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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1:17     標題: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24-9-25 01:08 編輯

妖女哪裡逃 作者:開荒

內容簡介】:

  李軒穿越之後,是抱著竊喜的心情,成為誠意伯府的次子,以及一位光榮的六道伏魔人的。可他的官二代生涯才不過十天,就有暴力的女上司,超凶的女鬼,惡毒的妖女接踵而來。置身漩渦中的李軒表示他一點都不慌,數年之後,他立於長江之上,一刀揮下,霎時封凍千里山河。妖女哪裡逃,吃我一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1:42

第0001章 發端

  金陵十里秦淮,攬月樓。

  李軒一大早被外面猛烈的拍門聲吵醒,然後宿醉的後遺症就接踵而來,胃裡面翻江倒海,四肢疲乏無力,腦袋裡面則像是有一千隻鑼鼓在響,讓李軒頭疼到快要炸裂。

  這一瞬間他都忘了自己是誰,下意識的在床頭與身上摸著手機。直到幾秒鐘時間之後,李軒才想起這個世界就沒有手機這東西,自己也已經不在那個現代世界了。

  他現在的身份是大晉誠意伯府的二公子李軒李謙之,今天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天。

  「謙之!」

  外面的拍門聲更加激烈,同時一個洪亮的嗓音傳入進來:「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再不回去,小心你爹知道了罰你跪祠堂。」

  李軒心神一凜,然後就異常麻利的爬起身,他都顧不得洗漱,匆匆整理了幾下衣裳後就疾步推門而出。

  等在門外的正是他前身的兩位好友,懷遠伯次子張岳張泰山,以及揚州巨富彭家的長子彭富來。前者身高八尺,面貌威猛陽剛,周身上下也都是紮實無比的腱子肌,極其壯碩。

  後者則是一米六不到的小胖子一個,一身上下都是肥肉,走動起來就像是滾動的肉球。

  這兩人明顯被臉色白的像紙一樣的李軒嚇了一跳,張泰山仔細看了他一眼,然後嗤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昨晚房裡沒人,我還以為你已經精盡人亡了呢。」

  「滾!」

  李軒一聲怒罵,然後有氣無力的用手指按壓著自己的腦仁:「別惹我,不小心黃湯喝多了,正頭痛著呢。」

  「可你喝那麼多幹嘛?」

  彭富來彌勒佛一樣的笑問:「我們好不容易跑出來一趟,不就是為了睡女人?可你倒好,昨天就只顧著喝酒,這酒在哪裡不能喝?我看到昨天有兩位姑娘都恨不得對你倒貼。」

  以前是沒有的,可最近李軒似乎是徹底長開了,五官容貌愈發俊俏,還多了幾分不知從哪裡來的儒雅之氣,言辭談吐也變得文質彬彬,幽默有趣。

  李軒聞言則尷尬一笑,不做辯解。

  他可是新時代潔身自好的純情直男,哪裡受得了這煙花陣仗?也沒可能對這個地方的女子感興趣的。

  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穿越過來之後不能表現的太異於尋常,他都不想跟過來。

  原本李軒是打定主意裝醉的,可結果三碗酒下肚,就想起了他過往在那個時代的一切,然後就不能自控的借酒消愁起來。

  也怪這個世界的酒度數太低,一不注意就喝高了。

  張泰山鄙夷地睨著他,「說到底還是你人太虛!」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紅光滿面的說道:「你看看我,一夜九次郎之後,還生龍活虎。」

  彭富來也「嘿」地一笑:「本公子略拜下風,也就只有一晚七次而已。」

  他的話音一頓,滿含回味之意的咂著嘴:「我們家的魏行首,你們別看她瘦瘦弱弱,弱柳扶風似的,可衣服裡面卻意外的有料,纖穠合度,豐韻勻稱,總之手感極佳,讓我戰力大增!」

  李軒一臉的嫌棄:「行了,少在我這裡吹,不想被揍的話就趕緊走。」

  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下到了『攬月樓』的第二層。

  也就是這個時候,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愣,望見了窗欄之外忽然有大批的衙役蜂擁而至,將這座攬月樓內外都堵得水洩不通。

  還有幾個不滿的嫖客被這些衙役的刀鞘砸得頭破血流,也引得樓內的姑娘們一陣尖叫。

  「怎麼回事?」

  「這是樓裡的誰犯案了?還是藏了江洋大盜?」

  李軒同樣錯愕,據他所知,這座攬月樓的背景還是很深厚的,平時官府無人敢上門攪擾。這些應天府的衙役,今天是吃了豹子膽了?

  可他隨後就望見這些衙役的後方,跟著一輛拉著棺材的驢車。

  在驢車的前方,則是一位穿著紫色捕服,身披黑色大氅,面有刀疤的中年騎士。這位上下看了攬月樓一眼,尤其是望見李軒之後,他的眸光微微一凝,然後才下馬大步走入到了攬月樓的大堂。

  這個時候已經有捕快在樓裡面大聲咆哮:「誰是老鴇?給我滾出來!還有樓內的所有人等,都速至大堂,我等奉應天府衙之命辦案,有話要詢問爾等。」

  李軒與身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幾分愁色。他們離府外出的方法都很不正規,如果在這裡拖延太久,勢必要下場淒涼。

  「乾脆闖出去?」張泰山出著餿主意。

  李軒直接拒絕:「闖什麼闖?那位紫衣總捕是鐵膽司徒忠,這是個出了名的小暴脾氣。我們真要敢硬闖,他鐵定跟我們沒完。」

  最終張泰山與彭富來兩人只能無奈的隨同李軒來到攬月樓的大堂,而就在這之後不久,那輛驢車上的棺材也被人抬了進來。

  棺材是沒有蓋子的,裡面的情景讓在場的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紛紛後退,只有幾位穿著家丁服飾的壯漢,面色慘白的依舊定立原地。

  李軒也掃了棺內一眼,當望見裡面一個軀體腫脹的身影時,他頓時微微愣神。

  雖然這具屍體的面貌已經浮腫的不成模樣,可他還是認了出來,這是南直隸著名的紈褲之一,博平郡主幼子崔洪書,是他前身的死對頭。

  「大約半個時辰前有畫舫報案,他們在距離攬月樓二百丈的下游處發現此人的屍體。經辨認之後,此人為博陵士子崔洪書。」

  司徒忠已經在一張圓桌前大馬金刀的坐下:「有人曾於昨夜目睹崔洪書進入攬月樓,我想知道這是實情否?他又是何時離開?」

  「大人,昨夜崔公子在我們攬月樓喝酒喝到半夜,因天色太晚,所以夜宿於樓中。」那是攬月樓的老鴇,她的面色也無比難看:「我給他安排的是四樓雅間丁號房。」

  司徒忠微一點頭:「那麼他在樓中可曾與什麼人衝突?或是遇到什麼仇家?」

  老鴇氣息一滯,隱蔽的掃了李軒一眼。

  李軒也很奇怪,正常的情況下,作為偵緝老手的司徒忠是不該這麼問的,除非是這位對兇手的身份已經心中有數,這使他的心中,陡然滋生出了幾分不妙的預感。

  而此時已有一位背負刀劍的家丁站了出來,他怒指李軒:「司徒總捕,我們家公子與李軒素有仇怨,昨夜在樓中也與李軒有過口角衝突。」

  司徒忠當即眉眼一挑,把目光鎖定在了李軒身上。

  「曾經一刀封凍三百里淮河的『意寒神刀』李樂興之後,誠意伯次子李軒?

  請問昨夜丑時你在哪裡?可有人證?還有--」

  他的目光冷冽起來,彷彿刀鋒:「我們的仵作還在其屍身上發現有淺紅色掌痕,疑為寒系掌法所傷,你又該如何解釋?」

  司徒忠的話還沒說完,聚集在這廳堂中的人群已經嘩然震響。旁邊張泰山與彭富來同時眼含錯愕的往李軒看了過來,那幾位面孔蒼白的家丁,也都向李軒怒目以視。

  李軒更是一陣茫然,誠意伯府的家傳武學『寒息烈掌』正是天下有名的寒系掌法之一,傳子不傳女,獨門無二。

  丑時換算成現代時間是凌晨一點到凌晨三點。可昨夜他在十一點鐘的光景,就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了。

  「答不出來是嗎?」

  司徒忠聲如雷震:「給我拿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1:55

第0002章 身份

  隨著司徒忠的震喝,一剎那間十數條帶著鉤爪的鎖鏈從周圍的衙役手中騰空飛起,朝著李軒方向鎖拿過去。

  這令李軒既驚又怒,全身發寒。

  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張泰山就一聲怒吼:「司徒忠你敢!」

  他往李軒的身前劈斬出一連串匹練般的刀光,竟將那些鉤爪鎖鏈全數斬退。

  彭富來也一揮手,總數十九枚飛鏢從袖中穿飛而出,將第二波襲來的鉤鎖全數彈回,一一釘在了周圍的樑柱上。

  「好好說話不行?司徒忠你人證物證一樣都沒有,就敢給我兄弟定罪了?」

  司徒忠則眉峰一挑,「這是打算拒捕?倒也正合我意。」

  他面色平靜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而此時他身影看似一動不動,卻有一股濃郁的黑色拳罡凝聚,勢如猛虎,狂猛無儔的轟擊在張泰山的刀鋒上。

  後者根本不能抵禦,整個人炮彈一樣往後竄飛出去,接連撞碎了十幾層木牆。

  彭富來一陣懵懂,以往他們兩人可一直都是靠這位撐場面,當肉盾的,這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碎屑紛飛中,司徒忠已經閃身到了李軒與彭富來的身前,仍舊是一般無二的黑色拳罡,搗向了站位靠前的小胖子。

  李軒終於回神,他目中閃過一絲怒火,當即將彭富來拉扯到身側,同時運掌凝冰,極盡自己一身氣力封堵對面的拳罡。

  隨著「轟」的一聲悶響,李軒腳下的大理石地板瞬時碎裂,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連續後退,一直到二十步外都未能止住,幾乎每一步都踩出深坑。

  不過那司徒忠也一聲驚咦,詫異的看了自己右手一眼。

  「果然是寒息烈掌。」

  只見他那手臂之上,赫然已凝聚出了一層寒冰,甚至連肌膚的氣脈血液都受到了影響,有了些許不暢。

  與此同時,司徒忠也發現旁邊的彭富來聲色俱厲的將衣袖掀開,現出了手臂上一桿通體紫金色,縈繞著一層氤氳靈光的臂弩。那是一件威力極強的法器,正遙指著他。

  「你瘋了吧,司徒捕頭?我兄弟乃誠意伯府公子,開國勳貴之後!豈不知刑不上士大夫?即便他犯了事,也輪不到你們應天府來處置!」

  「是嗎?」

  司徒忠神色不屑,語中含著幾分幸災樂禍:「我們應天府是不夠資格管,可最多一個時辰,李軒你會慶幸你的案子落在我們應天府的手裡,你們應該知道崔洪書是誰吧?他乃是博陵崔氏的嫡支,其母為博平郡主,其父為南直隸監察御史崔承佑。我猜現在,這位監察御史的堂兄,南直隸府軍右衛指揮使崔子瞻帳下的兵馬,說不定就已在趕來的路上。」

  李軒終於停下了腳步,此時他的胸腹之內已經翻江倒海,唇角旁也溢出了一線血痕。

  司徒忠冷冷一笑,虎眸依舊盯著李軒,如狼似虎:「隨我走一趟吧,李公子,本人可以保證,在應天府衙你至少性命無憂。」

  李軒的腦海內一時間閃過無數念頭,他最初時是有些慌亂的,無論是前世作為一個小小的法醫,還是作為這個時代的紈褲公子,在遭遇這樣的事情之後,都難免驚慌。

  可他在度過最初的茫然之後,就已意識到慌張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思緒也變得異常冷靜清晰。

  李軒知道那博平郡主與博陵崔氏,確實是他家得罪不起的,如果被「證實」了是兇手,不但他自己可能橫死獄中,還會連累家門。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他只需應對得當,就能化解危局。

  首先絕不能隨這司徒忠走,即便在這裡大鬧一場,也不能如了對方的意。

  正如彭富來所說的,刑不上士大夫,這並非是指士大夫不受刑,而是不受墨刑、劓刑、剕刑、宮刑及大辟這五刑,且不能由地方官府審問。

  在沒有確實證據的情況下,地方官府是不能直接將他這樣的勳貴逮捕的,即便有了鐵證,也需要向南京刑部尚書報請,獲得許可之後才能夠拿人訊問。

  可這個司徒忠,進入攬月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他捉拿,這樣的做法,不能不引人疑竇。

  其次一定要把握住主動權,李軒確定自己沒有殺人,那就一定有線索洗脫嫌疑,他可以首先嘗試通過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司徒總捕。」

  李軒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司徒忠一個揖禮:「哪怕同在攬月樓,同是寒系掌力,也未必就是我李軒所為。不知司徒總捕能否讓我看一看這位崔洪書的屍體,容我自證清白?」

  司徒忠不由失笑:「憑什麼?」

  「就憑在下乃六道司一員。」

  李軒一個抬手,將一枚黑木令牌拿在手中:「這位崔公子的命案,既然涉及到武修,那麼我六道司也有管轄權限!」

  大約一千二百年前,大周皇朝因地方藩鎮割據導致天下大亂。當時人世間不但戰亂不絕,更有妖魔邪修橫行於世。有大賢者不忍見民不聊生,在儒,釋,道,墨,法,兵六家之間牽針引線,籌建『六道司』,專責於斬妖除魔,偵辦一切與修士、妖魔有關的案件。

  之後又歷經兩朝而不倒,勢力非但未曾衰弱,反倒在這千年間發展成龐然大物,權勢隱然凌駕於皇權之上。

  李軒的前身只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不過他的父親卻頗有能耐,在兩年前將他運作入六道司內,雖然只是身份最低的八品『伏魔巡檢』,卻讓昔日的李軒在金陵有了張狂的資本,也給了他今日破開此局的機會。

  「六道司?」

  司徒忠掃了眼那令牌,又定定的注目著李軒,眸光更加冷冽,也含著譏嘲,以及幾分厭惡:「六道司又如何?身為此案嫌疑人,你還想接管此案不成?讓你看屍體?給你機會毀屍滅跡嗎?給我拿下!」

  李軒的瞳孔微微收縮,知道今日之事已無法善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任由這傢伙擺佈的,那就只餘下動手一途。

  而就在那漫天的鉤鏈再次飛騰而起,李軒也將手探入袖中,觸及裡面的一張道符的時候,這攬月樓外,忽然傳來了一句軟糯嬌柔,好聽到可以讓耳朵懷孕的聲音。

  「有意思,我剛才好像聽人說瞧不起我們六道司?」

  當這話音傳入進來,那些正揮動鉤鏈,準備抓人的衙役們,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色。他們無一例外,都用飛一樣的速度將鉤鏈收起纏回了腰上,手中的刀劍也都紛紛重歸鞘中。

  司徒忠更是臉色鐵青,他原本已身如展翅之鷹,飛騰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稍後就可居高臨下,對李軒三人施以鷹撮霆擊般的拳勢。

  可在聽到這聲音之後,這位鐵膽總捕在半空中一個詭異的盤捲,又落回到了距離李軒四丈遠的位置。

  此時攬月樓外也發生了一陣騷動,李軒往外側目看了過去,發現那是一位一身紫色窄袖襦裙,外罩銀白色鐵甲,身材高挑,腰挎長刀的少女。

  此女有著如動畫人物般精緻絕美的五官,氣質則妖冶嫵媚。

  她明明是一身戎裝,卻偏偏穿出了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味道,肩膀上還有著頭有獨角,通體雪白的三尾靈狐,它懶懶的趴著,狐尾勾著少女雪白的脖頸,黑啾啾的眸子掃了眾人一眼,就不在意的趴下了頭,似在閉目養神。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2:07

第0003章 血手人屠

  「我們運氣還不錯。」

  彭富來湊到了李軒耳旁悄悄說話:「六道司新鮮出爐不到一個月的『伏魔校尉』江含韻,名聞整個南直隸的『鐵血修羅』、『血手人屠』。這女人可是出了名的護短霸道,不講道理。我記得兩年前司徒忠曾經被她一拳打成重傷,半個月都起不了床,那時候這女人才十五歲。」

  不用彭富來提醒,李軒就已認出這少女的身份。他這位好友不知道的是,這位江校尉如今還是他上司的上司。

  至於那隻靈狐,李軒也有印象。在李軒原身的記憶中,那是神獸白澤與九尾靈狐的血裔,一隻強大而又罕見的靈獸。

  李軒心裡喜意是有的,可同時也在發楚。

  只因他昨天其實是曠了六道司的夜班,隨張泰山他們一起來的攬月樓。而他這位上司的上司,如今可是凶名在外。

  江含韻邁著綽約輕靈的步伐走入進來,同時「嘖嘖」有聲:「果然是貴人之死重若泰山,窮人之命輕如鴻毛。七里之外金鋪街的劉鐵匠一家遭遇賊寇,全家死絕,卻至今都無人過問。這裡倒好,六十多位衙役聚在一處,好大的陣仗。」

  然後她又笑盈盈的看著司徒忠:「六道司又如何?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莫非是鐵膽總捕你?」

  此時少女的腳下,赫然是一陣陣「哢嚓嚓」的聲響,那由大理石砌成的地板,竟隱隱出現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紋。

  司徒忠的面色青沉似水,半斂著眼皮一拱手:「卑職不敢!或是校尉大人您聽錯了?」

  「你這樣的,居然也號稱鐵膽?」

  銀甲少女一聲輕笑,眸裡面卻滿是失望,她隨後又眼波流轉,掃了一眼攬月樓的這座大廳:「崔洪書的命案,現在起由我六道司接手,此地應天府所有衙役,都參與協查,由我調度。」

  司徒忠不由皺眉,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校尉大人,這恐怕不妥吧?最初發現屍體的是--」

  「少廢話!南直隸監察御史崔承佑已經向我六道司報案,求請我司盡快查明兇手。」

  江含韻揮袖打斷了司徒忠的話,一派目中無人的態度,將司徒忠視如無物:「這命案既然涉及勳貴,疑為武修作案,那也在我六道司權責之內。對了,我剛才依稀聽到有人說要驗看崔洪書屍體--」

  此時江含韻的視線,已經落在李軒的身上:「我記得你,馬成功的部屬,誠意伯府次子李軒,八品伏魔巡檢,是一個靈仵學徒?」

  李軒不禁暗舒了口氣,這位似乎不知他曠班一事,他忙抱拳一禮:「卑職入六道司之前,學的就是仵作。」

  「這倒是巧了,恰好我這次也沒帶仵作過來。」江含韻嫣然一笑,百媚叢生:「雖然不知你學了多少本事,不過只是看看的話,倒也無妨。」

  「大人!」司徒忠的眉心已經緊皺成一個川字:「李軒是此案的嫌疑人!死者身後的紅色掌印,極可能是誠意李家的寒息烈掌所傷!」

  「有這回事?」江含韻愣了愣神,然後嗤之以鼻:「說了只是看看,又不是當場開膛破肚。再說了,這麼多人在場,他有本事做手腳?你司徒忠沒眼睛看嗎?還是說,司徒忠你要教我做事?」

  此刻她的眸中,現出了一抹危險的藍光。

  司徒忠的五官扭曲,面皮漲紅。然後他就長吐了一口濁氣,果斷的退後了一步。

  「卑職不敢!可卑職也有言在先,屍體他可以看,卻不能做任何損毀。」

  李軒則感激的朝江含韻一禮:「多謝大人!」

  銀甲少女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陣兒,然後才偏開頭:「還不去驗看屍體?你可莫讓我失望。」

  李軒心緒微凜,卻當仁不讓的走到那棺材的一側,開始勘查著崔洪書的屍體。

  對於驗屍,他是有著十足自信的。雖然前身是個二世祖,在仵作方面只學了個半吊子。可李軒穿越之前,卻是已經從業兩年的法醫,在屍檢這行當有著豐富的經驗。

  且穿越之後,李軒的精神力與記憶力不知何故,變得額外強大,能夠清晰回憶起當時那位仵作教導的所有一切。

  李軒首先看的就是崔洪書的頭髮與頭皮,仔細翻檢一陣之後,再看口鼻:「口鼻中沒有泥沙與白色或淡紅色泡沫,可見是落水之前就已經死亡,鼻間有輕微酒氣,肌肉沒有明顯收縮,角膜出現斑塊狀混濁。

  再看他的屍斑,可以推斷死亡時間確是丑時左右,應該是在丑時二刻到五刻之間。

  背心處有兩道刀傷,幾乎處於同一部位,先插的一刀為肋骨阻擋,隨後一刀直入心臟,為致命傷,可以推斷這兩刀過程中死者沒有任何抵抗掙扎。從刺入角度來看,兇手的慣用手很可能是右手。

  背部肝區位置起了雞皮,有手掌形狀的淺紅色斑痕,這是死亡前後接觸了低溫物的特徵,這不太對勁--」

  李軒的手法極其嫻熟,也非常仔細,從死者的頭髮,到指甲,每一個細節都未漏過。

  隨著他的話,司徒忠與他幾位部屬的臉上都現出了幾分異色。

  江含韻柳眉微揚:「那麼不對勁在哪裡?」

  「這不符合我家寒息烈掌的特徵。」李軒看著這位銀甲少女:「我家的寒息烈掌,在人死亡兩個時辰之後會形成深紅斑塊,甚至全身凍傷。」

  屍斑的顏色,取決於血紅蛋白的顏色,正常都是紫紅色,可在低溫狀態下,氧合血紅蛋白不易解離,形成的屍斑顏色就會顯得鮮紅一些。

  所以凍傷屍斑一般都是鮮紅淺淡的,而崔洪書身後的掌印,顏色偏紫偏黑,偏向於正常情況下死後的屍斑。

  這就只有一種可能,死者接觸的低溫物溫度不夠低,遠不及他的寒息烈掌。

  「你們誠意李氏的寒息烈掌,確實寒力驚人。」

  司徒忠聲色不動的插口:「可那也得看是什麼人用,你父親一掌就可凍十里江河。至於你,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留下這種印痕完全正常。此外也得考慮氣溫,正值酷暑,哪怕是深夜,水中溫度也很高,足以化解這一掌的寒力。」

  李軒不由冷哂,看了司徒忠那依舊有寒力殘留的手臂一眼:「如果總捕認為在下的寒息烈掌不值一哂,能夠被輕易化解,那在下也無話可說。」

  他前身的『寒息烈掌』的確不怎麼樣。關鍵是自身的功法《混元天象訣》境界太低,這傢伙練了七八年時間也才到第二重樓。

  可哪怕只是第二重,也非同小可了,已經足以激發『寒息烈掌』的寒力。

  且在他接手之後,已經有了極大轉機。

  至於司徒忠所說的氣溫,李軒就更不以為然。即便秦淮河中的溫度再怎麼高,也不至於讓屍斑出現這種程度的變化。

  這與『寒息烈掌』的奧義有關,他的寒系真元,是可以長期存留於人的體內,持續發生作用的。

  可這位既然這麼說了,他也懶得就這一點辯駁。

  「可我有一點還沒來得及說--」

  李軒眼神冰冷的看著司徒忠:「從這掌印痕跡來看,是擠壓所致,而非挫傷。」

  擠壓傷的表現多為淤血與水腫,紫紺,挫傷的特徵是皮下出血。

  他相信司徒忠這樣的名捕,不會看不出這傷痕的問題。

  他正要根據掌痕繼續質問,忽然視角餘光望見一物,那是攬月樓的一位龜公,手裡端著幾碗給客人解酒的冰鎮酸梅湯。

  李軒的心神微動,腦海中靈光一閃。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2:22

第0004章 考你個問題

  李軒轉頭問不遠處的老鴇:「請問貴樓中的硝石是何人掌管?最近庫存可有異常變化?」

  這個時候已經是六月,絕大多數富貴人家的冰窖都已沒有了存冰,這攬月樓也不例外。不過攬月樓日進斗金,豪富倒可以每日以硝石製冰,供來往的客人使用。

  「硝石?」

  老鴇一陣沉吟:「這樓中的採買一直都是我一力掌管,諸位請稍等。」

  她離開了人群,過了大概半刻鐘才返回大廳。在她回來的時候,神色卻很怪異:「昨日樓中才進了三百斤硝石。可我剛才對比賬目,庫存少了三十五斤。」

  李軒精神一振:「三十五斤硝石配合井水,已經足夠製成一塊較大的冰塊。再如將冰塊削成掌形,在死者背後長時間按壓,也可以在屍體上造成這紅斑掌印。剛才我就在奇怪,那掌痕的形狀不對,掌指關節的痕跡一概沒有,可知這就是栽贓嫁禍!且即便我猜測有誤,焉知這樓中就沒有其他擅長寒系掌力之人?」

  他話音一落,身邊的彭富來與張泰山兩人都已面色釋然,放鬆了下來。可在這之後,他們都是略含驚訝的看著李軒,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他們記憶中的李軒李謙之,可絕沒有這樣的能力。

  司徒忠眸子裡卻依舊寒意深重:「算你有理,不過嫌疑還在,很難說這不是你故意為之,混淆視聽。」

  「什麼混淆視聽?我看你這是在胡攪蠻纏!」江含韻眼神不悅的掃了過去:「再敢多嘴,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司徒忠牙幫鼓動,看江含韻的眸光好似要擇人欲噬,可他最終還是忍耐了下來,朝著江含韻一抱拳:「那卑職就靜候校尉大人找出真兇。」

  「別只乾看著,還得乖乖聽話。」江含韻哼了一聲,然後又笑盈盈地看著李軒:「你別聽他聒噪,我們直接查案,把兇手揪出來就可以。」

  「卑職遵命!」李軒躬身一禮後,然後就感覺情況不對勁:「校尉大人,敢問我們六道司的人何時能到?」

  江含韻卻搖著頭,語聲輕輕柔柔的:「沒有其他人了,就我們兩個。就在剛才,朱雀殿一大半人都被調到了江上,說是今天有驚天大案發生,必須在江面拉網搜尋。」

  李軒一陣錯愕,心想只他們兩人,那該怎麼辦案?

  他李軒前世僅僅只是一個法醫而已,而他這位上司,也僅僅只是以武力聞名於世,沒聽說她在偵破方面有什麼長處。

  至於旁邊應天府的這些公人,不給他們搗亂就很不錯了。

  李軒隨後就想到了什麼,將視線移到了江含韻肩上,心想不會吧?

  「放心,這個案子很簡單,破之易爾!」

  江含韻果然將她肩上的三尾靈狐摘了下來,然後單手往崔洪書的屍體一指,喝了一聲『去』字。

  可接下來江含韻的柳眉卻微微一蹙,只因那三尾靈狐一點動靜都沒有,它懶洋洋的把軀體縮成了一團,悠哉游哉的晃盪著三條小尾巴。

  李軒一陣無語,他視角的餘光,甚至已望見那司徒忠正用饒有興致的目光望著他們二人。

  「你這個小貪吃鬼!」江含韻嘆息了一聲,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紅色的丹丸,湊到了靈狐的嘴邊:「吃完了就快點辦事,可別偷懶啊。」

  可三尾靈狐高冷如故,還是一動不動。

  「呃--」江含韻先是不解,然後就皺起了眉頭,她腳下地板的裂紋,則在「哢嚓」聲響中繼續擴大。

  「勸你別過分啊,小雷雷。這麼多人看著呢,好歹給我點面子。」

  「大人!」李軒已經看不下去,他不動聲色的湊近到銀甲少女的耳旁:「這屍體已經在水裡面浸泡了兩三個時辰,您這頭靈寵雖然是神獸白澤之後,恐怕也聞不到什麼氣味。」

  江含韻的動作頓時為之一僵,她的眼神懵懂,面色則忽青忽白。

  大概三十個呼吸後,銀甲少女若無其事的將靈狐重新放在肩膀上,然後笑盈盈的小聲詢問李軒:「李巡檢,我考你個問題。按照正常的程序,這個時候我們該怎麼做來著?」

  「這個--」

  李軒感覺自己很方:「如果我們六道司實在乏人可用。大人您不如向南京刑部求援?讓他們派員--」

  接下來的話,李軒卻很乖覺的把它們吞回到了肚子裡,他從江含韻的眼裡面,看到了驚人的殺氣。

  李軒一陣頭皮發麻:「不如先錄口供?我們得知道這樓中所有人在案發時間的位置,行蹤,不在場證明,甚至是目擊證人。還有那些失蹤的硝石,到底是被何人竊取?此外,最好是能夠開膛驗屍。」

  之前他的屍檢,只是限於崔洪書的體外部分。而如果要將死者開膛破肚,是必須獲得直系家屬許可的。

  李軒估計崔氏不會同意,可試著問一問也沒事。

  據李軒所知,崔洪書的母親博平郡主常年住在京城,其父崔承佑似乎也有公務外出,不在南京城內。

  不過六道司有的是千里傳訊的仙法,聯絡崔洪書的直系家屬,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

  半刻之後,李軒在攬月樓的大廳大馬金刀的坐著,看著應天府的衙役問訊攬月樓的一應相干人等。

  他對司徒忠屬下的這些公人完全放心不下,只能親自在場監督。

  李軒尤其關注的是司徒忠,為節省時間,他將所有人分為十組,由司徒忠親自負責其一,這一組都是與崔洪書有過直接接觸的。

  「說吧,昨天丑時左右在哪裡,是否有人證?」

  司徒忠首先問的,是住在三樓甲字房,與崔洪書一同前來的一位南京國子監監生,

  「我在二更天(夜9點半)就帶著姑娘回房了,之後一直就沒見過崔洪書,這有翠蘿姑娘給我作證,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司徒忠繼續問道:「那麼晚上可聽到外面有什麼異常?」

  那監生皺了皺眉:「有人打鼾打了一夜算不算?從亥時末開始一直到天明,像雷震似的,從來沒有停過。就在我隔壁,三樓乙字房,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的龜孫,讓我一晚上都欲振乏力!」

  張泰山本來是樂呵呵的聽著,可在聽到三樓乙字房的時候,頓時眸光微沉,眼現凶光的盯著這監生。

  接下來是同居一室的翠蘿姑娘,她聲音柔柔弱弱的:「我也是二更天之後,就沒有再出房門了。韓公子他說的對,因那鼾聲響了一宿,我沒聽見外面有什麼動靜。」

  之後是輪到了在三樓乙字房的張岳張泰山:「我應該是亥時末回房的,一晚上都在房裡面,夢姑娘與她的丫鬟可以給我作證。」

  司徒忠眼仁上翻:「亥時末?也就是一晚上都在睡覺打鼾?」

  「怎麼可能?」

  張泰山義憤填膺:「他們這是在污蔑!」

  司徒忠乾脆側目看向旁邊那位花名叫『夢星妍』的女子:「昨晚你們幹什麼呢?」

  夢星妍懶懶的睨了一眼張泰山,坦然地聳了聳肩,「打鼾,睡覺!」

  這位名字很好聽,也是一個很美麗很嬌俏的女子,她用團扇遮唇,似嘲諷又似自嘲地笑著:「奴家魅力不足呢,張公子一入房就倒頭大睡,因鼾聲太響,奴家不得已,只能在外面的耳房與丫鬟湊合了一晚。」

  李軒不禁一陣錯愕,而他旁邊的彭富來更是目瞪口呆:「一晚上都在睡覺嗎?他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這比謙之你還要過分。這夢姑娘也就年紀輕了一點,以後是肯定要做攬月樓行首的。」

  「嘖!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一夜九次郎。」

  李軒沒有溫度的「呵呵」笑著:「生龍活虎啊!」

  可他隨後就發現彭富來驚嘆完畢之後,神色似乎也有點不對勁,於是好奇地詢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這麼多冷汗?不會也是在胡吹吧?」

