”
高一鳴對煮熟的鴨子,落得大方,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褚大俠有這個本事,老夫兄弟甘願把這條性命送給你就是……”話聲頓了—頓,兇眉皺了一皺道:“老夫有一件事,覺得很奇怪,我的一切,你為什麼知道得這樣清楚你能不能說來大家聽一聽?”陰陽叟褚十八道:“老夫為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就是要你們的命,也要你們死得心服口服,老夫告訴你們又有何妨。”
這種態度,正是陰陽叟的標幟,也是高一鳴他們意料之中的答覆。
高一鳴笑了一笑,道:“那就請快說吧!”
陰陽叟恨恨地道:“這些都是老夫故友天狼老人親口告訴老夫的,你們這批魔鬼子想不到吧!”高一鳴等人,果然神色一震,互相對視了一眼,一臉茫然迷惑之色。
陰陽叟褚十八嘿嘿乾笑了兩聲,接著又道:“你們雖然心黑手辣。怎奈天不從人願。”
高一鳴哈哈一笑道:“你別唬人吧,天狼老人是老夫親手處死的,他還能活著出去見你麼?”
陰陽叟褚十八神秘的一笑道:“他的屍體呢?”
高一鳴道:“老夫把他餵了大野狼,早就屍骨無存。”
陰陽叟褚十八道:“是誰要你把他喂狼的?”
高一鳴道:“是他自己臨死時候的請求。”
陰陽叟褚十八哈哈一笑,道:“老夫真要罵你們一聲大笨蛋。”
高一鳴皺了一皺眉頭道:“此話怎麼講?”
陰陽叟道:“天狼老人一生與狼為伴,練的是天狼神功,其性屆土,以土濟土,死而能生,何況,當時天狼老人早有準備,閉氣假死,瞞過了你們,你們把他喂狼,大狼即把他送出谷外,這個忙,你倒是幫得實在不小,老夫該為故友相謝救命之恩。”
說著,同時還向高一鳴抱拳為禮,極盡譏諷的能事。
高一鳴氣得兩眼發直,頓腳道:“可惡!可惡!當時該把他吊屍三日才是。”
陰陽叟笑道:“你事後倒真聰明,其中道理一想就通了。”
高一鳴道:“暫時逃出去了,又如何,老夫就不相信他在那等傷勢之下,還能活得了。”
陰陽叟輕嘆一聲,道:“不錯,他後來還是死了,可是,他卻把你們這批血手教餘孽死灰復燃的消息送到江湖上去了。”
高一鳴大喝一聲,道:“你今天中計而來,可糟塌了那老鬼的一片心機。”
陰陽叟冷笑一聲,道:“中計!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話聲陡然一揚,接著道:“老夫是因為你們這批王八羔子正好都在這裡,特來找你們算帳的,現在話已經說明白了,你們納命來吧!”陡然一掌拍向高一鳴。
話不能說得太清楚,有這些話,足夠堅定他們的想法了,所以陰陽叟褚十八主動的先行出手。他這一掌,去勢奇詭,力道驚人,凌厲之極。
高一鳴扭腰一旋,倉促的搶臂一揮,猛地迎出一掌。
高一鳴功力原本沒有陰陽叟褚十八深厚,又被李中元暗中制住了二成功力,弱上加弱,掌力相接之下,競被震得右臂一麻,內腑齊動,滿眼金星.一條身子被彈出一丈開外。
陰陽叟哈哈—笑,道:“血手餘孽不過爾爾,老夫今天可要大發利市了。”
身隨掌轉,又奔向了馬呈樣。
陰陽叟一掌震退高一嗚,威勢如虹,使其他四人,對他產生了過高的估計,再不敢與他硬打硬接。
馬呈樣身形一矮,遊身斜飛五步,讓開陰陽叟來掌。
突地,胡笠疾掠而至,大喝一聲道:“姓褚的,吃我一圈!”手中泛起兩道金光,交叉並擊把隨身兵器乾坤三才圈使了出來。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一聲,道:“你這圈兒,在老夫面前還差得遠哩!”左臂一長,猛然向雙圈之內探去。
胡笠見陰陽叟竟然膽大得用一隻肉手,向自己乾坤三才圈抓來,他反而心生疑慮,不敢硬往陰陽叟來手相接,挫腕收圈,身子一側,右腳平飛而起,蹋出一腿。
陰陽叟讓開他一腿,汪長春嘿嘿一笑,手中握著一對短鉤,驚芒電掣而到。
陰陽叟長嘯一聲,立時展開全身絕學,見相接招,見式接式,和他們打成一團。
最初,陰陽叟氣勢如虹,沉著穩練,揮動雙手,拳,掌,抓,拿,點,打,切,斷,使出一套怪手法,蹈險還攻,而攻多於守,佔盡上風。
要知,陰陽叟身具異功,兩條手臂長短粗細不同,因此練了一種一心二用的玄奧手法,施展開來,在功力相等的情形之下,有如以二敵一,佔盡了便宜。
試想,陰陽叟褚十八一身修為,已是屬於強中之強手,再加一心二用的加倍發揮,所以,凡是功力和他深厚相等之人,也遠非他的敵手,是以,威名赫赫。
這五位血手教的餘孽,自然也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但在陰陽叟褚十八奇招怪打之下,最初也很是蹩扭,非常難應付。
眨眼之間,六人已是愈打愈快,但見拳風指影之中,刀芒劍氣閃爍奔騰。只見滿天揚塵,不見六人身影。
血手餘孽五人,一上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因此守得甚是嚴謹,陰陽叟褚十八手法雖然神出鬼沒,奇奧難測,到底只是一個人,兩隻手,攻守之間,不易兩全。
片刻之間,他們六人之戰,已經打了一百招以上。
血手五餘孽雖然展開反擊,掌握了先機,可是依然無法立時獲得勝利。
陰陽叟褚十八確是個死心眼,他雖然有落敗被擒的準備。可是,他不顧有損盛名,依然全力以進,要敗也要敗在他們五人聯手合擊的真實功夫之下。
如果,能因此傷得他們一二個人,那就更是臉上有光。
所以,這一戰,結果雖然早在預料之中血手五餘孽要想得償心願,卻非拿出真功夫來把陰陽叟褚十八打敗不可。就在他們打得難解難分,勝負難決之際,只聽谷外響起一陣呼嘯之聲,接著,便見人影幢幢,向著他們打鬥之處,飛掠而來。
來人身形奇快,谷中兇狼,對他們似乎毫無阻截之力,眨眼之間,紛紛落在四周,把他們六個相擠猛烈的人,圍了在當中……
來者略算有二三十個人之多,由一老一少,兩個人發號指揮。
老者是一位男的,而年輕的那一位,卻是一個女孩子。
那些人在周圍一站之後,陰陽叟冷眼旁觀,只見高一鳴等人臉色齊皆一震隱現驚愕之容。
這時,那女子忽然大喝一聲,道:“好一批畜性,又依仗人多為勝,欺負人了,還不與姑娘住手。”高一鳴等五人猛攻陰陽叟剛剛掌握絕對優勢,眼看就要拿下,這時忽然跑出這批人來,心中無不暗皺眉頭,及至來到近處,看清那少女之後,他仍五人更是怔仲不安了。
待得那少女喝聲出口,高一鳴他們五人已經知道無法奈何陰陽叟了,當下暗中齊聲一嘆,住手罷戰。
當他們停下手來,方待拿言語扣住陰陽叟褚十八的時候,詎料陰陽叟褚十八已是一聲冷笑,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身形一晃,挺身迎住了來人群中一老一少二人,沒好氣的吼聲道:
“你們好大的狗膽,竟然跑來橫裡插手,管起老夫的事來,報上名來,快快給老夫滾回去。”
那少女做夢也想不到,天下競有這樣莫明其妙的人,不知敵愾同仇倒也罷,反而出言不遜怪起自己一行人來,當下只聽得怒氣一冒,柳眉猛然一挑,就快要指著陰陽叟褚十八的鼻子罵了起來
這時,她身旁那老者忽然認出了陰陽叟褚十八,急口喝住少女道:“小梅,不得對褚老前輩無禮。”
接著跨步而山,擋在那少女身前,向陰陽叟抱拳一禮道:“褚大俠別來無恙.不知還認得小弟鄺侃否?”
陰陽叟褚十八翻了一翻眼皮,上下打量那鄺侃一眼,冷冷的道:“認得你又怎樣?”
鄺侃陪著笑臉道:“不怎樣,但請你老哥聽小弟說兩句話,好不好?”
陰陽叟的為人如何,他是知道得非常清楚,他真不願和陰陽叟因此反臉結仇。笑了一笑,鄺侃道:“老哥哥你請先別生氣,讓小弟介紹敝谷鄔谷主的千金小姐拜見你老哥哥之後再請教言如何?”
他口中說著,同時一側身,向那少女叫了聲,道:“小梅,快快向前拜見褚老前輩,褚老前輩的人為武武功,谷主最是欽佩,你要好好請教才是。”
敢情,這個少女就是天毒谷谷主鄔化龍的愛女鄔秀梅,也就是李中元前天晚上順便救出來的那個少女。
鄔秀梅何嘗沒有看出陰陽叟褚十八的厲害,剛才想的反唇相鬥,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而已,這時一聽當面這個老人,就是人見人怕的陰陽叟褚十八,不由得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氣。
立時舉步向前,萬福一禮,嬌滴滴的呼了一聲,道:“原來是褚老前輩,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如有得罪之處,尚請老前輩念在晚輩年幼無知,多多原諒。”
陰陽叟褚十八脾氣再怪,也不能在明知對方是什麼人之後,以大欺小,當時,愣了一愣,一揮手道:“好,老夫不怪你們,你們去吧!”
鄔秀梅也是一個鬼精靈,眉頭一皺,向著陰陽叟褚十八又是一禮,道:“老前輩,他們前兩天,欺負晚輩,請老前輩為晚輩主持公道。”
陰陽叟褚十八暗中一皺眉頭,口中又不得不問道:“他們為什麼欺負你?”
鄔秀梅道:“大前天晚輩獨自一人外出散步,忽然被他們那個叫胡笠的暗中偷襲擒進了狼人谷,他們沒安好心,要對晚輩……”
玉面緋紅的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後來幸得有一位大俠將晚輩救了出來,晚輩才得幸免受辱,請你老前輩,替晚輩作主。”陰陽叟褚十八向來行事,最是討厭別人橫裡插手進來打岔,他常常在這種情形之下,反主為賓,放開原來要找的人,而嚴厲的對付後來插手的人。
這時,因為鄔秀梅是後生晚輩,又是一個女孩子,先叫他使不出狠,鄔秀梅再針對他的脾氣,請他主持公道,他就完全沒說的了。
怒惱不得,搓手無策的漲紅著一張老臉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老夫真真是……”
他突然要一口答應鄔秀梅的請求,話到口邊,忽然一頓,“啊”了一聲,話鋒一轉道:
“不,老夫不能破壞自己的規矩,出手幫你們的忙,老夫讓你們這一場好了老夫不管你們的閒事就是。”
鄔秀梅笑盈盈的一禮,道:“老前輩有老前輩的規矩,晚輩不敢勉強,能得老前輩容得晚輩找場,晚輩已是感激不盡,就此謝過老前輩了。”
鄔秀梅把握機會,便不放鬆,揮手嬌喝一聲,道:“大家還不動手收拾這批魔崽子。”
陰陽叟褚十八點足躍出六七丈外,雙手一背,作起壁上觀來。
天毒谷來人,顯然早已知道這五個人不好對付,非他們的真實功夫可以取勝,所以來時,準備了一種辣的手段,但聽鄔秀梅喝聲出口,圍住四周的人.同時躍身而起,猛然向高一鳴他們五人撲去。
高一鳴見陰陽叟褚十八放手不管,可就不再把鄔秀梅他們一干人放在心上了,五人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了起來。
其中,尤其那胡笠更是眯著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吐著口水,道:“小妮子,真想不到,你原來是天毒谷……”
一語未了,只見奔向他們的天毒谷門下,忽然探手懷中,取出許多圓球,向他們打來。
高一鳴首先一抬舉,向著一隻圓球揮去,他掌力碰上圓球之際,那圓球忽然一炸而開,冒出一股黑水,四周飛濺。同時,一股辛辣之氣,立時瀰漫在他們四周。
高—鳴臉色一變,大叫道:“這是毒水,大家不要碰它,我們搶身逼過去。”
他想得倒好,可是那些圓球,到得他們身前附近,根本不需要他們掌力幫忙,就自動碰撞在一起,立時,黑水紛紛,像下大雨一樣,迎著他們傾倒而下。
他們功力雖高,卻也無法突過黑水,而衝向鄔秀梅他們。
當時,他們五人誰都多多少少濺了一些黑水在手臉之上。
那黑水一著手臉,便腐肌裂皮,痛入骨髓,同時立時向外擴張瀰漫。
隨之只聽高一鳴大叫一聲,道:“不好,這是天毒谷最厲害的王水,兄弟們,咱們以後再找他們算帳……喝聲未了,首先飛奔而逃,立時之間,五個人跑得全沒了影子。
天毒谷要想追趕,已是無及,只氣得鄔秀梅跺腳恨恨不已,大聲罵道:“真沒用,又給他們逃走了!”
鄺侃一旁勸慰道:“小梅,別心急,咱們總有找到他們的一天,那時一定叫他們裒號至死,替你出這口氣就是。”
一陣凌亂之後,一切又平靜了下來,鄔秀梅突然想起陰陽叟褚十八,再向他立腳之處望去時,他也不知在什麼時候離開了。
場中,只剩了那高高倒吊在竹杆之上的於狩,在半空之中呼叫遭:“請!請!你們放我下來,救我一命。”
鄺侃一揮手,一位天毒谷門下,跑過去將於狩解了下來,帶到鄔秀梅面前,鄔秀梅一見於狩,臉色一變,秀眉猛然一剔,脫口叫遭:“原來是你呀!來人!把他倒吊回去!”
於狩大叫一聲,拜倒地上,道:“姑娘!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你饒了小的吧!”
鄔秀梅玉面一寒道:“本姑娘不親手殺死你,已是對你很客氣了,少羅嘯。能不能活下去,看你的運氣。”再一揮手,那解他下來的漢子,又一把抓起他,提過去將他吊回高杆之上。
鄔秀梅與鄺侃恨意難消的,帶著一干天毒谷門下,旋風似的又離開了。
他們離開不久之後,從不同的兩個方向,各自現身走出一人,到了倒吊於狩的高竿之下。
那二人,敢情就是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望著李中元忍不住一陣搖頭苦笑道:“現在可好。一切都成泡影了,他們人也跑了,再到哪裡去拽他們去?”
李中元聳肩一笑.無話可說,他卻伸手一掌,把那吊人高竿從中一切為二,竿頂上的於狩,便從半空之中墜落了下來。
於狩在半空之中發出一聲驚叫之聲,李中元肩頭一晃。伸手接住了於狩下墜的身子,替他解了手腳上的繩索。
於狩這時的臉色是更蒼白了,抖顫著向陰陽叟身前一跪,哀告道:“褚老前輩,晚輩不是人,是豬,是狗!是畜牲,請你老人家給晚輩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陰陽叟抬腿一腳,把於狩踢得滾出兩丈開外,氣得全身皆顫的罵道:“你簡直連畜牲都不如,老夫要向你動手,連老夫的手都汙了,你自己到你師父墓前去自盡了吧!”
於狩連滾帶爬,又爬回陰陽叟腿前,叩頭如搗蒜地哀告道:“晚輩還不能死啊!”
陰陽叟雙眼一翻,尖聲狂吼道:“你不能死!誰就該死?該死的就只有你師父是不是?哼!
你給老夫死去!你要再羅嗦,老夫就顧不得汙手汙腳,侍候你了。”
於狩急得神色慘淡,嚎陶痛哭道:“啊!啊!老前輩!老前輩……”顯然心煩意亂,害怕到了極點,除了左一句老前輩,右一句老前輩之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中元搖頭一嘆,忍不住插嘴道:“褚老前輩,晚輩可不可說兩句話?”
陰田叟褚十八對李中元可是衷心敬服,無話可說,當時改容倏然一震道:“老弟你太客氣了,有什麼話,請說就是。”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3:25
第二十八章 巧得天狼丹 遠征天毒谷
李中元望了一望於狩道:“據晚輩暗中默察,於兄實非大奸巨惡之人,說不定他早已後悔莫及,老前輩何不就給他一個機會,看看他有何苦衷?”
陰陽叟道:“弒師犯上,再有苦衷,也罪無可恕。”
於狩叩首道:“晚輩自知謀師之罪,罪大予天,並不想逃刑脫罪,只求你老人家給晚輩三個月時光,三個月之後,晚輩甘願領死,那時死亦限目了。”
陰陽叟冷笑一聲,道:“貪生怕死,給了你三個月時光,你一定又想再活三個月了。”
於狩對陰陽叟仍是害怕到了極點,甚至怕到連話都不敢說,只不住的叩頭道:“不會!不會!
到時候晚輩一定自絕以謝老前輩。”
陰陽叟大吼一聲,道:“謝老夫!你謝老夫什麼?”
於狩手足無措的“哦!哦!哦!”遭:“晚輩……晚輩……”
李中元長嘆一聲,道:“老前輩,你心情激動,請休息休息。讓晚輩和於兄談一談可好?”
陰陽叟怒目瞪視著於狩道;“李大俠有話要和你談,你可要老老實實的答話,否則小心老夫揭你那層皮。”
於狩撲地拜了一拜道:“多謝者前輩宏思。”褚十八冷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於狩訕訕地站起身來,又向李中元抱拳一禮道:“大俠海量,愧煞在下,在下真不知如何表達我這時感激的心情。”
李中元一笑,道:“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一切在你自己,用不著感謝誰。”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道:“我們到屋內去長談如何?”
於狩“啊!”的一聲,道:“在下失禮,請……”
馬上又躬身恭請陰陽叟道,“你老人家請!”
陰陽叟餘怒難息的冷“嗯”了一聲,身形一起,飛身先走了。
李中元與於狩緊隨在陰陽叟身後,向遠在百數十丈之外的房舍奔過去。
沿途之上,只見死狼遍地,都是中了天毒谷奇毒所毒斃的。兇狼雖然可怕,看來天毒谷的施毒本事更是可怕。
李中元暗中默察於狩神情,只見他一股傷痛之色,顯得非常難過。
到達屋內。廳中倒斃了兩個中毒而死的漢子。
陰陽叟冷笑連連,卻是一浯不發的向椅子上一坐。
於狩向李中元耳邊輕聲說道:“李大俠,你請先坐,待在下收拾一下,再來奉陪!”
李中元道;“你請便!”
於獰俯身挾起地上那兩條漢子的屍體,走出屋外而去。
於狩身形消失之後,陰陽叟褚十八忽然發話道:“老弟,你不擔心他溜跑了麼?”
李中元笑一笑道:“老前輩等著看吧!”
陰陽叟一皺眉頭,臉上浮起一片迷惑之色。
不久之後,於狩手中提了一壺茶,一小壇酒和一些現成的滷菜走了進來,道:“谷內原來有六個使用的人,中毒死了五個,另外一個,也不知逃到哪裡去了,這荼這酒和這些滷菜,幸好也還乾淨,沒被下毒,老前輩與李大俠,請將就著吃用一點……”
說著,放好酒菜,又轉身出去取了三副碗筷進來。
陰陽叟冷冷的道:“你不要獻殷勤,你的東西老夫不用。”
於狩漲紅著臉道:“老前輩……”
陰陽叟揮手截口道:“老夫知道你不敢弄鬼。”
此老就是這個脾氣,毫不給人顏面。
李中元一笑道:“晚輩可是又渴又餓,對不起老前輩,我可要不客氣了。”說著,便吃喝起來。於狩不敢對陰陽叟褚十八心懷不滿之心,但對李中元卻表示出了他心裡的感慰之情。
李中元用了些酒菜,微微一笑,道:“於兄,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你有什麼話,就無需顧忌的直說了吧!”
於狩望了陰陽叟一眼,陰陽叟的臉色卻是那樣難看,暗暗嘆了一口氣,便硬著頭皮道:
“李大俠,在下交友不慎,自陷絕境,罪有應得,其他的話在下世不必巧言飾非,多所掩過了,不過有一點,在下卻是不能不說……”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憤怒地揚聲接道:“先師因在下招惡致死是實,但在下絕無殺師之念,也絕無殺師之行,關於這一點,在下可誓天地……”
陰陽叟鬚眉皆張的發出一聲厲笑,哈哈道:“這樣你就不該死了,是不是?”
於狩道:“晚輩同樣的該死!”陰陽叟褚十八道:“那你還廢話個什麼?”
於狩道:“晚輩有應死之罪,卻不應死在弒師的罪行之上。所以晚輩忍辱偷生。以待時機。”
李中元接口道:“兄台之意是……”
於狩慘笑一聲,道:“在下要親手殺了那些魔崽子,以雪心頭之恨。”
陰陽叟褚十八雙目神光一閃,心胸之間,激起一片感動的波瀾,愣了一愣,旋又保持著外在的冷峭,嘿嘿!一笑道:“說得倒是很好聽呀。”
於狩長嘆一聲,道:“晚輩自知在功力方面,就再練二十年,也遠非他們之敵,因此晚輩近來苦思之下,已經思得一計,並且已達成熟階段,大約再有三個月的時間,晚輩就可以如願以成了。這也就是晚輩有請老前輩給我三個月時光的原因。”
李中元道:“於兄計將安出,在下可得與聞?”
於狩搖頭苦笑道,“恕難遵命!”
說著,馬上又從身上取出一隻瓶子,雙手遞到李中元手中道:“在下聽得李大俠正需天狼丹,這瓶天狼丹就請大俠收下,留用吧!”
李中元曾在暗中聽到於狩與高一鳴他們談話,那時他絕口否認,他身上有天狼丹,這時,他身上取出一瓶天狼丹,使他這聰明冷靜的人,也不由得一愣,愣然道:“你不是說,你身上沒有天狼丹麼?”於狩更是一驚道:“你……你……”
李中元—笑道:“沒有別的,上次高一鳴向你追索天狼丹時,在下正適逢其會,就躲在那間房中。”說著,同時伸手指了一指他救走鄔秀梅的那間房子。
於狩恍然而悟道:“這樣說來,那鄔秀梅也是你大俠把她救走的了?”
李中元點頭笑了一笑,道:“也是在下。”
於狩慨嘆聲,道:“在下恨不得把高一鳴他們個個斬盡誅絕,縱有天狼丹在身上,也絕不會交出來,信口胡言之下,又幾乎坑了褚老前輩,我真是該死極了。”
陰陽叟褚十八蒼眉連動,道:“據老夫所知,你師父這些年來,只煉了一瓶天狼丹,而且他還把那天狼丹存放之處告訴老夫,你這瓶天狼丹,又是哪裡來的?”
於狩悽悽的自怨自艾地道:“這是很早以前,心智最糊塗的時候,從他老人家那裡偷來的,偷來之後,因為捨不得給那惡賊,所以沒有取出來。”
陰陽叟褚十八火氣一冒,幾乎又要大罵起來,還是李中元用眼色止住了他,他才壓住火氣,搖頭苦笑一聲,道:“你師父可真被這個肖的徒弟冤慘了。”
於狩羞愧難當的號叫一聲,道:“晚輩端的已是殺身難報,後悔莫及了。”
李中元輕輕的叫了一聲,道:“於兄,但你現在不是已經覺悟了麼?既然已經覺悟了,你就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化怨責為恆毅,忍辱負重,持之到底,不要再過於自怨自艾了。”
於狩訕汕地一抱拳,道;“多謝李大俠明教,在下知道了,……”
話聲頓了一頓,又轉向陰陽叟褚十八說道:“老前輩,其實先師藏起來的那瓶天狼丹並不全是假的,晚輩只偷偷的掉換了二三十粒,要全掉換了,那有不被他老人家發覺之理……
這……這……二三十粒天狼丹,請老前輩就要李大俠收下了吧”
陰陽叟點了點頭,道:“老弟,你也不用客氣,就收下了吧!”
李中元伸手接過那瓶天狼丹,道:“於兄,多謝。”
陰陽叟道:“對於這天狼丹的用途,只怕你還不完全知道,如說其效用僅在化解穿心狼毫之毒,那是小看它了。”李中元一驚,道:“它還有更大的用途麼?”
陰陽叟笑道:“它要沒有特殊的用途,天狼老人怎會把它視同拱壁麼?”
李中元道:“老前輩說得是,有請指教。”
陰陽叟道:”天狼老人這天狼丹,乃是採集幾百年以上老狼膽結精,配以百數十種奇藥配製而成,藥性陽而不寒,為治練功不慎走火入魔的聖藥,尤其,有幾種特殊功夫,如在事先服用此丹,可事半功倍,成就極大……老夫早年就得到此丹不少好處,這就是老夫與天狼老兒建交之始。”李中元”啊!”了一聲,道:“原來,它有這樣大的作用,晚輩真是少學少聞呢。”
於狩接著道:“普通一條狼的壽命在二三十歲之間,很少能過到五十歲的。百歲以上的老狼,那更是少之又少,而百歲以上的老狼之中,也不一定就生得有膽結精,是以,敝門二三百年來只煉成了兩爐天狼丹。一爐便是先師煉成,為數不過九九八十一粒世間極是奇罕。”
李中元明瞭天狼丹的一切之後。心中覺得平白無故得了一瓶大狼丹。甚是過意不去,當下又取出天狼丹,要還給於狩一部份,於狩哪裡肯收。陰陽叟褚十八又在一旁替於狩說話,李中元只好卻之不恭,受之有愧的收了那瓶天狼丹。
艱澀的笑了一笑,心中想起了穿心狼毫,這樣一根狼毫,為什麼這樣厲害呢?真是天下之大,學無止境,不由得又問道:“穿心狼毫又是怎樣一回事?是不是在它上面淬了奇毒?”
於狩道:“那完全是天然的狼毫,來加任何人工淬鍊,只是這種狼毫是取自那種百歲以上而有膽結精的老狼背脊之上,是以為數也並不太多,當然,和天狼丹比起來,是多得多了。”
頓了一頓,接著又道:“穿心狼毫其厲害之處,是中人之後,隨著血流歸入心臟,附著在心臟之上,吸血凝塊,受傷之人,終於心血耗盡而死。”
李中元道:“除了天狼丹是穿心狼毫唯一對證治療藥物,不知還有沒有其他藥物可以治療?”於狩道:“這個就我們來說,一直還沒有發現其他的藥物可以治療穿心狼毫之傷,能否有其他的藥物,那就不知道丁。”
李中元眨了一眨眼睛道:“這穿心狠毫為什麼要取自那種百年老狼身上?其他的狼毫為什麼不成呢?”
於狩道:“其他的狼毫因為不能隨血行走,到不了心臟。傷人之後,於人威脅不大,至於他那種狼毫為什麼能隨血行走,說來慚愧,我們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說不出道理來。”
陰陽”一笑道:“於狩是天狼老兒門下最差勁的一個,你拿這些題目去問他,何異問道於盲,別白費精神了吧。”
話聲頓了一頓,忽又轉向於狩麵包一肅邊:“老夫現在算是相信了你的話,你師父留給了老夫一隻錦囊,現在老夫就交給你,你看著辦吧!”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錦囊,向桌上一放。
於狩一看那錦囊正是師父平日附身之物,睹物思人,一聲悲呼,又向那錦囊拜了下去。
正當於狩下拜之際,陰陽叟向李中元打了一個眼色,兩人雙雙飛身而起出了狼人谷。
出得狼人谷,李中元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就這樣把天狼老人附託你老人家的一切,交給於狩了麼?”
陰陽叟道:“你認為如何呢?”
李中元道:“晚輩覺得最好不過,一個迷途知返的人,最需要的就是這種鼓勵與信任。”
陰陽叟道:“這當然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信託,不過,老夫覺得有試他一試的價值,這也是認識你老弟之後,你老弟所給於老夫的啟發。”
李中元一笑道:“你老前輩太過客氣了。”
陰陽叟道:“老夫說的是實話,要是依照老夫往日的脾氣,見面之下,怕不早就宰了那小於,哪容得他從容分辨,要是那樣,於狩這小子如果真有悔過贖罪之心,豈不冤屈他了……
你老弟說得是,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老夫又憑什麼剝奪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李中元真沒想到這個任性了一輩子的陰陽叟褚十八,會有這樣顯著的轉變,笑著道:
“我看他一定不會叫你老人家失望。”
陰陽叟嘆道:“但願如此,不然老夫就更對不起天狼老兒了。”
李中元話鋒一轉,道:“高一鳴他們經此次被天狼谷一擾,只怕目前很不容易再找到他們,老前輩如果沒有特別事故,何不與晚輩前往長安一遊。”
陰陽叟道:“你有事,你先走吧,老夫還要留下來,仔細觀察於狩,同時,也準備暗中接應他一下。”李中元點頭道:“老前輩所見甚是,那麼晚輩就此告辭了。”
於是,他們約定了互通聲氣的聯絡方法,一聲珍重,李中元便奔上了回程。
一路無活,李中元回到了長安自己家中。
在李中元前往狼人谷這段時間之中,玉扇夫人等一干人,已在李中元安排之下,接到他家中住下。所以李中元帶回天狼丹之後,便逕自直奔長安,而沒有先去丐幫的五台分舵。
李中元回到長安自己家中,也不去看簡又青,問明玉扇夫人她們的住處,便風塵僕僕的趕去探視玉扇夫人。
玉扇夫人安置在後花園一棟獨院精舍之內,李中元跨步走入院中,迎面便見玉扇夫人貼身侍女之一的小瑾。
李中元回來得非常突然,小瑾驚得了一陣,才歡呼一聲,迎住李中元道;“啊!李大俠,你回來了!得到了天狼丹沒有?”
李中元點頭道:“幸不辱命,你們夫人的傷勢如何了?”
小瑾一面請李中元向屋內走去,一面道:“夫人的身子是越來越虛弱了,剛才還昏死過去一次……”
說話之間,她已帶著李中元穿堂入室,一直走進了玉扇夫人臥室。
這時,玉扇夫人正喘過一口氣來,在和簡又青談話,兩個人都沒注意李中元走進房來。
李中元輕輕一笑,插咀道:“大姐姐,這次可苦了你了。”
玉扇夫人欣然色喜,一挺身子就要支身坐了起來,打著笑臉道:“哪裡的話,我有什麼辛苦,有吃有喝,又有人陪著閒聊,大姐姐一生就沒車過這種清福,這一趟兄弟你,只怕吃了不少苦頭吧!”
李中元和簡又青眉目傳情的打了一個招呼,笑了一笑道:“小弟更是天助人助得到陰陽叟褚十八的幫助,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天狼丹弄到手了。”
玉扇夫人一震道:“你碰上了陰陽叟那老鬼了!那老鬼可是不好惹得很哩!”
李中元點頭道:“大姐姐你說的雖然不錯,可是我們打出了交情,於是他幫我弄到了天狼丹。”說著伸手懷中,將那瓶天狼丹取了出來,玉扇夫人看了一眼天狼丹又是一怔,嘖嘖的道:“怎麼?你一弄就是弄來一瓶,怕不把天狼老人氣死。”
李中元輕嘆一聲,道:“天狼老人早就死了。”
玉扇夫人同聲一嘆道:“兄弟,其實天狼老人的為人,並不太壞,只是脾氣古怪,惹人生厭罷了,你……”
聽她語氣,好像誤會李中元為了這瓶天狼丹而把天狼老人殺了。
憑她這一句話,可見她外表爭強好勝,詭計多端,其實本性並不壞,只是利慾之心稍重而已,如能因此使她慢慢發揮本性,豈不又替正義武林增添一份生力軍!
李中元心中感到非常欣慰與高興,搖頭含笑道:“大姐姐,你看兄弟會是那樣的人麼?”
玉扇夫人一怔道:“那他是怎樣死的呢?”
李中元道:“還不是死在高一鳴他們那一批人手中。”
玉扇夫人迷惑地道:“高一鳴他們害死了天狼老人,你這天狼丹又是哪裡來的?”
李中元道:“這是天狼老人一個徒弟送給我的。”
玉扇夫人“哦!”了一聲,眨著眼睛道:“人家一送就是一瓶天狼丹,你一定幫了他大大的忙了,快說來聽聽!”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玉扇夫人又似乎更為強烈,也忘記了服食天狼丹之事。
李中元頗不願道於狩長短,暗存隱惡揚善之心,一笑道:“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你還是先把天狼丹服下,等你傷好後小弟再慢慢告訴你!”
說著,倒出三粒綠豆般大小的黑色藥丸,交到玉扇夫人手中,玉扇夫人接住天狼丹,在手中看了一看,三粒天狼丹雖然只有綠豆般大小,但卻有一種奇特的香味,沖鼻而入,玉扇夫人聞到股香味,心中已是感到舒暢無比,微微一猶豫道:“我看這天狼丹雖然小如綠豆,藥力卻是非常強烈,有一粒就夠了,何必多服,暴殄天物。”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請問大姐姐一句話,你練的功夫是走的什麼路子?”
玉扇夫人納悶地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李中元道:“請你別問,告訴小弟就是。”
玉扇夫人曉得李中元一身修為,比自己強得太多,既然問出此話,必然有因,當下便不隱瞞的說道:“老姐姐練的是靈飛玄功,是—種以陰為主,以陽為助的一種玄功,只是老姐姐天份太差,苦修了數十年,終未能過最後一關,說來慚愧之至。”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這就是了,你服下這三粒天狼丹之後,縱然穿心狼毫之病巳除,你務必繼續行功。到時候,自知分曉,小弟不多澆舌了,對不起小弟要和青妹暫時告退了。”
說著,不待玉扇夫人再說話,便和簡又青同施一禮,告退而去。
玉扇大人隨即張口把三粒天狼丹投入口中,吞服而下,慢慢運起神功,催動藥力發揮。
不過片刻時間,果然藥到病除,穿心狼毫之傷,一掃而光。
也謹記著李中元的話,便一鼓作氣,繼續運功下去。
他這一繼續運功下去,卻使她發現了一個奇蹟,平日功力難達的幾處關節,這時竟水到渠成地,一一順利通過了。
當時,只驚喜得幾乎要收功跳了起來,這才知道李中元的深心至意,而被感動得流下了兩行清淚。
五扇夫人這一坐息下來,就是兩個多時辰,功力一收,便帶著小瑾,向李中元他們住處跑去。
小瑾但見玉扇夫人神色一片肅然,也不知那天狼丹有何不妥之處,心中真替李中元捏了一把冷汗。兩人到得李中元夫婦所住的小天地裡,玉扇夫人大叫一聲,道:“小兄弟,老姐姐,這一輩子都感激你不盡了……”
小瑾—聽,原來是這回事,暗自吁了一口氣,笑道:“夫人,你真嚇死瑾兒了呢。”
同時,屋內簡又青也閃身迎了出來,笑著一面請玉扇夫人就座,一面說道:“夫人,恭喜你完全康復了。”
玉扇夫人望著簡又青一笑道:“小妹,別夫人夫人的了,你難道不見中元也叫我大姐姐麼?”
簡又青恭敬不如從命地馬上改口叫了一聲:“大姐姐!”
玉扇夫人點頭應了一聲,接著娥眉一挑道:“中元呢?”簡又青道:“他又走了。”
王扇夫人眉頭一緊,說道;“剛回來又走了,你們難道什麼事都要他親自出手嗎……”
語氣未免說得太重了一點,話聲出口,玉扇夫人自己也察覺到了,立時一斂口,訕訕地笑了一笑,接著道:“小妹,你可別怪大姐姐心直口快,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簡又青點頭輕聲一嘆,說道:“可不是!”
玉扇夫人一震道:“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簡又青愁容滿面地道:“不知怎樣,我們二師兄和三師姐,落到天毒谷手中去了。”
玉扇夫人黛眉一顰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簡又青又輕輕一嘆,道:“算來已有七八天了。”
玉扇夫人“唉!”的一聲,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哩!”
簡又青暗暗忖道:“對你早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她心中這樣想著,可沒敢直言說了出來,臉上泛起一道苦笑的笑紋,道:“天毒谷指名要和拙夫一談,小妹怎敢驚動大姐姐。”
玉扇夫人道:“你哪裡知道大姐姐與天毒谷有著特別關係,大姐姐要早知道了,有我一句話,天毒谷敢不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
話聲一路,立即又轉頭向小瑾揮手,道:“去把老金叫來!”小瑾領命如飛而去。
簡又青皺了一皺秀眉,道:“大姐姐,依小妹之見,我們和天毒谷這回事,你大姐姐最好不要過問。”
玉扇夫人一怔道:“怎麼?你不相信大姐姐的話?”
簡又青道:“小妹豈有不相信大姐姐的話之理,這件事情,只怕要把大姐姐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玉扇夫人笑道:“沒有什麼左右為難的,就這些日來觀察,老姐姐對你們已經有了深切的瞭解,大約不對的方面,該是鄔化龍而不是你們,到時候鄔化龍如果不識相,我老姐姐只有對他不客氣了。”說話的浯氣,篤定得很。顯得對鄔化龍有著過份的信心。
這時小瑾已帶著金不換走了進來。
金不換見過簡又青,轉向玉扇夫人欠身道:“夫人有何吩咐?”玉扇夫人吩咐道:“你馬上動身趕到天毒谷去向鄔化龍說,他與李大俠之間的恩怨糾紛,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一切待老身到場之後再說。”
金不換應了一聲:“遵命!”身形一轉,就待轉身而去……
簡又青這時卻不能不搶著先把話說個明白,當下輕喝了一聲,道:“金大俠,請慢走一步。”
金不換身形一頓,回身一禮,道:“李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簡又青向金不換歉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大姐姐,小妹還沒有把話說明白了哩!”
玉扇夫人一笑道:“你有什麼話,你說罷。”
簡又青道:“大姐姐,可知拙夫與鄔化龍之間有什麼樑子?”
玉扇夫人一怔,笑道:“管他什麼樑子,天大的事,老姐姐也管定了。”
簡又青長聲一嘆道:“鄔化龍可能就是中元他們的殺師仇人啊!”
玉扇夫人猛然一震,道:“此話當真嗎?”
簡又青道:“其中情節雖然非常複雜,大體上已經沒有多大的疑問了。”
玉扇夫人臉色一變,跺腳罵道:“混帳東西,小妹,跟老姐姐走,我們一同去找鄔化龍去!”
玉扇夫人服用天狼丹之後,發現李中元竟然暗中幫她達到了夢寐難求的修為進境,她對李中元已是銘心刻骨,感激得不得了,誠心要幫李中元一個大忙,當下不容分說,便要簡又青隨他們一同去找鄔化龍。簡又青因為天毒谷是以施毒用毒聞名於世的陰謀門派,心裡也非常為李中元他們擔心,微一沉思之下。便決定隨同玉扇夫人前往一行。
簡又青把家中的事,作了適當的安排,又派人去通知威公府,一行人便急如星火般出了長安。
簡又青起初以為玉扇夫人要帶她趕到天毒谷去,詎料,玉扇夫人真有一手,離開長安不久,便直指甘肅邊境子午嶺奔去,將到子午嶺的時候,玉扇夫人囑咐簡又青道:“到時候見了鄔化龍,你看大姐姐眼色行事,能不表明你的身份,最好不要表明你的身份。”
簡又青點頭答應了,心裡卻是有點納悶的忖道:“既然要我來,又顧慮多端,這又何必呢?”
到得於午嶺,玉扇夫人忽然指著一個暗號。問金不換道:“老金,子午嶺附近是不是有一個棗林?”
金不換點頭道:“不錯,於午嶺東北確有一個棗林。”
玉扇夫人道:“鄔化龍就落腳在棗林,你先走一步,告訴他,我來了。”
金不換應了一聲,“是!”飛身先向棗林奔去。
金不換走後,玉扇夫人才領著簡又青與隨身四婢向棗林走去。
過了子午嶺。行不多久,果然有一片極大的棗林,遠遠望去,只見樹上開滿了小黃花,重重疊疊,一片花海。
一陣微風吹來,花香襲人,玉扇夫人卻是了皺眉頭,道:“鄔化龍在花香之中做了手腳,小瑾,取出藥丸來,每人服用一粒。”
小瑾伸手懷中取出一隻小瓶子,每人分了一粒藥丸,玉扇夫人也不例外,她也服了一粒。
大家緩步而行到棗林之前,只見棗林之內閃身現出四個漢子,大喝一聲,擋住了玉扇夫人等去路。玉扇夫人黛眉一揚,道:“你們谷主難道沒有告訴你們老身要來……”
玉扇夫人已派金不換先行前來傳話,這時不但不見有人前來迎接,反而現出四個阻路之人,心中大是不樂。
她方待發作之際,只聽棗林之中傳來一聲呼聲,道:“董阿姨,請擔待則個,家父因為正在陪著幾位貴賓,不能前來相迎,侄女這裡謝罪了。”
聲到人到,眼前人影一閃,飛也似的射到一個少女,向玉扇夫人懷中投來。
玉扇夫人笑面一開道:“小梅,你也來了。”
伸手接住了那少女,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被李中元從高一鳴等人手中救出來的鄔秀梅。
鄔秀梅在五扇夫人懷中偎了一偎,秀目一掠,落在簡又青身上望了一望,道:“這位姐姐是誰呀!梅兒沒見過哩!”
玉扇夫人一笑道:“沒大沒小的,你該稱她一聲阿姨才是……你就叫她胡阿姨好了。”
鄔秀梅微笑中點頭叫了一聲:“胡阿姨!”簡又青答道:“不敢當!不敢當!”
玉扇夫人拍著鄔秀梅的肩頭道:“小妹,秀梅也算是大姐姐半個徒弟,你這阿姨是當得一點不勉強,不要客氣了。”
簡又青也不便再說些什麼,只笑笑而已。
說話之間,大家已移步向棗林之內走去,穿過棗林,裡面是一座頗為寬大的莊院,鄔秀梅領著玉扇夫人等人,繞過前廳,到了後院。
玉扇夫人打量了後院廳堂一眼,道:“你娘呢?她難道沒有來?”
鄔秀梅說道:“娘又病了,她哪裡能來。”
玉扇夫人道:“你娘既然病了,你為什麼不留在谷中照顧你娘?”
鄔秀梅道:“阿姨,你不知道,梅兒原是來替娘找藥,藥沒找到,卻惹了—肚子窩囊氣,……後來,忽然接到爸的飛信傳喚,這才來到此地,說來梅兒也不過比你早到二三個時辰。”
玉扇夫人笑道:“你總是不安份,到處惹麻煩,這次又招惹上了什麼人?”
鄔秀梅道:“我也沒弄清那是些什麼人,那些人可厲害得很。我在他們手上沒走上十招,就被他們擒住了,不過後來我可出了一口氣,用王水打得他們落荒而逃。”
玉扇夫人道:“你不是被他們擒住了麼?又哪來反敗為勝的機會?”
鄔秀梅笑著道:“啊!是這樣的,我被他們擒住之後,想起孃的病,不由得傷心哭了起來,這時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又把我救出來了。”
玉扇夫人道:“那是一個什麼人?”
鄔秀梅道:“年約二十七八歲的一個年輕人,他的功夫可相當高明,可惜他沒留下姓名就匆匆的走了。”玉扇夫人道:“那你找到藥沒有?”
鄔秀梅搖著螓首道:“沒有!……後來才知道天狼老人早就死了。那些人只不過盤據狼人谷的一批來歷不明的人,後來連那批人都找不到了,哪還找得到想要的藥物。”
玉扇夫人眼珠一動道:“你找藥找到狼人谷去了,準備找什麼藥?”
鄔秀梅道:“梅兒原是想向天狼老人要一粒天狼丹,這樣看來,那天狼丹是再無處可找了。”
簡又青的立場本來與天毒谷乃是水火不容,可是她為人心地善良,見鄔秀梅為母求藥,乃是出於一片天性純孝,不由非常同情,當下毫不考慮的一笑問道:“你要多少粒天狼丹呢?”
鄔秀梅道:“只要有一粒就夠了。”簡又青道:“好,我替你想辦法弄一粒送你。”
鄔秀梅驚喜之下,睜著一隻大眼睛,兀自不敢相信地道:“胡阿姨,你不是騙我的吧!”
玉扇夫人接口笑道:“你胡阿姨向來說一不二,你還不趕快先謝胡阿姨!”
鄔秀梅明眸之中,湧出一眶盈盈湖水。撲身拜倒簡又青膝前,哽聲說道:“梅兒謝謝胡阿姨,將來永遠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簡又青伸手拉起鄔秀梅,心中惻然地忖道:“想不到鄔化龍還有一個這樣孝順的女兒,就看在她這片孝心份上,也不能叫她一同遭報……”
心念轉動之間,藹然一笑,道:“一粒天狼丹算得了什麼,快請起來,不要折了我。”
鄔秀梅依偎著簡又青,訕訕地道:“胡阿姨,你什麼時候可以弄到天狼丹呢?”
簡又青側頭想了一想,道:“這個,得看什麼時候找到那朋友而定。”
鄔秀梅心急情切的道:“你那朋友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梅兒,梅兒吩咐下去,要大家幫著找好不好?”簡又青暗暗一皺眉,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際,玉扇夫人已是接口道:“梅兒,你真不懂事,你要這一嚷嚷,豈不是給你胡阿姨的朋友找麻煩,人要知道了他有天狼丹……”
“哪一位有天狼丹?……”驀地有人在廳外接上了話。
簡又青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五六十歲左右的清瘦老者,堆著—臉笑容,緩步走進廳來。
玉扇夫人向簡又青使了一個眼色,站了起來笑道:“鄔兄,我們不速而來,打擾了你吧!”
鄔化龍外表看來,文質彬彬,很像一位老學究,一面有禮的望了隨同玉扇夫人站起來的簡又青一眼,一面含笑道:“董大姐,你的到來,小弟正求之不得,請都請不到哩!”
玉扇夫人回頭一指簡又青道:“這是小妹的一位小妹,胡玉嬌姑娘。”
簡又青欠身一福道:“晚輩胡玉嬌,久仰谷主威名,今晚有幸得隨董大姐前來親領教益,不勝欣幸之至。”
鄔化龍見簡又青年紀雖輕,但與玉扇夫人卻是姐妹相稱,他深知玉扇夫人的為人,平日眼高於頂,能和她姐妹相稱的人,自有相當的來歷身份,因此,絕不敢輕視簡又青年輕,呵呵一笑,抱拳道:“胡姑娘,請不要客氣,你是我們董大姐的小妹,也就等於老夫的小妹,請萬萬不要以晚輩自居,使老夫汗顏無地,同時,只怕董大姐第一個就不願意!哈!哈!哈哈!……”笑聲中,一旁坐了下來。
鄔秀梅興沖沖的叫道:“爸!女兒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胡阿姨答應送給娘一粒天狼丹,孃的健康很快就可以恢復了。”鄔化龍面色一喜,忙又向簡又青一抱拳道:“多謝胡姑娘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胡姑娘與天狼老人是……”
簡又青搖頭一笑遭:“小妹與天狼老人毫無關係。”
鄔化龍神色微微一愣,道:“姑娘的天狼丹是……”
簡又青眼珠一轉,笑了一笑.道:“小妹雖然與天狼老人毫無關係,但小妹有一個朋友,卻是天狼老人的生死至交……”
一語未了,鄔化龍已是截口問道:“胡姑娘說的可是陰陽叟褚十八?”
簡又青不得不佩服鄔化龍對武林人物有著過人的瞭解,她本來就想把陰陽叟褚十八抬出來搪塞,現在可更成了順理成章的事,點頭一笑,道:“可不就是那褚老哥。”索性壯起膽子,藉著陰陽叟褚十八的威風,連帶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來。
鄔化龍微微一怔,道:“原來胡姑娘與褚大俠有過人的交誼,失敬!失敬!”
玉扇夫人冷笑一聲,接口道:“難道胡姑娘不認得褚老兒,不值得你大谷主一敬了是不是?”
鄔化龍打個哈哈,道:“董大姐,你又挑盼了,凡是你董大姐的朋友,小弟又哪敢不敬。”
簡又青冷眼旁觀,看出這位天毒谷主鄔化龍,說是說,笑是笑,內心之中確有著三分敬而怕之的味道。
只不知真正原因何在?
玉扇夫人一笑道:“怕你不敬!”
鄔秀梅迴轉話題,又向簡又青道:“褚大俠,身上有得天狼老人的天狼丹麼?”
簡又青道:“一定有,他不久之前就送了一粒給小妹,後來小妹又送給董大姐服用了,只要能找到他,小妹可以說一句大話,就是要二三粒,他也不會不給。”
玉扇夫人受傷的事,當場有很多人見到,不管鄔化龍現在已否知道,將來絕不會不知,簡又青恰到好處的,用上了這件事實。鄔化龍一震道:“董大姐,你……”
玉扇夫人淡淡的一笑,道:“沒有什麼,只是中了一個名叫高一鳴的人的一根穿心狼毫而已,現在已因胡小妹的相助,完全沒有事了。”
鄔化龍道:“小弟曾風聞董大姐遇險之事,想不到果然是真,但不知大姐這一向住身何處?”
玉扇夫人道:“丐幫很講義氣,收留了我。”
鄔化龍道:“董大姐敢情藏在丐幫,怪不得小弟找不到你。”
玉扇夫人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鄔化龍笑了一笑,道:“這件事,將來慢慢再說吧!”
玉扇夫人望了簡又青一眼,笑道:“胡姑娘與小妹已忘年訂交,胡小妹就是自己人,你有話但說無妨,說不定胡小妹一高興,你又可以得到一個請都請不到的幫手。”
鄔化龍怦然心動,望著簡又青一笑,遭:“說來只怕胡姑娘笑話。”
簡又青道:“朋友有事,兩肋插刀,在所不計,何笑話之有。”
鄔化龍輕嘆一聲道:“說來這件事情。老天真的有苦說不出,天大的冤枉,李中元他們竟然說是老夫殺了他們師父乾坤一絕傅龍夫,要來找老夫報仇算帳,……董大姐,你是最知道小弟的人,我和乾坤一絕傅龍夫不但素無交往,連人都不認識,更不要說什麼恩恐了,我會不惜身份的向他下手麼?”
玉扇夫人道:“常言道無風不起浪,這件事又是怎樣說起來的呢?”
鄔化龍道:“他們說是鄔誥說出來的。可是鄔誥好幾個月就沒回過谷,也不知他遇見了什麼意外,我現在還真擔心,他遭到了不幸。”
玉扇夫人道:”鄔誥這小子……”
鄔化龍一嘆截口又道:“還有一件事情,說來更是叫人生氣,李中元有一位二師兄和一位三師姐。最近忽然失蹤了,他們又把他們失蹤的事,扣在小弟身上。說是小弟乾的。”
玉扇夫人道:“他們在哪裡失蹤的,憑什麼扯到你身上?”
鄔化龍雙手一攤道:“誰知道!”
玉扇夫人道:“李中元找過你麼?”
鄔化龍道:“小弟倒還沒有見過李中元,可是他的四師兄白義生來找過小弟一次,當時,我們便在一言不合之下動了手,真想不到他功力真強,小弟幾乎失手敗在他手中,後來被迫打了他一枚化血神針,才把他驚走。”
玉扇夫人驚叫一聲,道:“你打了他一枚化血神針,他還活得了麼?這個仇你們可就越結越深了。”鄔化龍笑了一笑,道:“說起來,這都是你董大姐的恩賜!”
玉扇夫人以為鄔化龍窺破了她的隱私,拿言語故意刺探她,當下臉色變了一變,帶怒生嗔的輕喝一聲,道:“鄔兄,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鄔化龍臉上依然帶著笑容,道:“董大姐,你自己想想,二十年前,要不是你一句話,給小弟留下一條禍根,哪有今日之事。”
玉扇夫人一愣道:“二十年前,小妹給你留了一條禍根?”
鄔化龍道:“你董大姐真的貴人多忘事,難道就不記得梁七姑了麼?”
玉扇夫人雙眉一皺道:“梁七姑她與此事何關?”
鄔化龍陰冷的一笑,道:“關係可大著哩!要不是她那死丫頭,哪有今天的這場麻煩。”
玉扇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事情,都是梁七姑從中搗的鬼麼?”
鄔化龍道:“不是小弟的意思這樣說,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玉扇夫人若有所悟的點了一點頭,接著馬上又一搖頭,道:“小妹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
鄔化龍道:“也許她本性不是這樣的人,也許她也是受了冷魂谷的利用,但,要是沒有這她條禍根,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這場糾紛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有一件事,只怕你董大姐還不知道。”
玉扇夫人接口道:“什麼事?”
鄔化龍道:“就是李中元的四師兄白義生,他現在已正正式式成了冷魂宮的嬌客。”
玉扇夫人“啊!”了一聲道:“小妹倒真沒有想到!”接著用眼角餘光,飄了簡又青一眼。
簡又青輕輕的點了一下螓首,表示確有其事。
鄔化龍冷笑一聲,道:“小弟還聽得有人說,冷魂宮有意支持梁七姑重返天毒谷,接著,就把乾坤一絕傅龍夫的死,硬栽到天毒谷頭上。司馬昭之心如何?已是明若觀火!董大姐,你對冷魂宮的事情,比誰都清楚,你想想,這是不是鐵一樣的事實。”
玉扇夫人本來想好好的和鄔化龍作一番懇談,哪料鄔化龍說出這類似是而非的話來,使玉扇夫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話是好。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4:04
第二十九章 暗施瘋狼素 毒害冷魂宮
當然,玉扇夫人的想法上,先就受了鄔化龍這番話的影響,而感到事情更復雜了。
正當玉扇夫人感到難以發話之際,鄔化龍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自接道:“梁七姑,想重反天毒谷,那也是人之常情,小弟不但不怪也,而且更有意助她完成這片心願,怕只怕她被冷魂宮利用了而不自知,結果做出了錯事,那就愛莫能助了。”
話鋒忽然一轉,接著又道:“小弟請你幫個忙好不好?”玉扇夫人以為他把話題又扯開了,兀的一怔,道:“幫什麼忙?”鄔化龍道:“請你替小弟去看看梁七姑好不好?”
玉扇夫人微微一皺黛眉,道:“梁七姑如果聽信了冷魂宮的誘惑,小妹也無能為力。”
鄔化龍道:“小弟請你去看她,不過是盡心而已,小弟這裡寫好了一封信,要說的話,都說得清清楚楚,你如果覺得不便說什麼,那就不必說什麼,把這封信交給她就行了。”
說著,伸手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交到玉扇夫人手中,玉扇夫人接住那封信一笑道:“你好像算準了小妹要來似的,信都準備好了。”
鄔化龍笑道:“你董大姐為人最是熱心,聽到了這消息,能不趕來相助小弟!”
玉扇夫人被鄔化龍拍得高興地笑丁起來.道:“小妹要不是看在你夫人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閒事哩!……看樣子你是現在就想要小妹動身前往冷魂宮了?”