  「怎麼可能?」

  彭富來先是下意識的否認,可隨後又吶吶地加了一句:「就只是沒有七次那麼多而已,我還是很厲害的。」

  大概半盞茶功夫之後,所有住在三樓,與死者有過接觸的八人都在司徒忠面前過了一遍。

  接下來是一位容貌絕麗,氣質婉約,娉婷多姿的女子,這是常住於四樓詩意居的魏詩魏行首,攬月樓的頭牌。

  攬月樓的所有房間都以天干地支來命名,唯獨魏詩的住處,有著詩意居的雅號。

  「晚上我是與彭公子在一起,對,一直沒出門,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不過我的丫鬟,曾經奉我之令出去過兩次,就在丑時左右,我讓她去給我們提水。」

  「提水?有什麼緣故?」司徒忠不解的看著對面。

  魏詩稍稍猶豫了片刻,然後歉意地看了彭富來一眼,後者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臉色頓時醬紅。

  「彭公子他身體似乎很虛,入門後便睡下了,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一直都在出汗,當然也可能是天熱的緣故,所以我讓雅兒給他取了一些冰塊。」

  彭富來頓時整個人萎了下去,扶著額不想說話。

  李軒頓時恍然:「好一個一夜七次郎!」

  張泰山原本在他們身邊是已經抬不起頭的,此時精神復振,當即落井下石,「這可是正經的花魁!某人之前怎麼說來著?纖穠合度,豐韻勻稱,總之手感極佳,戰力大增,嘖嘖嘖…」

  他還得意地衝著彭富來鼓了鼓自己的肱二頭肌,他沒有一夜九次,可至少身體不虛。

  彭富來面若死灰,已經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魏詩之後就輪到他被問訊,可在周圍眾人錯愕驚奇,鄙薄譏笑的目光下,彭富來意識到這將是一場社會性死亡。

  李軒則掃了一眼身姿瘦削窈窕的魏詩,心想這傢伙吹牛的時候,一定是沒過腦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2:34

第0005章 羊腰杞子湯

  「你可得小心啊歉之,那位司徒總捕不太對勁兒。」彭富來明顯是在嘗試轉移話題。不過他的這句話,還是讓兩位朋友的面色變得肅穆起來。

  「我知道。」李軒瞇起了眼︰「這位確是來者不善。」

  張泰山表示疑惑︰「可他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無憑無據的就要將你捕拿?你們誠意伯家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就可以招惹的。」

  「應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彭富來的目中現著猜度之色︰「又或許與江校尉所說的那件發生於江上的大案有關?」

  李軒聞言心中微沉,想起誠意伯府歷代都擔任大晉朝『操江水師提督』一職,負責荊州至鎮江一帶水師操練與江防。而李軒原身的父親,就是現任的操江水師提督。

  如果長江江面上真有什麼大案發生,那麼他們誠意伯府十有九成會被牽扯其中。

  他心中既覺不安又感疑惑,卻都被李軒強行壓下。他知道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從這裡的案件脫身。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魏詩已經在口供上簽字畫押。彭富來嘆了一聲,一副上刑場的表情往司徒忠走了過去。

  李軒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思,他開始將眾人的口供都匯總在了一起,一頁頁的仔細翻看起來。

  「崔家的人不同意開膛。」就在李軒一邊翻閱,一邊凝思之際,江含韻眉心深鎖的帶著幾個捕快走回來︰「攬月樓的管庫都是一問三不知,我與小雷雷也沒在庫房那邊找到什麼線索,我們得另尋線索。」

  李軒一點都不覺意外,他剛才其實看過那庫房一眼。位置就在左側院,那邊位置隱蔽,在深夜中被目擊的可能性不大,然後攬月樓對庫房的管理也很混亂,很多人都有出入的資格。

  這種情況下,江含韻即便有三尾靈狐在手,也未必就能夠找到有用的線索。

  至於博陵崔氏的反應,就更不出李軒的意料。

  「庫房那邊可以暫時封鎖,我這邊恰好有了些新的發現。」

  李軒繼續翻閱,等到所有的口供都過了一遍,他才抬起頭掃視著周圍眾人。最後他的目光,鎖定住了人群中一位掛著圍裙,滿身油腥味的男子︰「你是這裡的大廚?」

  那人神色微凜︰「小的是這裡的二廚,掌勺的昨夜亥時初(晚九點)就已經休息了。」

  「那麼亥時之後,就是你在掌管後廚?」李軒臉色沉冷︰「給我解釋一下吧,今日攬月樓內為何絕大部分客人,都是在子時二刻(晚十一點半)之後昏睡不醒?」

  這位二廚一陣懵懂,完全不明其意。旁邊的司徒忠則是眼神一凜,直接從李軒手中搶過了所有口供,一一翻看了起來。

  江含韻的神色也興奮起來,她懶得去看口供,直接向李軒詢問答案︰「是這傢伙在吃食裡面下藥了?」

  「總數四十多位客人,總不可能都是來青樓內睡大覺的?」

  李軒面色凝冷如冰︰「可攬月樓內所有姑娘與龜公,小廝都安然無恙。那麼這藥,就只能是下在專供給客人的吃食裡面。」

  「是攬月樓的羊腰杞子湯!」已經錄完了口供的彭富來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會一覺睡到天亮,感情是被下了迷藥。他們攬月樓的羊腰杞子湯鼎鼎大名,補腎壯陽,益氣生精。絕大多數客人都會喝上一碗,那些姑娘們可不會喝這個。」

  他又眼神凶橫的瞪著老鴇︰「你們得賠錢!」

  老鴇的頭皮發麻︰「李公子,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可能是誤會。」李軒搖著頭,眸色冰冷的看著那位廚子︰「攬月樓上下七層都有客人中招,這不可能是負責送湯的人出問題。說說吧,當時廚房有幾個人在?」

  「當時在場的,就只有我與我的幾個徒弟,可我們怎麼會下藥?這沒道理,我們--」

  那位二廚又是情急,又是茫然,可他隨後卻神色微動︰「除了我們之外,含煙也進過廚房,當時我就感覺她鬼鬼祟祟的,形跡非常可疑。」

  李軒微一揚眉︰「含煙是誰?」

  「是夢星妍,夢小姐的丫鬟!」二廚的聲音變得高亢了起來︰「她說是為她小姐要一碗蓮子湯去火,在廚房裡呆了好幾分鐘,我有看到她在煮羊腰杞子湯的鍋旁邊經過--」

  而此時夢星妍旁邊的一位少女,當即臉色煞白的叫喚︰「你別血口噴人!我是有進過廚房,可一直都呆在門口。」

  李軒仔細看了這少女一眼,見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可除此之外,似乎又含著幾分如釋重負。

  她旁邊的夢星妍的表現也很奇怪,這位微皺著眉頭,眼神含著幾分驚疑。

  「幹得好!」江含韻沒等那位二廚說完,就重重的拍了拍李軒的肩膀,此時她的神色更顯振奮︰「將所有廚子與這位含煙姑娘拿下,單獨看押。再來幾個人,與我一起去搜查這位夢星妍小姐的房間。李軒你--」

  李軒當即抱拳︰「我去找找案發現場,校尉大人可讓司徒大人,還有邊上這兩位捕頭大哥隨我一行。如果在案發現場找到什麼,我擔心這位總捕大人說我偽造證據。」

  ※※※※

  李軒說是要找案發現場,卻是一路長驅直入的來到了攬月樓第五層的雜物房。

  當他推開門之後,司徒忠就語聲陰陽怪氣的說著︰「李公子這是輕車熟路啊。」

  李軒則淡然回應︰「司徒總捕也看過了那些口供,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攬月樓內所有臨河的房間都有人,唯獨這間雜物房是空置。要說什麼地方最適合殺人,也就只有這裡了。」

  他已經在掃視著這屋內,隨後不出意料的揚起了眉梢︰「還真是這裡。」

  司徒忠的眸色同樣有了些變化,可他隨後卻一言不發的抱胸而立,一副袖手旁觀的神色。

  李軒也沒理他,開始由外而內,逐步勘察了起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2:45

第0006章 吾恨未了

  這雜物間大約有三十平左右,裡面大半地方都是空曠著的,雜物都被堆積在東南角,佔地大概十平方米。空曠的地方,則擺放著一張桌子,一張木床。

  顯然,在攬月樓房源吃緊的時候,這裡也是可以被利用上的。

  李軒首先注意到的,是擺放在那些雜物中的兩個銅盆。兩者一大一小,大的直徑可比車輪,小的則只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細。

  「現場有硝石製冰的工具,應該是攬月樓放在這裡備用的。」李軒隨後伏下身看著地面:「地板被清洗過,非常乾淨,可地板縫隙依然有殘餘血跡。」

  可惜這是古代,沒有現代技偵檢測工具,否則這地面再怎麼清洗都於事無補。他還可以通過指紋,直接辨識兇手。

  不過這個世界的靈仵們也有著三門以上用於辨識痕跡的法術,可李軒原身不學無術,一項都沒掌握。

  李軒正在惡補,可限於時間有限,修為不足,他目前還沒有太多進展。

  「桌面下有大量血點,應該是犯人對死者行兇時血液噴射至此。」

  說到這裡,李軒從袖中掏出了一枚匕首,在地板上刻畫出了一個人形:「根據痕跡判斷,死者生前應該是趴伏在這裡。」

  司徒忠看似漠無表情,在邊上冷冷的注目著,可他的眸中,卻閃現出了一抹旁人不可察覺的訝色。

  「這些雜物被動過,灰塵不對,部分位置有手印殘留,可以推測出兇手與死者進入雜物間之後,有過一陣輕微的推搡,甚至是衝突,導致部分雜物塌陷。兇手離開之前整理過,估計是急於離開,殘留了部分痕跡,嗯?」

  此時李軒神色微動,看向了某個方位。那是幾個被堆疊起來的木凳,在它們的下方處,那地板縫裡面,有著兩件不該屬於這裡的事物。

  李軒仔細看了一眼,就笑意盈盈的拿出來一面手帕,將那木凳下方的東西拾起。

  「司徒總捕,看來我是不用蒙受這不白之冤了。」

  「女人的指甲?」

  司徒忠一直都在緊盯著李軒的動作,也看到了木凳下方的兩件事物。那是女人的指甲,是斷裂的前半段,斷緣處極不規則,上面還塗著粉紅色的精油。在其中一枚指甲片的表面,還有一點黑褐色的斑點--那應是死者傷口濺射出來的血點。

  司徒忠不由神色複雜的看了李軒一眼:「你的運氣,還真不錯。」

  李軒倒不覺得自己運氣好,其實今天只需把江含韻的三尾靈狐帶過來聞一聞,這兇案就可迎刃而解。

  ※※※※

  李軒帶著司徒忠等人回到樓下大廳的時候,江含韻笑意盈盈的向他們看了過來:「李軒你來的正好,這樁案子已經破了,我們在夢星妍的房間裡面發現了一些硝石痕跡。」

  她又指了指前方跪著的兩個女人:「含煙已經指認這個姓夢的女人指使她在廚房下藥,並偷竊硝石。她剛才口供裡說昨天夢星妍跟她一起睡在耳房,可其實這女人在昨晚丑時單獨離開,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房。」

  夢星妍的面色如紙一般的蒼白,她望見李軒到來,當即朝他投去哀求之色:「大人,小女子不知含煙為何誣陷我,可小女子可以發誓。昨夜丑時我如果離開房門一步,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事跡敗露,什麼誓都敢發。」江含韻「嘖」了一聲,狀似不屑:「你說你沒離開?那麼可還有其他人給你證明?沒有的話,憑什麼讓我信你?你要真有冤屈,可以到衙門裡再說。」

  夢星妍眼神哀戚,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張泰山。後者神色不忍,可在猶豫了一陣兒之後,還是搖了搖頭。他昨天晚上倒頭大睡,確實沒聽到夢星妍的動靜。

  李軒則不置可否的走了過來,他仔細看了一眼兩個女人的手,然後失笑道:「兇手不是她。」

  這一刻,整個大廳內頓時一陣嗡然。除了跟在李軒身後的司徒忠,所有人都紛紛神色詫異的向李軒注目。

  「她不是兇手?」江含韻先是雙眼一瞪,然後狐疑地看著李軒:「現在人證物證俱全,你跟我說不是?」

  「只能說兇手非常高明,混淆視聽的功夫非常了的,可惜的是她運氣不好。」

  李軒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在人群中掃望,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一雙小巧纖秀的玉手上。

  幾乎與此同時,這雙手的主人嬌軀微顫。

  李軒嘆息了一聲,踱步走到了攬月樓行首魏詩的身前:「魏姑娘,我記得你昨天可是留著指甲的。」

  魏詩臉上的血色,不知何時已全數褪盡,她眼簾下垂,依舊保持鎮定,看向了自己的雙手:「公子你好仔細,我嫌礙事,所以剪掉了。」

  「所以留在案發現場了?」李軒拿出了他懷中的手帕:「我想魏姑娘對它們應該很熟悉,值得一提的是,這上面還有著死者的血跡。」

  江含韻聞言當即蹙眉,直接走到了李軒的身邊將那手帕搶到手中。周圍的眾人,也都在這刻探頭探腦的往兩人張望。

  而整個大廳的聲息也逐漸平復,在片刻之後,變得落針可聞。

  「公子你這是在懷疑我?」魏詩咬著牙,似在笑著:「可你為何就認定這就是我的?」

  「除了你還有誰?」夢星妍不知何時已站起身,她死死盯著江含韻手裡的東西:「那是冰葉紅,這種指甲油是『女人坊』獨有,這樓裡在用它,用得起的也就只有你魏詩一個!」

  李軒倒不知這指甲油的來頭,他之所以判斷是魏詩,其一是因昨天見過,感覺熟悉;其二--

  「魏行首,今天在場這麼多的姑娘,剪掉指甲的也就只有你這一位。」

  魏詩愣了愣神,就神色略顯猙獰的與李軒對視:「這種冰葉紅我確有在用,這攬月樓內也就只有我一個人修了指甲。可那又怎樣?大人就只憑這兩枚來由不明的指甲片就想將我定罪嗎?」

  李軒則微微搖頭:「魏行首認為這樣狡辯抵賴有意義嗎?我猜南直隸府軍右衛指揮使崔子瞻的兵馬,已經距離此地不遠。他會讓你與這位含煙姑娘生不如死,也會讓你後悔沒落在我們六道司的手中。」

  他直接照搬之前司徒忠恐嚇他的話來恐嚇魏詩。可李軒這段話也絕非危言聳聽,在這個時代,他們固然沒有各種高科技的器械工具,可在偵破辦案的時候,也無需像現代社會那麼嚴謹。

  只憑李軒手中掌握的證據,已經足以將魏詩定罪。

  而博陵崔氏如果有機會,也一定會向這位魏行首施以最殘酷的報復。

  「可這不對--」彭富來眉頭大皺:「我昨天雖然睡著了,可我記得我懷裡一直抱著人。」

  李軒微微皺眉,他再看了魏詩一眼,隨即就神色微動,把視線掃向了她身邊的侍女,然後一聲沉吟:「纖穠合度,豐韻勻稱,總之手感極佳--」

  彭富來是極聰明的人,只一點就透,他睜大了眼,也瞪向了魏詩:「所以昨夜陪我睡覺的,其實是她的侍女?好哇,下迷藥不算,居然還以次充好!」

  李軒則冷笑著,看向了門外:「魏行首還不肯招認?我猜你是不懼崔家的嚴刑拷問的,可你忍心見你這位忠心耿耿的侍女,還有這位含煙姑娘,也隨你一起承受那非人酷刑?」

  那含煙的面色也已轉成鐵青,可她卻咬著牙,一言不發。魏詩身邊的那位二八年紀的侍女雖然眼神恐懼,身軀微顫,卻也沉默著,倔強的昂著頭。

  「是我--」

  魏詩悠悠一聲嘆息,她苦笑了笑,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衰敗了下來:「她們只是從犯,是受我指使。」

  「還真是你?」江含韻略含狐疑的詢問:「那麼你殺崔洪書的理由呢?殺人總得有個緣由吧?」

  「理由?哈哈--」魏詩的面色猙獰,五官近乎扭曲:「三年前,我的妹妹在教坊司,被崔洪書夥同幾個紈褲子一起凌虐至死!」

  「她才十三歲!我都已經湊夠了銀錢,準備為她贖身!他們都是一群畜生!一群死不足惜的畜生!」

  江含韻神色一怔,然後就垂下了眼簾,微一揮袖:「把人帶走!司徒總捕,你遣人盡快把她們送至六道司。除此之外,再調配幾個精幹人手,隨我一起搜查這位魏小姐的閨房。」

  魏詩一聲慘笑,任由幾個走過來的捕快將鎖鏈套在了她的身上。而就在她被幾人押送著,往門外行去的時候,李軒卻突然喊了聲「且慢」。

  他冷冷的注視著魏詩:「我想知道,魏姑娘為何要陷害李某?我與你可無冤無仇。」

  「只是臨時起意,恰好看到你與他衝突,也正好在場。」

  魏詩甚至都沒回頭看李軒一眼,繼續踱步向外行去,李軒則眉頭微蹙,神色陰沉。

  也就在這一刻,在攬月樓的四樓,一位窈窕身影步入到魏詩的居所『詩意居』內。

  說來奇怪,這四樓的走廊明明有衙役看守,卻對她的存在全無所覺。

  這女人先是掃望了這室內一眼,然後就把目光放在了一面銅鏡上。隨著她抬袖一拂,那原本光滑一無所有的鏡面上,卻突然間陰火燃燒,顯出了一行字--君願以償,吾恨未了。

  「白癡!」

  這女人一聲冷笑,往臨河的窗戶方向走去。而就在她踏出窗欞,下躍至河面上的一艘漁船之際。那鏡面上的八個字,也徹底消失無蹤,再不留任何痕跡。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2:56

第0007章 熱血青年

  李軒與江含韻一起在攬月樓忙了半個多時辰,才一起踏上返回六道司朱雀堂的馬車。

  江含韻明顯心情不佳,她一隻手托著下巴,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李軒則在想著事情,一是江上發生的大案,他已經向江含韻詢問過究竟了,可他的上司暫時也不知詳情;二則是司徒忠,不解此人為何會針對自己。

  就在李軒陷入沉思之際,江含韻忽然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在想什麼呢?!我在跟你說話,沒聽見嗎?」

  「啊?」李軒抬起頭,才發現對面的江含韻正好奇的看著他。

  他當即排開了所有的雜念與思緒,正襟危坐的一抱拳:「屬下在想案情,所以走神了,不知大人何事垂詢?」

  「我問你對魏詩妹妹的那個案子,你是怎麼想的?」

  江含韻那本是盈盈秋水的眸子裡,此時滿蘊著冷冽煞氣:「剛才我已讓人調了宗卷,魏詩沒有說謊,三個不到十四歲的少女,被一群公子哥凌虐至死,那果然是一群畜牲!」

  李軒稍作凝然,然後就實話實說:「此案已蓋棺定論,校尉大人想要翻案的話會得罪很多人。您如果是可憐魏詩,只需不讓她落到他人的手中,就已足顯仁心。可如果校尉大人一定要翻案,那麼屬下願盡綿薄之力!」

  李軒到底是一個畢業才兩年的社會新丁,仍有著一腔熱血,所以最後『綿薄之力』這四個字,他說得額外的鏗鏘有力。

  江含韻聞言,則是略含詫異的看著他:「哎呀,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這人的正義感還挺強的。我只是問你意見,你倒好,居然直接就想給她翻案。」

  可隨後她就板起了臉:「我記得值班表,昨天本該是你隨馬成功一起值夜班對吧?李軒你膽子很大嘛,居然敢曠班跑過來夜宿青樓。」

  李軒頓時頭皮發麻,額冒冷汗,他之前還以為江含韻沒想起這一茬。

  當二人返回朱雀堂,司徒忠那邊也已將所有案犯都押送了過來。

  可接下來的情況就尷尬了,整個朱雀堂已經人去樓空,江含韻都找不到足夠升堂審案的人手。

  兩人只能先給此案做一份備案與記錄,然後把魏詩三人都送入朱雀堂後院的牢獄關押,將案件押後審理。

  而就在李軒埋頭書寫案件卷宗的時候,一位與李軒年紀相當的年輕人從前院匆匆走入進來。

  「李大陸?」李軒神色錯愕的看了過去。

  那是原身的貼身長隨,也是前身最滿意最親近的一位僕人。不但出身可靠,知情識趣,本身還有著一身不俗的武力。

  可此刻這位卻面色發白,滿頭大汗。

  「少爺,家裡出事了,京城中飛符傳旨,斥責伯爺他玩忽職守,並革去了伯爺的水師提督職位,敕令伯爺與世子在家待查。」

  李軒頓時眸光微凜,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年輕人。他預感到家中可能會出事,卻沒想到情況會這麼嚴重。

  他心中發寒,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他還慶幸自己居然成了官二代,可原來保質期是這麼短的嗎?

  「怎麼會到革職的地步?有說是什麼緣由嗎?」

  李大陸卻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李軒知道自己從李大陸這裡是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了,他霍然起身,健步如飛的往門外行去。

  ※※※※

  六道司的朱雀堂距離誠意伯府有著很長一段距離,策馬疾奔的李軒卻只用了不到七分鐘,就來到了誠意伯府的門前。

  當伯府大門處的景致映入到李軒眼內,他的心緒頓時為之一沉。

  誠意李家的封爵雖然只是伯,可卻是當朝較為拔尖的權貴之一。他們家幾乎世襲操江水師提督一職,少有斷代。而這個職位雖然不高,卻油水十足。光是每年河道上那些商船糧船鹽船的孝敬,就能夠讓誠意伯李家吃到滿嘴流油。

  所以平時哪怕是入夜時分,誠意伯府的門庭也一樣是車馬盈門,華蓋雲集。可今天這裡卻略顯冷清,停在門口處的馬車不過三五輛,還都是伯府自家的。

  此時明明是酷暑,卻給人以一股蕭索之意。

  「老頭子在哪裡?」李軒下馬之後,就直往門內行去。一直到他快走到中庭,才有誠意伯府家的管家迎了過來。

  「少爺,伯爺與世子二人都在書房。伯爺有交代,讓您回來之後,盡快過去一趟。」

  李軒卻在此刻生出了一股忐忑之感,只因他穿越到現在,他的父親與兄長都在外面忙於公務。所以今天,其實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李軒擔心自己會露出馬腳,又想原身的父母如果知道他們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亡,已經被人取代,一定會非常傷心,而他本人,多半是要被當成妖魔鬼怪來處理的。

  除此之外,李軒還有些排斥與畏懼,只因以前的他,實不知該如何與親人相處。

  這與李軒穿越前的人生經歷有關,他是離異家庭的孩子。由於先天性心臟病的緣故,父母在李軒七歲那年離異各自重組家庭,結婚生子。

  李軒最開始就無法接受,不久之後又發現自己成了父母多餘的孩子,兩個家庭都容不下自己。他開始變得放浪叛逆,也自此從親人們的生活中遠離。

  即便是撫養他長大的祖父母,待他也並不親近。雙方之間的關係,更像是房東與房客,一年中都說不上幾句話。

  多年來,李軒已習慣了孑然一身,可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卻平空多出了幾位至親。偏偏這幾位與李軒原身的關係都是極親近的,讓他萬分頭疼。

  而當李軒在管家引領下踏入誠意伯的書房,就知自己對身份暴露的擔憂並非無稽。此時他的父親,當代誠意伯李承基,還有大哥誠意伯世子李炎李元晦,都同時向他側目以視。兩人看他的目光無一例外的都含著驚奇,打量與審視。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3:06

第0008章 兜不住了

  李承基大約五十歲,生的鳩形鵠面,頭童齒豁,不能說很醜,卻也沒法歸入到平常人的行列。身高則在五尺三左右--也就一米六的樣子。加上身形傴僂,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

  而世子李炎,則是除了身高之外,幾乎繼承了他們父親的一切。唯獨他的身材頎長雄壯,讓他多了幾分武人的昂揚之氣。

  所以在進入書房之後,李軒下意識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臉,本能地懷疑前身與這位的父子關係。

  雖說李軒的長相與他的母親以及舅族一脈相承,可這父子兄弟之間的顏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這兩人應該是親生的,李炎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至少在李軒的記憶中,李承基從未表現過對血緣的質疑。

  「聽說你昨夜又去青樓鬼混了?」

  等到李軒大搖大擺的一禮過後,李炎就一臉哂笑的詢問道:「不但徹夜不歸,還捲入了一場兇案,差點被人抓去應天府的大牢?」

  「你怎麼知道?」李軒有些狐疑的看著這位,這可是才剛發生的事情。他不確定是這傢伙的消息太靈通,還是家中都有安排人盯梢他的行蹤。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誠意伯李承基一聲輕哼,沒好氣的說著:「一個月裡面,有十二天呆在青樓,你李歉之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李軒臉上卻一點害怕都沒有,反倒很委屈的怒瞪著李承基:「老頭你怎麼能這樣?派人跟蹤我?」

  這並非是他不敬長輩,不知禮數。而是前身的記憶中,李軒在他家老子面前一向都是這樣的做派,桀驁不馴,漫不經心,完全不把他老子的權威放在眼裡。

  「不讓人跟著你,我怎知你平日是這等的胡作非為?簡直混賬!」

  李承基厲聲訓斥了一句,然後面色就緩和了下來,手捊長鬚:「要不是看在你確實跟劉大仵學了一點本事,能夠當場偵破了案件,沒給我們李家丟人的份上,這次我定要讓你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

  誠意伯世子李炎卻深表懷疑:「假的吧?他能偵破案件?是不是爹你搞錯了?我記得他當學徒的時候,半年當中只去了五十天,其中還有一半時間是露個面就走人。他要是真能從劉大仵那裡學到什麼,豬都可以上天!」

  「誒~炎兒此言差矣!」誠意伯李承基居然反過來為李軒說話:「軒兒他一向聰慧,以前只是不肯用心。我記得幾年前國師就誇過他天賦異稟,聰慧天成。」

  「父親!」李炎頓時無語,一臉的無奈:「人家說的只是客氣話,你還當真了?」

  「攬月樓的案子,可沒人能夠幫我。」

  李軒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緊繃的心神也稍稍放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初步過關,沒有漏什麼馬腳。

  此時他面上則是飽含譏諷,同時「呵」了一聲,以示不屑:「半年時間去五十天怎麼了?我李軒就是天賦異稟,聰慧天成,十天半月就能學得七七八八。要不是被老頭兒他強行送到了六道司,不能科考,說不得我李軒也能考個功名回來。某些人啊,就是心態不對,自己笨就巴不得別人跟他一樣蠢。」

  值得一提的是,李軒原身是真的在少年時期將科考當成夢想,也真心認為自己只需努力個兩三年,那什麼狀元探花對他來說都是探囊取物--所以這絕不是李軒自己在吹牛。

  李炎已經被他懟的無法言聲,心想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居然還是我的弟弟?

  李軒則把目光轉向了誠意伯,神色凝重:「老頭兒,我聽說你與兄長都被革職了?到底怎麼回事?」

  他原本不奢望能得知緣由,可李承基看了他一眼之後,然後一聲嘆息:「此事南直隸上下都是三緘其口,可我估計也瞞不住了。就在昨日下午,二皇子殿下奉皇命回南京祭祖,從揚州南下渡河,在長江江面上遇襲失蹤。」

  李軒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父親你參與護送了?」

  「那倒沒有,可我身為操江水師提督,難辭其咎。」

  他的面色黯淡,似乎蒼老了十歲,接下來的話也是語重心長:「軒兒,以前你在六道司無論怎樣胡鬧我都可以不在乎,也自有你爹幫你收拾手尾。可從今往後,只怕就沒這樣的好事了!這次的禍事,我們誠意伯府未必就能兜得住。所以,這個六道司的差使,你無論如何都要守住不可。日後哪怕我們誠意伯府倒了,你還能衣食無憂。」

  「會有這麼嚴重?老頭你這莫非是誆我?」

  李軒心中微沉,原身記憶中的李承基,可是一個極好面子的老頭兒。可如今他連『兜不住』這樣的話都在兩個兒子面前說了出來,可見伯府中的情況已經非常不妙。

  「你以為呢?」李承基冷笑道:「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皇子失蹤這麼簡單,背後的情況錯綜複雜,一個不慎,我們全府上下都要粉身碎骨。所以你別不上心,要是還敢在外胡混,我一定會打斷你的狗腿!軒兒,你如今已經十八歲了,我不求你現在就能夠自立起來,可也該曉一點事了。」

  李軒想了想,然後試探著詢問:「今日應天府的司徒忠,似欲對孩兒不利,是否與父親您被革職有關?」

  「我如今虎落平陽,自然什麼妖魔鬼怪都跳出來。」李承基先是不屑,然後又掃了他一眼:「說到司徒忠,你今日被他打傷了?」

  「小傷,沒什麼大礙。」

  李軒卻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司徒忠的力量極強,多半也全力出手了。

  他現在表面上看起來是沒事,可其實肺腑都受到了一點震盪。

  「你這是活該。」誠意伯一聲無奈的嘆息:「我家的『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乃是天下最頂尖的玄武絕學。你如果肯用心修行,現在早就是四重樓境了,用於自保綽綽有餘,哪裡用得著怕他司徒忠?」

  旁邊李炎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簡直丟人現眼!」

  說到這事兒,李軒其實也是怨念深重。他的前身實在太懶散了,誠意伯府家傳的『混元天象訣』,居然僅被他修到第二重樓,忒讓李軒無語。

  在這個充滿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只這麼點修為肯定是不行的。可哪怕李軒現在再怎麼努力,這一時半刻之間也練不上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3:21

第0009章 夔牛夜光甲

  李軒還以為這次會被李承基罵到狗血淋頭,可李承基接下來卻起身走到了書架前,在一個筆筒上搗鼓了一陣兒,然後那書架就哢嚓嚓的分開,現出了一扇小門。他走進去沒多久,就拿著兩個盒子走出來。

  李軒神色惑然,不知這位玩的是哪一齣。可李炎見了之後卻很無奈:「爹,你這是認真的?」

  「你弟如今性命堪憂,怎可輕忽大意?」

  李承基瞪了長子一眼,然後將兩個盒子一一打開:「這第一個盒子,是一件魔紋寶甲,名叫『夔牛夜光』,它都能夠讓你哪怕遇到八重樓境的人物,都能承受三擊而不傷。第二個盒子,是一顆『納元珠』,你的修為撐不住『夔牛夜光甲』的消耗,可以事先把真元存入『納元珠』裡面,在禦敵之時使用。」

  李軒不禁「咕噥」了一聲,吞了一口唾沫:「都是給我的?」

  李承基卻神色不善:「是拿給你保命的東西,我被革職之後,難免會有一些宵小之輩盯上我家。他們奈何不得我與你兄長,也就只能向你下手了。記住了,如果真遇到什麼狀況,你絕不能有半點遲疑耽擱,認準了周圍各大衙門,還有軍營與伯侯府邸跑就是。」

  李軒又憂又喜,憂的是李承基口中所說的『宵小之輩』,讓李承基在意到這個地步,想必非同小可;喜的則是那『夔牛夜光甲』一看就知道不凡。

  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把兩個盒子拿到手中的時候,卻被李承基攔住:「是有條件的!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必須練習『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五遍才能夠出門。」

  李軒不由微微皺眉:「五遍?太多了吧?」

  其實就他本心而言,自然是千肯萬肯的。穿越過來之後,他就在苦修誠意伯府家傳的絕學武藝。可李軒擔心原身這樣的性格,轉變太快會啟人疑竇。

  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倒是個很不錯的契機,可以來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沒跟你討價還價!」李承基沉著臉:「不只是這兩門家傳武學,你的『混元天象訣』,三個月內必須進入第三重樓!如果不能做到,我就打斷你的腿,將你一輩子都關在府中。我與其老來遭遇喪子之痛,倒不如狠心一點,直接將你監禁在家。」

  這位的語聲又急又厲,讓李軒不禁一陣愣神,詫異的向李承基看了過去。

  後者以為他被嚇住,於是又放軟了語氣,語重心長的說著:「軒兒,我們誠意伯府在朝中雖然有些地位,也算得上是財大勢雄。可那些橫行天下,來去逍遙的高人,可未必會將我們誠意伯府的所謂財勢放在眼裡。何況如今我家麻煩纏身,南京城裡已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我家主意。一旦未來有什麼萬一,這才是軒兒你安身立命之本。」