鄔化龍道:“不急,你董大姐高興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不過這封信用不著送到冷魂宮,到洛川就可以找到他們了。”
說完,一聲吩咐,便命人在後院內,擺上一桌酒席,由他親自把盞為玉扇夫人與簡又青接風。
席間,鄔化龍巧語環珠不但說得玉扇夫人高興得不得了,就簡又青聽了,也覺得鄔化龍這個人知書明理,是一個非常有見地的長者,也開始懷疑乾坤一絕傅龍夫是否真的死在他手上。
用過酒飯,玉扇夫人興沖沖的道:“洛川離這裡不遠,小妹就去找梁七姑,替你把信送去。”
鄔化龍笑道:“小弟準備好宵夜等你吧。”
簡又青一聽玉扇夫人要走,馬上接口道;“董大姐,小妹陪你去見識見識冷魂官的人物好不好?”玉扇夫人還沒來得及表示可否,鄔化龍接門一笑,道:“這件事你最好不要介入,老夫那師妹粱七姑為人脾氣最是古怪,你去了,說不定有許多不便之處。”
簡又青訕訕地“啊!”了一聲,玉扇夫人怕簡又青面上過不去。馬上接著又道:“鄔谷主說的也是事實,梁七姑除了和大姐姐還可以說兩句話外,別人對她可無法親近,好在這裡離洛川並不遠,我快去快回,最多不過四個時辰,就可以趕回來,你就在這裡等著大姐吧!”
簡又青除了應允外,還能說什麼呢?
玉扇夫人沒叫小瑾她們跟去,獨自一人,便離開了簡又青她們。
玉扇夫人去後,鄔化龍也立時向簡又青一抱拳,道:“胡姑娘,老夫外面還有幾個朋友,過份冷落了他們,也不大好,老夫告罪,要出去一下了,就請胡姑娘和小女多談談吧!”
鄔秀梅倒和簡又青談得非常投機,從鄔秀梅口中,簡又青才知玉扇夫人與鄔秀梅她娘原來是從小就在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後來,鄔秀梅她娘嫁給鄔化龍之後,玉扇夫人便成了天毒谷的常客,彼此情誼深厚,幾乎等於一家人了。
談著,談著,不知不覺之間,玉扇夫人出去之後,已經超過了五個時辰,還沒有見她回來。
簡又青心裡開始有點不安起來,自言自語的道:“奇怪,她說四個時辰就可趕回來的,現在已經過了五個時辰了,不會出什麼事吧?”鄔秀梅笑道:“你放心吧!只要她不找別人的麻煩,準敢惹她。也許她們多年不見,一見之下就有談不完的話,所以談得時間……”
話聲未了,小瑾忽然跑進房來,道;“梅姑娘,外面來了一個人,說是谷主請你去一道。”
鄔秀梅向簡又青笑了一笑:“胡阿姨,你請坐坐,我馬上就回來。”
鄔秀梅出去之後,小瑾他們四女,一同走了進來,陪伴簡又青。
因為,簡又青和鄔秀梅談話的時候,她們不便守在一旁,所以,都在外廳相候,鄔秀梅走後,她們自然要進來陪伴簡又青了。
她們對玉扇夫人的逾時不歸,倒沒有簡又青那樣疑神疑鬼,憂心仲仲。
她們相隨玉扇夫人日久,知道她的為人,話匣子一打開,常常忘了時間,見怪不怪,她們倒是安心得很。簡又青見她們這樣放得下心,也就把一股愁腸撩下,和她們談笑起來。
可是,這時候,金不換卻閃身闖了進來,道:“夫人只怕出了事情!”
五女這一來,臉上都變了顏色,簡又青急急的問遭:“你是哪來的消息?她出了什麼事?”
金不換道:“好像是夫人與梁七姑鬧翻了,被梁七姑在她身上下了劇毒,路到了她們手中。”
簡又青雙眉陡然一揚:“只要人還在冷魂谷就沒關係,走!我帶你們到冷魂宮去找他們。”
小瑾道:“鄔小姐不在,我們要不要去向她說一聲?”
金不換道:“剛才老夫就去找過鄔谷主,鄔谷主閉著廳門開秘密會準也別想進去見到他們。”
簡又青毅然一點頭,說道:“救兵如救火,我們不能等他們開完會再走,金老,你去向他們管事的說一聲,我們立時就要走!”
金不換應了一聲:“是!”身形急轉,飛也似的轉身奔了出去。
簡又青又要小瑾她們帶好兵刃與應用各物,便向外走去。
走到莊前,正好金不換已把話向管事的說明,那管事的黑煞手尤金當更是非常禮貌的代表鄔谷主向簡又青相送與致歉。
簡又青帶著金不換他們匆匆離開天毒谷駐地之後,急趕了一程,到了七里莊附近,忽然一聲呼嘯,起自荒林蔓草之間,接著便見人影幢幢,一湧而出,把他們團團圍了一圈。
但聽一個陰陽怪氣的口音喝道:“來者何人,火速報出名號!”
金不換目射萬芒,向簡又青她們打了一個眼色,大步跨前而出,冷笑一聲,道:“老夫金不換,你們是哪條線上的?何以擋住老夫去路。”
先前那發話的人,哈哈一笑,走出人群,指著金不換道:“老子等的就是你們!你們還不束手就擒,難道還要老於先費手腳不成。”
那人現身出來,原來是一個五短身材,瘦骨嶙岣,鳩形鶴面的半百老者,手中橫著一對奇形鬼手。看他那長像與那兵刃的奇形怪狀,就知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金不換怒目猛然一瞪,大吼一聲,道:“閃開!”雙掌一搶,便向那人揮了一拳。
那人見金不換恃強硬闖,不由嘿!嘿!一笑,道:“姓金的,你認命了吧!”聲出手發,反手一招鬼手抓魂,一吐而出。
金不換冷笑一聲,忽然化掌為抓,五指倏合,已將那黑色鬼手扣在手中。
那人鬼手被金不換抓個正著,雙腿一坐馬步,暴喝一聲:“放手!”竭盡全力,猛地將鬼手往懷中一奪。
金不換敞聲大笑,道:“小子,到了老夫手中的東西,你還想要得回去?……”內力猛吐,一振一抖,就要將那人甩了出去。
詎料,就在這時候,金不換忽然發現所抓在手中的那條鐵臂,猛然發出一聲輕響,只覺握手之處,起了一陣劇痛,痛得他撒手不及,倏地晃身急退,退出一丈開外,然後,翻掌一看,只見手掌之上已是黑色直流,一片模糊。
血肉模糊之中,藍光點點,敢情抓了一把毒釘。
這時,金不換那雙手掌。已由劇痛轉入麻木,迎著日光,立時,脹了起來……
金不換悚然一驚,叫道:“好不要臉的東西,出手就暗算於人……”
簡又青一閃而到,輕喝一聲,道:“金老先服下一粒丹丸再說。”
話聲中,抬手打出一道紅光,投入金不換口中。
接著,出手如風,封死了金不換手肘以上所有的穴道,不使毒血上升。
那人一招得手,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哈哈大笑道:“就算你們見機得快,老匹夫,你這條手臂也是完了,可有興趣,再用你那條左臂來試試老夫的追魂鬼抓。”
金不換虎目怒睜,暴喝一聲,就要再次撲身而上,簡又青右臂一伸,擋住金不換喝道:
“金老,不要中他激將之計!”金不換輕嘆一聲,道:“夫人,老夫知道,可是……”
簡又青肅然截口道:“好自調息,休得多言。”
別看簡又青平時和顏悅邑,平易近人,這時面色一肅之下,自有一種凜然難犯的氣勢,金不換心神一懾,不敢與爭,一點頭道:“是!”
簡又青伸手向兩腿旁邊一探,已將—對精光閃閃,長不過尺的短劍握在手中,蓮步輕抬,身形一起,便到了那鬼抓老者之前,冷然道:“你出手吧!”
那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夫是一視同仁,絕無憐香惜玉之意,你逞強出頭,可要小心了。”
話聲一落,手中雙抓齊出,便向簡又青迎面抓到。
簡又青但覺那對鬼手未到之先,已有一股惡臭,撲鼻而到,令人心中作嘔。當下秀眉微揚,閉住一口氣,手中雙劍一揮,迎架而山。
那老人似是仗著手中那對毒惡鬼抓,乃是寒鐵精鋼打造而成,堅硬非常。不怕損傷,雙腕一沉,鐵指一鉤,便扣住了簡又青的雙劍。
簡又青似砍撤劍變招,但顯然還是慢了絲毫,“咔嚓!”一聲。一雙短劍已被那雙鬼抓牢牢扣住,只看得站在一旁的金不換,雙眉一皺。暗叫了一聲:“不好!李夫人就要吃虧了!”
同時,那老人也是洋洋得意地道:“小姐兒,你原來只有這點點道行呀……”
簡又青冷笑道:“本姑娘今朝本想放過你,只因你心腸太狠,兵器太毒,可容不得你長此為惡下去了,你小心接著吧!”
“吧!”字出門,功貫雙臂,力透劍身,霍地沉腕一翻。
但聽“嗆!嗆!”之聲連響,那對寒鐵精鋼打造而成的十隻鐵指,竟被她完全削斷,紛紛落地。
那老人猛然一振,才知道上當的原來是自己,氣得雙目一翻大罵。道:“好丫頭,你敢傷了老夫……”
簡又青雙劍揮舞,只聽一陣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而那老人握在手中的那對鐵臂,收手不及的被斬成了一寸一寸的短鐵,再下來。劍鋒就要落向他手臂上了,那老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口中的話那還沒得出來,晃身就向後退。
簡又青“哼!”的一聲,道:“你想就此全身而退麼?”
右手再揮,手中短劍精芒暴漲,長達一丈,一道冷森森的光芒,—閃而收。
再看那老人時,已是一聲慘叫,抱著一條失去了手掌的手臂,甩得滿天血雨。
簡又青舉目向四周之人橫掃了一眼,威嚴地喝道:“哪位如要再擋住本姑娘去路,老者就是前車之鑑!”蓮步輕移,當先向前走過去。簡又青這一發起威來,一招之下,重創那陰毒老人,不但震得圍住他們四周的人駭極而呆,立在當場,莫知所措。
同時,也把金不換與小瑾等四女看得大為敬服,精神大振,緊緊隨在簡又青身後行去。
簡又青他們身形奇快,眨眼之間便走出了重重包圍,竟然再無一人挺身而出,膽敢阻止他們。
但他們剛剛走出重重包圍,驀地一陣惻側陰笑傳來,如幽靈隱現般,在他們眼前現出了八個身穿黑袍之人,橫身又擋去了他們去路。
而原先圍住他們的那群人,又揚起了一陣呼喝,重又圍了上來簡又青本無為之過甚之意,這時,見前面又現出八個人,不由雙眉一剔,勃然生怒道:
“你們阻住我們的道路。到底意欲何為,明白說出來吧!”那八個人,理也不理。阻在路前一言不發。
簡又青嬌叱一聲,怒喝道:“你們說話呀!”
那八個人依然默不作聲。
簡又青怒火倏燃,冷嗤一聲,道:“你們不言不語,又不讓我們通過,可是認為本姑娘就過不去了?哼!本姑娘現在特別警告你們,從現在數起到五,你們再不閃身讓路,那就莫怪本姑娘出手不留情了!”
話聲一落,接著便清脆的數道:“一……二……三……四……五。”
“五”字出口,那八個人依然不理不睬,置若罔聞。
簡又青冷笑了一聲,驀地身形似箭,一射而上,手中精鋼短劍,帶起漫天精芒,朝著當面那八人橫卷而到。
簡又青這一劍,舞得霞光萬道,凌厲懾人,眼看那八人就將橫死劍下。
可是,這時那八人,依然紋風不動,亦無避讓招架,回手反攻的跡象,形同木雞,似是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暗中制住了穴道。
簡又青這時雖在怒火頭上,但睹狀之下,心中一軟,再也施不出辣手,暗暗嘆了一口氣,就在劍鋒行將掃向他們之際,斂鋒收勢,猛的向後一退。
正當她劍勢已張,人尚未退回之際,陡見林外一人身形微動,倏地欺近她身前,揮手一指,猛然向簡又青肩井穴襲到。
簡又青劍勢已收,後退之勢已發,那人一指點來,正是攻其不備,回救無及的死角。
好一個簡又青,近來功力確有長足的長進,只見她雙足一頓,身子激射而起,百忙中右臂一揮,但聽一聲慘號,隨著寒芒一閃,冒起一片血雨,一條手臂應手而落。
簡又青揮手,雖然斬斷了那人一條手臂,但人已升起半空之中,耳中忽然聞得一陣尖嘯之聲,激起於四周。
垂首—顧,不禁心頭大駭,只見一片星芒,急如驟雨,緊附著自己雙足,騰空捲到。
簡又青惱怒交加,竭盡平生之力,橫劍猛拍,借那拍劍之勢,柳腰一擰,斜往七尺外飛去。
那蓬星雨光芒,呼的一聲,打了一個空。
可是,簡又青雖然逃過二劫,但危機瞬生,那未曾受傷的七個人,已同時長身而起,在半空之中,拳掌刀劍,一齊猛襲而到。簡又青—念生仁,失去了先機,被打得措手不及,芳心之內,不禁怒火熊熊。嬌叱聲中舞起一片劍光,倒翻而下。
但聽一陣“叮噹”碎響,向她襲到的兵器,被她利劍削得寸寸斷落。
簡又青隨著一劍之威,飄落地面。蓮足一點,纖腕霍地一震,正待展開攻勢之際,忽地腋下一陣劇痛傳來,身形不免為之一滯,手腳慢得一慢,背脊之上又被點中了一指。
這二指一中,簡又青真力盡散,再也支持不住,“當”的一聲,手中雙劍首先脫手掉落在上。
接著,身子向前一傾傾倒地上。
高手過招,迅如電光石火,簡又青力戰八人,說來活長,其過程卻是眨眼之下而完成。
金不換等人正驚服簡又青藝業精奇,履險如夷之際,簡又青卻忽然之間被暗算落敗了。
金不換大喝一聲,便向簡又青撲了過去,其他四女更不後人,嬌叱聲中,也是一擁面上。
其中一個黑袍人伸手一掌按在簡又青太陽穴上,冷笑一聲,道:“你們要促她早死,那就上來吧!”金不換可真怕因此傷了簡又青,心神一悸,倏的剎住身形,雙眼漲得血紅,色厲內茬的頓腳大喝道:“你們要幹什麼?詭計算人,是什麼英雄好漢。”
金不換這一投鼠忌器,停身不前,小瑾等四女也都身形立止不敢向前一步了。
另一個黑袍人嘿嘿一笑,跨步向前,迎向金不換,道:“金不換,你最好乖乖地聽命行事,否則,簡又青就等於是你們殺死的,你要不相信,就過來試試看。”
金不換天大的膽也不敢輕於嘗試,不由恨恨的一嘆道:“好,今天我們算是救了,老夫束手被擒就是!”
說著,一回頭,又向小瑾等四女道:“他們既已知道李夫人身份來歷,定是蓄意而來,現在李夫人已經落在他們手中,我們不能魯莽行事,以致傷了李夫人,放棄抵抗,相隨李夫人吧!”
那黑袍人哈哈一笑道:“金不換,算你很識時務,老夫們也不為難你們,這就先替你醫好手傷,隨我們一同走吧!”
說著,一招手,把那最初計傷金不換的毒惡老人叫到身前,吩咐道:“替他把手上的毒解了。”
那老人對這黑袍人恭順的一欠身,道:“遵命!”毫不猶豫的伸手懷中取出一隻藥瓶,倒出一紅一白兩粒藥丸交給金不換道:“白色藥丸內服,紅色藥丸外敷,外敷之前,放掉毒血。”
金不換服了簡又青的藥,因為並非對症下藥,雖然遏止了毒勢未能擴張,但並不能醫好金不換的毒傷,這時,金不換那隻手掌已是脹得成似一隻茄子,知覺全失。
金不換接過兩粒藥丸,依言吞服了白色藥丸,接著又將紅色藥兒投向口中,然後,左手一起,用指甲在右掌掌心之上劃了一條裂縫。一劃之下,只見右手手掌,射出一股黑色,片刻之間,那隻手掌就小了下去。
金不換吐出口中藥液,敷在手掌之上,只覺清涼入骨,舒服已極,頓時身心為之一鬆。
那黑袍人等金不換上好傷藥,然後,又向金不換道:“對不起,我們要制住你們穴道了。”
金不換雙手一背:“你們下手吧!”
那黑袍人一揮手,先點了金不換三處穴道,另外一個黑袍人,山手點了四女穴道。這時,那威脅簡又青金不換他們的黑衣人,手掌一收,攔腰挾起簡又青,當先奔了出去。
於是,金不換與小瑾等四人便在那八個黑袍人前擁後護之下帶到一座荒蕪已久的山莊之內。
他們把簡又青單獨帶走了,卻把金不換他們五人關在一座地牢之內。
那座地牢,四周砌以堅硬無比的麻石,除了牢門之外,點風不透,牢門關上之後,簡直插翅難飛。那些人,把金不換他們送入地牢之後,給他們留下了一盞豆油小燈,牢門一關,就沒有人再過問他們了。
而且,牢門上鎖之後,外面似乎也沒有看守的人。
他們當然不相信外面沒有人看守,只猜不出他們用心何在,所以,金不換輕輕的囑咐四女道:“你們不要亂說話,慢慢運功調息,看看能不能自解穴道,解開穴道之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小瑾等四人雖然是玉扇夫人的貼身丫頭,由於金不換與玉扇夫人的關係,介於友僕之間,四女對金不換一向是相當尊敬,所以,沒有一個人亂出主意,妄自多言,都默默的運功調息起來。
一陣調處下來,金不換先將自己的穴道解開了,接著由他出手,又解開了四女的穴道。
四女之中,小瑾年紀最小,這時心中一高興,便忍不住長長吁一口氣,笑道:“現在可……”
她不說話時,四周原是靜靜的,她這一開口卻帶來了—陣腳步之聲,嚇得小瑾一仲舌頭,作了一個鬼臉把話咽回去了。
步履之聲,由遠而近,由小而大,接著,該是打開鐵鎖開門的時候了,但卻只聽“咔嚓!”一聲,來人沒有用鑰匙而是用上了掌力。
金不換一怔道:“不是他們的人!”
鐵門在他們驚愕之中,發出了吱呀的響聲,接著,便聽得有人問道:“下面有人麼?”
小瑾對這聲音最是熟習,歡呼一聲,道:“是李大俠來了!”
接著,馬上揚聲叫道:“李大俠,我是小瑾,我們在這裡!”
眼前人影一晃,李中元飄身而下,落身在他們的面前,掠目一望問道:“又青呢?”
金不換老臉上紅訕訕地道:“尊夫人沒有和我們關在一起……唉!這次我們實在愧對大俠你了。”
李中元一笑道:“金老,請不要這樣說,要怪應該怪在下自己才是,在下要把事情說清楚了再走,豈不就設有這些意外了麼。”
小瑾問道:“李大俠,照說你該早去找鄔化龍了,為什麼反而落到後面?”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我早就暗中去探過棗林了,這是第二次去探棗林,才知道你們也去過棗林,結果還是遲了一步沒有趕上你們。”
小瑾道:“我們夫人去找梁七姑去了,大俠你知不知道?”
李中元點頭道:“聽說了,不過你們放心,粱七姑不會對你們夫人怎樣。”
金不換道:“據老夫在棗林聽來的消息,好像夫人已經出了事。”
李中元微微沉思了一下,道:“照說是不該出事的,金老你既然有此消息,那麼我們就去找粱七姑看看吧!”小瑾記念著簡又青,不由得問道:“那麼尊夫人不見了,又怎樣辦呢?”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目前,我們又到哪裡去找她呢?”
金不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大俠,老夫心中有一個感覺,很想說了出來,如有不對之處,請你不要見笑。”李中元道:“金老有話請說。”
金不換道:“老夫非常懷疑劫持尊夫人那批人極可能就是冷魂宮的人。”
李中元望了金不換一眼,臉色冷靜地道:“金老此話必有原因,請道其詳。”
金不換道:“當夫人與八個黑袍人激戰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黑袍人,曾被尊夫人用短劍裁落一隻手臂,連同手臂落下來半隻衣袖,在黑衣袖之內,另有半截不同的衣袖,老夫看那衣服的顏色,與冷魂宮的人制服顏色完全相同,所以老夫有此懷疑。”
李中元劍眉一皺道:“有這種事?”
金不換道:“李大俠,老夫不是有意說冷魂宮的壞話,但冷魂宮和天毒谷一樣,朋友道義,永遠被列在他們本身利益之後,大俠不可沒有防人之心。”言詞誠懇倒是一片實心實意。
李中元雖然自己有自己的看法,對他這片善意言詞,卻也甚是感激.雙手抱拳,道:
“多謝金老詳言。”
金不換接著又道:“鬼域江湖,各逞其能,也許老夫的看法,不一定對。”
李中元點了一點頭,目光一掠四女道:“你們行動方便麼?”
小瑾道:“我們原被點了穴道,現在已由金不換解開了。”
李中元點頭道丁一聲:“好!我們先去見了梁七姑再說吧。”
說著,領先出了地牢,帶著他們向冷魂宮落腳之處奔去。
李中元早在玉扇夫人去找粱七姑之前,因聽得四師兄受傷之事,就來過這裡一次,白義生已因梁七姑的醫治安然無恙。
這次李中元帶領金不換等人重來,自是路都不要問,就直達地頭。
可是,當他們到達地頭之後,只見那莊院已是人去屋空,再沒有半個人影了。
李中元一愣道:“奇怪,為什麼都搬走了?……”
話聲中,身形倏然飛掠而出,把全莊搜索起來,搜索的結果,依然是不見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任何暗號和暗信。
李中元回到金不換他們一起,說起來大家都是一陣納悶。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來,隨之便見一條人影掠空而到。
李中元眼快,一眼之下看出來人,原來竟是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褚十八落身庭院之中,轉著一隻精光炯炯的眼珠,搜來索去,顯然沒有發現李中元他們。李中元歉聲一笑,道:“褚老前輩,你也來了!”
呼聲之中,飛身躍到陰陽叟面前,抱拳相見。
陰陽叟神色火急的,一揮手道:“快!快隨老夫速離此地!”說著,身形倒翻而起,射向莊外。
李中元猛然一震,料知必有重大原因,接著招呼了金不換等人一聲,緊隨著陰陽叟,飛出莊外。
陰陽叟一氣飛掠出百數十丈外,才停住身形,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來了多久了?”
李中元道:“不過片刻時光,老前輩如此神色慌張,難道里面有了什麼古怪不成?”
陰陽叟吁了一口長氣道:“可不是,總算老夫及時找到了你們。”
說話之間,金不換與小瑾等四女也紛紛趕來,站在四周。
小瑾聽說這裡有古怪,忍不住好奇之心插嘴間道:“這裡有什麼古怪呀?”
陰陽叟眼睛一橫,寒芒閃電般掠了小瑾一眼,喝聲道:“沒有你們的事,與老夫滾開些!”小瑾被喝之下,羞得臉色一紅,望著李中元愣住了同時,另外三女與金不換也都是神色一變,怒形於色,但又礙著李中元面子,不便發作,可是他們都沒理睬陰陽叟褚十八,立在原地寸步未動。
李中元可非常的明白此老的脾氣,忙帶頭笑著替他們引見道:“褚十八前輩,這幾位都是玉扇夫人的人,與晚輩同道而來的呢……”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向金不換他們道:“你們大概不認識陰陽叟褚老前輩,還不快快向前拜見!”
—聲陰陽叟褚老前輩可把金不換與小瑾等四人聽得不忿不服之念齊消,代之而起的是說不出的惶驚與驚悸。
此老要是陰陽叟褚十八,那就還是依言滾開的好。
金不換抱拳一禮,道了一聲:“原來是褚老前輩,晚輩等多有失敬,晚輩這就率領四女,為老前輩守衛,以免閒人前來打擾老前輩與李大俠情談。”
說著,回身一打眼色,帶著四女飛也似的遠出數十丈外去了。
陰陽叟一笑道:“他們倒是識趣得很。”
李中元微笑道:“老前輩的威風,誰敢冒犯,除非不想活了,或許是瘋了。”
陰陽叟笑容一斂道:“老夫再問你一句話你們真是剛到不久麼。”
李中元見他神色肅然,態度認真,也面色一正,認真的道:“我們確是剛到不久……前後也不過是二三十句話時光。老前輩,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陰陽叟長嘆了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自你去後,我們又發現天狼老人存藥中被人偷去一種瘋狼素,這種瘋狼素可厲害得很,一經染上之後,人便發瘋發狂,嗜殺如命,終於自陷絕境而死。”
李中元暗中吃了一諒,劍眉倏地一揚道:“天狼老人也是,為什麼煉出這種惡毒的藥物來?”忿形於色,大是不悅。
陰陽叟道:“老弟,你這卻錯怪他了,他提煉那瘋狼素原是準備合藥之用,你要知道,天地間任何至毒的藥物,都有其可用的價值,而且有著非凡的奇效。”
李中元“啊!”了一聲,算是也增長了一種見識,不過他沒有追問下去,因為他自己對於醫學一道,所知有限,無從向陰陽叟褚十八作進一步的請教。
其實,陰陽叟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直要追問下去他也只有膛目以對。
陰陽叟笑了一笑,又道:“於狩那孩子倒是真心悔過了,他一發現之後,便料定他們必會用那東西向你身上暗下毒手,便催著老夫把解藥帶來找你老弟,據於狩說,他們這種解藥,預防優於治療,只要服過一粒。對那瘋狼素便永不再感染,如果在未服用那解藥之前,染上了瘋狼素,只要超過一個對時,他那解藥就完全無效了……這瓶解藥都交給你了。你快快服下一粒吧!”說著伸手懷中,摸出一隻藥瓶子交給李中元。
李中元聽陰陽叟說得認真,不敢大意,接過那瓶藥,馬上倒出一粒藥丸服了。
他自己服過之後,接著又倒出五粒藥丸,揚聲把金不換叫了過來,要他自去分給四女服用。
金不換取得藥丸離開之後,李中元想了一想,總覺得有一點想不通,陰陽叟為什麼一見面之下,就認為自己已經中了瘋狼”之毒,而急得這個樣子呢?”
李中元終於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憑什麼認定晚輩已經中了那瘋狼素之毒呢?”
陰陽叟道:“因為你剛才所到的房子之內,已經有人在那裡散佈了瘋狼素之毒,你們留在其中,自是一定中了其毒。”李中元一笑道:“老前輩幾日不見,更是令人莫測高深了,你何以知道那莊院之內,已經被人下了毒?難道老前輩有了未卜先知之能不成?”
陰陽叟笑道:“老夫哪來未卜先知之能,至於原因何在,你現在再回到那莊院之內去。
就自然知道了。”李中元道:“現在能夠回去了麼?”
陰陽叟點頭道:“你已服過解藥,當然可以去了。”
李中元為要證實陰陽叟所說的話,當下便和陰陽叟回到那莊院之內。
李中元一到那莊院之內,不待陰陽叟說話,他已感覺到莊院之內瀰漫著一種淡淡的狼臭之味,不免驚訝地脫口道:“好像有一種狼臭味似的,為什麼剛才聞不出來?”
陰陽叟道:“因為你剛才沒有服那種藥,所以嗅不出來。”
李中元沉思了一下,忽然向著梁七姑所住的那間房子跑去,只覺那股狼臭味道更是濃烈無比,當下心中恍然而悟,嘆息了一聲,道:“敢情這種瘋狠素還是玉扇夫人帶來的!”
陰陽叟一愣道:“你說是她帶來的!老夫不是早向你說過那臭女人最是不可靠。”
李中元道:“這可不能怪她,其實她完全是上了鄔化龍的當。”
李中元與金不換他們一路同行而來,一路上已從小瑾口中知道了一切經過情形,於是,加了一番說明之後,接著又道:“如果晚輩猜想得不錯的話,那鄔化龍信中,定然放了不少瘋狼素,但結果卻被粱七姑發現了,所以,冷魂宮的人只有捨棄了這地方……”
說到這裡,一雙劍眉忽然又皺了起來,沉吟著道:“奇怪的是,冷魂宮既然發現了瘋狼素而他還為什麼不留一個信息給我呢?不會是留信息的時間都沒有吧?”
陰陽叟道:“別人不都像你老弟一樣,一顆心整個的都掏給朋友,不過,他們可能留下了信息,被有心人給弄掉了。”李中元道:“老前輩最後說的那句話,可能就是事實。”
陰陽叟一笑道:“老夫這是說著讓你高興的,好了,現在我們一齊走吧!”
李中元皺著眉頭道:“且慢,晚輩覺得我們該把這莊院燒了,以免瘋狼素飄散出去,害了無辜的人們。”
陰陽叟道:“說得是,放把火燒了最是於淨。”
於是,他們兩人立時動手,用食用的油倒在易燃木器上,然後放起一把火,片刻之間,便烈焰騰空,罩住了整個莊院。
他們引起火頭之後,飛身出了那座莊院,陰陽叟褚十八遠遠的望了金不換他們一眼,有著成見地道:“老夫懶得和他們打交道,你大約還要帶領他們去找玉扇夫人吧!那你走你的,老夫不奉陪了。”說著肩頭一晃,就離開了李中元。
李中元飄身而上,道:“老前輩,請慢走一步。”
陰陽叟回身道:“你還有什麼事?”
李中元道:“請先問老前輩,你另外有別的要事沒有?”
陰陽叟笑道:“要事倒沒有,除了你老弟以外,老夫不願和別人走在一起。”
李中元道:“老前輩要沒有別的要事,晚輩有一件事,請你替晚輩查一查,好不好?”
陰陽叟褚十八笑道:“有什麼事呀?”
李中元道:“賤內不久以前和金不換他們走在一路,被八個黑袍人用計擒去了,請老前輩去查一查好嗎?”
陰陽叟褚十八雙目一瞪道:“你這人真奇怪,自己老婆給人抓走了,你自己還不急著去找,卻專愛管別人閒事。”
李中元情急不安的苦笑著道:“老前輩不知道玉扇夫人的事比內人的事更緊急呢!你看,他們現在又中了瘋狼素,嚴重的情形更嚴重了,晚輩非先找到他們不可。”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道:“別急,老夫是逗你的,你這種論事不論人的態度老夫很是欣賞,你放心,你老婆的事。就交給老夫好了。”話聲中,身形再次一掠而起,消失於視線之中。
陰陽叟褚十八離去之後,金不換與小瑾等四女,這才急奔回來與李中元會合。
金不換見多識廣,知道江湖高手,各有各的怪癬,對於陰陽叟褚十八對他們的不禮貌言行,倒是全未介意,也未放在心上。
金不換道:“李大俠,剛才你給我們服了一些藥丸,有什麼作用?當時老朽未便請教,不知大俠現在能否見示?”
李中元道:“你們服用了那藥丸沒有?”
金不換道:“老朽依言服過了。”
其他四女,卻是笑而不答。
李中元於是把陰陽叟褚十八所說的話,擇其重要部份,告訴了大家。
當時,只見四女神色一齊大變,道:“李大俠,此話當真麼?”
李中元正色道:“褚老前輩脾氣雖怪,對人卻是一片赤誠。”
小璨尖叫一聲,道:“糟糕,我偷偷的把那藥丸拋了呢!”
李中元舉目一掠其他三女,那三女也是玉面一紅,低下了螓首。
李中元輕嘆一聲,罵道:“淘氣!”只好又每人給了一粒藥丸。
這時,金不換更是憂心如焚的道:“如果那瘋狼素真是夫人帶到此地來的,那麼,夫人與冷魂宮的誤會可就大了。”
李中元道:“所以,我們要趕快找到他們,否則,其後果比你的想像要嚴重得多。”
金不換雙眉一皺道:“可是,目前我們到哪裡去找他們呢?”
李中元道:“照說,冷魂宮一定有暗號留給在下,也許是被奸人暗中消滅了那暗號,所以遍尋無著,不過就在下所知,冷魂宮的暗號在使用的時候,向來不止一處,方圓數百丈之內,定然還有好幾處,我們再仔細找找吧!”
這—找之下,果然找到了冷魂宮所留的暗號,同時,因此證實那莊院附近的暗號定是被人消滅了。
金不換原是一百個不相信,冷魂宮會誠意對人,至此,他也不敢肯定的說冷魂宮不可信了。有了暗號的指示,李中元領著金不換與小瑾等四女,找到了另一座非常隱密的山莊。
這座山莊不大,深處在一片密林之中,密林之外,戒備非常嚴密,金不換他們雖然是與李中元一同而來,卻仍被拒在村外,不準進入林內半步,不過看在李中元份上,容許他們在林外等侯。
李中元為尊重冷魂宮的自主權,不便強人所難,於是隻身而入。
莊內冷魂宮高手已不多見,除了白義生與廖小玫之外,便只有冷魂宮副總管上官元霸和冷魂四花花璐玲,花琪玲,花琬玲,花景玲等有限的幾個人。
看情形,與前次見面的那番熱鬧景象比來,實在是顯得相當淒涼與悲慘,怪不得他們這樣小心謹慎了。
大家迎著李中元坐在客廳裡,左看右看就是那麼幾個人,李中元皺著雙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四哥,玉扇夫人與梁七姑她們兩人呢?”
廖小玫恨恨的道:“五哥,快別提那玉扇夫人了,她真壞到了極點,我們把她當做好朋友,卻不料她卻狼心狗肺,把我們害得幾乎全軍盡滅。”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七妹,這裡的遭遇,我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其實,玉扇夫人此次前來,倒真沒有惡意,你們不要錯怪了她,她人現在那裡,讓我先去看看她,並且和她談一談。”
廖小玫一搖手道:“五哥,你千萬不能去看她,據啞姑說,她作法自斃,自己也沒討得好,同樣染上了一種奇毒,就將瘋狂而死了。”
李中元道:“那麼啞姑呢?”
廖小玫神色慘淡的道:“她中的毒,比玉扇夫人更深,現在自己把自己鎖在地窖裡,什麼人都不見了。”李中元想了一想,道:“那麼我先去看看啞姑吧!”
白義生道:“老五,啞姑有話留下來,在這三天之內,任何人都不準去打擾她呢。”
李中元道:“四哥,小弟應該是例外,因為我身上有了她所需要的解藥。”
廖小玫一笑道:“五哥,你別吹牛皮了吧,啞姑自己都沒有辦法!你會有辦法麼?”
李中元道:“七妹,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你帶我去見了啞姑就知道小兄是不是吹牛皮。”
白義生道:“七妹.老五就是這個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就讓他到外面和啞姑談談吧!……不過,老五,小兄可要警告你,據啞姑說她中的那種奇毒可能會傳染,所以,你不要過份接近她。”
李中元道:“我知道。”
廖小玫無可奈何的陪著李中元來到地窖門外,叩著緊閉的窖門,呼道:“啞姑!啞姑!晚輩是中元,聽說你中了瘋狼索之毒,我這裡有解藥,你看看能不能管用?”
窖門慢慢的打開了一道門縫,李中元從門縫之中遞進去一粒藥丸。
啞姑關好窖門之後,李中元在外面等候了將近半個時辰,啞姑忽然打開窖門走了出來。
大家只見她一臉歡愉之色,不用問,便知李中元給她的那丸藥,確是對症下藥的。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4:47
第三十章 智辱金蜈令 勇闖伏牛莊
廖小玫與啞姑情誼深厚,歡呼一聲,便向前抱住了啞姑雀躍不已。
啞姑輕輕的推開廖小玫,向李中元點頭一笑,便要大家一同迴轉大廳。
大家落座之後,廖小玫知道啞姑與李中元有很多話要說,親自替啞姑把文房四寶取來,給啞姑使用。
啞姑提筆寫道:“李大俠,你這種解藥,身上帶得有多少?”
李中元取出那藥瓶放在桌上,道:“晚輩所有的,全部在這裡。”
啞姑打開瓶塞倒出來,竟有三四百粒之多。
敢情,那瓶子雖然不大,但藥粒更是小得和一粒芝麻差個多,所以瓶子雖小,裝的數量倒是很多。
啞姑寫著問廖小玫道:“小玫,有多少人被關了起來?”
廖小玫道:“有五十多人。”
啞姑寫道:“此藥珍貴可惜,不宜浪費,好在他們中毒不深,每人給他們半粒就夠了,快交下去,給他們服了吧!他們服過了此藥之後,就可以無礙的照常工作了。”
廖小玫取了足夠的解藥,交給冷魂四花,自去給其他的人服用不提。
啞姑這時提起筆來又寫道:“李大俠你這解藥是那裡來的?老身可以留用十幾二十粒,將來慢慢研究麼?”
李中元分了一半交給啞姑道:“老前輩就把這些留在身上好了,至於,此藥的來處,說來話長,容後再行奉告如何,倒是那玉扇夫人,晚輩覺得她實在是無辜受累之人……”
啞姑冷哼了一聲,寫道:“別提那賤人了,老身這次可看出她的真面目來。”
李中元道:“這次玉扇夫人是同賤內一同出來的,據說她送那封信之前,一直就和賤內在一起,事先確不知情,想來,她也和老前輩—樣,上了鄔化龍的當。”
啞姑冷然地寫道:“你可是親眼見到的?”
李中元道:“這個晚輩倒未曾親身目睹。”
啞姑寫道:“那就是尊夫人告訴你的了。”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也不是,是她的侍女們說出來的。”
啞姑本來是非常和葛可親的人,顯然,這回玉扇夫人使她太傷心了,柳眉一揚,寫道:
“那批小蹄子,那更不可以相信了。”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心中一動,道:“就算她罪有應得,晚輩也非要與她說個明白不可,你們不知道,又青已經被人綁走了哩!”
白義生一震,道:“什麼?弟妹被人綁走了,你為什麼不早說?一定是她把弟妹騙出來的,七妹,就去叫人把玉扇夫人找來,讓老五問個明白。”
廖小玫應聲,道:“好。”
李中元道:“不必這樣麻煩,我們去看她好了。”
廖小玫,白義生與梁七姑,於是陪著李中元走出屋外,來到屋後一片空曠之處,只見玉扇夫人被凌空吊在五根木柱子之上。
那木柱子分五個方位立在地上,每一木柱之上套著一根繩子,那繩子,一根綁住丁五扇夫人的頭髮,另外四根繩子即分別綁在玉扇夫人四肢的小姆指上,把玉扇夫人吊了起來,玉扇夫人全身的體重就落在她的頭髮與四隻小姆指上,其苦可想而知。
李中元目光一肅,向著白義生望了過去……
白義生紅著臉,訕訕地笑了一笑。
李中元到了口邊的話,又忍了回去,暗暗忖道:“這也不能完全怪四哥,他在冷魂宮到底還是客位,伺況這次冷魂宮所受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在這種情形之下,沒有當場把玉扇夫人殺了,真是她的命大。”
心氣一平,轉頭向啞姑與廖小玫道:“我可以把她放下來麼?”
寥小玫望著啞姑,啞姑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李中元右手一揮,發出五道指力,點斷了那五道繩索,繩索一斷之際,李中元右手一回,雙手托住了玉扇夫人下落的身子,把她輕輕放落在地上。
玉扇夫人原已被吊得心智迷糊,昏昏沉沉,李中元他們到得身邊,依然不知不覺。
這時,全身壓力一除,人又舒服無比的躺在地上,這時神智一清,睜開雙目。
玉扇夫人雙目一睜,看到了李中元,有如見到了親人一樣,張口叫了一聲:“兄弟,你……你現在才來呀!大姐姐可要屈死了!”說著,眼淚就像決了口的黃河之水一樣,一湧而出。玉扇夫人在江湖上,可是一位相當倔強難惹的人物,這時卻顯出了她女人的本性,傷心得哭了起來。
李中元伸手一掌,搭在玉扇夫的天靈穴上,道:“大姐姐,你現在請先別想,也別分心說話,小弟助你一掌之力,恢復了體力再說吧!”
玉扇夫人含著眼淚,閉上了雙目,配合著李中元的內力,調息起來。
玉扇夫人的眼淚似乎對廖小玫與啞姑的心理影響極大,廖小玫拉著啞姑走向一邊輕輕的道:“七姑,玉扇夫人可不是一個輕易示弱的人,看她剛才那發自心底的悲傷,莫非我們真是冤枉了她?這如何是好?”
啞姑默默的半天沒說話,最後嘆了一口氣,打著手語道:“好在有李中元在這裡,我們到時候,向她賠個不是好了吧。”
兩人回到李中元與玉扇夫人身邊,這時,李中元已收掌而起,不過玉扇夫人還在繼續調息。
廖小玫訕訕地叫了一聲,道:“五哥,當時我們實在氣她不過,如今想來,可能真是冤枉了他,五哥你……”
話聲未了,玉扇夫人已是雙目一睜,接話道:“小妹,你放心。大姐姐這叫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哪會怪你們!”
說著,一挺腰站了起來。
梁七姑也是“咿啞”一聲,催步向前,拉著玉扇夫人的手臂直搖,表示了她的歉意。
玉扇夫人卻回手一把拉住粱七姑,道:“七姑,大姐我更是對不起你,如今我才完全看穿了鄔化龍的假面目,原來我這一輩子都在受人利用,慢慢來,以後我還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哩!”
李中元原以為一定要花費不少唇舌,才能化解她們之間的誤會,想不到容易起來,卻不費一言一語。
玉扇夫人與梁七姑,當年在粱七姑尚未離開天毒谷之前,原是閨中好友,這次事變之後,梁七姑勃然大怒之下,便吩咐把她拉了下去懲處,其實,梁七姑並沒親眼看見別人如何整治她,梁七姑只是一句話,因此怒氣很難平息,這時見了玉扇夫人身受之苦後,老友之情,油然而生.因之心氣一平,帶來了諒解。
至於,寥小玫與白義生他們,也因為與玉扇夫人有過口頭上大姐小弟之稱,自然也避著沒有出面,因之也同樣未曾目睹玉扇夫人受苦受難,這時一見之下,除了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外,更對李中元多了一份歉疚,自然水到渠成,敵意全消了。
李中元左右一顧,欣喜的一點頭,笑說:“好了,好了,現在已是雨過天睛,咱們回到屋內去慢慢詳談吧!”
大家擁著玉扇夫人回到屋內,粱七姑先叫人把自己衣服取給玉扇夫人換了,接著李中元又把瘋狼素的解藥給她服了,再又經過一番調息之後,玉扇夫人又恢復往昔的容光與風韻。
廳中,擺上了一桌酒席,為玉扇夫人壓驚致歉。
席間淡起來,原來玉扇夫人送來的那封信,裡面根本沒有一個字,完全是一張白紙。
那封信如果寫得有話,不管梁七姑相不相信那些話,玉扇夫人只不過是一個送信傳話的,由於彼此之間的感情,粱七姑絕不會生疑留難玉扇夫人,而任她好來好去。
但是信裡面沒有一個字,問題可就大了,粱七姑不但是用毒行家,而且是行家之中的行家,微一試驗之下就發現了那白紙之上佈滿了一種奇毒,而那種奇毒,竟然叫梁七姑束手無策,因此梁七姑的火氣可就大了,臉色一變之下,便向玉扇夫人嚴加詰詢起來。
玉扇夫人照實說了一番,她說的雖然是實話,聽在梁七姑耳中,卻是毛病百出,因之也就越問越是嚴厲,使玉扇夫人一時之間,下不了台。
玉扇夫人因此也激發了武林人物寧折不彎的傲骨,一揚眉瞪眼,就和粱七姑鬧翻了,接著兩人又動上了手。
動手的結果,玉扇夫人功力雖高,可是身在冷魂宮勢力範圍之內,哪能討得了好,於是便遭擒,成了階下囚。
玉扇夫人從座上客,一下子成了階下之囚,梁七姑再向她問話,那是越問越僵,玉扇夫人認了命也不和梁七姑合作了。僵持的結果,玉扇夫人可就吃足了苦頭。
李中元瞭解全情之後,一笑向玉扇夫人道:“董大姐,這明明是鄔化龍的借刀殺人之計,小弟就不明白,照說你們之間一向友好,而且也沒有權利方面的衝突,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法對付你呢?’,
玉扇夫人雙眉一皺道:“這個我也說不出理來,我與他之間,不但沒有絲毫權利的衝突,實在說起來,我等於就是他天毒谷派在江湖上的特使,我不知幫他做了多少事情,照理說,他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對付我。”
李中元沉吟著道:“其中不會沒有理由,我們如果能發現這理由,說不定這就是鄔化龍自己的致命傷。”
啞姑口不能言,對李中元他們的談話,卻是聽得非常清楚,忽然做了一個手式,道:
“董大姐,小妹有一件陳年舊事請問你!就是二十年前,小妹被逐出天毒谷的時候,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到天毒谷去?”
梁七姑的手語,照例要經過廖小玫一番傳譯,筆者特此註明,為免以後行文嚕嗦,就不每次再提廖小玫傳譯的事。
玉扇夫人沉頹於回憶之中想了很久道:“你出事的那一年,大約是在癸丑年吧?”
粱七姑打著手語點頭道:“不錯,正是那一年。”
玉扇夫人道:“那一年鄔化龍託我辦的事太多了,所以忙得沒有時間到天毒谷去看你們,當我第二年到天毒谷去,你已經出了事,當時我還與秀梅談起你,秀梅真為你忿忿不平,抱屈不已!”
梁七姑打著手式道:“你仔細的想一下,把替他所做一切的事情,一一替小妹寫下來好麼?”
玉扇夫人道:“你要事無鉅細的一一記下來?”
“越詳細越好。”
“你要知道那些事情做什麼?”
“我想證實一件事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玉扇夫人道:“好,我慢慢的替你想,想好之後,替你列一張單子。”
梁七姑謝了玉扇夫人,話鋒一轉,轉向李中元打著手語,問道:“李大俠,你這解藥到底怎樣來的,請你現在說一說好吧?”
李中元於是在酒菜助興之下,不厭其煩的從與玉扇夫人如何相識,說到狼人谷之行,以及陰陽叟褚十八特意將解藥送來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粱七姑聽完之後,啞然啊了一聲,打著手語道:“原來那是一種瘋狼素,難怪老身把它毫無辦法,……”
手式停丁一停,接著又問道:“你那天狼丹還有沒有?”
李中元道:“有!還多得很哩!”,
梁七姑打著手式道:“請你也送給老身三粒好不好?·李中元一笑道:“當然可以!”說著,也沒再往下問,伸手懷中就取出三粒天狼丹,送給梁七姑。
倒是梁七姑接過天狼丹後,打著手語道:“這三粒天狼丹也許就能幫助老身恢復嗓聲,重享能言善語之樂了,真得謝謝你。”
李中元笑道:“老前輩太客氣了,何謝之有。”
廖小玫這時忽然皺了一下秀眉,道:“五哥,你剛才可是說過,你在天狼谷救過鄔秀梅?”
李中元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說過這話。”
廖小玫又道:“照你這樣說天毒谷與血手教之間,已是結下了深仇,那瘋狼素,又怎會從血手教手中轉到鄔化龍手中呢?其中你不覺得太奇怪了麼?”
李中元原也是思慮縝密,反應奇快之人,只因接二連三的出事,弄得他心分意亂,沒有仔細思考,聞言之下,一拍桌面道:“對,這一點大有問題,我倒是把它忽略過去了。”
說著,目光一轉,注向玉扇夫人,接著向她問道:“董大姐,你最瞭解鄔化龍,對於這點有什麼看法?”
玉扇夫人苦笑了一聲,道:“我要是真瞭解鄔化龍,這次就不會幾乎死在毒計之下了……
不過因此一來,倒叫我看出他要利用一個人時,他是有著過人的耐性與屈辱性,如說他真要結交血手教那批餘孽,引為外授,天狼谷所發生的那檔子事,只要那批血手教餘孽放得開,他更不會放在心上。”
李中元道:“這樣說來,天毒谷與血手教餘孽又連成了一氣了,再加上已與血手教連成一氣的七殺島,他們的勢力,可真的不可忽視了。”
玉扇夫人道:“事實上可能就是這樣,當我和簡小妹到達鄔化龍那裡時,他那時正在接待神秘客人。甚至也不叫鄔秀梅去看一看,……”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了簡又青。話聲一頓,“啊!”聲道:“簡小妹呢?她是不是還在鄔化龍那裡?”
李中元搖了搖頭,輕輕的嘆道:“他們都已離開了鄔化龍,可是路上卻出了事,又青被八個黑袍人劫走了。”
玉扇夫人一震道:“簡小妹被人劫走了!金不換他們呢?”
李中元道:“他們也一同被那些人擒住了,當小弟趕去時,雖然救出了金不換他們。卻不見了青妹。”
玉扇夫人一震道:“金不換太叫人失望了,他現在哪裡,饒他不得。”
廖小玫接口道:“金不換他們都在外面,我倒忘了吩咐下去,讓他們進來了。”說著,一揮手,已有個侍女急急的走出廳外而去。
玉扇夫人忽然向那侍女一招手道:“姑娘不用去叫他們進來了……”
話聲中,自己便即席站了起來,話鋒轉向梁七姑與李中元等人道:“簡小妹是老身硬把她拉出來的,我想親自去找找她,不知道各位還相不相信得過老身?”
廖小玫方待接口說話,李中元一笑道:“董大姐.你這話就太見外了,你要走隨時可走,只是小弟想知道你心裡有什麼打算?”
玉扇夫人訕訕地一笑,道:“小兄弟,你可是不相信我?”
李中元面色一正,道:“小弟豈有不相信之理,只是小弟有兩句話,要請大姐三思而後行。”
玉扇夫人一笑道:“小兄弟,多謝你的關懷,老姐姐跑了大半輩子江湖,在江湖上也算是出人頭地的人物了,我不會笨得去和鄔化龍鬥氣。”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姐姐能夠這樣想,小弟完全放心了,那麼你請吧!”‘玉扇夫人轉身之際,忽然,身形一駐,道:“小兄弟,你那天狼丹送給大姐姐一粒好不好?”
李中元一笑道:“有何不可,一粒夠了麼?”
立即伸手懷中,倒出了三粒,交給玉扇夫人,玉扇夫人猶豫了一下,收了那三粒天狼丹,舉步而去。
梁七姑望著玉扇夫人遠去的背影,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打著手語,道:“她爭強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栽了這個大眼頭,實在也夠她受的了。”
唏噓聲中,李中元忽然起座道:“我還是不放心董大姐,待我眼去看看。”話落人影動,飛身離開了梁七姑他們。
李中元比玉扇夫人離開粱七姑他們,遲不了多少,可是,他出來後,卻不見了玉扇夫人他們一干人的蹤影,他四周找了一遍,也找不到他們。
李中元只好索然一嘆,於是,改變主意,折身奔向了天毒谷的棗林基地。
李中元總覺得簡又青的被劫失事,與玉扇夫人的遭遇,乃是鄔化龍一系列的連環詭計,如果能從鄔化龍身上了解整個計劃的過程,那時要救簡又青就容易得多了,強似沒頭沒腦的四處摸索。李中元有見及此,所以把目光仍然集向天毒谷棗林基地。
天毒谷在棗林附近原佈下了一道一道的毒陣,但李中元因有梁七姑的支助,身上配足了應用藥物,因之,那些毒陣,對他根本沒有作用,如入無人之境地深入了棗林。這時,差不多將近黎明時分,整個棗林基地之內已是一片寂靜。
李中元暗暗探視了一遍,並投有得到想像中的收穫。
正當他要退出棗林之際時,忽然發現一條細小的人影,以小心翼翼的身法,企圖偷出棗林。
李中元好奇地輕身路到那人身後一看,原來那人竟是鄔化龍的愛女鄔秀梅。這倒怪了,鄔秀梅為什麼不堂堂正正的出去,而這樣鬼鬼祟祟呢?李中元心中大奇,起了一觀究竟的存心,於是,暗中釘住了鄔秀梅。
天毒谷的人,非常相信他們自己所佈下的毒陣,鄔秀梅一路之上,竟也沒有被人發現,而無聲無息的偷出了棗林基地之後,便展開身形,飛掠而逃。
詎料,她剛奔行得二里多地,忽然一聲哈哈大笑,從暗影之中,突然現出五條人影,擋住了鄔秀梅去路。
鄔秀梅身形猛然一震,停了下來,“啊!”了一聲,叫道:“鄺八叔,原來是你呀,你擋住侄女做什麼?”
鄺佩帶著笑容道:“八叔在這裡等你呀!”
鄔秀梅臉色一變道:“你在等我做什麼?”
鄺侃道:“谷主要我來勸你回去,小梅,你聽八叔的話,還是回棗林去吧!別叫谷主為難,也別叫八叔交不了差。”
鄔秀梅悽然呼了一聲,道:“八叔,你是知道胡笠那批人的,為什麼還這樣狠心,要梅兒回去嫁給他,硬毀了梅兒這一生呢?”
鄺侃道:“小梅,其實胡笠那人也並不怎樣壞,過去是彼此互不相識,所以才冒犯了你,如今大家成了一家人,你又為什麼想不開呢?……”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你要嫁給了胡笠,將來他們就是谷主的大好幫手啦……”
一語未了,鄔秀梅已是尖叫一聲,道:“不要說了,我就是不嫁給他,你們要我回去,除非把我殺了,帶著我的屍首回去。否則,我是決不回去。”
鄺侃道:“小梅,谷主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要鬧得這樣決裂呢?結果,你還不是要乖乖地回到棗林去!這又何必呢?小梅,你聽八叔的話,跟我回棗林去吧!不要傷了父女的和氣!”
鄔秀梅冷笑一聲,道:“八叔,我一向都以為你最值得叫人尊敬,原來你也像別人一樣,對人一臉虛偽,實在太叫人失望了。”
鄺侃被說得臉上飛起一片紅雲,訕訕地道:“小梅,這是你爹的決定,八叔又有什麼辦法呢?”
鄔秀梅道:“八叔,你怎會沒有辦法呢?只要你回去說沒有見到侄女,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鄺侃驚叫一聲道:“那怎麼成呀!這樣八叔豈不犯了陽奉陰違之罪,谷主降下罪來,你八叔這條命可就完了……小梅,你就可憐可憐八叔,跟隨著八叔回去吧!”
鄔秀梅哭喪著臉道:“可是一回去,侄女的一生也就完了,八叔,你就這樣忍心幫著他們把我一生毀了麼?”
鄺侃緊皺著雙眉道:“小梅,請你原諒八叔。”
話聲一落,忽然揮了一下手,轉身把臉背過去了。
他揮手轉身之下,只見另外那四個人晃肩而上,分站在鄔秀梅四周,其中一人躬身一禮道:“請小姐原諒屬下無禮!”右手探腰取出一隻形同蜈蚣的令牌,向上一揚,舉了三舉,便向鄔秀梅肩頭之上點到。
鄔秀梅當那人取出那隻形同蜈蚣般的令牌時,臉色陡的變得慘白,一雙秀眉,揚了又收,收了又揚的數易心念,最後悲呼一聲,道:“狠心的爹啊!好,女兒就為你犧牲了吧!”