  「行了行了,我答應你了!老頭你可真煩!」李軒順勢下台,一把將那兩個錦盒抱住:「掌法刀法我練,可『混元天象訣』能不能在三個月內入第三重樓,我可不敢保證,我只能保證盡力而為。」

  李承基聽了之後卻一陣愣神:「不對,你今天居然答應的這麼爽快?」

  他狐疑地看了李軒一眼,接著就又哼了一聲:「明天清晨我會親自監督,你別想偷懶耍滑,糊弄為父!」

  ※※※※

  李軒走出書房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夔牛夜光甲』穿在了身上。這是一件皮質的內甲,雖然只及上半身,可它的防禦效果卻可覆蓋全身,且平時不礙行動。

  李軒心意已定,往後除非是洗澡睡覺,否則他都不準備將這件甲脫下來。這樣的防身至寶,絕不能離身半刻。

  在這之後,李軒就按照李承基的吩咐,先到祠堂裡面罰跪了一個時辰,之後才去拜見李軒原身的母親誠意伯夫人劉氏。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與劉氏是接觸最多的。李軒原身唯獨對劉氏非常孝敬恭順,只要人在府中,那麼每天晨昏定省都不會落下。

  不過今天,李軒卻是在家廟旁邊的一座小佛堂裡見到原身的母親誠意伯夫人劉氏,這位正盤坐在佛前,神色虔誠的敲打著木魚,口中唸唸有詞。

  李軒抬頭看了那阿彌陀佛像一眼,發現這佛像顯然是最近幾天才被清洗擦拭過,還補過了金漆。不但之前的蛛絲灰塵都不見蹤影,還金光閃閃,亮到可以把人照瞎。

  這讓李軒一陣驚奇不已:「娘親,你這是臨時抱佛腳嗎?我記得以前你一年都未必能來這佛堂一趟,現在誦經禮佛能有用?還有剛才,你那句經文好像念錯了。」

  「佛祖面前,軒兒你怎敢這樣說話?」

  劉氏一陣氣結,可她接下來的話卻含著心虛:「報恩寺的方丈說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只要我心誠意誠,佛祖是不會棄他的虔誠信民而不顧的。」

  李軒不由唇角微抽:「娘親你這次想必給了他不少香油錢?」

  「五百兩紋銀。」劉氏的臉上發著光:「我還打算給報恩寺的淨琉璃菩薩塑個金身。方丈他讚我是個樂善好施的女施主來著,如果能入佛門做一個在家居士,以後一定會成菩薩的。」

  不知是否前世的情緒殘留,李軒只覺心痛如絞。五百兩紋銀,都足夠前身在秦淮河畔最好的青樓揮霍小半個月了。

  他同時意識到,自己的母親,一位可能較傳說中的西施、貂蟬都不遜色的絕世大美人,最終會落到他父親那坨牛屎上,這不是沒有緣由的。

  劉氏是真的很美,人到中年,卻一點都不顯老,面若桃花,膚如凝脂,那樣貌完全可以參照四十歲姓高的某位大明星,美艷不可方物。

  「讓我想想,娘親你前前後後也給報恩寺捐了一萬兩銀子了吧?這麼說來,你這就不能算是臨時抱佛腳,而是天天抱著。娘親你這是把佛放在心裡了,最虔誠不過,佛門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佛在心頭坐,莫向靈山求,我想阿彌陀佛一定會保佑咱家的。」

  「對!對!就是這樣!」

  劉氏眉開眼笑的點著頭,然後就又眼含關切的掃了一眼李軒上下:「聽說軒兒你今天又與人動手了?有沒有傷到哪裡?」

  「父親他沒跟你說?」李軒抖了抖一身衣袍,示意無恙:「我這不是好端端的?毫髮未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爹倒是說過你沒事,可沒親眼看到人我終究不放心。」

  劉氏鬆了一口氣,然後眉心深鎖:「你爹的事情,軒兒你應該都知道了?你爹他說今後這府內府外,只怕難免風波,還有惡人盯上了軒兒你,你說這怎麼得了?要不軒兒你還是把這職司給辭了吧?最近都呆在家裡,再別出去了,你要什麼東西,為娘都讓人給你送來。」

  李軒心想好狠,他爹只是催他勤修武藝,他老娘就直接讓他禁足了,他不由失笑道:「娘親你這就不對了,辭了這伏魔巡檢,孩兒以後吃什麼穿什麼?總不可能以後都靠誠意伯府養著?」

  他其實也想當個混吃等死的官二代來著,可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允許。

  「養著又怎樣?」

  劉氏的語聲陡然霸氣起來:「這麼大一個伯府,還養不起我兒子?軒兒你放心便是,我最近正在謀劃一事,一旦成了,保準你未來榮華富貴,金玉滿堂。即便不成,不還有我的嫁妝?那都是要留給軒兒你的。」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3:45

第0010章 混元天象訣

  李軒頓時一陣愣神:「這樣不好吧?大哥他會有意見。」

  他記憶中劉氏的嫁妝可是一筆極大的財富,光是南京城裡面的店面就有三十多間,還有水澆地二百頃,十幾座種著桑麻的小山。

  而且歷朝歷代的規制,除非是謀逆大罪,否則即便是官府抄家,這嫁妝錢也是不能隨便碰的。

  「他敢!這偌大一個伯府都歸了他們夫婦,我要給小兒子一點私房體己錢都不行?」

  劉氏手叉著腰,氣呼呼地說著:「那個小沒良心的,有了媳婦就忘了娘。他媳婦兒說什麼都是對的,我就做什麼都是錯?哼!反正我不會再給他們一個子兒。」

  李軒琢磨出味了,原來是婆媳衝突。鷸蚌相爭,所以漁翁得利--唔~這個比喻似乎有些不對。

  此時劉氏又語聲一轉:「對了!軒兒,最近許國公府會舉辦一次遊園會,你得陪我一起出席。」

  「遊園會?」李軒不解了:「客人都是女眷吧,我去幹嘛?不去!」

  「也有男的,都是一些年輕人,什麼緣由你就別問了。」劉氏笑瞇瞇的說著:「你要是肯去,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千兩的零用錢。我聽管家說,你現在手裡又沒錢了對吧?」

  「娘親你也真是的,怎麼總拿錢來哄孩兒?」李軒皺著眉頭,似乎非常不悅:「這遊園會大概是什麼時候?」

  ※※※※

  當李軒懷揣著一千兩銀票從小佛堂裡面出來之後,就不禁暗暗感慨。所謂慈母多敗兒,此言果然不假。劉氏剛才的這些話,輕而易舉的就粉碎瓦解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才剛豎立起來的人生目標。

  前身荒唐紈褲到這個份上,並不全是他自己的過錯。這傢伙也就只是遊手好閒,荒廢青春而已,沒有走上邪路歪路,天性已經很不錯了。

  此時天色還早,可李軒接下來還是返回自己的居處,從自己的書櫃裡面翻出了『混元天象訣』的秘本,神色專注的研究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秘本上只有圖像,沒有文字。這是誠意李家為防止家傳武學外洩的方式,他們家的所有功法口訣只能口口相授,而前身雖然懶散,可李承基早在他幼時,就已逼迫這位將『混元天象訣』所有的要訣,都背得滾瓜爛熟。

  李軒的學習能力也是很不錯的,他在高中時代是荒廢幾年之後撿起書本,然後在次年考上了雙一流,還拿到了獎學金,可見他的智力屬性與記憶能力,絕對是接近頂級。

  事實上,李軒在穿越之後的第一天,就已將『混元天象訣』的修行之法瞭然於胸了。

  可在接下來的幾天當中,李軒在每次修行之前,還是會瀏覽幾遍秘本,力圖記下這秘本上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並盡可能的加深記憶。

  只因這其中的一些觀想圖也很重要,是『混元天象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詭異的是,李軒每隔一天,就會忘記觀想圖上的一部分內容,哪怕他昨日還能夠用默寫的方式,全鬚全尾的畫出來。

  這據說是因觀想圖中的某些內容暗合『天道』所致,修士如果沒有達到一定的修為,絕不可能將這些圖形一直記在腦中。

  李軒對此感覺很神奇,而讓他更感不可思議的,還有功法修煉本身。

  這實在太不科學了,按照秘本與口訣上的圖錄與方法觀想,運氣,就能夠修出真元,然後翻江倒海,上天遁地無所不能--李軒以前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可事實勝於雄辯,李軒在這十天當中,已經讓他體內的『真元』有了很大的增長。

  李軒在複習了幾遍秘本,確定自己完整記下圖錄之後,就開始盤膝而坐,舉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開始照本宣科的搬運『周天』--也就是通過特殊的觀想之法,想像體內有一股氣,在自己的經脈裡流轉。

  而這團氣的大小,形狀,性質,視修為不同與個人情況而迥異,修行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李軒的原身,就只能想像出一團瓜子仁大小的寒性氣體在自己的經脈裡流轉,再大的話就會感覺腦仁抽痛。

  李軒穿越過來之後沒有故步自封,只因他從來就不是墨守成規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開始嘗試著想像自己的身體內部,有一團黃豆大小的『氣』在流轉。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身體上下沒有什麼異狀。

  而第二天,李軒已經能夠觀想一團手指頭大小的寒氣在體內流動。甚至在寒力之外,還有著一絲絲雷霆纏繞,顯露出眾多異像。

  『混元天象訣』乃是初代誠意伯得自於道門的頂尖修行法門,修出來的氣不但雄厚紮實,還能夠觀想自然異像與異物,衍生出種種神通奇能。而由於是家傳武學,誠意伯府的後代大多都是修的寒系一脈,當然也有少數人兼修其它。

  比如他的兄長李炎,就是兼修冰火。練了家傳武學還不滿足,還從李軒嫂子那邊獲得了一門頂級的炎系刀訣作為嫁妝。

  第三天,他又嘗試想像自己體內有一團核桃大小的寒氣。

  直到這個時候,李軒才感覺身體承受不住了,主要是他的經脈已經感覺到了擠漲,還有一絲絲因撕裂造成的痛感。李軒猜測這是缺少開發的緣故,得逐步適應,一點點的將之擴大。

  不過沒關係,李軒又轉而從質量方面下功夫。

  第四天,他又想像這團氣,其實不是虛無縹緲的氣,而是一塊寒冰。可這次嘗試的結果很糟糕,當時他感覺自己的腦後如受重擊,意識一陣暈眩,好半天才緩過神。

  這塊寒冰差點就將他整個人抽空,而且經脈裡面也額外的疼痛,就像是被寒冰的稜角刮傷的感覺。

  不過這也印證了李軒的一個判斷,『混元天象訣』的本質是借助自身的精神力來修煉真元,強化體質,甚至是錘煉精神力本身。

  而不知是否因他是穿越過來的緣故,使他的精神力發生了某種變化,變得極其強大,比原身強大得多。

  換成其他人可能會到此為止,李軒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卻又在第五天開始了其它的嘗試,他開始想像那是一團『液氨』,在自己的體內遊走。

  誠意李家對於寒系真元的內煉觀想,本是有著一整套的參照物的--冬天的寒氣,普通的冰水,雪,冰塊,天一元水,千載寒冰,千年寒蠶,三千載寒蟬,幼年冰螭,幼年玄武等等。

  總之是由虛到實,由軟到硬,一步步往至寒之物走,通過觀想這些事物,循序漸進,逐步獲得強大的寒系真元。

  不過李軒卻知道一種觸感較軟,密度較低,卻寒力十足的液體--常壓下沸點-33.5℃的液氨。關鍵是由於自身工作的緣故,他還見過實物。

  李軒沒有到此為止,他繼續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什麼液氯,二氧化硫,甲烷,各種製冷劑都一一嘗試。

  結果讓人驚喜,李軒發現只要是液態與氣態的物體,都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負擔。

  這些製冷劑也確實能夠替代他之前觀想的寒氣與冰水,在壯大真元的同時獲得更強大的寒力,且效果極佳。

  而今天,李軒準備再次作死,嘗試常壓下沸點-196℃的液氮!

  考慮到液氮的溫度極低,可能有些許風險,所以李軒額外在嘴裡面含了幾枚少陽丹。

  --這東西是誠意李氏以獨有秘方煉造的靈丹,作用是化解修行冰系真元時,體內積鬱不化的陰寒之氣。

  而李軒這一觀想,果然就感覺體內冷的不行,整個人差點就被凍僵。

  可當他控制著這團『液氮』在體內遊走的時候,倒也還算順暢。

  李軒驚喜之餘,也就沒再做其它的嘗試,強頂著這由內而外的凌冽寒氣,老老實實的遵照『混元天象訣』的行功之法,繼續搬運周天。

  『混元天象訣』的另一個價值所在,就是它的行功路線,在經脈循著特殊的次序流轉,可以大幅度的節省時間,增加功效,能夠事半功倍。

  李軒一共把這團核桃大小的氣搬運了三輪,就感覺自己的精神無比疲乏--這正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症狀。

  不過在他腹部處卻是漲漲的,非常的充實。這短短不到一刻時間的修行效果,竟然比前身苦修一兩個月還強。

  就是體內還是有些寒意殘留,讓人直打哆嗦。

  李軒喜不自勝,心想這也可以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了。雖然穿越過來後沒有系統,也沒有隨身老爺爺,讓他有點小失望,可自身的天賦加上現代知識的結合,還是很讓人期待的。

  --按照這趨勢下去,根本不用三個月,十幾二十天,他就很有希望把『混元天象訣』修到第三重樓,而且他的寒息烈掌,也將變得格外強大。

  到得此時,李軒已經筋疲力竭,他連晚飯都不想吃。只是嗑了三枚少陽丹,感覺到沉積於體內四肢百骸的寒氣漸散,就抱著被子沉沉睡去,一直到窗外傳入了一陣哐哐聲響。

  李軒猛然驚醒,然後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貼身長隨李大陸,正拿著一對銅鑼在死命的敲。

  「李大陸!」李軒的眸光,頓時變得無比危險:「你怕是想要尋死?」

  他想這傢伙怎就這麼想不開?這天還沒亮呢!

  不過李軒隨後就看見,立在李大陸身後的誠意伯李承基,這位面色冷肅的看著他:「你卯時就要去朱雀堂,再不起來習武,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4:02

第0011章 冰凍三尺

  卯時是指清晨五點至七點,古時的官府一般都會在這個時間段查點到班人員,也就是所謂的『點卯』。

  由此可見,這古代的公務員其實也不好做。尤其李軒任職的六道司,一般都要從清晨值班到一更天(晚七點),或者從一更天值班到點卯,時不時的還得加班,每個月居然還只有六天休沐。從表面來看,這遠比現代社會朝九晚五的公務員生活辛苦得多,堪比九九六。

  李軒因此也不得不在寅時四刻(凌晨四點整)起床,然後趕在上班之前完成兩門家傳武學的修煉。

  而當李軒來到後院校場的時候,發現不只是他父親到場監督,他的兄長李炎也同樣在場。後者站在一旁,雙手抱胸,一副看熱鬧的神色。

  李承基可能是擔心李軒荒廢多年,生疏了武藝,所以他不但親自下場演示了一番,還把眼瞪得像燈籠似的,寸步不移的看著李軒完成五遍『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的練習。

  李家的『寒意天刀』只有十七個刀招,招法也相對簡單,一分鐘就可以練完。

  耗時間的是『寒息烈掌』,這是一套包含三百六十五個招法的玄武絕學,無比繁複。不過其中真正能夠用於搏擊的,只有前三十六式。其餘都是用於煉體的拳架,也可幫助他壯大寒系真元。

  等到李軒最後一整套『寒息烈掌』打出來,誠意伯的神色還是很滿意的。李軒在這兩門家傳絕技上的確是生疏了,可動作卻都很到位,沒有太多的錯處。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接下來你只要照法修煉就可。我們家的這兩門絕學,不但可以用於應敵,還是最頂級的煉體法門,且每次練習過後,都可增加真元中的寒力。軒兒你如打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必須日日勤練不輟。」

  這個時候,李承基發現自己的兒子一副惑然的神色:「可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說出來吧,不用藏著掖著。」

  「孩兒有很多地方都感覺奇怪。」

  李軒本就打算把肚子裡面積累的問題都一一問清楚:「比如寒息烈掌的第一式『鏤冰雕朽』,孩兒一直在想,這個右手上抬的動作是否太多餘了?還有第三式『虎尾春冰』,為什麼要在出掌的時候抬一下腿?感覺省去它們之後,我出掌的速度會快得多。」

  李承基聞言微怔,然後就眼現讚賞之色:「你能夠問出這些,可見是有認真在想,認真在學。這思路也是對的,天下無論武學,還是道法,都是唯快不破。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擊中對手,才能夠克敵制勝。」

  接下來他略一存思,就笑著道:「解釋起來比較麻煩,還是直接上手試一試最直觀。就用寒息烈掌的第十二式『冰凍三尺』,你先試試自己的想法,然後再用原版。」

  李承基環視了周圍一眼,發現周圍的木人,都在他先前演示刀法的時候給劈碎了,最後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就往這裡來,不用顧忌,一定得把力道用足了才能看出效果。」

  李軒聽了之後,卻不禁眼現遲疑之色:「這不太合適吧老頭?傷到你了怎辦?」

  看對面這架勢,似乎是不打算反抗的樣子,準備硬扛他這兩掌。

  可李承基這一副糟老頭子的形象,與公園裡那些大爺大媽沒什麼不同。所以李軒明知道原身的這位父親也是當世卓有聲威的大高手,可還是本能的感覺不妥。

  李承基則是冷笑道:「有什麼不合適?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能夠傷得到你爹?老夫十重樓的護體罡氣,是你能夠打得穿的?」

  「父親你有傷在身,還是由我代勞吧。」

  一直在旁觀的李炎站了出來,他看著李軒,唇角上揚,似含譏諷:「不用顧忌,如果被你傷到,我這麼多年的功夫也就白練了。」

  對於這位年輕力壯的兄長,李軒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他開始閉目存神,想像著有一團『液氮』在自己的體內遊走,同時在思考著哪些多餘的動作可以省去。『冰凍三尺』,算是寒息烈掌所有招法中較為繁雜的,所以那些在他看來是『冗餘』的枝節,也就額外的多。

  足足三分鐘之後,李軒才準備就緒,然後驀然睜眼:「兄長小心!」

  隨著這句話,他的身影如豹貓一樣迅捷猛烈的前撲,動作則無比的簡潔簡練。隨著一陣寒風刮起,李軒一瞬間就掠過了一丈之地,將右手精準的印在了李炎的身前,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隨後李軒就微微凝眉,退回到了原地。他發現自己的兄長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則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只有那張臉,似乎稍稍白了一點。

  之所以用『似乎』一詞,是因李軒無法確定。

  李承基則神色古怪的掃了自己的長子一眼,良久之後才收回視線:「軒兒你再試試原版。」

  李軒點了點頭,接下來這一掌,他是完完全全遵照原版,沒有做任何的改動,再次傾盡全力,一掌印在了李炎的胸前。

  後者依舊是一動不動,可不知是否李軒的錯覺,他發現李炎的臉,好像比之前又白了一點。

  不過這個時候,李軒更在意的是這兩掌之間的殊異不同。他看著自己的手,眼中同時獻出恍然與匪夷所思之色:「原來如此!竟是這麼回事!」

  「看來軒兒你已有所悟?」李承基笑著問:「可以說來聽聽。」

  「我感覺到這些看似多餘的動作,讓我引導至手心的寒力更加充足,也節省了一些真元的消耗。」

  之前李炎練拳的時候不覺得,可這時候真正與人動手,多了一個真元外放的過程,他就感知到了這些冗餘動作的好處。

  「還有,我完成這一式『冰凍三尺』的速度,似乎沒有變慢?甚至比之前還快了些許。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寒風凜冽之感。」

  可這真是見鬼了!還講不講基本的物理法則了?牛頓與愛因斯坦這些物理大宗師的棺材板都要釘不住了。

  「孺子可教!」

  李承基手捊長鬚,更加的滿意:「其實這些動作也不是不能變化,只是如今你境界不到,還是照本宣科為宜。畢竟是我們李氏已經鑽研了幾百年的絕學,它們的一掌一式,都已被雕琢到臻至完美,至少在六重樓境之下是如此。」

  「要不再試一掌?我感覺剛才悟到了一些東西,可能與意勢有關,卻又未能真正將之把握。」李軒舉著手,興致昂揚的看向自己的大哥。然後他奇怪的發現兄長的臉上,竟然在此刻現出了幾分驚慌與抗拒之意。

  「這個你明天再試不遲!」李承基發出了一陣輕咳:「明天我讓人給你準備一些質量好一點的木人樁。」

  李軒略覺遺憾,卻並未堅持。之後他又向李承基請教了不少問題,直到卯時三刻將至,才意猶未盡的離府而去。

  而就在李軒離開校場之後,李承基就神色凝肅的再次看向自己的長子:「怎麼回事?軒兒他的寒冰掌力,居然還能夠把你凍住?」

  「就是凍住了。」

  李炎張嘴就吐出了一口冰渣,然後他的整個人就如火一樣燃燒起來,渾身蒸騰出大量的氣霧。「一開始是輕忽大意,猝不及防,被他掌上的寒力直透肺腑。之後是為顧及臉面,不想出醜。當時我五臟六腑就已經被凍住小半了,罡氣都沒法調用,幾乎是生受了他第二掌。」

  他的面色無奈,有懊惱,也有幾分匪夷所思:「不過這寒力是真的很厲害,穿透力也很強!四五重樓的武修如果沒有防備,第一掌就會被他凍住,也不知他是怎麼練出來的,難道真是天賦異稟?」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4:18

第0012章 都尉馬成功

  李軒抵達朱雀堂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江含韻的公房報到。

  最早穿越過來的時候,他本有放棄六道司職司之意。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有不少賺錢的點子,完全可以當一個富甲天下的官二代。

  可攬月樓的經歷,還有李承基的奪職,卻讓他改了念頭。李軒已經意識到,這是個仙法顯世的世界,也是個官本位的時代。

  錢固然有用,可這個世界的許多東西,不是錢就能夠換得到的。

  不過當他打算推門而入時,卻發現裡面正有一人,被江含韻訓得像孫子一樣。

  「總之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對李軒有包庇之舉,就等著被我發配南疆吧!馬成功,你信不信我讓你在那邊呆到老,一輩子都回不來?」

  李軒掃了這人一眼,發現那是一位身材魁梧健壯,卻年紀輕輕就已謝了頂的男子。

  值得驚奇的是此人的造型,除了外罩著一身佈滿魔紋的甲冑,腰懸一把長刀,一副標準的六道司裝扮之外。他身上還背著十二把長矛,就如孔雀開屏一樣在身後展開。

  李軒一看到這位就覺愧疚,這人名叫馬成功,是一位老資歷的『伏魔都尉』,江含韻旗下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是他的頂頭上司,官秩六品。

  李軒原身在進入六道司的兩年中之所以能把日子過得那麼悠哉,馬成功可以說是居功至偉。這位不但負責著李軒平時的應名點卯,還讓李軒在他偵破的所有案件中掛名,可謂是一手包辦了李軒在六道司內的所有首尾。

  這位還給李軒打造了一副極其漂亮的履歷,如果不是他本身修為不夠,以李軒明面上的功勞,和他的家世,說不定都夠資格陞官為七品的『伏魔游徼』了。

  當然,李軒原身也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價,他每個月的開支當中至少有小半是用在這位馬都尉的身上。

  看這場面,這位馬都尉顯然是因前晚他擅離職守的事情給他背鍋。

  --李軒原身從沒上過夜班,這次是第一次被江含韻抓住了現行。

  李軒感覺很對不住這位,可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的狀態,對馬成功的處境愛莫能助。

  「這話我也在對你說。」江含韻又把目光瞄向了李軒,那宜喜宜嗔的臉上,此時只有肅穆與認真:「給我記住了,李軒!爾俸爾祿,民脂民膏,再敢曠班遲到,我一定要你好看!」

  李軒只能回以一禮,他知道對這位上司絕不能硬頂。

  等到從江含韻的公房裡退出來,李軒又很歉意的朝馬成功一拜:「這次真對不住,馬都尉如果有空,今夜我就給您擺酒賠罪。」

  馬成功則很大度的揮了揮手:「賠什麼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拿你錢的時候,難道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遲早都會露餡。」

  可他隨後又疑惑的問道:「可接下來卻有些棘手,我聽說你昨天幫助她辦案了?還出了大力?這是真的假的?」

  「真的。」李軒實話實說:「昨日攬月樓一案牽涉到我,不得不勉力為之,自證青白。僥倖得江校尉之助,將此案偵破。」

  馬成功眼神繼續狐疑的盯著李軒打量,他明顯在懷疑李軒的能力,可如今裡面關著的三位案犯不是假的。

  他隨後就搖頭道:「棘手的地方就在這裡,本來像你這樣的混子,我們六道司裡面遠不止是一個兩個,校尉她一直都是睜隻眼閉只眼,只當沒看見。可如今江校尉她不知怎的就認為你是個可造之材,我輩中人,未來的六道司棟樑,所以盯上你了。這丫頭性子特別較真,短時間內,我只怕沒辦法再給你打掩護。」

  這卻正中李軒下懷:「實在不行,那就算了,接下來我老老實實的上班。」

  「這怎麼行?」馬成功聲音拔高,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軒:「你這就低頭服軟了?歉之你好歹也是南京城裡有名的大紈褲,怎麼也得掙扎一下吧?別慫啊。」

  李軒則嘆了口氣:「我家裡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哪裡還挺得起腰板?就連馬都尉您這樣的人物,在校尉大人面前都小心翼翼,俯首帖耳,我還能怎樣?何況我覺得江大人說的挺有道理的,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我等食人俸祿,自當忠人之事,得洗心革面了。」

  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瞳孔微收,開始死命的朝對方打著眼色,可惜馬成功沒注意,他非常不滿:「說清楚,我怎麼就小心翼翼,俯首帖耳了?我也就是給他們江氏一個面子,應付她一下而已,你真當我怕了她?就說剛才,她難道還真敢把我發配出去?到時候誰來給她做事?我--」

  可能是終於發現李軒的神色有異,馬成功的語聲一轉:「不過江大人的能力,我還是很佩服的。大人她不但武藝高超,人也很好。精明幹練,管理有方,任人唯賢,公而忘私,體恤下屬,身先士卒,有這樣的上司真是我等的福氣。」

  「承蒙誇獎!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我還是不高興。」後面傳來了江含韻陰惻惻的聲音:「這個月缺人手,後院的馬桶還沒安排人洗刷。馬都尉你既然喜歡給我們江氏面子,那不如再給一次,把這件事接手過去。」

  馬成功頓時脊背一垮,面上也變成了苦瓜臉:「卑職,卑職領命!」

  隨後江含韻又將一張明黃色,折成箭形的符書,丟到了他懷裡:「應天府向我們求援,說二頭橋那邊有一樁案子,他們無法處理。」

  「是有妖邪作亂?」李軒微一揚眉:「可我記得二頭橋,不是我們這一組的轄區吧?」

  江含韻不由瞄了他一眼:「那的確不是我們管轄之地,可如今為皇子失蹤一事,現在南直隸所有人手都快被抽空了,還管什麼轄區?據說那是一隻惡靈作祟,已經出了兩條人命,總之馬都尉你盡快過去走一趟。」

  等到這位上司轉背離開,李軒就很同情的看著馬成功:「都尉你剛才可以不必答應的,現在朱雀堂正缺人手,她其實不敢拿你怎樣。」

  「滾!」馬成功氣壞了,然後又萎了下來,痛心疾首道:「以前你李軒李歉之是一個多厚道,多驕傲,多大氣的年輕人,怎麼就墮落成現在這副德行了?可惜,可惜!」

  李軒莞爾:「馬都尉如果是心疼以後少了我這份零花錢,那還是很簡單的,只要馬大人能讓我這個月考評得一個優,卑職自然少不了孝敬。」

  「那還是算了。」

  馬成功搖著頭,隨後他的神色一肅:「歉之你身上的東西都帶齊了吧?既然你已經不打算再混日子,那我就得把你當牲口使了,稍後你得隨我一起去。如果真是惡靈,那這次可能會動手。」

  「帶齊了!」李軒心內竟然生出了幾分興奮與期待,他很想瞻仰一下,這個世界的妖邪鬼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作為一個從業兩年的法醫,屍體他已經見了很多,可鬼魂之屬還真是一個都沒見著。所以非常好奇,非常期待。

  馬成功眼神怪異的看著他,良久之後又發出一聲悠悠長嘆。

  兩人行動利落,談話間就已來到了外面的馬廄,每人乘上一匹健壯的龍駒,奔騰如雷的出府而去。

  這是真的『龍駒』,而非是形容兩匹馬的神駿。它們不但腹下有著鱗片,頭上還有著獨角,肩高則至少兩米!

  然後不到半刻時間,兩人就已經趕至距離朱雀堂至少十里地的二頭橋--這龍駒的速度竟然不比現代車輛慢。

  「就是這裡了!」

  馬成功身手利落的從馬鞍上躍下,然後大闊步的走入到前方一座約有三進的四合院。李軒則四下看了一眼,發現這座小院就位於河邊上,旁邊就是行人如織的二頭橋。由於臨著街道,小院靠前面的一排都被改造成了店面。

  不過這時候,這臨街的八間店舖的門窗都緊閉著,周圍還站著十幾個應天府衙役,阻止著所有行人靠近。

  而再當李軒走入院中的時候,就發現這裡擺放著兩具貼滿了符菉的黑木棺材。

  棺材前面則是一座臨時布就的法壇,一位身披法袍,五官俊美的三旬道人端坐於那法壇中央。他眉心皺起,雙眼禁閉,雙手托著一把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

  旁邊則是一眾穿著孝服的男女老少,林林總總有二十多個,無不都是面色哀戚,哀嚎悲泣。

  李軒進來的時候,馬成功正好在向一位應天府的黑衣捕頭詢問情況:「這邊怎麼回事?」

  「棺材裡的是林員外與他的次子林洋,一個死於昨夜子時,一個死於寅時七刻,都是被厲鬼所害。」

  那捕頭雙手抱拳,神色恭敬的答著:「為防魂變,我們將兩人的屍體都入殮了,又請來玄都觀的道長為他們鎮魂超渡。」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4:31

第0013章 水鬼殺人

  「具體是怎麼死的?說說過程。」

  馬成功往棺材裡面看了一眼,然後眸中又顯現靈光,竟然睜開了『法眼』,開始打量著周邊:「這裡的確是陰氣森森,你們知道那厲鬼的來歷跟腳吧?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

  黑衣捕頭依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昨夜子時,林員外忽然在房中大叫有鬼,語聲驚慌。然後等他的家人趕至的時候,林員外就已手摳咽喉,窒息而死。林洋則是寅時七刻如廁的時候遭遇厲鬼,死法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當時這裡許多人都看到了那東西,一身紅衣,披頭散髮,腳下有著水跡。至於它的來歷--」

  黑衣捕頭掃了死者的那些家屬一眼:「據說林員外的側室張氏在兩個月前因姦情敗露,投水而死。我的同僚,當時處置此案的王捕頭認為此事可能別有內情,不過林員外在衙門裡面使了不少銀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軒在旁聽了,不由神色微動。

  他知道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而所謂的妾室,如果不是官府認定的『良妾』,那實際等同於奴僕,沒有太多的人身權利。

  地方上一些財雄勢大的大戶人家,只要有著合理的理由,即便將妾室直接打殺了,官方也一般都不會過問。

  何況這林家的側室,是在姦情暴露後投水而死,就更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絕無冤情!絕無冤情!」

  此時一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忽然撲過來,跪在了馬成功的面前:「大人!家父待張氏可謂是情至意盡,仁厚已極了,即便是姦情暴露之後,也沒有任何苛責。別說責備,就連家法都沒有用,按當下的規矩,這可是要浸豬籠的!在那賤婦死後,父親更是為她買了一塊上佳的風水好地,給予厚葬。總之我家絕無對不住那賤婦的地方!」

  他痛哭流涕,神色悲憤到了極點:「這張氏素來心性狹小,暴躁易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次是她自己水性楊花,走上了絕路,如今卻反過來怨上了我們父子,這算什麼道理?求請大人出手除了這惡靈,為我父親與二弟報仇雪恨!」

  這位的話才說到一半,旁邊那一群林氏族人也大聲嚎哭了起來。

  「給我閉嘴!」馬成功似乎有些煩了,他猛地一刀斬在了前方的桌案上。那金木交擊的沉悶聲響,讓充斥於院內的嚎哭聲頓時一窒。

  等到這周圍寂靜到落針可聞,馬成功就側目往法壇上的那位道人看了過去。

  「那邊的道長,你是怎麼看的?」

  「回都尉大人,我沒有看法。」道人挑了挑眼皮:「林家請我來是為鎮魂超度,其餘一切都與我無關。如需除妖伏魔,必須加錢。」

  「誰問你這個了?」馬成功不滿地一聲冷哼:「還真跟你師傅一個德行,都鑽到了錢眼裡面,滑不溜秋。」

  此時李軒也走到了他的身邊,往兩具棺材裡面看著,同時好奇的詢問道:「馬都尉可是認為他們所說不實?」

  「我已經找到它的位置了,可有一件事讓我奇怪。」

  馬成功含蘊靈力的眸光,集中在了院中的水井上,他雙手抱胸,眼現惑然之色:「案情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窒息而死也是水鬼害人的特徵,可我看那頭水鬼的魂力才剛到三重樓,哪裡有能耐在一夜之間連殺兩人?」

  李軒微一頷首,他知道所有惡靈厲鬼之類在進入四重樓之前,很難對血氣旺盛的生人造成傷害。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微動:「厲捕頭,你們之前沒有請仵作驗屍嗎?」

  朱雀堂與應天府衙門常年合作,所以他們與轄區內的捕快都彼此認識。李軒的原身雖然一天打魚,曬網半月,可他還是認得許多人頭的,知道這位黑衣捕頭名叫厲全,管著二頭橋這南面的大半條街,其中有一半與他們的轄區重疊。

  「沒有。」厲捕頭一陣錯愕:「我有提過,可家屬沒有同意,他們不願折騰,而且沒必要吧?當時許多人都看見了,確是厲鬼所害,而且都是窒息死亡。」

  「可我聞到了一點杏仁味。」李軒指了指兩具屍體:「他們可能是見到了惡靈,可棺材裡面的這兩位卻是毒發身亡。」

  馬成功眼神一凜,再次注目著兩具屍體:「歉之你確定?中的是什麼毒?」

  「全身發紺,屍斑呈鮮紅色,還有輕微的杏仁味,這是氰化物中毒。」

  李軒見馬成功與眾人的臉上都現出疑惑之色,當即改口:「是苦杏仁!此毒當為苦杏仁提煉而成。死前一般都會煩躁不安,莫名恐懼,全身痙攣,呼吸困難,甚至是直接停止。劑量較大的話,中毒後的死亡時間可在三十忽內。如果能夠解剖他的屍體,可以看到他肌肉與血液都是鮮紅色的,與一般死者不同。」

  李軒此言一出,那些林氏族人頓時都變了顏色,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各自眼現狐疑之意。

  「中毒?怎麼就是中毒而死?」那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一臉的無法置信:「當時眾目睽睽--」

  「讓仵作做個屍檢就可真相大白了。」

  李軒意味深長的掃了旁邊那些家屬一眼:「你的二弟應該還有家人對吧?這位林兄可是死得蹊蹺,絕非被厲鬼所害。我猜兇手應該還來不及處理證物,可如果拖延太久,那就未必能查清楚了。」

  厲捕頭聽到這裡,看那孝服中年的眼神已陡然間變得異常冷厲。後者的臉色則開始發白,一點點的冷汗從額角滲出。

  「原來是中毒,這就說得通了!」

  馬成功失笑,然後就將兩桿長矛從身後取了下來:「然則本使之責,在於斬妖除魔!歉之,去看住沿河的南面,務必不能讓它逃入水中。」

  他又再次看了那年輕道人一眼,威脅道:「門口就歸你了,如果你敢放任不管,信不信我讓人收了你的道牒?」

  李軒頓時又興奮起來,心想終於可以看見鬼了嗎?他當即走到南面的院牆下,然後拿出了照妖鏡,掛在了院牆的高處。之後又取出了兩張符菉,一左一右的貼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現在的功體境界太低,沒有外力之助,在平常狀態下是看不見陰魂之屬的。那兩張符菉則是『太霄風雷符』,可以讓他出手時裹挾風雷之力,威勢大增。

  鈔能力--這應該是他穿越之後的另一個金手指。

  之前李軒敢於直面司徒忠,就是因他袖兜裡面的一大堆符菉。當時全靠一張大力金剛符,才頂住了司徒忠的拳力,否則他的下場,會比張泰山慘得多。

  馬成功看在眼中,也是滿意地微一頷首。

  他對李軒的戰鬥力還是比較信任的,雖然這傢伙的修為讓人不忍直視,可因出身勳貴,家勢豪富,帶了一身的法寶符菉,無不都是上佳之選,加上他家傳的絕學,實際的戰鬥力不會低於三重樓的武修,甚至更凌駕其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4:43

第0014章 一掌一個冰坨

  當各人都就位,馬成功再次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口水井。

  「出來吧,非要我出手逼你?你既然還沒沾染人命,那就還有被超度的資格。」

  可接下來整整二十個呼吸,那水井裡面都沒有任何反應。馬成功頓時冷冷一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從袖中直接掏出了一枚拳頭大小的圓球,在手中拋了拋之後,就直接丟入到了井中。

  一瞬之後,那井內就衝起滔天火焰,同時傳出了一聲淒厲的嘯音,讓院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在這刻頭痛欲裂。

  「還不肯顯形?」

  接下來馬成功又拔出了背後的符文長矛,一桿接一桿,持續不絕的投射過去。無不都是力大勢沉,無堅不摧。

  馬成功總共投擲出七矛,令那陰魂發出了兩聲慘烈嘶嚎。也就在這個時候,眾人才看到半空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顯現。那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周身有著些許燒灼的痕跡,胸膛部位還有兩個孔洞。

  「該死,你們都該死!」

  這白衣女子在空中只停頓了片刻,就又再次化作一團陰風消失。

  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都無法看清這惡靈的蹤影,只有李軒通過事先佈置好的照妖鏡窺測到些許痕跡。

  那白衣女鬼的目標竟非是馬成功,而是跪在地上的林家長子。可就在它即將進入後者的軀體之前,一桿長矛又轟擊而至,將它的魂體再次洞穿。

  馬成功的身影,也閃現到了它的前方,阻擋了這惡靈的去路。

  「大晉自有王法,豈能容你等怨靈放肆?」

  他抬手一抓,就有一股狂風凝聚,形成了一直徑三米的小型風渦,強行捲動拉扯著那頭惡靈的『軀體』,往他手中匯聚。

  可就在大約十秒之後,李軒只聽「嘭」的一聲炸響,馬成功製造的風渦轟然炸裂。那頭惡靈也由此掙脫,開始轉向往河面方向逃遁。

  李軒精神大振,他早就將一身真元調動到極致,就等著大顯身手。

  眼見在照妖鏡的光輝照耀下,那隻惡靈已經到了他身前十丈處,李軒不慌不忙的一掌『冰凍三尺』打出。

  然後眾人就聽「篷」的一聲響,一枚人腦袋大小的冰塊掉落到了地上。

  馬成功也同樣錯愕,以萬分驚奇的目光看著李軒的腳下。

  這個時候,不止那惡靈被凍在了冰塊裡面,李軒腳下也至少有三丈方圓的地面都被冰封。

  「我幹!」馬成功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軒:「李軒你的功體,真的只有二重樓境?」

  ※※※※

  從林府中出來之後,李軒就皺著眉頭,轉頭回望著這座宅院。

  「都尉大人,這樁差事就這麼結束了?我看此案別有隱情。」

  「可能有吧,可這是應天府衙門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馬成功不甚在意的跨上了馬鞍:「妖魔鬼怪才是我們六道司的職責所在,手伸的太長會被人說的,也是自找麻煩。」

  李軒一愣,然後苦笑了起來。穿越前供職於市公安局刑事技術支隊的他,還沒能適應這身份的變化。

  六道司既不是衙門,也不是警察局,而只是一個專職於斬妖除魔的半官方機構。

  這位馬都尉,也沒有江含韻那樣的跋扈霸道。

  「放心!厲捕頭這人還是很正派的,應天府衙的幾位判官也是能耐不俗,這樁案子必定能夠真相大白。」

  馬成功安慰一句,就含著幾分讚嘆的看著李軒:「倒是歉之你,這次讓我大吃一驚啊。居然能看出是中毒,看來昨日你能破案並非僥倖。還有,你現在才二重樓的功體境界吧?可這一身寒力真是了的,石板都結上了一層半尺厚的冰,我看四重樓境的武修都比不上。」

  李軒已經準確認知到自己觀想『液氮』後修出的寒力是什麼水平,不過他面上卻很謙虛:「比馬都尉差得遠了,我觀大人剛才那一手『風龍卷』,已經快滋生雷霆,想必雷法入體就在近日?」

  這是原主的記憶,他其實看不出什麼,可原主在半年前,卻聽某人稱讚過馬成功的『六道神風訣』已經登堂入室,很可能會跨出這關鍵一步。

  「由風生雷,哪有這麼簡單?」

  馬成功嘆了一聲,然後苦笑著看著他腰上掛著的『收魂葫蘆』。

  「還是羨慕你們這些勳貴與世家子,功體都神異無比,前程遠大。我修的這『六道神風訣』雖然也很不錯,無論是與人搏殺,還是斬那些牛鬼蛇神,都很夠勁。可如果不能修出雷霆之力,對這些魍魎魑魅之屬,終究還是如隔山打牛一樣,差了一層。要不然這次,也沒必要找你幫忙。」

  二人返回朱雀堂覆命的時候,才知道江含韻也外出辦案了。這位還留下口訊,讓他們趕往外秦淮河的一處渡口辦案,那邊似有水鬼作祟,害死了一位落船的少女。

  按照馬成功的說法,最近與妖魔有關的案件似乎特別多。江含韻統領的『明幽都』,共有一位校尉,兩位都尉,還有七十幾名游徼與巡檢,幾乎都忙到腳不沾地。

  要不是人手緊張,昨日江含韻也不會一個人趕去攬月樓。

  不過這次當兩人趕過去的時候,卻一無所獲。死者確實是水鬼害死的,可害人的水鬼他們找不到了。

  「諸鬼之中,水鬼是最難纏的一種,只需往水下一潛,就很難找到它們的蹤跡。除非是修了水遁術,還有『天眼觀』之類的目類神通,或者把它們引誘到岸上。對了--」

  馬成功看了李軒一眼:「歉之你家的水遁術獨步天下,此外也與操江水師轄內眾多水系龍王定有盟約,大可與外秦淮河的龍王通靈,直接問這水鬼的下落。」

  李軒翻了一下原身的記憶,然後就無奈搖頭。

  馬成功是不知此事的根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誠意伯府的確是與眾多龍王定有盟約,可如果他本身沒有一定的修為,便是那些井龍王也未必會搭理。

  而且為了尋找『水鬼』這樣的小事攪擾,這些龍王爺們會發怒的。

  至於他們家的水遁術,那確實是當得起『獨步天下』四字,奈何李軒的前身沒學會啊。

  「那就這麼算了?」

  李軒不甘的看了河面一眼:「我覺得這水鬼還會害人的,不能放任不理。」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我們處理不了,那就交給能夠處理的人。」

  說到這裡,馬成功一聲嘆:「可現在六道司真沒有多少人手可用,你沒看我們的校尉大人都快忙瘋了?實在不行,還可以花錢請那些牛鼻子與禿驢出手。」

  然後他就見旁邊的李軒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馬成功不由蹙眉:「有什麼事?說!」

  「我得請個假。」李軒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許國公府那邊有個遊園會,我必須去一趟,還請都尉大人為我擔待一二。」

  「許國公府?」馬成功滿眼的嚮往:「嘖!嘖!南京最頂尖名門望族的宴會,不知會是何等樣的風景?我估計是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幹!真羨慕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權貴子弟。」

  李軒則一臉的無奈:「就是一場相親會而已,很無聊的,你去了就會後悔。」

  「那就別去!」馬成功冷笑著:「你李軒李歉之是什麼人?我不信你家的人敢逼你。」

  李軒卻更加無奈了:「不能不去啊,給錢的,我老娘說只要我人過去,就給我一千兩紋銀。」

  馬成功頓時勒住了韁繩,滿臉複雜的看著李軒:「恕我直言,我現在真有揍你一頓的衝動。」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4:57

第0015章 有匪君子

  華燈初上之際,李軒策騎趕到了許國公府。這裡的車水馬龍自不用提,外面的馬車都已經停到了三條街外了。

  李軒進門的時候,就遠遠望見了他的兩個小夥伴張泰山與彭富來,然後他就一臉的錯愕。

  此時的彭富來赫然穿著一身雪白的儒衫,頭罩著學士巾,手拿著折扇,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可惜他的噸位太大,沒有穿出那種飄逸出塵的氣質。

  張泰山也是差不多的穿戴,只衣服是寶藍色的,那效果可以照著典韋張飛穿儒衫想像。

  可惱的是,這傢伙還在鬢角處戴了朵花。

  李軒只覺一陣牙酸:「你們兩個吃錯藥了,怎麼這副打扮?」

  「你才吃錯藥了!」彭富來先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即就以扇掩唇,小眼睛骨碌碌的遊目四盼:「失言!失言!歉之兄,你也是滿腹經綸的,言辭怎能如此粗魯?」

  張泰山也搖了搖折扇:「正是!誠如子窮老弟之言,我等都是文化人,應該相敬如賓。」

  「滾!相敬如賓不是這麼用的。」彭富來說完這句,又炸了毛:「張岳!你再敢叫我子窮,我跟你翻臉!你才窮,你全家都窮!」

  李軒聞言不禁失笑,他知道『子窮』是彭富來的字,由一位大儒所賜。

  那位大儒大概是看不起彭富來這樣的商賈之家,所以在彭家求上門的時候,取了『子窮』這麼一個字以做調侃。

  其實還好,古人的名與字,意思大多都是相同,相近,相順,相延或者相反。

  彭富來的父親就很歡喜,據說當場給那位大儒奉上千金,可彭富來卻將這個字視為畢生之恥。

  張泰山則愣了愣神:「那麼富來老弟?」

  彭富來不由一臉的糾結,他感覺這像是在叫一個鄉下老農。

  「得,你還是叫我子窮得了,今天給你開一次特例。」

  「究竟怎麼回事?」李軒神色不耐的問道:「幹嘛打扮的像孔雀一樣,花枝招展的,還裝起了斯文?」

  「歉之你不知道?」彭富來很是詫異:「今日許國公府的遊園會,其實是許國公夫人受宮中張貴妃所托,為長樂公主挑選駙馬。」

  李軒不由皺起了眉頭:「長樂公主不是失蹤了嗎?」

  據他所知,這位可是與二皇子一起同行的,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的狀態。

  其實他之前就很驚奇,在當朝的皇子皇女失蹤之際,這場遊園會還照常舉行,這南京城中的名門勳貴,也太不把皇權放在眼中了吧?

  「就是因這位公主不參與才好,否則我還不愛來。誰想當駙馬啊?不能當官就算了,還得被公主管著,上床的時候都得畢恭畢敬說『殿下,臣給您寬衣了』、『殿下,臣進來了』,這活的多憋屈?」

  張泰來一聲嗤笑,然後就發現李軒與彭富來都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他頓時錯愕:「你們看我做什麼?」

  「我們在研究你的臉有多長。」彭富來笑了笑,然後轉過來對李軒道:「他說的也沒錯,正因公主不來,今日赴宴的人才會這麼多,傳說中的金陵十二釵,這次可是來了九位。不過我等想要求娶的,是京城來的薛雲柔薛小姐。」

  李軒的腦裡面,一瞬間就掠過了關於這位薛小姐的信息--據說其父早亡,為她留下萬貫家財,其舅則是當今天下前五的大高手,修為已突破十二重樓,進入天位境界。

  難得的是此女不但靚絕人寰,絕代風華,還性情溫婉,多才多藝。修為也很不俗,是道門天師府的外流嫡傳。

  這麼一想,李軒都有點心動了,這可以讓人少奮鬥好幾十年,還可以攀上一個大靠山。

  「可這與你們現在這副鬼樣子有關係?」

  彭富來不由「嘿」了一聲:「據說薛小姐母女都喜文學之士,你沒看這麼多人都在裝風雅?」

  李軒這才注意到這裡一大群武勳貴族子弟,今日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好幾個平時張口就是幹,閉口就是操的傢伙,在今天換成了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李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拋開了換衣服的念頭,隨著彭富來二人來到許國公府的後院。

  這個時候正是晚宴開始的時分,遊園會要到入夜之後才會開始。

  讓李軒惋惜的是,這個世界的民風雖然較為開放,與另一個世界的唐朝差相彷彿,可基本的男女大防還是有的,所以遊園會的男女客人不能同席。

  此外南京的書香門第與武人勳貴也混不到一塊,別看這一群勳貴子弟都把自己打扮的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可在酒宴入席的時候,再一次涇渭分明了。

  許國公府可能也是擔心兩方發生鬥毆,或者欺凌事件,所以給兩邊都各自安排了一座閣樓。

  --這種混賬事李軒的前身就幹過,他曾經夥同一群紈褲子弟,將一群儒生打得哭爹喊娘。

  等到眾人落座,情況就變得尷尬起來,與他們隔著一塊花田的另一座閣樓裡面,時不時的就有人吟詩作對,傳出高亢的誦唱聲,這邊的氣氛卻極其沉悶,宴席開始後足足半刻時間,都沒人開口說話。

  良久之後,昌文伯家的世子可能是看不下去,在咳嗽了一聲之後,主動舉起了酒杯:「諸君,別喝悶酒啊,我等不如行個酒令,以助酒興?」

  「吾等也正有此意!」當即就有人躍躍欲試的響應:「敢問什麼規矩?」

  昌文伯世子略作沉吟:「今日就行個雅令如何?以『夏』字為令,各誦一句古詩?」

  可整座閣樓內卻再一次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用刀子般的目光往提議者刮了過去。

  彭富來則湊到李軒的耳旁:「這不是難為我們嗎?他以後會沒朋友的。」

  昌文伯世子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詩令不行的話,那就對聯?花枝令總行吧?改字令?典故令?或者牙牌令?投壺?」

  樓內的氣氛越來越冷,就在一股寒風從此間刮過的時候,張泰山忍不住開口插言:「要不,還是划拳得了?」

  這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從昌文伯世子那邊轉移到了張泰山的身上,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滿含著鄙夷,不屑的。

  大概一刻時間之後,許國公夫人帶著幾位夫人,一起從後門走入了這座名為『聽雨樓』的閣樓內。

  「薛夫人,如果你對那些出身書香門第的俊傑看不上眼,也可以考慮我們南京城的勳貴人家。江南文風昌盛,所以即便是武家門邸的子弟,也多為有匪君子。」

  可當她拉開簾帳,透過屏風往堂內看了過去的時候,卻是一陣目瞪口呆。

  只見這裡的一大半人都是打著赤膊,面紅耳赤的揮著手:「三元郎啊!一定終啊!兩相好!四發財--」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5:09

第0016章 每天都想天鵝肉

  李軒趁著眾人划拳喝酒的時間大快朵頤,足足幹掉了整整七隻雞翅,一隻燒雞,十二隻大閘蟹,可他還是不捨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這許國公家的廚子水準實在高超,遠勝過後世的五星大廚,讓李軒萬分後悔自己先前的狂吃海喝。只因真正的好菜,像什麼豬龍肉、風翎鳥這類只有這個世界才有的山珍海味,是在最後才被僕人端上的。

  可這個時候,李軒的肚子已經快撐不下了。他只能盡量挺直了身,用這種方式稍稍減輕肚腹上的壓力,然後慢慢的把菜往嘴裡面塞。

  直到母親劉氏的貼身侍女來到他身邊耳語了幾句,李軒才不情不願的離席。他眼中滿是遺憾,對於一個吃貨而言,錯過美食就是莫大的痛苦。

  此時天色已黑,侍女提著一隻燈籠帶路前行,李軒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同時四下裡張望打量。

  許國公府這間規模宏大,風格典雅精緻的園林裡面,已經有許多少女在其間遊玩走動。一眼望去,當真是鶯鶯燕燕,美女如雲。

  一些大膽的女孩,甚至還向他這邊窺望過來,然後巧笑倩兮的對他評頭論足。

  不過李軒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侍女說的話吸引了回來:「公子您這次去見的,乃是江南名儒,當朝左副都御史席應的次女,芳名雪兒。她的母親席夫人與夫人是自小的手帕交,幾十年來相交莫逆。所以夫人還有言交代,公子你萬不可唐突佳人。否則公子你未來幾年內,都再別想從她那裡要到任何零花錢。」

  左副都御史--

  李軒不由走神,心想這就是劉氏謀劃的所謂大事?這是想要他與左副都御史的女兒聯姻?

  那麼此舉,又是否與父親涉入的皇子遇襲失蹤案有關?家中是要求助於這位副憲大人?

  旋即他就想到了劉氏的為人,然後就搖頭失笑,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他的母親哪裡能有這樣的算計?這位應該只是單純的想要給他找一張旱澇保收的長期飯票。

  而李軒所知的那位左副都御史,可不單是負責監督百官的都察院副主管,還是一位實力極其強大的名儒。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儒門--這個世界的儒生,可不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其中一些掌握儒家精義,集儒學大成者,也都身具超凡之力。他們的實力都不遜於高階武修與術修,甚至更加強大。

  所以許多人認為所謂的儒家,其實就是古代練氣士的變種之一。

  他們六道司內,就有著許多掌握超凡力量的儒生,一直都是鎮壓妖魔的主力。

  「那麼這樁婚事是已經定了?」

  李軒有些糾結,他心裡是很反感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的,心想這婚事萬一定下來了,那該咋辦?自己該怎麼推掉這門婚事?

  人家都不在乎李軒原身的荒唐草包,不嫌棄他們家現在落難,這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啊。

  讓他輕鬆了一口氣的是,那侍女微一搖頭:「沒有,席夫人原本是同意了的。可最近這位夫人又說席大人早年答應過他女兒,讓她自擇婚事,所以主母才安排你與她見上一面。」

  很快他們就走到一座亭榭前,當李軒踏入其內,就見一位穿著水湖色衣裙的身影立在了榭欄之側。她聽見珠簾聲響之後,也回頭往李軒看了過來。

  這是一位有著鵝蛋臉,身材略顯豐滿的少女,五官則清秀可人。這位在看了李軒一眼後,眼裡面先是閃過一抹異澤,似乎是驚訝於李軒的相貌,可隨後她眼神就冷冽起來,浮起了一絲哂意:「你就是李家二郎?」

  「正是李軒!」李軒按照這個時代的禮節抱了抱拳:「見過席姑娘--」

  可就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那少女卻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可認得那是什麼東西?」

  李軒移目看了過去,然後就皺起了眉頭:「蛤蟆?」

  「是癩蛤蟆。」少女出言糾正道,然後冷冷笑著:「就是這種東西,每天都想著吃天鵝肉。」

  李軒的臉色,瞬時就沉冷了下來:「姑娘此言未免過分了?即便姑娘看不上李某,那也沒必要惡言相向。」

  雖說他之前也感覺原身是一個混賬二世祖,確實是糟蹋了別人的姑娘。可對方的這些話,也過線了。

  「我怕我不這麼說,某些人還是要沒臉沒皮,癩皮狗一樣撲上來。」

  少女斜著眼看著李軒,依然是用硬邦邦的語氣:「你們誠意伯府要挾恩圖報,就不許我說?你們無非就是看在我母親臉皮薄,心腸軟的份上,挾著當年席氏欠你們家一點人情上門相欺。可我席巧雲卻不是好欺負的!」

  李軒的牙幫鼓了鼓,然後就朝對面這位席小姐抱了抱拳:「還是那句,姑娘你不情願,那也沒必要惡言相加,告辭!」

  他胸內固然是怒火蒸騰,可總不能為這破事揍這小妞一頓?站在對面的立場,將李軒原身與現在的誠意伯府視作火坑,那也沒什麼不妥。

  可就在李軒轉頭走出亭榭的時候,後面的少女卻又一聲寒笑:「惡言?也不瞧瞧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你們誠意伯府遲早要倒,你李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是癩蛤蟆是什麼?」

  李軒身軀頓了頓,然後就掀開珠簾,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走了出去。

  此時劉氏的貼身侍女還等在外面,臉色也是鐵青一片。這位雖然身在亭榭外,可顯然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李軒只能一嘆:「你可以去回稟母親了,這件婚事雖然吹了,卻不能怨我。」

  「奴婢都聽到了。」那女侍微一頷首,卻依舊怒視著亭榭的方向:「好教公子得知,最早提起這樁婚事的並非我們家夫人,而是兩個月前,席府首先請媒人上門說親,試問這挾恩圖報從何說起?至於裡面某位姑娘所說的一點人情,大概指的是二十三年前席副憲家道中落,窮困潦倒時,由我誠意伯府贊助千兩紋銀,助其入國子監讀書。再有,九年前席大人得罪權相,被罷官免職,下獄論罪。也是席夫人親來向夫人求助,請伯爺出面,助其免罪復官!當初席夫人言辭之懇切,奴婢可是歷歷在目,說是什麼生生世世,啣環結草以報--」

  她的語聲清冷如玉,不是特別高亢,卻引得周圍經過的人群,紛紛側目以視。

  李軒也目瞪口呆的看了過去,在原身的記憶中,劉氏身邊這位名叫冷雨柔的貼身侍女,可一向都是一副冷冰冰,寡言少語的模樣,也從來都是鎮靜從容的,幾乎沒有什麼事能夠讓她失態。

  卻不意今日,這位不止一次被原身戲稱為冰美人的女子,居然會直接出言懟人,而且言辭辛辣到了這個地步。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5:21

第0017章 落難的人屠小姐

  「二公子,以我看來,這樁婚事不成,倒也不是壞事。」

  雨柔又轉過頭來看向李軒:「這位席姑娘這次之所以返歸南京與公子議親,其實是因她在京城閨譽受損,回來避難的。席夫人在主母面前信誓旦旦,說她冰清玉潔,只是遭了奸人誣陷造謠。這樣的鬼話,夫人她信了,我卻是不信的,真虧她還有臉自比天鵝。」

  那亭榭之內原本是一片死寂,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可此刻李軒卻隱隱聽到裡面的呼吸逐漸沉重,甚至還有實木與指甲的刮擦聲傳出。

  冷雨柔則見好就收,朝李軒款款一禮:「雨柔今日逾越失禮了,還請公子恕罪。可這女人嘴賤,又在言辭中辱及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算什麼罪過?」李軒擺了擺手,他胸懷大慰,又萬分欣賞的朝冷雨柔比了比大拇指:「牛逼!」

  關鍵是母親的這位貼身侍女辨明了是非曲直,否則他還真以為自家是理虧的一方。

  冷雨柔兩眼茫然,明顯不知『牛逼』二字是什麼意思,可李軒比出的手勢,她還是明白的。

  這位卻只面色平靜的回應道:「那麼雨柔這就去稟知主母了,公子你可以自便。」

  冷雨柔隨後就提著燈籠轉身離去了,李軒則四下掃了一眼,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也往門口方向大步行去。

  他對這遊園會本就不感興趣,之所以前來赴宴,完全是因劉氏開出的千兩賞銀。如今任務達成,李軒自是不願多留片刻。

  他現在修煉上癮了,找到了以前玩網絡遊戲時的升級快感。現在每一點真元的增強,都能讓李軒獲得滿滿的成就感,也無比期待『混元天象訣』這門功體晉陞之刻的到來。

  原身對許國公府的後花園瞭如指掌,所以李軒選的是一條僻靜的近道小路。可李軒沒走幾步,就感到後悔了。

  只因這時,旁邊假山附近一聲母獅子一樣的炸吼聲傳入到了他耳中:「江含韻,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老娘讓你過來,是讓你與許公子相見,不是讓你把他丟到水塘裡游泳的!」

  李軒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是我操,金陵城又有犧牲者出現了,究竟誰這麼想不開?敢與江含韻談婚論嫁?

  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可是明明有著傾城絕色,卻讓他的原身,張岳與彭富來這三個色胚不敢動任何色慾之念與仰慕之心的可怕存在。

  傳說這位十四歲的時候曾與人定下婚事,卻在定親的當天將她的未婚夫婿揍到生活幾乎不能自理。

  之後但凡敢與她議親的,也沒有幾個能夠全身而退。

  然後當李軒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個平日裡威風八面,號稱『鐵血修羅』、『血手人屠』,讓應天府總捕鐵膽司徒忠都聞之變色的女上司,此時卻如做了壞事的小貓一樣被一位中年美婦提著耳朵斥罵。

  在她們旁邊還站著三個小姑娘,都是一臉的訕笑。

  「你這個死丫頭,知道為了請許公子與你見面,老娘廢了多大的力嗎?老娘都已經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人,結果你倒好,一拳把人轟到了水池裡面。你是想要把你娘氣死才肯罷休是吧?我就奇了怪了,許公子如玉君子,他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江含韻面如土色,一點都沒有在衙門裡頤指氣使的氣派,語聲弱弱的回著:「這不怪我,這位許公子算什麼如玉君子?誰讓他對女兒動手動腳的。我沒把他的腿腳打斷,就已經是很克制了。」

  她神色討好的朝中年美婦笑了笑:「娘親息怒,我這次好歹沒把人打傷不是?」

  那美婦的聲音,卻再次拔高了好幾度:「那是因我在許公子的身上放了一枚金剛符!就這樣都被你一拳轟飛出整整八丈,要沒有這張符,許公子他還不得被你砸成肉餅?」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語音頓住,與江含韻一起齊刷刷的把目光,向李軒方向掃望過去。

  李軒則木著臉,萬分懊惱的將踩到斷枝的腳收了回來。心想這許國公府的僕人真是懶到一定程度了,路上的樹枝落葉都掃不乾淨,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找這邊的管家投訴。

  他同時歉意的向那邊的幾人抱了抱拳,正想說『無意路過,並非有心攪擾』,卻發現江含韻正向他投以求助的意思,那眸光淒切,滿滿都是懇求之色。

  李軒眨了眨眼,然後就用自己的眼神,向對方傳達愛莫能助之意。今天回去之後,他會給這位上司燒些紙錢,祈願祝福的。

  可江含韻竟似能與他心靈相通,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後她那張禍國殃民的小臉,立時就泛起了一層凶光,眼神也變得額外危險。

  李軒眼角抽動,他看到江含韻的雙唇開合,那竟是在以唇語道出一個『殺』字。

  說來話長,可其實兩人之間的交流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已完成。李軒心念稍轉,只權衡了片刻就決定認慫,他嘆了一聲氣,就在旁邊花叢裡折了一朵紫羅蘭花,向江含韻走了過去。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

  見到雲就聯想到她華艷的衣裳,見到花就聯想到她艷麗的容貌;春風吹拂欄杆,露珠潤澤花色更濃。

  如此天姿國色,不是群玉山頭所見的飄飄仙子,就是瑤臺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他衣袂飄舞,拈花而行,一步一字,當說到『月下』兩字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江含韻的身前,然後微微笑著將手中的紫羅蘭,插在了江含韻的鬢角。

  「不知小生今夜是否有幸,邀得神女下凡共遊此園?」

  江含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

  她是期待這傢伙江湖救急,對她伸出援手不錯,可問題是這傢伙的發揮完全超出她的預料。

  而此時李軒又萬分歉意的,朝旁邊同樣瞠目結舌的中年美婦鄭重一禮:「今日月下小生對令愛一見傾心,一時情難自禁,還請江伯母恕我唐突。」

  江夫人回過神之後,就笑到眉角都飛起來,眼裡更放著光:「唐突,哈哈!怎麼會唐突?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懂我懂!」

  然後她在江含韻背後重重一拍,將女兒推到了李軒的身邊。

  「夜色已濃,許國公府戌時初就會關園。趁著還有時間,你們好好逛一逛,聊一聊。」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還狠狠地掃了一眼詫異回頭的江含韻,眼神凶狠,飽含著警告意味。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5:32

第0018章 萬一當真

  「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公子?」

  當李軒與江含韻一起並肩離去之後,江夫人滿含欣賞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如此倜儻出塵,風度翩翩!」

  「那是誠意伯的次子李軒。」答話的是江夫人身後的一位少女,這位輕蹙著柳眉,語含疑惑:「可傳說中這位就是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二世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且是吃喝嫖賭一應俱全。」

  此時如果張泰山與彭富來在此,會認出這個姿容不遜於江含韻的女孩,正是他們心心唸唸想要求娶的薛小姐薛雲柔。

  「不會吧?」江夫人吃了一驚,眼神匪夷所思:「說到誠意伯的次子,我倒也聽說過他的傳聞。可我觀此人氣宇軒昂,英姿勃發,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紈褲。還有那首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雲柔自問博學強記,可之前卻從沒聽說過這首詩。雲柔無法置信此詩是由此人著成,可萬事都無絕對。」

  薛雲柔也看向了遠去的兩人,眼中現出強烈的好奇之色:「剛才我觀他的氣質舉止,的確不像是一個荒唐無行,不學無術的紈褲子,或者其中別有什麼隱情未可知?姑母或可遣人探查一番究竟。」

  「打探自是要打探一番的,可即便真是紈褲,只要人品不是很差,沒什麼不可原諒的劣跡,那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江夫人嘆了一聲,萬分惆悵:「我現在的要求真不高,他總不會比媒人最近介紹給我的那幾位更差。」

  隨後她又含著警惕防範的看著侄女:「雲柔,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的表姐,你可別跟她爭。」

  薛雲柔不由失笑,搖頭把視線移開,她想自己怎麼可能看得上這個二世祖?