珠淚一瀉而下,流滿了雙頰,接著螓首一垂,閉起了一雙星目。
鄔秀梅本打算在好言相求無效之下,突圍而出,只要逃回母親身邊,就不怕父親的相逼了,可是,當她看到那!蜈蚣形的令牌之後,她卻萬念俱灰的放棄了抵抗。
因為那蜈蚣形的令牌,在天毒谷中,屬五毒令中最嚴厲的一種,向有令出不行,持令者提頭來見的規定。
在這種情形之下,那就別想鄺侃暗中放她一馬了,鄺侃要是沒有暗中放水之意,鄔秀梅心裡有數,就是全力反抗,也是白反抗,倒不如隨同他們回去之後,再作計較,說不定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鄔秀梅暗歎了一聲,閉起雙目,正待接受天蜈令的一擊時,耳中卻突然響起一道蚊蚋的細語道:“姑娘,不要發聲,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話聲入耳,但覺得身子一緊,已被一隻鋼鐵般的手臂,握在自己左臂之上,接著人便被提著凌空飛了起來。鄔秀梅身子起在空中,張開眼睛回頭一看,只見那剛才走上前來圍住她的四個人,這時都呆若木雞一般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那手執天蜈令的那位,依然高舉著天蜈令,既未收回,也未落下。
八叔鄺侃,還是臉朝著外面。揹著手站在那裡,對於身後所發生的意外,似乎一點也沒聽聞到。
鄔秀梅心中一凜,駭然忖道:“這是什麼人,這樣高絕的身手,舉手之下,制住了四個人不說,而且還把我帶得飛離了現場,使近在咫尺的八叔,都察覺不到,這人實在太厲害了……”
心念電閃之下,不由得再扭頭向攜帶她的那人望去,一望之下,再也忍不住脫口叫了起來道:“啊!原來是大俠你!”
這時,鄔秀梅已被帶得飛出去了二三十丈,但是她這一發聲驚叫之下,卻驚動了鄺侃。
鄺侃猛一回頭,才知道身後已經發生了大變,心神猛然一震之下,還來不及起身追了出去,只見鄔秀梅已被一個人挾持著閃得一閃,便失去了蹤跡。
那人的輕身功夫太高,鄺侃自忖追了出去,也追他不上,只好搖頭一嘆,伸手去解那四個人的穴道。
鄔秀梅一語驚動鄺侃之後,但覺自己的身形被帶得快上加快,幾乎喘不過氣來,眨眼之間,就被帶得遠出了十來裡地,才慢慢緩了下來,停在一棵大樹之下。不用說,橫裡插手把鄔秀梅帶離狼群虎掌的,就是李中元了。
鄔秀梅停下身來,慢慢把心氣平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重新向李中元萬福一禮,謝道:
“小妹再次有承大俠援手,小妹實是感激不盡,以大俠的身手,小妹自知投報無日,尚請大俠見示尊號,也叫小妹水記心中……”
李中元一笑截口道:“鄔姑娘你太言重了,在下如何敢當?”
鄔秀梅秀眉輕輕一顰,道:“大俠可是認為小妹出身天毒谷怕汙了你的尊名大姓?”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想到哪裡去了,只是在下的姓名說出來,只怕姑娘要大大的失望了。”
鄔秀梅疑訝地道:“為什麼?”
李中元道;“因為我們是敵非友!”
鄔秀梅道:“難道你是李中元?”
李中元點頭一笑道:“姑娘說對了,在下就是李中元。”
鄔秀梅神色一變,又緊張了起來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李中元道:“我敬你是一個孝女,所以不忍看著你被人加害。”
鄔秀梅眨動著眼睛,沉思一陣,道:“你不會別有用心吧!”
李中元啞然一笑,道:“你看在下是這種人麼?姑娘既然有此心念,在下倒不便再相送了,姑娘一路請保重,在下就此別過了。”飄身而起,走了出去。
鄔秀梅大叫一聲,道:“站住!”
李中元停住了身形,但人並設有走回來,遠遠的道:“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鄔秀梅道:“你有始無終,半途撒手一走,他們追上來之後,小妹還不是照樣又被他們帶了回去,像這樣的話,你倒不如不救小妹的好。”
李中元暗暗一皺眉頭忖道:“這丫頭不老實,不知她心中轉的是什麼念頭?”
念動之間,保持著平易的笑容道:“你難道要在下將你一直護送回到天毒谷不成?”
鄔秀梅一笑道:“你要能一直將小妹送回天毒谷,那是最好不過了。”
李中元道:“可惜,在下還有自己要緊的事,不能遠送姑娘。”
鄔秀梅道:“那你至少也該將我送出百里之外。”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還是要請姑娘原諒。”
鄔秀梅忽然臉色一變,生起氣來道:“你這人為什麼沒有一點君子風度,家父得罪了你,小妹可沒有得罪你呀!”
李中元一笑道:“鄔姑娘,你這套激將法,可使不上哩!老實告訴你,我還要去找你那新認識的胡阿姨哩,”
鄔秀梅一怔道:“你認識胡阿姨?”
李中元含笑遭:“她姓簡,名叫又青,也就是在下內人。”
鄔秀梅“啊!”的一聲,愣在那裡,久久之後,神色愴然的嘆了一口氣,蓮足一頓,扭頭飛也似的掠身而去。
李中元望著鄔秀梅身形消失之後,猛然一回頭,雙目神光陡射,投向右側一棵大樹之上,沉聲喝道:“朋友,你也該下來了!”
“哈!哈!哈哈!老弟,看來那臭丫頭,又看上了你哩!”一條人影,帶著大笑之聲,沖天而起,人起空中之後,翻身折腰,一式平沙落雁,輕飄飄的落在李中元身前。
敢情那人原來是陰陽叟褚十八。
李中元臉色一正,道:“老前輩,這可開不得玩笑。”
陰陽叟笑吟吟的道:“就算老夫沒有看見好了,喂!你剛才為什麼不借機,從她口中間些消息?”
李中元道:“這又何必呢?問了她,她如果不說,我們自己心裡難過,她要說了,又陷她於不義,這種事,晚輩不想做呀。”
陰陽叟一舉大拇指,說道:“對!為人就要這樣知所取捨,光明磊落。”
李中元被他嘉許得不好意思起來,趕忙話鋒一轉道:“老前輩,找到了什麼線索沒有?”
陰陽叟道:“老夫曾現場去查了一下,發現還有兩條手臂遺留在那裡,總算從其中一條手臂上,看出了一點端倪。”
李中元雙目一亮道:“好極了,老前輩發現了什麼線索。”
陰陽叟先不答話,伸手腰中摸出一隻長長地油紙包,裡面是一條用石灰裹著的手臂。
李中元見了那條手臂,眉頭一皺,嘖嘖一聲,道:“老前輩你也真是,晚輩難道會不相信你的話麼?何必連手臂也帶了來!”
陰陽叟一笑,道:“你當然不會不相信老夫的話,可是要沒有真憑實據,我們憑什麼去找人家。”
李中元恍然而悟地一點頭道:“姜真是老的辣,晚輩佩服之至。”
陰陽叟用自己衣袖,拭去了那手臂上的石灰,在下臂部位,現出了一隻威猛絕倫的水牛紋身像,笑著遭:“現在,你心裡有數了吧?”
李中元茫然地一搖頭道:“晚輩孤陋寡聞,還不知道此人來歷。”
陰陽叟褚十八道:“伏牛八雄你總聽說過吧?”
李中元“啊”的一聲,道:“怎會是他們呢?他們為人不壞呀!”
陰陽叟冷笑一聲,道:“什麼是壞人,什麼是好人,江湖上這種滿口仁義道德,實則男盜女娼的人物多的是,有了這條手臂,不就說明了一切麼。”
李中元慨嘆一聲,道:“真是想不到,伏牛八雄也橫插一手進來和晚輩過不去,晚輩自信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
陰陽叟褚十八嗤笑一聲,道:“這不是廢話!你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難道他們就不能動你的腦筋麼?”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老前輩有所不知,說起來伏牛八雄和晚輩師門還有點關係哩!”
陰陽叟褚十八笑罵著道:“人家不和你講關係,關係有個屁用……”
話聲頓了一頓,語氣一緩又道:“你們過去有過來往沒有?”
李中元道:“我們二師兄和他們有過來往,晚輩倒是沒有見過他們。”
陰陽曳褚十八一笑道:“管他個屁,走!我們到伏牛山去問他們要人。”
李中元微微一猶豫,陰陽叟褚十八已是不耐煩地叫道:“你要有什麼顧忌,那麼老夫就替你出頭了。”
說著,身形一起,當先掠了出去。
李中元真怕陰陽叟褚十八放開手來蠻幹,以致自己將來難以向二師兄交持,只好飛身追了上去道:“老前輩,晚輩和你一同去就是。”兩人展開身形,疾奔了十來裡地,只見前面有一片樹林,隱約傳來陣陣兵刃互擊之聲。
陰陽叟褚十八也是一個最愛管閒事的人,當下深深吸了—口長氣,嗖!嗖!嗖!一連幾個急射,剎那之間,搶到了那樹林之前。李中元只有隨同而去,緊緊的跟在陰陽叟褚十八身後。
兩人縱目一望,只見樹林之內人影幢幢,圍住了六七個人,混戰不已。
陰陽叟褚十八大喝一聲:“老夫來也!”身形猛然拔了起來,“一鶴沖天”人起空中,身形一折,向著樹林之內,俯衝而下。
李中元不敢怠慢,與陰陽叟褚十八並著飛昇於空中,向著林內落去。
陰陽叟褚十八身形將落之前,已是揮動兩袖,發出陣陣袖風,向那些圍攻之人拂去。
只見圍攻的人影一陣大亂,紛紛後退,眨眼之間,停止了惡鬥。
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飄身落在地上,那被圍攻的人已是一聲歡笑,迎住了他們。
李中元指著一箇中年以上的婦人,替陰陽叟褚十八介紹說:“老前輩,這位就是晚輩向你提過的玉扇夫人。”
褚十八冷冷的道:“老夫認得她。”
玉扇夫人輕移蓮步,走向陰陽叟褚十八身前,萬福一禮,打著笑臉道:“小妹就這樣不值你褚老一顧麼?”
陰陽叟褚十八把頭一別,乾脆不答理她了。
這時,樹林外面忽然揚起了一陣口哨之聲,那些原來圍攻玉扇夫人他們的那些人,接著各自紛紛外竄,一逃而光。
玉扇夫人因陰陽叟褚十八對她毫不留情,訕訕地自我解嘲的笑了一笑,轉向李中元道:
“老弟,你們可來得真巧,大姐姐正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李中元掃目之間,只見鄔秀梅也和玉扇夫人他們在一起,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接著玉扇夫人的話道:“大姐姐有什麼消息?”
玉扇夫人一招鄔秀梅道:“秀梅,過來見過李大俠李中元。”
鄔秀梅應聲走了過來,笑道:“我們早就認識了,剛才不久之前,李大俠就救過侄女一次。”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只“啊!”了一聲,並未追問下去,道:“你們已經認識了,那就更好了,據秀梅說,簡小妹可能是被伏牛八雄劫去了。”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一聲,道:“還要你說,我們早知道了。”
玉扇夫人在陰陽叟褚十八面前,可不敢隨便反唇相譏,耐著性子,笑了一笑,道:“你們可是去找伏牛八雄?”
這次李中元卻沒讓陰陽叟褚十八先說話,搶著道:“我們正是要去找伏牛八雄。”
玉扇夫人道:“本來我們想替你去跑一趟伏牛山,既然老弟你們自己準備去伏牛山,那我們就沒有再去伏牛山的必要了,如果你兄弟沒有別的要緊的事要大姐姐辦的話,大姐姐想先送秀梅迴天毒谷去見她娘,同時,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和她娘談一談,兄弟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孿中元沉思了一下道:“小弟沒有什麼意見,可是你要特別小心才是!”
玉扇夫人點頭道:“我知道。”
陰陽叟褚十八叫道:“不要羅嗦了,我們走吧!”
李中元見陰陽叟褚十八與玉扇夫人彼此格格不相投,不知他們之間有著什麼不相容的恩怨,一時也無法從中勸解,莫可奈何的向著玉扇夫人歉然一笑,隨著陰陽叟褚十八直向伏牛山飛奔而去。
路上非只一日,這天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已經進入了伏牛山區。
陰陽叟褚十八一路領先而行,他對伏牛山的地形,非常熟習,毫不費神的就找到伏牛八雄稱雄武林的八雄莊。
八雄莊氣勢雄偉,莊院佔地極廣,是靠山面水,建築在一條山溪之旁。
山溪繞莊而過,正成了八雄莊前的護莊河。
這時,莊門緊閉,山溪上的吊橋,也被拉了起來,雖然是在大白天,莊裡莊外,卻是一片寂靜,好像莊裡面沒有佳人似的。
陰陽叟褚十八見了這種情形,心裡便自有氣,“呸!”的一聲,罵道:“嘿!關了莊門就擋得住老夫麼?”
李中元道:“老前輩,咱們還是先禮後兵,將話說明白了再闖。”
陰陽叟褚十八“哼!”的一聲,道:“你道他們會答理你麼?”
李中元道:“咱們依禮而行,他們要不答應,那是他們的不是。”
李中元面對莊門,端正站好,提起丹田內力,發勁吐音道:“在下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前輩前來相訪,有請哪位守門壯士答話。”
話聲謙和平易,但卻勁力十足,可達重門深院,就是沒有看門的人前來答話。
李中元的話聲,在空中一陣激盪之後,漸漸消失了,可是山莊之內,沒有一點回音。
李中元劍眉微微一軒,大喝一聲,道:“莊內有人沒有?”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一聲,道:“別白費氣力了吧!他們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哪有臉面與你答話,咱們闖!”
闖字出口,身形已是沖天而起,高拔了三四丈,接著雙臂一抖,一招靈鳥展翅,鼓著山風,身形又凌空上升了兩丈多,接著再一個換式,陰陽叟褚十八便飄飄盈盈的向著遠在十來丈外的院牆之上落去。
陰陽叟褚十八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手輕身功夫卻是使得美妙絕倫,就李中元見了,也不由得從心底佩服,歎為觀止。
就當陰陽叟身形接近院牆之際,只聽對面院牆後面,傳出一陣破空箭風,數十支弩箭,齊射而出,集向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凌空的身子,正使到收勢之際,丹田內一口真元內力,已徐徐吐盡,要是人家趁這時候用強弓硬弩攻來,正打了他一個勢窮力盡和手足無措。
李中元看在眼裡,不由驚叫了聲,正要飛身撲出去搶救,只聽陰陽叟褚十八傳音道:
“沒你的事,你少伸手!”
李中元可曉得陰陽叟褚十八的脾氣,身形一斂,不敢找罵捱了。
但見陰陽叟手腳亂舞之後,發出一聲大叫,身子一沉,順著院牆直線墜落了下來。
李中元只看得眉頭一皺,又想不顧一切的出手時,但見陰陽叟褚十八下墜的身子,忽然向院牆上一貼,緊緊的附著在院牆上了。
能把千斤下墜的身形,硬貼在院牆之上,又是一招了不起的驚人絕學,陰陽叟褚十八能施展這種驚人絕學,顯見剛才那陣箭雨對他絲毫無傷。
李中元莞爾—笑,籲出了一口長嘆,雙手一背,決心隔岸觀火了。
陰陽叟褚十八附著在院牆上之後,靜伏了片刻,只聽一陣哈哈大笑,牆頭上人影閃動,現出了一排弓箭手,伸頭牆外向著陰陽叟落身之處望去。
這時,只見陰陽叟張口發出一聲怪笑,身子一彈而起,倒向牆頭翻了上去。同時,雙手齊揚,隨手打出五六隻剛才接在手中的箭鏃。
頓時,只聽一陣驚叫聲,便有五六個人中箭倒下,接著牆頭之上.只聽他怒吼聲中,便有無數的身形被他拋下了牆頭。
李中元剛才是一肚子火氣,袖手旁觀,這時見陰陽叟褚十八得手之後,有如虎入羊群,那些弓箭手那裡是他的對手,不禁心中又是不忍起來,雙足一點,越溪飛上了牆頭,叫道:
“老前輩,薄懲已足,叫他們帶頭的人,出來答話吧!”
陰陽叟褚十八拍了一拍雙手,喝聲道:“八雄莊越趨越下流,居然連這種不光明的下流手段都使得出來,老夫要不是看在李少俠面上,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訓你們一頓,還不快滾,叫你們莊主趕緊前來相迎。”
其中走出一人,雙單一抱.道:“尚請見示尊號,以便稟報。”
陰陽叟褚十八雙目一瞪,吼道:“剛才我們已經報過名號了,你們的耳朵難道聾了不成。”
那漢子被罵得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
他當然聽清楚了李中元剛才所報的姓名,這不過是自找台階而已,哪知陰陽叟褚十八是這樣一位不折不扣的人物,愣在那裡下不了台。
李中元不願為之過甚,笑了一笑,道:“在下李中元,這位前輩是陰陽叟褚老前輩……”
話聲微微一頓,不待那漢子轉身退去,馬上又接著道:“在下先師乾坤一絕與貴莊老莊主乃是知交好友,有請便中一提。”
那漢子雙拳一抱,道:“原來是李大俠,請恕不知之罪,兩位請下牆稍候,小的馬上就為兩位通稟。”
說著身形一轉,飄身飛落牆下。
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也同時飄身落在院內廣場之中。
那漢子向前奔行了二三丈,只見前面大廳台階之上,現出了一群人影。
那漢子疾步迎了上去,指手劃腳的向那群人訴說。
陰陽叟褚十八“呸”的一聲,罵道:“真會做作!”
罵聲中,只見台階上飛身射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落在他們兩人面前,一抱拳道:
“請問哪位是李五叔?”
李中元精光一閃,打量了那少年一眼,道:“在下就是李中元。”
那年輕人再一欠身道:“小侄彭英,見過李五叔。”
李中元替他介紹陰陽叟褚十八道:“這位是褚老前輩。”
彭英向陰陽叟褚十八行了一禮,道:“晚輩叩見褚老前輩。”
陰陽叟褚十八脾氣雖怪,但在一個十七八歲的晚輩面前,卻無法任性發揮,結果還是點了一點頭,一揮手道:“免禮!”
彭英側身一讓,肅客道:“家母與五姑七姑廳前有迎褚老前輩與李五叔。”
李中元望了陰陽叟褚十八一眼,略退半步,請陰陽叟褚十八先行。
陰陽叟褚十八微微一皺眉頭,傳聲道:“你看,他們多狡猾,自己不出頭,把女眷支使了出來!”
李中元暗歎了一聲,與陰陽叟穿過廣場,步上台階,人群中搖步走出三位中年婦人,欠身相迎道:“不知褚老前輩駕到,有失遠迎,請多多恕罪。”
陰陽叟褚十八尷尬地乾笑了一聲,道:“你們八雄莊的男子漢哩!都到哪裡去了?”
那三位婦人,當中一位就是老二彭致樣的夫人,她左邊的是老五莊致禮的夫人,她右邊的一位即是老七秦致遠的夫人。
彭夫人黛眉微微一皺道:“他們哥們八位,不巧都出莊去了。”
接著頭一轉,向著李中元一欠身道:“李五叔,我們是久聞大名,無由相見,今天不知是什麼風,把五叔吹來敝莊,好不叫嫂子們高興!請!請進!”
李中元訕訕地道:“小弟疏懶成性,又加俗務纏身,一直未曾前來問安,失禮之處,有請各位嫂夫人海涵見諒。”說著,再讓陰陽叟褚十八,請他先行。陰陽叟雙眉一緊道:“他們既然沒有男人在家,咱們也不用進去了,走吧!”
彭夫人一笑道:“老前輩何出此言,既來之,哪有不請進待茶之禮,何況,李五叔又不是外人……”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一聲,截口道:“李中元要是外人倒好了。”
彭夫人面色微微一變,道:“老前輩可是誤會晚輩們了,剛才李五叔傳聲呼喚之際,晚輩等適在坐功之際……”
陰陽叟哼的一聲,道:“說起來可真巧得很。”
陰陽叟像是吃了生米飯似的,處處給人難看,這種明顯地敵對態度,再笨的人,也一眼就看得出來。
彭夫人忍了又忍,還想再忍撩下去的,一旁的秦夫人是已經壓不住心頭怒火,立時回報了一聲冷笑,道:“李五叔,聽說你近來可發了大財,就算嫂子們失禮,有失遠迎,也請你看在過去兩位老人家的老交情面上,擔待一二才是……”
陰陽叟褚十八到底是老輩人物,秦夫人惹不起他,這股火氣可就出到了李中元身上,詎料,陰陽叟褚十八簡直是存心找麻煩,裁口又道:“李中元要不是心中念舊,怕不早把你們八雄莊放把火,燒得精光。”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5:27
第三十一章 威懾八雄莊 巧施接木計
秦夫人杏目圓睜,氣得哈哈一笑,迴向陰陽叟褚十八說道:“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老前輩如此盛怒而來,定然有所指教,就請你老前輩直說了吧!他們老哥們目前雖然都不在莊中,晚輩們也都是出身江湖,你老前輩有什麼吩咐,晚輩們代表他們哥們接著就是。”
陰陽叟褚十八雙眼一瞪道:“老夫與李中元的來意,你們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明知故問?”
秦夫人道:“什麼事?晚輩們實是不知道。”
陰陽叟褚十八道:“好,你們要真是不知道,老夫就給你們一個明白吧!”
說著,伸手指著李中元又道:“你們李五叔的老婆,被他們那批混帳東西劫持去了,你們自己說,應不應該?”
三位夫人聞言之下,齊皆一震,相視愕然,同聲叫道:“有這種事?”
陰陽叟道:“老夫有物為證。”
彭夫人慢慢把震驚的情緒控制住了,面色一肅,道:“老前輩有什麼證物,不知晚輩可得一觀?”
陰陽叟說道:“這有何不可……”
李中元劍眉一皺的叫了一聲,道:“老前輩……”
陰陽叟搖手止住李中元道:“老弟,人家可沒把你放在眼裡,你還顧忌什麼?你別管,老夫替你作主了。”
陰陽叟這種專橫的態度,李中元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因為他人雖然專橫,但對李中元卻是一片真心誠意,因怕李中元礙著面子,該說的話,說不出口來,所以倚老賣老,攬在自己身上。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晚輩想了一想,其中只怕別有隱情……”
陰陽叟道:“那就要他們把隱情說出來。”說著,不再理會李中元,伸手又取出了他帶在身上的那油紙包,打開紙包,現出那條手臂,託在手中,向前一送道:“你們可認得這條手臂?”
本來一條手臂經過石灰處理之後,是誰也無法,在一眼之下就辯認出來,可是,這條手臂上面刺了一條猛牛,他們一見之下,不但能認出那條手臂,甚至是誰的手。也從那牛像之上認出來丁。
當時,只見她們驚“咦!”了一聲,叫道:“八叔的手臂!”
陰陽叟褚十八回手取回那條手臂,用油紙包好,就待收回腰中,彭夫人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道:“老前輩,手臂不錯,確是我們八叔的,但事實經過情形,尚請你老前輩明白見告。”
陰陽叟褚十八一望李中元道:“老弟,你自己說吧!”
事到如今,李中元也只有實情實說了,於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說了出來。
彭夫人等人聽完李中元的述說之後,大家面上都現出了一層陰影,眉宇之間重重的壓出了一道憂傷,做聲不得。
陰陽叟褚十八冷哼一聲,道:“我們要說的都說完了,現在該聽聽你們的了。”
彭夫人沉聲一嘆,道:“老前輩,我們實在什麼都不知道。”
陽陽叟褚十八道:“那你們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讓我們進來?”
彭夫人道:“不瞞你前輩說,實在是他們哥們離莊之前有話留下,在他們未回莊之前,本莊不接納任何外客。”
陰陽叟褚十八道:“這樣說來,你們只是聽命行事了。”
彭夫人道:“實情確實如此。”
陰陽叟褚十八道:“那你們相不相信李中元所說的話?”
彭夫人道:“有手臂為證,晚輩雖不願相信,亦不能不相信。”
陰陽叟褚十八道:“你相信就好,那麼,你老實告訴老夫,他們回來了沒有?”
彭夫人道:“他們是上個月十八外出的,一直沒回來過。”
陰陽叟褚十八望了李中元一眼,道:“老弟,你相不相信這話?”
李中元道:“晚輩完全相信。”
陰陽叟褚十八道:“彭夫人,老夫再請教你一件事,他們離莊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知不知道?”
彭夫人搖著頭,道:“不知道。”
陰陽叟褚十八眉頭一皺道:“他們話都沒有留下一句麼?”
彭夫人道:“往常他們出去,總有個交待,只有這一次,沒有說去處。”
陰陽叟褚十八道:“這就怪了。”
彭夫人訕訕地道:“老前輩。這件事情,給我們的震驚實在太大了,老前輩與李五叔要找他們,晚輩們自然也要找他們,老前輩與李五叔何不就暫入內略為休息,待晚輩收拾一下,和你們一道去找他們,把這件事情弄個明白。”
陰陽叟褚十八一聽她們要跟了他和李中元去找伏牛八雄,立時頭都大了,連忙搖著頭道:
“不行,我們的事情還多呢!中元老弟,我們走吧!”
他是話落身起,雙肩一搖,掠過廣場,飛出院牆而去。
李中元卻不能像他這樣說走就走,又和她們禮貌了一番,才退出八雄莊,追上陰陽叟褚十八。
李中元搖頭一嘆道:“這再到哪裡去找伏牛八雄呢?”
陰陽叟褚十八道:“老弟,老夫看你為人非常聰明,為什麼今天變得這樣笨。”
李中元一怔道:“老前輩可是看出了什麼不妥之處?”
陰陽叟褚十八道:“不對勁的地方多得很,你自己再仔細想一想就知道。”
李中元苦笑一聲道:“光想有什麼用,除非我們能當面找到伏牛八雄。”
陰陽叟褚十八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們就是利用你這種心理,使你有所顧忌,不敢放開手腳來辯,認定只要伏牛八雄不在莊內,你就拿他們毫無辦法,但者夫卻不信他的這一套,今天晚上,我們就去摸摸他們。”
李中元為難地道:“這不大方便吧!要是找不出什麼毛病,可就下不了台啊!”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道:“你一笨起來,真是其笨如牛,你難道不會掩去本來面目再次進去麼?”
李中元也笑道:“這要給人知道了,那更是無地自容。”
陰陽叟褚十八道:“只要你不被人抓住,別人怎會知道,憑你我兩人的這身能耐,這小小的八雄莊還會失手了麼?”
陰陽叟褚十八的脾氣,李中元已是知道得非常清楚,何況,事實上一經提醒之後,他對八雄莊也不能無疑,暗自忖道:“姜到底是老的辣,要是我獨自一人,真不好意思打這種主意,沒有現成話說,只有跟著他走了。”
李中元心念一定,接著便點頭道:“老前輩說得是,我們就這樣辦!”
今天真是一個理想不過的夜晚,月黑風高還帶著一陣小毛雨。
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了八雄莊。
他們進莊的時間很早,莊中之人,多半還沒有入睡,從他們言淡之中,雖然也聽到了一些討論白天那些事情的談話,可是,那只是基於個人情緒不平的論調,並沒有什麼可引人注意的地方。
兩人將全莊搜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打眼的地方,最後,他們兩人轉到內院,在一座精美的莊廳之內,見到了彭莊秦三位夫人。
這時,那三位夫人也正談論著李中元他們日間過訪的事。
前面她們談了些什麼,不得而知,不過從她們的面色上,可以看出她們心情非常沉重。
只聽彭夫人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道:“不管怎樣說,他們哥們也太不成話了,這件事情.要被李中元宣揚出去,他們哥們還能在江湖上混麼?”
莊夫人道:“依小妹看,那李五叔倒是一個很顧念老交情的人,也許他不會把這件事情傳出去。”
秦夫人一笑道:“五嫂,你倒會打如意算盤,就算李五叔礙著上一代的交情,不把這件見不得人的醜事張揚出去,但我們首先得把他的老婆還給他才行呀!可是我們到哪裡去找他們哥們,告訴他們,李五叔已經查出了他們的所行所為,要他們快快懸崖勒馬,把人還給李五叔呢?”
彭夫人道:“真要找他們哥們的去處,我倒有辦法,只是找到他們之後,如何勸服他們,將人還給李五叔。倒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秦夫人道:“他們做錯了事,還敢不聽勸,那麼我們姐妹們就大家收拾行李回孃家去好了。”
彭夫人一笑道:“事情有這樣簡單就好了,……”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七妹,你也不想想,以我們老爺子與傅伯伯兩人之間的交情,他們哥們再糊塗,也不能劫持李五叔的老婆呀!如今,他們哥們竟然不顧彼此交情,做下了這種事情,其中必有非常複雜的內情,甚至還有著不得不這樣做的苦衷,否則,我敢說,他們絕對不會想不到此事後果的嚴重。”
莊夫人道:“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也許是財迷心竅,所以就忘了上一輩子的交情了。”
彭夫人搖著頭道:“五妹,你看他們哥們,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麼?”
秦夫人道:“不管怎樣,我們總得找到他們,勸勸他們才是,二嫂,你說你有辦法找到他們,我們明天起個早,就去找他們吧!”
彭夫人一嘆道:“我們也只有這樣,盡人事,聽天命了,那麼我們就各自早早安息,明天一早上路去找他們吧。”
三位夫人各自回到自己房中去了,而陰陽叟褚十八與李中元卻有如被當頭澆一盆冷水,照這樣看來,她們實在沒有什麼可疑的。
陰陽叟褚十八摸著自己的頭皮,訕訕地道:“老弟,算我疑心生暗鬼,咱們走吧!”
李中元默默的隨著陰陽叟褚十八出了八雄莊。
陰陽叟褚十八自我解嘲的一笑,道:“我們總算沒有白跑這趟,知道她們也要去找他們,我們可以暗中跟去了!”
李中元笑一笑也未答話。
忽然,李中元雙耳一豎,道:“老前輩你聽,好像有人來了!”
兩人身形同時閃動,縮身藏在草叢之內,接著,只見三條人影—路飛行而來,從他們身旁掠過直向八雄莊飛去。”
陰陽叟褚十八長眉一軒,道:“老弟,這三人行蹤可疑,咱們再入莊去看看!”
說著,不待李中元表示任何意見,身形一起,便緊蹬在那三條人影身後,追了下去。
李中元不能任由陰陽叟褚十八獨自一人前往,於是,又緊跟在陰陽叟褚十八身後。
那三條人影,到達八雄莊前,也不呼聲叫門,卻出手打出一道金鐵相碰的響聲,便飛身而起,直向莊院之內飛去,而莊院之內,也未見有人現身出來阻擋查問。
陰陽叟褚十八心中一動,身形急閃而上,便緊隨在他們三人身後,明目張膽的跟進去。
陰陽叟褚十八展開絕世輕功,緊跟在那三人身後,那三人竟然毫無所覺。
而守莊的人,卻把陰陽叟褚十八看成了和那三人一同來的人,末加過問。
李中元原來跟在陰陽叟褚十八身後,在那三人入莊時,便自行停了下來,沒想到陰陽叟褚十八膽大包天,來上這出入意料外的一招,因之,欲待上去時已是不及,只好另想入莊辦法。
話說陰陽叟褚十八隨著那三人穿過莊院前面那片廣場之後,趁著那三人登上台階,進入大廳之際時,身形一閃,躲入暗影中去了。
那三個人長驅直入,走進了大廳,為首一人便昂首向廳中正位上一坐,另外二人,則分別站立在他兩旁,由此,可見他們三人雖然是一同而來,在身份上卻有著懸殊的差別。
這時,只見彭夫人等三人已聞訊從內院急急趕了出來,見了那座上三人後,都是欠身為禮,恭聲而道:“特使駕到,不知有何命諭。愚姐妹有候吩咐。”
那人肅然道:“免禮,一旁就坐。”
三女道了聲:“謝坐!”便並肩一排,坐在那人右手方向。
陰陽叟褚十八暗中打量那人面貌,只見那人年約三十多歲,四十不到,長得白麵須,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壯年人,看他來時身手不弱,只是從未見過他,不知他是何來歷。
三女坐好之後,那人面色一舒,堆起了一片笑容道:“三位妹子的表現非常好,教主知道了很是高興,所以特命本席前來宣慰,並告訴三位一個好消息,三位妹子,現在都已獲得教主殊恩,被任為金花仙子了。”
三女笑逐顏開的齊聲道:“這都得多謝你汪大哥的提攜與在教主之前的美言,小妹們是感激不盡。”
那人一笑道:“我們是四位一體,有……”
話聲脫口而出,忽然想起身邊還有兩個四位一體之外的人,不由得一斂口,把話聲忍了回去。
接著,乾咳了兩聲,話鋒一轉道:“最近教主得到一個消息,聽說李中元已經查出簡又青被伏牛八雄所執,說不定這兩天李中元會前來這裡要人……”
一語未了,秦夫人已是截口道:“他已經來過了哩!”
那人一震道:“想不到他來得這樣快,他沒有為難你們吧?”
彭夫人一笑道:“他還做得很哩!在小妹們手裡,哪有他發橫施威的餘地,被我們三言兩語,就把他打發走了。”
那姓汪的道:“聽說和他一路而來的還有一位陰陽叟褚十八,他可是個老狐狸,只怕你們三言兩語並不能真的把他們打發走哩!”
秦夫人笑道:“可不是,剛他們就去而復回,被我們姐妹愚弄了一番,這次只怕不會再回來了……”
詎料一語未了廳中燈光忽然無風自動的閃了三閃。
秦夫人一震道:“不好,他們又從後院偷進來了!”
彭夫人一笑道:“來就讓他來吧,有汪大哥在此,我們怕什麼?”
那姓汪的男子沉吟了一下,道:“不,我們還是不要和他硬來。”
莊夫人道:“汪大哥可是怕他們?”
那汪姓男子一笑道:“怕了他,真笑話……”
話聲頓了一頓,語氣一轉,又道:“不過,教主還不希望你們暴露身份,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彭夫人道:“汪大哥既然這樣說,咱們就忍下了這口氣吧,妹妹們快回房去,一切保持寧靜,任他來去自由,汪大哥你,就請隨小妹來吧!”
秦夫人格格一笑道:“大姐,今天可便宜你了……”
驀地,一聲陰沉的冷笑之聲,起自大廳一角,道:“誰也不準離開一步。”
大家聞聲一震,循聲望去,只見人見人怕的陰陽叟褚十八突然緩步走了出來。
陰陽叟褚十八同時口中還發了一陣尖拔的長嘯。
那姓汪的漢子,顯然還不知道陰陽叟褚十八是什麼人,雙眉一揚,冷笑一聲道:“你就是李中元麼?看了你這副長像,好不叫人失望,王強、李猛,你們上去把他拿了下來。”
他一聲令下,身旁兩個漢子,正待撲向陰陽叟褚十八時,陰陽叟褚十八已是打著擒賊先擒王的主意,冷笑一聲,向著那汪姓漢子欺身而上。右手一探,五道指風,便向那汪姓漢子肩頭上抓去。
那汪姓漢子不把陰陽叟褚十八放在眼裡,“嗤”的一笑,道:“憑你這一手……”
心口合一,話聲出口之際,身形微微一晃,右手靈蛇吐信,一閃而出,便向陰陽叟褚十八反扣而出。
詎料,話聲未了,招術也剛使出一半,陰陽叟褚十八手肘一沉,五指飛彈而出,彈向那汪姓漢子掌心。
那汪姓漢子收招回勢不及,但聽“嗤!嗤!”兩聲,那汪姓漢子的手掌已被陰陽叟褚十八指力彈個正著。
那汪姓漢子大叫一聲,甩動著右掌,身形疾閃而退,一直退出一丈開外,望著陰陽叟褚十八發愣。
陰陽叟褚十八這才冷笑一聲發話道:“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敢目中無人,小子,報上你的姓名來,聽候問話。”
這時,那秦夫人已飄身那汪姓漢子身前,指著陰陽叟褚十八道:“汪大哥,他不是李中元,而是陰陽叟褚十八哩!”
那汪姓漢子臉色微微一變,接著嘿嘿一笑道:“是陰陽叟褚十八又怎樣,剛才我不過一時大意,被他所乘,現在你們閃開,我倒要看看他這老不死,擋不擋得住我汪秀年的血手煞蕪功呀!”
說著雙眉軒動,目中兇光暴射,搶起右臂“呼!呼!”的甩動起來。
只見他那條手臂,隨著甩動的次數,漸漸的由淡紅之色,而變為深紅之色。
這時,陰陽叟褚十八突然神情一凝,向後疾退三步,神光如電的注視著汪秀年。
汪秀年的右臂,經過一陣甩動之後,臉上掠過一絲獰笑,緩步向著陰陽叟褚十八前逼去。
陰陽叟褚十八見他走過兩步之後,神情忽又輕鬆了起來,“嗤!”笑一聲,道:“原來你只不過是初學乍練,你唬別人可以,在老夫面前還差得遠哩!”
汪秀年大喝一聲,道:“差得遠,你就吃我一掌看看!”
右掌呼的一聲,猛然向陰陽叟褚十八當頭立劈而下。
但見一片血光,挾著一陣血膽惡臭,把陰陽叟褚十八全身籠罩在他血手煞蕪之下。
陰陽叟褚十八右掌一抬,向著汪秀年拍來的血手煞蕪迎了上去。
同時,左手也一分而出,點向汪秀年丹田大穴。
兩條人影乍合即分,汪秀年悶哼一聲,身子向後一連退了七八步,腳下一個跟隨,拿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陰陽叟褚十八雖然功力深厚身形未曾後退,但就那掌力一接之下,臉色已是變得蒼白,立在當地,趕緊吸了一口真氣,迅作調息。
同時,彭夫人等三女,齊身飛起掠向汪秀年,搶著去攙扶他。
汪秀年一搖頭道:“不要動我,趁陰陽叟調息之際,快去把他廢了。”
三女一旋身,正要奔向陰陽叟褚十八時,李中元已飄身落在陰陽叟褚十八身前,冷喝一聲道:“誰敢過來!”
彭夫人一揮手止住了莊秦二位夫人,倏地掠起一道笑意,道:“李五叔,來得正好,你聽嫂子說,這完全是誤會……”扭動腰肢,到了李中元身前。
李中元大喝一聲,道:“你給我站住!如果再向前一步,就莫怪我李某人出手不留情了。”
彭夫人為李中元威猛之勢所懾,可真不敢向前逼近,吐了一下巧舌,“唉喲!”一聲,笑道;“李五叔,這是你對待嫂嫂我應有的態度麼?”
孿中元冷笑一聲,道:“你是誰的嫂嫂,少來這一套。”
身後陰陽叟褚十八忽然發話道:“老弟,先下手為強,拿下了她們三個女人再說。”
李中元何等機伶之人,聞言之下,毫不猶豫的轉動身形,出手一指,就點住了彭夫人。
彭夫人料不到李中元猛施辣手,欲避無及,還手無能的情形之下,首先失去了抗拒之能。
李中元一指制住了彭夫人,身形一旋,又到了莊夫人與秦夫人身前,莊夫人與秦夫人雖然心理上有了準備,怎奈李中元乃全力施為,快中加快,只覺眼前人影一閃,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也被點住了穴道。
倒是,汪秀年帶來的兩個漢子,因離開李中元最遠,大喝聲中,縱起身形,一左一右,猛襲而到。
李中元擔心陰陽叟褚十八已受汪秀年掌傷,需自己保護,所以意在速戰速決,因此,劍眉一軒,冷笑一聲,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兩位可不要怪在下出手狠辣了。”
話聲中,雙臂左右一分,掌力猛吐而出,只打得那兩人身子倒飛了出去,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李中元大發神威,片刻之間制住了三女,又打倒了兩個大漢,接著雙目一瞪,喝聲道:
“哪個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大廳之中雖然還有不少的人在場,可是一則為李中元神威所懾,再則因為主母與汪秀年都在李中元伸手可及的威力範圍之下,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再向李中元妄自出手了。
李中元回身走到陰陽叟褚十八身前,道:“老前輩,你不礙事麼?”
汪秀年冷笑一聲,接口道:“不礙事!你等著看他身化惡血而死吧!”
李中元道:“不見得!”伸手懷中,取出一粒啞姑給他的解毒藥納入陰陽叟褚十八口中。
汪秀年一旁又道:“本人掌力所蘊奇毒,非本人用掌力將它吸回,任何藥物也別想保住他的老命。”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馬上又道:“怎麼!我們要不要談一談?”
李中元冷冷的道:“談什麼?”
汪秀年道:“咱們今天到此為止,各罷干戈,你們醫好本人的指傷,本人再替褚老兒吸回所中劇毒,然後約期再戰,彼此兩宜,你看這樣好不好?”
李中元雙眉一皺還設有答話,陰陽叟已是雙目一睜道:“不好!”
汪秀年道:“你難道真不要命了。”
陰陽叟笑道:“可惜你功力不足,老夫又有備在先,未能將你那掌力奇毒逼入老夫體內,老夫剛才不過是特別小心,在用體內三昧真火,煉化沾在皮膚外面的餘毒而已。”
汪秀年臉色一變道:“那你要把我們怎樣?”
陰陽叟道:“你們乖乖地聽話就是,何必多此一問。”
回首望了望李中元一笑,道:“老弟,你到廳外去,不準任何人進來,老夫要和他們好好的談一談。”
李中元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出了大廳。
陰陽叟褚十八把汪秀年與三女提在大廳中央,然後拖了一把交椅放在他們前面,身子一仰,坐了下去,搭著二郎腿,笑了一笑,道:“汪秀年,你是男子漢,筋骨一定比她們女孩子壯實,老夫就打你先開始吧,”
汪秀年臉色一變,大聲叫道:“不要動手,你問什麼話,我答什麼話就是。”
陰陽叟褚十八道:“你要不吐吐舌頭,會不會覺得大便宜了?”
汪秀年急口道:“不,不,我決不會有這種想頭。”
陰陽叟褚’十八點頭一笑道:“你倒是很識時務……”
汪秀年苦笑了一聲,道:“反正要說,又何必自討苦吃哩!”
陰陽叟笑了一笑,神色一整,凜然道:“你能得傳血手教主的血手煞蕪,在血手教裡的地位應該是很高了吧!”
汪秀年道:“目前只是教主座下十二招引使者之一,將來的前途就很難料了。”
陰陽叟褚十八道:“據老夫所知,血手教主的血手煞蕪向不輕易傳人,你們十二個人都得傳了血手煞蕪嗎?”
汪秀年道:“招引使者,責任重大,自然都練了血手煞蕪。”
陰陽叟褚十八道:“此外,還有些什麼人練了血手煞蕪?”汪秀年道:“這個晚輩就不知道了,不過為數當不在少數。”
陰陽叟褚十八雙眉一皺暗忖道:“這血手煞蕪最是惡毒不過,只要功力稍差,一旦被血手煞蕪侵入體內,便是不治之傷,如果得傳此惡毒功夫的人數過多,倒是一件使人頭痛的事……”心念中,不由冷“哼!”一聲,道:“你是真的不清楚?還是不說?”
汪秀年打了一個冷噤,搖手不迭的道:“老前輩請不要發怒,晚輩實在不清楚,因為我們教主有了前車之鑑,已經改變作風,不再秘技自珍,只要才堪造就,勇於任事的弟子,都有獲傳絕學的希望,所以不容易弄清楚。”
這是一個很叫人頭痛的消息,陰陽叟褚十八不願一直追問下去,引起他的驚覺之念,話鋒一轉,指著彭夫人等三人道:“說,她們本來身份,在江湖上怎樣稱呼?”
汪秀年方待開口,秦夫人已是搶先答話道:“我們嫁到八雄莊以前,都是安份守己的良家女子,也從設有在江湖上混過……”
陰陽叟褚十八雙目一瞪,喝道:“老夫沒有問你的話,誰叫你多嘴,該打!”話聲出口,此老也真無憐香惜玉之心,說打就打,揮手一掌,打得秦夫人一甩頭,玉面之上,立起五道血紅的指痕。
這一掌竟然止住了秦夫人的多嘴,同時也打得使彭夫人與莊夫人暗中抽了一口冷氣,駭然忖道:“這怪物又狠,招惹不得,在他面前還是少作聰明,免得自討苦吃。”
陰陽叟褚十八回頭一瞪汪秀年,道:“你說呀!”
汪秀年向彭夫人三人打了一個招呼道:“三位妹子可能還不知道褚老前輩的脾氣,他老人家如果打定主意要向你問話,你最好實話實說,事後他絕不會為難我們,否則,吃了苦頭,還得照樣把話說了出來,到那個時候,也別想他老人家開恩再放我們一條生路了。”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著道:“看你小子不出,你對老夫倒有這樣清楚的認識,衝著你對老夫的這份瞭解,老夫也不能壞了我自己的規矩,只要你們實說,老夫今晚饒過你們就是。”
汪秀年點頭道:“晚輩一定會實話實說……”
話聲中指著彭夫人等三人,道:“她們三人在江湖上並稱雲夢三娘,她是老大趙玉娘;她是老二趙翠娘;她是老三趙碧娘。”
陰陽叟褚十八滿意的一點頭道:“伏牛八雄雖然也不是東西,但他們還相當顧面子,絕不會討了你們這種女人做老婆,老夫沒說錯吧!”
這次說話時的目光,卻是落在那自稱秦夫人的趙碧娘臉上。
趙碧娘顯然被陰陽叟褚十八那一掌打得寒了膽,望著陰陽叟畏畏縮縮的不敢答話。
汪秀年一旁急得大聲道:“碧娘,快回褚老前輩的話呀!”
趙碧娘一震道:“老前輩,你是要晚輩答話麼?”
陰陽叟“嗯”了一聲。
趙碧娘道:“老前輩說得一點不錯,我們姐妹們,都不是他們的真正老婆家人呀。”
陰陽叟道:“他們的真家眷哪裡去了?”
趙碧娘道:“都關在後面一座山洞裡了。”
陰陽叟緊接著又問道:“這莊上的莊丁,還有多少仍是他們原來的人?”
趙碧娘道:“大約還有一半是他們莊上原來的。”
陰陽叟道:“你們不怕他們反叛麼?”
趙碧娘道:“這一半人,多半是有家眷的,他們哪敢反叛。”
陰陽叟晃頭一轉,轉向自稱彭夫人的老大趙玉娘,嘿嘿!一笑,道:“現在請你告訴老夫,伏牛八雄他們現在在哪裡?”
趙玉娘臉色一苦,道:“老前輩,說來只怕你不相信,晚輩實在不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陰陽叟冷笑一聲,道:“你原來不是說知道的麼,現在怎樣又說不知道了?可是想考驗考驗老夫的手法?”
趙玉娘臉色嚇得一片蒼白,急口道:“老前輩,晚輩說的是實話,真不知他們到哪裡去了,原先說知道他們在哪裡,那完全是欺騙老前輩的誑語,我們姐妹不過是派來假冒彭莊秦三位夫人,管理八雄莊,又怎會知道他們的行蹤哩!”
說著,目光流轉,暗暗向汪秀年望了一眼,示意陰陽裡褚十八最好是問汪秀年。
陰陽叟心裡也明白,追問伏牛八雄的對象,應該是汪秀年而不足雲夢三娘她們,便這時他卻視若無睹的大喝一聲,道:“老夫不管你這些理由,你要不說出他們的去處來,老夫就只有請你嚐嚐老夫這手見不得人的玩意兒了。”說著右手一抬便朝趙玉娘身上拍下去。
趙玉娘驚叫一聲,道:“老前輩,你為什麼不問知道的汪秀年呢?”
陰陽叟就是要逼她親口把汪秀年拉了出來,故意在她們之間製造猜忌,這時,汪秀年眼中掠過一道狠毒之色,彼此之間,種下了惡因。
陰陽叟目光一轉,凝視著汪秀年道:“小子,你說吧!他們現在在哪裡?”
汪秀年喟嘆一聲,道:“他們伏牛八雄現在莊被派去支援天毒谷鄔谷主,他們現在的去處,只有鄔谷主知道,晚輩說的是真話,老前輩如果不相信,晚輩就只有認命了。”
陰陽叟點頭道:“好,老夫暫時相信你,你要是說了假話,你將來有得後悔!”
話聲中,出手如風,拍開了雲夢三娘被李中元所制的穴道但又用自己的手法點了她們另一處穴道,隨後,便從懷中,取出一粒丸藥,遞給汪秀年道:“老夫的指力,雖不像你們的血手煞蕪一樣內蘊劇毒,卻能毀去你一身功力,你先把這丸藥服下,可保你飭勢無礙,活動如常,不過,不能醫好你的指傷。”
汪秀年苦著臉道:“那晚輩的指傷,如何才醫得好呢?”
陰陽叟褚十八道:“須待服用老夫另外一粒靈丹之後。”
汪秀年道:“老前輩什麼時候可以將另一粒靈丹賜給在下呢?”
陰陽叟褚十八道:“那就看你剛才所說的話而定了。”
汪秀年焦急道:“晚輩說的實在是真話。”
陰陽叟褚十八不再答理他,轉頭看向趙碧娘一揮手道:“傳命下去,把全莊的人,在廳前廣場集合起來,老夫有話要問。”
趙碧娘乖乖地把話傳了下去,又乖乖地回到廳內。
真是惡人只怕惡人磨,李中元冷眼旁觀,只道陰陽叟褚十八與汪秀年他們之間,將要演出一番慘不忍睹的戲來,誰知汪秀年他們懾於陰陽叟褚十八的威名,竟然馴得像是綿羊。
李中元不由感慨的暗歎一聲,忖道:常言道,遇文談禮樂,逢紂用干戈,這句話看來一點不錯,今天要不是有褚老在場,又不知要貫多少口舌,才問得出真情來。
片刻之間,八雄莊的全體人員,都齊集於廳前廣場之上,陰陽叟褚十八要他們新舊人分兩邊站好,然後從舊人之中選出十來個個,請李中元帶著,在趙玉娘陪伴之下,前往後山將伏牛八雄的家眷救了出來。
因為有趙玉孃親自陪同,所以後山救人也沒遇到什麼困難,很順利的就把伏牛八雄的眷屬家人帶回了莊中。
八雄莊真正主人脫困歸來,自然另有一番悲喜交集的事發生,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便未再加過問,但請彭夫人自行處理。
他們只吩咐汪秀年與雲夢三娘帶了他們帶來的人,出八雄莊而去。
不過,經此一來,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算是明白了伏牛八雄本身處境的困難,他們之劫持簡又青,實乃情非得已,因此倒不過與責怪他們了。
李中元同時更暗存隱惡揚善的心意,甚至沒將真情告訴彭夫人他們,只說是前來找尋二師兄與二師姐,因發現莊中情形可疑,想不到因而誤打誤撞的救了他們八雄莊。
彭夫人他們對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自是說不盡的感激,硬要留他們住了下來,李中元又費了不少口舌,才辭了彭夫人的誠意,與陰陽叟褚十八離開了八雄莊……。
話說簡又青力拼八雄,失手被擒之後,因為穴道被制,人便昏迷不醒,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經過了一些什麼地方?
這天,她忽然清醒過來,睜開眼睛一望,只見自己被關禁在一座黴氣沖鼻的山洞之內。
山洞矮小,洞中點著一盞昏暗的小油燈,簡又青一睜眼之下,除了見到那燈光,此外,眼前還是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清楚。
隨著時間的增加,她慢慢看清了全洞的景象,目光所及,只見洞壁—角,悄沒聲息的赫然站立著一位黑袍人。
那人所穿的一身黑袍,不正是當日與她交手的八人之一!
再仔細一看,他左臂以下空空的,顯然就是那個被她斷去一條手臂的那人。
簡又青無由的從心底冒出一股冷氣,暗暗的忖道:“這人悄沒聲的偷偷跑進來,莫非存心不良?”
此念一生,立時雙眉一軒,喝聲道:“你偷偷的……”
詎料,她喝聲剛出口,那人已是搖手噓聲道:“簡姑娘,請小聲—點,請聽在下一言。”
說話之中,他依然站立原處,並未走了過來,這樣先使簡又青猜忌之心,和緩了下來。
簡又青納悶的一皺眉頭,語氣和緩了下來,道:“你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有甚話好說?”
那人輕嘆一聲,道:“姑娘可曾聽李大俠提起過伏牛八雄?”
簡又青腦念如飛,舉目望著那人道:“你們就是伏牛八雄?”
那人頭一低,羞不自禁的道:“在下就是伏牛八雄之中的老八宋敬輝……”
簡又青冷笑一聲,道:“你們少在本姑娘面前假借名義,胡說八道,伏牛八雄會是你們,那真是一大笑話了,你也不想想,伏牛八雄能這樣計算本姑娘麼?哼!……”
宋敬輝被說得張口瞪目,不知如何發話的一呆,過了很久,才訕訕地道:“簡姑娘,我們實在就是伏牛八雄,因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冒犯了姑娘,尚請姑娘心平氣和與在下一談。”
簡又青雙目圓睜,道;“你們真是伏牛八雄?你們還有臉再來和本姑娘說話?”
宋敬輝揚著沒有了手掌的上臂,苦笑著道,“簡姑娘,在下這條手臂,就斷在你姑娘快劍之下,這是在下罪有應得,絕無含恨姑娘之意,但請姑娘給在下一個說話的機會好不好?”
簡又青原是感情豐富,明是知非的人,這時見宋敬輝所表現的態度,是那麼樣的抑制隱含,暗自忖道:“這倒說得是,我總不能不給人家說話的機會,就算他要搗什麼鬼,是非的辨別,也在我自己呀!”
冷冷的舉起一雙秀目,逼視著宋敬輝,道:“本姑娘向來不絕人之路,但希望你們不要再耍什麼花樣。”
宋敬輝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在下但求能把話向姑娘表白清楚,哪敢再在姑娘面前欺人自欺。”
簡又青道:“好,有話就請說吧!”
宋敬輝從剛才三言兩語之中,已聽出簡又青知道了他們與李中元的世交關係,因此長話短說,直接了當的道:“簡姑娘,照說,我們八兄弟怎樣也不能計算你簡姑娘,可是因為我們的家眷和八雄莊已被血手教所控制,勢逼如此,不得不對姑娘有所冒犯,關於這一點尚請姑娘明察原諒。”
簡又青“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小妹為剛才的態度感到慚愧。”
宋敬輝心情一鬆道:“簡姑娘請快不要這樣說,否則我們兄弟們更是無地自容了。”
簡又青道:“宋八哥,目前我們在什麼地方?”
宋敬輝道:“快到天毒谷了。”
簡又青道;“你們要把我送到天毒谷去!為什麼?”
宋敬輝道:“我們當然不能把你送到天毒谷去,所以要和你來商量一個辦法?”
簡又青秀眉微微動了一下道:“宋八哥,你們一定是有了辦法了,小妹但憑吩咐就是。”
宋敬輝想不到簡又青如此聰明,一點就透,笑了一笑,道:“事情是這樣了,我們兄弟雖然逮住了你簡姑娘,可是一路之上,我們都在想法子,如何放走你筒姑娘,而又不被他們所發現。”
簡又青笑道;“世間哪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
宋敬輝遭:“昨天一個偶然的機遇之下,我們想了一法,可以成為事實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作著進一步的解釋,道:“我們準備了用一個跟簡姑娘你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代替你,把她送到天毒谷去,這樣我們不就可以把你放走了麼?……”
一語未了,簡又青雙眉一皺搖首道:“這個辦法不行,我不能只顧自己,而連累了別人。”
宋敬輝道:“其實她不一定就會受害,只要姑娘不洩露自己脫險後的身分,誰也不知遭她是冒名頂替,只要沒有人知道她冒名頂替,便誰也不會真的傷害她了。姑娘是聰明人,其中道理我就是不說,你也一定非常明白。”
道理很簡單,他們的挾持她,不過是用來威脅勒索李中元而已。
簡又青沉吟了一陣,道:“平白無故的讓別人替我受罪,那也不應該呀!”