  此時江夫人又注意到,自己的貼身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什麼話,快說!」

  「夫人,」那丫鬟忐忑的看了自己的主母一眼:「這位李公子其實是小姐她的下屬,他們同在六道司朱雀堂任職,兩人應該早就認識了。」

  「還有這回事?」江夫人先是微微愣神,然後非但不怒,反而微笑了起來:「怪不得,剛才我就感覺奇怪。可如果此子人品過關,那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

  已經走到湖邊的李軒,又遠遠看見了張泰山與彭富來。這兩個小夥伴正目瞪口呆的向他這邊張望,面上則是驚愕,悲傷與憐憫兼而有之。

  李軒猜這兩個傢伙一定是在想他李軒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居然敢去招惹身邊這位女魔頭。

  江含韻則是頭一次認識般的上下打量著他:「雲想衣裳花想容,這詩是你做的?」

  「不然呢?難道校尉大人你以前聽說過這首詩?」李軒先反問再回答道:「卑職方才見大人姿容如月下仙子,美麗不可方物,所以有感而發。」

  他以前沒事的時候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那些書中主角抄襲古人詩詞裝逼打臉是慣常套路。

  有這麼多的前輩珠玉在前,李軒也就心安理得的有樣學樣。他也沒打算用自己肚子裡的唐宋詩詞去出名,只是拿來撩妹--不對,是救人。

  且從顏值來說,月下的江含韻確實美極了,五官秀麗,明眸皓齒,一張瓜子臉燦如春華,皎若秋月,無論哪方面都可以甩開那些開了美顏的網紅們一條街。

  可貴的是這傢伙的臉上甚至都沒有一點脂粉痕跡,只憑素顏,就已撼人心神。腦勺後那甩動的馬尾,尤其的可愛。

  雲想衣裳花想容--李軒感覺這一句,都不足以形容江含韻的美貌。

  「月下仙子?」江含韻的臉微微一紅:「我沒你說的這麼漂亮。」

  可隨後她目光又冷冽了起來:「不對,什麼一見鍾情,這一套是你在青樓裡面的伎倆吧?用在我身上了?」

  「青樓裡面可用不上這一套,卑職活到這麼大,也沒有見過配得上這首詩的女子。」

  李軒心虛的搖著頭,然後轉移話題:「我以為校尉大人你會先感謝卑職的救命之恩。」

  他以前其實沒這麼輕佻的,到穿越為止都是個處男,連女朋友都沒有過。

  李軒心想這多半是受了原身的影響--後者雖然年輕,卻是歡場上的老手了。

  江含韻卻一聲冷哼:「虧你還有臉說?我可沒讓你用這種方法,萬一我娘當真了怎麼辦?」

  說到這事,李軒其實也有些後悔:「當時卑職想不了太多,本能的就這麼做了,也本能的就想到了這首詩。」

  「本能?」

  江含韻小聲呢喃,眼神竟有些慌亂,她想這傢伙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自己了吧?畢竟人們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情感。

  李軒沒注意到江含韻的異常,他毫無所覺的繼續說著:「不過我想過了,後患應該不大。我畢竟惡名在外,說不定伯母她現在就已經在後悔了。」

  在他想來,正常人都不會讓一個吃喝嫖賭,輕薄無行的登徒子接觸自家的愛女,而且這傢伙的家庭,現在還面臨著皇子失蹤案的風波。

  江含韻卻「呵呵」的一聲強笑,目光游移,很沒信心的回道:「後悔?有可能吧?」

  此時李軒又神色微肅,語氣鄭重其事:「還是得向校尉大人討個人情,能否請大人幫我關注一下皇子失蹤案?如果此案有什麼變化動靜,請校尉大人務必通個消息給我。」

  關於皇子失蹤一事,他還是很關心的,畢竟關涉到他自己的未來前程,還有整個誠意伯府的興衰存亡。

  可李承基與李炎父子似乎不欲他過多涉入,今早李軒再次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兩人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這都是前身過於荒唐紈褲的鍋,得不到自家人的信任。

  李軒思來想去,也只能求助於江含韻。

  這位上司是從五品伏魔校尉,可以接觸到六道司內部許多機密的消息;其次她的家族,也是傳承千年的伏魔世家,消息靈通,人脈廣闊。

  「皇子失蹤的事?我可以幫你打聽。」江含韻似乎舒了一口氣:「最新的消息是二皇子與長樂公主依然在世,我們六道司在廬州(合肥)附近的大蜀山一帶找到大量的戰鬥痕跡,已確定是二皇子及其護衛所遺。判斷是二皇子意欲遁入廬州求助避難,卻被襲擊之人阻截,不得不又轉頭南下,退往巢湖方向。巢湖三千里煙波浩渺,周圍山林密佈,現在想要找到他們的人有點難,可二皇子他們的迴旋餘地也大,而且二皇子身邊的幾個得力護衛,現今也都安然健在。」

  李軒知道這個世界,雖然大體與他前世的古中國相仿,可面積卻大了好幾倍,所以八百里巢湖變成了三千里。

  李軒已心神微鬆,並在暗暗祈禱,希望那兩位能夠早日脫險,平安歸來。

  他知道只要那位皇子最終無事,那麼誠意伯府的問題就不大,頂多也就是李承基被奪職,從此賦閒在家。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5:50

第0019章 不能以眾凌寡

  「如果李軒你是為擔憂家裡,其實大可不必。你們誠意伯家鎮壓長江已近三百年,那些水下的龍王與大妖如今都只賣你李家的面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陛下不會輕易更換操江水師提督的人選。只因那些妖族發作起來,影響京師漕運與商船也就罷了,一旦發起大水,誰都擔不起責任。」

  江含韻又語含敬佩的說著:「我爹說誠意伯公忠體國,有古大臣之風。哪怕被奪職之後,也在極力維持大江上下的安寧。換成別人,這個時候即便不掀桌鬧起來,也早該做壁上觀,看朝廷的熱鬧了。」

  李軒聞言錯愕,原主的記憶中可沒有這一節。他只知誠意伯李家與那些龍王及大妖們勾連很深,卻不知誠意伯在長江兩岸,居然這麼有牌面。

  江含韻的語聲在此處忽然一頓,神色錯愕的抬目看向了前方,李軒也側目看了過去,然後眼現凜然之色。

  只見對面十幾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一起氣勢洶洶的向他走過來,其中的絕大多數,李軒都很熟悉,其中幾人還跟著已經翹辮子了的崔洪書,一起跟他幹過架。

  那都是南京城的老紈褲了,不同的是原身混的是勳貴圈,對面幾人則是屬於文官系統的官二代。

  唯獨被眾人拱繞著的那位,李軒非常陌生。此人十八歲左右的年紀,面貌俊朗,儀表堂堂,身形則高大健壯,至少高過李軒半頭。他的目光緊鎖著李軒,眸中隱含凶光,腳下則是大步流星,行走帶風。

  江含韻用團扇掩住了半邊臉,一副饒有興趣的神色:「好像是來找你麻煩的,十幾號人呢,人多勢眾,領頭的那傢伙已經接近四重樓境,快突破了,看來你這次情況不妙。」

  李軒卻是底氣十足:「有校尉大人在,我李軒何懼這一群宵小之輩?」

  據他所知,自己這位上司是極其護短的,由攬月樓一案就可知一二。

  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著一套『夔牛夜光甲』,真打起來,眼前這些弱雞都未必能夠破防。

  此時彭富來與張泰山,也壯著膽子湊到了他們的身邊,前者一臉的諂媚:「人多又怎樣?這樣的垃圾來個兩三百人,都不夠校尉大人您一隻手打的。」

  李軒則低聲詢問:「富來你可認得那是誰?之前沒見過。」

  論到人面之廣,彭富來遠勝於他。

  這胖子果然沒讓他失望:「這人名叫張進,是榮國公之後。雖然不是嫡支,可他的父親在朝中已官至侍讀學士,詹士府少詹士。歉之你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大晉朝的詹士府是輔助太子的機構,侍讀學士則是翰林院的首腦之一,這兩個職司雖然官職較低,可無不清貴無比,距離入閣成為宰相輔臣都只有數步之遙。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年輕人已經走到他們身前。這位站定之後,就半瞇著眼,仗著身高的優勢俯視四人:「你就是李軒?」

  這個時候,周圍已經響起了一陣嗡然聲響。湖邊許多人都已經被這邊的動靜驚動,向這邊匯攏過來。

  「你又是誰?找我貴幹?」

  李軒的回復也很不客氣,不過他才剛剛開口,對面就抬手一拳轟擊過來。赫然夾帶著風雷之力,勢如離弦之箭。

  如果不是李軒機警,早就在身上用了一張『風行符』,必定會被對方一拳打中鼻樑。

  此時他卻藉著符法之力,往後飄退一丈之距,險險避開了那打過來的拳鋒,然後皺眉看著對面:「這裡是許國公府,你確定你要在這裡動手?」

  「稍後我自會向這裡的主人請罪。」

  張進冷笑,他猛地一拳重擊掌心:「今天本公子就是要揍你一頓,便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你要是害怕了,不想挨打,那就跪地求饒,自認畜牲,喊三聲對不起席二小姐,本公子可以大人大量,饒你一次。」

  李軒頓時眸光一厲,如刀鋒一樣往人群中的那位席二小姐看了過去。

  他還以為這又是原身留下的恩怨,結果卻是這位相親不成的席小姐在挑事生非。

  「還跪地求饒?」彭富來噗嗤一樂:「勸閣下三思吧,今天真動起手來,對你們沒好處。」

  「你是那個彭富來?你以為現在的誠意伯府還能護得住你彭家?甘願再當這傢伙的狗腿?」

  張進不屑一哂,然後一絲絲電流從他的拳掌交匯處溢散開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我動手。今天只要不出人命,都算在我頭上--」

  可這位的語聲卻戛然而止,他發現情況不對,周圍十幾個夥伴赫然都身軀發抖,小腿都打著哆嗦。

  「他身邊那女人是江含韻。」有一人臉色青白的走到張進身邊耳語:「大名鼎鼎的血手修羅!」

  這位翰林侍讀家的公子,也瞬時身軀微顫,臉色忽青忽白起來。

  江含韻的威名,他雖遠在北京,也是有所耳聞的。

  「原來是江校尉江大人。」

  可能是沒有直接領教過血手修羅的淫威,張進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鎮靜,朝著江含韻抱了抱拳:「這是我與李軒的私人恩怨,大人莫非是打算插手?」

  江含韻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笑非笑道:「以大欺小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可我總不能看你們這些人圍毆我的下屬。這樣吧,你們只要不是以眾凌寡,我不會管。」

  張進頓時精神一振,再次把視線移向了李軒:「只能單打獨鬥是嗎?可事先說明,這不是比試,我可不會點到即止的。」

  「我說了不會管。」江含韻再次用團扇遮住了笑容:「只要你有本事,那麼無論你想把他揍成什麼樣,都隨便你。」

  「多謝大人成全。」張進一聲笑,看李軒的目光中已經滿含著促狹與不屑:「出來吧,你還要在女人背後躲到什麼時候?」

  李軒暗暗一嘆,再次走到了張進身前五步:「張兄,你我本無恩怨,希望你別後悔。」

  可他這句話,卻引來周圍人群一陣哄笑,絕大多數都向李軒投以諷刺的目光。

  李軒李歉之的混賬荒唐,不學無術,也是名聲在外的。反觀對面,不但功體是風雷兼修,一身真元,顯然也將登堂入室。

  彭富來也認為李軒是大言不慚,他愁眉苦臉的與張泰山耳語:「要不我們還是群毆得了?總不能看著歉之他挨打。」

  他感覺自己的好友,已經被江含韻一腳踹到了火坑。

  「用不著,這個張進未必就是歉之的對手。」張泰山卻冷笑了笑:「富來你也不想想,昨天歉之可是差點一掌凍住了司徒忠的手臂。司徒忠貴為金陵紫衣總捕,修為已達五重樓境,這是平常人能辦得到的?」

  昨日彭富來可能沒注意,可他卻親眼看著司徒忠的右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維持著些許僵滯的狀態。

  「有這回事?」彭富來有些吃驚的看著李軒背影,此時他的神色又有些期待起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6:03

第0020章 一掌一個冰坨2

  「雪姐放心,張公子一定能夠為你出這口惡氣!」

  人群之中,一位少女神色興奮的與幾個女伴說著話:「我略通武道,剛才張公子那一拳風雷並生,分明是最頂尖的武學,他的真元也快進入四重樓了。在張公子面前,那混賬什麼都不是。」

  席雪兒卻依舊是柳眉微蹙,眼現憂色:「李軒不過是一個金玉其外的紈褲,仗著家世才能胡作非為,怎麼可能會是張兄的對手?可我怎忍見張兄為我的事情得罪誠意伯府?還有這許國公府的主人。」

  在她身後的幾位少女,也都是面含著不屑與哂笑。

  「我以為這些都不用擔憂,張公子家中顯貴,許國公家應該不會與他為難。至於那誠意伯府,如今自顧尚且不暇,這次說不定就要被奪爵抄家,哪裡敢得罪堂堂翰林侍讀學士家的的公子?」

  而就在距離她們三十丈的一座小亭內,江夫人同樣憂心忡忡。

  「也就是說,李軒他會輸?」

  「會輸,還會挨打。」薛雲柔用百分百確定的語氣說著:「我說了那就是一個好逸惡勞,庸碌無能的二世祖。明明天賦很不錯,可到這個年紀了,一身功法真元才二重樓境,這人該懶到了什麼地步?」

  江夫人聽出了薛雲柔有幸災樂禍之意,她不由一聲輕嘆:「你表姐也真是的,怎麼都不該乾看著。平時要她賢淑的時候,反倒是像個火藥桶。唉,我當初就不該讓她習武。」

  李軒依稀能聽到周圍旁人的議論,不過他都不甚在意。這些人說的也是事實,如果不是他接手這具身體之後在武力方面稍有進益,如果不是身上有著一套『夔牛夜光甲』,他今天很有可能被對方暴揍一頓。

  而現在,李軒預計自己是勝算在握的,他想自己運氣好的話這次甚至都用不著身上的寶甲。

  「怎麼說了?你我以往無冤無仇,這是何苦?即便張兄不待見本人,要給我個教訓,那也可以另約個時間地點,沒必要讓這裡的主人為難不悅。」

  李軒他不太願意當一個惡客,也感覺這一架打起來會很掉份。可如果對方一定要不依不饒,為某個女人出頭,那麼他也不介意用自己那威力大幅提升後的寒系真元給對方一個驚喜,

  「少說廢話,難道你以為今天動動嘴皮,就能夠讓我放過你?」

  張進冷笑,他斜目看了江含韻一眼,見這位確實沒有插手干涉之意,頓時就心神大定:「注意了,事後別說我欺你不備!」

  李軒一邊搖頭,一邊提聚著體內的真元:「還是那句,張兄你會後悔。事先提醒一句,我最近寒力大進,可卻控制不住,你最好是做點防備。」

  他是蠻害怕這傢伙被自己傷得太重,甚至是一掌打死。上午他凍住女鬼的那一掌,已經讓他確定了自己的寒力水準。

  不過旁邊有江含韻在,問題應該不大。

  可他這兩句,再次引發了眾人的哄笑。張進則懶得再與他多說,已經身影閃動。一個跨步,就將一丈之距,拉近到不足一步。依舊是裹挾風雷,可拳勢卻更為狂猛,更為迅疾!

  李軒這次卻沒有嘗試閃躲,他知道對方也用了一張『風行符』,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都已遠遠凌駕於他之上。

  而此時他需要做的,就只是一式蓄勢已久的『寒息烈掌』往對面拍了過去。

  這是李軒早上才用過的『冰凍三尺』,是寒息烈掌中李軒練得最嫻熟,也最有把握的一式。

  他仗著自己身上有著寶甲,根本就不懼對方的拳鋒,可如果對方被自己拍上這麼一掌,那結局就很美妙了。

  不過李軒的右掌才剛到半途,對面的張進就收住了拳頭,改衝為架,封住了李軒的掌勢。

  這位冷冷的哂笑道:「想要以傷換傷?你想得倒美--」

  可張進的語聲卻戛然而止,只因一股極致的寒力,正如狂潮一樣灌入到他手臂,然後瘋狂的洶湧而上,蔓延到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此時在他的體外,赫然也有一層薄冰形成。

  張進大驚失色,面色慘白,可他都來不及做什麼,整個人就已經化為了一座人形冰雕。

  此時這座人工小湖的邊緣,已經是寂靜如死。足足三個呼吸過去,才有人驚醒過來,當即高聲大喊:「快來人救命!要術修,或者四重樓以上,修習火系與陽系的武修!」

  「四重樓不夠!這寒力深重,至少得五重樓,否則會死人!」

  「速度快點!快,先化掉頭部的冰,張公子快要沒氣了!」

  張進帶來的那些夥伴,絕大多數都是不敢置信,神色驚悚的看著李軒。

  在現場一片混亂嘈雜的時候,彭富來「咕噥」一聲嚥了一口唾沫,用看神人一樣的目光看李軒:「你剛才差點把他打死。」

  「我說過的,我現在控制不住。」李軒也是心有餘悸,幸虧這傢伙鬼使神差的擋了一掌,否則結果真不好說。

  於此同時,他眸光也冷如刀鋒的掃了一眼人群中那呆若木雞的席雪兒一眼。後者明顯感知到李軒眼中的森冷惡意,頓時嬌軀一顫,面現出一絲懼色與震撼。

  那個傢伙,他的能為竟有這麼強?這可不像是她閨蜜說的草包。

  「你二人就是弱雞互啄,得意個什麼勁兒?」

  江含韻走到了張進的身邊信手一拍,就將他身上的寒冰化去。

  不過這位翰林侍讀家的公子,依舊是雙眼禁閉,牙關緊咬,面色青紫一片。

  李軒看出江含韻的這一掌,只是讓這傢伙避免窒息而死的命運,並未直接化解他體內的寒系真元。

  所以這位張兄接下來,還是得狠狠吃一頓苦頭。

  江含韻朝著冰中眼露乞求目光的張進笑了笑,然後就轉頭眼含深意的看李軒:「不過昨天我果然沒有看錯,李軒你在寒系真元上的天賦確實無人能及。可你平時到底是怎麼修煉的?到現在還只是二重樓境!誠意伯他又究竟是怎麼想的,就這麼看著你浪費這絕頂的天資?」

  李軒不由撓了撓臉,感覺無言以對。

  自己的前身確實很懶,十天當中,這位至少有九天在曬網,他對此也抱著極大的怨念。

  至於天賦,原身的天賦雖然很不錯,可也沒有到最頂級的層次。

  不過他穿越過來之後,不但在精神力方面提升了十倍以上,對各種製冷劑的觀想效果,似乎也特別的有效。

  而此時在遠處的小亭內,江夫人正神色古怪的看著薛雲柔:「難得見你有料錯的時候,這就是雲柔你說的庸碌無能?也不見得吧?」

  薛雲柔則感覺牙酸:「只能說他的天賦確實絕佳,可姑母你不覺得這更可惡嗎?這樣的天賦,別人求之不得,這傢伙卻拿來荒廢。說他好逸惡勞,不學無術,可一點都沒錯。」

  「懶一點沒什麼的,平庸是福,關鍵還是得看人品。」江夫人對李軒的印象顯然極佳:「我觀他談吐行事,有禮有節,這是一個知禮之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6:16

第0021章 怎麼這麼倒霉?

  由於這場突發的風波,李軒不得不在許國公府多呆了大半個時辰,才再一次踏上歸程。

  主要是後續的手尾處理起來非常麻煩,張進的母親當時就趕過來,然後哭嚎撒潑,叫嚷著要李軒好看,還要報案送他去官府,要他償命。

  不過許國公府的人還是明事理的,等到張進體內的寒力化解大半,確定了沒有性命之憂之後,就直接放人了。

  李軒畢竟是佔著理,首先動手的不是他,動手之前又再三勸告,這哪怕真告到官府,也無法定他的罪過。

  在走出許國公府的時候,李軒本是打算與張岳及彭富來兩人一起同行歸家的。

  他們三人之所以能夠成為死黨,固然是因臭味相投,可最重要的緣由還是住得近,彼此間是左鄰右舍的關係。

  然而在江含韻也隨後策騎跟來之後,張岳及彭富來就對他敬而遠之了。兩人如見瘟神一樣遠遠避開,寧願晚點回去也不願與他一起同行。

  李軒則很不解:「難道校尉大人的住處也在城西?」

  「城南!」江含韻氣質姐妹溫婉的笑了笑:「我這是要去你家拜訪誠意伯,去問問伯爺他究竟是怎麼教養子弟的。」

  李軒頓時有了小學生被老師帶去見家長的既視感:「可天色都已經這麼晚了,這不太合適吧?要不我們換個時間?」

  他偷看了一眼江含韻的面色,發現這位一點改弦更張的意思都沒有,只好放低了聲調,語含無奈的說著:「如果大人是為卑職的武道修為,其實真沒必要。我現在已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了。每天去朱雀堂點卯之前,至少都要練五輪家傳絕學。」

  「五輪?五輪怎麼夠?」江含韻冷笑道:「如果我是誠意伯,一天至少得讓你練習十輪以上!你這一身天賦,再不下功夫苦練的話就廢了。」

  李軒心裡自然是樂意的,他也想多做一些掌法與刀法的練習,可問題是他沒這麼多時間,是真做不到。

  不過下一瞬,他就聽江含韻開口:「我可以容你晚一個時辰點卯。」

  李軒不由皺起了眉頭,顯露出了幾分遲疑之色:「卑職謝過大人的看重,可茲事體大,請容卑職考慮考慮。」

  他其實是大喜過望,可考慮到原身的人設,此時還是得故作一番姿態。

  一個懶惰到了極致的傢伙,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勤快起來。

  「我只是讓你多做一些練習,你茲事體大個什麼鬼?」

  江含韻不由一聲嗤笑:「算了,我也沒打算問你意見,這件事我會直接與誠意伯商量。」

  李軒聞言一樂,面上卻是苦大仇深:「校尉大人您何必苦苦相逼?」

  「逼你又怎樣呢?你能咬我?總之我決心已定,如果誠意伯不同意,那就由我來親自督促。」

  此時江含韻驀地將右手一握,使得指節處發出了一陣「哢嚓嚓」如爆炒黃豆般的響聲,同時用嬌滴滴的語氣,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你如果辦不到,甚或偷懶耍滑,本官會讓你知道後果。還有,本官生氣的時候,一向是拿捏不好分寸的,到時候如果斷胳膊斷腿,或者缺斤少兩什麼的,希望誠意伯與夫人他們不會見怪。」

  李軒不由「咕隆」一聲,吞了一口唾沫。

  就在江含韻說到『辦不到』三字的時候,他看見一團磅礡浩瀚的雷光,從江含韻的手臂上散溢開來,一直蔓延到十丈開外,那規模氣勢,較之張進強盛千百倍都不止!

  他想這一拳,估計能把他轟出大氣層,或者是把他整個人粉碎成渣滓齏塵。

  「我自然是聽大人的。」

  李軒訕訕一笑,果斷認慫。他本來也有順水推舟的打算,這個時候更不會負隅頑抗。

  可就在語出之際,李軒發現江含韻正凝神看著某個方位。他順著後者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是幾輛拖著棺材的驢車。

  李軒不由錯愕:「那是城外義莊的人,大人可是看出不妥--」

  所謂義莊,是民間籌辦,用於寄放棺柩之地。

  那些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是含冤而死的人,都會將棺柩寄放於佛寺、道觀籌辦的義莊。再就是許多死於外地,或者無親無故之人,也會由義莊出面收斂屍體,負責安葬事宜。

  不過為免晦氣,他們一般都不會在白天運送屍體,而是選在深夜時分將屍體運出城。

  而兩人的眼前,就是一支來自於城外某個義莊的運屍隊。七輛驢車,七具棺材,駕車之人都是一身黑衣黑褲的年輕人。此外車隊中最前面的一輛,還坐著一老一少兩位道人。

  李軒的語聲,卻戛然而止。他竟隱隱望見一團黑色的氣霧,縈繞於那兩位道人身下的木棺附近。

  他初時以為是起火,隨後就驚覺不對,那更像是道書中所說的陰煞。

  可這很不可思議,李軒的修為僅僅二重樓,還遠不到打開『靈視』,直接觀測陰魂之屬的程度。

  「是陰煞!小雷雷說裡面的煞力濃郁如泥,那具棺材裡多半有不乾淨的東西。」

  江含韻證實了李軒的判斷,她瞇起了眼,同時衣袖抖動。那隻三尾靈狐從她的袖管裡面鑽出來,神色警惕的趴伏到了她的肩上。

  「稍後你站遠一點,把所有能夠用的符菉都用上。這老道的能為,可能深不可測。」

  她說話的時候,已經策騎向前,直往那車隊的方向行去。那龍駒在她的駕馭下,腳步不緊不慢,可那馬蹄聲卻似能踏入人的心靈深處。

  此時不知是否是李軒的錯覺,他感覺他們所在的這條街巷,氣氛忽然就變得肅殺冷凝起來。

  那老道也注意到他們兩人,他木著臉朝江含韻看了過來,眼神中一點感情波動都沒有,似乎是一點都不以為意。

  可就在江含韻靠近到車隊十丈距離的時候,這老道人的眸子裡驟然透出了猩紅光澤,自他身後驀然衝起了一道血紅色的刀光,直往江含韻方向沖斬而下。

  「我就知道你們有鬼!」江含韻一聲冷笑,她的腰刀也在同一時刻出鞘,不但如雷霆電閃,更在半空中,帶起了一片磅礡的電光。

  當這一紅一藍兩道刀芒在半空交匯,瞬時爆出一聲驚天巨響。然後一股毀滅性的衝擊力掃向了四面八方,使得這街道周邊的牆壁建築,頃刻間崩塌近半。

  那七名架著驢車的年輕人都在第一時間被震暈過去,李軒身下的龍駒也被驚得「唏律律」的人立而起。他本人也同樣受到衝擊,只覺胸腹內氣血翻滾。

  這高位修者之間的戰鬥,竟是危險到哪怕遠隔幾十丈距離觀戰,都要遭遇池魚之殃。

  而就在李軒好不容易穩住自身的真元氣血,從馬上翻下來的時候。他驚愕的發現,那位年輕道人正扛著一具棺材,從漫天的刀光碎屑中穿梭出來。

  這位竟然沒有往其它方向逃遁,而是身如迅雷,朝著他的方向疾速穿行。

  此時李軒腦袋裡一片空白,他近乎本能的運掌凝冰,調動真元,一式『冰凍三尺』轟擊出去。

  然後他就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正面撞擊,被這股沛不可當的力量直接撞飛到了空中。騰雲駕霧般的飛騰十米,跌落在一片坍塌後的磚牆當中。

  此時李軒的意識已經模模糊糊,他一邊努力睜目,定定看了遠處那年輕道人一眼;一邊暗罵自己這兩天怎麼這麼倒霉?居然這麼多的糟心事同時找上門。然後他就眼前一黑,徹底陷入了暈迷狀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6:34

第0022章 我的倩女幽魂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軒才迷迷糊糊的甦醒了過來。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在誠意伯府的住房。眼前的蚊帳,房樑,還有床架上的雕鏤,蚊帳上的花紋,李軒都非常熟悉。

  時間則多半是傍晚,只因房間裡面的光線有些陰暗。外面還下著雨,在雷聲轟響中,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李軒沒有在身上感受到疼痛,可他知道自己正在呼吸,還有著心跳。

  --真是萬幸,自己居然還活著?

  而等到李軒開始嘗試用手撐著床沿起身的時候,身軀卻驀地僵住。

  他發現自己床邊不遠,還站著一位一身鮮紅色衣飾的少女。

  她的面貌看上去大約在十六七歲左右,頭戴著一頂造型異常華麗的鳳冠,外罩著一身朱紅色霞帔。五官極美,清麗絕倫。

  可當李軒仔細看的時候,卻不禁一陣心驚。

  只因這少女不但一點活人的聲息都沒有,眼眶中是沒有眼瞳的,那裡只有一片使人毛骨悚然的血色。她的臉則是蒼白的,紙一樣的白,恰好外面又有一陣雷光映耀,將少女的臉龐映襯的額外陰森。

  「姑娘,請問您貴姓?」

  李軒試探著問了一句,卻沒有任何的回應。只那少女的眼眶裡滴下血珠,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之力縈繞過來。

  李軒心跳稍稍失常,然後就淡定了下來,甚至還伸出手,試著去點了點少女的肩,想要試試看對方是否是實體。

  作為一名已經解剖了數十具屍體的法醫,李軒一向膽大。雖然猜到眼前這少女,很可能是屬於某種陰魂之屬。可他知道這個世界,多得是降妖伏魔的高人。

  李軒的父親誠意伯,就是十重樓境界的強大武修,無論什麼樣的厲鬼都鎮壓得住,所以他真不需要害怕什麼。

  可隨後李軒的臉就一陣僵冷,他的手指只觸及到一片空虛,此外手指上也莫名的沾染了一點死灰氣息,並在之後迅速蔓延而上,讓李軒陡然生出了一陣虛弱之感。

  不過下一瞬,李軒的身前就生成了一絲細小的雷電。只有髮絲粗細,劈在他的手指上,讓他的渾身刺痛麻痺之餘,也同時將他指尖那死灰色的氣息,全都劈散開來。

  李軒知道那絲雷電,應是誠意伯府內那座『五雷辟魔陣』自動激發的效果。

  由於妖魔橫行,這個世界的人們只要經濟允許,都會在自家的宅院裡佈置辟魔鎮邪的風水法陣。

  誠意伯府也不例外,且他們的『五雷辟魔陣』威力額外強大。

  所以那絲纏繞於他指尖的灰霧,來源也不言自明。

  李軒不禁抬頭,詫異的看了這少女一眼,心想居然還真是陰魂,可為何『五雷辟魔陣』對她就沒有反應?