宋敬輝道:“這個請姑娘不必顧慮。她能自告奮勇的代替姑娘前往天毒谷,自有她代替姑娘的理由,姑娘就不必過問了。”
簡又青叉考慮了半天,道:“我可以見見她麼?”
宋敬輝道:“當然可以,在下先來和姑娘商量,就希望姑娘能和她談一談,好叫她對姑娘的宮行舉止有所熟習瞭解,頂替起來,就不至被人一眼就戳穿真假。”
簡又青道:“她就在附近麼?”
宋敬輝道:“她不但就在附近,而且早就等在外面了,在下去替姑娘把她帶來!……”
說著,身形一轉,便向洞外走去。
筒又青忽然叫住他道:“宋八哥!且慢!”
宋敬輝身形一轉而回道:“姑娘有什吩咐?”
簡又青笑了一笑,道:“宋八哥,你帶著那姑娘再回來的時候,在稱呼上最好能改一改,不要叫人聽了見外。”
宋敬輝激動地道:“我們實在是愧莫能當,姑娘既然這樣說,小兄就汗顏稱你一聲弟媳了。”
簡又青微微一笑,道:“宋八哥,這話該小妹說才是,你看你那條手臂……”
宋敬輝掉頭飛快的跑出洞外去了。
片刻之間,只見宋敬輝帶進來一位和簡又青身材差不多的姑娘,引見介紹之下,那姑娘原來就姓宋,叫宋巧娥,說起來還是宋敬輝的一位遠房堂妹。
宋巧娥一身鄉下女子打扮,談話之下,卻顯得非常機靈多智,不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女子,因此,簡又青對她很是放心,於是,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兩人彼此換裝易容,交換了身份之後,兩人相談了一夜。
第二天天色將明的時候,簡又青才與宋巧娥互道珍重而別。
事情,是在暗中進行的,宋敬輝並沒安排簡又青與其他七雄見面,便把簡又青選到宋巧娥的父親宋立本那裡。
因為宋立本住在這裡已是歷有年代,誰都知道他們父女相依為命,如果宋巧娥就此憑空失了蹤,豈不令人生疑,所以,只有委屈簡又青在宋立本面前當幾天女兒,避過世人耳目,再製造藉口離開他。
這也是伏牛八雄處事謹慎,才有此一慮。
宋立本是一個體弱多病的老頭子,平日手不離煙,煙不離嘴,因為抽多了煙,喉中似乎有著清理不盡的痰水,只見他除了抽菸之外,就是不斷的咳嗽吐痰。
於是,只見他抽了就咳,咳了就吐,吐了又抽,週而復始的在這種情形之下挨生活。
除此之外,宋立本倒是一個非常和藹可親的小老頭子,他對簡又青除了客氣之外,更打心底有著一份敬意。
宋敬輝將簡又青送來之後,沒說幾句話就去了,宋立本請簡又青住在宋巧娥房間裡,簡又青好好的睡了一大覺,一覺醒來,整個的白天都給她睡過去了,睜開眼來,外面又是一片夜暗。
宋立本特為簡又青準備了灑菜,等著她了。
簡又青心裡是又感激又過意不去,但卻之不恭,只好謝了又謝的接了他的誠意。
宋立本端起酒杯,剛敬了簡又青一杯酒,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之聲,接著便有人叩著大門叫道:“宋老大,請開門來!”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那聲音,簡又青竟然覺得非常耳熟,細一思量之下,那不正是玉扇夫人身前那位小瑾的呼聲。
簡又青聞聲一怔之下,瞥眼間只見宋立本早已變了顏色,緊張地道:“簡姑娘,來人不好惹得很,姑娘裝龍像龍,還是請你多多委屈忍讓。”
簡又青定下心來,微微一笑,道:“爹,你請放心,孩兒知道。”
宋立本聽筒又青叫一聲:“爹”,心裡的顧慮已是解除了一大半,道:“現在委屈了姑娘,待會事後,老漢再向姑娘謝罪吧!”說著,馬上又三言兩語告訴簡又青,說玉扇夫人他們經常來這裡借宿,所以他們已是相當熟習,要簡又青言行上特別小心,不要被她看出了破綻。
宋立本交待清楚之後,便匆匆出去開了大門,把玉扇夫人一行人讓了進來。
宋立本因本有話交待簡又青,出去開門的時間難免久了一點,也因此使玉扇夫人這位老江湖多起心來,一走進門來,便目光流轉的打量不已。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那桌奉盛的酒菜上,暗中一挑眉峰,揚著嗓子笑道:“宋老大,你原來有客人呀,真是對不起,來得不是時候子。”
宋立本笑道:“哪有什麼客人,不過是小老兒父女喝兩杯而已。”
玉扇夫人暗笑一聲,罵道:“好小子,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看你這樣畏畏縮縮,其中必有原因,老身上過一次當,可不能再不小心了。”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6:09
第三十二章 夫人成血肉 嬌娃作階囚
心念一動之下,疑心更重,不由得黛眉一揚而起,嘴角上咧開一道冷笑,道:“真是隻有賢父女兩人對飲麼?”
下面挑眼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簡又青已是笑著截口道:“夫人可是認為我們父女倆就不該吃得好一點麼?”
玉扇夫人冷冷的道:“這樣大吃大喝,難道也是居家生活應該的麼?賢父女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客人,老身倒是非要見他們不可,瑾兒,你們給我搜搜!”
小瑾領四女方一欠身,正待展開搜索之際,簡又青大喝一聲,道:“且慢,小女子倒要請教請教你夫人,咱們父女倆自己關著門在自己家裡喝酒,既不犯法,又不礙著誰,夫人,不覺得有點不近情理麼?”
簡又青本來存心與玉扇夫人把話說開,因見鄔秀梅也和玉扇夫人她們在一起,回想前情,不免心疑玉扇夫人的為人起來,因此也就懶得和她相認了。
現在,玉扇夫人又如此咄咄迫人,也就心中一冒火,和她頂撞了起來。
玉扇夫人被頂撞得一愣,臉上就變了顏色,同時心中也暗自忖道:“說得也是,我管得著麼?”
宋立本見簡又青頂撞起玉扇夫人來,心中也是一急,搶先喝罵道:“丫頭,你好大的膽子,怎樣可以對夫人如此說話,還不過去向夫人賠個不是!”
簡又青看不過玉扇夫人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頂撞過後,馬上又後悔了起來,她儘可以不怕玉扇夫人,可是宋立本卻要長住在這裡,這豈不等於替宋立本招災惹禍?
此念一動之下,宋立本正好已經喝聲出了口。
簡又青很能替他人著想,於是見風轉舵,裝出一副委委屈屈的神態,不甘願的,又沒可奈何的,拖著步子向玉扇夫人走去。
同時,宋立本又在一旁打拱作揖的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只因今日乃是小老兒六十歲生日,這也是巧兒一片孝心,所以多弄了幾樣菜……”
桌子上明明只擺著兩副碗筷,疑心之下,當然可以另作解釋。如果平心靜氣的一想,宋立本的話就相當有力而可信了。
玉扇夫人倒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一時失算,大驚小怪,被簡又青搶白了一頓,心中已是有點後悔,再經宋立本這樣一說,覺得他們父女確是佔盡了情理兩宇,自己實在是冒失了一點。
當下,“啊”了一聲,笑了起來,自我解嘲地道:“這樣說來,倒真是老身疑心生暗鬼的不是了!巧姑娘,你就別再過來,叫我老婆子下不了台吧!”
也虧是她,倚老賣老的剎住了車。
玉扇夫人的身前四女,與玉扇夫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玉扇夫人話聲一落,四女已是閃身而出,攔住了簡又青,姐姐妹妹的叫得一片親熱,使簡又青不得不一笑而罷。
接著,金不換跨步在前,大叫一聲,道:“宋老大,今兒我們可趕得巧,來來來!在下先敬你一杯!”
宋立本哈哈一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難得各位碰得巧,這也是小老兒的福氣,能和夫人這等請不到的貴客光臨,今天小老兒可要好好的請各位一頓,巧兒快去把碗筷添上來……”
一聲未了,玉扇夫人已是一笑揮手笑道:“老金,你到外面去叫一桌酒席來,算老身為宋老大祝壽,並對剛才的不禮貌表示歉意。”
金不換一笑道:“遵命!……”
宋立本急著叫道:“夫人這可使不得!……”話聲未了,金不換早已走得不見影子。
宋立本話聲一頓,向著玉扇夫人一揖到地道:“夫人,你這又何必呢!叫小老兒如何敢當。”
玉扇夫人笑口道:“這是好日子,更難得遇上,過去老身打擾你老太多了,也該讓我表示表示意思才對。”
話聲一落接著轉頭向著小瑾等四女喝道:“瑾兒,你們還不幫著準備起來。”
小瑾等一聲笑嘮,便七手八腳的幫起來了。
簡又青現在可是替著宋巧娥的身份,也不知是化裝術實在高明呢?還是玉扇夫人粗心大意?
竟然沒有看出她的本來面目。
簡又青身為主人,正要轉身去收拾桌上殘餚時,玉扇夫人忽然叫住她道:“巧姑娘,請過來那些事讓小瑾她們去做,老身有幾句話想和你談談。”
簡又青怔了一怔,道:“夫人,小女子……”
玉扇夫人一笑道:“不要怕,老身不是要找你的麻煩,今天要不是你這樣有膽有識的一喝,老身倒真失之交臂,看輕了你呢!”
宋立本暗暗向簡又青使眼色道:“巧兒,夫人既然吩咐了下來,你就陪夫人談談吧!”
玉扇夫人拉著簡又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只見玉扇夫人目注神光,在她身上從頭看到腳,接著又從腳看到頭,一遍一遍的看了二三遍。
只看得簡又青提心吊膽,心裡想:萬一被她看出了毛病,這才難為情哩!
玉扇夫人打量了簡又青一陣,接著一笑道:“真看不出,你還是一個很好的練武材料哩!
練過功夫沒有?”
簡又青微微一笑道:“學過兩天。”
玉扇夫人一笑道:“我想你要沒有學過功夫,也不會有那份豪氣膽識了,你跟什麼人學的?”
簡又青笑而不答,卻投目朝宋立本望去,她因不知道宋立本與玉扇夫人等人之間有多深的瞭解,所以保留著這句話讓宋立本回答。
宋立本一笑接口道:“這孩子因見夫人等來來往往,心裡羨慕得不得了,老纏著小老兒要學功夫,夫人是知道的,小老兒雖然當過二三年鏢師,那幾手三腳貓的笨把式,教了她也是沒用,所以一直就沒敢教她……那是大前年時候吧!也是在這個時分,來了一位老師太,前來投宿,她見了巧兒很是投緣,於是就收巧兒為記名弟子,傳了巧兒一些武功,這些年來巧兒就照著她師父傳給的本事練,倒是日積月累的很少間斷,也不知她練成了沒有?”
玉扇夫人淡淡的道:“那位老師太法號叫什麼?”
宋立本道:“小老兒問是問過她,但她沒有說出來,巧兒,她背地裡告訴過你沒有?”
簡又青有了宋立本這番話,心裡有數,於是胡湊著道:“巧兒也不知她老人家叫什麼名號。”
五扇夫人道:“你也沒問問她?”
簡又青道:“當然問過,她老人家說要待我三年期滿,考查過我的功課之後,才能決定告不告訴巧兒。”
玉扇夫人道:“三年快滿了吧?”
簡又青道:“還有兩個月廿八天。”
玉扇夫人笑道:“你倒記得清楚。”
簡又青吃吃地笑道:“這幾個月來,巧兒天天在算著日子哩!”
玉扇夫人道:“你師父教了你些什麼呀?”
簡又青道:“除了坐功之外,只教了我十八個式子,三年來都把我練煩了。”
玉扇夫人含笑著道:“這樣說來,你是練得滾瓜爛熟了。”
簡又青笑了一笑,沒有作正面回答,但笑容裡充滿了信心。
說話之間,金不換已帶著人將酒席送來,於是,簡又青與玉扇夫人的說話,就暫告一段落。
席間,玉扇夫人絕口不再淡剛才的事,也沒把鄔秀梅向宋立本正式介紹,但氣氛卻是培養得十分和諧,使彼此之間,心中再無芥蒂。
飯後,宋立本與簡又青把玉扇夫人等人的住宿房間安排好以後,宋立本悄悄的告訴簡又青道:“姑娘,這位玉扇夫人最是不好對付,你可要特別小心了,別因她改變了笑臉,就鬆弛了戒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又會變臉。”
簡又青深以宋立本的話為是,謝了宋立本,回到自己房中,思前思後,已是睡意毫無,做了一陣調息功夫,精神更是充沛旺盛,她於是輕輕走出了房。
她知道玉扇夫人與金不換等人都是警覺性奇高的人,因此心中壓根兒沒打算探視他們,逕自出屋,走到戶外,散了一回心,才又回房就寢。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見了玉扇夫人,玉扇夫人叫住簡又青,忽然問道:”巧姑娘,老身想邀你到天毒谷去玩一玩,不知你願不願意?”
簡又青真沒想到玉扇夫人會突然作出這種邀請,心裡念頭還沒轉過來,宋立本已是臉色一變,走了過來,接口道:“夫人的美意,我們父女是感激不盡,可是,巧兒……”
玉扇夫人一揮手,阻住宋立本繼續說下去,道:“宋老大,你讓令嬡自己作決定好不好。”
宋立本不敢再說什麼,暗中急得直向簡又青使眼色,要她不要去天毒谷。
簡又青本來就不大放心宋巧娥替她前往天毒谷,這時見玉扇夫人也正往天毒谷,更怕玉扇夫人認出宋巧娥,心裡又多了一份懸心。
她有她的想法,沉思了一下,忽然一點頭道:“既蒙夫人看得起,巧娥就遵命隨侍夫人一遊天毒谷好了。”
宋立本急得一頓道:“巧娥,這幾天你師父要來了,怎樣辦?”
簡又青一笑道:“爹爹你放心,時間未到,她老人家不會來的。”
宋立本道:“她萬一來了呢?”
簡又青道:“天毒谷離這裡又不太遠,你老人家不能來叫女兒一聲麼?”
宋立本道:“說得簡單,你要為父的怎能進入天毒谷呀!”
鄔秀梅這時忽然接口道:“沒關係,我這裡給你一件信物,老丈就可以進入天毒谷了。”
宋立本沒奈何的接了鄔秀梅的信物,雙目依然瞪視著簡又青,希望她能改變土意。
簡又青非常感激他這份真摯的關懷,可是她有她的想法,歉意的一笑,道:“爹,你放心吧!跟在夫人身邊,有什麼可擔心的。”
玉扇夫人一笑道:“要不要老身給你一份保單?”
宋立本搖頭一嘆,道:“不管怎樣說,小老兒總是有點不放心,打從她娘去世之後,十幾年來,我們父女就從未分離過片刻……”
話聲未了,旁邊金不換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道:“宋老兒,愧你還當過幾天鏢師,原來是這樣一個眼光短小的人,你要這樣下去,孩子都被你寵壞了哩!你這時候不讓她到外面去闖一闖,你難道和護著她一輩子麼?放心,這次要少了令嬡一根毫毛,老夫就把這顆腦袋賠給你,總可以了吧!”
宋立本愁眉苦臉的道:“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好!你就去吧!”
他是百般無奈的答應了。
簡又青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多謝你老人家哩!”
說著,跳回宋立本身邊,大聲道:“爹,女兒也有些話要和你說……”接著便把宋立本拉向一邊去了。
這自然是父女私話,大家望著他們只是一笑,誰也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
離開宋立本第二天的中午時光,簡又青已隨同玉扇夫人等人到了天毒谷谷前。
簡又青掠目看了一下四周景色,只見望眼處盡是荒山野嶺,雖然山勢綿連,卻毫無可取之處。
進入山谷,走過一片乾枯的河岸地,再通過一條二里多長的隘道,出得隘道口,眼前景色已是一變。
只見樹木蒼翠,鳥語花香.景色非凡,有若世外桃源,一座極大的莊院已然隱現於其中了。
鄔秀梅當先而行,領著大家長驅直入,穿過好幾道關防,最後到了莊院之前。
這座莊院,四周並無院牆,迎面是三道大門。
正中大門之前,肅然站立著八個帶刀武士。
鄔秀梅領著大家從左側大門而入,入門之後,是一條白石鋪地的迴廊,走了一段廊,拾級而下,便是一片花園林地。
橫過花園林地,迎面又是一片梅林。
鄔秀梅似是特為告訴簡又青地說了一聲,道:“家母就是住在這片梅林之內養病。”
這片梅林佔地極廣,走了十幾丈才來到一座建築精緻的小樓之前。
小樓之前,圍了一道紅色圍牆。
鄔秀梅舉手在緊閉的大門之上,叩了三下。
一陣響聲過後,大門呀然大開,一個橫眉瞪目的老太婆橫身擋住了大門,口中大吼了一聲:“你們!……”
她顯然心中有氣,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就先冒了火,當她吼聲出口,可也就看清了鄔秀梅與玉扇夫人等人,吼聲一斂,接著就咧開一張大咀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小姐和夫人回來了!”身形一讓,恭請他們入內。
鄔秀梅這時也就顧不得再招呼玉扇夫人他們,口中呼叫了一聲:“娘!”人便射身而起,向著屋內撲去。
玉扇夫人向著那老太婆微微一笑道:“於媽,我帶來的人,一切照老規矩辦,有勞你了。”
那於媽欠身一笑,道:“老婆子理會得,夫人請吧!”
玉扇夫人向簡又青打了一個招呼,道:“宋姑娘,你就先和小瑾她們住在一起,老身先去見鄔夫人去!”說著,飄身舉步進了小樓。
鄔夫人住在樓上,玉扇夫人上得樓來,只見鄔夫人已在兩個大丫頭攙扶之下,站在樓門前等著她了。
老姐妹們相見之下,玉扇夫人猛一抬頭,只見鄔夫人的容顏更是憔悴了,最使她心神一震的,倒不是因為她容顏憔悴,而是往日姐妹們相見時的笑容,完全不見了,隨之而現的是兩串涔涔而下的淚水。
玉扇夫人大叫一聲,道:“老妹子,你怎樣了哩?”
張臂抱著鄔夫人,把她送回躺椅之上,自己就挨在她身旁坐下,四手緊緊的相握在一起。
鄔夫人嗚咽著道:“董大姐,你要再不來,只怕我們姐妹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現在是什麼都完了……”
玉扇夫人一挑眉道:“什麼一切都完了?胡說!”
接著一扭頭,向著鄔秀梅道:“秀梅,快給你娘倒杯陰陽水來。”
鄔秀梅應聲去倒水的時候,鄔夫人搖著頭長嘆道:“大姐,你不知道,天毒谷近來的情形不對了哩!”
玉扇夫人暗暗一皺眉頭,打著笑臉喝道:“大姐我來了,你就別瞎操心了吧!來!來!什麼話都不要說,大姐給你弄來三粒天狼丹。你先把天狼丹服了,我們姐妹們再好好的商量吧!”伸手把三粒天狼丹交給了鄔夫人。
鄔夫人接著玉扇夫人送過來的天狼丹,全身發出一陣不可遏制的激動,張著一雙眼睛,口中發著“啊!啊!啊!”的叫聲,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鄔秀梅正好已將陰陽水取來,玉扇夫人接著陰陽水,握著鄔夫人的手,幫她把天狼丹納入口中,用陰陽水送下。
然後,拍了拍夫人的肩頭,慰藉地道:“老妹子不要多想,好好的調息吧!”
鄔夫人感激地向玉扇夫人笑了一笑,便依言運功調息起來。
玉扇夫人對朋友,真是無話可說,鄔夫人服了天狼丹,她還是不放心,便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
鄔夫人這一運功調息下來,便是兩個多時辰。
華燈將來的時候,鄔夫人才緩緩的吁了一口氣,睜開雙目。
玉扇夫人一看她雙目精光隱現,便知天狼丹對她已經發生了奇效,急著問道:“老妹子,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鄔夫人眼淚一湧,道:“董大姐,小妹真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這天狼丹真是對症之藥,有效極了,我想再有幾次調息下去,我就可以完全恢復健康了!”
玉扇夫人笑道:“謝什麼!只要天狼丹對你有效,我大姐就高興了。”
鄔夫人打量了一下天色,轉頭向鄔秀梅道:“你們替阿姨準備了酒宴沒有?”
鄔秀梅道:“早就準備好了,阿姨要等你一起啟用哩!”
鄔夫人向鄔秀梅一揮手道:“叫他們送上樓來。”
酒席送上來了,除了把盞的丫頭,席上就只有老姐妹倆與鄔秀梅。
鄔夫人親自替玉扇夫人加滿了杯中之酒,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道:“大姐,小妹是不會喝酒的,但今天小妹要敬你三杯,現在小妹先幹了。”
玉扇夫人一笑,攔住鄔夫人道:“老妹子,大姐領你的情,酒就不用喝了,我們還是談談梅兒的困難吧!”
鄔夫人一揮手,吩咐把盞的丫頭退了下去,笑問鄔秀梅道:“梅兒,你在外面闖了禍?”
鄔秀梅道:“沒有。”
鄔夫人道:“那你有什麼困難?”
鄔秀梅眼淚一湧而出,道:“爹他要把梅兒嫁出去嘛!”
鄔夫人一怔,道:“嫁人是好事呀!你為什麼哭呢?”
鄔秀梅訥訥地道:“他……他要梅兒嫁給一個血手教的餘孽哩!”
鄔夫人一震之下,轉眼望著玉扇夫人道:“是麼?”
玉扇夫人點了一點頭,道:“梅兒,你把所有的經過情形,說出來給你娘聽聽吧。”
鄔秀梅於是悲悲切切的將一切經過情形說了出來,說到後來,忍不住大放悲聲道:“娘呀!你要替女兒作主啊!”
鄔夫人聽完之後,黯然嘆息了一聲,沒有激動的表示。
玉扇夫人肩頭一聳,冷笑一聲,道:“看來你也認為是應該的了。”
鄔夫人緩緩的道:“大姐,你是不知道……”
一語未了,玉扇夫人又是一聲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們天毒谷的事情,我什麼不知道,哼!只怕我知道的比你還多哩……”
鄔夫人急口道:“大姐,你請先別發脾氣了,請你聽小妹說,今日的天毒谷已由不得我們作主了。”
王扇夫人一愣道:“此話怎講?難道鄔化龍那東西在谷內早有安排不成?”
鄔夫人道:“這個小妹也不知道,只是近來有很多人來到天毒谷,漸漸的整個天毒谷就完全被他們所控制。”
玉扇夫人不大相信的道:“不會吧!我們來時,一切如常,好得很呀!”
鄔夫人苦笑一聲,道:“你再住下來,你就知道了,現在天毒谷是隻準進,不準出,就小妹本人亦不例外。”
玉扇夫人一震跣起來道:“有這種事?現在你們天毒谷負責總管是誰?”
鄔夫人道:“於長髮。”
玉扇夫人向鄔秀梅一呶咀道:“秀梅你自己去一趟,傳你娘之命,把於長髮叫來,我倒要問問他……”
鄔夫人搖頭一嘆,截口道:“不必了,你就是去請他,他也不會來。”
玉扇夫人一拍桌子道:“好大膽的於長髮,難道敢目無法紀不成!秀梅,你去看看。”
鄔秀梅離開天毒谷,不過是個把月時光,她更不相信在這短短個把月時光裡,會發生這種不可想像的鉅變,當下怒衝衝的站起身來,應了一聲,便跑下樓去了。
鄔秀梅下得樓來,正遇見於媽站在前面院子裡,於媽一個橫身擋住她道:“小姐,你要到哪裡去?”
鄔秀梅道:“娘要我找於大叔去。”
於媽猶豫了一下,道:“小姐,我陪你一道去。”
鄔秀梅心裡老大的不高興,秀眉一挑,怒視著於媽道:“於媽,你這是什麼意思”
於媽訕訕地笑道:“小姐,老婆子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
鄔秀梅一瞪眼道:“你別忘了,這是我自己的家啊!”
於媽道:“小姐,老婆子知道,但有些事情,你小姐可不知道,所以老婆子非跟你一道去不可。”
於媽在鄔秀梅沒有出生以前,就隨在鄔夫人左右,是於夫人身前最忠心的人,她這一非跟去不可,鄔秀梅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只有一跺腳道:“要去就去吧!”
於媽一笑道:“我要不陪你去,只怕你見於長髮都見不到。”
說著當先出了院門,鄔秀梅隨在於媽身後,一路行去,只見她所趟的路線,乃是奔向後園,鄔秀梅口中沒說,心裡卻是大感意外。
到得偏院之前,院門是關閉著的,於媽走向前去,叩著門道:“我是於媽,開門來!”
院門打開丁,現身出來的,卻是鄔秀梅從沒見過的漢子,愛理不理的道:“天都黑了,你們還來做什麼?”
於媽出奇的陪著笑臉道:“我們夫人發了急病,命老婆子來向於總管到庫房裡去取一份藥引子。”
那漢子嘮叨了一陣,道:“你們真羅嗦!進去吧!”
於媽一拉鄔秀梅,從那漢子身旁側身走了過去。
鄔秀梅這時已看出整個的情形都不對勁,因此也就忍耐著,沒有把她的小姐脾氣發作出來,隨著於媽一直向裡走。
走到最後一間房子前,於媽點了一點頭道:“於長髮就住在這裡。”說著一掌拍在房門之上。
房內響起於長髮的聲音道:“是誰呀!”
於媽道:“開門來,我是於媽!”
房內“哦”的一聲,打開了房門,於長髮醉眼眯眯擋在門口。
鄔秀梅從於媽背後閃身而出,叫了一聲,道:“於大叔,你還認得我麼?”
這句話是問得相當重,於長髮雖然有了六七分醉意,卻被問得全身一震,清醒了不少,呵著腰道:“哦!小姐,……你……怎麼跑到這地方來?”
鄔秀梅沒好氣的道:“我為什麼不能來!看穿了你的醜相是不是!”
於長髮搓著手,“啊!啊!”的說不上話來。
鄔秀梅冷笑一聲,道:“聽說你的大駕難請得很,現在我親自來請你,總可勞駕去見見我娘了吧!”
於長髮蒼白著臉色道:“夫人有什麼事?一定要見我。”
鄔秀梅尖厲的道:“難道你不該去見見她老人家?”
於長髮愁眉苦臉的道:“今天天色已經晚了,我明天再去好不好?”
鄔秀梅勃然大怒道:“這還有討價還價的麼?”
於長髮伸出頭向房門外面,左右打理了一陣,啞聲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沒有上面的批准,我是不能隨便去見夫人的,小姐,你就不要為難我了吧!”
這時,於媽也在一旁說道:“小姐,於長髮說的可是真話,他就足願意跟我們去,也走不出這所院子。”
鄔秀梅雙目一挑道:“豈有此理?”
於媽扯著她的衣襟,警告她道:“小姐,忍耐著點,要往大處著想。”
鄔秀梅連番遇險以來,已是成熟了不少,迴心一想,覺得於媽的話不無見地,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恨恨的瞪了於長髮一眼,冷笑著道:“好!姓於的,你等著瞧吧!”扭身回頭就走。
於媽緊緊的隨在鄔秀梅身後,走到院門之前,那漢子攔住他們遭:“於總管為什麼沒出來?”
於媽道:“於總管說,庫房裡沒有那種藥引子,所以不用到庫房裡去了。”
那漢子嘻嘻一笑,忽然伸手向著鄔秀梅臉上摸來,道:“她叫什麼名字,臉蛋兒長得好嫩!”
鄔秀梅臉色一變,就要發作起來,嚇得於媽用力一帶,帶得鄔秀梅向前衝了出去,她也身形一起,拉著鄔秀梅就跑。
背後,只聽那人哈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別跑!別跑!小心摔了跤!”
兩人回到自己院子裡,鄔秀梅已是氣得花容失色,兩眼翻白,指著於媽破口大罵道:
“你們這批人也真沒用,為什麼不把他們毒死算了。”
於媽長嘆一聲,道:“小姐,事情要有這樣簡單,那就好了。”
鄔秀梅罵過之後,出了一口氣,心中怒惱之氣慢慢平息了下來,凝目望了於媽一陣道:
“於媽,你老實說,我娘知不知道這種情形?”
於媽道:“知道一點,但並不完全知道,她身子不好,有些話我們也不敢完全告訴她。”
鄔秀梅長嘆了一聲,轉身便向樓上走去,於媽追上她,悄聲道:“小姐最好不要把剛才所見到的情形告訴夫人,免得夫人聽了又著急。小姐你和董夫人有什麼話要問,待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們。”
鄔秀梅回到樓上,只好搖頭而嘆道:“世道確實變了,於長髮推三阻四果真不肯來。”
玉扇夫人雙目一瞪道:“你又不是丫頭小子,憑你大小姐的身份,為什麼不把他揪了回來。”
鄔秀梅莫可奈何的雙手一推,道:“要是把事情弄僵了,我又怎麼下台呢?”
鄔夫人一笑道;“大姐,梅兒這話倒說得是,抓破了臉以後就會不好相處。”
玉扇夫人一臉的不以為然,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只見鄔秀梅暗中不住的向她打著眼色。
玉扇夫人乖巧的一嘆,點頭道:“老妹子,你這話說得也是,目前又不能處治他,翻了臉倒是不方便得很。”
這檔子事,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
草草終席之後,鄔夫人繼續運功調息,鄔秀梅拉著玉扇夫人到她房中,又把於媽叫了進來,從於媽口中,才知道天毒谷已經成了人家俎上魚肉,現在是隻看鄔化龍如何自救了。
原來,鄔化龍帶了一批人離谷不久之後,就有一批人送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犯,同時那批人就那樣留在谷中沒有再離開。
最初,那批人倒是守著做客的本份,規規矩矩的在谷中作客。
可是沒有過得五六天,鄔誥又帶回來一批人,說是天毒谷。已經與李中元正式作對為敵,谷主怕李中元暗渡陳倉,前來偷襲天毒谷,所以把他們請了來護谷。
他們來了之後,於是天毒谷情勢大變,鄔誥以谷主的命令,統攬全谷大權,接著,今天一個規定,明天一道禁令,不到半個月,天毒谷的大小實權,就完全轉到那些人手中了。
於媽說到這裡,玉扇夫人聽得冷笑一聲,道:“原來,你們是自己引鬼上門!但大權還在鄔誥那混帳的小於手上,你們為什麼不去找鄔誥那小子?”
於媽道:“誰說沒找過,可是要見得到他呀!”
鄔秀梅哼的一聲道:“明天我就要去找他問個明白,難道他連我也敢不見?”
於媽道:“說來鄔誥到底怎樣,我們也不大清楚,他回到谷中以後,一直就沒來過這裡,他闢了一座獨院,整天的和他一同來的那批人,守在那座獨院之內,足不出戶,他只在那獨院之內發號施令,除了有數幾個人外,誰也見不到他。”
玉扇夫人雙眉一皺;“莫非他也失去了自由?”
於媽道:“我也因此問過於長髮,據於長髮說,鄔誥在那獨院之內,倒是好得很,而且很多事,都是他直接吩咐下來,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鄔秀梅疑訝地道:“那他為什麼不離開那獨院一步呢?”
於媽道:“據於長髮說,他現在正隨著裡面一個老太婆修練一種無敵神功,因為練功的關係,所以沒有時間出院。”
玉扇夫人間道:“於長髮的話,可靠麼?”
於媽道:“想來他不會騙我,因為他內心裡也非常不滿意鄔誥的這種行為,可是,因為有谷主的命令,他莫可奈何。”
玉扇夫人道:“那傳授鄔誥武功的老太婆是什麼樣子,你們見過沒有?”
於媽道:“我們沒有見過他,據於長髮說,那老太婆只有一條手臂,但雙目神光懾人,令人一接之下,便心神畏忌,內功修為,顯然到了極點。”
玉扇夫人神思一凝,自言自語地道:“只有一條手臂,這會是誰?前輩高人之中,好像沒有這一位獨臂老太婆?”
於媽接著又道:“據於長髮說,那老太婆身前還有一位年輕女弟子,長得非常美麗,功夫也是厲害得很,就拿她那女弟子的身手來說,只怕天毒谷就沒有一個人是她敵手。”
鄔秀梅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了,有了那樣美麗的女子,鄔誥還會記得自己的姓氏麼!”
玉扇夫人又問於媽道;“那獨院之內,除了那一老一少兩個厲害的人物外,還有什麼打眼的人手?”
於媽搖了一搖頭道:“其他的人就不清楚了。”
玉扇夫人憂心忡忡的一嘆道:“於媽,我想你也看得出來,天毒谷目前已經被人捏住了脖子,人家只要一緊手,天毒谷馬上就冰消瓦解,只不知你們谷中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覺?”
於媽道:“很多人都看出了這一點,現在就等谷主回來了。”
玉扇夫人點頭道:“你們能有這點了解,那就好了,可以免了很多唇舌,你下去之後,可以暗中聯絡一股力量,準備必要的時候和他們一拼。”
於媽道:“夫人說得是!我一定遵辦的。”
玉扇夫人一揮手道:“不過千萬要小心,現在你可以下去了。”
於媽行禮告退之際,忽然“阿!”了一聲,道:“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夫人了……昨天從谷主那裡,又送回來一個人犯,聽說是個女的……”
五扇夫人猛然一震,人也霍的站了起來道:“一個女的,你知不知道是個什麼人?”
於媽遣:“這個……我還沒有詳細打聽。”
玉扇夫人迫不及待地道:“想法子快去打聽出來,告訴我。”
於媽應了一聲道:“是!”閃身出去了。
玉扇夫人心裡惦念著簡又青,但又不便這時明白告訴鄔秀梅,於是頓覺與鄔秀梅已是無話可談,別了鄔秀梅回到自己房中。
這時,小瑾她們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就只等著她回來,她們也發現情形不對、企望能從玉扇夫人口中知道一點情形。
玉扇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小瑾先替她倒了一杯香茗,四女就一齊圍住了玉扇夫人,一臉祈待之色。
玉扇夫人在私人生活方面,對四女視同自己的兒女,見了四女那副神情,不由得一笑,道:“你們愛趕熱鬧,現在可好了,眼前就有得你們瞧的。”
接著,便把於媽所說的一切,告訴了他們,然後,又吩附道:“咱們也來個出其不意,小瑾,小璀,你們馬上就出去,各處看看!不過,記著,適可而止,不要驚動了他們。”
小瑾、小璀聽了心中好不高興,一聲:“領命!”就飛也似的跑出去了。
無聊的等待,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仍不見小瑾、小璀她們回來。
百般無聊之下,玉扇夫人想起了簡又青,正好找她來談談,以消長夜。
於是,她叫了一聲:“小景!”
小景應聲走了進來,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玉扇夫人道:“宋姑娘在做什麼?”
小景道:“她早就睡覺去了。”
五扇夫人道:“去看看,她睡著了沒有,要是沒有睡著,請她過來談一談。”
小景領命走到簡又青臥室前,叩了一下房門道:“宋姑娘,睡著了麼?我們夫人有話想和你談一談。”
房門關得緊緊的,裡面也沒有回聲,簡又青顯然是睡著了。
不過,小景可不是這樣想,玉扇夫人交下來的話,她就不希望回去交白卷,所以雖然明知簡又青已經睡著了,她卻繼續叩著門在呼叫。
奇怪的是,簡又青就像是死了一樣,根本就不答理。
小景叫了幾聲門,不見簡又青答理,心中一動,忖道:“她絕不會睡得這樣死,莫非出了什麼事情?”
此念一生,小景便不顧一切,立時打定主意,伸手印在門上,內力輕輕一吐一抖,“咔嚓!”一聲,震斷了門內門閂,身子一斜,就閃身入了簡又青臥室。
室內臥具未動,哪還有簡又青的影子I
小景不敢怠慢,趕急回報玉扇夫人道:“夫人,宋姑娘出了事哩!”
玉扇夫人一震道:“她出了什麼事?”舉步就向簡又青房中走去。
小景追在玉扇夫人身後道:“她不見了!”
玉扇夫人身形奇快,小景的話還沒說完,她已見到房中情景,當下黛眉一軒道:“好一個小丫頭,老身倒真把你看走眼了,你原來比想像的還強得多!”
簡又青出房的手法和這份膽識,已叫玉扇夫人震驚不已,只是她還沒想到這位宋姑娘早已不是原來的宋姑娘,而是叫她關心不安的簡又青了。
她只覺宋姑娘深藏不露,膽大包天,倒沒有懷疑她別的,因為,玉扇夫人經常在這條路上來往,深喜宋立本的房子整潔,所以常常向他們家中借宿,對宋巧娥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只是過去很少親近罷了,但她對宋巧娥卻是相信得過,絕不會搗她的鬼。
玉扇夫人一揮手道:“快去把於媽請來!”
小景馬上提醒玉扇夫人道:“夫人,於媽剛才不是也有事出去了麼!”
玉扇夫人可不真忘了,失聲“啊!”的一笑,道:“真的,我倒忘記她已出去了……”
一聲未了,院外微微響起了衣袂飄風之聲,玉扇夫人話聲一斂,閃身迎了出去,到得廳前,只見於媽正從外面走進來。
玉扇夫人一見是於媽,暗自吁了一口氣,道:“怎樣了?”
於媽搖著頭道:“那抓來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現在還打聽不出來,不過夫人放心,我們遲早可以打聽出來……”
話聲頓了頓,神色凝重的道:“可是小瑾和小璀都已出了事哩!”
玉扇夫人望了小景一眼道:“她們現在怎樣了?”
於媽道:“據小瑾、小璀兩人說,是偷偷跑出去看吉成和元亮,他們把吉成、元亮找來對質,看來已經相信了她們的話。不過,他們還是把他們關起來了,只怕明天要來找夫人的麻煩。”
玉扇夫人一笑道:“我既然碰上了這件事,還怕他們找麻煩麼?……”
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你看宋姑娘也偷偷的跑出去了,如果她被他們抓去了,這就無詞以對了,你看如何是好?”
於媽一震道:“那位宋姑娘也跑出去了!我再去打聽打聽!”
話聲中,不待說完,已是翻身而出,掠過牆頭而去。
玉扇夫人想了一想,忽然一跺腳道:“小景,好好守住這裡,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讓我也出去看看。”身形一晃,比於媽去得更快。
玉扇夫人對天毒谷的情形,真比自己家裡還熟,再加近來自服了李中元所送的三粒天狼丹後,一身功力又有了新的進境,這一展開身形,便一連通過了無數道的暗樁暗卡,而未被人發現。
不過因此一來,玉扇夫人見了那種樁卡情形,也更加小心謹慎了。
於媽所說那獨臂老太婆所住的那座獨院,玉扇夫人決心暫時不去探視,她不願意一來就驚動那獨臂老太婆,她現在的目標是昨天來的那批人和最早來的那批人,他們現在佔住正廳一帶兩邊的廂房。
玉扇夫人暗中掩過去,只見大廳之中,還有人在喝酒猜拳,也有些人在角力較技,亂糟糟的一片烏煙瘴氣。
玉扇夫人在人群之中搜索著,卻沒有看見類似伏牛八雄兄弟般的人物,不由暗忖道:
“簡小妹是落在伏牛八雄手中,這裡不見伏牛八雄,想必那被擒來的女人不會是簡小妹了。”
她隱身暗中觀察了一陣,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便念頭一轉,想去看看小瑾與小璀被關的情形,如情形不對,她可要硬出面了。她知道天毒谷有三處關人地方,共分“天”,“地”,“人”三個字號。
“天”字號和“地”字號,可以說是人間地獄,最是厲害不過的地方,只有“人”字號是關自己人的地方,外緊內松,有著一份人情,以她的推測,小瑾與小璀既然騙過了他們,要關也是關在“人”字號,絕不會把她們送入“天”字號和“地”字號。所以,玉扇夫人離開大廳之後,便向山根“人”字號奔去。
當她在將到達“人”字號附近時,只見迎面走來兩人,玉扇夫人閃身躲了起來,那兩人一路唉聲嘆氣的越走越近。
待得那兩人走近,玉扇的不由得輕笑一聲道:“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小子……”話聲中,人已閃身而出,擋住了那兩人去路。
那兩人但見眼前人影一閃,幾乎嚇得大叫了起來,當他們看清來人是玉扇夫人之後,不由得又歡呼了起來.道:“啊!原來是老前輩,晚輩譚吉成,胡元亮有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玉扇夫人冷哼一聲,道:“好小子,你們把老身身前的小瑾、小璀怎樣子?”
她分明在唬人,所以明知故問起來。
譚吉成與胡元亮可真怕了玉扇夫人,當時兩人臉色都變了,譚吉成仗著膽子,結結巴巴地道:“老前輩,你老人家錯怪我們了。”
一語未了,玉扇夫人已是面孔一板,喝道:“胡說,不怪你們怪誰?人家好情好意去找你們,你們倒好,卻使壞計把她們關起來了。”
胡元亮叫著冤枉道:“老前輩,你可真冤枉死晚輩們了,實在是她們出了事之後我們才知道,好容易才說得他們相信了我們的話,才大事化小事,關她們三天。”
玉扇夫人大是不忿道:“關三天,豈有此理,走!陪老身和他們理論去!”
譚吉成、胡元亮駭然擋住玉扇夫人道:“老前輩使不得!你這一來,弄不好她們就有得苦頭吃了。”
玉扇夫人冷笑一聲道:“他們敢!”
譚吉成道:“老前輩,如果谷主在谷內,他們自然不敢對老前輩無禮,可是如今掌權的是鄔少谷主,他這人連谷主夫人都不放在眼裡,哪還懂得做人的道理麼。”
胡元亮接著也道:“剛才晚輩兩人就是從人號出來,對兩位姑娘都有了很好的安排,請老前輩放心,她們一定吃得好,住得好,絕不會受絲毫委屈。”
玉扇夫人被他們死拉活扯的拉住了,於是順風轉舵,一嘆道:“好吧!老身今天就依了你們,如果她們要受了半點折磨,小心老身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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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15 15:27:37
第三十三章 強抑心頭恨 勉作靦顏奴
譚吉成與胡元亮總算勸住了玉扇夫人,暗暗吁了一口長氣,齊聲道:“兩位姑娘要受了半點委屈,我們也是難安,那時任憑你老前輩處罰好了。”
玉扇夫人沉吟了一陣,忽然道:“聽說伏牛八雄也到天毒谷來了,他們住在哪裡,老身想去看看他們。”
譚吉成點頭道:“不錯,他們是昨天來的,他們來時還帶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正關在地字號裡,那八人也就守在地字號裡。”
玉扇夫人一聽伏牛八雄果然來了天毒谷,不用說那女人自然是簡又青了,當下心中一喜,便揮手道:“好,沒有你們的事了。”
譚吉成與胡元亮對望了一眼,胡元亮吞吞吐吐地道:“老前輩,你可是現在不想去看伏牛八雄他們?”
玉扇夫人一瞪目道:“不可以麼?”
胡元亮委婉地道:“老前輩如果沒有什麼緊急的事,最好是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再去,因為,那裡晚上的戒備特別嚴密,以你老人家的身份,似乎犯不著。”
犯不著什麼,話到口邊,又顧忌起來,終於嚥了回去,望替玉扇夫人一臉懇求之色。
玉扇夫人心中一陣感動,點了一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去吧!”
譚吉成與胡元亮離去之後,玉扇夫人想了一想,覺得簡又青既然已經來了,恁是如何,她也應該先去了解了解她目前的情形,否則,她又怎樣對得起李中元,於是暗暗一咬銀牙,身形一起,正待奔向“地”字號而去。
就在她身形一動之際,身後忽然有人發出一聲冷笑道:“好一個成名人物,原來也不過如此!”
“什麼人?”玉扇夫人身形一怔,雙目精光陡射,向著發話之處型去。
目光所及,只見暗影之中分枝拂葉的走出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年紀雖輕,兩隻眼睛裡的光芒,就像是兩顆明珠,四射逼人,看得玉扇夫人心中暗暗一凜,忖道:“這女子年紀不大,修為上卻有過人之處,倒不可大意了。”
警念一生,立時伸手把慣用兵刃多寶玉扇取到手中。
玉扇夫人近來迭遇年輕高手,對於年青人已自收斂了不少驕狂之氣,尤其在目前的環境之中,她更不得不加倍的小心,別說勝不了她難以下台,就是驚動了別人也是一個大麻煩,所以她不敢絲毫大意。
那女子望著玉扇夫人伸手將多寶玉扇拔到手中,秀肩微微一挑,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身子一晃,便到了玉扇夫人面前,打量著玉扇夫人一眼不答反問地道;“你就是才到不久的玉扇夫人麼?你為什麼這樣不安分,我們還沒有找你,你倒先跑出來擾亂了。”
口氣之無禮,簡直叫誰聽了都非氣炸肚皮不可,玉扇夫人火氣一冒,也就什麼都不顧的冷笑一聲,道:“好小輩,你敢對老身如此無禮,老身今天就得教訓教訓你!”
玉扇夫人一面大發脾氣,同時心中也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話聲一落,右手一探,手中多寶玉扇便向那女子肩井穴上,一點而到。
那少女冷笑了一聲,道;“憑你玉扇夫人這兩手功夫,就想和本姑娘動手,還差得遠哩!”
秀肩微斜,錯步飄出了六七尺。
玉扇夫人輕喝一聲,如影隨形而上,多寶玉扇飛舞,已是激起—股強勁的壓力,向著那女子和身捲去。
那女子見玉扇夫人出手之下,競有這等威勢,心中甚感驚訝,暗道:“無怪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名氣,敢情真還有兩手!”
這也是服用過天狼丹之後的玉扇夫人,功力有了長足的進境,如果早兩個月,玉扇夫人又哪有這價身手。
那女子心念轉動之間,不敢再存過份輕視之心,右手一探,從腰間取出一把軟刀,揮腕一槍攔腰掃來。
那女子手中軟刀,寬不過一寸左右,但長達三尺以上,施展開來,就是一條活生生的靈蛇,不但冷氣逼人,而且寒芒耀眼,與玉扇夫人的多寶玉扇,交織成一片彩色光輪。
二十招過後,五扇夫人見無法速戰速決,便不由心急起來,暗自忖道:“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把她收拾下來,再打下去,對我只有更是不利,看來只有先求脫身再說了。”
玉扇夫人心中一急,手底招式也隨之威力陡增。
詎料,她使上了全力,那女子的刀勢,也隨之猛增,絲毫不落下風,致使玉扇夫人想抽身撤走亦不可能。
除非兩人之間能分出勝負,否則,就只有這樣纏鬥下去了。
這樣又打了二十多招,玉扇夫人沒有佔到絲毫便宜,相反的,那女子似是尚未全力以赴,不知她用心何在。
玉扇夫人手中多寶玉扇本來還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傷人手法,可是這時她也不敢隨便出手了。
因為,她不得不考慮當前的環境,傷不了她不說,就是傷了她,也是一個不了之局,憑對方那份功力身手,不問可知,她絕不是一個等閒人物,說不定因此馬上就把表面上還維持著的一份假面具撕開了。
到那時,自己人單力弱不說,也連累鄔夫人保持不住現在偏安的局面,那就自陷絕地,大大的失算了。
玉扇夫人越打,心裡想得越多,同時也越是著急,正在她計無所出的時候,那年輕女子忽然刀光一收,躍出六七尺外,喝聲道:“住手!”
玉扇夫人知道了那女子厲害,也就不敢用言語再刺激她了,微微一笑,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手。”
那女子臉色也是一緩道:“好說,夫人更是名不虛傳。”
玉扇夫人道;“請問姑娘貴姓大名?”
那女子道:“小妹孫秋霞,本來奉了家師之命,前往相請夫人有事相商,因久仰夫人藝業超群,因此出手一試,夫人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孫秋霞”在玉扇夫人耳里根本就沒聽人說過,暗中一嘀咕,順口問道:“令師是?……”
孫秋霞道:“家師江湖道上人稱於婆婆的就是。”
“於婆婆”三個字,聽在玉扇夫人耳中,無異是一聲驚雷,只見她神色一變,全身震撼了一下,失聲道:“原來是她老人家呀……”
孫秋霞道:“時候不早了,夫人請吧!”說著,收好手中軟刀,轉身當先走了出去。
玉扇夫人這時的心情可沉重到了極點,想不到那獨臂老太婆,原來是名動天下的前輩煞星於婆婆,對手既然是她,前途就令人不敢樂觀了。
微一失神之下,孫秋霞已經出去了四五丈遠,玉扇夫人不敢自誤,飛身追了上去。
於婆婆住的那座獨院與鄔夫人所住的那座精舍,正是一東一西,在天毒谷的兩個相對位置,那裡原是谷主鄔化龍平日練功習武的地方,現在卻被於婆婆佔用了。
穿門入院,孫秋霞直把玉扇夫人帶到於婆婆獨用的花廳之內。
於婆婆獨自一人坐在花廳之內,旁邊並未見到鄔誥。
玉扇夫人到了這裡,也就顧不得自己身份,只好向前行禮,道:“晚輩董佩佩,拜見於老前輩。”
於婆婆雙目神光懾人地,上下打量了玉扇夫人一陣,徽微一抬手道:“少禮,一旁坐下吧!”
玉扇夫人在於婆婆對面一張椅子之上,坐了下去。
這時,孫秋霞便轉身站立在於婆婆身後。
於婆婆沒有吩咐看茶,也沒有人,給玉扇夫人上茶,玉扇夫人行走江湖二三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慢待。
可是面對這位於婆婆之前,玉扇夫人不但不稍現絲毫不滿之色,而且強打著笑容道:
“老前輩寵召不知有何吩咐?”
於婆婆道:“老身看你剛才和秋霞動手的扇法,好像源自素手娘子李出雲一脈,不知你與李出雲有什麼關係?”
玉扇夫人一聽,敢情自己和孫秋霞動手之際,她就在暗中觀戰,當下暗暗抽了一口冷氣,忖道:“幸好當時沒有猛下毒手,否則,真不知要糟到什麼程度。”
駭然之下,玉扇夫人提心吊膽地道:“她老人家正是晚輩受業恩師,”
於婆婆輕輕的“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她的徒弟,那也不算外人了。”
玉扇夫人怔了一怔,道:“老前輩認識家師麼?”以她自己的瞭解,她師父李出雲從來沒有提起過,她與於婆婆有什麼特殊關係,這時聽於婆婆的口氣,好像她們之間,有著不平凡的交情似的,使她不免大出意料之外。
於婆婆臉上現出一道輕輕的笑紋,道:“老身何止認識令師,說來令師,正是老身的小妹妹哩……”
玉扇夫人“啊!”了一聲,道:“先師倒是從未向晚輩提過此事。”
於婆婆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我們有七姐妹,連手起來,想在江湖上闖一番事業,結果後來因為意見不和,才落得各自分手,自立門戶,當時分手之時,因為是不歡而散,所以相約不談往事。想必是因此,令師未曾向你道及此事,……唉!後來各人境遇各別,有的飛黃騰達,功成名就,有的默默無聞,潦倒終生,往事不堪回首,難得今天遇見賢侄你,老身真有說不出的高興……秋兒快過來見過你董姐姐。”
玉扇夫人本也是精明絕頂之人,這時竟被於婆婆說得將信將疑,也不知是真是假,微一失神之下,孫秋霞已轉身出來,向她行著禮道:“董姐姐,小妹好高興有一位你這樣的姐姐。”
玉扇夫人目前已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先和孫秋霞認了姐妹,接著只好又向於婆婆從新見禮道:“小侄拜見師伯。”
於婆婆笑哈哈的單手一抬,發出一股奇強無比的暗勁,托住玉扇夫人,道:“別再多禮了,你就一旁坐下罷。”
玉扇夫人暗中作勢吐勁與於婆婆發來暗勁試行抗拒了一下,只覺兩股力道一接之下,自己談也不要談,哪裡抵擋得住,心驚膽戰之下,趕忙一收內勁,謝了於婆婆重新歸座。
這時,於婆婆吩咐孫秋霞道:“秋兒,你董姐姐不是外人,你吩咐下去,送幾樣小菜來,我們孃兒仨,好好喝兩杯吧!”
酒菜送上來了,孫秋霞打橫相陪,三人一面話舊,一面喝了起來。
這裡所說的話舊,其實只是聽於婆婆一個人在說話,因為她說的都是往事,而且,是玉扇夫人都不大清楚的往事,玉扇夫人她們除了洗耳恭聽之外,哪能插得上嘴。
三人這一談,就是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回到自己住處,大家已是急得團團轉,束手無策。
這時,簡又青已回來了,鄔秀梅也等在玉扇夫人房中,只有鄔夫人被瞞住沒有下樓來。
玉扇夫人一進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鄔秀梅沒讓玉扇夫人落座,急著便問道:“董阿姨,聽說你被那獨臂老太婆的徒弟弄去了,沒有受到什麼委屈吧?”
玉扇夫人雖然與於婆婆相處了一個多時辰,也接續了老一輩子的交情,心裡反而有著非常尷尬的感覺,也不知該不該把與於婆婆相處的情形和盤說出來,正當取捨難央之際,只見外面院子裡傳來兩聲呼叫之聲:“夫人,我們回來了!”
小瑾、小璀也平安的回來了。
小瑾、小璀兩人跑了進來,本有一肚子話向玉扇夫人訴說,詎料,話還沒有出口,玉扇夫人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好,今天大家都很累了,有話明天再說吧!我也要靜靜心,休息一下了。”
大家見玉扇夫人這樣說,不敢多問,只得各自回房而去。
一夜折騰,第二天天色已然大亮,大家仍在休息之際,院外已經有人在叩著在門了。
於媽媽滿臉的不高興,走去打開大門,見列來人時,不由得一愣。
真想不到來人竟是那獨臂老太婆的女弟子孫秋霞。
於媽因為不知道孫秋霞與玉扇夫人認了姐妹的事,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捏了一把冷汗,吞吞吐吐的問道:“姑娘是來找哪……”
孫秋霞道:“我是來看董大姐的,她住哪間房子?”
說著,身形微動,人已從於媽身前擦肩而過,向著精舍之內便闖。
幸好她口中說了一句董大姐。給於媽心理上減輕了不少壓力,趕上前把她引到玉扇夫人房前。
這時,玉扇夫人也已經聞聲起來。打開了房門,迎著孫秋霞打著笑臉道:“秋妹,你這樣一大早就跑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孫秋霞一笑道:“還早呀!你看看,太陽現在有多高了。”
玉扇夫人“啊!”了一聲,笑道:“可不是,真不早了哩!”
孫秋霞就站在房門外面道:“大姐,師父要小妹來請你和鄔夫人中午便餐,鄔夫人方面小妹就不上去面請了,請你代轉達吧!”
玉扇夫人暗暗一皺眉頭道:“也請了鄔夫人?”
孫秋霞道:“她是主客哩!師父說務必把她請到,一切拜託,小妹還有別的事,先走了。”來得匆忙,去得更匆忙,話聲一落,人影一閃,便沒了影子。
玉扇夫人播了搖頭,苦笑一聲望著失魂落魄的於媽道:“夫人起身了沒有?”
於媽道:“早就起來了。”
玉扇夫人道:“你先上去,告訴夫人一聲,說於婆婆請她中午便餐,這是霸王請客。非去不可,請她先作準備,至於詳細情形。我梳洗好後,再和她說吧!”
於媽領命自去向鄔夫人稟報,玉扇夫人匆匆梳洗畢。上樓去見了鄔夫人。鄔夫人皺著眉頭道:“這是怎樣一回事,為什麼要請起小妹來?”
玉扇夫人只得將昨晚與於婆婆相見的經過情形,一一告訴了鄔夫人。
鄔夫人聽了麵包—喜道:“原來你們還有這層關係,以後的事就好說話了。”
玉扇夫人暗暗忖道:“你別高興得太早,現在她們打的什麼主意,誰知道?”
淡淡的一笑道:“但願如此……”
話鋒一轉,緊接著又問道:“你現在的身體怎樣了了。”
鄔夫人站了起來,揮動了一下手臂,道:“好多了。我看再有一二天下去,便可完全復原了。”
玉扇大人道:“我們早一點過去吧,看看她有沒有別的話要談。”
鄔夫人與玉扇夫人兩人一同出了精舍,向於婆婆所住的別院走去,一路上遇見很多谷中弟子。他們久不見鄔夫人露面,這時見了鄔夫人,都顯得又驚又喜的向鄔夫人行禮致敬。
到得於婆婆所住別院之前,只見孫秋霞已站在院前相迎了。
玉扇夫人替鄔夫人與孫秋霞介紹了—番,孫秋霞熱絡的笑道:“原來夫人與董大姐也是姐妹相稱,不知小妹可高攀得上,叫你一聲姐姐?”
鄔夫人笑道:“哪裡話,以於老前輩在武林之中的威望,那是愚姐的高攀了,賢妹既然如此看得起愚姐,愚姐就厚起臉皮叫你一聲秋妹了。”
孫秋霞道:“小妹一向追隨家師隱居蚩尤窟,外面極少朋友,更沒有知心的姐妹,現在忽有了一位董大姐,又有了一位……小妹就叫你二姐吧!”
鄔夫人是打著如意算盤而來,一上來就和孫秋霞認了姐妹,心中既高興又充滿了希望,笑著道:“愚姐孃家姓覃,你就叫我覃二姐好了。”
一時,姐姐妹妹的笑著走進了院門。
於婆婆迎著他們也是一臉和氣,這使鄔夫人心裡更是踏實了。
這次於婆婆沒有請什麼外人,甚至鄔誥都沒有現身出來,一桌酒席之上,除了她們師徒之外,就只鄔夫人與玉扇夫人兩人,因此席間的空氣顯得非常輕鬆和洽。
彼此談了一陣家常,於婆婆話鋒一轉,笑問鄔夫人道:“覃二姐……”她這是表示客氣,跟著孫秋霞的口氣,這樣稱呼鄔夫人。
鄔夫人受寵若驚之下,趕忙截口道:“老前輩,這可使不得,晚輩本名叫雅珍,請老前輩就直呼晚輩雅珍好了!”
於婆婆搖手笑道:“這個我老婆子可不敢當,你是谷主夫人,叫別人聽了,不罵我老婆子沒禮貌才怪哩!”
孫秋霞插嘴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覃二姐本來就比你老人家晚了一輩。”
於婆婆搖著頭道:“這總不大好。”
孫秋霞凝眉一思笑道:“有了,徒兒倒是有一個主意,你老人家不是有幾樣絕學,想擇人而傳麼,你老人家何不就傳給我二姐,這樣一來,二姐也是你老人家徒弟……”
一語未了,於婆婆已是搖手笑道:“你這丫頭,好不知羞,為師這兩手三腳貓的本事,教教你倒可以……”
孫秋霞這時卻從桌下伸手過來,拉了鄔夫人一下衣襟,示意她不要失去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鄔夫人一心一意只想如何保有天毒谷,孫秋霞開始談到此事時,她已經動了心,及見孫秋霞示意過來,便再不猶豫,當即離席而起,向於婆婆拜了下去,口稱師父道:“師父,請你收了徒兒吧!”
於婆婆呵呵一笑,扶起鄔夫人道:“老身那幾手見不得人的把式你如果還看得上眼,老身儘可給你,拜師倒不必了。”
玉扇夫人冷眼旁觀,已看出於婆婆師徒完全在演戲,雖然於婆婆在客氣,可是事情已成定局,心中一動,忖道:“看來我該說一句話了,不然表現得太精明,豈不自遭忌恨。”
當下一笑,接口道:“師伯不要覃家妹子拜師,可是準備藏私不給真傳?”
於婆婆哈哈大笑道:“你們三姐妹,可是商量著來計算老身!”
鄔夫人乘機而上,硬向於婆婆拜了三拜,改口稱了師父。
彼此有了師徒情誼,這頓飯就吃得更有意義與熟絡了。
飯後,侍女送上香茗,於婆婆喝了兩口茶,忽然笑容微微一斂,道:“雅珍,現在你我已經定了師徒名份,為師有幾句話,就不得不向你說了。”
鄔夫人心絃一顫,保持鎮靜地道:“師父有何訓示,徒兒恭領教益。”
於婆婆輕輕咳了一聲,道:“就是老身不說,這些日子來,只怕你自己已經看出來了,天毒谷目前已是生死關頭,朝不保夕了。”
鄔夫人低下了頭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於婆婆接著又道:“為師本是受人之託,前來接受你們天毒谷,想不到巧中遇見了佩佩,如今又收了你這個徒弟,倒叫老身左右為難了。”
鄔夫人起坐拜伏在地道:“徒兒但請師父保全。”
於婆婆虛空作勢,發出一股奇強無比的勁力,托起鄔夫人道:“這個還用你說,為師要是對你沒有保全之意,我也就不會向你提起此事了,你起來吧!為師替你作主就是……不過……”話聲一頓,皺起了眉頭。
鄔夫人站好身子,躬身道:“師父有何為難之處,請明白見示,徒兒也好盡力而為。”
於婆婆閉目凝思了一下,接著長聲一嘆,道:“也罷,為師就率直的告訴了你吧!”
鄔夫人與玉扇夫人立時肅然端坐,心神專注的恭然傾聽起來。
於婆婆舉目掃視了她們一眼,微徽一笑道:“老身這次前來天毒谷,乃是受了老友袁公鼎的請託而來……”
鄔夫人截口道:“袁公鼎是什麼人,徒兒倒是未之所聞。”
於婆婆笑了一笑,轉向玉扇夫人道:“佩佩,你知不知道?”
玉扇夫人故作不知地,搖著頭,道:“侄女好像也沒聽說過他。”
於婆婆一笑,道:“血手教主呢,你們知不知道?”
玉扇夫人配合著鄔夫人猛然吃驚的神情,“啊!”的一聲,道:“難道他就是血手教主嗎?”
於婆婆點了一點頭,道:“不錯,他就是血手教主!”
鄔夫人驚悸地道:“我的天呀!化龍怎樣招惹上他的?”
於婆婆道:“鄔谷主怎樣與血手教主搭上關係,為師倒是沒有問過他,不過袁公鼎請為師進入天毒谷的目的,為師不妨坦直的告訴你們。”
話聲一斂,望著鄔夫人與玉扇夫人,笑了一笑,接著又道:“當然,第一是鳩佔鵲巢,準備把將來的血手教總壇,就設在這裡,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他聽說你們天毒谷有一本祖傳毒經,他對這本書很是有興趣,請老身替他取到。”
鄔夫人道:“那本毒經一向都由化龍親自掌管,平日身不離書,書不離人,只怕他已帶出谷外去了。”
於婆婆道:“這次他並沒有把那毒經帶在身上,而是留在谷內。”
鄔夫人道:“他將那毒經藏在什麼地方,徒兒就不知道了。”
於婆婆一笑道:“為師也知道你不知道,所以為師入谷以來就沒找過你。”
鄔夫人道:“多謝師父的明察。”
於婆婆眉頭皺了一皺,輕嘆一聲,道:“說句老實話,為師也不希望他得到那本毒經,那本毒經要是給他得到了,被他練成了十二毒神,為師在他眼中的身份價值,也就難以維持了。”
這句話倒是說得很老實,就玉扇夫人聽了,也不由得不相信,因之,接口道:“師伯既然有此明見,想個法子搪塞他就是了。”
於婆婆道:“老身正有此意,只是這個法子要非常高明才行,否則,不但搪塞不了血手教主,只怕更會要招來嚴重的後果。”
玉扇夫人道:“師伯說得是,這件事情不可草率從事。”
於婆婆汕汕一笑,道:“雅珍,為師把什麼話都告訴你了,你不會暗地裡罵為師吧?”
鄔夫人面上現出一片誠摯感激的神情,道:“師父如此坦誠相告,徒兒感激都來不及,哪敢妄生怨恨之心。”
於婆婆深以為慰的點頭道:“你能有此瞭解,為師甚是寬慰,那麼你回去之後,也不妨用心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共同想出一個辦法來應付血手教主。”
鄔夫人對於婆婆似乎已經產生了真誠的敬意。肅然道:“是。”
於婆婆打住話題,目光一轉望著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佩佩,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師伯幫忙的?”
玉扇夫人暗中驚然嚷道:“沒有。”
於婆婆微微含笑說道:“你說的是真話?”
玉扇夫人心驚肉跳地道:“侄女哪敢欺騙師伯。”
於婆婆笑了一笑道:“那你把宋立本的女兒宋巧娥帶來做什麼?”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其實,你老老實實說出來,師伯或許能幫上你這個忙呢!”
玉扇夫人精靈過人,在這時候,也被於婆婆問得難以招架,啞然說不上話來。
於婆婆啞然一笑,又道:“那丫頭身手很是不弱,老身很是喜歡她,所以沒有為難她。”
於婆婆接下來這番話,等於給了玉扇夫人一個思維緩衝機會,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接著苦笑了一聲,道:“敢情師伯什麼都知道了,其實,這也不關侄女的事,只因鄔谷主準備將他的女兒嫁給血手教主的一位屬下,是那丫頭心中不願,偷跑回來,路上與侄女巧中相遇,於是侄女只好親自送她回來,後來侄女見到宋巧娥之後,心中一動,預作狡兔三窟之計,準備在沒有辦法時候,請宋姑娘代嫁過去,應付一時,再作計較。”
於婆婆道:“她願意麼?”
玉扇夫人道:“這個侄女還沒跟她說,不過到時候她不願意也不行。”
於婆婆笑道:“她要不願意,你們就向她身上做手腳是不是?”
玉扇夫人道:“這是不得已的辦法。”
於婆婆道:“賢侄女,你這如意算盤在她身上只怕行不通哩!據老身暗中默察,那丫頭的身手,比起你來,只怕毫不遜色。”
玉扇夫人愣然一震道:“她有這樣高的身手,侄女真是把她看走眼了。”
於婆婆笑了一笑道:“你回去試一試她,就知道了。”
鄔夫人乘機接口道:“師父,關於小女秀兒的事,也請你老人家維護作主。”
於婆婆毫不猶豫的一點頭道:“這是小事一件,為師替你擔待了就是。”
鄔夫人大喜道:“多謝師父!”
於婆婆含笑道:“說來秀梅還不就是為師的孫女兒,為師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一個五六十歲的人,你們就是不說,為師也不能袖手不管,謝什麼!”
話題一轉到鄔秀梅的婚事身上,於婆婆便沒再迫問宋巧娥的事,也不知她是否已經完全相信了玉扇夫人的解釋。
可是,玉扇夫人心中卻憑空多了一份沉重的心事,有點忡忡不安了。
好容易捱到於婆婆盡了談興,告辭出來,回到自己所住的精舍,這時,鄔夫人已是寬心大放高高興興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鄔秀梅。
鄔秀梅聽了,也是喜不自勝,高興得不得了。
只有玉扇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卻是愁眉苦臉的鬱懷難開。
小瑾等人跟著走進玉扇夫人房中,本來都存著好奇的念頭,想聽聽她們會見於婆婆的情形,但見了玉扇夫人那副神情,都不敢出言打聽,搭訕了幾句,便紛紛退了出來,暗中疑神疑鬼,交頭瞎猜起來。
忽然,玉扇夫人在房內叫了一聲道:“小瑾,你去把宋姑娘請到我房中來。”
小瑾轉到簡又青房中,把簡又青請過來,退出來的時候,玉扇夫人忽然向她使了一個眼色,要她指揮姐妹們在房外暗中戒備起來。
這樣更使小瑾她們增加了一份不安。
話說簡又青被請到玉扇夫人房中,面對著玉扇夫人,心裡卻是暗暗的好笑,因為,自從昨晚以來,她已看出玉扇夫人並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尤其當她聽說伏牛八雄也在天毒谷的消息之後,那種不顧一切,就要去探視地字牢的那種關注神情,使她對五扇夫人完全消除了疑念,所以,她自是心安理得,沒有什麼可緊張的了。
玉扇夫人見了簡又青那副輕輕鬆鬆的泰然態度,心裡卻是激起一股無名怒火,暗罵了一聲,道:“你倒裝得真像,老孃幾乎被你騙過了,今天我要不給你一點苦頭吃一吃,我就不叫……”
她這裡正在暗中罵著簡又青,簡又青已是微微一笑,道:“董大姐姐,你心裡是在罵小妹麼?”
簡又青用自己本來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來,玉扇夫人驀地愣住了,翻著眼睛一遍一遍的打量著簡又青,最後還是不敢相信地吞吞吐吐地道:“你……你……”
簡又青一笑道:“小妹簡……”
玉扇夫人驚“啊!”了一聲,大笑了起來道:“小妹,你真會惡作劇,把老大姐玩弄於股掌之上,要是知道是這樣,老大姐也用不著替你白擔心了。”
簡又青歉然道:“對不起,只怪事情太巧了。”
玉扇夫人拉著簡又青並肩坐在她繡榻之上,心裡老大的不高興道:“你為什麼不早給大姐我一點點暗示,可知大姐對你出事多麼難過和多麼的內疚。”
簡又青除了連連道歉之外,又哪能說出她過去對她的疑心。
但是,經過簡又青一連串道歉之後,玉扇夫人已是心滿意足,長吁了一口氣道:“小妹,你好險呀,你雖然瞞住了老姐姐我,可是你昨天的行動,已完全落在於婆婆眼睛裡了,要不是她剛才提起你,老姐姐還不會對你起疑心哩!”
簡又青暗中吃了一驚,道:“她,一直都監視我?”她自己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怎不心驚肉跳。
玉扇夫人道:“好像是的。”
簡又青道:“她說了小妹些什麼?”
玉扇夫人道:“她說她很喜歡你,要我下次帶你去見見她。”
話聲頓了一頓,馬上又吐出自己的意見,道:“她話是這樣說,會不會有別的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簡又青道:“你們過去有什麼關係?她好像對你非常好。”
玉扇夫人老老實實地道:“據她說,她和先師是老姐妹,有過過命的交情……至於實情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簡又青道:“你懷疑她的話?”
玉扇夫人道:“有一點點,不過聽她淡起先師往事,倒是知道得非常詳盡,因此我又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簡又青忽然悶聲不響,似是心不在焉的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玉扇夫人輕咳一聲道:“小妹,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怕老姐姐因為她的關係,而忘了我們的交情?”
簡又青一笑道:“大姐姐你不是這種人,小妹相信得過,小妹是想拙夫提起過她,他說她厲害得不得了,想不到我們竟然在這裡碰上了她,因而感到非常棘手。”
玉扇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她確實是一位相當厲害難以對付的人物,不過只要她不馬上痛下殺手,想我們還有的是機會。
簡又青沉思了一下,道:“有一件事,董大姐,你也要特別注意。”
玉扇夫人道:“什麼事?”
簡又青道:“就是鄔化龍害你不成的這件事,目前這裡可能還不知道,要是消息傳到這裡,你的處境就非常尷尬了。”
玉扇夫人一笑道:“這個你放心,沒關係的,鄔夫人與大姐我,是幾十年的老姐妹了,何況我一來就在她身上下了一點功夫,同時又給了她三顆天狼丹,醫好了她的宿疾,她不會對我怎樣的。”
簡又青笑了一笑,又道:“就算鄔夫人和你是老姐妹關係,不會對你怎樣,可是這消息傳入於婆婆耳中之後,她不會懷疑你來此的動機麼?”
玉扇夫人搖頭笑道:“那是更沒關係了,那消息傳到了她耳中更好。”
簡又青迷茫地道:“此話怎講,小妹有點摸不著方向了,難道於婆婆真會不顧一切的維護你麼?”
玉扇夫人道:“要她維護我.那是不可能的事,主要的是她要利用我,所以在她面前安全得很。”
簡又青搖著頭笑道:“我還是有點不大清楚。”
玉扇夫人道:“本來這個道理是非常簡單的,只因你出身正道,觀念上把敵我的立場分得清清楚楚。是就是是,決沒有模稜兩可,是與非並存的想法,其實,江湖之上,如此把是與非分得涇渭清楚的人,並不多見,主要的還是利在義先,因為利字的作祟,於是敵我之間,也就沒有明確的界限了,你明白此理之後,你就看得出來,於婆婆不會與我為難的道理所在了。”
簡又青又想了一想,恍然而悟的一笑道:“我現在明白了,於婆婆目前正在打著天毒谷的主意,如今鄔化龍得罪了你,於婆婆正好利用你與鄔化龍之間的嫌怨,而遂行她的陰謀,所以她不會為難你的。”
玉扇夫人點頭笑道:“就是這個道理。”簡又青感慨萬端的一嘆,道:“江湖險惡微妙,真是不可以常情量度,小妹算是又學了不少。”
玉扇夫人話題一轉道:“小妹,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問題吧。”
簡又青道:“我有什麼問題,目前除了你大姐之外,誰也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啊。”
玉扇夫人道:“你的問題多得很啦!第一,於婆婆對你已是非常注意,萬一被她看山了毛病,如何是了,第二,原先我因不知道你的身份,為了應付於婆婆,我會搪塞於婆婆說,我帶你來,是準備請你代替鄔秀梅嫁給胡笠,如果於婆婆真要你代替鄔秀梅嫁給胡笠,那時你又怎樣辦呢,第三,……”
簡又青一笑截口道:“不要說了,小妹知道你有數不盡的理由,但……”
玉扇夫人反過來,又阻住她,不讓她說下去,截口道:“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你留在這裡,有害無益……”
一語未了,外面小瑾忽叩門示警道:“夫人,孫姑娘來啦!”
玉扇夫人苦笑—聲,道:“小妹,你先回房去,稍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簡又青匆匆退了出去,玉扇夫人剛走出房門,外面院子裡已經揚起了孫秋霞的呼聲道:
“董大姐,小妹又來了,你不覺得厭煩吧?”
玉扇夫人笑著迎了出去道:“哪裡的話,你這種忙人,請還請不到哩!”
口中說著,飄身到了孫秋霞面前,伸手拉著孫秋霞的手,接著又道:“忙裡偷閒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孫秋霞面色—正,道:“確實有件事情,想和你談一淡。”
玉扇夫人道:“我們是到樓上去呢?還是把二妹請下來?”
孫秋霞道:“不必驚動二姐了,就到你房裡去淡一談好了。”
樣子顯得有點緊張,緊張之中,又帶了一點神秘,玉扇夫人皺了—下眉頭,接著世故機伶的一點頭,道:”好!秋妹請吧!”
玉扇夫人帶著孫秋霞便回到自己房中而去。
當她們走到小瑾身旁時,玉扇夫人當著孫秋霞的面吩咐道:“小瑾,叫她們姐妹們,好好守住四周,不得讓任何人,接近我的房子半步。”
小瑾配合良好的輕輕點頭應了一聲:“是!”
玉扇夫人請孫秋霞到得她房中之後,隨手又關上了房門。
孫秋霞坐下之後,微微一笑,道:“董大姐,我看你這幾個手下人,訓練得真好。”
玉扇夫人微微笑道:“哪裡,不過是相處在一起時間久了,彼此勉強能夠心照而已。”
這只是一句閒話,用來緩和當前的氣氛,孫秋霞笑容一現之後,緩緩伸手懷中,取出一封密柬,揚了一揚,道:“小妹剛剛接到一封密柬特來訪大姐看一看。”
玉扇夫人微微一震.道:“這封密束與我有關麼?”
孫秋霞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看一看就知道了。”說著,同時便將那封密柬向玉扇夫人手中遞去。
玉扇夫人心裡有數,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但她卻故意地做作著不敢去接的樣子道:
“我能看麼?”
孫秋霞道:“小妹給你帶來,你自是可以看。”
玉扇夫人接過密柬,抽出函箋看了下去,只見她眼色移動之際,先是臉色變動了一下,接著,顯現得非常驚惕不安,看完密柬之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頭不語。
孫秋霞微笑之中,略帶冷悄之意道:“董大姐,這封密束裡的事實,說得對不對?”
玉扇夫人點了一點頭,道:“密柬裡面所說的都是事實,只有一點,完全是猜測之詞。”
孫秋霞道:“哪一點?”
玉扇夫人舉目望著孫秋霞,軒眉咬牙之下,態度漸漸沉穩了下來,忽然一笑,道:“秋妹,愚姐可不可以先請問你一句活?”
孫秋霞道:“大姐有什麼話,請說就是。”
玉扇夫人道:“你準備怎樣對付愚姐呢?”
孫秋霞微微一笑,道:“請大姐放心,小妹對你沒有惡意。”
玉扇夫人道:“小妹你的意思是!”’
孫秋霞道:‘我想盡我的能力,幫大姐的忙。”
玉扇夫人道:“你我相交不久,你為什麼要幫我的忙?”
孫秋霞道:“大姐說得是,憑你我短暫的一日交情,小妹沒有理由幫你這種忙,可是大姐你忘了—件事情,家師與令師可是交稱莫逆,如果家師要小妹幫你的忙,小妹能說半個不字麼?”
玉扇夫人道:“那是令師對愚姐的愛護了。”
孫秋霞道:“小妹除了奉命行事之外,話又說回來,小妹對你董大姐,雖然只有一日交情,但小妹對你卻產生了相交恨晚,知己難得之感,因此小妹本意,也樂於相助於你,所以小妹無所顧忌的來就商於大姐。”
玉扇夫人沉思丁一陣,道:“好,愚姐只有相信你的話了。”也就是說,事已至此,只有這條路走了。
孫秋霞笑了一笑,道:“路遙知馬力,事久見人心,小妹也不能空口說白話了,大姐你自己考慮著辦吧!”
玉扇夫人苦笑一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愚姐下定決心了。”
孫秋霞道:“小妹洗耳恭聽。”
玉扇夫人道:“密柬之中所說,愚姐與鄔化龍交惡之事,愚姐完全承認,我現在是恨死他了,我對他也確有報復之心,至於說到愚姐與李中元有過來往,愚姐也不否認,只是愚姐與李中元剛建立的那份交情,已因愚姐的被鄔化龍所愚弄,完全化成了一片泡影,現在只怕李中元已像愚姐怨恨鄔化龍一樣,怨恨愚姐了。”
孫秋霞忽然截口道:“不會吧,據小妹所知,李中元那人最是通情達理,他能看不出,你這次的對不起他,是受了鄔化龍的愚弄麼?”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8:12
第三十四章 龍潭拯玉風 虎口執奇珍
玉扇夫人苦笑一聲,道:“我也是這樣想,可是,事實可以反證,李中元並不認為我是受了鄔化龍的愚弄。”
孫秋霞道:“此話怎講?”
玉扇夫人道:“愚姐被冷魂宮擒獲之後,照說李中元聽了愚姐的解釋之後,便該前嫌盡釋,為愚姐作一個妥善安排,但事實卻不然,他教訓了愚姐一頓之後,交付了愚姐一個任務,同時,又要梁七姑在愚姐身上下了奇毒,警告愚姐!如果不能達成任務,愚姐也別想活了,由此可知李中元恨愚姐之深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愚姐也實在叫他失望,不能完全怪他。”
孫秋霞道:“你的任務,就是來相機搭救簡又青?”
玉扇夫人搖著頭道:“不是的,那時我們並不知道簡又青來了天毒谷,同時更不知道賢妹你和於師伯在這裡,要早知道你們在這裡,或許他們不會迫我到這裡來。”
玉扇夫人舌燦蓮花,只說得孫秋霞張大著一雙眼睛,連連點頭稱是不已,笑了一笑,問道:“他們交付你的是什麼任務呢?”
玉扇夫人道:“李中元有意相助梁七姑重返天毒谷,但梁七姑苦於不知毒經,自忖力有未逮,將來難以服眾,因知愚姐與你二姐交厚,所以強迫要愚姐替梁七姑來騙取毒經。”
孫秋霞哈哈一笑,道:“你原來是來打毒經主意的呀!”
玉扇夫人黯然而嘆,慘笑一聲,道:“這個忙只怕你想幫也幫不不了。”
“難說幫不上忙!”話聲出口,忽然又皺起了眉頭,輕輕地道,“不過這個小妹可作不得主了。”
玉帛夫人暗中冷笑了一聲,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態,道:“賢妹就是幫不上忙,愚姐也不能怪你,一切只怪我自己,不該心生妄想,想打李中元的主意,所以才自討苦吃,落得走投無路。”
孫秋霞口角漾著微笑,道:“大姐,先別喪氣,說不定時來運轉,你不但可以安然渡過這次難關,而且還可以揚眉吐氣,快意思仇哩!”
又笑了一笑,接著又道:“我走了!”閃身出房而去。
孫秋霞去了,簡又青隨即走了進來,問道:“她來意何在?”
玉扇夫人笑道:“盡在意料之中!”接著便將剛才談話的情形,一一告訴了簡又青。
簡又青倒抽了一口冷氣,道:“大姐,真虧了你這樣能言善道,不但說得天衣無縫,而且倒打一鈀,給了她們一個題口做做。”五扇夫人道:“這倒並不是我會說,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的過去為人行事,正是一個是是非非的人,所以她們沒有理由不相信我的話。”話鋒一轉,接著問道:“大姐剛才和你說的話,你仔細想過了投有?”
簡又青答道:“想過了,我還是不能走。”
玉扇夫人雙眉一揚道:“為什麼?”
簡又青道:“宋巧娥替我而來,我不能拋下她就此而去。”
玉扇夫人道:“不成理由,我要不是一時看錯了,把你帶了進來,你又當怎樣說?”
簡又青答道:“我自己也一樣會進來呀。”
玉扇夫人輕嘆一笑道:“小妹,我看你比於婆婆還難對付。”
簡又青也笑道:“你少煩點心,別管我的事好不好?”
玉扇夫人道:“如果我們易地而處,你是我的話,你能不擔心麼?”
簡又青道:“事已至此,擔心又有什麼用!”
玉扇夫人道:“這樣好不好,我們想法子把宋巧娥弄出來,你和她一同離開這裡好不好?”
簡又青見玉扇夫人這般關切她的安危,心裡是感動到了極點,因此暗自思忖道:“人家這實在是一份好意,我要不聽她的話,徒然增加她的不安和精神上的負擔,甚而因此影響她應付於婆婆的決定,那就得不償失了。”
簡又青最能替人著想,此念一生之下,她也就改變了心意,問,道:“你有什麼辦法,把宋巧娥弄走而不連累伏牛八雄呢?”
玉扇夫人道:“這個你不用管,你大姐自有辦法,好了,現在你回去好好調息一下,養足精神,今晚就動手。”
玉扇夫人把話說完,便不再讓簡又青開口,把她推出房外而去。
用過晚飯,天色墨一般的壓了下來,外面天公湊巧地下起了一陣毛毛雨。
二更時分,玉扇夫人帶了簡又青與小瑾小璀三人,悄悄的出了精舍,向地字號奔去。
這次她們四人一路之上非常小心,不能再被別人發現了。
到得地字號牢房附近,四個人停身下來,玉扇夫人道:“小妹,你先去和伏牛八雄接好頭,然後再帶我們去和他們相見。”
簡又青身形一伏,貼著地面射了出去,行不過十幾丈,正待轉入一塊大石之後,忽然瞥眼間,身旁靜悄悄的站著一個人,嚇得簡又青幾乎失聲叫了起來。
要知簡又青一路前行之際,早已默運神功,向前探察,周圍十丈之內,但凡有一絲一毫呼吸之聲,也逃不過她神功嚴密搜索,而這時她身旁意然出現了一個人,而且出現得她毫無所覺,怎不叫她為之心神皆凜。
簡文青暗中一咬銀牙,右掌一探,便向那人揮掌而上,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了。
可是,她掌力發出之後,那人也似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竟然來不及避讓的被她一掌打個正著。
掌力落在那人胸口之上,只聽“卟哧”一聲,身子應手而倒,連哼叫之聲,都沒有發出來,就立即了賬。
簡又青心中一動,立時警覺忖道:“難道這人早巳死了。”
念動之下,俯身向外一探視,可不是,她這一掌打的完全是一具屍體。
簡又青暗暗感到一陣納悶,繼續向前行去,一路之上又一連發現四五個暗樁被人先行下手除去了。
到得地字號牢前,迎面便見入口處地上倒了四個人,簡又青—愣之下,道了一聲:“不對!”身子疾射而起,向著入口之內行去,只見裡面倒滿了人,顯然地字牢之內,就沒有留下一個清醒之人。
牢房之內,門已大開,已經是空空如也,哪還有宋巧娥的人在。
簡又青在東倒西斜的人群裡,找到了八雄之中的宋敬輝,伸手一探他的脈息,敢情他們只是被人制住了穴道,並未當場喪命。
簡又青伸手解開了宋敬輝穴道,宋敬輝張眼一見簡又青站在身旁,一愣問道:“巧兒,人家既然來救你,自是好意,你為什麼不走?”
簡又青現在的容貌仍是宋巧娥,宋敬輝從昏迷中醒回來,直覺的以為宋巧娥恢復了自己本來面目,是以把簡又青當成了宋巧娥。
簡又青叫了一聲,道:“宋八哥,我是又青。”
宋敬輝大驚失色道:“弟妹,你這時跑來做什麼?”
簡又青道:“我們本來是想救宋姑娘,不料這裡已經出了事,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是什麼人把宋姑娘救走了?”一口氣把心中想知道的都問出來了。
宋敬輝道:“來的是兩個人,但功力奇高,我們事情設弄清楚,就被他們制住了身手,究竟怎樣一回事,我也說不上來。你……你……還是再點上我的穴道,快走吧!不要惹火燒身,替人受過吧!”
簡又青微一猶豫,宋敬輝又道:“有話以後再談,快!快下手走吧!”
簡又青只好依言點了宋敬輝的穴道,飛身出了地字牢,回到玉扇夫人等人藏身之處,不及細說地道:“大姐,裡面出了事,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玉扇夫人一怔,道:“那邊出了什麼事?”
簡又青急急地道:“回去再悅吧!快走!”
玉扇夫人見多識廣,料知必有原因,便不再多問,飛身而起,迅速的撤離了當地。
她們離開不久,地字牢一帶,已有人發起流星火炮,立時掀起了一片騷動。
她們幸好快得一步,沒有留在地宇牢附近,否則,被人發覺了,那才有口說不清哩!
她們回到精舍之內,人剛抵達,氣都還沒有喘過來,庭院之中,已是一連飛進來四五條人影,接著只聽孫秋霞呼道:“董大姐,安息了麼?”
玉扇夫人只好硬著頭皮在房中答話道:“我們正在閒談,還沒有睡啦!有什麼事?”口中應著,一面走出房外,來到廳前門口。
孫秋霞上下打量了玉扇夫人一眼,微一沉吟道:“簡又青被人劫走了哩!來人功力奇高,一般人根本不是他們對手,小妹想請你幫忙相助一臂之力,不知……”
玉扇夫人笑道:“好,我回房去帶上兵刃,馬上隨你走。”
玉扇夫人回到房中,不但帶上了兵刃,而且把小瑾與小璀也一同帶了出來,道:“賢妹,我多帶了兩個人沒關係吧!”
孫秋霞一笑道:“我們正嫌人手不足,大姐能多帶兩個人,是再好不過了。”
玉扇夫人隨著孫秋霞離去不久之後,院門之外,忽然又有人叩門道:“於媽,開門來。”
孫秋霞來過之後,精舍之內的人,除了鄔夫人之外,差不多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樓下廳堂之內,那人叫門之聲一起,於媽自是應聲前去開門,鄔秀梅輕輕的知會大家道:“叫門的就是我那師兄鄔誥,他為人非常不好對付,大家要小心了。”
其實小景小玲對鄔誥的為人早就非常清楚,鄔秀梅的話與其說是告訴大家,不如說是專為告訴簡又青。
簡又青微微一笑,向鄔秀梅點頭表示了謝意。
一陣腳步聲,廳前出現了外貌瀟灑,臉色陰沉的鄔誥,只見他兩隻眼神向全廳一掠而過,最後定在簡又青身上,上下一陣打量,忽然舉步向著簡又青身前走來。
簡又青暗暗一皺眉頭,氣納丹田,蓄勢以持,準備不得已的時候,隨機應變。
鄔誥現身之後,不發一語,便向簡又青身前走來,當時鄔秀梅便看得暗中發出一聲冷笑,晃身移步,橫在鄔誥與簡又青之間,道:“師兄,你大約還不知道,這位就是……”
鄔誥冷冷的一揮手道:“不用你介紹,我知道她是宋姑娘。”
鄔秀梅冷笑一聲,道:“你知道就好,她是董姨帶來的客人!”人還是橫在中間,沒有讓開。
鄔誥道:“你讓開,小兄要和宋姑娘談一談。”
鄔秀梅冷“哼!”了一聲,讓開了半步,仍站在最便於防護簡又青的位置上。
鄔誥不再理會鄔秀梅,望著簡又青皮笑肉不笑地道:“宋姑娘,真想不到,你竟然也到天毒谷來了。”
簡又青與鄔秀梅心中都是一震的暗忖道:“原來他們早就見過面!”
簡又青顯比鄔秀梅又想得更是深入,她已從鄔誥的語氣之中,聽出他們之間,不僅是舊識,而且彼此之間似是還鬧過某種意氣。
他們能有什麼意氣可鬧?簡又青眉頭一蹙,恍然而悟的一點頭,暗忖道:“是了,一定是鄔誥這東西,想打宋巧娥的主意,被宋巧娥拒絕了,所以懷恨心中,今天他算是等到機會了。”
簡又青察言觀色,心裡已是有了數,當下抱著待機而動的心理,作著先扔後伸的打算,微微一笑,道:”少谷主可是不歡迎?”
鄔誥一愣,道:“你……”
簡又青欠身一禮道:“小妹本來是想向你賠個不是,看來少谷主是不領小妹這份情了,小妹現在人到禮到,至於少谷主方面,那就看你的了。”
鄔誥冷煞的面孔,陡然一鬆,現出一副笑容道:“那裡!那裡!歡迎!歡迎……咳!咳!
咳!……”
話聲頓了一頓,語氣變得非常和緩地道:“不過兄弟現在奉命而來,要請姑娘特別原諒。”
簡又青展露了一下失望的表情,接著惱羞成怒的臉色一變冷笑一聲,道:“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多此一行。”
鄔誥怔了一怔,轉動著眼珠,笑道:“宋姑娘,請別生氣,兄弟本來是要查查這房子的,其實這房子住的是兄弟師母與宋姑娘及秀梅師妹,原就沒有什麼可查,不查就是了,不過於老前輩想請你去一趟,可要請你宋姑娘賞臉,否則,兄弟無法回去覆命了。”
簡又青一聽他原來是搜房子的,心裡倒是暗吃了一驚,因為剛才她們出去的時候,外面已下著毛毛雨,鞋,衣服之上都沾了不少雨水,目前她們雖然換了乾爽的鞋,衣物,可是那被雨水打溼過的衣物,是經不起搜查的,真幸虧誤打誤撞猜中了他的心事,弄得他不好意思搜查起來,無形之中省去了不少口舌麻煩。
一招得手,簡又青已是胸有成竹,雙手一背,冷笑道:“少谷主,請下手吧!小妹束手就擒!”
鄔誥一笑道:“宋姑娘,你這是罵兄弟了,在下是來請姑娘的。”
簡又青認為止鄔誥仍留在這裡,總是夜長夢多,說不定一句話沒有說對,他又要搜查起來,還是使他快速離開為上,當下冷“哼!”一聲,道:“那就走吧!”帶著滿面嬌嗔之氣,舉步向外走。
鄔秀梅橫身阻住簡又青道:“宋姑娘,你該等等董姨回來後再去。”
鄔誥道:“沒關係,小兄會照顧宋姑娘的。”
簡又青回頭望了鄔誥一眼,嫣然一笑,扭身出了院門。
鄔誥隨後緊緊追上,改了稱呼道;“巧妹,你真是來看我的麼?”
簡又青道:“不是!”
鄔誥一怔道:“你剛才不是說來看我的麼?”
簡又青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為什麼死皮賴臉,非說是來看你不可!”
鄔誥一笑,道:“是!是!小兄誤會你了,我向你賠個不是,你總可消了這口氣吧!”
說著,真的向簡又青嬉皮笑臉的打拱作揖起來。
簡又青回嗔一笑,遭:“好,算了吧!這筆帳等會再和你算。”
鄔誥見簡又青笑了,伸手扳著簡又青的肩頭道:“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談一談。”
簡又青忍耐著道:“你不是說於老前輩要見我麼?”
鄔誥道:“現在她還是要見你。”
簡又青道:“那你還不快點帶我去見她去?”
鄔誥道:“慢一點去,沒關係,你隨我來!”
不由分說,帶著簡又青折身向一片小樹林之內走去。
簡又青忸怩掙扎了一下,便隨著他向那樹林之內走去,同時,心中,暗罵一聲,道:
“姓鄔的,你要不懷好心,可就是你自找倒黴了。”
兩個人身形都快,一閃身之間,就進入了那片小樹林。進入樹林之後,簡又青才看出那樹林之中原來有一間小的房子。
鄔誥帶著她走到那房子之前伸手一推大門,大門“咿呀!”一聲,應手而開。
鄔誥一低頭,便向屋內走去,可是他只跨進去一條腿,身子就僵住了,既不進也不退,似是定在地上了。
簡又青人比鄔誥要矮了半個頭,視線被他身子擋住,看不見屋內情景,更不明白鄔誥何以駐足不前的原因,驚“咦!”一聲,道:“為什麼不進去呀?”伸手—推鄔誥,發現鄔誥已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簡又青晃身急退,飛出一丈開外。
這時,忽然發出一聲笑聲道:“別怕,我們是友非敵!”
隨著話聲,屋內走出兩個身穿寬袍的蒙面人來。
簡又青定下心來,輕喝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蒙面人其中一人道:“此地不是談話之地,姑娘隨我們來吧!”
簡又青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問兩位剛才是不是到地字牢?”
那蒙面人點頭道:“不錯,那正是我們。”
簡又青急口問道:“簡姑娘呢?”
蒙面人一笑道:“你姐姐,不就是簡姑娘麼!”
簡又青一怔地道:“你們……”
那蒙面人截口道:“宋姑娘告訴我們的,你可以放心了吧!”
說著,向簡又青一招手,飄身而起,斜刺裡飛了出去。
簡又青已經沒有考慮的餘地,只有暗暗一咬銀牙,掠身追了上去。
那兩人對天毒谷的情形非常熟習,一路行來,如過無人之境,閃閃躲躲,竟然帶著簡又青出了天毒谷,停在一處懸崖之下。
他們身形一駐的同時,只見宋巧娥已恢復了原來面貌,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走了出來。
簡又青這才真的腳踏實地,吁了一口長氣,道:“宋姑娘你沒有什麼吧?”
宋巧娥笑道:“侄女好得很。”
簡又青一笑轉頭再向那兩個蒙面人望去,只見那兩個蒙面人這時已將蒙面巾取下來,一個已是半老徐娘,另一個卻只有二十左右,長得和自己一樣,貌美如花。
簡又青臉上帶起笑容,正要向她們行禮請教時,那年輕女子已是向前一步,大禮拜了下去,道:“小妹龍玲玲,拜見青姐姐!”
簡又育“啊!”了一聲,道:“原來是玲妹妹,快請不要多禮了。”
簡又青挽住了龍玲玲,接著自己又向多寶夫人拜了下去,道:“想來你老人家就是義母了,請受青兒一拜。”
多寶夫人是龍玲玲的義母,簡又青乖巧得很,於是也跟著龍玲玲稱呼起來。
常言道:“敬人者,人恆敬之。”簡又青這一聲“義母”只叫得多寶夫人眉開眼笑,受用到了極點,一把拉起簡又青道:“青姑娘,你這不要折煞老身了麼?”
簡又青笑道:“義母,你這樣稱青姑娘,才真叫得青兒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似的。”
多寶夫人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青兒就青兒吧!老身不客氣就是。”
簡又青為人最是守份,孃兒三一見之下,就談得非常熟絡,龍玲玲心裡更是高興非常,曉得以後,絕不會與簡又青相處不好了。
一陣寒喧過後,簡又青拉著龍玲玲的手,非常開心的問道:“玲妹,聽說你身中玄陰煞手,現在完全好了麼?”
龍玲玲道:“快完全好了……”
簡又青一怔,道:“快完全好了,那是說你是帶病來的了,唉!你這是何苦呢?”她以為龍玲玲是聽到她的消息,不顧一切的來打救她,所以說出這種話來。
龍玲玲笑道:“青姐,老實說,小妹到天毒谷來的原因,並不是聽到有關你的消息,你的消息,是來了天毒谷之後才知道的,既然知道你在這裡,我們自然先救你要緊了。”
簡又青一笑道:“原來如此,但不知你到天毒谷來有什麼事?”
龍玲玲道:“還不就為了小妹身上殘餘的毒傷,因為天毒谷有一種金蜂丸,乃是祛除小妹身上餘毒對症之藥,所以小妹就這樣來了天毒谷,今天能遇見青姐,真是太好了。”
簡又青道:“你們這樣一鬧,現在天毒谷已是人仰馬翻,要找金蜂丸,只能緩圖了……”
話聲頓了一頓,沉思了一下,接著道:“這樣吧!還是我替你回去看看。”
龍玲玲道:“你回去不得,你的身份要是被他們識破了,要再想救你就不容易了。”
簡又青道:“玲妹,你不知道,要想弄到金蜂丸,只有向鄔夫人身上想辦法,而能向鄔夫人要到金蜂丸的,便只有玉扇夫人了。玉扇夫人面前,又只有愚姐便於說話,好在愚姐的身份,玉扇夫人已經知道了,再加上你們外面的接應,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多寶夫人道:“青兒,老身要提醒你一句話,萬一你失事再落到他們手中,你個人安危事小,但對整個武林局勢的影響可就大了,所以你絕不能回去冒險。”
簡又青當然明白多寶夫人所說的話,如果他們用她的安全來威脅李中元,確實是一件相當棘手而頭痛的事。
而他們之把她偷偷的送到天毒谷來,其用心也就是在此,不過時機沒有到罷了。
可是,簡又青心裡雖然完全明白,但總認為出事的可能性並不大,因此心中甚是不甘願就此改變韌衷,當她秀眉微微一揚,方待再次力爭的時候,宋巧娥接口道:“五嬸,還是讓侄女替你回去吧!至於玉扇夫人面前,只要你隨便給一件信物,還不是同你親自回去一樣,你又何必冒這種不必要冒的險呢?”
簡又青本來就是一個順情順理的人,經她們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便堅持已見,笑了一笑,道:“大家既然都是這樣說,巧姑娘,那就只有一切都拜託你了。”
說著,一面從指上褪下一隻指環,交給宋巧娥道:“你把這指環給她一看,她就知道了。”
宋巧娥這時原已恢復了本來面目,於是又和簡又青換了衣服,問明瞭簡又青與鄔誥交往的情形,便回身向天毒谷走去。
話說宋巧娥回到鄔誥受制的那小屋子,鄔誥竟然沒有被人發現,還僵硬的站在那裡。
宋巧娥沉思了一下,忽然回手一指,自己把自己的穴道點了,身子一斜,就靠在鄔誥背後。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光,身子被人一拍,解開了穴道,睜開眼來,只見鄔誥怒容滿面的“哼!”了一聲,道:“巧妹,我們走吧!”
這時,現場除了鄔誥之外,並沒有看見第三者,想必那替鄔誥解穴的人,早被鄔誥叫他先走了。
宋巧娥做作地一愣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鄔誥沒好氣地道:“沒有什麼,我們走吧!”
宋巧娥知道他死要面子,要是平時,她少不得要調侃他兩句,可是現在她卻忍著,只暗笑了一聲,隨在鄔誥身後,向於婆婆住的地方奔去。
到得於婆婆住的獨院,鄔誥先要宋巧娥等在外面廂房,獨自進去向於婆婆覆命,他這一進去,足足等了將近兩盞熱茶時間之久,才見一個侍女出來,把她領了進去。
她在一座小廳之內見到了於婆婆,這時小廳之內,除了於婆婆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甚至連鄔誥都不見了。
宋巧娥這時的心理與簡又青又完全不同,因為她自己就是貨真價實的宋巧娥,因此心安理得的,從從容容地遭:“晚輩宋巧娥,叩見老前輩。”
於婆婆一揮手道:“站起來吧!”
宋巧娥拜了一拜,立身站在一旁。
於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陣,道:“你使一套掌法,給老身看看。”
宋巧娥輕輕應了一聲:“遵命!”
便在於婆婆面前,使了一套師門掌法。因為她知道這個老魔頭的厲害,既然已經對簡又青起了疑心,便不敢故弄玄虛,以免弄巧成拙。
宋巧娥的師父真是一位隱世高人,一套掌法使出來之後,只看得於婆婆連連點頭道:
“不錯,你這套柔絲掌很有點火候,令師可是沙門高尼千峰師太?”
宋巧娥暗暗一驚,忖道:“這老魔頭果然厲害,師父的名號,被她一口就叫出來了。”
心驚之下,搖了一搖頭,道:“晚輩這掌法確是名叫柔絲掌,至於家師是否法號叫千峰,晚輩就不知道了。”
於婆婆道:“你師父是一位沙門高尼,總錯不了。”
宋巧娥點頭道:“她老人家確是一位佛門中人。”
於婆婆道:“這就不會錯了,她定是千峰神尼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老身過去與令師有過數面之緣,說來也算是一位故人,你對老身來說,也便是故人之徒了,老身倚老賣老,卻要說你兩句話了。”
宋巧娥乖巧的欠身道:“老前輩有什麼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於婆婆道:“老身問你,你不隨在令尊身前侍奉令尊,跑來天毒谷趟這趟渾水,所為何來?”
宋巧娥臉上帶著一抹嬌羞,訕訕地道:“晚輩家住天毒谷附近,平日耳濡目染,早就想到天毒谷來看一看。正好這次玉扇夫人相邀,於是晚輩就隨她來到了天毒谷,來到天毒谷之後,才知道天毒谷的實在情形。”
於婆婆道:“老身現在就叫人送你出谷去好了。”
看來好像是一片好心,不過宋巧娥也是七巧玲瓏之人,料想於婆婆絕不會有這份好心,任由她就此出谷而去,她本想和她開一個玩笑,來一個順水行舟,馬上接受她的意思,看她怎樣自圓其說。
可是,她迴心一想,覺得那樣的話,未免鋒芒太露,更招嫉忌,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好。
此念一決,宋巧娥叫了一聲,道:“老前輩,晚輩現在不能就此回去哩!”
於婆婆道:“為什麼?”
宋巧娥道:“晚輩還答應了玉扇夫人一件事,沒有替她做。”
於婆婆點頭道:“人無信不立,答應了人家的事,自然應該替人做完,那你先回去吧,待老身和玉扇夫人商量一下,如果沒有必要留下,你還是出谷去的好。”
宋巧娥應了一聲:“是”告辭退了出來。
當她走出於婆婆所住獨院二三十丈的時候,暗影中忽然閃出一人,擋住她去路,道:
“巧妹!這邊走!”
宋巧娥一見那人,原來就是鄔誥,心中一沉,可就擔上了一份心事……
宋巧娥秀眉一蹙,鄔誥已是伸手過來,拉著宋巧娥便走。
宋巧娥掙扎著道:“你要幹什麼?於老前輩有事要我辦呢!”
鄔誥在宋巧娥掙扎的時候,臉上已是激起了一片怒意,當他聽到於婆婆有事情要地辦,忽然放開了手,抑制著心中的惱怒,訕訕地道:“有事要辦,你為什麼不早說?”
宋巧娥嗔怒地道:“你一上宋就拉拉扯扯的,人家哪有開口的機會。”
鄔誥笑了一笑道:“辦什麼事?”
宋巧娥已看出鄔誥對於婆婆甚是顧忌,便不再給他好顏色看,臉色一寒道:“你問這做什麼?”
鄔誥嘻嘻的一笑,道:“好,不說就不說,……明天晚上有空沒有?我有些話要和你談談。”
宋巧娥本來對鄔誥並沒有絲毫意思,完全是鄔誥死皮不要臉的纏夾,所以鄔誥初次見到簡又青裝扮的宋巧娥時,便沒有好顏色。
簡又青對她稍假顏色之後,鄔誥的一顆心又活絡了起來,認為機會來到,這次無論如何要把宋巧娥弄上手,所以又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宋巧娥要是依著自己的習性,根本就不會給他好顏色看,只因簡又青與她交換過意見,認為鄔誥的追求,對宋巧娥有著微妙的掩護作用,要她不可任性。所以,宋巧娥才跟著改變了態度。宋巧娥一聽鄔誥還要約她相會,當下留有餘味地道:“不知道。”
“不知道”並不是完全拒絕,鄔誥心中暗暗歡喜,說道:“這樣吧,我明天去看你……”
宋巧娥不待他把話說完,嬌軀一擰,已飄身走了出去,走出丈遠開外,忽然又回眸一笑,向鄔誥擺了一擺手,加快身形向簡又青所住的精舍奔去。
她回到精舍的時候,玉扇夫人還沒有回來,因為這時已是下半夜,離天明時刻不久了,她也就不再等待,先自回房睡覺去了。
一夜折騰之後,睡在溫馨的軟床之上,一落枕就入了夢。
驀地,忽然有人搖著她的香肩叫道:“小妹,起來,事情又有了變化哩!”
宋巧娥一驚而醒,挺腰坐了起來,朦朧中只見玉扇夫人忽然臉色一變,伸手就按在宋巧娥鎖骨上,隨之輕喝一聲,道:“說,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老身面前弄鬼!”
宋巧娥心中一驚之下,低頭一看,恍然大梧忖道:“敢情,我和五嬸換了外衣,沒有換內衣,所以被她看了出來。”
定下心來,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你捏痛了晚輩哩!”
玉扇夫人翻手點了宋巧娥的穴道,道:“快說,你是什麼人?”
宋巧娥低聲道:“晚輩就是宋巧娥本人。”
玉扇夫人凜然地問道,“李夫人哪裡去了?”
宋巧娥道:“已經被人救出谷去了,晚輩乃是奉了李夫人之命,回來有事向夫人相告。”
玉扇夫人道:“就這樣一句空口白話麼。”
宋巧娥舉起手上指環道:“晚輩有指環為證。”
玉扇夫人臉色一舒,拍開了宋巧娥穴道,道:“姑娘可不要見怪,身處狼群虎穴,我們不得不特別小心。”
宋巧娥舒了一口長氣,活動了一下手腳,一面穿衣起來,一面說道:“李夫人本來要自己回來的,因為大家都不贊成她回來,所以晚輩再替李夫人回來。”
玉扇夫人道:“你們是被什麼人救出去的?”
宋巧娥道:“一位是多寶夫人,另一位是龍前輩。”
玉扇夫人一震,道:“多寶夫人!你沒弄錯吧?”
宋巧娥道:“晚輩哪會弄錯,那是她親口告訴晚輩的。”
玉扇夫人迷惘地道:“那位龍前輩又是一位什麼人物呢?”
宋巧娥道:“那位龍前輩比李夫人還要年輕一點,與李夫人姐妹相稱,她們兩人都叫多寶夫人乾媽,至於她到底是什麼人物,晚輩也不大清楚,因為她們投有說,晚輩也就未便多問。”
李中元與多寶夫人龍玲玲兩人之間的關係,完全是私人的事,沒有向外人道及的必要,所以,玉扇夫人未之前聞,一件很平常的事,這時倒帶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玉扇夫人皺了一皺眉頭,想不通地搖了一搖頭,道:“奇怪!多寶夫人這個人魔,怎樣也忽然改變了作風?”
頓了一頓,接著又道:“李夫人有什麼話說?”
宋巧娥道:“那位龍前輩好像是帶傷而來,需要天毒谷的金蜂丸,李夫人請老前輩向鄔夫人那裡想法要三粒金蜂丸。”
玉扇夫人猶豫了一下,道:“金蜂丸在天毒谷寶貴得很哩!……”
宋巧娥見玉扇夫人答話不爽快,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老前輩有困難麼?”
玉扇夫人察言觀色,已看出宋巧娥心裡不大高興,可惜宋巧娥不是簡又青,有些話無法說得清楚,笑了一笑,道:“打鐵趁熱,我馬上就去向鄔夫人看看。”說著,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的,因為換了說話對象,隻字未提地,便轉身走出房去。
宋巧娥哪知玉扇夫人目前已經遭到極大的困難,只道她沒有幫忙的熱情,當下心中一動,想道:“哼!你不幫忙,難道我就投有法子了麼?”
話說玉扇夫人走到樓上,鄔夫人正好調息完畢,玉扇夫人順口問道:“老妹子,現在完全好了吧!”
鄔夫人笑道:“多謝大姐,這二天用功下來,宿疾果真完全好了。”
玉扇夫人隨便地坐在鄔夫人對面椅子上,開門見山地道:“現在大姐姐,可向你要點東西了。”
鄔夫人笑道:“別人是施恩不望報,可是你老大姐正好相反。”
這當然是—句笑活,玉扇夫人也笑著道:“就算我是挾恩圖報吧!”
鄔夫人道:“你要什麼東西?請吩咐吧!”
玉扇夫人道:“三粒金蜂丸!”
鄔夫人臉色一僵道:“你要金蜂丸做什麼用?”
玉扇夫人笑道:“當然有用,你不會捨不得吧!”
鄔夫人道:“大姐要哪有捨不得之理,只是目前小妹身旁沒有金蜂丸。”
玉扇夫人說道:“如果我昨天向你要呢?”
鄔夫人漲紅著臉道:“昨天倒是可以想一想辦法。”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那就請你讓我問問那位主人吧!”
鄔大人一愕道:“大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扇夫人道:“什麼意思,你自己該知道,還要我明的說出來麼?”
面色一正,“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就向樓下走,一面啐著咀皮子道:“有很多事情,別人看不出來,要想瞞住老大姐我,老妹子,你還早得很哩!……”
“大姐,小弟真是佩服你了!”鄔夫人臥室之內,人影—閃,掠出一人,擋住了玉扇夫人去路。
玉扇夫人黛眉一挑,冷笑—聲,道:“鄔化龍!是你!”
鄔化龍現在的穿著,是一身青衣小帽,臉上的鬍鬚剃得精光,驟然一見之下,頗有陌生之感,不過玉扇夫人對他太熟習了,那種陌生之感,不過是一掠而過,便認出他來了。
鄔化龍臉上堆起一臉諂笑,長楫到地道:“正是小弟化龍。”
玉扇夫人“哼!”的一聲,道:“你要幹什麼?”