  還有,這紅衣女鬼究竟哪來的?這是要向他索命?自己咋得罪她了?

  就在李軒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發現門簾被掀開。誠意伯李承基當先走了進來,在望見李軒甦醒之後,頓時面色一喜。

  「總算是醒來了。」他直接走到李軒的床頭坐下:「僥倖,這次幸虧是將『夔牛夜光甲』給了你,否則軒兒你這次一定凶多吉少。」

  李軒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自己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那兩個道人是什麼來路?那具棺材裡面又是什麼東西?

  可眼下的當務之急,當然是解決他床邊的這個女鬼。

  李軒抬手指著就立在誠意伯李承基不到三步處的少女,很不解的問自己父親:「老頭,這麼大一個女鬼在這裡,你沒看到?」

  「女鬼?」

  李承基一愣,他往李軒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就眼神茫然的與隨後跟進來的長子李炎對視了一眼。

  ※※※※

  兩個小時之後,依然是李軒的房間,李承基朝著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抱拳一禮:「勞煩元悟大師了,炎兒,你去送大師出府,再送上一份程儀。」

  那僧人臉上的笑容,瞬時就變得真切起來,他雙掌合十,回了一禮:「伯爺勿需擔憂,以老衲觀之,令公子多半是因頭部遭遇重擊,所以生出了幻覺,神念譫妄了。接下來只需靜養一段時間,用一些安心靜神的藥物就可無恙。」

  李軒則神色呆怔的坐在床上,麻木的與那紅衣少女對視。他在想怎麼會?怎麼可能?

  誠意伯李承基堂堂十重樓境的大高手,居然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而正在告辭的那位元悟大師,乃是大報恩寺的主持方丈,修為不但比李承基更高一線,而且還專業對口。可哪怕是在李軒已經指明了這女鬼方位的情況下,這位一樣對她的存在一無所覺。

  這紅衣女鬼到底是什麼來路?

  「軒兒?」李承基見李軒癡呆了一樣,良久都不說話,不由皺起了眉頭:「你如果還是堅持認為有鬼,我可以再請人來看。元悟大師法力雖強,可在金陵城卻並非最頂尖的人物。」

  「爹您這是在浪費錢。」

  這是已經將元悟大師送出府的李炎,他搖著折扇走進來:「找別人就能行了?元悟大師的法力確非最頂尖,可要說辨識陰邪之能,這金陵城只怕無人能出其右。我也覺得李軒他是撞了腦袋,所以神智不太正常。想想就覺荒唐,我們家『五雷辟魔陣』內,哪有陰魂之屬容身的餘地?」

  「你閉嘴!」李承基冷冷睨了他的長子一眼,然後在一陣凝思之後,就驀地站起了身:「且等我片刻。」

  他走出了房門,大概十分鐘之後,才手持著一朱紅色的木盒,回到了李軒的臥室。

  李炎看著那木盒,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氣:「這是天目妖的血?爹你還是請人得了,這東西更貴,兩千兩銀子才那麼一滴。」

  李承基則不言不語的從木盒裡面取出了一個瓷瓶,然後將一滴鮮紅的血液倒了出來,點在了他自己的眉心當中。

  緊接著,這位誠意伯又手持道訣,使他的雙眸中透出了靈光。

  李軒認出這正是『靈視』之術,在天目妖血液的增幅下,可以威力倍增。

  可讓他失望的是,李承基在打量了他一陣,又左右環視了一眼之後,卻還是微微搖頭:「確無半分陰祟之氣,唯獨這身體有點虛。稍後我讓人給你再送一罐少陽丹,你好好補一補。」

  他又遲疑了片刻:「接下來的幾個月,你不得再去青樓鬼混,否則我打斷你的狗腿。」

  李軒已經徹底方了,他又神色木木的與紅衣女鬼對視。直到李承基驚疑不定,認為自己的次子可能是真的腦袋出了問題的時候,李軒才轉過頭問道:「我到底昏睡了多久?是怎麼回到府裡的?還有,那兩個牛鼻子抓到了沒有?」

  既然這女鬼暫時沒法解決,他就只能先當沒這回事,退而求其次了。

  他懷疑這紅衣女鬼,與他昏迷前的經歷有關。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6:49

第0023章 鬼騎士進度零

  「這已經是第四天了,是江含韻江校尉親自把你送回來的。你傷勢雖然不重,第二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卻不知為何,昏睡了這許久。」

  李承基的神色凝重:「至於你說的那兩位道人,都成功逃逸。那都是凶名赫赫的邪修,尤其那位血無涯,乃是血刀老祖座下實力最出眾的三名弟子之一。江校尉要看護你,所以未能將他二人拿下。」

  「我昏睡了四天?」李軒感覺很不可思議,他劍眉微蹙:「那麼校尉可有說當時的情況?我當時看他們攜帶著一具棺材,其中一位寧願受傷,也不肯讓那棺材受損。」

  「據說那棺材裡面可能是一具煞屍,很可能接近旱魃的階位。」

  答話的是李炎:「別看我,現在六道司正在大張旗鼓,全城通緝,要找那血無涯與煞屍的下落。這上百萬人口的南京城混進一具旱魃階的煞屍,這還得了?一個不慎,得死好幾十萬人。血無涯把那煞屍帶進城,定不懷好心。可憐你們六道司才找到二皇子與長樂公主的下落,又得傾巢而出,為這件大案忙碌。」

  李軒的精神一振:「已經找到了二皇子?」

  「三天前就找到了。」李炎的面色平淡:「不過身受重傷,至今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聽說當時的情況異常凶險,六道司的人稍微晚去一點兒,那位殿下就有薨逝之憂。」

  「好歹是平安歸來,朝廷--」

  李軒卻發現李承基二人,依舊穿著家居常服,他不由緊皺起了眉頭:「父親,你們?」

  莫非這兩位,依然是奪職待勘的狀態?

  「二皇子雖然安然回歸,可他終歸是在江面遇襲,這個罪過,哪有這麼容易抹掉?」

  李承基先是失笑,然後在遲疑了一陣之後,還是說了幾句實話:「軒兒你勿需擔心,我二人只是被朝中的一些風波掃到,遭了無妄之災。接下來一段時間很難起復,可暫時不會損及伯府根本。」

  李炎則是幸災樂禍的嘲笑道:「小弟你現在與其擔憂我們,還不如多擔心一下自己。四天前你那位上司把你送回府,然後強逼著老頭同意讓你每日練習十二輪『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還要老頭他親自監督來著。」

  李軒頓時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承基,之前說好了是十輪,這是又加碼了嗎?誠意伯你可賣得一手好兒子。

  李承基有些心虛的避開了次子飽含質問與痛心的視線:「江校尉說我教子無方,對你過於縱容溺愛,說我遲早會毀了你,這讓老夫顏面何存,情何以堪?何況今次的事情,你也該引以為戒了,哪怕你當時只有四重樓境界的修為,借助那『夔牛夜光甲』之助,也不至於連一招都接不下來。」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面色凝肅,拿出了誠意伯的氣勢:「難得你上司對你這麼看重,甚至還同意了你每天晚一個時辰點卯,軒兒你正該知恥後勇,努力修行才是。」

  李軒還想說什麼,就聽旁邊的李炎笑出了聲;「其實是順水推舟,老頭他巴不得有人能對你嚴加管教,督促你習武。那位江校尉可不懼母親大人的淫威,小弟你是不知道,我是難得見有人把娘親頂得說不出話來。那女人看起來嬌滴滴的,卻是個硬石頭,小弟你如果把她娶回來,這家裡就好看了。」

  「你又在胡說什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李承基瞪了他一眼,然後從袖裡取出一個瓷瓶,放在了李軒面前:「這是江校尉給你留下的,她說這次她行事魯莽,差點害你丟了性命,非常歉疚,所以用此丹稍作補償。」

  李軒將瓷瓶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就微微動容:「六道人元丹?」

  『六道人元丹』鼎鼎大名,這是世間少有的幾種可以提升真元,卻沒有什麼後患的丹藥之一。

  它罕見到什麼地步呢?以誠意伯府的權勢,一年都只能弄到兩枚類似的丹藥,分配給李軒與李炎兄弟倆使用。

  可惜的是李軒原身不知上進,一顆丹藥的藥力,往往都運用不到十分之一。

  而六道人元丹是六道司獨有的特產之一,在它上面的地元丹,甚至還能幫助人突破功體境界,千年來吸引了許多傑出的江湖散人加入六道司。

  「可見江校尉對你的天賦,確實倍感期待。」

  李承基手捊著鬍鬚:「軒兒你絕不可辜負了江校尉的栽培。」

  「什麼栽培?」

  此時門口處的珠簾再次被掀開,劉氏親手端著一碗藥湯,雙眼發紅的走了進來:「這次軒兒他都快沒命了,你還打算讓他去六道司當班?你是一定要看軒兒他沒命才肯罷休?」

  這個時候,不止是李承基與李炎二人噤若寒蟬,李軒自己也覺頭皮發麻,他知道劉氏的火力,很快就會轉向自己。

  ※※※※

  李軒的預感沒錯,劉氏在將李承基父子訓斥到狗血淋頭,落荒而逃之後,又在他床邊念叨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深夜時分才將他放過。

  好不容易等到這房間安靜下來,耳朵恢復了清淨,李軒卻又不寒而慄。

  他看著那依舊飄蕩在床邊的紅衣女鬼,渾身都起了雞皮。

  想必任何人身置此時此地,都沒法淡定從容的。而李軒膽量雖雄,卻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之輩。

  這女鬼看起來木木的,暫時沒有要加害他的舉動。可萬一對方是在等某個時刻,某個契機,要取他性命呢?這是誰都說不準的事情。

  李軒先整理了一下原身腦海裡面的記憶,最後確定了他與這女孩沒什麼瓜葛,也沒什麼恩怨。

  原身雖然混賬,可行事還是有著底線的。他有仗勢欺人,卻絕沒有害過人的性命,沒道理會惹鬼上身。

  然後李軒決定先試著與這女鬼談一談。

  「姑娘你是誰?」

  「能說話嗎?我們交流一下?」

  「為什麼要盯著我?雖然我也覺得自己特別帥,可你這麼深情的看著我,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Who are you??」

  「Are you OK?」

  「私と一緒に寢ますか?」

  一概都沒有回應,李軒只能苦笑了一聲,轉而將那枚裝著人元丹的瓷瓶拿出來。

  還是那句,他既然對這女鬼無可奈何,就只能當她不存在了。

  李軒決定還是先顧自己的事情,他得完成今天的周天搬運,還要服用掉這枚人元丹。

  四天前幾乎喪命一事,確實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危機感。他已下定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身的『混元天象訣』提升到第四重樓。

  李承基沒說錯,他當時但凡有四重樓境界的修為,也不至於被人一招震暈。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7:02

第0024章 寒力+3

  李軒吞下那顆人元丹之後沒過多久,他就感到肚腹處一片暖陽陽的感覺。而他的丹田之內,還有一股炙熱而又凝實的熱流升騰而起。

  可見這人元丹藥效上佳,只需吞下去,就可以直接提升人的真元。

  不過對於李軒的功體而言,這部分多出的真元卻是屬於雜質,是必須將之煉化提純的。

  李軒這次沒敢作死,繼續嘗試比液氮溫度更低,臨界溫度達到-226攝氏度的液氫,還有臨界溫度達-267.8℃,已經接近於絕對零度的液氦。

  他之前觀想液氮的時候,就知道這是自己的極限了。如果還想更進一步,那多半是真元沒修出來,反倒把自己給凍死的結果。

  這修行之道還是得循序漸進,李軒決定先穩一手,把自己的基礎打牢再說。

  不過在他體內循環搬運的液態寒氣,卻可稍稍擴增些許。之前是核桃大小,可核桃也有三六九等嘛,什麼獅子頭核桃,雞心核桃之類,大小都是不同的。

  這次的入定冥想,李軒花了不少時間,一直搬運了足足五十三個大周天,才將那人元丹的藥力完全搾乾。

  最後的收穫,讓李軒頗為滿意。他對這顆人元丹的利用率,至少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獲取的真元量,也達到了四天前那一夜的四十二倍。也就是說今天一夜,就相當於他修行了四十二天。

  雖然他這次沒能夠趁勢直接突破第三重樓境界的關隘,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可他現在也已半隻腳跨入了門,只就真元量而論,他已經接近第二重樓的頂點,而且質量極高。

  不過李軒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整個人凍得發抖,下腹處就好像有一冰塊結在那裡。

  幸在李承基已經讓人給他拿來了一整瓶少陽丹,李軒連續吞服了九顆,才化解掉四肢百骸中積蓄的寒力。惡果是他下面開始一柱擎天,漲得不行。

  只因這丹藥不但能化解寒力,還有著一定的壯陽之效。李軒記憶中,彭富來與張岳沒少向他討要這種靈丹。

  誠意伯李承基讓人給他送少陽丹的目的,也是為了讓他補身體。

  李軒看著自己的下身非常猶豫,他想動用自己苦練了十年之久的麒麟臂,卻又顧忌邊上站著的那位血眼少女。

  最終他是忍住了,抱住了被子倒頭大睡。

  不知是否之前睡得太久的緣故,這一夜李軒略有失眠,直到接近四更天的時候才睡著,然後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被貼身長隨李大陸叫醒。

  而在睜眼之後,李軒卻微微皺眉,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赫然有一股陰寒麻痺之感。

  再當撕開自己的衣襟,發現自己的心臟部位,竟有著一塊指甲片大小,慘綠顏色的斑塊。

  李軒稍作凝思,就問自己的貼身長隨:「李大陸,你可能看得見這裡有塊斑?」

  後者往李軒的胸膛定定看了一眼,然後就眼神疑惑的搖了搖頭:「沒有,小的什麼都沒看到。公子您該不會是又想找藉口偷懶吧?小的勸您三思,那天江校尉送您回來的時候,可是當著伯爺與夫人的面,一腳踩碎了大堂用金剛條石徹出來的地板。伯爺也說了,如果公子您再偷懶耍滑,就任由校尉大人處置。」

  李軒則心緒微沉,神色凝然的看向了那依舊飄蕩在他床前的女鬼。

  他已知這綠斑,十有九成是與這女鬼有關,就不知他父親李承基,能否發現這綠斑?

  這天李軒是打著赤膊去後院校場的,他想自己沒必要問。李承基如果能夠看得見這綠斑,以他的眼力自然就會注意到。可如果李承基看不見,問出來只會讓人誤會。

  讓他失望的是,李承基果然對他胸前的斑點視如無睹,毫無所覺。

  李軒無奈,只能壓下了心念內的狐疑與擔憂,開始練習『寒息烈掌』。他的集中力還是很不錯的,很快就排除掉所有的雜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武道修行。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基果然把校場上的靶子與木人全部換了。那無不都是精心製作出來的上品,不但材質絕佳,還刻有符陣。李軒一刀下去,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刀痕。

  不過李承基對於李軒展現出來的寒力,卻是滿意之極。李軒在寒系真元上的進步肉眼可見,不但真元的量增加不少,寒力的強度竟也比四天前增長了近兩倍。他每一掌下去,那些木人都會結出一層厚實的冰霜,從內到外都被凍住。

  與此同時,李承基的眼中也有著淡淡的疑惑。他以前也親自教導過李軒習武,可他印象中的軒兒,天賦是沒這麼強大的。

  可僅僅幾個呼吸之後,李承基就沒在意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成年之後開竅,天賦大增的前例,像李軒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李軒則是眉頭緊皺,他在練習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寒力,比他昨日預估的還要強不少。可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胸前的麻痺與陰寒感更增。

  此外不知是否錯覺,李軒依稀感應到有一股與自身真元相似的寒力,不斷的從背後侵入進來,加入到他散佈在全身經絡內的真元當中,讓他的掌力大大增強。

  可惜,李軒的感應能力,還無法進入內視階段,無法確定這一點。

  他心中的憂慮更增,當天走出誠意伯府的時候,眉頭都是緊皺著的,幾乎打成了結。直到李軒騎上了馬,走出了半條街,發現他的兄長李炎矗立在街角,在等著自己。

  後者見到他之後,直接就將一枚黝黑色的吊墜丟了過來:「拿著這東西,如果你敢丟了,或者損壞,我跟你沒完!」

  李軒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發現這竟是一枚雷隕石項鏈,他不由微微動容:「我記得,這好像是你與嫂子的定情之物吧?」

  記憶中此物的功用單一,就只有辟邪之能,不過卻是一件較為罕見的寶物。且正因專一,所以強大。

  事實上,李軒才剛接觸到此物,就感覺到胸前的麻痺與陰寒感褪去了不少。

  「暫時借給你用!」李炎撇了撇唇角,神色非常不屑:「老頭他信了你的邪,準備從賬上抽掉幾萬兩紋銀,為你搜羅鎮壓邪祟的寶物。在這之前,這東西我先暫借給你用用。不過你可得記住了,別讓我發現你是在撒謊。」

  李軒神色微怔,然後就笑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忽然不那麼冷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7:15

第0025章 誰能沒有一點隱私

  當李軒策馬趕至六道司朱雀堂,卻發現今天朱雀堂額外熱鬧。幾百號人都圍在大門口處,熙熙攘攘,議論紛紛。

  李軒驚奇的在人群中,再次發現了彭富來與張岳的身影。

  兩人都知李軒遇襲昏迷一事,很為他擔憂。直到問過李軒,知道他已沒什麼大礙之後,才又嬉皮笑臉起來。

  李軒則鬱悶的問道:「怎麼我到哪都能看到你們?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是又扯進什麼案子了?」

  彭富來沒有答話,直接從袖中扯出來一枚黑木令牌,在李軒的眼前晃了晃。

  李軒不由一愣,很奇怪的詢問道:「你什麼時候入的六道司?以前我也沒見你到六道司入試見習。」

  「朱雀堂最近缺人招新,我家老頭直接給六道司捐了五十萬兩紋銀,直接略過了這兩步。」

  彭富來沒有炫耀的意思,他面色發苦:「如你所見,我現在也是一個六道司八品巡檢,身份是『見習力士』。」

  李軒明白了,這是彭家的鈔能力。

  至於彭富來所說的『見習力士』,算是六道司內部的工種,就如李軒的身份是『見習靈仵』。

  這是六道司內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職業,除了武力之外就什麼都沒有,比雜役還不如。李軒原身曾嘗試往這個方向轉,可惜他的武力一直都不能達標。

  「那麼泰山你呢?」李軒又問張岳:「別告訴我你爹也捐了錢!」

  「我還用得著捐錢?」張岳神色有些自得:「武試的時候,幾位審核官可都給了我滿分,不過我現在還只是力士學徒,得培訓兩個月後才能拿到巡檢的官身。」

  李軒這才想起他眼前的這位,已經是修為接近四重樓的高手,身體還特別強壯,一直都是他們三人中的武力擔當。

  這傢伙其實也很懶,是十天打魚,八天曬網的級別,只比李軒原身好一丟丟。可因天賦異稟,力大無窮,修行的速度是他們當中最快的,審核官沒道理不喜歡。

  可李軒感覺古怪,他望了望張岳,又看了看彭富來:「好奇怪,你們家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不約而同的把你們送到六道司?」

  張岳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彭富來則苦笑了笑:「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為避難。據說最近朝中風波不斷,就連你父親誠意伯都被掃到,更何況我們兩家?歉之你就不覺得最近南京城的氣氛不對?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他感慨不已:「所以還是誠意伯有遠見,有六道伏魔司這個後路,至少不用擔心全家遭災,我二人都有點晚了。」

  李軒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就看向了眼前:「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堂堂的六道司朱雀堂,被人堵門了?」

  一說到此事,彭富來就陰陰的笑道:「前一陣子,你們朱雀堂有人為辦案,毀了城隍老爺的一座神像。人家氣不過,把座下的靈獸派來堵門了。」

  李軒已經望見了門口處的情況,他的眼中,不由現出了迷惑的神色:「開玩笑吧?就這麼一隻胳膊大的小東西,看起來修為也不是很高,能夠堵住這裡這麼多人?」

  他知道所謂的『城隍』,是冥界之神,主宰一城陰界,也是儒教《周官》明定的八神之一,是民間和道教信奉的守護城池之神。

  這些城隍一般都是由過世的名臣武將來擔任,大晉之初,晉太祖曾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為王、公、侯、伯四等,歲時祭祀,分別由國王及府州縣守令主之。

  而南京城的城隍神來歷額外牛逼,乃是三千年前戰國時期的江南之主『姜武』,其生前的功績,可以等同於李軒那個世界的小霸王孫策。

  不過此刻堵在朱雀堂大門口臺階上的,卻是一隻小小的靈獸。

  靈獸的頭部看起來像老虎,軀體則是狗的形狀,耳朵也是尖長,額頭還有著一根獨角。它抬著下巴,用冷傲輕蔑的目光,俯視著下面的眾人。

  「別小看它,這可是正宗的諦聽之後,名叫『聽天獒』,血脈精純,其實就是一隻小諦聽。」彭富來壞壞的笑著:「你別看它小,可能耐大著呢,這裡已經有幾十號人吃過它的虧了。歉之你接下來看著就知道了。看吧,又有一個不知死的--」

  李軒已經發現人群中,確實有許多人臉色蒼白,神態萎靡,赫然都是一副了無生趣,已經活不下去的神色。

  而此時走上臺階的是一位青年,穿著一身與江含韻同款的銀白色鐵甲--這竟也是一位官秩五品的伏魔校尉。

  可那靈獸才剛剛開口,吐出了兩句人言,就讓這位校尉大人的身軀僵住。

  「你叫雷雲,喜歡你的二嫂米氏。」

  這位名叫雷雲的校尉大人不由臉色發白,頭上溢出了豆大的冷汗。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踏出了第二步。

  那靈獸於是冷笑道:「兩年零七天前,你偷看--」

  「停!」

  它語聲未落,臺階上的伏魔校尉就抬起了手,他傴僂著腰,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此時門前眾人看他的眼神很複雜,有人同情,有人同病相憐,自然也有鄙薄的。

  「看明白了吧?傳說中的諦聽神獸,可以監聽世間萬物,尤其善於聽辨人心。」

  彭富來嘿嘿的笑道:「人家也立了規矩,總共五個臺階,每一級換一句個人陰私,只要有人能夠挺過去,它就可以結束封門,向城隍大人覆命了。」

  此時又有一人走到臺階前,他身後十二桿呈扇形排列的長矛額外引人注目。李軒吃了一驚,認出這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馬成功。

  只見這位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上去。

  上面的靈獸都不屑看他:「你叫馬成功,藏了九百兩紋銀在你家米缸下的土坑裡。」

  李軒面皮不由微抽,心想老馬他這次好慘。

  他是知道馬成功的妻子,也是在六道司任職的,估計這位現在就在人群當中。可他這位上司攢這些私房錢,是真不容易。

  馬成功的臉果然是煞白一片,不過在幾個呼吸之後,他還是硬頂著後方刺過來的一道冷冽視線,再次拾級而上。

  「你很有膽量,不知死活。」

  那靈獸終於睜目:「四個月前,你受部屬李軒之邀,前往定芳樓喝了花酒。」

  馬成功於是崩潰了,他直接拔出了腰刀,殺機澎拜的大吼:「啊啊啊,我宰了你!」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7:28

第0026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馬成功沒能夠成功報復,他剛拔出來的腰刀被旁邊不遠處站著的江含韻一掌拍飛。

  「你惱羞成怒個什麼勁兒?總管有令,此乃城隍老爺座下靈獸,六道司無論何人,今日都不能傷其分毫。言猶在耳,你怎能明知故犯?」

  然後馬成功就被後面走上來的一位高挑女子揪住了耳朵,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直接被拖出了人群。

  「好慘!」張岳表示同情:「會被他老婆狠狠揍一頓吧?」

  「我覺得他可能會被閹。」彭富來手搖著折扇:「我聽說過他老婆的名號,也是我們六道司鼎鼎大名的鐵娘子。」

  他加入六道司沒兩天,就已經把這朱雀堂上下人等都認得七七八八了。

  李軒作為當事人之一,不禁汗顏:「應該不會,那天晚上我們就只有喝花酒,沒有在定芳樓過夜。只要他解釋清楚,問題就不大。」

  他隨後又很奇怪的問道:「我們就一定要走正門不可?側門與後門不行?既然知道這靈獸厲害,沒必要頂著上。」

  「據說總管大人雷霆大怒,認為是奇恥大辱。」

  彭富來聳了聳肩:「他雖明令不得傷及這『聽天獒』,卻也限定了朱雀堂上下必須在半日之內解決此事,否則都要一體受罰。此外總管大人還頒下賞格,無論是誰解決了這隻聽天獒,朱雀堂都有重賞賜下。除了萬兩紋銀,記一次大功之外,還可恩准入藏書樓的七層待足三天,或者等待半年,總堂丹爐開啟之後獲取一枚地元丹。」

  他所說的『總管大人』,指的應是現任的朱雀堂主,也是六道司僅有的四位二品『伏魔總管』之一。

  彭富來又看了李軒一眼:「尤其你們『明幽都』的人,自江校尉以下都得一個個去試,這樁禍事就是你們這一都的人惹出來的。」

  「原來如此!」

  李軒心想這就解釋得通了,自己的上司馬成功為何明知是坑,還硬要往槍口上撞。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江含韻正手叉著腰站在臺階前,一邊用恨鐵不成鋼的冷冽目光,掃視著在場的眾人;一邊用她那可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訓斥道:「都是一群丟人現眼的貨色,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啊,就是平時虧心事做的太多了,今日才會怕了這頭小畜生。試問我等平日如能真正做到守正不撓,光明磊落,又何懼它的諦聽神通?」

  人群中卻發出了一陣「嘁」的嗡響聲,李軒知道他們平時是沒這膽量挑釁『血手修羅』的,可今天這裡的人多,眾人的膽量都雄壯了幾分。

  江含韻也沒在意,她直接轉身踏上了第一層臺階,同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小畜生能夠說出什麼陰私出來,能將我逼退!」

  「你叫江含韻。」那隻靈獸饒有興致的看著臺階下的少女:「二十三天前,你看了一本春宮圖。」

  這大門前瞬時響起了一陣嘩然聲響,所有人都用震驚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了血手修羅。

  江含韻的面色則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紅,頭頂上熱氣蒸騰。

  她眼中竟顯出了猶豫遲疑之色,可還是踏上了第二層臺階:「少給我造謠生非,你怎不說那春宮圖,是我繳獲的一批證物?我身為辦案之人,看一眼怎麼了?」

  李軒卻發現他的美女上司,連脖頸處都在發紅。他不禁暗笑:心想你如果不覺得心虛,那還臉紅個什麼勁兒?這個解釋可真沒一點說服力。

  那聽天獒也眼神淡定,一點額外的表情都沒有:「同樣的事情,在三個月前也發生過,你看了一刻鐘。當然,那也是繳獲的證物。」

  它的語聲未落,所有人就聽到一陣「哢嚓」脆響。然後眾人就只見江含韻腳下石階大面積的開裂,甚至周圍一丈之地,都被她硬生生的踏沉一尺。

  銀甲少女的一身氣息,也變得額外的森冷暴虐。甚至有一絲絲狂暴的真元透出她的體外,如火焰般躍動,又似妖魔一樣張牙舞爪。

  「你說,繼續說!」江含韻踏上了第三層,臉上則全是僵硬的笑容:「本官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

  聽天獒輕蔑的看著她:「你十二歲的時候,暗戀--」

  「啊啊啊!」

  江含韻沒等聽天獒說完,就直接拔出了腰刀:「老娘宰了你!」

  幸在這個時候,邊上已經有不少人心生警惕,提前戒備。於是一群人一擁而上,抱腰的抱腰,扯腿的扯腿。

  「不可啊!江校尉您忘了總管大人是怎麼說的?」

  「江校尉,息怒!息怒啊!您大人大量,真沒必要跟這頭畜生計較。」

  「大人不可,您今天但凡傷了它一根毫毛,我們六道司就別想在南京城辦案了,城隍老爺會跟我們沒完。」

  此時才顯現出江含韻的可怕,她隨便一抬手,就將一群人甩飛出去,一個抬腿,十幾號人就被同時踢飛,一片的人仰馬翻。

  總共五六十號人合力,三位伏魔校尉一起聯手,才勉強將血手修羅鎮壓住,好懸才沒傷到那聽天獒。

  後者可能也怕了,稍稍後退了兩步,神色不復之前的淡定。

  這一番鬧騰,足足持續了半刻時間,江含韻終於怒氣稍息,她站回到臺階下,繼續用森冷的目光看著聽天獒,胸膛處則劇烈起伏著,像是快要爆炸。

  李軒心想這位的目光如果能夠殺人,那隻聽天獒一定已經被她千刀萬剮。

  而在江含韻之後,就再沒人敢上前了,所有人都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臉上都含著明顯的忌憚之意。

  李軒看這情況不對,開始悄悄的把腳步往後挪。

  「我回去了,你們今天就當我沒來過。」

  他的秘密太多,可不敢與這頭聽天獒對上。尤其自身穿越一事,更是見不得光的秘密。

  可他還沒來得及退出人群,就聽後面一聲吼:「歉之,你上去試試!」

  李軒回頭一看,發現是已經鼻青眼腫的馬成功。

  他不禁無言,心想自己這上司的報復心很重啊。可四個月前的那次花酒,這傢伙明明很興奮,很愉快的。

  也在這時,李軒感應到背後有一束凌厲的視線直刺過來。當他回過頭,發現看他的正是伏魔校尉江含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7:44

第0027章 此為正人君子

  三分鐘後,李軒很無奈的走到了臺階前,江含韻則在一旁斜睨著他:「你心虛什麼?只是讓你去試試。有這麼多前輩,敗下陣來也沒人笑你。」

  「校尉大人說得對。」馬成功一本正經的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在努力掩蓋自己公報私仇的本意:「歉之你做了那麼多沒臉沒皮的事,還怕這小畜生揭短?這叫以毒攻毒!」

  他的邏輯是對於一個本就私德敗壞,不在乎臉面的人來說,聽天獒的隱私攻擊自然不值一哂。

  李軒的唇角抽了抽,接下來卻還是硬著頭皮,站上了第一層臺階。

  他已經想好了,只要這頭『聽天獒』一說起他是穿越客這回事,自己就馬上退下來。

  看這頭靈獸的性格,也不像是很過份的,應該不會不依不饒,揪著他不放。

  站定之後,李軒就緊閉著眼睛,等待著聽天獒的審判。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來足足十個呼吸,都沒有聽到聽天獒說話。李軒將右眼張開,往前方窺望,卻見那隻『聽天獒』正一言不發,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

  又等了二十個呼吸,『聽天獒』還是沒有說話,李軒稍作凝思,就試探著問:「獒兄,你不肯說話,那我就當這一級是過關了?就這麼說定了,你不能反悔啊!」

  然後他就壯著膽子,踏上了第二級。

  聽天獒依舊在注視著他,沒有任何額外的反應。

  這個時候不單是李軒,下方的眾人也是一臉的迷惑。

  都在想這是怎麼回事?沒道理這聽天獒會對李軒區別對待,這個聞名南京城的浪蕩子,也不可能沒有一點黑料。

  馬成功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在漸漸僵硬。

  這與他的設想不一樣,他可是在期待著,這個害自己被妻子一頓胖揍的下屬,也在大庭廣眾之下經歷一場公開處刑。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種社會性死亡的經歷,豈能由自己獨享?

  「獒兄?」李軒又心情忐忑的踏上了第三級,並保持著隨時可以跳下去的姿勢:「這是你不肯說話,不是我得寸進尺。獒兄,在下是知情識趣的人,您要是看不下去,吱一聲就可以,請務必嘴下留情。」

  臺階之上的聽天獒,就如泥雕木塑,哪怕李軒之後又踏上第四級,也還是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

  李軒心中則是一陣發虛,他擔心這位是在憋大招,等到他踏上第五級,然後就一招將他秒殺。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軒發現那聽天獒的眼神中不但含著錯愕,驚訝,竟還有著一絲絲的忌憚與敬畏。

  不對!