她心裡有點緊張,表面上看起來聲色俱厲,實則,背脊上已然冒出了冷汗。
鄔化龍嘻嘻的笑道:“只是有請大姐,且聽小弟一言。”
玉扇夫人暗中吸了一口真元內力,較足功勁,面色一扳,冷冷地道:“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身形一晃,就待移形錯步越過鄔化龍。
這時,鄔夫人口中叫了一聲:“大姐,有很多事情,都是出於一時誤會,你就暫息雷霆之怒,停下來聽聽他的解釋吧!”話聲中一射而到,伸手拉住玉扇夫人。
玉扇夫人心中暗暗忖道:“鄔化龍暗中潛回天毒谷來,乃是他個人的大秘密,我剛才如果不是拿話擠兌她,他定然不會現身出來,這時,我如果再要硬行下樓,只怕他要不顧一切的對付我了……哼!爾欺我詐,咱們就走著瞧吧!”
玉扇夫人心念一決,接著,長嘆了一聲,恨恨地道:“你不知,他這次害得我有多慘,我只差一點,就被梁七姑活活吊死了。”
鄔化龍說道:“誤會!誤會!這完全是誤會!大姐,你請坐,聽小弟慢慢向你道來。”
拉拉扯扯的,把玉扇夫人拉回椅子上坐了下去。
玉扇夫人一落座,鄔夫人便忙著親自去替玉扇夫人倒茶。
同時,鄔化龍便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雙手捧給五扇夫人,笑著道:“大姐,這瓶金蜂丸,算是小弟向你陪禮,請你先笑納了吧!”
玉扇夫人眼見金蜂丸到手,暗暗吁了一口長氣,老實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打開瓶塞將金蜂丸倒在掌中,驗看起來。
那小小瓷瓶之內,一共有六粒金蜂丸,比玉扇夫人所要的,多了三粒。
玉扇夫人仔細檢驗了一下,看出那金蜂丸確是真品。拾起三粒,交還給鄔化龍道:“我只要三粒,多……”
鄔化龍笑著搖手道:“大姐,你要能原諒小弟的過失,就請把六粒金蜂丸一併收下。”
玉扇夫人道:“我用不了這樣多。”
鄔化龍笑了笑,道:“那你就留著送人吧!”
玉扇夫人收好金蜂丸,鄔夫人的香茗也送到了手中,她舉目望了鄔夫人與鄔化龍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面色和緩了下來。
鄔化龍看看時機已到,叫了一聲,道:“大姐,說起上次的事,小弟實是冤枉死了。”
玉扇夫人翻著眼皮,冷笑了一聲,沒有作聲。
鄔化龍訕訕地接著道:“說起來不但叫你大姐難以相信,就是小弟自己也不相信,因為那信是小弟親筆寫的,封口也是小弟親手封的,照常理推論,小弟實在無話可說,但事實上,小弟此心可露天日,我實在沒有做鬼。”
玉扇夫人冷冷地道:“這就怪了,難道是我姓董的做鬼不成。”
鄔化龍苦笑道:“當然不會是你大姐,不過後來,終於給我發現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話聲頓了一頓,馬上接著又道:“敢情,他們早就在信封之內做了手腳,當時,小弟一連寫了六封信發出去,結果那六封信都出了毛病,因此也給小弟製造了六批生死強敵。”
玉扇夫人心裡壓根兒不相信,但卻若有其事的一怔,道:“此話當真?”
鄔化龍馬上便說出六個人的姓名,道:“這六個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你儘可隨時調查,以證明小弟的冤枉。”
玉扇夫人嘆息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我倒是錯怪你了。”
鄔夫人接著瞪了鄔化龍一跟,指責著道:“這都是你交友不慎,自討苦吃,你看,現在又引鬼上門,看你今後如何是好了。”
鄔化龍長聲一嘆,道:“事已至此,請夫人不要再責怪了吧!好在董大姐現在已經原諒了我們,我們有了董大姐的相助,我相信必能化險為夷,安然渡過這次難關。”
玉扇夫人道:“我看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這次的對手,不好對付得很哩!”
鄔化龍笑了一笑,道:“大姐放心,小弟能偷回天毒谷來,便有對付他們的手段了……
啊!。”
話聲一頓,腦中似是想起了一件要緊的事,話鋒一轉,問道;大姐,你好像已經知道小弟回來了,不知你又是怎樣知道的?”
玉扇夫人神秘的一笑道:“你自己想想。”
鄔化龍沉思了—陣,搖頭笑道:“小弟想不出來。”
五扇夫人道:“昨晚我和孫秋霞去了一趟你們祖師殿……”
鄔化龍恍然而悟,一笑截口道:“是了,你一定是注意到小弟在祖師靈前上的香了。”
玉扇夫人一笑道:“這個地方,你就疏忽了,你既然是偷偷回來,你又何必再去祖師靈前上香。”
鄔化龍神色一震,急口問道:“你沒有告訴那孫秋霞吧?”
玉扇夫人道:“還沒有。”
鄔化龍寬心的一笑道:“那你以後是不會再告訴她了。”
玉扇夫人笑道:“算你靈機得早,自己現身出來。”
鄔化龍訕訕地一笑道:“在你大姐面前,小弟敢不識相。”
玉扇夫人聽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鄔化龍趁著玉扇夫人高興頭上,話鋒又是一轉,問道:“大姐,請你不要多心,小弟可不可以知道你來天毒谷的原來打算?”
玉扇夫人暗笑一聲,忖道:“我向於婆婆有過一套說法,可不能前言不對後浯,還是用那套話對付他吧!同時也可以測一測他的反應。”
望了鄔化龍一眼.笑了一笑,道:“你道梁七姑會平白無故的放過我麼?”
鄔化龍道:“梁七姑外貌忠厚,心裡可不簡單,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
玉扇夫人說道:“老實告訴你,她在我身上施了暗算,要我來謀取你們的毒經。”
鄔化龍冷笑一聲,道:“小弟果然沒有猜錯。”
玉扇夫人道:“現在,你對我何以交待?”
鄔化龍義形於色道:“這一切都是小弟之過,小弟理當替你消除她加在你身上的暗算。”
玉扇夫人道:“你要是消除不了?”
鄔化龍慨然道:“那麼小弟就把毒經交給你,待你回去覆命之後,小弟再和她算帳。”
玉扇夫人感動地道:“有你這一句話,大姐已是心滿意足,深感隆情了。”
鄔夫人道:“現在你何不就替大姐檢查!檢查!”
鄔化龍點頭道:“夫人說的是,你替我準備一下吧!”
鄔夫人回到房中,取出一隻小箱子,開開箱子,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瓶子和一些奇形怪狀的金針與刀叉。
鄔化龍於是便慢慢替玉扇夫人檢查起來。
玉扇夫人暗中凝起一口真元內力,散佈在心經肺脈之間,似有形若無形,用來迷惑鄔化龍的判斷。
鄔化龍身為天毒谷谷主,用毒自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如說真正功夫,過去也許高過玉扇夫人,但玉扇夫人自服過天狼丹之後,功力大進,實則已經遠在鄔化龍之上了。
常言道:“棋高一著,縛手縛腳”。現在五扇夫人的功力高過鄔化龍,弄起鬼來,鄔化龍可就無法判斷是非了。
何況,鄔化龍並不知道玉扇夫人的功力已經超過了他,因此在考慮研判的時候,也未曾想到這一點。
鄔化龍蹙著雙眉,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他在說什麼,顯然有點頭痛。
玉扇夫人忍住笑聲,道:“怎麼樣?有辦法沒有?”
鄔化龍道:“現在很難說,讓小弟再驗驗你的血液吧!”
說著,要玉扇夫人在手指上刺出四五滴血液,裝在一隻小瓶子之內,收了起來道:“今天只能做到這裡為止,明天就可以查出究竟來了。”
五扇夫人道:“那麼我就回去了?”
鄔化龍道:“且慢。”
玉扇夫人道:“還有什麼事?”
鄔化龍道:“我們還沒研究當前的問題呢。”
玉扇夫人指著鄔夫人道:“目前的情形,她比我要清楚得多。”
鄔化龍道:“據珍妹說,那於老婆子也想要我們的毒經,你看她這是不是聲東擊西之計?”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8:52
第三十五章 巧計鬥奸計 三星遇剋星
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你們天毒谷除了毒經還被那婆於看得上眼之外,還會有什麼東西叫人眼紅!”
鄔化龍道:“這樣說來,那她是真想要我們的毒經了。”
玉扇夫人“嗯!”了一聲,道:“於老婆子功力深厚,已是當今武林之中的不世高手,手中也喜歡弄弄毒,只是不大高明,認為是一生之中的遺憾,你想,這樣一個人,有機會得到毒經,還會客氣麼?”
鄔化龍點著頭,說道:“大姐說得對極了!……”
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你看於婆子與血手教主,到底誰弱誰強?”
玉扇夫人道:“這就很難說了,不過他們兩個人直接鬥起來,我想最後血手教主的贏面居多。”
鄔化龍道:“你是說於老婆子的功力還比不上血手教主?”
玉扇夫人道:“她的心眼兒比不上血手教主。”
鄔化龍沉吟了一陣,道:“如果於老婆子能配上我們的心智呢?”
王扇夫人哈哈一笑,道:“你可是想利用那老虔婆?”
鄔化龍道:“小弟正有此意。”
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主意倒是打得不錯,不過於老婆子雖然沒有血手教主那樣奸猾多智,可也不是輕易任人擺佈的人。”
鄔化龍笑道:“只要你大姐肯幫忙,還怕她不任人擺佈麼?”
玉扇夫人笑容一斂道:“這次要我幫忙,我們可得先談談。”
鄔化龍嘻嘻笑道:“大姐,你又發奴矯了。”
玉扇夫人道:“我不是奴矯,我幫你的忙,也幫得夠多了,從今天起,我要替自己打打算盤了。”
鄔化龍道:“大姐,你還在生小弟的氣?”
玉扇夫人道:“老實說,我雖然不再生你的氣,但這次事對我來說,總是一個教訓,我不能永遠替人作嫁衣裳。”
鄔化龍訕訕地笑道:“大姐說得也是,其實你大姐就是不說,小弟也已想到了這一點,而且小弟也早已有了安排。”話聲一頓,什麼安排?他卻沒有說明。
玉扇夫人當然不是真的和他爭什麼報酬,不過是製造一種氣氛,爭取有利的形勢,嘿!嘿!
兩聲,嘴角一抿,道:“你有什麼安排,說來聽聽。”
鄔化龍遭:“現在不能說,到時包你心滿意足就是。”
玉扇夫人哈哈一笑,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鄔夫人接口說道:“大姐,化龍對你確實已經有了安排。”
玉扇夫人臉色一正道:“妹子,現在你的身子好了,也幫著一起來騙我了。”
鄔夫人急口道:“大姐,我說的是真話,你要不信,我就拿來給你看。”
說著,身形一晃回到自己房中,取出一隻紫檀木盒,打開盒蓋,裡面是一本薄薄的絹冊,絹冊封面上,寫著“靈樞玉牒”四個狂草字體。
玉扇夫人目光一直,心中猛然震動了起來,暗忖道:“不會是假的吧!”
鄔化龍佯喝一聲道:“珍妹,你就是這樣沉不住氣……”
鄔夫人笑道:“你真差勁,既然準備送給大姐,為什麼不幹乾脆脆送給大姐?大姐!你請笑納了吧!”
說著,雙手把那本“靈樞玉牒”連紫檀木盒一同送到玉扇夫人手中。
玉扇夫人接著那盒子,在手中緊緊的抱了一抱,忽然,喟嘆一聲,道:“師門故物,終於又回……”
忽然話聲一頓,將那盒子還到鄔夫人手中道:“無功不受祿,事成之後,你再給我吧!”
鄔夫人叫道:“大姐,你現在為什麼見外起來了,以你往日對我們夫婦的情份,也受之無愧呀!”
玉扇夫人搖頭一嘆,道:“我沒想到化龍真有這份心意。所以試一試他,他既然有這份心意,大姐說的話,便不能不算,事成之後再給我好了。”
鄔夫人還要勸說玉扇夫人收下那“靈樞玉牒”,鄔化龍舉目示意,笑著道:“珍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姐的為人,向來說一不二,我們就先替她保管著吧。”
鄔夫人勉強的收回了那紫檀木盒,笑著道:“大姐,東西已是你的了,就算小妹替你保管著,你隨時要,隨時都可以要去。”
玉扇夫人笑著應了,便與鄔化龍懇切的商談起來。
玉扇夫人與鄔化龍足足商談了兩個時辰之久,玉扇夫人才下樓離開了他們。
玉扇夫人得到了金蜂丸第一件事,就是叫宋巧娥把金蜂丸送出去,可是這時卻不見了宋巧娥。
一問之下,才知宋巧娥被鄔誥找出去了,玉扇夫人心中一動,暗中一皺眉頭忖道:“這丫頭剛才莫非對我有了誤會,想在鄔誥身上打主意,唉,你這丫頭也不想想,你鬥得過鄔誥麼!……”
她正為宋巧娥擔心的時候,忽然,門外有人叫了一聲,道:“大姐,你愁眉苦臉的,在想什麼心事?”
玉扇夫人雙睛陡然一亮,“啊!”的一聲,笑了起來道:“霞妹,你來得正是時候,可不是,我也在傷腦筋得很哩!”
孫秋霞道:“什麼事?”
五扇夫人道:“還不是為了宋巧娥那丫頭。”
孫秋霞道:“宋巧娥!剛剛家師也談到她哩!”
玉扇夫人詫聲道:“令師說她什麼來著?”
孫秋霞道:“家師很是喜歡她,想把她留在身邊,做小妹的幫手。”
玉扇夫人微微一皺眉頭道:“那丫頭好像說令師要讓她回家去,怎麼你又說令師要留下她?”
孫秋霞—笑道:“那是家師試試她的,哪會真的送她出谷去……”
話聲一頓,目光四周掃射了一遍,接著又道:“她人呢?”
玉扇夫人一嘆道:“不提她也吧,提起她來,我就後悔不該帶她來。”
孫秋霞反應如飛地道:“你不願意讓她到家師身邊去?”
玉扇大人笑了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秋霞接口道:“那是什麼意思?”
王扇夫人一嘆道:“我看她這樣一來天毒谷,可能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孫秋霞眨丁一眨睫毛,道:“此話怎講?”
玉扇夫人忽然面現尷尬之色,訕訕地笑著道:“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
孫秋霞—怔道:“我生什麼氣?”
玉扇夫人聲音一低,悄聲地道:“聽說你和鄔誥……”
孫秋霞不待玉扇夫人把話說完,已是現出一臉不屑之色,嗤了一聲,道:“胡說八道,你看我會看得上他麼?”
玉扇夫人吁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
孫秋霞皺起眉頭道:“董大姐,你這樣左一句右一句的說來說去,你到底想說什麼話,要說就請直說了吧。”
玉扇夫人一笑道:“大姐不是繞圈子說話,更不是吊你的味口,而事先不得不有所瞭解,現在你對鄔誥沒有意思,大姐自然要實活實說了。”
孫秋霞腦子一轉,道:“你可是要說鄔誥看上了宋巧娥?”
玉扇夫人說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宋巧娥,我倒不知道,你看,鄔浩這個時候就把宋巧娥約出去了,我帶來巧娥進來,等於替他們開了方便之門,你說氣不氣人。”
孫秋霞陡的柳眉一豎,道:“混賬東西,走!我們找他去。”她剛才嘴裡說,一點看不起鄔誥,心裡卻還是感到非常不舒服。
玉扇夫人看得心裡只發笑,“喲!”了一聲,說道:“妹子,你怎麼這樣不知趣!”
孫秋霞冷笑一聲道:“家師正要請你和宋巧娥過去啦!我們也只有做不知趣的人了。”
玉扇夫人一笑道:“這樣說來,又當別論,我們走吧!”
玉扇夫人是什麼人,孫秋霞被她利用了,還一點不知道。
玉扇夫人與孫秋霞出了大門,孫秋霞揚手向天空之中打出一旗花不久之後,便來了一個漢子,報告道:“少谷主帶了一位宋姑娘正在星月樓飲酒談心。”
孫秋霞一揮手道:“知道了,你們不要驚動他。”
那漢子遠走之後,孫秋霞便帶著玉扇夫人直向星月樓奔去。
星月樓建築在半山之上,是一座非常精美的樓台,樓門前橫身站著兩個守衛的人,擋住了她們,不讓她們進去。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們少谷主在不在樓上?”
那兩個漢子點了一點頭,回答道:“在!”
玉扇夫人道:“二位認得老身不?”
其中一人欠身道:“夫人乃是本谷貴賓,全谷上下,哪有不識夫人之人。”
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你既然認識老身,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那漢子歉然地道:“只因少谷主有話吩咐在先,任何人不得進入此樓一步,方命之處,有請夫人見諒。”
孫秋霞秀眉一剔,冷笑一聲,道:“給臉不要臉,去你的吧!”雙肩一晃,人已搶在玉扇夫人身前,右手一揮,一股陰柔之力吐掌而出,向著那漢子胸前撞去。
那漢子顯然沒有料到對方出手就打,心理上毫無防範,同時,本身藝業也差得太多,根本連閃讓的念頭都沒有興起,一條身子已被打得飛了出去,當場吐了一口鮮血,就此了賬。
孫秋霞一掌震開那漢子,人已跨步登上石級,只把另外那個漢子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玉扇夫人冷喝一聲,道:“你還不快滾,難道真要找死不成!”
那漢子心神一震,猛的回過神來,抱頭逃之夭夭了。
孫秋霞一人當先,身形疾射而上,到了樓台之上,只見一張桌子上,擺了一些殘酒剩菜,卻是不見鄔誥與宋巧娥兩人身影。
玉扇夫人隨在孫秋霞身後,心中一動,轉身便朝裡面房中走去。
裡面的房門已是關得緊緊的,玉扇夫人心頭火氣一冒,口中大罵了一聲:“該死的東西!”
舉手一掌,打得一張房門,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接著不顧一切地晃身進入房內,目光怒掃中,只見宋巧娥羅衣半褪,玉體橫陳的躺在一張錦榻之上。
錦榻之旁,放著一襲男人外衣,但卻是不見了鄔誥。
看那情景,倒是來得正好,宋巧娥的清白還沒有被糟蹋。
玉扇夫人暗暗吁了一口氣,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塊重石。
可是,宋巧娥中了鄔誥迷魂藥物,玉扇夫人只好請孫秋霞看住宋巧娥,自己跑去把鄔秀梅找來,先替她穿好了衣服,然後,才把她救醒。
宋巧娥睜開雙目,因身上衣服已是穿得好好的,心裡雖然有點羞答答的,面子上還沒有過份的難為情。
這時,玉扇夫人為了顧全宋巧娥的面子,也沒有馬上追問宋巧娥的經過情形,其實,問不問都是一樣,事情明顯地擺在那裡,箇中風光,誰也不難想像出來。
孫秋霞領著玉扇夫人與宋巧娥去見於婆婆的時候,於婆婆已是等得非常不耐煩,臉上現出了怒容,冷冷的向孫秋霞道:“秋霞,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成話了,你可知為師等了你多久了?”
孫秋霞凜然一肅道;“是,徒兒實是回來慢了一點,但都怪鄔誥那東西,他又不守本分,惹事生非了。”
孫秋霞一提起鄔誥,宋巧娥玉容之上陡然飛上一片紅雲,不覺的垂下了螓首。
於婆婆目光一閃,望了宋巧娥一眼,道:“他可是欺負到宋姑娘頭上去了?”
孫秋霞應了一聲,道:“是!”接著就把找到宋巧娥的經過情形,一一說給於婆婆聽了。
於婆婆勃然大怒道:“你去把他給為師抓來!”
孫秋霞一聲:“領命!”人便點足而起,飛身掠了出去。
孫秋霞人影消失之後,於婆婆回頭望了宋巧娥一眼,假情假意嘆息一聲,道:“孩子,不是老身說你,你不是隻等著老身派人送你山谷去麼,為什麼還去招惹那畜牲,要不是你運氣好,真要被那畜牲得了手,你叫老身將來拿什麼面孔去見你師父?”
宋巧娥又羞又惱又恨的叫了—聲,道:“老前輩,您不知道,鄔誥那小賊他騙了晚輩,他說他是奉了老前輩之命,特意送晚輩出谷,所以晚輩才跟了他去的。”
於婆婆一笑道:“他既然說奉命送你出谷,你隨他出谷去就是了,為什麼隨他跑到星月樓去和他喝起灑來。”
宋巧娥嗚咽著道:“我們原是認識的,晚輩被他帶到星月樓之後,被他花言巧言說得不好意思不領他的情,誰知道他競沒安著好心,晚輩真是恨死他了!……”
於婆婆望了望王扇夫人一笑,回頭又問道:“你是不是心裡也喜歡他?”
宋巧娥更是羞得滿面緋紅,搖著螓首道:“不!不!不!晚輩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裡。”
於婆婆道:“你可要說實話啊!你要真的喜歡他,老身可以看在你的面上,饒了他,否則!他如此假傳命渝,老身卻是饒他不得。”
宋巧娥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姑娘,只是江湖經驗太差,被於婆婆翻來覆去的—說,心裡可就是是非非不知如何應付了。
就在這時候,玉扇夫人接口道:“老前輩,不管宋姑娘喜不喜歡鄔誥,你對他可要容忍一點才妥。”
於婆婆冷笑一聲,道:“這畜牲太叫老身失望了,何況,他現在對老身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
玉扇夫人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現在她收了鄔夫人為徒,將來由鄔夫人出面指揮天毒谷,又比鄔誥強得多了。
五扇夫人笑了一笑,道:“就晚輩所知,他還是大有用處哩!”
於婆婆直眼望了玉扇夫人一陣,向宋巧娥一揮手道:“你今天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宋巧娥起身告辭出去了。
於婆婆叫玉扇夫人移坐到她的身前,道:“佩佩,老身現在聽聽你有心人的意見。”
玉扇夫人沉思了一下,慎重地道:“晚輩有一句很冒失的話,想請問你老人家,如果出言無狀,還要請你老人家多多海涵,原諒!”
於婆婆呵呵笑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令師與老身交情非凡,你就是完全說錯了,者身也不會怪責於你。”
玉扇夫人又道:“如果晚輩說對了,那就請你老人家相信晚輩,與晚輩坦誠相談。”
於婆婆心中頓了一下,略現猶豫之色,但馬上就哈哈一笑道:“佩佩,你這話說得太沒道理了,好像老身過去沒有把你當作自己人似的。”
玉扇夫人面色一正,道:“不錯,你老人家對我很好,可是,晚輩敢說一句,你老人家對晚輩多少還有著不少猜忌,你說,晚輩這種看法對不對。”
於婆婆被說得汕汕地一笑道:“你用猜忌兩個字,未免說得太重了,不過老身因為不大清楚你的才能,所以不敢付以重託,倒是有之。”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道:“不知你老人家現在對晚輩的看法如何?”
於婆婆啞然一笑,道:“現在何用再說,你在老身眼中已是可共大事的一等一的人才。”
玉扇夫人謙遜的一笑,道:“老前輩,你這又過獎了。”
於婆婆笑道:“我說的是事實……”
話鋒一轉,接著道:“現在我們把話說回來,你說留著鄔誥那小子還大有用處,其理安在?”
玉扇夫人道:“理由很簡單,……不過,晚輩有請老前輩,先回答晚輩一個問題。”
於婆婆道:“什麼問題,你問吧!”
玉扇夫人道:“晚輩不知老前輩與血手教主的合作,是一心一意替他打天下呢?還是自己也準備待機而起?”
於婆婆深藏不露地道:“這與那小子有什麼關係?”
玉扇夫人道:“關係可大得很哩!如果你老人家有意自主自尊,那就留住他,以備後用,否則,現在就此把他除去,倒替宋巧娥清除了日後的麻煩。”
於婆婆笑眯眯的反問道:“依你的看法呢?”
玉扇夫人道:“如果晚輩是你老人家的話,我是寧為雞前,不為牛後!何況,目前已有一個極大好處,給你老人家送上門來!”
於婆婆神情一愣,詫聲道:“什麼好處?”
玉扇夫人聲音一低,悄悄地道:“你老人家如果願意的話,天毒谷就是你老人家的了。”
於婆婆一笑道:“現在天毒谷還不是已經老身的了。”
玉扇夫人道:“你老人家真以為天毒谷已到手中麼?”
於婆婆又是一笑,道:“別問了,你說你的吧!”
玉扇夫人道:“照一般情形來說,現在鄔化龍在血手教主那裡,該算是血手教主的才對。”
於婆婆道:“我們可以想辦法,叫血手教主把鄔化龍殺了,那時覃雅珍就可名正言順的出主天毒谷了。”
玉扇夫人搖搖頭,說道:“這當然是一個辦法,但留有後患,不能算是十全十美的。”
於婆婆一笑,道:“你的十全十美之策,又是怎樣的呢?”
玉扇夫人道:“我要把鄔化龍夫婦,一同抓在掌握之中。”
於婆婆道:“能麼?鄔化龍能離得開血手教主麼?”
玉扇夫人道:“晚輩能說出這種話來,當然有相當的把握。不但有相當的把握,而且,已經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於婆婆凝目望著玉扇夫人,沉思了一陣,一笑道:“孩子,不要再做文章了,乾脆說,鄔化龍是不是暗中有什麼消息回來。”她年老成精,已經聽出玉扇夫人話中有活了。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點頭道:“你老人家真是明察秋毫,鄔化龍可不是有信送來了……”
話聲故意的頓了一頓,好讓於婆婆接話,於婆婆也確然心絃跳動了一下,可是她儘量的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潮,只淡淡的笑了一下,沒有接腔。
玉扇夫人緩緩的接道:“他不但有信來了,而且人也離開了血手教主,就要回到天毒谷來了。”
於婆婆再也撩不住心中高興,呵呵一笑,道:“佩佩,走,咱們先下手為強,到前面路上去,張網以待。”
玉扇夫人搖頭道:“使不得,一用強這件事又砸了。”
於婆婆道:“你想說服他。”
玉扇夫人道:“我想我有相當的理由,足以叫他聽命於你老人家。”
於婆婆一笑道:“你不是想就此開溜吧?”
玉扇夫人嘆口氣道:“你老人家要這樣想,那就枉費了晚輩一片心意了,話又得說回來,晚輩得不到毒經,能離開這裡麼?”
於婆婆微笑道:“你要說得鄔化龍甘願為老身效命時,老身就把那毒經先給你去向李中元覆命,以後再想辦法收回來好了。”
玉扇夫人大喜過望道:“多謝你老人家哩!晚輩馬上就出谷去,絕不會叫你老人家失望。”
於婆婆道:“那你把你自己的人帶去吧。”
玉扇夫人道:“他們去了沒有用,不用帶她們去了,倒是晚輩看你老人家這裡,人手不大夠用,如果你老人家不嫌那幾個丫頭粗手粗腳,晚輩倒想叫她們搬到你老人家這裡來,侍候你老人家。”
於婆婆哪裡是真心要玉扇夫人把小瑾等四人帶去,不過是有心試試她而已,玉扇夫人心裡明白得很,率性給於婆婆安心到底,把那四個丫頭送到於婆婆身前來做人質。
於婆婆果然大是放心,欣然笑道:“你率性叫他們把你的行李,也搬到這裡來吧,你回來之後,就和老身作個伴,不用再住在覃雅珍那裡了。”
玉扇夫人滿口答應,說道:“是!是!是!……”
話聲忽然頓了一頓,若有所思的輕輕“啊”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你老人家對宋巧娥沒有特別安排,晚輩倒是想就此將她送出谷去,以免她在谷內惹是生非。”
於婆婆本來有心將宋巧娥留在身邊使喚,可是這時玉扇夫人正對了她的口味,在某些地方,她也知道如何籠絡人心,給對方一個高興,於是立時改變心意,一笑道:“我本來就準備派人把她送出去,這樣由你帶去更好,咱們多給她一點好處,這孩子將來也許還有大用。”
玉扇夫人微微一笑道:“晚輩心裡有數了。”
於婆婆一揮手道:“那你就去吧。”
玉扇夫人向於婆婆行了一禮,告辭退了出去。
玉扇夫人前腳出門,孫秋霞便從後面跑了回來.說道:“師父,你真這樣相信她了?”
於婆婆一笑道:“當然相信她。”
孫秋霞道:“要不要徒兒暗中跟去看一看。”
於婆婆道:“不用了,你去把鄔誥叫進來吧。”
孫秋霞回身出去,把鄔誥叫了進來,鄔誥心裡打著哆嗦,就像小老鼠見了大惡貓一樣,叫了一聲:“老前輩,晚輩再也不敢了!”就拜代在地上,全身只發抖。
由此可見,鄔誥已經不知嚐了於婆婆多少苦頭。
但這時於婆婆卻沒有開口就責罵他,反而輕輕的一嘆,道:“起來吧!”
鄔誥人是起來了,但臉上惶恐之色更甚,低著頭不敢正視於婆婆。
於婆婆也不再提宋巧娥的事,只淡淡的問道:“聽說你師父已經偷偷回到天毒谷了,你知不知道?”
鄔誥愕然道:“他回來了麼?”
於婆婆冷聲道:“怎麼?你怕了,是不是?”
話聲又是一頓,接著道:“說來也是,以你對天毒門的所作所為,如果以門規論罪,你應該是百死莫贖。”
鄔誥頗聲地道:“晚輩,晚輩,一切都是為了效忠你老人家啊!”
於婆婆冷冷地道:“老身領你的情,不過在目前情形之下。為兼顧整個大局,老身還不便與你師父正式翻臉,所以,你的生死安危,就要看你自己了。”
鄔誥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地道:“這……這……叫晚輩如何是好?”
孫秋霞一笑,說道:“看你平時倒是聰明得很,現在。為什麼—下子笨得像豬一樣,你難道忘了老人家從前向你說過的話麼?”
鄔誥“啊!”了—聲,臉上頗有為難之色。
孫秋霞冷笑一聲,道:“拿不起,放不下,你這算是什麼男子漢!”
鄔浩從猶豫中—咬鋼牙,狠狠的一頓,道:“姑姑說得是。”
於婆婆微微—笑,道:“那你下去吧,等會老身再傳你三招護命保身奇學,你就萬無—
失了。”
鄔誥躬身一禮,道:“多謝老前輩。”—轉身退了下去。
孫秋霞望著師父做了—個鬼臉,跟在他身後說道:“我也有樣東西送給你,你先跟我來吧!”話聲中身形一閃,由後而前,越過了鄔誥。
兩人的身形,同時消失在廳門之外。
話說玉扇夫人回去之後,略作安排,便帶著宋巧娥出谷而去,一路上因為於婆婆已經有話傳下,也沒有人出面問話阻攔她們。
兩人出得天毒谷,宋巧娥以為玉扇夫人要去見簡又青,頭—轉,正要向玉扇夫人指示方向時,玉扇夫人輕輕地道:“不要說話,我們先到你家裡去吧。”
宋巧娥心中一動,料知玉扇夫人是怕人暗中監視,所以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一路無話,兩人旁晚時分,趕到了宋巧娥家中。
末回家之前,宋巧娥面臨刺激緊張的生活,完全忘了自己相依為命的父親,這時到得家門之前,對父親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心情激盪的叫了一聲:“爸!孩兒回來丁。”也不管身旁的玉扇夫人,身形一縱,便向屋內射去。
玉扇夫人自幼闖蕩江湖,心中早已忘了真摯的親情,這時見宋巧娥這般情景,不由心中大是感動,暗暗嘆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雙目之中,已是淚水盈盈。駐足門外,不願馬上跟進門去,打擾他們父女的歡娛。’
驀地,行入屋中的宋巧娥,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令玉扇夫人心神猛然一震,右手一探,將多寶玉扇取在手中,迎面當胸,護住要穴,身形一晃,疾向屋內投去。
玉扇夫人穿門而入,直奔廳堂,到得廳堂之內,只見屋內空無一人,不但沒有見到宋巧娥的父親宋立本,就是剛剛先她一步而來的宋巧娥也不見了。
玉扇夫人暗暗一皺眉頭,口中冷笑了一聲,就待展開搜查之際,只聽身後忽然有人問了一聲,道:“你就是人稱玉扇夫人的董佩佩吧!”
玉扇夫人回頭望去,只見門外,並排一字橫開,站了三個人,截斷了她的退路。
仔細一看那三個人,只見他們三人穿著同一的麻布白袍,腰中柬著同一的草繩,他們不但服式穿著相同,就是手中橫著的兵器也完全相同,都是一根不長不短的哭喪棒。
玉扇夫人望著那三人冷笑一聲,道:“喪門三星,你們也是江湖上叫得起字號的人物,難道就只能這樣鬼鬼祟祟的暗算人家麼,宋姑娘在哪裡?快把她放出來,咱們有話好談好講。”
喪門三星在江湖不是無名之輩,玉扇夫人不能和他們貿然動手,就是要動手,也要先把事情弄個明白。
喪門三星兄弟三人,老大天煞星冷例,老二地煞星冷凜,老三人煞星冷嗆,都是練的一身喪門陰功,又狠又毒,尤其他們的脾氣更是出奇的怪,是三個非常令人頭痛的人物。
就拿他們頭一句話說,他們明明認識玉扇夫人,卻問出那種好像從來沒有見過玉扇夫人的話來,就可想像其為人之一般了。
老大冷冽冷冷地道:“什麼宋姑娘,我們不知道。”
玉扇夫人一怔道:“你們不是早就在這屋內?”
老二冷凜道:“誰說我們早就在這屋裡?”
玉扇夫人倒是相信得過他們的話,因為他們為人雖然兇惡無比,卻從來不說謊話,雙眉一皺道:“那你們來做什麼?”
者三冷嗆答道:“找你!”
他們三個人說話,也是按著長幼次序,一個一個來。
玉扇夫人一怔,道:“找我?我們好像沒有什麼過節吧?”
老大冷冽道:“沒有過節就不能找你麼?”
玉扇夫人一點頭笑道:“說得也是,但不知各位找我有什麼事?”
老二冷凜道:“沒有事,就不能找你麼?”
沒有過節來找人,倒還說得過去,如說連事都沒有,那就實在說不通了。
夫人傷了一下,道:“那你們到底找我做什麼?”
老三冷嗆道:“不做什麼。”
玉扇夫人心頭火氣一衝而起,冷笑一聲,道:“三位既然沒有什麼事,對不起我要失陪了。”
說著,起步飄身,就向室內走去,詎料,她身形一動,老太冷例也隨著一搖肩,後發先至的擋住了玉扇夫人去路,說道:“你不能離開!”
玉扇夫人怒目一瞪道:“為什麼?”
老二冷凜道:“不為什麼。”
老三冷嗆接著向椅子上一指道:“你可以坐下。”
玉扇夫人只見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已按三才方位,把自己圍在當中,顯然是存心不准她離開這廳中一步,不由得再也忍撩不住,柳眉一挑,嘿!嘿!一陣冷笑,“看來,我今天只有得罪你們三位了。”
老太冷冽神情一成不變地道;“我們只要你在此停留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去留任便。”
玉扇夫人螓首一揚道:“我要去找人,沒有時間和你們嚕嗦!”
接著,多寶王扇一舉,大喝道:“讓開!”
老二冷凜冷笑一聲,道:“閒著也是閒著,咱們印證兩手也好!”
“不錯,閒著也是閒著,老夫就陪你們走走吧!”不知是誰,在廳外學著老二冷凜的語氣,接上了話。
喪門三星與玉扇夫人等四人聞聲之下,臉色都是一變,懷著不同的心情反應,一齊向著廳外望去。
目光所及,玉扇夫人先自暗中吁了一口氣,敢情來的乃是比喪門三星更怪的陰陽叟褚十八。
陰陽叟褚十八的樣子很特別,如果有人見了他,而仍然不認識他是什麼人,那人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小夥子,就是沒有長眼睛的瞎子。
喪門三星顯然很清楚陰陽叟褚十八的為人,三人的臉色都變了一變,高張的氣勢,陡然遇到了剋星。
老三冷嗆嘿嘿乾笑了一聲,道:“原來是褚大俠,久違了。”
陰陽叟褚十八冷冷地道:“許久不見,想不到三位是越來越下流了,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婦道人家,男人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老大冷冽訕訕地一笑,說道:“褚大俠有所不知,我們兄弟並無相欺董夫人之意。”
陰陽叟褚十八冷笑一聲,道:“那你們這樣圍住她做什麼?”
老二冷凜嘻嘻地遒:“褚大俠,我們不過是受人之託,想留董夫人在這裡稍待片刻。”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剛才他們和玉扇夫人談話時的那神態,硬繃繃的,冷冰冰的,好像是個石頭一樣,說不出像樣的話來。
現在,看他們和陰陽叟褚十八談話的情形,敢情,他們也有血肉,也知道說話的禮貌。
好在玉扇夫人已是飽經世故的老江湖,深知惡人只怕惡人磨的道理,對喪門三星的那副德行,已經產生不起無濟於事的感慨,反之,她倒看得甚是開心,綻開了一臉高興的微笑。
陰陽叟褚十八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
老三冷嗆接口說道:“褚大俠,我們兄弟與你,一向是互相尊敬,井水不犯河水……”
褚十八一揮手,截口道:“且慢,你這套說法,老夫不同意。”
者大冷例一皺眉道:“有請指教。”
褚十八道:“不錯,我們過去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至於互相尊敬一說,可是你們兄弟自己臉上貼金,老夫申明否認!哼!三位在老夫眼睛裡還少了一點份量。”
是可忍,孰不可忍,褚十八這話可說得喪門三星臉上掛不住了,大家相視一瞪眼,老二冷凜道:“老大,咱們這樣下來,還能混麼?”
老三冷嗆道:“咱們和他拼了!”
褚十八嘿嘿一笑,道:“你們敢拚麼?”
老大冷冽雙目一瞪道:“有什麼不敢,你褚十八有什麼了不起。倒也有點骨氣,馬上語氣就變了。
褚十八向玉扇夫人打了一個眼色道:“老夫與人動手,向來單打獨鬥,沒有你的事,你請吧!”同時一道傳音細語進入玉扇夫人耳中,又道:“出屋之後,直奔西北,有人在等你。”
玉扇夫人心領神會,轉向喪門三星微微一笑,道:“各位有什麼意見?”
如果沒有陰陽叟褚十八出現,喪門三星可說是吃定了玉扇夫人,如今加上了陰陽叟褚十八,喪門三星的獲勝希望,就顯得非常渺茫了。
這時如果放過玉扇夫人,倒是很可以和陰陽叟褚十八一拼。
這是—加一等於二,二減一等於一的簡單算法,陰陽叟褚十八既然不要玉扇夫人幫手,喪門三星自然不會自找麻煩,同時與兩個高手相拼。
雖然,他們此來日的,在勒困玉扇夫人,陰陽叟褚十八的出現,他們的目的已經明顯地被褚十八粉碎了,事已如此,為了爭取對陰陽叟的勝利,只好放棄玉扇夫人了。
老二冷凜冷笑—聲,道:“去留悉聽尊便。”
玉扇夫人格格一笑,道:“對不起,那我要失陪了啊!”
聲出人動,話聲未了,身形已杳。
喪門二星轉身圍上了陰陽叟褚十八,老三一擺手中哭喪棒,冷聲道:“我們兄弟三人,與人過手,向來是三人一同上,你十人八人,—百人一千人,我們兄弟是三人,你僅有一個人,我們兄弟也是三人……”
褚十八暴喝—聲,打斷冷老三的話聲,道:“廢話少說,看招!”右手一探,便向冷老三哭喪棒上抓去。
冷老三嘿嘿一笑,身形一晃,收棒而走。
褚十八右手化抓為打,掌力一收一送,“呼”的一聲,一股凜厲無匹的掌勁,便向冷老三背上打去。
冷老三晃身走讓之後,按照他們三人聯打之法,接著應是冷老大搖身而上,填補他的位置,而接招還手。
詎科,陰陽叟褚十八對他們這套聯手合結的打法,早已瞭然於胸,根本本理會冷老大遞來的哭喪棒。利用自己出手在先,快過冷大的瞬間,仍然直取冷老三。
這是一種非常冒險而出入意料之外的打法,冷老三固然不防陰陽叟有此一著,陰陽叟褚十八在冷老大哭喪棒臨身之際,也有招術用老,回身不及的大空門。
褚十八的掌力,威猛強勁,一卷而到。冷老三身形已經轉了過去,無法回身架接。同時距離極近,閃躲避讓都不可能逃過陰陽叟褚十八的威力圈,看來他是非傷在陰陽叟褚十八這孤注一擲的打法之下不可了。
好一個冷老三,真不愧是喪門三星之一,不但心念轉動得快,而且身形變化之快也如同電光石火。
只聽他口中冷笑了一聲,一式月落星沉,移動的身形忽然向地上一伏,同時手中哭喪棒青蓮出水,反手從身後一揮而出。
這一招,真是妙極了,既避開了陽陽裡褚十八的掌力,又回手限制了陰陽叟褚十八身法的變換移動,給冷老大製造了一個手到擒來的機會。
冷老大的哭喪棒眼看就要打在陰陽叟褚十八肩頭之上。
這時,也正是冷老三身形伏地,哭喪棒反手上撈之際。
褚十八顯然自討苦吃,陷身於腹背受敵的絕境。
冷老大心頭一喜,哭喪棒猛然向前一送,口中同時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忽然,眼前花了一花,送出去的哭喪棒竟然一空,再看陰陽叟褚十八時,原來他身子,已從冷老三上空飛了出去,落身在廳門之前。
敢情,這原來是陰陽叟褚十八有心的安排,不費吹灰之力,就突出了他們三人的包圍圈。
這手,夠高明!
喪門三星同是一愕,相顧失色。
陰陽叟褚十八得了巧還賣乖,向著他們雙拳一抱,道:“對不起,老夫今天沒空,改天哪裡遇上,就在哪裡陪你們玩一玩吧!”
隨著話聲,身形一晃,已射出大門而去。
冷老二大喝一聲,道:“不要臉的老鬼,哪裡走!”當先向屋外縱去。
可是,當他縱出屋外時,掃目四望,哪裡還有陰陽叟褚十八的影子。
老三冷嗆隨在身後,搖頭一嘆,道:“這老鬼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又不要面子,就是追了上去,只怕也討不了好,算了吧!”
冷老大道:“算了,我們怎樣回去交待?”
冷老二道:“不算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我有辦法!”又有一個人,忽然接上了話。
喪門三星循聲望去,不由得都愣住了,一齊齊出口驚“咦!”了一聲。
冷老三閃動了一陣眼皮,道:“你沒走!”
敢情,那接話的人乃是玉扇夫人。
玉扇夫人現在的態度完全變了,輕快的微微一笑,道:“我想了一想,就此揚長一去,豈不叫你們為難,所以我又決心回來了。”
說著,移動身形,舉步向屋內走去,走到廳堂之內,拖過一張椅子,向中央一坐。
喪門三星被她這樣一來,反倒弄得疑神疑鬼,心裡非常不安起來。
四人冷戰之中,彼此被沉默控制了一段時光,最後,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首先發話道:
“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大家聊聊吧!”
這正是剛才冷老二向她說話的語氣,想不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玉扇夫人向他們用這種口吻說話了。
老大冷冽冷笑一聲,道:“你在搗什麼鬼?”
玉扇夫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微微一笑道:“你們何妨猜猜。”
老二冷凜道:“你自己說出來,豈不乾脆。”
玉扇夫人道:“要我自己說出來也可以,但你們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老三冷嗆問道:“什麼問題?”
玉扇夫人道:“你們要告訴我,是誰要你們來找我的麻煩?”
老大冷冽道:“不能告訴你。”
“那就告訴在下吧!”今天真是怪事,吃生米飯,架樑子的人又來了一個。
喪門三星心中一沉,齊聲喝道:“什麼人?”
一個身穿青衣小帽,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緩步走了出來,也不答話,一直走到喪門三星之前,才停下身來,冷冷的問道:“三位想來就是喪門三星了。”
冷老二見他那副其貌不揚的樣子,雙目一瞪道:“是又怎樣!”
那人冷冷地道:“那玉扇夫人問的話,乖乖說出來,饒你們不死。”
冷老三哈哈一笑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只不知你有沒有真功夫。”
那人道:“可要試試?”
冷老大道,“你吃得起老夫一棍麼?”右手往前一伸,哭喪棒,一點而出,棒勢未到,勁力先發。呼!的一聲,直向那人腦門之上砸去。
那人肩頭一晃,閃身避過冷老大泰山壓頂一擊,閃身避讓之際,忽然揮袖向冷老大打出一股袖風,便向門外跑去。
冷老大哈哈一笑,道:“你還走得了麼?……”
哭喪棒長鶴伸腿,又向那人背心之上遞去。
詎料,他哭喪棒方遞得一半,口中話聲尚在飄蕩之際,身子忽然抖顫了起來。
冷老二大驚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冷老大開口說了一個“毒”字,一聲“哎喲!”便摔倒地上,痛得翻滾起來。
冷老二伸手去摻扶冷老大,那原本向外逃走的人,這時忽然折轉身走了回來,陰森森的一笑,道:“冷老大,你知道厲害了吧!”
冷老三氣憤憤地道:“下毒暗算,算什麼英雄人物!”
那人反唇相譏道:“你們一出手,就三人同上,以多為勝,又高明在那裡!”
冷老二喝道:“小子,你看老子能不能一個人收拾你。”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29:36
第三十六章 詭計脫龍潭 粗心落虎口
冷老二叫道:“老三,這時和他鬥什麼氣,快倒杯水來,給大哥服藥要緊。”
老三冷嗆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道:“小子,你不要走!”
那人冷冷地道:“走!哼!我還要等著問你們的話啦!”
老三冷嗆轉身倒了一杯冷茶,來到冷老大身前,這時冷老大雖然已被冷老二出手點了幾處穴道,不再在地上翻滾,可是看他那全身打顫的情形,仍是痛苦非常。
冷老二從自己懷中取出一粒丸藥,納入冷老大口中,冷老三俯身灌了冷老大一口水,替他將自制化毒丹送入腹中。
服下解毒丹,冷老大似是好了不少,人也漸漸安靜下來,看來那解毒丹已經發生了效力。
冷老二冷老三相互一點頭,放妥冷老大,身形一晃,分別站在那人左右。
那人掠目一笑,道:“二位想動手了,是不是?”
冷老二獰笑一聲,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們兄弟……”
那人發出一聲冷笑,截口喝道:“你們再看看你們老大!”
冷老三回頭一望,只見冷老大全身忽然縮成了一團,正在慢慢的小了下去,不由得大叫一聲,道:“老大,你又怎樣了?”丟下那人,跑回冷老大身前。
冷老二也顧不得再找那人算帳。
隨著冷老三隻流眼淚,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人道:“如何,你們自己的解藥不行吧!”
冷老二瞧著冷老大搖頭一嘆,走到那人面前,把拳一抱,道:“朋友,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那人道:“正有此意。”
冷老二道:“你有什麼條件?”
那人道:“我自己沒有條件,只要你回答玉扇夫人的話就行了。”
冷老三接口道:“我們答應過人家,你這樣一來,豈不叫我們成了不信不義之人。”
那人曬然一笑說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本人懶得聽。”
冷老二頓腳一嘆,說道:“罷了,老大生命要緊,顧不得那樣多了,你把解藥拿來,先解了我們老大的毒,我們再告訴你。”
那人搖著頭道:“你們老大一時三刻還死不了,盡有你們說話的時間。”
冷老三道:“我們要是說了,你不給解藥呢?”
那人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言而無信。”
冷老二道:“老夫不敢相信。”
那人道:“相不相信由你,我的話是不折不扣。”
冷老三怒氣一衝,忍不住大罵道:“你這惡賊。”
那人笑了一笑,道:“在下倒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了。”
冷老二搖頭一嘆道:,“朋友,你真狠!”
那人道:“在下要是落在你們哥們手中之時,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冷老二點頭道:“好,我們把主使的人說出來就是。”
那人一笑道:“你現在聰明瞭。”
冷老二問道:“你是天毒谷的人吧?……”
那人沒答理他,冷老二接著又道:“老實告訴你,老夫兄弟,是你們天毒谷谷主夫人,請出來的。”
那人臉上隱現了一下錯愣之色,接著問道:“你們與鄔夫人有什麼關係?”
冷老二道:“沒有絲毫關係。”
那人道:“既然沒有絲毫關係,你們為什麼甘願替她效命?”
冷老三道:“還不是中了她的毒,不得不聽命於她。”
那人“啊!”了—聲,道:“原來如此!”說著,立時從身上取出一粒解藥,投給冷老二。
冷老二將那解藥交給老三,冷老三接過那解藥,便回身送給冷老大服下。
這時,那人忽然自動地道:“你們中了鄔夫人什麼毒,能不能說出來給我聽聽,說不定,我就率性好人做到底,替你們把毒解了。”
冷老二雙目一亮道:“此話當真?”
那人道:“不過有一個小小條件。”
冷老二道:“什麼條件?”
那人道:“我想會會天毒谷鄔夫人,你們能不能替我安排一個機會?”
冷老二點頭道:“好,我們就此一言定。”
那人伸手懷中,又取出兩粒藥丸,投給冷老二說道:“你服一粒看看有沒有效?”
冷老二接過那兩粒藥丸,暗自忖道:“看他剛才向大哥下毒的手法,令人防不勝防,他如真要向我和老二下毒,也不會等到現在,只怕早巳下毒了,何況,我們本來就中了毒,何妨就賭他一注。”
念動之間,暗下夾心,先將一粒丸藥投入門中,用津液送入腹內,默默運起功來。
片刻之間,忽然覺出身內所中的毒,已被那藥丸完全所化解。
冷老二暗暗籲丁一口長氣,敵念全消,向那人雙單一抱道:“朋友,果然言而有信,咱們兄弟領了你這份情。”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氣。”
那邊,冷老大也痛苦盡除!挺身站了起來。冷老二趕忙跑到冷老大身前,把那人贈藥的情形告訴了冷老大,同時又把另一粒解藥給了冷老三服下。
冷老太長嘆一聲,走向那人面前抱了一抱拳道:“朋友,咱們是不打不相識,希望以後能好好的交一交。”
那人道:“在下能夠交上喪門三星,到感榮幸,不過,今天不行,請約個時間地點。”
冷老大道:“明晚我們兄弟在此去五十里外的鐵子頭設宴相候。”
那人一抱拳道:“一定準時而到!”
喪門三星轉身向外行去,那人緊跟在身後相送。
這時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了敵意,喪門三星對那人甚至內心之中還產生了一種感恩之心,因此,便不敢在那人面前飛身急射而別,失了做人的禮貌。
四人將走出廳門之際,詎料後面相送的那人,忽然,雙手齊出,外加一腳,猛然向喪門三星背後偷襲而到。
喪門三星,一心一意還在暗中稱讚那人不已,哪料那人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不但相距太近,難以避讓,甚至心理上也沒有絲毫戒備,等到他們心有所警時,那人的連環三招,已實實的打在他們三人身上,受了重傷。
那人偷襲得手。手下更是毫不容情,再次手起掌落,將喪門三星,一一擊斃當場。
喪門三星橫行一生,就這樣莫明其妙的結束了一生。
玉扇夫人只看得當下倒抽了一口冷氣,暗暗忖道:“原來他的陰狠毒辣,遠在我想像之上。數十年的相交,我真是有眼如盲,完全看錯他了。”
心念轉動之下,表面上卻不敢絲毫顯露。故意裝出驚訝的語氣問道:“你這樣早殺了他們,難道不準備證實他們所說的話了麼?”
那人不是別人,敢情就是易了容的天毒谷主鄔化龍。
鄔化龍回頭一笑,道:“你想雅珍會是傷害我們的人麼?”
玉扇夫人搖頭道:“我第一個就不相信。”
鄔化龍道:“這不就得了,還要證實什麼。”
玉扇夫人羞愧的笑了一笑,道:“你們果然是一對情堅金石,心靈永結的好夫妻,大姐我問出這種話來爍不慚愧!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懂,你既然立意除去他們三人,為什麼還要給他們解藥?”
鄔化龍一笑道:“理由很簡單,他們體內沒有中毒現象,只有致命外傷,任你是誰,只怕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是死在小弟手上。”
可不是,如說憑真實功夫打敗喪門三星,在目前武林之中,只怕真還不多見,鄔化龍更是還差得多。
玉扇夫人原本也是精靈鬼怪,智計多端的人,要不是鄔化龍有此遠慮,她倒真沒有想到這一點。挑著黛眉怔了一下,笑道:“可不是,你想得真是周到極了。”
鄔化龍皺了一皺眉頭,道:“不過我真想不透,還有誰會知道你我會在這裡相會?”
玉扇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如果不是雅珍的話,那就只有於婆婆了。”
鄔化龍一點頭,乾脆利落地道:“對!一定是她。”
玉扇夫人暗笑一聲,忖道:“我就不相信,你真是這樣想。”
她也照樣心意不露的一怔,道:“這樣說來,我們的計劃還能不能進行!”
鄔化龍道:“決不更改。”
玉扇夫人黛眉一蹙,道:“她既然這樣對付我們,足見她一點也不相信我們,我們還能自投羅網麼?”
鄔化龍笑道:“沒關係,相信是另一回事,需要又是一回事,好在我們在喪門三星身上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痕跡,彼此之間,縱然猜忌,但還不致發生尖銳的衝突,至於將來的演變,那就只看各自的神通了。”
玉扇夫人點頭道:“你說得有理,那我現在就回去了。”
鄔化龍搖了一搖頭道:“你不要回去得太快,最好在外面再挨二三天再回去,這樣就更像是真的了。”
玉扇夫人道:“明是假的,何必多此一舉?”
鄔化龍道:“假戲也得要真做呀!”
笑聲中,鄔化龍忽然飄身走了。
玉扇夫人本來想抽空去見一見簡又青她們,但見了鄔化龍對付喪門三星那種手段之後,不免心中特別小心謹鎮起來,因此決定不去找簡又青她們,只在外面漫無目的的遊蕩了兩天,便迴轉天毒谷而去,向於婆婆報告。
於婆婆一聽玉扇夫人果然截到了鄔化龍,嘉許了玉扇夫人一番,問道:“你見到鄔化龍之後,他怎樣說?願不願和我們合作?”
玉扇夫人道:“他最初是不肯!,後來經晚輩再三分析規勸之後,算是答應了,不過他有三個條件,要請你老人家答應。”
於婆婆沉吟一下道:“什麼條件?”
王扇夫人道:“第一,他坐第二把交椅,第二,他與李中元另有一番恩怨,他要你老人家全力支持他!第三,天毒谷的事,他要由他老婆出面主持。”
於婆婆道:“第二三兩條,都不是問題,老身可以完全答應他,至於第—個條件?他本身的份量似乎還不夠,我不能就這樣答應了。”
玉扇夫人道:“他雖然真實功夫,稍遜當今頂尖高手,但是他用毒之能,卻是天下第一,你老人家取其所長,這第二把交椅就給得名正言順,無人不服了。”
於婆婆一笑,道:“老實告訴你,這第二把交椅,我是屬意於你,還是給他一個第三吧。”
玉扇夫人暗笑了一聲,道:“老前輩,這份盛情,晚輩心感無比,不過就大局而言,晚輩願退居第三,以促進雙方的聯合為是。”
於婆婆道:“這樣一來,豈不太委屈了你。”
玉扇夫人道:“晚輩能位列第三已是心滿意足,何委屈之有。”
於婆婆點了一點頭道:“你既然這樣說那麼你就通知他,約他來當面淡淡吧。”
玉扇夫人道:“晚輩與他原已約好了聯絡信號,請老前輩隨便派一個人發出就可以了。”
說著,將聯絡信號當面告訴了於婆婆,於婆婆一聲吩咐派人將信號發了出去。
談完了公事,於婆婆笑吟吟的話題一轉道:“佩佩,你來看看老身替你安排的宿處,可不可以。”
說著,竟然親自起身,帶著玉扇夫人出了大廳,穿過一條長廊,在萬花叢中,進入一座非常別緻的精舍。
精舍裡,不但有小瑾等四女的房間,而且,也有老金的一席。
也就是說,她給了玉扇夫人一個自己的天地,可以無拘無束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至於,舍中設備的華麗,那就不用說了。
玉扇夫人樂得心花大放,向於婆婆表示了她心誠意誠的感激,矢志肝腦塗地以報答她恩寵。
於婆婆見玉扇夫人的表現,心裡也非常高興,帶著笑容,滿意的走了。
玉扇夫人送走於婆婆,關上院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望著小瑾等迫切祈望知道她此行原因的目光,揮手一笑,道:“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要大大的睡一覺了。”
她回到房中,關上房門,正要寬衣上床的時候,瞥眼間,忽然發現案頭一角的椅子上端然坐著一個覆巾蒙面的人。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當下,不由得嚇得全身一炸,出了一身冷汗,身形急退,張口就要呼叫……
那人忽然搖手一笑,道:“老姐姐,你先別叫,看清楚了人再叫好不好。”伸手把蒙面巾取下。
玉扇夫人雙目一亮,拍著心口,笑了起來,說道:“兄弟,你真把老姐姐嚇死了。”
李中元欠身一禮,說道:“小弟來得魯莽……”
玉扇夫人一笑截門道:“兄弟,幾天不見,想不到你也學得油嘴滑舌了,廢話少說,你有什麼話,開門見山說吧!”
李中元搖了一搖頭,道:“實在說來,真沒有什麼事。”
玉扇夫人道:“沒有什麼事,你跑來幹什麼?”
李中元道:“不過小弟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玉扇夫人道:“什麼話?”
李中元道:“你周圍的人都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有你那從小一塊長大的覃雅珍,你要特別小心才是。”
玉扇夫人不禁一怔,說道:“此話怎麼講?”
李中元道:“說來話長,而且有些地方,我也還沒有完全調查清楚,這時告訴了你,徒亂人意。總之,你對她特別小心就是了。”
接著一抱拳,表示要告辭了,玉扇夫人急口道:“且慢走,我也有些話要告訴你。”
李中元一笑,道:“你這裡的一切,小弟都知道了,不敢有費精神了,你還是好好的睡一覺吧。”
話聲一落,右手一按窗椽,推開一條縫隙,身子一滑,人便穿隙而去,留下玉扇夫人在房中直髮愕。
如說鄔夫人是一個問題人物,真叫她難以相信。
可是,這話出自李中元口中,她又怎能不相信。
五扇夫人剛回來的時候,本來心身都已感到非常疲倦,只想好好的大睡一覺,可是聽了李中元的話後,睡意全消,下意識的只想去與鄔夫人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此念一起,立時默運神功,調息了片刻,換了一身舒適的便服便去找鄔夫人。
鄔夫人這時正獨自一人在樓上張紙濡筆畫著一幅仕女圖。
以玉扇夫人的記憶,她從來就不知道鄔夫人也懂得繪畫,當下一愣笑道:“真想不到老妹子你也會繪畫,而且也畫得這樣好。”
鄔夫人神色泰然的笑道:“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你已很久沒有到天毒谷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小妹自從身罹惡疾後,平日深居簡山,連樓都懶得下,百無聊賴之中,偶然提起筆來畫畫,倒能清閒除慮,因此不知不覺成了嗜好,只是畫得不好,見笑大姐了。”
玉扇夫人見地說得在情在理,不免暗自好笑了起來,忖道:“我真被李中元說得疑神疑鬼起來,要是被她看出了心意,豈不被她笑掉大牙。”
心念一轉,伸出手指,向內室指了一指,悄悄地道:“他回來了沒有?”他當然是指的鄔化龍。
鄔夫人放下手中畫筆,微微搖頭道:“沒有……你們不是說好了,這次要等你的通知才回來麼!你和於婆婆的談判怎樣了?”
鄔夫人請玉扇夫人就了座,自己就坐在她對面,舉手擊掌叫小丫頭獻上香茗。
小丫頭退下去後,玉扇夫人接著話題道:“一切都非常理想……”
面色微微一肅,接著道:“不過我們在谷外發生了一件事情,非常不合情理,趁他沒有回來之前,我要和你談一談。”
鄔夫人一凝道:“什麼事?”
玉扇夫人於是一面觀察著鄔夫人面上的神色變化,一面將遇見喪門三星的事,說出來了。
鄔夫人聽了,既不緊張,也不氣惱.只淡淡的一笑,說道:“你相信他們的話麼?”
玉扇夫人道:“我當然不相信,這種事情最易被人假借名義,不過我看你的那位,當時表面上雖然表現得令人讚歎,只怕把事情放在心裡,乘機會找你的麻煩,你可要小心了。”
玉扇夫人井非是存心挑撥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只因聽了李中元的話後,心理上生了一個疙瘩,不找出答案來,非憋死不可,因此把這些話說出來,以觀察她的反應。
鄔夫人幽幽的一嘆道:“他的為人,小妹很清楚,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只好逆來順受了。”
說得可憐兮兮,不知平日受了多少委屈。
玉扇夫人一愣道:“你們以往不是很好麼?”
鄔夫人一嘆道:“常言道久病無孝子,何況我們只是夫妻……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怪只怪我這身病……”
玉扇夫人道:“現在你的病已經好了,我想你們一定可以恢復從前的感情了。”
鄔夫人道:“但願如此。”
再閒談下去,鄔夫人仍是那樣憂憂悒悒,完全是一個深閨怨婦的典型,如說她有什麼大志,那只有天知道了。
玉扇夫人與鄔夫人談了半天,不但一無所獲,反而替鄔夫人可憐起來,鬱郁而回。
她剛剛回到自己房中,外面又來了個秋霞叫道:“大姐,你睡了麼?”
玉扇夫人只好答話道:“沒有,你請進來坐吧!”
孫秋霞推門走進房來,笑問道:“大姐,你看小妹替你準備的這房子,還可以麼?”
玉扇夫人“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你替我準備的,真得謝謝你了,真好!好!好極了……”
接著苦笑一聲,又道:“只是回來至今,還沒有好好享受一下。”
孫秋霞笑道:“對不起,你只有回來再享受吧,老人家請你過去一下哩!”
玉扇夫人間道:“有什麼事?”
孫秋霞道:“鄔谷主來了,老人家請你過去,做一個結盟證人。”
玉扇夫人一笑,說道:“他倒來得真快。”
說著隨在孫秋霞身後,一同來到於婆婆接待鄔化龍的內廳。
抬首隻見於婆婆與鄔化龍都是滿面笑容,顯見彼此之間談得非常融洽。
於婆婆一見玉扇夫人來到,便笑哈哈地道:“我們一切都談好了,而且意外和化龍建立了母子關係,現在就等你來做見證人,收這個乾兒子了。”
玉扇夫人笑著向鄔化龍點頭道:“恭喜!恭喜……”
鄔化龍起座笑道:“所有的一切還不全是你大姐姐玉成,小弟該先向你致謝才是。”
於婆婆笑著一揮手道:“化龍,證人已到,你就行拜認禮吧!”
鄔化龍面色一肅,向於婆婆以大禮拜倒。道:“孩兒叩見母親大人。”
於婆婆受了鄔化龍一禮,然後扶起鄔化龍笑道:“好了,一拜已足,不必多禮了。”
接著掠目左右一望玉扇夫人和孫秋霞,堆著笑容道:“我看你們三人,何不錦上添花,結個手足之情。”
鄔化龍應聲道:“這是孩兒求之不得了。”這是安排好了的程序,誰也不容椎辭,一盟在地之後,玉扇夫人還是大姐,不過比從前更是名正言順了,鄔化龍是老二,孫秋霞是當然的老三。
這時,於婆婆接著又宣佈,鄔化龍因為是化裝易容來,還留了一個替身在血手教主身前,不便使用真名實姓,所以替他取名叫做孫玉龍。
原來,鄔化龍逃離血手教主身前的情形,玉扇夫人因為未曾相問,所以並不十分清楚。
現在,大家臉上都堆滿了笑容,可是笑臉之後,卻隱伏著無窮奸詐與殺機。
於婆婆接著馬上又宣佈,成立萬乘教,由她自任教主,任鄔化龍為第一副教主,玉扇夫人為第二副教主,孫秋霞為總護法。
接著,一聲吩咐下去,擺上一桌酒席,四個人便互相祝賀起來!
正當他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急報道:“血手教主到了谷口,就要進谷來了。”
於婆婆一震道:“他來得好快,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吧?”
鄔化龍笑道:“教主,你請放心,他這叫自投羅網,孩兒自有辦。法對付他。”
於婆婆道:“那老鬼厲害得很,你可千萬魯莽不得。”
鄔化龍笑了一笑,道:“在外面他確實很厲害,到了天毒谷只怕他就厲害不起來了……”
話聲猛然一頓,心中忽然又起了一個念頭,道:“教主,我們也用不著殺他,留下他那命替我們賣命當殺手如何?”
於婆婆道:“做得到麼?”
鄔化龍道:“孩兒自有辦法,你老人家等著看看就是。”
於婆婆沉吟了一陣道:“好!那就看你的吧,不過,你可千萬要小心。”
鄔化龍道:“孩兒知道,現在你們就到谷口去迎接他吧。”
玉扇夫人道:“你不去麼?”
鄔化龍笑了笑,道:“現在我算是什麼呢。”
於婆婆點了一點頭道:“化龍說得是,我們去吧。”
玉扇夫人皺眉道:“教主,屬下也不想去,他要問起來,屬下很難應付。”
於婆婆道:“你將來有很多事情要替老身出面,怎樣可以不去見他,他真要問你什麼話有不好回答的,自有老身替你打圓場,怕什麼!”
玉扇夫人無奈,只好跟著於婆婆一同出去,迎接血手教主袁公鼎。
見面之下,玉扇夫人真有點失望的感覺,想不到他這個名震天下的大魔頭,卻長得其貌不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隨同血手教主袁公鼎來的人,有鄔化龍的替身和一干天毒谷的高手,此外當年幸逃大劫的一干血手餘孽,也都來了。
看樣子,血手教是準備在天毒谷安窟立寨了。
血手教主樣子長得雖醜,架子卻是大得不得了,他只向於婆婆點了—點頭,對其他前來迎接的人,望都沒有望一眼,就大搖大擺的進了天毒谷。
於婆婆陪著血手教主進了鄔化龍替他準備的教主寢宮,玉扇夫人和孫秋霞則先自退了出來。
過不了多久,於婆婆帶著滿面怒容走了回來,一進門就叫道:“快去把孫玉龍找來!”
鄔化龍閃身出來,迎著於婆婆道:“媽!孩兒在!”
於婆婆帶著鄔化龍,招呼了玉扇夫人與孫秋霞進入自己密室,一落座便氣沖沖道:“這老東西此來果沒有安著好心,我們要趕快動手才行,不然就沒有機會。”
鄔化龍道:“現在動手可不行,孩兒還沒準備好!”
於婆婆道:“你還要多少時間可以準備好?”
鄔化龍道:“最快最快,也得要三天。”
於婆婆道:“難道就不能夠提前完成麼?”
鄔化龍道;“要勉強提前完成,當然可以,只是那樣一來,成功的機會就相對的減少了。”
於婆婆道:“我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鄔化龍道:“所以,我們最好不要提前發動,儘量的忍讓,想法子爭取時間。”
於婆婆沉吟了一陣道:“這個……”
頓了一頓,目光一凝,忽然停在玉扇夫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陣,“啊!”的一聲,道:
“有辦法了!”
鄔化龍急口問道:“什麼辦法?”
於婆婆笑吟吟地道:“能否拖延時間,就看佩佩你的了。”
玉扇夫人原被於婆婆那種眼光看得通身不舒服,正暗中猜測她的用心的時候,聽了於婆婆的話,不免一愣道:“看我的!我有什麼辦法拖延時間?”
於婆婆道:“只要你肯答應,一定可以辦到。”
鄔化龍道:“為了整個的大局,大姐一定會答應。”
玉扇夫人可不是三歲兩歲的小毛孩子,聽他們配合無間的言行,心裡已是嘀咕起來,暗忖道:“他們這樣一吹—唱,用意何在呢?”
思忖之間,望了鄔化龍一眼,笑道:“那也不一定。”語氣像是開玩笑,但也存心替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於婆婆道:“這件事,你無論如何,都非答應不可。”
玉扇夫人道:“到底什麼事,請你老人家先說出來吧!”她也精得很,就是不鬆口。
於婆婆難於啟齒地猶豫了半天,才訕訕地道:“只要你在他身上用點媚功就行了。”
玉扇夫人說老不老,說小不小,正是常人所道的徐娘年華,遲暮美人。聞言之下,還是羞得滿面緋紅,打著不自然的笑聲,道:“你老人家真是說笑活了,晚輩是什麼年紀,他還會看得上眼麼?……”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一指孫秋霞說道:“如真要用美人計,秋霞妹子,才正是最理想的人選啦!看她這年齡,這模樣兒……”
一浯未了,孫秋霞已是接口道:“大姐,師父說的是你,你可別推到我的身上來。”
玉扇夫人當然不會就此罷手,幾句話說下來,而且已經消除了心理上的羞澀念頭,格格一笑道:“推到你身上?這本來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啦!”
於婆婆接口道:“佩佩,你說得不錯,照一般常理來說,自然以秋霞出馬,最為理想,可是,那個老厭物與常人不同,他喜歡的是你這種年齡的人,不然,老身再糊塗也不會想到你身上。”
鄔化龍向她笑一笑,說道:“大姐,說真的……”
玉扇夫人雙目一瞪,道:“什麼真的假的,你為什麼不把雅珍獻給他。””
鄔化龍笑嘻嘻地道:“只要他看得上眼,有何不可,不過,她哪有你這樣好的風韻,動人心絃。”
於婆婆根本不再給玉扇夫人開口的機會,微微一笑,又接口道:“佩佩,你也是個中老手,難道現在反而膽怯了不成。”
玉扇夫人沒奈何的苦笑一聲,道:“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呀!”
於婆婆一笑道:“你要真喜歡他,老身反而不放心了。”
接著,一揮手,吩咐孫秋霞道:“去幫你大姐打扮打扮,現在正好過去了。”
孫秋霞哪由玉扇夫人分說,便推著她走向自己房中,替她打扮起來。
玉扇夫人心裡可真急死了,不過她到底不是年輕小姑娘,心裡雖急,表面上也是沒有過於表於形色。
因為,她看得很清楚,於婆婆既然準備把她送給血手教主,就絕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除非自己現在能逃出天毒谷,否則,輕微的反抗,只有招致更壞的結果,以其現在自陷絕境,那就不如見機行事,也許還有意想不到的轉機。
當然,她這種想法,過於天真,不過,多一分時間,多一分機會,這倒是極可能的事實。
她默默的任由孫秋霞打扮著,心裡卻搜盡枯腸,準備著多種應付方案。
待得孫秋霞為她打扮整齊,時間差不多也是起更時分了。
於婆婆領著玉扇夫人直奔血手教主行宮,血手教主一見五扇夫人風華絕代的神韻,當時便驚“啊”了一聲,從平板冷酷的面容裡堆出尺高笑紋,吩咐看座泡茶,顯得出奇的和氣。
於婆婆望著玉扇夫人會心的一笑,然後轉向血手教主笑道:“袁兄,剛才小妹回到下處,說起你玄功通神,已經練成了不壞法身,任何兵刃掌力,對你已是毫無作用,這丫頭偏偏不信,小妹只好帶她來,親眼見識一下,不知袁兄……”
這是表面文章,大家心裡雪亮,血手教主不待於婆婆把話說完,便連連點頭道:“可以!
可以……這位是?”
於婆婆指著玉扇夫人道:“她是小妹的乾女兒,在江湖上也有個小小的名號,人家都稱她一聲玉扇夫人。”
血手教主哈哈一笑道:“她就是玉扇夫人呀!知道!知道!前些日子聽說她還上了鄔化龍一個大當,險些連命都丟掉了。”
玉扇夫人盈盈起座,向血手教主萬福一禮,嬌聲滴滴的叫了一聲,道:“老前輩,你可得看在晚輩乾媽面上,替晚輩出出這口怨氣才是。”
血手教主點頭道:“好,好,好,本教主一定成全你……”
驀地,話聲一頓,轉臉向著外面喝道:“什麼人?”
玉扇夫人自認現在功力已經有了新的進境,卻是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心中暗笑一聲,忖道:“不知道他又在耍什麼花樣……”
思忖未了,已見一道暗含功勁的話聲,透入房內道:“有一位孫姑娘,前來有請於老回去,有事相商。”
血手教主目光一轉,望向於婆婆,於婆婆“啊!”了一聲,站了起來,說道:“差一點忘了一件大事。小妹得告辭了。”
血手教主順口問:“什麼事?”
於婆婆道:“就是袁兄剛才吩咐的那事呀!”
血手教主點頭道:“那你快去快回吧!”
於婆婆轉向玉扇夫人微微一笑,說道:“佩佩,你就陪教主先談談,為娘很快就回來。”
話聲一落,不待玉扇夫人答話,她已一扭粗腰,擺著肥臀,急急的去了。
於婆婆一去,玉扇夫人陡然呼吸一促,雙頰襲上了一層紅暈,心絃突突的跳動起來。
這時,血手教主神情突然一變,臉上的笑容,更是甜蜜了,一雙眼睛忽然發出一種異樣的光芒,盯注在玉扇夫人身上,一聲不響,一瞬也不瞬。
整個的房間。立時佈滿了緊張而沉默的氣氛。
玉扇夫人一看他這般神色,心中的惶悚不安,更形加劇,但這時心中雖然焦急,卻仍想不出脫身之計。
正當她芳心紛亂之際,血手教主忽然走到她身前,雙手一張,抱住了她嬌軀,伸臉向玉扇夫人臉上湊去,酒氣薰人的輕聲,道:“你真美!”
玉扇夫人出乎下意識的一掙扎,血手教主兩臂一緊,便如兩道鐵箍,牢牢的抱住玉扇夫人,嘻嘻的又道:“來,老夫先給你看一套特別的功夫。”身子一旋,便將玉扇丈人攔腰抱起,走進裡間,將她放在床上。
接著,一雙手便在玉扇夫人身上忙碌起來。
玉扇夫人平日為人行事,雖然口角生存,不拘禮法,私底下,卻並不是一個放蕩女人,這時,連羞帶氣,幾乎昏死過去。
不過,她原是極端聰明的人,又經歷過不知多少生死大事,在這千鉤一發的緊要關頭,忽然產生了一種應變的急智,雙手一張,反臂抱住了血手教主,嚶嚀一聲,咬著血手教主的耳朵,輕聲遭:“老前輩,使不得!”
血手教主伸手一摸道:“為什麼?你怕……”
玉扇夫人播了一播頭,便在他胸脯上道:“這又不是第一道,怕什麼!”
血手教主不禁一怔,說道:“那是……”
玉扇夫人忽然雙臂緊了一緊,貼著血手教主的醜臉道:“我喜歡你!”
血手教主愕然說:“你喜歡我,那又為什麼使不得呢?”
玉扇夫人羞急地道:“因為我不能害你。”
血手教主微微一震,道:“你有毛病?”
玉扇夫人見血手教主的反應,暗暗吁了一口長氣,忖道:“看來今天這遭難關又給我闖過了。”
接著羞惱之念一熾,恨恨的轉念道:“哼!你們道董某人是這樣好欺負的麼!要不給你們一手厲害的,我這玉扇夫人就白闖了半輩子江湖了。”
搖了一搖頭,道:“沒有。”
血手教主迷惘地道:“這就叫老夫難以理解了。”
玉扇夫人能夠保得住清白,已是徼天之幸,因此,她不能過於吝嗇,不在血手敦主身上下一筆小本錢,表觀得情深款款,大膽放蕩的,自動的給了血手教主一個香吻,吻得血手教主通體皆酥,癱在玉扇夫人懷裡。
玉扇夫人向血手教主又丟了一個媚眼,這才道:“我把話說出來,你要不責怪我才行。”
血手教主已被玉扇夫人調理得伏伏貼貼,毫不考慮的點頭道:“你原是對我好,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哩!”
玉扇夫人翻身伏在血手教主胸口上,細語切切地道:“他們存心要害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腳,只要你和我……你就會染上一種慢性奇毒,最後,在不知不覺之間,心神喪失,為他們所控制。”
血手教主臉色一變,勃然大怒道:“有這種事!”霍地雙手一推,把玉扇夫人推落床下,翻身坐了起來。
玉扇夫人嬌聲哭叫道:“你看,我好心沒好報,向你透露了這秘密,你又生我的氣。”
血手教主迴心一想:“可不是!她要不聲不響,自己還不是上了當。”立時,臉上怒容一斂,道:“不過,老夫還是不大明白,你自己難道就不會中毒?”
玉扇夫人一皺眉頭道:“他們給是給了我一種解藥服用,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騙我的。”
血手教主“哼”的一聲,道:“很可能!”
玉扇夫人道:“我現在把什麼秘密都告訴你了,你得替我作主啊!”
血手教主恨恨地道:“好一個於老婆子,去!我們現在就去把她宰了。”
玉扇夫人叫了一聲,道:“你現在就向她下手,不覺得太沖動了麼?”
血手教主道:“我早就想整治她了,現在還好,有了理由。”
玉扇夫人道:“整治她一個人,沒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不能查出她的同黨,始終是你老人家的心腹之患。”
血手教主迴心一想,道:“不錯,你的話有道理。”
玉扇夫人道:“如果你老人家相信得過我,一定幫你把她的同黨人查出來。”
血手教主伸手拉起玉扇夫人,把她抱在膝上,親了一下,道:“小乖乖,好,我們就這樣辦,暫時不動聲色,慢慢來整治他們。”
玉扇夫人又就著血手教主耳邊道:“你既然這樣信得過我,我馬上就可以告訴你另外一個秘密。”
血手教主笑了起來道:“你這玉扇夫人果然名不虛傳,真沉得住氣。”
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這叫有來有往。”
血手教主道:“說正題吧。”
玉扇夫人說道:“你可知道,你身邊的那位鄔化龍,已金蟬脫殼,走馬換了將了。”
血手教主臉上一陣抽動,愣然道:“此話當真?”
玉扇夫人道:“這是最容易證實的事情,還假得了麼!”
話鋒忽然一轉,接著說道,“不過,最好不要打草驚蛇,你老人家心裡有數就行了。”
血手教主點頭-—笑道:“小乖乖,言之有理,以後你就隨在老夫身前,老夫一定不會虧待你。”說著,又緊緊的抱住玉扇夫人猛香起來。
玉扇夫人好容易平安無事的走出了血手教主的行宮,耳後聽到血手教主吩咐道:“以後董夫人來隨到隨見。“
玉扇夫人憋了一肚子窩囊氣,算是履險如夷,渡過了這一關,這時,她心頭上不僅暗暗吁了一口長氣而且產生了一份得意的心理,暗暗罵著於婆婆道:“老婆婆,你等著瞧吧,看是誰比誰厲害。”
回到於婆婆的小天地裡,人一進門,便見孫秋霞等在門口,羞紅著臉,向她耳邊輕輕的道丁一聲“恭喜!”
玉扇夫人也輕輕捏了她一下,罵道:“死蹄子,你們可把我整慘了,他好厲害啊!”口裡是這樣罵著,實則也是在她面前做文章。
孫秋霞聽得心裡突突跳,陣了她一口,道:“好不知羞!”
玉扇夫人率性把她調侃起來,笑道:“你怕羞,為什麼不當尼姑去。”
說笑之間,進了於婆婆房間,於婆婆更是一臉笑容迎著她,道:“孩子,這次可辛苦你了。”
玉扇夫人羞答答的作態道:“你老人家還說哩!”
於婆婆哈哈一笑,吩咐孫秋霞道:“秋兒,還不快去替你董大姐把參茸百福湯端來。”
孫秋霞笑口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端著一隻托盤進來。
托盤之中,放著一隻玉蓋碗,蓋未開,已有陣陣香氣散出來,令人神氣清爽。
於婆婆接過,孫秋霞手中托盤,笑哈哈地道:“佩兒,這參茸百福湯,還是老身早年特備的補血藥,這趟,你一定很疲累了,快把它服下去,你就知道它的好處了。”
說著,將托盤親自遞給玉扇夫人。
玉扇夫人心裡暗笑著,罵道:“你這時來拍馬屁,已是白費心思了。”老實不客氣的伸手端起托盤之中的那碗參茸百福湯一口喝了下去。
於婆婆接過空碗,交給孫秋霞,伸手一按玉扇夫人道:“快,調一口氣看。”
玉扇夫人依言吸了一口氣,調息起來,於婆婆又錦上添花,助了她一掌內力。
這一調息,為時不過一盞茶時光,參茸百福湯神效立現,玉扇夫人只覺精神陡振,通體舒泰已極。
於婆婆笑著問道:“你看如何?”
玉扇夫人道:“真是好極了。”
於婆婆笑了一笑,遭:“好是好極了,只是,有一點點問題……”言意未盡,忽然,不往下說了。玉扇夫人道:“什麼問題?”
於婆婆道:“一吃之後,以後事後就少不得它了。”
玉扇夫人暗中吃了一驚,一愣,望著她欲言又止的瞪著雙目。
於婆婆一笑,又道:“不過,你放心,老身存量多得很,足夠你服用的了。”
玉扇夫人可不笨,已明白她的話意,她喝了這碗參茸百福湯,等於被她套上了唐三藏的緊箍咒,以後只有任她擺佈了。
玉扇夫人臉色變了一變,苦笑一聲,道:“你老人家難道這樣信不過晚輩。”
於婆婆汕汕地一笑,遭:“老身並不是信不過你,只因血手教主那人太厲害了,他常常利用對方欲死欲仙的時候要挾勒索,你現在服了老身的參茸百福湯還有一大作用,便是能抵抗他這種下流手段,不致被他所乘,你是明白人,當然曉得保密的重要。”
玉扇夫人嘆道:“可是將來呢?”
於婆婆遭:“將來有什麼問題,老身另外有一種奇藥,給你服下之後,便不必再服用這參茸百福湯了。”說得倒是非常好聽。
玉扇夫人一肚子火氣,可是發不出來,只好悻悻地道:“到時候,你老人家說的話,可要算數啊!”
於婆婆笑笑道:“當然算數,你好好的幹罷!”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30:17
第三十七章 陰謀成畫餅 火拼兩俱傷
玉扇夫人微帶悻然之色,站起身道:“我想回房去了。”
於婆婆拍著玉扇夫人香肩,親自送她到門口,又輕聲撫慰道:“佩佩,這是不得已的事,希望你能原諒老身。事成之後,老身絕不會虧待你,你放心好了。”
玉扇夫人漫應著,離開了於婆婆,回到自己房內,心裡百般不是味道,懶散得不願答理小瑾她們姐妹的詢問,關上房門獨自在房內生悶氣。
“老姐姐!……”玉扇夫人猛然一抬頭,不知什麼時候,李中元又出現在她身前。
玉扇夫人這時心情非常惡劣,望了李中元一眼淡淡地道:“你又來做什麼?”
此時此地,她真不願意李中元知道她的遭遇與處境。
李中元微微一笑,說道:“給你送解藥來。”
玉扇夫人黛眉—蹙,遭:“什麼解藥?”她不相信李中元什麼都知道,所以有此一問。
李中元伸手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玉扇夫人道:“剛才於婆婆給你吃的什麼東西,這就是什麼解藥。”
玉扇夫人接過那解藥投入口,迷惘地道:“她身邊另外還有你的人?”
李中元搖頭一笑,道:“沒有。”
玉扇夫人緊鎖著一雙黛眉道:“這就怪了。”
李中元一笑,道:“一點也不怪,說了之後,便也不過如此。”
玉扇夫人望著李中元,等了他一下,不見他繼續往下說,料想他是不準備作進一步的解說,於是,地也不再追問下去,但想起血手教主的事,不由玉面生紅的,—低頭,輕聲的問道:“大姐這次被逼和血手教主……”
說起來,真是難以啟齒,但又不得不告訴李中元,因此說得吞吞吐吐,說到血手教主時,幸好李中元把話截了過去,一笑道:“小弟也完全知道,而且非常佩服你的機智。”
玉扇夫人猛的一震,跳了起來,道:“這個你也知道了。”
李中元笑了—笑。
玉扇夫人羞得老臉通紅道:“老姐姐,這回可丟人丟到家了。”
李中元道:“也叫人敬佩到極點。”
玉扇夫人受寵若驚的一抬雙口,凝視著李中元道:“你說的可是真心活?”
李中元肅然道:“小弟言出肺腑。”
玉扇夫人道:“我氣他們不過,替他們從中放了把野火,不知做得對不對?”
牛中元道:“這把火放得好極了。”
玉扇夫人得到了李中元的誇讚和鼓勵,心神一鬆,滿肚子窩囊氣齊化烏有,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大膽了。”
李中元道:“只要把握方向,你怎樣對付他們都可以。”
玉扇夫人笑道:“闖了大禍,我可不管啊!”
李中元道:“你闖吧。”
玉扇夫人忽然一皺眉頭道:“你們現在有什麼計劃,可不可以告訴我一點?”
李中元沉吟了一下,道:“老大姐,其實你知道了反而不好。”
玉扇夫人一笑道:“好,你不必說了,我相信得過你就是……喂!我現在打聽出來了,關在天字號的那兩個人,就是你的師兄和師姐,要不要想辦法把他們先弄出去?”
李中元道:“暫時不必,反正他們現在還過得去。”
玉扇夫人道:“縱然過得去,總不會比外面好吧。”
李中元一笑,道:“你不知道,其中還有別的原因。”
玉扇夫人笑道:“想來又是不便奉告的原因了。”
李中元笑了起來道:“真給你說中了……你剛才服了解藥,最好鬆弛一下自己,好好的睡一覺吧,小弟不打擾你的休息了。”
說著,不待玉扇夫人再說什麼,一晃身,推開窗門而去。
玉扇夫人原本精神非常旺盛,被李中元這樣一說,果真覺得有點倦了,打了一個呵欠便不再胡思亂想,矇頭大睡起來。這一覺睡得真香,要不是孫秋霞在外面擂著房門,她真不知已經日上三竿了。
孫秋霞跨步走了進來,朝著睡眼惺鬆的玉扇夫人笑道:“大姐,你昨天就這樣累麼?”
玉扇夫人咬著她的耳朵調笑道:“累不累,明天我帶你去試一試,怕只怕你還受不了哩!”
孫秋霞陣了玉扇夫人一口,輕笑道:“你就會欺負我。”
玉扇夫人心知孫秋霞是於婆婆的鏡子,什麼話都會回去報告於婆婆,樂得借她的口,諷刺於婆婆兩句,輕輕的,哼了一聲,唇槍舌劍就要脫口而出之際,忽然又迴心一想,暗忖道: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逞口舌之利,賭這閒氣則甚。”
心意一回,話鋒接著也是一轉,道:“三妹,有什麼事?”
孫秋霄道:“師父叫我來請你,至於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玉扇夫人匆匆梳洗已畢,趕去見了於婆婆,只見鄔化龍早巳在座,而且用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向她身上打量不止。
玉扇夫人挑著眉兒,一瞪星目道:“看什麼,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鄔化龍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一夜之隔,大姐競似換了一個人,久早逢甘雨,大姐你……”
玉扇夫人氣得嬌喲一聲,道:“貧嘴,討打!”
似開玩笑,心裡也真有火,似假作真,喝聲出口,右手一揮,掌影一閃,便結結實實打了鄔化龍一記耳光。
鄔化龍想不到玉扇夫人說打就打,真的甩掌過來,閃讓不及,“拍”的一聲,被打得愣在那裡。
玉扇夫人玉面一寒,冷哼一聲,道:“我陪那老狗睡覺,為的是什麼?你下次要再這樣冷諷熱嘲,莫怪我用重手法,打落你滿口狗牙!”
鄔化龍其實只是和玉扇夫人說說笑笑,培養一下和談的氣氛,以消除玉扇夫人心中的不滿。
詎料,五扇夫人借題發揮,給他這樣來了一下,只打得他臉色瞬變,陰晴變化了半天,忍了又忍。終於把一股怒火忍了下去,悶著臉頰,苦著眉頭,叫了一聲,道:“大姐!你竟然恩將仇報,好叫小弟……小弟……”
玉扇夫人大叫—聲,截口道:“好呀!這壞主意原來是你出的……”揮手又是一掌,掃了過去。
鄔化龍閃身一讓而開,於婆婆笑道:“佩佩,這次饒了他算了,快坐下來,談正事要緊。”
玉扇夫人恨恨的瞪了鄔化龍好幾眼,才依言坐下。
於婆婆笑嘻嘻地道:“佩佩,剛才那老鬼已經叫人來看過你一次了,看來,他已經非常喜歡你,你這次為大家犧牲,已經得到了極大的代價,接著,我們就要馬上下手了。”
玉扇夫人雙眉一皺道:“這樣快?”
於婆婆道:“你不知道他這人素性無常,別看他現在喜歡你,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個不滿意,就把你冷落了下來,所以,我們打鐵乘熱,一定不能放鬆。”
玉扇夫人羞紅著臉道:“我想,我還能抓得住他……如果,進行過於急烈,只怕被他看出痕跡,反而欲速不達了。”
於婆婆望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老身相信你有這本事,不過我們沒有時間和他蘑菇,除了他,我們還要有時間準備對付李中元,嘿!”
玉扇夫人道:“李中元他們怎樣!”
於婆婆道:“李中元前些日子來過一趟,簡又青就是他親自救出去的,他也看出我們的勢大,不敢再來輕捋虎鬚,悄悄的回去找幫手去了,所以我們必需在他再來之前,不但要擺平那老狗,而且還要有一番周詳的準備,才能夠一舉成功。”
玉扇夫人道:“你老人家已然這樣說,我盡力而為就是,只是我不敢擔保一定有把握。”
於婆婆神色一變道:“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沒有把握,也要有把握。”
玉扇夫人一張口,話還沒有說出來,於婆婆接著又道:“等會老身再傳你幾手絕招,包你可以迷得他昏頭轉向,任你支使。”
玉扇夫人道:“今天我要做的是什麼事?”
於婆婆道:“那老狗本來要派老身到七殺島去,第一,你便設法要他打消此念頭,收回成命”
玉扇夫人一笑,道:“這件事,我昨天已經和他說好了,你老人家不必去七殺島了。”
於婆婆一笑,道:“你這丫頭真是,為什麼昨夜不告訴我。”
說著,並未讓玉扇夫人接話。轉向鄔化龍招手道:“你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鄔化龍欠身道:“早已準備好了。”伸手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小布包,裡面是一件內衣上身。
他提起那件內衣道:“這件內衣,是小弟特製的,請大姐你今晚帶去送給他穿上,就沒你的事了。”
玉扇夫人道:“這倒容易。”
於婆婆叫孫秋霞另外取出一塊錦緞,包了那衣服,交給玉扇夫人,玉扇夫人接過那衣服,一笑道:“真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也該過去了。”
玉扇夫人別了於婆婆,直奔血手教主行宮。
她今天之來,與昨天完全不同,一路上不但長驅直入,無人過問,而且人人對她都執禮甚恭,垂手相問,真是一登龍門身價百倍,烏鴉變了鳳凰。
穿過前面大廳,迎面忽然無意之間遇見冤家對頭高一鳴,兩人相見一愕。玉扇夫人、故意一揚頭,冷笑一聲,道:“姓高的,想不到天下這樣狹小,我們又碰頭了。”
高一鳴堆起一臉諂笑道:“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下過去對夫人不禮貌的地方,尚請夫人多多原諒,以後夫人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報。”
玉扇夫人本想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心中一動,忖道:“這倒是一著棋子,說不定將來大有用處。”
心念一動,換上一副笑容,道:“哪裡,哪裡,小妹哪有怪責高兄之意,只不過古怪人生何處不相逢罷了。”
高一鳴欠身附和道:“夫人說得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聽說你也中了一根穿心狼毫,現在好了麼?”
高—鳴搖著頭道:“目前完全靠一種臨時藥物,壓制著不使它發作,勉強支持而已,要想永除禍胎,是毫無希望了。”
話聲頓了一頓,又反問道:“夫人你呢?”
王扇夫人道:“我的倒是全好了。”
高一鳴驚“咦”一聲,道:“你是哪裡弄到天狼丹的?”
玉扇夫人道:“我不是天狼丹醫好的。”
高一嗚“啊!”了一聲,道:“那是用什麼醫好的?”
玉扇夫人道:“我有一個朋友,他有一件奇寶,可以將穿心狼毫吸出體外,我就是因此醫好的。”
高—鳴現出一臉希冀之色,道:“夫人那位朋友……”
玉扇夫人一笑截口道:“啊!教主等得太久了,我們等會再說吧!”話聲未落,人已急步向血手教主房中跑去了。
把高一鳴丟在當地,心頭上泛起一片美好的希望。
玉扇夫人跑進血手教土房內,血手教主抱著玉扇夫人猛香了一陣,嘆聲道:“你得想辦法,把你私處的毒解了才好,不然,老夫可要憋死了!”
玉扇夫人笑道:“急什麼,還不總有你樂的。”
血手教主笑道:“可是現在怎樣辦呢?”
玉扇夫人逗著他道:“你要不怕,你就來吧!”
血手敦主搖頭道:“還是忍忍吧!……於老婆子的整個計劃到底怎樣?”
玉扇夫人道:“現在還不得而知,不過她要我送給你一樣東西。”說著,把那件內衣送到血手教主手中。
血手教主打開一看笑道:“一件內衣,老夫倒也用得上。”說著,就要把身上舊內衣換下來。
玉扇夫人伸手拉住那內衣道:“你真想死不成。”
血手教主愣道:“此話怎講?”
玉扇夫人道:“你也不想想,人傢什麼東西不能送,偏偏利用我送這樣一件內衣?”
血手教主微微一笑道:“你是說這內衣有問題?”
玉扇夫人道:“這還用說。”
血手教主皺了一皺眉頭道:“他們也太小看老夫了,區區身外之毒,豈能奈何得老夫。”
一聲冷笑,依然要換上那衣。
玉扇夫人死勁的拉住那內衣,真情洋溢地道:“穿不得,真的穿不得,因為鄔化龍對於用毒方面實非等閒,犯不著以身相試,何況,你要為劇毒所傷,勢非運功相抗不可,這內衣可是要整天穿在身上,你總不能一天到晚提功較勁的永不休息呀!”
血手教主點了一點頭道:“你說的倒是不錯,可是,你進一步想過沒有,他們既然存心不良,用這件內衣暗算老夫,老夫要不穿上這件內衣,他們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想法?”
玉扇夫人怔了一怔道:“他們要不是懷疑我變了心,就是懷疑你有了警覺。”
血手教主道:“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豈不又落了空,所以,老夫非穿上這件內衣不可。”
玉扇夫人心切地道:“可是……可是……”
血手教主伸手輕輕的擰了一下玉扇夫人的香腮,笑道:“小乖乖,放心,老夫自有把握。”
接著,便將那內衣換穿在身上,一面斜目望著玉扇夫人,邪惡的笑道:“過幾天老夫還想試試你體內的毒呢!”
玉扇夫人心神一緊,倒抽了一口冷氣,裝出一副嬌羞百媚的神情,在他肩頭上輕輕拍一下,呼道:“你心裡壞得很。”
血手教主哈哈一笑,又雙手抱著玉扇夫人溫存起來。
玉扇夫人憋著心裡一口惡氣,只得任他輕薄了一陣,總算,他到底還是有所顧忌,不敢過關斬將,真個消魂。
兩人糾纏了一陣,血手教主放下玉扇夫人道:“你回去之後,透個消息給於婆子,就說老夫準備三天之後,要去一趟七殺島了。”
玉扇夫人暗暗忖道:“顯然他也很想馬上解決於婆婆,這倒真是正合孤意,用不著我多費心思了。”迷眸飄了血手教主一眼,會心的一笑,道:“知道了……”
話聲一拖,一轉道:“可是,你對我也該有一句話了吧!”
血手教主張目望著玉扇夫人一時沒有會過意來,道:“什麼話?”
玉扇夫人嬌嗔的一頓蓮足,道:“什麼話?你裝什麼迷糊,我為什麼要這樣幫你?”
血手教主微微一笑道:“你要什麼?你說吧!”
玉扇夫人面色一肅道:“我要做名正言順的教主夫人!否則,我不幹了。”
玉扇夫人這一招,來得相當突然,看似乘機勒索,實則是消除血手教主的疑心,進一步獲取血手教主的信任。金銀財寶,不該玉扇夫人所能要,除此之外,最使人認為應當的,就是野心和權勢了。
血手教主自命不凡,玉扇夫人的此一要求,同時也增加了血手教主自負之感,把玉扇夫人的要求,視為理所當然。
呵呵一笑,血手教主指著玉扇夫人道:“你的胃口倒不小,竟然想一步登天,當教主夫人了。”
玉扇夫人星眸帶怒地遭:“怎麼?難道我不配?哼!我玉扇夫人可也不是無名少姓的人,你要再找一位我這樣的人,只怕你還找不到呢!”
常言道得不到手的東西,最是珍貴,玉扇夫人這時在血手教主的心中,正有著這種微妙的份量,心裡癢癢的,就想得到她,語氣一轉,點頭笑道:“生什麼氣,老夫又沒說不字。”
玉扇夫人道:“可是,你也沒說好字。”
血手教主一笑,說道:“好吧!這次事過之後,老夫就當眾宣佈你為教主夫人……”
玉扇夫人伸出右手,道:“拿來!”
血手教主一怔,道:“拿什麼?”他真迷糊了。
玉扇夫人道:“你們男人,最會過河拆橋,拔……”忽的掩嘴一笑,接著道:“口說無憑,你總該給點什麼憑證吧!”
血手教主皺了一下眉頭,但,最後還是給了玉扇夫人一個指環,道:“這個指環……”
話聲未了,玉扇夫人已是一把接過那指環,笑道:“我知道,這個指環名叫九王環,也只有它,才配我夫人的身份,謝了。”說著雙臂一張,反手抱住血手教主,一反常態,主動的送上香吻。
血手教主樂得心花怒放,盡情的享受了個夠,才放開玉扇夫人,輕輕的拍著玉扇夫人的香肩道:“時間夠久了,你回去吧。”
玉扇夫人走出血手教主房外,心中一苦,不由自主的已是淚眼濛濛,悲不自勝。
她站在門外,微微停頓了一下,伸手拭乾了臉上淚痕,還要向外走去的時候,忽然,有人恭敬的叫了一聲:“夫人!”
玉扇夫人猛然一回頭,敢情叫她的那人是高一鳴。
玉扇夫人生怕高一鳴看穿她不得已的偽裝,趕忙一抬手指,在高一鳴眼前一晃道:“你看這是什麼!”
高一鳴神色一肅,躬身道:“恭喜夫人!”
玉扇夫人堂而皇之,又拭了一下眼睛,笑道:“我都高興得哭出眼淚來了!”
高一鳴應聲附和道:“是,一個人過於高興了,反而會流出眼淚來,……夫人!屬下……”稱呼馬上改了。
玉扇夫人微微愣了一下,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過現在沒空,待後再談吧!……”
話聲還在口中,人已掠過高一鳴身前,飛出去了。
高一鳴愣在那裡,搖著頭只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玉扇夫人離開血手教主行宮之後,又自己傷憐了—陣,到得於婆婆別院之前,馬上又堆上—臉笑容,直奔於婆婆上房,見了於婆婆,揚著九王環在於婆婆眼前晃動著道:“你老人家看,他的九王環也被我騙過來了!”
於婆婆笑哈哈地道:“我教你的那幾手絕活不錯吧!”
玉扇夫人王面—紅,啐了於婆婆一口道:“可是我也累死了!”
於婆婆笑了一笑,大叫一聲,說道:“秋霞,快把你大姐的參茸百福湯端來。”
孫秋霞笑著把參茸百福湯送到玉扇夫人手中,道:“大姐,以後小妹只配做你的丫頭了。”
玉扇夫人一笑道:“死丫頭,去你的。”接過她手中參茸百福湯,一掌把她推了出去。
玉扇夫人已經吃過李中元的解藥,樂得表現一下,毫不遲疑一仰頭,就把—碗美其名為參茸百福湯的毒藥,喝得點滴不剩。
於婆婆見玉扇夫人毫不因功而驕,心裡大是高興,笑哈哈地道:“快調息—下,有話等一下再說吧。”
玉扇夫人調息了一陣,精神陡振,睜開雙目,目中神光奕奕的一笑,道:“好了,我現在可舒服極了。”
要知,那參茸百福湯雖然配有奇毒,其實,也實在是補神益氣的補藥,兩者各具神效,並行不悖。
玉扇夫人調息的時候,孫秋霞已轉身出去把鄔化龍叫了進來,鄔化龍首先問道:“大姐,那件衣服他穿上了麼?”
玉扇夫人一笑道:“大姐送的東西,他敢不穿。”
鄔化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這一來,他就死定了。”
玉扇夫人道:“我看皮外之毒,只怕傷不了他。”
鄔化龍笑了一笑,道:“我那衣服上沒有毒。”
玉扇夫人疑訝地道:“我想不出,你除了會用毒之外,還會有別的花樣,說來聽聽。”
鄔化龍搖頭道:“說不得,說不得。”
玉扇夫人一瞪眼,道:“對我也說不得!”
鄔化龍道:“對你尤其說不得。”
玉扇夫人氣憤憤地道:“你們已經在我身上下了毒,還這樣不相信我,好,我不幹了!
你們看著辦吧!”
鄔化龍抱拳作揖地道:“大姐,請你不要生氣,我們並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得不暫時瞞著你的……”
玉扇夫人斷章取義的截口道:“瞞著我,不就是不相信我麼?”
鄔化龍道:“話不是這樣說,其中別有道理啦!”
玉扇夫人道:“什麼道理?”
鄔化龍道:“你不生氣麼?”
玉扇夫人道:“只要你說得有理。”
鄔化龍道:“你雖然服參茸百福湯,可以抗拒血手教主的下流手段,可是,事怕萬一,所以你最好什麼都不知道,那就萬無一失了。”
玉扇夫人羞紅了一下玉面,螓首垂胸,默認鄔化龍的話,說得確然不錯。
玉扇夫人比誰都精明,她不得不這樣做作一下,否則,表錯了情,可能反而被他們懷疑起來。
也許於婆婆從前就和血手教主有過一手,不然,她又怎能知道他的習性呢?
玉扇夫人這一顧慮,正料個正著,可不是,於婆婆笑了一笑,道:“你自己有數了吧!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
話鋒一轉,正要接下去時,玉扇夫人一抬眼搶著道:“你老人家且慢,我有一個消息先告訴你們。”
於婆婆道:“很重要麼?”
玉扇夫人道:“太重要了,那老鬼準備二三天後,就要到七殺島去了,如果這二三天內不能向他動手,可就很難再有機會了。”
於婆婆轉頭望著鄔化龍道:“你來得及準備麼?”
鄔化龍道:“只要他已經穿上那內衣,孩兒的準備工作就算完成了,隨時都可以向他下手。”
於婆婆點頭道:“好,我們今天養精蓄銳一天,明天晚上向他下手。”
王扇夫人叫了一聲道:“老人家,我能休息麼?”
於婆婆搖頭道:“不,你不但不能休息,最好找個理由回到他身邊去,弄他一個精疲力竭。”
玉扇夫人雙眉一苦道:“可是……”
於婆婆截口道;“盡其所能吧!反正到動手的時候,你袖手旁觀就是。”
玉扇夫人百般無奈的勉強點著頭道:“到那時候,我只怕袖手旁觀的力氣都不會有了。”
於婆婆道:“只要那老鬼放得開你,你就躲到一旁去休息好了。”
玉扇夫人隨口問道:“你們準備怎樣動手?”
於婆婆一笑,道:“你又忘了。”
玉扇夫人訕訕地笑了一笑,站起身道:“那我先回房去,再調息一下。”
於婆婆點頭道:“你去吧。”
玉扇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哪能真的靜心調息,這時候最希望的就是李中元能及時趕來,把這即將雙魔火併的消息告訴他。
可是,事情就這樣怪,希望李中元來,李中元就偏偏不來。看看時間,差不多已經將近二鼓了,依然沒有李中元的影子。
玉扇夫人實在不能再等了,只好擔著份心事,去找血手教主。”
她一現身走出於婆婆獨院,只見高一鳴忽然從中閃身出來,叫住她道:“夫人,屬下……”
玉扇夫人一搖頭,道:“現在可沒時間,教主在等著我啦!……這樣吧,你明天初更時分,再來吧。”
高一鳴現在對玉扇夫人可不敢放半個屁,欠身應了一聲:“是!”轉身走開。
玉扇夫人這時去找血手教主,頗使血手教主大感意外道:“我沒有要你這時候來呀?”
玉扇夫人一笑道:“可是,我想念你呀!”
血手教主心中一動道:“可是他們要動手了。”
玉扇夫人道:“明天晚上,他們要我今晚來陪你通宵作樂。”
血手教主冷笑一聲,道:“他們準備怎樣動手?”
玉扇夫人道:“他們對我一點口風不露,莫非已經對我起疑心了?”
血手教主道:“這個原因老夫知道,並不是對你起了什麼疑心。”
玉扇夫人憂心熾熾地道:“那麼我們怎麼辦呢?你要不要派人去暗中監視他們呢?”
血手教主一笑道:“擔什麼心,憑他們那幾塊料,能奈何得了老夫麼!”
玉扇夫人道:“我看你這樣大而化之,總是叫人放心不下。”
血手教主微微一笑,道:“那老夫先帶你去看看他們的佈置,你總可放心得下了吧!”
玉扇夫人一怔道:“你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佈置?”
血手教土點了一點頭,便帶著玉扇夫人出了行宮。
血手教主帶著玉扇夫人走出行宮之後,展開身手,真是快如電光石火,輕如飛絮,功力之深厚,只看得玉扇夫人心中震驚不已,凜駭欲絕,暗暗為李中元擔心不已。
玉扇夫人一身功力,已是不弱,這時與血手教主走在一路.簡直高下之間不可以相比,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跟得上他。
血手教主一皺眉,只好伸手拉了玉扇夫人—把,帶著她飛行。
玉扇夫人對天毒谷可是熟如指掌,只見血手教主帶著她一路朝供奉天毒谷歷代祖師神位的神殿奔去。
這時,神殿裡一片漆黑,血手教主帶著玉扇夫人飄身進了神殿之內。
血手教主冷笑一聲,道:“他們就準備在這裡計算老夫,你且來看,這就是他們的詭計之一……”
說著,正要舉手向殿中神案之上按去時,忽然,有人接話道:“袁兄,可惜你算錯了一著,我們要對付你的,不是明天,而是現在!”
一道火光,從神案之下飛了出來,落在殿中一盞吊燈之上,點燃了吊燈之上的燈蕊,立時全殿明亮。
玉扇夫人舉目望去,只見於婆婆帶著鄔化龍與孫秋霞,正從神座之後,轉了出來……於婆婆他們現身而出的就只她和鄔化龍孫秋霞三人,在人與力的對比上,他們似乎尚不足以對血手教主構成威脅。
當然,他們絕不會就是他們三人,血手教主心裡也有數得很,不過他藝高人膽大,當年各大門派的圍攻,都未能把他怎樣,現在他哪會把於婆婆這點力量放在心上,所以,他對於婆婆的出現,雖有意外之感,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玉扇夫人卻無法保持鎮靜,臉色一變,失驚叫道:“你們不是……”
於婆婆面現獰笑,罵道:“你這臭蹄子,老身就知道你不可靠,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玉扇夫人心中最最害怕的與其說是於婆婆,倒不如說是血手教主,因為她就站在血手教主身旁,血手教主一怒之下,就可以將她立時置於死地。
目前,她的處境也正是這樣,血手教主目中殺光隱現,暗中作勢,大有將她置於死地的念頭。
於婆婆這一罵,無形之中,幫了玉扇夫人一個大忙,澄清了血手教主對她疑念,等於把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
玉扇夫人回頭望向血手教主,只見血手教主眼中殺機正在慢慢隱退,不由暗暗吁了一口氣,叫了一聲道:“教主,我實在不知道,他們這陰謀。”
血手教主伸手拍了她一下香肩,表示信任地道:“老夫不會這樣糊塗,你退後一步,站到老夫身後去,慢慢看老夫收拾他們。”
玉扇夫人應聲而起,飄身退到血手教主身後丈遠外站定。
於婆婆睹狀之下,才發現自己心急口快,反而幫了玉扇夫人一個忙,氣得老眼一翻,頓腳罵道:“死丫頭,袁公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還維護得了你麼,還不快快滾過來,戴罪立功,老身或可饒你不死。”
玉扇夫人哈哈一笑,道:“依靠你,你只怕更是難保哩!我看,你還是聽我良言相勸,馬上向教主悔過認罪,我再替你說說情,說不定教主還僥你一死……”
一語未了,血手教主一揮手截口道:“凡是背叛老夫的人,死無可貸。”
話聲中,身形一動,人巳疾射而出,撲向於婆婆。
於婆婆冷笑一聲,道:“袁公鼎,老身早就想和你比比強弱,來得好,看拐!”身形一晃,掄著手中蚩尤拐,迎了上來。
血手教主無備而來,身上並未帶得兵刃,但他卻全不把於婆婆的蚩尤拐放在心上,左手倏伸,直對於婆婆蚩尤拐抓去,右掌隨後一揚,又打出一股掌力。
於婆婆一縮手中蚩尤拐,讓過血手教主揮來左手,拐勢一橫,正好迎住血手教主揮來的掌力,被那掌力震得悶哼一聲,登!登!登!一連退了三步,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血手教主一招震退於婆婆,只冷笑了一聲,立在當地,並未緊迫出手。
於婆婆偷眼望了鄔化龍一眼,目色之中,說不出的疑訝與驚悸。
鄔化龍笑了一笑,說道:“你老人家放心,三十招之後,他一定脫力而死,咱們就可以提著他的首級,去招降他的手下了。”
於婆婆猶豫了一下,大喝一聲,又揮動蚩尤拐,猛攻而上。把他怎樣,現在他哪會把於婆婆這點力量放在心上,所以,他對於婆婆的出現,雖有意外之感,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血手教主暗笑一聲,忖道:“好,老夫就陪你走個三十招,看看你又有什麼辦法使我脫力而死。”回頭向玉扇夫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揮掌直上,和於婆婆打成一團。
於婆婆這二猛攻上來,立時覺得血手教主還招已不如第一招那樣強勁,她哪知血手教主是存心讓她,還以為鄔化龍的話兌了現,立時精神陡振.把一隻蚩尤拐使得虎虎生風,勁氣如潮。
血手教主冷笑了一聲,見招接招,見勢破勢,雖不給她過甚的壓力,卻也不給她稍佔便宜。
雙方都是一身絕學,手法奇快無比,三十多招,轉瞬而過,於婆婆一鼓作氣,猛攻之下,已見氣衰,而血手教主卻毫無不支之狀。
於婆婆不免心中著急起來,大聲喝道:“玉龍,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血手教主笑著道:“他不就是鄔化龍麼,什麼時候成了玉龍。”
鄔化龍恨恨的瞪了玉扇夫人一眼,張皇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於婆婆大罵了一聲:“混帳!”想退身下來,卻被血手教主纏住,脫身不得。
血手教主獰笑一聲,道:“於婆子,你現在除了自絕一死之外,就只有和老夫盡力一拼了,你也別再指望那小子,替你製造奇蹟了。”
於婆婆臉色慘變,大聲叫道:“玉龍,快按照預定計劃出手。”
鄔化龍這時忽然一彆頭,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不答理她了。
於婆婆這時已看出情形不對,知道上了鄔化龍的當,氣得大叫大罵道:“好小子,你原來也在計算老身,等下你看老身饒不饒得過你。”
鄔化龍這時的表情,仍是一成不變,也不答話。
只有孫秋霞,倒真有師徒之情,大叫一聲,道:“師父,徒兒幫你合力對付這老鬼!”