  李軒仔細辨識之後,就意識到這聽天獒看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身後大約一尺的方位。

  當李軒回頭,就見那跟隨在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也正用她那沒有眼瞳的血眼,與聽天獒對視著。

  李軒感覺就神態與角度而言,這更像是單方面的凌壓與俯視。

  又一分鐘之後,聽天獒收斂起了目光,然後搖了搖尾巴,身軀浮空而起:「算我輸了,今次之事就到此為止。不過我家老爺有言,你們再敢毀他的香火廟宇,就不是這麼輕易就能了結的,你們六道司耗子尾汁。」

  馬成功一陣呆愣,然後略含不甘的叫嚷:「你就這麼走了?連一句都沒說他就認輸?這不公平,到底是怎麼輸的,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聽天獒低下頭看了馬成功一眼,然後眼含戲謔的說著:「此人乃罕見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誕不羈,放浪形骸。其實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規。本座遍查他過往陰私,又監聽其人心聲,只覺無懈可擊,故而敗退。」

  然後它就在語落之際身影幻化,驟然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

  馬成功有些發懵,然後以無法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李軒:「正人君子李歉之?」

  他心想不對啊,為什麼同樣是喝花酒,這傢伙怎麼就是正人君子了?

  此刻不止是馬成功,遠處的彭富來與張岳,也是面面相覷。都在想那傢伙都是正人君子了,那我們說自己守身如玉也不過分吧?

  李軒則微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揮著手:「慚愧,慚愧!隱藏了這麼久,卻還是被這位獒兄發現了本質。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他心中喜不自勝,今天白得一場大功不說,還有了進入藏書樓七層的機會,那可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

  至於那錢財的獎勵,對於他來說,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可與此同時,他也在奇怪聽天獒與紅衣女鬼對視的那一幕。

  李軒心想那聽天獒為何會害怕?這一定是有著緣由。

  可隨後他就壓住了心緒,向四面抱了抱拳:「各位兄弟姐妹,小弟今日會在對面的弘鼎酒樓包下二百桌最上等的流水席,各位如果有空了,想要用餐,只管過去報小弟的名號!」

  ※※※※

  等到眾人都紛紛散去,李軒就走到朱雀堂大門一側,找到了猶自恨恨不已,看著聽天獒離去方向的江含韻。

  「校尉大人,卑職這就算是應過卯了。」

  江含韻終於回頭,眼神複雜的看著李軒。她似乎也有些不甘,意外於李軒沒有經歷公開處刑的結果,同時還有些殘餘的羞怒。

  不過在幾個呼吸之後,江含韻就恢復正常了:「幹勁很足嘛!醒來後的第一天就來當班,今天還額外多練了兩輪。」

  李軒很意外道:「大人你怎麼知道的?」

  他在想這女人,該不會是也有派人跟蹤他?

  「是小雷雷。」

  江含韻抖了抖袖,讓那隻三尾靈狐從袖子裡面鑽了出來:「它的血脈雖然不如那頭聽天獒精純,可好歹也是白澤之後,神獸後裔,我讓它盯著你呢。」

  李軒卻失望不已,虧他剛才還刻意把身體往旁讓了讓,試圖將身後的紅衣女鬼暴露在江含韻的視野中。

  可無論是江含韻,還是她的靈獸,至今都對女鬼的存在一無所覺。

  他想這所謂的白澤血脈,估計水得很。真正的白澤,可是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能透過去,曉未來,神通還在諦聽之上。

  瞧這靈狐,連說話都不會。

  然後李軒就見對面的三尾靈狐衝他呲了呲牙,這小東西看不到紅衣女鬼,卻看出了李軒對它的鄙薄之意。

  「我原本是想給你放兩天假的,可小雷雷說你傷勢盡復,已經沒有大礙。恰好,我現在手下也缺人。」

  不知那三尾靈狐對主人說了什麼,江含韻手按著腰刀,看著李軒:「我等你半盞茶,去把你該帶的東西都帶齊,我們得去一趟南城郊外。」

  「南城郊外,是有案子?那邊也不是我們的轄區吧?」

  李軒其實不太情願,他來六道司的目的,一是為身後的紅衣女鬼,二是為瞭解追捕那兩名道人的進度,可不是為了當班查案。

  「不都說了缺人?」江含韻瞪了他一眼:「不是什麼大案,有人在郊外將軍山的附近被野狼咬死,因現場有妖氣殘留,所以江寧縣傳來符書,讓我們派人去過一眼。」

  李軒無奈,只能匆匆跑入不遠處的弘鼎酒樓,放下一些定金之後,又趕回朱雀堂衙門裡面收拾家當。

  好在六道司的制式裝備,李軒都已經穿戴在身。而一個見習靈仵需要的所有工具,也都集中在一個鐵質的手提箱內--事實上,這手提箱自發放到李軒的手中之後,就從來沒有被打開過。

  李軒原身與他父親誠意伯原本的打算,也只是以靈仵做跳板進入六道司,然後當個不需要動腦筋的『力士』,沒打算在這驗屍的行當上長久混下去。

  兩人這次沒有騎馬,而是各自從朱雀堂外面的馬廄裡面,牽出了一匹比犀牛還要健壯的大蜥蜴,然後奔騰如雷的策騎而去。

  按照前身的記憶,那些所謂的龍駒,其實就只有那麼一點點龍族血脈。而這些造型與『蜥蜴』相仿的獸類,卻是真正的龍種,名為『地行龍』,最初是『蟠龍』與『龍鱷』雜交而成。

  李軒的駕駛體驗非常不錯,地行龍的速度不但極快,巔峰時可以達到時速一百六十碼以上,還非常的平穩。

  僅僅一刻多一點,他們就已抵達離朱雀堂好幾十公里的將軍山。

  案發地點在將軍山北麓的一片草叢當中,現場除了江寧縣幾個衙役之外,負責此案的,竟然是江寧縣典史。

  典史是縣令的佐雜官,負責掌管緝捕、監獄諸事,而江寧縣的典史姓劉。

  「吾等參見校尉大人!」

  劉典史在行禮之後,就領著他們往屍體方向走:「我們的仵作已經驗過了,死者四十二歲,身份是南京城中的富商,家財萬貫。死亡時間在兩個時辰到三個時辰左右,死因是遭遇狼群,被群狼咬死。」

  江含韻很奇怪:「家財萬貫的富商,來這種地方做什麼?兩到三個時辰,那應是昨天半夜?」

  「我查問過住在附近的山民,他們指認死者是一位藥材商人,名叫石老根,這次入山是為與他們商談藥材生意。」

  劉典史一五一十的答著:「不遠處有一座山神廟,我們在那邊發現火堆,還有他的行李,值得一提的是行李中的碎銀沒有丟失。猜測此人應該是誤了時辰,所以在小廟中落腳過夜,卻不幸遭遇狼群。」

  「他難道就沒有帶隨從與武師?」江含韻說到這裡的時候語聲一頓,只因她與李軒二人,已經看見了屍體。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7:56

第0028章 你會嗎?

  這位藥材商人死的非常淒慘,他的屍體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血肉,顯露出了森森白骨。尤其是四肢,都已經被撕了下來,只剩下骨頭與一點殘肉。

  劉典史繼續介紹著:「我們的仵作,在屍體上發現了至少九種不同的齒痕。致命傷是脖頸處的咬傷,他手臂與大腿上的肉,都已經被吃掉了。此外現場有大量狼的足印,還有一段染血的腳印。」

  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典史指了指七丈之外:「腳印與這位商人的鞋子吻合,他應該是在這裡被追上咬傷的,衝撞七丈之後被群狼仆倒,死於此地,仔細看可以發現他的腳步非常凌亂。案件本身沒有疑點,唯獨現場有些許妖氣留存。我們懷疑是狼群的頭狼打開靈竅,入了妖品。」

  江含韻掃望了這周圍一眼,然後吩咐李軒:「你去檢驗屍體,我來勘察現場。」

  她說話的時候,那隻三尾靈狐就已經從她的肩上躍下,走向那血腳印的源起處。

  李軒則提著手提箱來到屍體旁,做驗屍的準備工作。

  他已經幹了兩年法醫,可在面臨穿越後的第二次驗屍時,卻莫名的生出了新奇感。

  唯獨在打開手提鐵箱的時候有些無奈,這裡面的工具太粗糙了。還有一些現代法醫沒有的東西,李軒需要仔細翻找原身的記憶,才能摸清楚它們的大致用途。

  比如裡面的薑、蒜,這是用來搾汁滴入布條,蒙在口鼻上防屍臭的。還有一些符菉與施展道法的材料,如硃砂、無根水等等。

  「你會嗎?」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卻含著幾分滄桑之感。

  李軒抬起頭,發現一位年紀二十五六歲,方面大耳的年輕人,正用含著譏誚,諷刺,甚至是敵意的目光看著他。

  「你是?」李軒很快就發現這年輕人的手中也提著一個箱盒,卻是木質的,體積也小得多。

  「閣下是江寧縣的仵作?」

  他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敵意的來由了,這定是嫉恨所致。

  在李軒原本的世界,古史中記載的仵作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賤民擔任,仵作的子女,不但沒法正常參加科舉,也不能與一般百姓通婚,地位與妓女沒什麼不同。

  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不過可能是因與妖魔鬼怪有關的兇殺案較多的關係,大晉仵作的升級版『靈仵』的社會地位卻很高,都是六道司與各大地方官府的核心支柱,也基本有著官身。

  即便如此,李軒原身依然沒打算在這方面下功夫,他是誠意伯次子,有著遠大前程。

  可在原身眼中棄如弊履的東西,卻是他人夢寐以求的,就比如他眼前的這位年輕仵作。

  「一介賤籍,不敢當閣下之稱,小人姓張。」張姓的仵作抱了抱拳:「正想見識一番劉大仵高徒的手段。」

  李軒心想原來還是個熟人,他再次翻找原身的記憶。在兩年前六道司收錄靈仵學徒的考試中,找到了這位的身影。

  然後他就沒理會此人,轉而神色專注的開始驗屍。

  這件事是原身不對,可李軒也沒有任何愧疚之情,一來這是他原身與誠意伯所為,二來即便沒有他李軒,這位也進不了六道司。在此人的前面還有數十位背景深厚之人,哪裡輪得到他?

  不過這大晉的世道,可能要比他想像的昏暗。已經護佑百姓一千二百年的六道伏魔司,也早就不復清白。

  李軒先是看死亡時間:「死亡時間在八小,不!是四個時辰左右。」

  他差點就忘記了古代的記時方式,這邊的一個時辰相當於現代的兩個小時。

  張姓仵作不由揚眉:「因由何在?」

  「大量失血,昨夜的溫度較低,屍斑出現的時間與正常情況不同。」

  李軒沒有抬頭,他先將一層透明的油脂塗在雙手上,然後施展了一個『元衣術』,將真元覆蓋雙手,與這些油脂融合在一起。

  這個時代沒有手套,不過靈仵們傳承著一門普通武修都可以使用的法術,可以替代手套的效果。

  而李軒的原身雖然混賬,可他的天賦是真的很不錯,還是學了一些東西的。前次在酒樓,是因沒有施法材料與工具,所以未曾使用。

  使用了這個法術之後,李軒開始檢查著屍體已經殘破不堪的衣物。

  李軒在衣物與屍體的各個部位都看到了一些粉末,隨後就根據身體原主的記憶,意識到這是槐樹花粉,這是有人對這具屍體施展過招魂法術。

  他沒在意,繼續翻尋。然後是頭髮,從頭部一點點的往下,盡量不漏過一寸皮膚,每一個細節,有時候甚至會回到前面重複的檢查。

  法醫這項工作很苦,很累,李軒也不接受『為屍體說話,還逝者尊嚴』這樣的心靈雞湯,不過他每次見受害人家屬悲痛嚎哭的模樣,就感覺自己如果在屍檢的時候不認真,那挺對不住人的。

  而法醫這個行當,最重要的就是認真細緻。

  隨著李軒一步步檢查到胸腹部位,張姓仵作眼裡的輕視之意,已經漸漸消除。

  李軒的手法嫻熟而專業,且足夠的仔細。

  讓李軒略有疑念的是,死者的胸膛被破開,心臟與肝腎等部分內臟都不見蹤跡,唯獨部分腸道殘留。

  大概兩刻時間之後,李軒皺眉起身:「一共十二種不同的齒痕,致命傷是後頸處的咬傷。」

  這位江寧縣仵作的判斷,大致都是對的。

  根據傷口推測,李軒猜這位藥材商是在奔跑的時候被一隻狼咬住了後頸,同時重創了頸動脈與血管。

  之後李軒又拿出了一瓶藍色的液體,均勻的灑在了屍體的前後,還有斷裂的四肢上。

  這是『地行龍』的尿液,也就是之前他與江含韻騎的那種大蜥蜴的排泄物。

  隨著李軒雙手持訣,口中誦出了一段咒語,這屍體的周身,現出了四股隱約的黑氣。

  「確有妖氣!位於後頸部位的這一股,與其它三股略有差異,這個狼群有兩頭開了靈竅的妖狼。」

  緊接著,李軒又灑出了一團源自於槐樹花的粉末。

  他現在準備施展的是『招魂術』,而槐樹可以溫養魂魄,槐樹花的粉末則可助鬼魂凝聚靈體。

  普通人的靈魂孱弱,正常情況下是沒法在死後維持魂體的。在失去軀體之後,它們就會被天上照下來的日光與星光摧殘消散。所以必須借助於外力,才能夠讓他們的魂魄殘餘短暫聚合。

  「你要招魂?」張姓仵作再次開口道:「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四個時辰,不可能再招出魂魄。我已經試過了,我相信我的招魂術,不會遜色於你。」

  李軒也再次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施為:「我再試試,說不定能成功呢?」

  『靈仵』檢驗屍體的方法,與普通仵作自然是有些差異的。

  李軒剛才施展的兩種法術,就是屬於靈仵的手段,不過這不意味著其他人就不可以學。

  他眼前的張仵作既然有意往靈仵發展,那麼他掌握幾門靈仵的法術,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尤其那『招魂術』,在世間流傳廣泛,金陵城中許多捕頭都有掌握。

  李軒的『招魂術』也不出所料的失敗了,他將死者的殘靈匯聚到了身前,卻沒能夠讓它們聚合成形。

  這一方面是因李軒的法術本就是半吊子,這次的嘗試其實是試驗與練習居多,一方面則是因死者的死亡時間過久。

  根據原身的記憶,死亡超過半個時辰,就很難招出鬼魂了。且死亡的時間越久,能夠從死者魂魄那裡獲得的信息也就越少。

  所以屍檢的時候,死亡時間在半個時辰內,都是先招魂,再屍檢。超過半個時辰,則是先屍檢,再招魂,避免灑出的槐樹花粉影響屍體的檢驗。

  其實即便是死亡後的三分鐘內,也最多只能詢問一兩句話,所以這門法術,只是驗屍的補充。

  之前發生於二頭橋的毒殺案,是沒必要用,一眼就能看得出死因;而在攬月樓,是不能用。

  大晉的富貴人家普遍都認為招魂術會損傷死者的魂魄,會影響他們的轉世投胎。所以這是忌諱,除非能夠得到家屬的許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8:11

第0029章 我的女鬼不尋常

  在李軒驗完屍的時候,發現江含韻正在詢問劉典史:「最近將軍山附近,可有與狼群有關的案件發生?」

  這也是李軒感到疑惑的地方,大晉朝的地形與他那個世界相仿,可以說是現代中國的放大版。

  而如今這將軍山附近,雖然不像現代那樣人群稠密,可畢竟是靠近南京,富有人煙。

  常理而言,這附近不該有狼群出現。

  「有!今歲以來,共有十二例狼群吃人案,已經有十七人喪生狼口。」劉典史毫不遲疑的答著:「預計這狼群的數量在8到15頭之間,在將軍山與牛首山之間活動。我曾經下令,命附近的獵人組織圍剿,可都沒能夠找到它們的蹤跡。我原本很疑惑,可既然其中有妖狼存在,那也就難怪那些獵人會無果而歸。」

  江含韻皺了皺眉,然後詢問李軒:「屍體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李軒搖了搖頭:「除了死亡時間有錯估之外,江陵縣的屍檢很周到。」

  江含韻不覺意外,她對李軒還是不放心,所以在勘查現場的時候,一直都有分心觀察李軒,後者的表現讓她頗為驚喜。

  「如果二位大人沒有異議,就請在這卷宗上附個名。」

  此時那位劉典史,又將一份寫滿了隸體小字的宣紙遞送過來:「我知道如今六道司公務繁忙,不敢勞您二位再走一趟縣衙。還有,餘下的事情,可否由我們江寧縣負責?兩頭才開了靈竅的妖狼,想必你們六道司也看不上眼。」

  江含韻首先接過,她仔細看了一遍,又遲疑了一陣,還是在紙上龍飛鳳舞的畫了押。

  然後這份卷宗又傳到了李軒的手中,他掃了一眼,發現上面的文字是記載這次案件的前後始末,現場勘察與屍檢結果的。

  李軒逐字逐句的讀,他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關於他在屍檢中提出的異議,公文上也有記錄。

  可當李軒接過旁邊一位公人遞過來的狼毫筆之後,卻陷入遲疑。他感覺這案件還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謙之你感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儘管說出來。」江含韻目光微閃:「也未必現在就要簽字畫押不可。」

  李軒猜出這位大概也是心存疑慮,他苦笑著搖著頭:「我就只是感覺奇怪,以這位的身家,為何孤身至此?他難道不知這附近有狼群?」

  關於這個疑問的緣由,其實宗卷上也有記錄。這位藥材商人極其吝嗇,他家十年來從未僱傭過武人。所以在山民的供述中,他前來將軍山的時候,從未攜帶過武師。

  即便有安全方面的需要的時候,這位藥材商人也一般是外雇鏢師,或者請山中的獵戶護送。

  --似乎也能說得通,對於這種小氣人來說,沒親眼見過狼群的可怕,是不會捨得花錢的。他在現代社會,也見多了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李軒暗暗哂笑,然後就將手中的筆,去蘸硯台上的墨水。

  可就在這一瞬,他的身後異變突生,李軒只見無數的血色絲線,陡然從他的身側爆散開來,它們往遠處伸展散射,抓捕著之前被李軒召聚在一起,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死者殘靈。

  李軒神色錯愕,驀然轉頭回望身後,看向他後方兩步之外的血色身影。這位紅衣女鬼依然僵冷毫無表情,那雙血淋淋的眼眶,似乎是在看著他,也似乎在看著遠方。

  可那暴散開來的血色絲線,卻正是源於她的後背。

  李軒才剛剛在想這是怎麼回事?然後他的腦海就好像是被一個鑽頭砸入了進來,並急速攪動著,讓他的頭部一陣劇痛,意識昏沉,幾乎就站立不穩。

  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信息,也出現在了李軒的腦海內。

  那竟是一段模糊不清的畫面,如老舊的電影膠片一樣一一展現在他的眼前。看起來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被打了馬賽克,一些地方還有著重影。

  可李軒還是看清楚了,那是一個傷者的視角。他被兩頭狼仆倒在地,周圍群狼喚噬。李軒甚至能夠感覺到此人身後兩頭野狼的重量,渾身上下的傷口以及缺氧導致的劇痛,還有群狼們粗重血腥的鼻息。

  李軒正心想這莫非是死者臨終前看到的畫面嗎?然後他就發現那畫面中,出現了一雙皮屨。那是用鹿皮製作的鞋子,在鞋子的前方,則似有一層無形的牆,阻擋住了狼群噬咬時濺射過去的血液。

  李軒心中一陣驚悚,然後他眼前的畫面就驟然消散。

  而此時江含韻正皺著眉看著他,含著幾分擔憂,也含著幾分驚疑:「你沒事吧?看你剛才好像要昏過去的樣子。」

  她不能不憂心,畢竟就在之前,李軒昏睡了四天之久。

  「我沒事。」

  李軒臉色蒼白如紙,他一邊在想剛才那女鬼那麼大的動靜,身邊的這幾位居然都毫無所知,一邊往四周張望著。

  隨後他眼神微凝,大步走到了距離屍體七步左右的位置,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是死者最初倒地的地方。」劉典史對於李軒的別生枝節並無不悅,反倒詳細介紹了起來:「觀這些被壓倒的雜草可知,他在前面十步處被仆倒,然後翻滾到這裡--」

  「當時的現場應該有第二人存在!」李軒打斷了這位典史的話,他的眼神幽深,驚疑不定。只因他在現場看到的痕跡,與那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影像居然完全吻合。

  「第二人?」劉典史皺起了眉頭:「我仔細檢查過現場,這裡沒有第二人的足跡,校尉大人也認同我的判斷。」

  「可修為高深的武修與術士,有的是不留腳印的辦法。比如我們家的校尉大人,如今就可踏雪無痕,四重樓以上的修士,也可用法術短暫浮空。」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在一側的草叢裡翻找著,隨後又將其中一部分雜草梳理在一起。

  這個時候,他的眼眸微亮,發現了一些讓人驚奇之處。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9 02:38:33

第0030章 一掌一個冰坨3

  「壓痕?血跡?」

  在李軒開始在草叢中翻尋的時候,江含韻的神色就已變得異常嚴肅。

  她看出這些狀似完好的雜草,根莖部位卻都多多少少有一點傷損,它們顯然是在最近承載過一定的壓力。

  江含韻還看到周圍那些零星黑褐色的血點,唯獨李軒在梳理的那部分,是空白的,沒有血跡存在。

  她自然而然就想像到一副場景,當時有一人在此處浮空而立--他離地面不高,只有兩寸左右。所以這位沒有留下明顯的腳印,可還是對這裡豐茂的草叢,構成了一定的壓力。

  而此人當時就在這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死者,看著這位名叫石老根的藥材商人在群狼的撕咬中掙扎。屍體血液濺射,卻在此處被一股力量阻擋。可能是防禦性的道法與佛法,也可能是武修的護體罡氣。

  道法的可能性更大,且預計此人的修為不是太高,不超過四重樓。

  只因修為再高一點,絕大多數武修都可以做到踏水無痕,而術修則能施展更高明的『騰雲術』,浮空數丈,不會壓到這些雜草。

  「可這說明不了什麼。」劉典史皺起了眉頭:「濺射出來的血,也可能是被狼的軀體給攔住了--」

  他的語聲戛然而止,只因李軒已經將他梳籠在手中的那團雜草壓下。然後在它們的下方土層,一條整齊的,圓弧形的黑褐色血線,映入到了他們的眼內。

  劉典史的呼吸開始粗重:「現場有人!」

  由這條血線可以想見當時定有一個圓柱體豎立在草叢之上,而且非常的光滑。它阻攔住了濺射過去的血液,最終滑落於地面,被草叢掩蓋。

  「這是修士殺人案!」

  李軒抬起頭看著眾人:「兇手顯然是掌握馭獸之法,可以驅使群狼。可能是踏虛術與小彌羅罡。」

  踏虛術能夠讓人踏虛而行,『小彌羅罡』則是一種防禦性的法術,此名來由於昊天上帝的居處彌羅天。

  道家防禦類的法術很多,可在四重樓境之下,能夠讓修士不洩露半點靈力的,就只有『小彌羅罡』一種。

  「小雷。」

  江含韻當即取出了一顆紅色的丹丸,餵到了肩上的靈狐嘴裡,然後往那草叢方向指了指:「再去聞一聞,看一看。」

  那靈丹似乎極其美味,三尾靈狐吞嚥之後流露出享受之色,之後才跳到了那叢草的上方嗅了嗅,然後又圍著這一小塊區域轉著圈。

  這隻小狐狸嗅了一陣兒之後,就抬起頭向江含韻叫喚,後者隨後流露出冷哂之色:「應該是『小彌羅罡』不會錯了,這裡沒有半點的靈力殘留,也沒留下任何氣味,可見這人非常小心,不過既然是馭獸師,那麼只要找到他的狼群就可以。」

  隨著江含韻抬手一指,喊了一聲「去」字,小白狐當即如離弦的箭,又像是白色的閃電一樣,往遠處林中穿飛過去。

  「劉典史,帶些人手跟過來,要好手!」

  江含韻幾個跨步,就騎上了繫在遠處的地行龍,往那小白狐的方向疾追過去。

  李軒也匆匆登上自己的坐騎,他的神色是又忐忑又興奮。忐忑於接下來可能會爆發戰鬥,興奮則是因他心裡還是蠻期待的。

  男人都有武俠夢,李軒也不例外,他的夢還特別的嚴重,總幻想自己是武俠與玄幻小說裡面的主角,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建功立業。

  而現在,他即將面臨現實中的第三場廝殺。

  可接下來讓李軒鬱悶的是,僅僅幾分鐘不到,江含韻等人就遠遠的將他甩開。甚至那些騎著普通馬匹的衙役,都把他甩開了一大截。

  這是騎術上的差距,之前在官道上放馬奔馳的時候,需要的技術難度不高。可當他們進入山林,李軒那得自於原身的蹩腳騎術就昭顯了出來。他根本沒法兒控制身下的這頭大蜥蜴,沿途不但顛簸的不行,還被兩旁的各種樹枝抽打了N次。

  只一百步不到,李軒就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只因他身上穿著的『夔牛夜光甲』已經快頂不住了。

  他擔心自己還沒趕過去,人就先被這些樹枝樹籐抽成了重傷號。

  李軒的心情很複雜,沮喪之餘又覺輕鬆。他猜自己可能趕不上了,他的上司江含韻是六重樓境界的高手。那位劉典史與兩位捕頭的實力也很不俗。

  只要他們找到狼群,估計都用不到半刻鐘就能夠解決戰鬥。

  不過當李軒循著前方的蹄印,追到將軍山的半山腰的時候,就聽前方傳出了一陣呼喝聲響。一個渾身染血的藍色身影,如利劍標槍一樣由上往下的向他穿飛過來。

  --那並非是江含韻與江寧縣公人當中的任何一位,李軒看不清楚此人的面貌,只唯獨那凶橫冷冽,銳利逼人的目光,讓他遍體生寒。

  同時江含韻的聲音,也從遠處傳入到了李軒的耳內。

  「李歉之,你還不給我下馬讓開!想死嗎?」

  李軒腦袋有些發懵,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人大約是想要搶奪他身下的這頭大蜥蜴,然後李軒本能的就想要下馬躲避,遠遠逃開。

  幾天前那位年輕道人,也是這樣撲過來的,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了。

  可就在一瞬之後,李軒又停下了動作,他想自己身上有著一套能夠硬抗八重樓高手一擊的『夔牛夜光甲』在,怕個毛線啊怕?

  對方僅僅只是一個四重樓的術修,明顯還受了重傷,自己則有著超綱的防禦力,最近還真元大進了,這種情況下,誰怕誰?後果頂多是被打飛出去,人不會有事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制住了心中的惶恐,忐忑與懼意,開始按照記憶中的一式『寒息烈掌』運轉真元。

  因他身在馬背上,那些動作複雜,威力強大的拳架是沒法用的,此時唯獨有一式『寒潮拍岸』,最適合現在的情況。

  動作簡單,而且是一等一的迅捷!

  幾天前他匆忙使用的『冰凍三尺』,就是因沒法完整運功,所以威力發揮不出三分之一。

  果然就在李軒將體內的真元調動起來的時候,那道藍色的身影,就已經飛凌到了他的面前。這位見李軒的動作,頓時眼現冷哂之色:「區區二重樓也敢阻我?死!」

  語音未落,他就已從半空中一劍劈下,銀光閃耀,劍氣勃發,如一卷天河倒掛。

  李軒不禁面皮微抽,感覺到他掌前的些許刺痛。兩人還未實質性的接觸,此人斬出的劍氣,就已經破開他的肌膚。

  可就在李軒暗暗凜然的時候,一股陰寒之氣從他的背心湧入,然後順著李軒體內的幾條經絡,直灌掌心。

  轟!

  一瞬之後,隨著一陣爆炸般的轟鳴聲響,李軒整個人從馬背上拋飛出去,直退到三丈以外才墜落地面。

  不過當李軒爬起身看向眼前,卻望見一塊巨大的冰雕豎立在他坐騎的前方。那位藍袍修士,整個人都被凍在了一塊寒冰裡面動彈不得,只能用飽含殺機與不敢置信的眼神,怒瞪著李軒。

  可此刻的李軒卻沒有半點的愉悅之情,他無比僵硬的回過頭,用無比驚悸的目光,看著那位飄在他身後的紅衣女鬼。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3:33

第0031章 同騎一龍

  大概半分鐘後,劉典史用刀柄敲了敲那人形冰塊,然後由衷讚嘆道:「挺結實的!我看三五個時辰內都化不開,誠意李家的『寒息烈掌』,真是名不虛傳!」

  他身後一位捕頭也「嘖嘖」有聲:「傳說三百年前初代誠意伯曾一刀封凍三百里淮河,我只當是神話傳說聽。如今才知道,這是卑職坐井觀天了。」

  江含韻則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視李軒,一直到李軒頭皮發麻的時候才收回視線。

  「你總能讓我吃驚,四重樓境界的術武雙修,居然也能被你一掌凍住。四天前你的『寒息烈掌』,遠沒這麼厲害。你哥哥李炎二重樓境界的時候,也比你弱得多了。」

  之前的李軒,也曾一掌凍住了張進。

  可接近四重樓與真正的四重樓境,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第四重樓『靈丹境』屬於第二門,第三重樓則是築基境,還是第一門的範疇,這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

  而他們眼前這位四重樓的修士,被凍得額外厚實。

  李軒卻有氣無力的嘆著:「此人重傷在身,強弩之末,何足以言勇?」

  他現在是真的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次他之所以能夠封凍此人,身後那位紅衣女鬼是出了大力的。

  可李軒也因此付出了代價,他心臟處的寒痺之感為之激增,到現在都沒緩過來,甚至出現了些許刺痛之感。

  李軒還沒來得及看胸膛處的那塊綠斑,不知這斑是否有變化,可他預計情況會很不樂觀。

  江含韻斜睨了他一眼,一時搞不清楚他是在謙虛還是在自得。

  「此人是強弩之末不錯,可正因如此才更加危險。所謂窮鼠嚙狸,他做困獸之鬥的時候,便是我都要稍作退避的。」

  江含韻說到這裡,就把接下來的話吞了回去。

  她擔心自己讚譽太過,會讓李軒得意忘形。

  儘管這傢伙確實很了不起,這一掌寒力十足,竟在這位修士的體外結出三寸寒冰。

  就她所知,整個大晉朝四重樓以下的武修,沒一個有李軒這樣的本事。

  而此時的李軒,則在注目看冰塊中那人的雙腳,當那一雙皮屨入眼,李軒頓時就心神一鬆,知道沒抓錯人。

  這人腳下穿的皮屨,與死者記憶中看到的鞋子一模一樣,就連大小都別無二致。

  「對了!」李軒又想起了一事:「剛才屍檢的事情,有一件事我感覺很奇怪。那死者的心臟肝腎都被挖走吃掉了,就連食道也被扯走,可下面的腸胃卻大部殘留,稍後請校尉大人務必就此事查問清楚。」

  他知道冰裡面的這位四品術修沒死--別看這傢伙被凍住了,可李軒那一掌的寒力只有一小部分真正浸透入此人的肺腑與腦部。

  而修為到了四重樓這個境界之後,都能夠掌握龜息之法。在無氧環境下,活過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問題。

  不過江含韻與在場人等聽了他的話之後,卻是一臉的懵懂,不明所以。

  那位隨後跟過來的仵作,則是再一聲冷笑:「巡檢大人,野獸的確都喜吃腸胃,勝於心肝,沒道理吃了心肝卻放過腸道。可你焉知這傢伙是否有潔癖,強令他馭使的這些野狼放過?」

  李軒無言以對,他也認為這位仵作先生說的極有道理。

  ※※※※

  大概一刻時間之後,李軒製造的這塊寒冰就在劉典史的努力下完全化開了。這位修的恰好是火系真元,雖然功法方面不是太強力,控制力卻堪稱絕佳。

  他不但化開了李軒的寒力,還保證了冰層中的術修無隙可乘。之後他手下的兩位捕頭,各自將一根鎮元釘打入了此人的琵琶骨,也就是肩胛骨。

  那鎮元釘大概半尺長,上面刻錄著精密的符文,是大晉朝的工部專為修士鍛造。只要將這東西釘入到肩胛骨內,七重樓以下任是武修術修都會失去所有的氣力,任人宰割。

  可接下來的訊問不太順利,此人從冰塊裡面出來之後就禁閉著眼,不發一言。哪怕劉典史等人對他動刑,也是無動於衷,一聲不吭。

  所以江含韻在主持一陣審問之後,就將後續事宜交給了劉典史,直接走人了。

  托近日南京城大案頻發的福,六道司的人手已困窘到了極點,也使得江含韻在最近幾天中都忙到腳不沾地,沒功夫耗在這位術修身上。

  這次她之所以抽時間帶李軒趕來,緣由也與攬月樓一案相同,一是無人可用,二是江寧縣在傳信飛符中點明了案情沒有疑點。

  可由於李軒發現的線索,他們在這裡已經空耗了兩個多時辰。

  不過二人在準備歸程時,李軒才發現自己的坐騎受傷不輕。這頭地行龍的心臟肺腑都被部分寒力凝結,導致它的血脈不暢,如今連站穩都很困難。

  李軒用腳後跟去想,都知道這定是之前他與那位術修交手的時候,由於自身對真元的控制力不足,使一部分寒力往下侵入到了他坐騎的體內。

  「與我共乘一騎吧,這頭畜牲就先丟在這裡,讓江寧縣的人代為照料。」江含韻身姿利落的翻上了地行龍的背,然後向李軒伸出了手:「不過你對真元的控制力,是真得下功夫練一練了,否則以後要吃大虧的。」

  李軒猶豫了片刻,還是抓住了她的小手借力上馬。

  他現在也急於返回朱雀堂,剛才江含韻等人審問那位術修的時候,李軒已經抽空看過自己的胸膛了,果然那塊綠斑大了一圈。

  只是當李軒上馬之後,卻還是不由自禁的生出了些許旖旎之念。江含韻沒有塗脂抹粉,可那自然體香,卻更加的動人心弦。

  可僅是霎那,李軒就又心若冰清。有身後紅衣女鬼這個可能致命的禍患在,他現在哪裡還有心思投入這男女之情?