隨著猛撲上來的身形,雙手同時動作,右手拔出一把精光閃閃的短劍,左手是一條五色斑爛的豹尾軟鞭,連刺帶絞,一井向血手教主攻到。
血手教主嘿嘿一笑道:“憑你這後生晚輩,也配向老夫動手動腳,去你的吧!”忽的一伸手,便接住了孫秋震豹尾軟鞭,只見他一抖一甩,孫秋霞便成了斷線風箏,一條身子如何來的,便被如何拋了出去。
別看孫秋霞一身功力已是登堂入室,可是碰上了血手教主,就成了小巫之見大巫,顯不出威力來了。
孫秋霞一條身子被拋得在驚心聲中射了出去,血手教主的耐心也已到了最後,突然兇心大發,暴喝一聲,道:“於婆子,拿命來吧!”
掌力猛然加重起來,著著逼進,招招煞手,展開了猛銳的攻勢,只打得於婆婆手忙腳亂,氣喘吁吁。
於婆婆勉強又支持了二十多招,已是險象叢生,隨時都有送命的可能,只急得大聲叫道:
“玉龍,玉龍……”
血手教主獰笑一聲,道:“人家已經出賣了你,你還鬼叫做什麼,認命了吧!”
左手一撩抓住了於婆婆蚩尤拐,於婆婆蚩尤拐落到了血手教主手中,奮力一奪,血手教主向懷裡一帶,兩人一帶一奪之下,於婆婆內力較弱,一條身子也被帶得向血手教主撞來。
於婆婆前撞的身子,正與血手教主發出的掌力,撞個正著,只聽於婆婆大叫一聲,被血手教主掌力,打得飛了出去。於婆婆身子倒飛出去的時候,想必自認也無生望,慘叫聲中忽然打出一團黑忽忽的東西,逕向血手教主頭面飛到。
電光石火,發生於一瞬之間,雙方之快,都是間不容髮,於婆婆的身形,又擋住了血手教主的視線,待得血手教主看到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時,那東西已到了血手教主的面前。
血手教主欲讓無及,只好揮手一掌,朝那東西拍去。
他掌力拍在那東西上,驀聞“轟!”的一聲炸響,那東西忽然冒出一股濃煙。
“唉喲!”
血手教主晃身急退,再看他那隻手掌時,已是血肉模糊,上面插滿了烏黑的小碎片,成了名符其實的血手了。
同時,他頭上臉上,也有很多處地方見了血。
想不到那黑乎乎的東西如此厲害,竟然出手之下就傷了血手教主。
這邊血手教主晃身而退,玉扇夫人驚叫了一聲,跑向前扶住血手教主,心急情切的問道:
“你怎樣了,不要緊吧!”
血手教主苦笑了一聲,道:“皮肉之傷,沒有什麼了不起。”
玉扇夫人檢視著他的傷口,大叫一聲,道:“好惡毒的賊婆子,上面還淬了劇毒吧!”
血手教主用另一隻手,伸手懷中,取出一隻瓶子交給玉扇夫人道:“打開瓶塞,給我服下一粒藥丸。”
玉扇夫人給他服了一粒藥丸,血手教主又要玉扇夫人取出一粒藥丸投入他口中,玉扇夫人依言又給了他一粒藥丸,暗中卻禁不住納悶是忖道:“奇怪,同樣的藥丸,為什麼不一次同時服下?……”
一念未了,只見血手教主喝一聲,道:“於婆子,這些破銅爛鐵,還給你吧!”
內力猛一吐,手上所附著的碎片,脫體而起,一齊飛向於婆婆而去。
血手教主逼飛手上碎片之後,接著張口噴出一口藥汁,吐在傷手之上,便閉目行起功來。
於婆婆中了血手教主一掌,受傷不輕,倒在地上,吐了好幾口鮮血,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是力不從心,屢起屢僕。
不幸的是,孫秋霞被血手教主一甩之下,當時撞在一大柱子之上,撞昏了頭,至今昏死過去,仍未醒回,因此在於婆婆身陷困境之下,也沒有人前去伸手攙扶她一下。
鄔化龍完全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態度,既不支援於婆婆,也不乘機向血手教主出手。
這時,血手教主打出的手上碎片,於婆婆雖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欲避不能,只有雙目一閉,被那些碎片打得在地上連滾了兩滾,便一動也不動了。
大殿之中,立時沉寂了下來。
鄔化龍顯然也沒有逃走的打算,站在那裡冷靜的看著事態的演變,沉穩得叫人見了心裡只發毛!
玉扇夫人暗蓄真力,悄悄的向血手教主道:“教主,要不要我出去找幾個人手來?”
血手教主冷笑一聲,道:“不用,老夫要連他們這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都收拾不下來,豈不叫人笑話。”
玉扇夫人暗笑一聲,忖道:“人家就是看透了你這死要面子的毛病,所以才誘你前來此地,你以為鄔化龍這樣好收拾的麼!”
她當然希望他們拚個兩敗俱傷,這樣問血手教主一下,不過是虛情假意而已,笑了一笑,道:“我看鄔化龍聲色不動,可能還有厲害的殺手哩!”
血手教主冷“哼!”一聲,道:“跳樑小醜,何足道哉。”
玉扇夫人閃身而前,擋在血手教主身前,道:“那你快快行功,把餘毒逼出來,我替你護法。”
血手教主微微一笑,吸了一口真氣,運起功來。
那邊鄔化龍慢慢走到於婆婆身前,俯身一探於婆婆脈息,接著探手懷中,取出一粒藥丸,託開於婆婆牙齒,塞入她口中,探手在她胸口上拍了一掌,於婆婆打了一個呢那藥丸便順勢入腹內。
那粒藥丸,似乎有著出奇的力道,馬上就見於婆婆呻吟了一聲,伸動了一下肢體,翻身坐了起來,張口問道:“那老鬼炸死了沒有?”
鄔化龍道:“沒有,只受了一點輕傷,現在正在調息!”
話聲一頓,接著又道:“現在正是反敗為勝的機會!”
於婆婆吸了一口氣,搖頭道:“不行,我真力虧損太甚。”
鄔化龍又伸手懷中,取出一粒藥丸道:“我倒有一種金剛大力丸,服之可以平添十倍的功力,不知你願不願服?”
於婆婆眼中閃動著報復的怒火,望了鄔化龍一眼,伸手一把搶過那藥丸,道:“拿過來吧!”
彈指投入口中。
同時,她心中還暗暗的罵道:“好陰毒的小子,老身拼完了那老鬼,你也別想得到什麼便宜。”
鄔化龍轉身退到孫秋霞身前,又伸手把孫秋霞拍醒過來,道:“你乾媽已經受了重傷,刻下已在調息,你快把這粒丸藥服下,好恢復體力,再與那老鬼一拼上下。”
孫秋霞人剛清醒,根本想不起記恨鄔化龍,就糊里糊塗的接過鄔化龍的丸藥納入口中服下。
丸藥入腹,反應立生,孫秋霞但覺如同吞下了一團烈火,在腹內燃燒起來,同時,更有一股其強無比的動力,發自丹田,向四肢百穴猛然擴張,立時血脈賁張,精神百倍,身子一跳而起。
抬眼問,只見一旁的師父,也在這時挺身站了起來。
孫秋霞看不見自己的外形,卻把於婆婆看得清清楚楚,只見於婆婆滿面紅得象一塊燒紅了的鐵塊,而且還冒著一股紅氣,形象怕人極了。
孫秋霞心中一凜,駭然忖道:“我是不是這個樣子?……”
一念未了,只見於婆婆大喝一聲,道:“秋兒,咱們師徒上。”
俯身拾起蚩尤拐,身子就平飛直向血手教主射了過去。
玉扇夫人一揮多寶玉扇就要和於婆婆動手,背後血手教主卻已伸手一帶,把她帶出一丈開外。
等玉扇夫人回過身來,血手教主已經和於婆婆孫秋霞三人打成一團。這次他們三人再次交手,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只打得勁氣四溢,不分上下。
玉扇夫人對鄔化龍算是知道得比自己還清楚,這時不由得大感意外,納悶起來,不知鄔化龍發明了什麼新的藥物。
正當她一愣之際,鄔化龍忽然搖搖擺擺,走到身前,叫了一聲,道:“大姐,我們可不可以談一談?”
玉扇夫人想不到幾年不見,鄔化龍竟然變得這樣可怕,可惡,因此,沒好氣功冷笑一聲,道:“我們還有什麼可談的!”鄔化龍陰森森的一笑,道:“你的靠山快倒了啦!你要是聰明的話,最好和我談一談,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我可以不計較你過去的一切。”
玉扇夫人哈哈一笑,道:“照你這樣說來,過去都是我對不起你了,去你的吧!”一扭頭,不再答理他。
場中,打得更是猛烈非常,血手教主似乎漸漸落下風了。
鄔化龍桀桀一笑,道:“你看,血手教主支持不下去了啦!要談就趁早,不然你就沒有機會了。”
玉扇夫人堅決的一搖頭,道:“不談,我情願認命。”
鄔化龍道:“你顧忌那老太婆是不是?你放心,這一戰之下,她們縱然不死,也成了一條死狗,只能向我們面前搖尾討生活了。”
玉扇夫人凝口注視了一下當前戰況,血手教主雖然落處下風,但他的打法有了完全相反的改變,最初,他是完全一副強攻硬打的作風,現在,採用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保守打法,以他深厚的功力作後盾,穩住了陣腳。
玉扇夫人料想她與鄔化龍的談話,血手敦主必然字字入耳,聽得非常清楚。因此,暗自思量著,血手教主此人機警非常,如果,他就此撒手一走,則達不到兩敗俱傷的目的,虛擲了我一生心血,讓我鼓勵鼓勵他,使他下不了台吧!
玉扇夫人打好主意,向著鄔化龍冷笑一聲道:“哼!你敢不敢和我賭一賭?”
鄔化龍信心堅定地道:“賭什麼?”
玉扇夫人道:“我知道你早就想打我的主意,我就以我作賭注,如果我們教主敗了,我就做你的小老婆。”
鄔化龍樂嘻嘻的笑道:“好,我們賭上了,不過你輸了,我也不要你作小老婆,你和雅珍兩頭睡吧!”
玉扇夫人“嗤!”笑一聲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你要是輸了呢?”
鄔化龍道:“我不會輸的。”
玉扇夫人道:“廢話!”
鄔化龍道:“那麼你要什麼賭注,你說吧!”
玉扇夫人面色一厲道:“我要你叫我媽!”這是天大的侮辱!
鄔化龍為天毒谷谷主,真要叫玉扇夫人作媽,那還能在江湖上混麼?
鄔化龍臉色一陣急變,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贏得,我就叫你作媽!”
玉扇夫人忽然揚聲道:“教主,你聽到了沒有,你要輸掉了老婆,可就沒有面目見人了。”
血手教主人雖精明透頂,但他卻是一個男人,男人有男人的弱點,最怕在女人面前丟人,聞聲之下,忽然偷空伸手懷中,也掏出一粒藥丸,投入口中,接著大喝一聲,反守為攻,展開了猛烈反攻。
於婆婆與孫秋霞反攻不下,藥力已發揮到極至,血手教主這一展開反攻,硬打硬擠,又將戰況掀起了高潮。
仍然不分上下。
血手教主又猛攻了十來招,仍未能把於婆婆師徒打敗,顯然已經動了怒火,又是一聲大喝,拳法一變,指掌橫飛,移形換位,詭異絕倫,登時打得於婆婆師徒,節節後退。
驀地,血手教主又是一聲大喝,只聽“嘭!嘭!”兩聲,於婆婆與孫秋霞已各中了血手教主一掌,兩條身子都被震得飛了出去。
作者:
chun85
時間:
2024-8-15 15:31:28
第三十八章 毒酒天毒谷 俠行揚俠名 (精彩大結局)
“轟!”兩條身子摔落地上,立時氣絕身亡,動也不動了。
鄔化龍看得一愣,身子急閃而出,轉到神案另一邊。
玉扇夫人大喝一聲,道:“鄔化龍,你要不要臉,快叫媽吧!”
這時血手教主腳下忽然打了一個踉蹌,身子搖搖欲倒。
玉扇夫人顧不得再找鄔化龍,閃身向前,扶住血手教主,關切倍至地道:“教主,不要緊吧!”
血手教主在玉扇夫人攙扶之下,喘了一口氣,伸手懷中,又取出一粒藥丸投入口中,含糊地道了一聲:“老夫不要緊!”雙目一閉,便運氣調息起來。
鄔化龍遠遠的站在神案另一邊,臉上的神色像天上的風雲一樣,變了又變,最後,忽然恨恨一咬牙,頓腳道:“罷了!顧不得那樣多了。”
臉色一獰,仰頭髮出一聲低沉的輕嘯,嘯聲起處,只見神殿上那盞吊燈上的火焰忽然一縮,暗淡下來。
同時,陰風四起,冷得玉扇夫人打了一個冷噤。
瞥目間,只見神殿四角忽然多出了四個人,冷冷的站在四方,死僵僵的,一動也不動。
那股陰森奇寒的冷氣,就是從那四人身上放射而出。
玉扇夫人猛然一震,脫口驚叫道:“毒神!”
鄔化龍嘿!嘿!一笑,道:“你想不到吧!……”
話聲一頓,接著縱聲而笑,道:“這個賭,你是輸定了啦!”
玉扇夫人抗聲道:“我賭的只是剛才的那一戰,別不要臉,輸了不認賬。”
鄔化龍邪惡的笑道:“你要我叫你媽也可以,那是在床上的時候!”
玉扇夫人氣得花容變色,正要惡惡的罵他一頓的時候,耳中忽然響起血手教主的蟻語心聲道:“老夫一時走眼,看錯了那小子,想不到他真還有點鬼名堂,你這時犯不著和他生氣,等機會衝出神殿去,把老夫手下召來,那時再慢慢整治他不遲。”
玉扇夫人悄悄地道:“我實在受不住他那鳥氣。”
血手敦主道:“受氣總比將來落在他手中好!”
玉扇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靠了一靠血手教主,傳達了自己心意,就沒有再作聲了。
血手教主對玉扇夫人的表示,激起一片真情,也是輕輕一嘆,傳聲道:“想不到,你對我真是一片情深,這次事了之後,老夫一定好好待你,正式尊你為夫人。”
玉扇夫人苦澀的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很滿足了。”
血手教主輕輕地道:“老夫已經完全調息好了,記著,老夫一發動攻勢,你就衝出去討救兵。”
玉扇夫人點了一點頭,血手教主說動就動,忽然發出一聲厲嘯,身形一射而起,便向殿外奔去。
他手起掌落,便是一陣猛攻,打得迎面相阻的那位毒神,節節後退。
眼看他已衝到殿門口,鄔化龍心中一緊,連忙發出低吟催動其他三位毒神,圍攻上去。
血手教主有心給玉扇夫人制造機會,攻擊之勢,威不可當,將四個毒神,迫到了大殿一角。
玉扇夫人見機會成熟,便不稍怠慢,口中發出一聲叱喝道:“鄔化龍,納命來!”手中多寶玉扇一抖,身扇合一,直取鄔化龍。
鄔化龍暗笑一聲,忖道:“你打錯了主意啦!你以為由血手教主牽制住四大毒神,你就吃定老子了麼!哼!你就嚐嚐老子的厲害吧。”
口中發出一陣哈哈大笑,道:“現在不給你一點厲害看看,只怕你在床上也不會服貼,你要撿便宜,你就來吧!”伸手拔出腰間佩劍,蓄勢以待。
詎料,玉扇夫人身形飛起空中之後,猛然換了一口氣,雙手一抖,舉扇一揮,發出一股扇風扇熄了吊在大殿之中的燈光,趁著大殿一暗之際,身形陡然一折,落在神案之上,接著借力墊步,再射起,浮光掠影般出了大殿。
身後雖然傳來一陣鄔化龍大罵之聲,可是玉扇夫人頭也不回,理也不理了。
天毒谷這座神殿,處在一處偏僻的山坡上,外面圍了一片密林。平日是常人不能接近禁地,與天毒谷一般住屋,有著二里多路的距離,所以,神殿之內雖然打得天翻地覆,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
玉扇夫人一口氣奔出了一里多路,才收住身法,緩了下來。
這時,只聽血手教主的厲嘯之聲,一陣一陣從神殿之內傳了出來,照說外面人應該聽到了才是的,可是,事實上外面卻是廣片寂靜竟然無人聞聲前來過問。
這種情形,顯然大不正常了。
玉扇夫人暗暗皺了一下眉頭,口中輕輕“咦”了一聲,身形再動,便向血手教主行宮奔去。
當她奔到血手教主行官時,只見偌大的一座院子,裡面竟是空無一人,血手教主帶來的那些心腹手下,一個都不見了。
玉扇夫人駭然忖道:“我認識鄔化龍二十年了,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他,原來他是一個這樣厲害深沉的傢伙……”
一念未了,耳中忽然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玉扇夫人身形一縮,藏在暗影之中,循聲望去,原來是鄔夫人身前於媽。
玉扇夫人料想於媽不會知道她與鄔化龍之間的衝突,於是現身而出,叫了一聲,道:
“於媽,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媽“啊”了一聲,跑到玉扇夫人面前,道:“果然是夫人,我們夫人請你去一趟啦!”
玉扇夫人又問了一聲,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媽道:“夫人見了我們的夫人,請問我們夫人吧。”
她分明知道,偏偏不願說,玉扇夫人黛眉一揚,心裡有點不大舒服,有心責問她,回念—想,今天的事情太奇了,何必和她多費唇舌,於是到了口邊的話,又忍了回去,點了一點頭道:“走罷!”
於媽在前,玉扇夫人在後,掠起身形,向正屋大廳之中奔去。
進入廳中,只見廳中黑壓壓的坐了一大群人,血手教主帶來的那批手下,竟然也在其中。
最使玉扇夫人納悶而驚訝的,便是平日軟弱多病的鄔夫人,這時竟然昂首坐在正中上位之上。
玉扇夫人快步向前,叫了一聲:“大妹子……”
鄔夫人微微一皺秀眉,望了玉扇夫人一眼,冷冷的一揮手道:“坐下。”
玉扇夫人往日在鄔夫人面前,何等風光有面子,這種出人意料之外的轉變,使她愣在當地,幾乎氣破肚皮。
還是於媽,扯了她一下衣襟,悄聲道:“夫人請坐下吧!”
玉扇夫人發出一聲冷笑,轉身向外面走去。
身後,只聽鄔夫人冷冷的喝道:“站住!”
玉扇夫人心裡暗笑一聲,忖道:“咱們是老姐妹了,難道你還能真把我怎樣不成。”身形照行如故,把鄔夫人的話,置若罔聞。
驀地,眼前人影連閃,橫身掠來兩人,擋住了玉扇夫人去路。
玉扇夫人怒喝一聲道:“讓開!”多寶玉扇一點而出。
對面那兩人擺刀而上,就和玉扇夫人打了起來。
玉扇夫人見那兩人以刀相抗之後,座上的鄔夫人,竟然不發一言,心裡可就有點後悔了,知道她鄔夫人舊有的交情,已經不能相恃了,只得放開手來和那兩人認真拼鬥。
那二人一身功夫,都非常了得,以玉扇夫人今天的成就,竟然無法越過雷池一步。鄔夫人顯然存心教訓玉扇夫人,就是不發一言,任由他們打鬥。
玉扇夫人走不能走,退不能退,心裡好不著急。
忽然,人叢之中,射出一條人影,揚手向著那阻擋玉扇夫人的兩人,打出—蓬烏芒,逼得那兩人閃身急讓,那人身形一旋,便向廳外衝去。
玉扇夫人一看那人原來是高一鳴,二話不說,便隨著他向廳外闖。
事出意外,高一鳴又是雙手齊揚,打出蓬蓬的烏芒開道,人群一亂之下,竟給他們闖出了大廳。
闖出大廳之後,兩人一口氣跑出百十丈開外,還好,後面並沒有人追趕出來。
高一鳴首先緩下身形,吁了一口長氣道:“夫人,教主哪裡去了,我們快去找教主去。”
玉扇夫人一嘆道:“不用提了,教主中計被圍,特別要我突圍出來叫你們去,想不到你們也出了事情.你們大家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高一鳴氣哼哼地道:“還不都是我們老大。”
玉扇夫人一怔道:“你們老大!誰是你們老大?你們一道不是隻有五人麼?”
高一鳴道:“我們一道,原來有六個人,另外還有一位沒有現身,他就是我們的智多星老大巫先。”
玉扇夫人道:“他也在天毒谷麼?”
高一鳴道:“當然在天毒谷,因為他是教主身前的紅人智囊,最怕人忌。所以經常藏在暗中不出面。”
玉扇夫人道:“現在他在天毒谷是什麼身份?”
高一鳴道:“於媽!”
玉扇夫人驚叫一聲,道:“於媽!怎會是於媽?”
高一鳴道:“他只是取代了於媽的身份。”
五扇夫人“啊”了一聲,道:“那是說,鄔夫人已經被他控制了。”
高一鳴道:“照說應該是這樣,但是照目前情形看來,叫人感到非常迷惑。”
玉扇夫人心念一動,忖道:“想來定是那巫先起了取代血手教主的私心,所以來了這手惡毒的詭計。”
雙眉一蹙道:“為什麼?”
高一鳴道:“巫老大把我們集中到大廳之後,只有那女人的世界。”
玉扇夫人暗忖道:“你哪裡知道,躲在背後比強出頭的人聰明得多。”
話鋒一轉,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
高一鳴道:“屬下不願背叛教主。”
玉扇夫人一笑,道:“真的麼?”
高一鳴訕訕地笑了一笑,道:“當然也為了我自己的暗傷。”
玉扇夫人道:“好,我一定替你設法醫好你的暗傷就是。”
高一鳴欠身一禮道:“多謝夫人千金一諾。”
玉扇夫人沉思了一下道:“還有可用的人沒有?”
高一鳴搖著頭道:“沒有了。”
玉扇夫人長聲一嘆,道:“我們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說著,帶著高一鳴便向天毒谷祖師神殿奔去。他們奔到神殿外面,神殿裡面已經不聞打鬥之聲,但神殿上那盞吊燈又復大放光明,被人點燃了。
玉扇夫人雙眉一皺,就要直闖而入,高一鳴忽然輕呼一聲,道:“夫人,不可輕身入內。”
玉扇夫人向他回首一笑,表示了她的謝意,勢子一變,隱起身形向廳內望去。
整個神殿的設備,已被打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
鄔化龍這時已經擺了一張椅子坐在神案前面,血手教主則席地盤膝坐在神殿中央,那四個毒神,就分別站在他四周,把他團團圍住。
廳內六個人沒有一點聲息,血手教主在運功調息,那四個毒神也在運功調息。鄔化龍堆著一臉陰笑,坐在那裡一副悠然自得樣子,任由血手教主調息。
這樣令人透不過氣來的,苦守了一陣,忽見血手教主雙目一張,望著鄔化龍嘆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不讓他們殺死我?”
鄔化龍答非所問地道:“你現在的功力完全恢復了沒有?”
血手教主道:“完全恢復了。”
鄔化龍道:“我現在有兩條路,任你自選一條,你估量著回答我吧。”
血手教主眨動一下多變的目光,沒有接著追問,因為現在他已是敗軍之將,鄔化龍所說的兩條路哪會有什麼好路。
鄔化龍冷酷的一笑,道:“照說你的為人和一生罪惡。我今天就是把你挫骨揚灰,亦不為過,可是你的一身修為,卻令我對你生了愛惜之念,因此,我不想殺死你,也不願記你的仇,希望你能瞭解我對你的這番心意……”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笑了一笑,又道:“我現在給你的兩條路,一條是把你製成我的第五個毒神,以你修為之深,你將來一定可以成為毒神之王,第二條路是把你收為貼身侍衛,隨在我身邊同起同坐,同遊同樂,並且一同接受全武林尊敬!”
血手教主道:“如果我兩條路都不願意接受呢?”
鄔化龍道:“你沒有拒絕的餘地,你如果不願意做我的貼身侍衛,就只是身為毒神,渾渾噩噩的過一生了。”
血手教主忽然挺身而起,呵呵一笑,道:“我本來可以答應你,做你的近身侍衛的,只可惜你走錯了一著棋。”
鄔化龍不慌不忙的說道:“我錯在哪裡?”
血手教主道:“你不該讓我恢復一身功力!”雙目之中精光陡然暴射,殺氣騰騰的罩著鄔化龍。
鄔化龍微微一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錯了吧!”
血手教主狡詐多變,見鄔化龍出奇的鎮定,心中不能無慮,目中兇光微斂道:“老夫如果不顧身份,就此抖手一走,我不相信你那毒神真能擋得住老夫。”
鄔化龍笑了一笑,道:“你如果還想再打一場的話,現在我只派出一個毒神,就足對付你了,你倍不信?”
血手教主抓住這句話,接口道:“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
鄔化龍道:“你要不要打個賭?”
血手教主當然不相信鄔化龍的人格.可是他也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進一步試探鄔化龍和製造一個更有利的機會,他毫不猶豫的一點頭道:“好,老夫就和你賭一賭,老夫如果再打不過你一個毒神,老夫某願做你的貼身侍衛。”
鄔化龍道:“你任意選一個毒神吧,只要你勝得了他,其他三個毒神,絕不出手阻擋你,任你揚長而去就是。”
血手教主伸手一指左前方的那個毒神,道:“老夫就選他!”
“他”字出口,右掌一揮而出,勢如風雷閃電,襲向他當胸大穴。
鄔化龍還不及向那毒神發號施令,血手教主的掌力已到。
只聽“轟”的一聲,掌力落實,打得那毒神一條身子飛了出去。
血手教主望著鄔化龍笑了一笑,暗中提足功勁,搖搖擺擺的向殿外走去。
他身形一動,剛走出二三步,只見那被他一掌擊飛的毒神,落地之後,只搖了一搖腦袋,身形一閃,飛快無比的又擋住了他的去路,向他揮手就是一掌。
血手教主一掌之力,何等雄渾,就是一塊生鐵,也要被他打得變形,而那毒神不僅絲毫未受傷,而且回身之速,也出人意料之外,不由心中一凜,駭然抽了一口冷氣,再和那毒神打在一起。
這時,那毒神可顯出了駭人的功力,只見他著著進逼,招招煞手,只打得血手教主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三十招後,血手教主已被打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而毒神的攻勢愈來愈是強猛,叫人難以抵擋。
血手教主這時不免暗暗叫苦起來,才知剛才那四毒神圍攻他時,根本沒有發揮全力。
這時,血手教主的一張臉色已是由紅變青,接著又由青變黑,他自己不覺得,鄔化龍看得微微一笑,口中輕喝一聲,道;“住手!”
那毒神聞聲急退,住手站在一旁,沒事人似的。
血手教主在那毒神住手之後,反而覺得胸口一陣翻轉,接著一股惡氣衝上腦門,隨之神智一陣迷糊,身子搖了一播,轟然跌倒地上。
這時,鄔化龍忽然站起身來,走到血手教主身前,出手如飛,一連點血手教主三十九處穴道回身坐回座上。
血手教主在地上靜伏了一陣,雙目一張,站了起來,這時,臉上黑氣盡褪,只是還是非常蒼白,而且目光也顯得呆呆的。
鄔化龍向他招一招手道:“過來!”
奇怪,血手教主竟然乖乖地走到鄔化龍身前,一點反抗的意志也沒有了。
鄔化龍冷冷的望了血手教主一眼,扳著面孔道:“你現在已經被我用四大毒神煉成了半個毒神,接著再下去,你便將神志喪失,完全成為一個毒神,如果你願意做我的貼身侍衛,現在答應還來得及,你自己想著辦吧!”
血手教主沉默了一陣,道:“我願意做你的貼身侍衛。”
鄔化龍伸手懷中,取出一隻紅色瓶子,拔開瓶塞,傾出一粒黑色藥丸,道:“張開嘴來!”
血手教主猶豫了一下,瞭然當前形勢對他已是沒有選擇餘地,因為最使他感到威脅,就是自己身體的感受,似有一動麻痺的感覺,正向全身擴張散佈開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還有選擇的話,當然當貼身侍衛要強得多了,至少不會象毒神那樣,連神智都完全喪失。
血手教主莫可奈何的張開了口,鄔化龍屈指一彈,那顆藥丸化作一道烏光投入血手教主口中。’
血手教主還想暗使巧.將那藥丸壓在舌根,暫不吞服,詎料那藥丸入口即化,同時發出一股惡臭,衝得他鼻子一酸,嘴一張,那藥汁已是順喉而下,流入腹內。
血手教主藥汁入腹,蒼白的臉色馬上又恢復了扛潤,目光也靈活的流轉起來,只是對鄔化龍自然之間流露出一片膺服之色。
鄔化龍微微一笑,道:“很好,以後你就寸步不離的隨在我身後。”
血手教主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轉到他身後,一旁侍立。
玉扇夫人看得暗暗抽了一口冷氣,回首向高一鳴望去,只見高一鳴也是驚訝得張口結舌愣在那裡。
就在玉扇夫人他們一震之際,鄔化龍接著舉掌輕拍了三下,只見四個毒神各自取出一襲頭罩罩在頭上,罩住了整個頭面,甚至連眼睛視線都罩住了。
接著,鄔化龍便帶著血手教主與那四個毒神.走出神殿,奔向前谷而去。
他們去得遠了,玉扇夫人回頭便特招呼高一鳴跟去時,背心之上忽然一震,一隻手掌貼了上來。
耳中透入高一鳴的話聲,道:“夫人,現在你的靠山已經倒了,希望你聰明一點。”
玉扇夫人一扭頭,說道:“你要做什麼?”
高一鳴一笑道:“不做什麼,只是想和你談一談。”右掌一遞,化掌為指,就要落指點她穴道之際……
詎料,他自己背後也忽然被人貼上了一隻手掌,一股冷冷的話聲,透入他耳中直:“可惜你自己一點也不聰明。”
這一來,高一鳴的手指就落不下去了,臉上肌肉一僵,道:“朋友……”
玉扇夫人聞聲而動,右肩一斜,身子一射而出,然後擰身轉體,站定身形,向著高一鳴望去,目光所及,不由得笑容一綻,叫了一聲,道:“兄弟,我想你也該現身了。”
李中元掌力徼送,將高一鳴推了出去,面色一正道:“高一鳴,我也懶得對付你,你逃出去吧!”
高一鳴忽然身子一矮,撲地拜倒,道:“李大俠,在下身中穿心狼毫,餘毒難除,你雖然放我一條生路,我也生不如死,尚請你李大俠大發慈悲,替在下向夫人討一個情……”
玉扇夫人黛眉一挑,嬌叱一聲,截口道:“惡賊,你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吧,能放你一條生路,已是天大的造化……”
李中元抬手叫了一聲,道:“老姐姐,你就寬大為懷,饒過他這次吧。”
玉扇夫人搖頭道:“不行,這個惡賤比血手教主還壞上千萬倍,你如今放走了他,將來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陰謀詭計之中。”
李中元微微一皺眉頭道:“可是,那穿心狼毫乃是小弟打在他身上的,小弟如果不替他消解穿心狼毫之害,於心難安。”
五扇夫人道:“你要替他消解穿心狼毫之毒,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不過我要為人類除害,廢了他的武功。”
李中元望著高一鳴一嘆道:“你為人心性太壞,董夫人的話不無道理,你自己衡量吧,我可以給你一粒天狼丹,但卻要廢下你的武力,你如果不要天狼丹,你就留著你的武功去吧!”
高一鳴險上怨恨之色候隱倏現,羞愧地道:“在下就向你大俠討一粒天狼丹吧,這身武功我也不想保留了。”
李中元道了一聲,“好!”伸手懷中,取出一粒天狼丹交給高一鳴,回手之際,拍了高一鳴一掌,喝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以後就要看你自己了。”
再一回頭,伸手拖起玉扇夫人飛身而起道:“大姐,我們快去看好戲去。”身形閃得兩閃,便消失不見。
話說高一鳴被李中元掌力打得心頭一陣猛震,暗道一聲:“完了!”鼻頭一酸,流下了兩行辛酸惱悔之淚。
他抬起頭來.望著蒼穹之上,悠悠的白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白語道:“唉!我一生計算人家,到頭來又得到什麼?”伸手張開手掌,託著那粒天狼丹凝視了一陣,又流下了兩行清淚,淚水落在天狼丹’上,苦笑了一聲,和著淚水將天狼丹緩緩放入口中。
高一鳴一服天狼丹又嘆息了一聲,拖著沉重的步伐向谷外方向走了兩步,忽然雙目一怔,跳了起來道:“李大俠,李大俠,你……我真慚愧死了!”身子忽然高拔而起,隨著李中元身後追了下去。
話說李中元與玉扇夫人來到大廳外面時,鄔化龍已經帶著血手教主和四大毒神走進了大廳。
大家見他帶著血手教主一路走進來,曾經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不過很快就平息了。
鄔化龍昂首闊步,穿過人群,一直走到覃雅珍坐位之前,笑了一笑道:“夫人,我回來了。”
覃雅珍望他一眼,冷冷地遭:“很好,一旁待命!”
覃雅珍的答話和態度,使鄔化龍象是遭了雷殛一樣,臉色一變,道:“你怎樣啦?”
覃雅珍目光一厲道:“鄔化龍,你最好識相一點,站到一旁去……”
覃雅珍原是鄔化龍的老婆,兩人早就商量好了,定下奇謀分頭行事,如今鄔化龍收服了血手教主,覃雅珍也控制了全局,照說,鄔化龍乃是一谷之主,覃雅珍就該起身讓位,由鄔化龍主持一切才是,但目前的情形,似乎覃雅珍已經變了心,不準備把大權還給他了。
鄔化龍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臉色再變,勃然大怒,喝聲道:“覃雅珍,你難道要造反了不成。”
覃雅珍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一揮手道:“你目無法度,暴吼聖堂,按照教規,當即處死,姑念你我夫妻一場,從寬發落,來人,把他押下去,關入‘天’字牢,禁閉三月以示薄懲。”
一聲令下,於媽帶著四個勁裝大漢,閃身而出,便向鄔化龍撲來。
鄔化龍氣得跳了起來,口中發出一陣低吟之聲,只見他身後毒神,分別閃身而出,四人一揮手,就把那四個勁裝漢子打得飛了出去,於媽見機得快,晃身退了回來。
那四大毒神打飛那四個勁裝漢子之後,便護住鄔化龍四周,不再出手。
鄔化龍兇目含威的掃射了全廳一眼,“哼”的一聲,道:“願意擁戴本座的,站過一邊去。”
鄔化龍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曾經暗自計算了一下,就算覃雅珍在他離開天毒谷期間,下了工夫,即使大家背叛他,至少,那些曾經陪他出谷去的一批人,應該還是忠心於他的。
詎料,他問話出口之後,全廳之人聞而不聽,一片漠然之色。
鄔化龍面色慘變,哈哈大笑了一陣,忽然大叫一聲,道:“鄔誥何在?”
“弟子在!”鄔誥倒是應聲走了出來,向鄔化龍行了一禮,一臉恭順領命的樣子。鄔化龍一揮手道:“去把那惡婦擒下。”
鄔誥欠身道:‘弟子不敢!”
鄔化龍雙目一瞪道;“你也不聽為師的話了。”
鄔誥道:“師父有所不知,弟子有下情稟報。”
鄔化龍道:“你說吧!”
鄔誥道:“請師父容弟子密稟。”
鄔化龍道:“近前來。”
鄔誥走到鄔化龍身前,做出耳語之勢,引得鄔化龍身子一側,仲頭過去。
鄔誥輕笑一聲,悄悄地道:“你知不知道,她原來是我親生娘!”
鄔化龍陡聞此言,不由得一怔道:“誰說的……哎喲!”身子一彎,左腰腰眼部位被鄔誥插上了一把短劍。
鄔誥哈哈一笑,道:“老鬼你……”
得意之下,忘了自己的安危,不料血手教主一閃而出,霍地到了鄔誥背後手起掌落,揮出一掌。
鄔誥口中“你”字只說得一半,身子便被打得掉了出去慘號一聲,立時了帳。
鄔化龍伸手按住腰眼,向地上坐下去,強忍痛苦,發出一陣低嘯之聲,役那四大毒神,一齊縱起身形向覃雅珍撲去。
覃雅珍冷笑一聲,道:“他們能奈何得了我麼?”
接著,口中也發出一陣奇怪的嘯聲,嘯聲一起,眼看那四個即將撲上去的四大毒神,忽然身形一斂,欲進不進的猶豫起來。
鄔化龍大罵一聲道:“好呀!敢情你這賤人蓄志已久,把我役使毒神的神咒也偷學去了,咱們就比比真功夫吧!”
頭一回,吩咐血手教主道:“替我止住溢血,然後,助我一掌內力。”
血手教主出奇的老實,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止住傷口流血,然後,一掌貼在他背心穴上,一股真元內力,透體輸入鄔化龍身內。
鄔化龍得血手教主內力之助,精神大振,口中嘯聲再起,那四大毒神又一齊向覃雅珍撲去。
覃雅珍發嘯制止,那四大毒神又停了下來。於是那四大毒神在覃雅珍與鄔化龍彼此役使之下,一來一往,進進退退,莫衷一是。
這樣相持了將近半個時辰,那四大毒神雖然神智不清,卻也被激起了一腔怒火,暴吼如雷,對雙方的命令,都顯得不耐煩和困擾了。
不過這時鄔化龍因為受傷甚重,雖有血手教主內力支持,到底因為流血過多,有了不支之狀。
大廳之中的情形,已是被覃雅珍慢慢佔了上風,那四大毒神已漸漸為她所支配,退多進少了。
鄔化龍怨恨之氣沖天而起,忽然伸出舌頭,狠狠的一咬咬了下去,拼著最後一點真元內力,張嘴朝著那四大毒神,噴出一口血雨,身子一軟,就仰身倒在血手教主懷中,嘴角一陣抽動,沒再說一句話,雙目一閉,了結了他一生罪惡生涯。
場中那四大毒神,被鄔化龍噴了一口血雨之後,立時神情大變,誰的命令也不聽了,便在大廳之中亂打亂殺起來。
這時,覃雅珍似乎也巳慌了手腳,面上一臉驚惶焦急之色,拼命的發著奇怪的嘯聲,全力將那四大毒神壓制下來。
可是,那四大毒神兇性一發,對覃雅珍的號令,已充耳不聞了。
忽然,其中一個毒神,口中發出一聲厲嘯,由殺喊聲中一衝而起,向著覃雅珍撲去。
覃雅珍口中猛發怪嘯,那毒神根本不理,雙手一合,便向覃雅珍抱來。覃雅珍花容變色,神智一慌,競呆立在當地,不知逃避了。
於媽閃身而到,一掌擊在那毒神心口之上,那毒神嘴唇抽動了一下,揮手一掃而去,打得於媽橫飛了出去,倒地滾了兩滾,當場口吐黑血,氣絕身亡。
那毒神再度跨前一步,雙手一合,便把覃雅珍緊緊的抱向懷中。
他那一抱,顯然用力奇猛,只聽覃雅珍慘叫一聲,螓首一垂,口角噴出一股鮮血,也香銷玉殞了。
廳中情勢,急轉直下,說來話長,其實快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
大廳之中,立時人影亂飛,慘號連連,亂得一塌糊塗。
李中元大叫一聲,道:“不好了,那些毒神失去控制了。”
話聲中,伸手懷中,掏出一把火花信號,抖手打入半空之中,接著急急的向玉扇夫人道:
“老大姐,有人來到之後,招呼他們在大廳四周,按五行方位,堆起幾堆乾柴,澆上油脂,燃燒起來,阻止毒神離此遠去,我先下去擋他們一陣再說。”
毒神的厲害之處,不但功力奇高,而全身帶毒,沾人立死,玉扇夫人已是看得心驚肉跳,一聽李中元要去與四大毒人周旋,大驚叫道:“你去不得……”
“得”字未了,李中元已是雙肩一晃,飛身投入大廳之中。
李中元飄身落地,只見大廳之內,已是死傷遍地,慘不忍睹,最奇怪的是,廳門只不過是虛掩著,並未上鎖關死,而廳中之人,就沒誰想到向廳外逃走,只在大廳之中團團轉,竄來竄去,逃避那毒神的撲殺。
李中元雙眉一軒,目射稜芒,氣納丹田,張口發出一聲“獅子吼”,震聲喝道:“大家立時伏地,靜止不動,那毒神就不會傷害你們子。”
李中元這一聲獅子暴吼,驚天震地,震得大家神智一清,有的便立時依言俯伏在地上靜止不動,有一部分人,想起廳門原是虛掩的,便拍的一聲,擠著向廳外逃去。這時,廳中四個毒神,有一個毒神抱死覃雅珍之後,他卻忽然坐在地上,抱著覃雅珍緊緊的不放,也沒有象其他三個毒神一樣,追殺其他的人。
追殺其他人的毒神,真正說來,只有三個,就連血手教主這時也是手中抱著已經死去鄔化龍坐在地上形同木雞。
李中元一聲大喝不但喝得大家神智一清,也喝得那些毒神怔了一怔,停止了片刻時光的追殺。
可是,當大家奪門而逃的時候,那三個毒神,卻又展開了追殺。
李中無心中激起一片悲天憫人之心,不禁暗暗嘆息了一聲,再次作“獅子暴吼”,喝道:
“大家快快伏地不動,千萬不可亂跑了。”
同時身形急轉,揮起雙掌,向著三個毒神攻去,擋住了毒神的追殺。
這時,大家也看出了毒神只追殺活動的目標,對於靜伏在地上的人,卻是不加傷害,因此,原來奪門而逃的人,馬上改變對策,依照李中元的話,伏在地上不動了。現在,大廳之中,就只剩了李中元一個活動目標,在三大毒神追撲之下,飛閃躲避。
可是,這時李中元卻不敢向廳外逃去,因為怕把毒神引出廳外之後,難以圍截他們,同時李中元也不能象大家一樣,伏在地上靜止下來,因為這樣一來,毒神們失去了目標,同樣也會向廳外走去。
這一來,可苦了李中元了。
李中元的功力,近來雖然又有了長足的進境,已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但要和神智麻木的毒神硬拼硬打,顯然還不是他們的敵手。
所以,李中元只有展開輕身功夫,和他們在大廳之中追逐遊鬥。
但是,那三個毒神的輕身功夫也非常了得,而且是三追一,半盞熱茶時光下來,李中元已是被迫得汗流夾背,氣喘吁吁了。
可是這時外面接應的人還設有趕來,只急得玉扇夫人團團轉,一籌莫展。
適在此時,忽然有人在暗影之中,叫了一聲:“夫人!”
玉扇夫人黛眉一皺,喝聲道:“什麼人?”
這時,她心裡煩得很,對誰都不會有好顏色。
“夫人,是我高一鳴。”高一鳴現身走了出來。
玉扇夫人冷然道:“你還不逃命去,來這裡做什麼?”
高一鳴道:“夫人,不要著急,也許小的能想辦法,把李大俠換了出來。”
玉扇夫人疑訝地道:“你真能麼?”
高一鳴道:“小的不敢說有把握,不過我在旁邊看了很久,心裡有著一種奇特的想法,也許行得通。”接著,身形一晃,進了大廳。
玉扇夫人一愣,忖道:“敢情李中元並沒有廢去他的武功,唉!看來他這片對人的仁念,竟然感動了這老魔頭了。”一時感慨叢生,對李中元讚歎不已。
話說高一鳴進入大廳之後,身形一矮,伏在地上,利用肘膝之力,慢慢的爬到血手教主身前。
他因為爬行得非常緩慢,所以未被那追逐李中元的毒神所注意。
他到了血手教主身前,血手教主也沒有理會他,只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鄔化龍頸子一顆晶石鈕子上。
高一鳴暗暗點了一點頭,忖道:“是了,一定是這顆晶石的關係。”
主意打定,慢慢將手伸了過去,穿過鄔化龍衣服下面,兩指一用力,摘下了那顆晶石鈕子,緩緩收了回來。
這時,只見血手教主的目光隨著那顆晶石鈕於移動,最後目光落在高一鳴身上,隨之將懷中的鄔化龍抖臂拋了出去。
高一鳴神色一肅,冷然道,“快去擋住那三個毒神,把李中元替下來。”
血手教主霍地厲嘯一聲,身子一撥而起,揮動雙掌便向那三個毒神撲去。
血手教主威勢奇猛,奮不顧身,使得三個毒神拋開李中元和他打在一起。
李中元抽身退了下來,一拉高一鳴,依然伏地而行,退出大廳。
李中元退出大廳之後,抹了一下額上汗珠,道:“高大俠,這次多承你……”
高一鳴截口道:“李大俠,你不要這樣說了,如說在下尚有人性,那也完全是蒙你大俠感化之功……”
遠遠傳來一陣呼嘯之聲,打斷了高一鳴的話,高一鳴抱拳道:“大俠援手已到,在下羞於相見,再造之恩,容當後報。”說著,身形一起,投入夜暗之中,一閃而逝。
玉扇夫人望著高一鳴逝去的方向,大手指一揚道:“兄弟,老姐姐對你是無話可說了。”
“李老弟,這裡的情形怎樣了?”陰陽叟褚十八一馬當先飛縱而到。
接著,只見多寶夫人簡又青龍玲玲白義生廖小玫和梁七姑宋巧娥等二三十個人,都紛紛趕掠而到。
這時,粱七姑已因李中元天狼丹之助,醫好了喉疾,飛身落地之後,便急急同道:“那四個毒神沒有逃走吧。”
李中元道:“還好,他們還留在大廳之內。”
粱七姑道:“讓我來收拾他們。”排開眾人,向大廳之內走去。
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緊緊隨在梁七姑左右,走進了大廳。
這時,血手敦主已和三大毒神打得慘烈無比.正當他們走進大廳的時候,但見血手教主慘哼了半聲,一條身子已被打得飛了出去。
那三大毒神身形轉動如旋風一般,猛然向梁七姑和李中元褚十八三人撲來。
梁七姑張開雙手,道:“你們請退後一步。”
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晃身向後退了兩步。梁七姑依然張開著雙手,向前行去。
但見那三位毒神來勢奇猛無比,使李中元不禁暗暗為梁七姑捏了一把冷汗。
說也奇怪,那三大毒神就將快要撲臨梁七姑身前之際,忽然,猛的剎住勢子,望著梁七姑發起徵來。
梁七姑搖身向前,圍著那三大毒神疾步遊走起來。
這時,只見梁七姑手中忽然多了一隻兩寸多長的香頭,香頭上發出一縷香菸,隨著梁七姑遊走的身形,化成一道又一道的菸圈,把那三大毒神團團圍繞在當中。
梁七姑的身形越走越快,香頭上所發出來的香菸則越久越濃,片刻之間,便把三大毒神籠罩在煙霧之中。
那三大毒神初聞香菸之下,全身扭曲不止,顯得非常痛苦,時間愈久,痛苦表現愈減,最後,竟然寧靜的朝地上坐了下去。
梁七姑身形移開,再轉到那抱著覃雅珍的毒神身前遊走起來,遊走了兩圈她忽然停下身形,將手中香頭捏熄,收回懷中,伸手一扳那毒神肩頭,那毒神身子一斜,倒向地面,可是他手中還是緊緊的抱著覃雅珍。
梁七姑回手探那毒神脈息,一愣道;“死了!”
一個毒神就這樣不聲不息的死了,真叫梁七姑難以相信。
倏地,一條人影從廳外飛射而入,落在廳中,目光流轉間,凝注在覃雅珍的身上,大叫一聲,問道:“是誰殺死了我女兒?”
這人來得突然,問的話更是奇突,梁七姑一愣之下,只見李中元已閃身而到,向著那人欠身一禮,道:“老前輩說的可是鄔夫人?”
原來來人乃是誰也想不到的唐彩雲,唐彩雲雙目一瞪道:“又是你這小子!”
李中元招手急道:“不!不是晚輩!”唐彩雲怒聲喝道:“那麼是誰?”
李中元一指那緊緊抱著覃雅珍的那毒神道:“是他!”
唐彩雲伸手便向那毒神抓去,梁七姑喝聲阻止道:“碰他們不得,他們身上都有劇毒。”
唐彩雲神色—震,縮手道:“又是誰向他們下毒的?”
梁七姑道:“那男人乃是身蘊奇毒的毒神,並無人向他們身上下毒。”
唐彩雲“哦!”了一聲,道:“他就是毒神麼!……”
話聲頓了一頓,道:“你們誰能把他們分開來。”
梁七姑雖然不認得唐彩雲,因為她自稱是覃雅珍的母親,又見李中元對她非常恭敬,當下接口道:“我可以替你效此微勞。”
梁七姑用毒之能,又還在鄔化龍之上,這次是有備而來,看她表面上沒有什麼,其實早已做過預防措施,微微一笑,伸手扳開那毒神雙手,托起覃雅珍。
覃雅珍與那毒神的身子一分,大家這才看出覃雅珍手中原來握著一把五寸多長的巴首,匕首沒柄而入,正插在那毒神心房之上。
穿心之創,怪不得這毒神無聲無息的就死了。
唐彩雲右腳一起,蹋得那毒神在地上連滾了好幾滾,那毒神滾動之際,滾落了頭上罩,現出了廬山真面目。
唐彩雲一見那毒神廬山真面目,臉上肌肉下陣扭曲,接著發出—陣狂笑之聲,罵道:
“原來是覃東陽你這沒良心的死鬼,殺死了我的女兒,我也饒不得你!饒不得你!……”
腳起如飛,向著那毒神覃東陽頭臉之上一陣亂踢,只踢得覃東陽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彩雲!你瘋了麼?”多寶夫人閃身而到,雙手一推,把唐彩雲推出丈遠開外。
接著,只見龍玲玲大聲悲呼:“師父!”飛身投到唐彩雲膝前,拜了下去。
唐彩雲這時已是雙眼發直,望也不望龍玲玲一眼,搶身而回,抱起覃雅珍飛身縱出大廳,一路上帶哭帶笑的叫道:”珍兒……珍兒……媽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唐彩雲的哭笑之聲,漸去漸遠,快要消失的時候,忽然又多了一聲鄔秀梅的悲呼:“媽!
媽!”隨著唐彩雲的哭笑之聲追了下去。
驀地,龍玲玲大叫了一聲,道:“師父瘋了,我不能不管她。”身形一射而起,向著大廳之外縱去。
多寶夫人搖頭一嘆道:“中元,老身替你去照顧他們好了。”頓足而起,一閃而沒。
梁七姑愣了一下道:“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李中元嘆息一聲,道:“晚輩早就發現鄔夫人與鄔化龍貌合神離,別有所圖,卻沒想到原來是唐老前輩在幕後操縱。”接著又把唐彩雲為人,說給梁七姑聽了。
梁七姑倒抽了一口冷氣道:“幸好覃雅珍陰差陽錯死在自己手中,那四大毒神要不是無人指揮控制,老身真還不一定能制服他們哩!”
話聲頓了一頓,雙眉一握,又搖了一搖頭,道:“不過其中還是有點奇怪的地方,他們就範之際,遠出我意料之外,想來其中必定另有高人相助。”
陰陽叟褚十八一笑道:“什麼高人矮人,還不就是我們眼前這幾個人。”
李中元對於事物的研究,向來是不厭其詳,眨了一眨雙目,道:“晚輩適才被他們追逐的時候,倒曾打了他們二三把天漏針,只不知有沒有關係?”
梁七姑道:“什麼天漏針?”
李中元道:“多寶夫人賜給晚輩的,中人之後,可以慢慢宣洩真元內力,終至功力大減。”
梁七姑道:“那是什麼做的?”
李中元道:“晚輩未曾多問。”
梁七姑道,“你身上還有沒有?”
李中元道:“有,只是不多了,……?剛才被迫得太急,使我幾乎將全部天漏針用完啦!”
說著,伸手懷中,將天漏針取了出來,李中元所說的還有,也不過是五六枚了。
粱七姑要了一枚天漏針在口中舔了一下,很快的就點頭一笑,道:“一點不錯,就是因為你在他們身上打了天漏針,所以他們的滷性大減,被我輕易的所制服。”
李中元又問道:“這天漏針是什麼東西所製成的?”
梁七姑一笑道:“這個……你將來問多寶夫人吧……”
陰陽叟褚十八見他們談論不休,心中非常不耐煩,大叫一聲道:“你們的話有個完設有?
也不看看滿廳滿地都是人,也得快點想個辦法呀!”
李中元一震道:“這地上有很多人,是晚輩叫他們伏在地上的,怎麼一個人也不見起來,難道都死了?……’
粱七姑伏身驗看了一個身旁的人,道:“他們只是中了毒神身上所發散出來的毒氣……”
李中元心有內疚,急急的截口道:“要不要緊?”
梁七姑道:“這些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死了乾淨!”
李中元道:“老前輩,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老人家就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而且,他們都是晚輩要他們伏地不動的,他們如果因此一死,晚輩問心難安,還是請你老人家救一救他們吧!”
陰陽叟褚十八嚷著道:“中元的話,一點不錯,他剛才要不是放了高一鳴一馬,感動得他冒著奇險復人大廳,使血手教主擋住了那些毒神,只怕等不到你來,中元就先遭了毒神的毒手,……中元的話.一點不錯,少羅嗦了,只要有救,你就非救人不可!”瞪著雙目,氣虎虎的,大有反臉相向之勢。
梁七姑一笑道:“我又沒有說不救他們,你窮嚷個什麼勁。”右手一抬,凌空打出一把藥粉,接著左袖一揮,捲起一道旋風,把那藥粉吹得瀰漫了整個大廳。
然後,又道:“他們很快就會甦醒過來,我們先出去吧!”移動身形,向著廳外走去。
李中元與陰陽叟褚十八相視一笑,隨在梁七姑身後出了大廳。
這時大廳外面的人,見他們走了出來,立時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之聲,震耳欲聾。
瞥眼間,只見人群外面的遠處,如飛一般跑來幾條人影,李中元定神一望,接著口中歡呼一聲,道:“二哥!三姐!”身子一掠而起,飛過人群,迎了上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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