  「我急著趕回去,速度會有點快,你注意抱緊了!」

  而且他眼前這位,可是一頭真正的人形暴龍,自己不想活了才會去招惹她?

  隨著江含韻策動韁繩,他們身下的地行龍當即飛竄而出,並在極短的距離內,加速到極致。

  李軒當即面色微變,感覺這地行龍的速度,至少達到了時速二百五十碼,堪比現代的跑車!

  他原本還在遲疑要不要聽江含韻的話,可僅僅三秒不到,李軒就從心的抱住了女上司的小蠻腰。他心想這就是一位女漢子,自己真沒必要與她客氣。

  而在江含韻策騎飛馳的時候,李軒頻頻回首。

  他在觀察身後的紅衣女鬼,後者就在他後方三步之外飄蕩著。哪怕他們身下的地行龍跑到了二百多碼,也沒法將她甩開哪怕一步。

  李軒在想之前這女鬼伸展出來的那些絲線是怎麼回事?還有從背後進入他體內的陰寒之氣,又是什麼緣由?

  她是在幫助自己嗎?她是否有自己的意識?如果有,自己該如何與她交流?沒有的話,女鬼今天的三次異動原因何在?

  一時間滿腦子的疑問,在李軒腦海裡面盤旋。

  李軒暗暗自哂,心想說不定這女鬼才是他穿越過來後最大的金手指,可惜是要命的。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3:45

第0032章 人形百度樂芊芊

  「你在看什麼?」江含韻已發現李軒在頻頻回望,她不由好奇的詢問道:「你還在想那腸子的事情?」

  她說到這裡稍稍遲疑了剎那:「那些野狼為什麼會喜歡吃人的腸子?是真的假的?那裡面,裡面的東西怎麼辦?就不噁心嗎?」

  「還能有假?」李軒知道野獸吃食草動物的消化道,一是因內臟柔軟,腥味重--在它們眼中腥味重的都很美味;二則是為裡面沒完全消化的食物,這可以幫助它們補充維生素。不過這種現代知識,解釋起來很麻煩。

  「道理不是很簡單嗎?你家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吧?狗是狼變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江含韻恍然大悟:「難怪狗會有那樣噁心的習慣,敢情是從祖宗上面傳下來的。」

  李軒不由莞爾,感覺這上司還蠻可愛的。

  之前也是,在他遭遇那位四重樓術修的時候,這位校尉大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讓他躲開,而非是攔截。江含韻的性格,也由此可見一斑。

  此時江含韻又陷入凝思:「這麼說來,此事的確引人疑竇。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吩咐過劉典史,他會就此事查問清楚的。」

  就在二人談話間,江含韻已經馭使著地行龍駛入南京城的城門。她有公務要忙,回到朱雀堂之後就匆匆離去,被丟下來的李軒則是沉下了臉,走向了位於朱雀堂後院的藏書樓。

  這本就是他今天來六道司的目的,只是因被江含韻抓了壯丁,一直拖到現在。

  而現在,李軒已經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等不了,他已經感覺火燒眉毛了。

  在他心臟處縈繞不去的陰寒與麻痺感,讓李軒進一步加深了他的危機感。身後的紅衣女鬼就如吊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斬到他頭頂上。

  要想自己的性命無憂,李軒就必須尋根溯源,他先得搞清楚這紅衣女鬼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來頭,胸前的綠斑是怎麼回事,然後進一步尋找驅除之法。

  ※※※※

  朱雀堂的藏書樓在大晉朝赫赫有名,它建於一千一百年前,由六道司的第五任伏魔天尊設立,然後在後續的歲月中不斷的擴大,增建。

  時至今日,這座高約二十丈,共分十二層的木樓中,已珍藏著六道司自創立以來收集到的一百七十多萬本圖錄,書籍與秘本,成為所有修士心中的聖地。

  這裡記錄的各種知識,道術,功法等等,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已不遜於傳承最完整的儒道釋三家,甚至超越其上。

  而同樣的書樓,在青龍堂,白虎堂,玄武堂還各有一座。

  李軒目前的身份只能進入這座藏書樓的前三層,可這已足夠了,由前代大商皇朝官方編訂的《妖魔大典》,就位於這座書樓的第二層。

  這是目前大晉朝各方公認的,對天下間妖魔鬼怪類型與特性記載最詳細,最全面的一本典籍。它的簡化版《妖魔簡略》,則是六道司所有學徒必須通過的考核。

  傳說昔年神獸白澤曾奉黃帝之命,著有《白澤精怪圖》,錄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氣為物、游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以及相應的驅除之法,可惜如今已經失傳,只有殘卷流傳人間。

  所以目前,《妖魔大典》是對妖魔鬼怪記錄最全的典籍。

  李軒才剛走入這座藏書樓,就被好幾道驚異的視線注目。他隨意掃了一眼,發現那基本都是與自己一屆的學徒,是前身在六道司不多的幾位熟人。

  這幾位都無一例外,在用一副見了鬼一般的神色看著他。

  李軒沒理會這些目光,他直接走到二樓找到了那本《妖魔大典》,還有另一本《妖魔大典拾遺》,然後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處坐下翻看。後者是大晉第五代國師所作,正如其名,這本書是對《妖魔大典》的拾遺補缺。

  他翻閱的速度極快,妖魔大典中記載有九千種不同的妖魔。可其中的鬼神之屬,就只有一千多種。

  李軒也不求甚解,他只是草草掃一眼這些鬼的畫像特徵,看看與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有無相似之處。如果沒有,那就直接翻頁。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李軒的臉色漸漸發黑。

  他已經翻閱了九百多頁,可其中沒有一種能夠讓十重樓境界的武修,在使用靈視術的情況下都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

  之後的幾百頁,李軒就翻不動了,這後面的內容都有著符法封印,修為不到一定程度是沒法閱覽的。

  《妖魔大典》的珍貴之處在於它記錄的每一種妖魔鬼怪都有畫影圖形,可這些圖像,也讓這本書本身變得非常危險。

  --有些強大的妖魔,哪怕只是看它們的畫像,都會導致人的心靈遭受衝擊,甚至會使閱讀者被這些強大的妖魔注意,從而召來災難。

  李軒接著又看《妖魔大典拾遺》,可還是一無所獲。

  裡面描述的各種陰魂厲鬼,都沒有他身後這紅衣女鬼的能耐,至少封印之外的內容沒有。

  李軒不由緊皺起眉頭,眼中現出無奈之色。

  除了《妖魔大典》與《妖魔拾遺》之外,這藏書樓內還有數千本介紹各種鬼怪的書籍。可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重複的,極少有超出大典的範疇。

  而這極少的部分,李軒也不知道該從何查起。

  沒辦法,原身的書讀的太少。之前《妖魔簡略》的考核,這傢伙也是作弊通過的,裡面記載的一百多種常見的怨靈厲鬼,李軒原身連一半都認不全。

  也就在李軒為此愁眉苦臉的時候,他的視角餘光忽然望見一人。

  那是一個讓他感覺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當李軒的腦海內浮現出有關於此女的記憶,他的眼神頓時一亮。當即起身走了過去,在少女的對面坐下。

  後者正埋首看著一本磚頭一樣厚重的典籍,兩旁的書本則堆得像山一樣。

  她對李軒的到來全然不覺,直到李軒發出了一聲輕咳。少女才驟然驚醒,像是一頭被嚇到的小兔子一樣,含著幾分驚恐的往李軒看過來:「是你?你,你想幹麼?」

  李軒特意上下打量了這女孩一眼,她的臉上蒙著一層紅色的薄紗,看不到臉。不過身材卻很爆炸,那一身寬鬆的罩衣都遮不住,聲音則是柔柔弱弱的,像山裡的清泉。

  這是李軒原身記憶中與他同一屆的學徒之一,名叫樂芊芊,有著『書癡』的名號。

  兩人有幸做了三個月同窗,不過李軒原身與此女從無接觸。他原身之所以對她有印象,一是因她從未以其面目示人,又是出了名的內向靦腆,從不與其他人接觸--這在當時不到三十人的培訓班裡面,可謂是特立獨行;二則是源於這女孩對書本的執著,李軒原身去上課的時候,幾乎每次都能看到這女孩在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的看。

  值得一提的是,最後三十選十的考核中,這女孩是完全不靠關係,用真本事入選六道司的三人之一。

  她的博聞強記,讓幾位審核官都震驚不已。且入職半年不到,就被授予『妖魔博士』的官銜,這是六道司內部的文官職位,銜階正七品,只有學識淵博,對天下妖魔瞭如指掌之人才能擔任。

  能夠升任此職者,基本都是一座移動的圖書館。

  「好久不見了,樂同學,一向可--誒誒誒,你別走啊!」

  李軒話才剛說到一半,就見對面的少女正以風捲殘雲的速度收拾桌面,準備抱著書走人了。李軒無奈,只能強扯住了少女的裙子。這讓樂芊芊更加驚慌失措,也引來樓內眾多含著鄙薄與警告意味的視線。

  李軒忙鬆開手,朝樂芊芊抱了抱拳:「在下是來向您求助的,樂同學!一時情急,還請見諒。」

  他認為還是放低姿態,開門見山的好,否則對面這位真要被他嚇跑了。

  真是見鬼了,他可是正人君子李歉之!這女人用得著這麼怕他?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3:59

第0033章 你就從了她吧

  「求救?」樂芊芊果然止住了腳步,眼中現出惑然之意。

  「在下現今已命如累卵,卻不知緣由何在。我知道樂同學博學多聞,所以特來求教。」

  李軒嘆了口氣,然後指了指一旁角落:「能否坐下再談?」

  樂芊芊猶豫了一陣,還是坐了下來。可她對李軒依然保持著強烈的防範心理,與他隔了兩張條桌。

  「十重樓武修用靈視之術都沒法發現的厲鬼?而且施術的時候,還用了天目妖的血液?」

  等到李軒說完了緣由,樂芊芊就凝思著道:「這種情況是有的,我知道的就不下十種。不過它這麼久都沒要你的命,那就只有一種緣由。」

  她看著李軒,眼裡現著異澤:「那應該是以『守願靈』方式存在的守護靈,注意不是怨靈,是願望的願。它雖然是從最污穢,最惡墮,最痛苦的環境中走出,時時刻刻被業火燒灼,卻以善的執念而生,它從未想過要傷人。那維持著它存在的與其說是執念,倒不如說是它的大願。」

  樂芊芊的語氣,明顯含著同情與欽佩。

  李軒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守護靈?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樂同學,那怎麼可能會是守護靈?」

  「絕對是守護靈不會錯的。」

  樂芊芊之前都是怯生生的語氣,可在李軒提出異議之後,她的語氣就變得格外強硬:「如果不是守護靈,你現在早就沒命了。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還主動幫助過你?」

  李軒不由愣了愣神,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可我胸前的綠斑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感覺心臟僵冷,麻痺,情況很糟糕。」

  「你說的綠斑,應該是孽煞的一種,也就是佛門所謂的業火,是孽力與怨恨的聚合。幾乎所有的陰魂之屬都有,或多或少,表現的形式也各不相同,」

  樂芊芊解釋道:「它雖然沒有害你的意願,可只要這只守願靈跟在你身邊,它攜帶的煞力就會自然而然的侵入到你的體內。你可以把孽煞當成一種毒素來看待,那是普通人無法承受的。」

  李軒還是無法置信:「如果是守護靈,怎麼可能連十重樓的武修都看不見?」

  「那是你看的書太少,也太孤陋寡聞。」樂芊芊輕哼了哼:「那是見知障,這些陰魂之屬與人類一樣,不但有四門十二重樓的階位之分,還有著資質與天賦的區別。你說的這隻女鬼,很可能有著帝王之資,是有資格成為鬼神中的帝王的,所以它的見知障也額外強大。它雖然才剛誕生,可它成長的速度會很快,將是超乎你想像的快。它在同階陰靈中也將是最強大的,甚至高它幾個階位的厲鬼,也不是這隻守願靈的對手。它如果不想被人看見,那麼除非是當朝國師那種層次的人物,否則都別想看破它的見知障。所以我才會認為那是你的守護靈,否則以你的修為,在你與它接觸的一刻時間內就會慘死身亡了。」

  李軒不由「咕咚」一聲吞了一口唾沫,他萬分狐疑的回過頭,再次看了眼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

  帝王之資?這女鬼有這麼厲害?

  他對面那位蒙面少女,此時也用含著幾分憐憫的目光看著李軒:「這種守護靈,對於那些九重樓境界以上的術修來說,是夢寐以求的機緣。可對於你來說,卻是一張真正的催命符。如果不想辦法壓制住它的陰煞,那麼最多五到六天之內,你就會在煞力的作用下死亡。」

  李軒已經有些相信了:「那你為何會認為它是守願靈?」

  「這不是很簡單嗎?」樂芊芊解釋著:「像這種帝王之資的鬼神,如果不是生前就很強大,其餘哪一位不是背負著極大的執念與煞力?可它既然沒有害你,那就說明你與它的死亡無關。而守護靈的生成也極為苛刻,除了要求在鬼神誕生的十二個時辰內,還必須因緣而結,彼此間有著強大的牽絆。所以守護靈與主人一般都是至親的關係,可你不認識它對吧?」

  「靈力強大,執念驚人,又與你無親無故,無冤無仇,這就可以排除絕大多數陰靈之屬了,而守願靈是剩下三種當中最溫和的,也是與生前形體最接近的。我猜你應該是與它有過直接或間接的接觸,又恰好做了什麼與它的願望有關的事情導致結緣,甚至你本身就是它最終誕生的緣由。」

  李軒不由陷入凝思,他在回想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從前往許國公府赴宴開始,直到被人擊昏。

  「那麼可有方法化解這陰煞,或是除去這只守願靈?」

  「方法是有的,一共三種,可你一樣都辦不到。」樂芊芊微搖著頭:「第一種是修為,你如果修為足夠,陽力充足,自然百邪不侵;第二種是從根源著手,我猜它的願望與執念之源是一體相關的,只要讓它達成所願,自然就能消除它的怨恨,讓它自然消散;第三種,如果能尋到一件真正的神器護身,也能讓你安然無恙。可神器難求,便是我們六道伏魔司也沒有幾件。除此之外,就別無它法了。你也不要想著去找高明的術修出手,它只有執念還在,根本就沒法除去。還有,在那些術修的面前,你最好是提都不要提。」

  「這又是為何?」李軒眉頭緊皺:「我總不能坐以待斃?」

  「你當有帝王之資的陰靈很常見嗎?它們當中的每一個,都是煉製『護駕神靈』的絕佳素體,是可以幫助一位術修成就仙業的。」

  樂芊芊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著李軒:「我可以跟你打賭,如果那些人得知你身上有這麼一隻守護靈。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宰了,然後將之據為己有。稍微有良心的,也會選擇袖手旁觀,等待你的死期,然後接手。當然,也不能找佛修,你的這隻守護靈,它是有成為菩薩的資格的。在一些激進的佛修眼中,你會是它菩薩果位的最大阻礙。」

  李軒心神微凜,然後看樂芊芊的目光,就有些不對勁了。

  後者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像是一隻被嚇壞了的小鹿,把嬌軀猛地往身後收縮,同時緊抱住了胸前的書卷。

  「你別這麼看我,好可怕!我,我會為你保密的,一定不會跟別人說。我發誓!」

  李軒苦笑了笑,然後起身朝少女一抱拳:「多謝樂同學指點,如果在下能夠僥倖度過此劫,一定報答!」

  他心情無比沉重的往樓梯口方向走去,不過才邁了幾步,就又被樂芊芊叫住:「那個,你現在身上戴著的,應該是雷隕石做的項鏈對吧?」

  「正是雷隕石,樂姑娘你居然認得?」李軒看了看胸前,李炎給他的項鏈,此時就掛在他脖子上。

  「雷隕石赫赫有名,現只有十七件存世,我看過它們的畫像。」

  樂芊芊語聲無比鄭重:「這件法器的確能夠幫你鎮壓孽煞,可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安枕無憂了。我剛才說過的,你那位守護靈的成長速度會快到遠超你的想像,它身具的陰煞也會日盛一日,所以法器對它的作用只會日削月減。」

  李軒不由一陣發懵:「那麼它能管用到什麼時候?我現在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至少這一個月內,你是安全的。」樂芊芊的這句話,讓李軒長舒了口氣,「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想要活的更久,還得在修行上想辦法。卻不能胡亂修煉,必須是對症之法。你家的『混元天象訣』就很不錯,可你最好不要再單修寒力--」

  她的語聲一頓:「這能夠讓你多活一段時間,卻是飲鴆止渴。護靈憑依於你,根繫於你,寄托於你。所以你現在任何一點修為增長,都會讓它的力量更加強大。你要想靠自身修為將它擺脫,那除非是成就陽神,而且必須是在十年之內。」

  李軒的一顆心不由一點點沉入谷底,他知道樂芊芊語中所謂的『陽神』,是十二重樓中的最後一重樓,也被稱為『登仙』。人的元神由陰轉陽,那就是仙人的境界了。可據他所知,這個世界最驚才絕艷之輩,也沒有十五年之內修成陽神的。

  「所以--」樂芊芊怯生生的說著:「你唯一的生機就是去尋根溯源,去瞭解它的死因,想辦法化解它的執念,滿足它的願望。」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4:12

第0034章 腎虛得補

  李軒從藏書樓走出來的時候心情雖然很糟糕,可大抵是淡定從容的。雖然沮喪,卻遠沒到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

  這與李軒自小養成的性情有關,就如前言,由於先天的心臟病,李軒的父母在他七歲那年離異,各自重組家庭,結婚生子。

  在這之後,感覺自己被拋棄,成為父母多餘孩子的李軒,一直放浪叛逆了好幾年。直到高二的時候,李軒聽了班主任的勸,意識到自己的人生終究是自己的,哪怕它可能很短暫。

  之後他收心讀書,在一年後考上了法醫專業,之後又按部就班的成為某警局的法醫。雖沒有大富大貴,卻能讓自己溫飽無憂。

  這樣的日子看似很不錯,可李軒每天在他那間單身公寓中睡醒,總難免會想『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活著?』、『老天為什麼要生出自己這樣殘缺的人?』、『自己對這個世界是否多餘?』之類的問題。

  一年多前,李軒有一位學心理學的朋友因此判斷他有厭世傾向。

  李軒對此是嗤之以鼻的,他對生活既不悲觀,也沒有失去生活的勇氣。

  他依然眷戀生命,希望過好自己的每一天,並對未來滿懷期冀。雖然偶爾會感覺孤單寂寥,可對李軒來說,僅是還能夠繼續呼吸這世界的空氣,就已經讓他感覺很幸福了。

  他想老天爺之所以讓他降生,一定是想要讓他來看看這世界的精彩。

  所以之前李軒意識到自己穿越之後,心裡竟是興奮與期待居多,很快就接受了,從沒打算過回去。只因他心中有數,自己原本的身體,多半已經翹辮子了。

  李軒也希望體會新的環境,新的人生,對於過去一點都不留戀。

  也因此在得知自己在這邊的人生,可能也會非常短暫之後,李軒同樣很灑脫。

  他當然不會就此放棄生存的努力,可心裡已經有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達。只因之前的李軒,就是這麼過來的。

  可這豁達僅僅維持了半個時辰,當李軒回到誠意伯府,看著原身的母親劉氏為他端來了一大碗親手做的『海蔘羊肉湯』,李軒的眼裡就有止不住的淚水掉下來。

  「你好好的哭什麼?這才只上了幾天班就受不了了?太沒用了吧?」李炎匪夷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同時試圖從李軒的碗裡夾幾根海蔘出來,卻被劉氏一巴掌打在手上。

  「你都多大人了?還要搶你弟弟的吃食?這是給你弟補陽氣的,你爹說他腎虛得厲害。何況你又不是沒有--」

  李炎看了看李軒身前那臉盆大的『碗』,再看看自己與父親身前茶杯大小的一盞湯,只能無語凝噎。

  李軒聽了之後也高興不起來,他已經注意到周圍侍立的幾個下人正在拚命忍笑。

  這『海蔘羊肉湯』用來補身體是不錯的,他也確實需要補陽氣。可腎虛這種事,你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啊。

  劉氏渾然不覺,她在鎮壓了長子之後,就萬分心疼的看著李軒:「軒兒你怎麼就哭起來了?是衙門裡面誰給你委屈了?我就說過,你乾脆辭掉這職司得了。」

  誠意伯李承基則是面含不滿:「再大的委屈,也不能掉馬尿。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像什麼樣--」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氏一巴掌拍在了腦後,後者冷笑不已:「男兒有淚不輕彈?那麼二十餘年前,究竟是誰跪在我房門前痛哭流涕的?」

  李承基聞言訕訕不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嘛。夫人你怎麼能在小孩面前說這事?」

  李軒與李炎對視了一眼,都豎起了耳朵,可惜劉氏沒有繼續揭李承基老底的心思,她怒目瞪著李軒:「說!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是那個江含韻,她反了天!」

  李軒不由苦笑道:「母親你想多了,以孩兒的本事,六道司還沒人能給我委屈受。這不過是眼裡面進了沙子,有點難受。」

  「真的?」劉氏半信半疑的看著李軒,見他神色自若,只是眼眶裡面有點發紅,也就不再糾結:「沒事就好,可如果真受了什麼委屈,可千萬別忍著。別以為我們家出了這檔事就不行了,你們六道司白虎堂的副堂主可是我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他可比你爹能耐得多,我聽說他快要調到南京了。」

  李軒不由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母親居然還有這樣的關係?前身的記憶中可沒有這一茬兒。

  他正想詢問究竟,卻望見旁邊李承基的臉色發青。李軒心念一轉,就很明智的忍住了,轉而問起了家中的雷法傳承。

  「你要兼修雷系真元?」李承基很不解:「雷為至陽之力,如果是為陰陽平衡,火系真元更加合適,而且我們家的雷系觀想法也有缺失。」

  「可我們家的火系觀想法,不也一樣有殘缺?似乎還缺的更多。」

  李軒知道他兄長李炎之所以能兼修火系,全是靠他妻族的幫助。不過只憑這點,沒法說服李承基。

  「父親,我之所以要兼修雷元,是有緣由的。今天我在城外與一位四品術修交手,然後一掌將他給凍住了。此外昨日我修行寒系真元,用了九顆少陽丹,才將體內殘留的寒力化解。」

  李承基與李炎聽了之後,都明顯吃了一驚。可二人在面面相覷了一眼之後,卻都沒有提出異議。他們雖不知李軒所言是真是假,可幾天前李軒一掌將李炎肺腑凍住,卻是兩人親眼所見的事實。

  李承基不由手捊長鬚:「有些道理,你的寒系天賦的確驚人,一般的火系真元,確實無法平衡。罷了,稍後來一趟書房。我們家中傳有一套幻電天刀,一套洞玄驚神指,都是頂級的雷系武訣。可在觀想法方面確有缺失,且比較平庸。你日後如欲補全,就只能求助於六道司的傳承了。」

  李軒神色微喜,在餐桌上一個揖禮:「孩兒明白!」

  他之所以要兼修雷系,是因樂芊芊的指點。唯獨至陽至剛的雷系真元,才能平衡紅衣女鬼帶來的陰寒。

  此外雷法在破除邪祟方面功用巨大,可降妖,可伏魔,號稱萬法之首,正可幫助他摧毀體內的陰煞之力。

  至於觀想法,李軒沒怎麼放在心上。他想無非是像修行寒系真元那樣,走循序漸進的那一套。

  可來自於現代世界的他,卻知道各種強度的電流。

  手機的電壓一般不超過4.2V,手提筆記本的電壓在9V到20V之間,電動車電瓶是42V到46V,110伏特是日本的供電標準,而閃電的平均電流是3萬安培,最大電流可達30萬安培。它的電壓很高,約為1億至10億伏特。一個中等強度雷暴的功率可達一千萬瓦,相當於一座小型核電站的輸出功率。

  作為一個興趣廣泛的單身狗,李軒瀏覽過眾多的科普視頻,對於電流與電壓的物理特性與表現形式,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數。

  此外他還知道正電荷與負電荷,也知道什麼是靜電。

  當然,這個世界的雷法,並不只是雷電這麼簡單,它還包含著一些科學世界無法理解的神異之力。

  可李軒相信,這絕不會成為他修行雷法的阻礙。

  恰好,李軒現在也有進入六道司藏書樓七層的權限,足以讓他彌補一部分觀想法的缺陷。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4:25

第0035章 丙火陽雷

  「其實軒兒你即便今天不說,我都想要你再修一系真元,用於平衡體內的寒力,不過時間不是現在。」

  在晚飯之後,誠意伯李承基就帶著李軒進入到內院中的一座三層書閣:「原本以為你要到四重樓之後才會面臨真元反噬這個問題,真沒想到軒兒你天賦如此強大,還未到三重樓境,反噬的力度就已到了這個境地。」

  此時他已經走到第三層,神色有欣慰也有擔憂:「雷系真元的觀想法我可以給你,可我不知對你來說,這是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李軒瞭然的詢問:「父親是擔心我穩不住元力?」

  他的原身雖然不學無術,可基本的修行常識還是瞭解的。

  所謂的『真元反噬』,在身體內部是五行失衡,表現在身體外部,則是能量的反向侵襲。

  修行冰法之人,身體內部難免會寒氣積鬱;修行火法之人,身體內部的溫度,也會遠超常人,甚至會發生自燃現象;而修行土法的,身體會更加沉重,甚至部分軀體會被石質覆蓋。

  然後力是相互的,就如李軒與那位四重樓的術師交手。李軒固然是一掌將那術師凍住,可他自己也同樣得承受部分寒力。火法武修將人一刀燃滅,自身體內也得溫度劇增,嚴重的還會自燃。而這種情況,越到以後會越嚴重。

  這是自上古以來修士追求長生的最大障礙,且越是上乘的修行法門,真元越是純粹,越是極端,反噬也就越嚴重。

  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兩極平衡,陰陽調和。

  可這又有一個難題,兩種矛盾對立的真元怎樣調和?怎樣平衡?怎樣共存?

  就像現在的李軒,如果要修行雷法,勢必會干擾到他體內的寒系真元。最糟糕的結果就是雷法沒有修成,反倒將自己的寒力給打散,衝潰,消磨了。

  所以一般穩健的做法,都是等一種力量穩固之後,再兼修其它。

  再或者,就是不考慮平衡的問題。這樣修行的速度會快得多,壞處是未來會遭遇天花板,且會損傷身體元氣與壽元。

  「不然呢?」李承基反問道:「雷是至陽至剛之力,本來就比火法難修行得多,與寒冰之力更不相容。且雷法方面,我也沒法指點你,我們寒系武修中,能夠以雷法平衡陰陽,最終晉陞天位的,這千年當中也就只有我們的老祖宗,初代誠意伯一人而已。所以我原本是想等幾年後,從你嫂嫂家那邊求得前半套火法的觀想圖,或者像為父一樣,尋一件火元異寶,幫你鎮壓寒元,可結果天意弄人。」

  李軒不由失笑,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還有這樣的想法。

  對於李承基的擔心,他感覺問題不大。

  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人們早就知道任何能量與物質,都能夠在一定條件下實現相互轉換。

  用核聚變得來的龐大熱能可以用來製冷,供應一個大城市的空調都沒問題,甚至可以製造出一定面積的絕對零度;-114.1℃的固態酒精與可燃冰能夠劇烈燃燒,液體的氦3與氚溫度極低,卻是核聚變的原料。

  至於雷電與寒冰--現代的製冷設備,全是靠電力帶動的。電力可以製冷,也可以制熱,火焰轉換雷電也很簡單。

  「拿著吧!」李承基將兩張卷軸,從書架裡面抽出,丟給了李軒:「就在這裡面看,別帶出去。雖然殘缺不全,可好歹是我們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即便是這幾幅不成體系的觀想圖,在大晉修界也是萬金難求之物,放在你們六道司,也至少需要四十次大功才可以換的。」

  然後他又不可思議的一聲唏噓:「我們家老祖宗其實也夠變態的,居然能夠以這殘缺的雷系觀想法平衡陰陽,晉陞天位,真讓人匪夷所思。」

  李軒當晚就是在這間書閣裡度過的,他打開第一幅圖看的時候,就是一聲「哇操」。

  這張圖裡面,是一束細小的雷電畫像,可當他再以神念去接觸感應,卻發現裡面赫然封印了一條真正的電流。

  第二幅圖也是一樣,不過電流的強度與量,都大了不少,此外圖的名稱,叫做『丙火陽雷』。雷霆之中,還攜帶著強大的火炎之力,以及驅邪辟魔的偉力。

  後續還有幾幅圖,可李承基認為李軒還暫時用不上,只因這些圖過於高端,貿貿然的去觀想,只會傷及自身。

  不過李軒倒是感覺這觀想的過程很輕鬆,第二副圖他很輕鬆的就完成了觀想。讓一束『丙火陽雷』,在自己的體內流動。

  之後他甚至大膽的,不斷的提升這『丙火陽雷』的電壓與電流,直到感覺元神中產生不堪重負之感,又逐漸放緩到極限狀態的百分之八十左右。

  關鍵是他這樣做,竟然沒影響到體內的寒系真元。

  按照李軒想像出來的能量利用方式,他體內的寒力不但未有減弱,反而增加了不少。感覺他與三重樓境的距離,似乎又近了一點。

  而這天晚上李軒結束修行休息的時候,果然下腹處是暖洋洋的,沒有之前那種腹內藏著冰塊的感覺。甚至就連他胸前的陰寒與麻痺感,都比修行雷元前減弱了不少。

  ※※※※

  就在李軒期待滿滿,從李承基手中接收誠意李氏家傳雷法的時候。在六道司朱雀堂,剛忙完公務的江含韻還沒來得及歇一口氣,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有什麼事?」江含韻舒展了一下懶腰,有些不悅的看著推門而入的樂芊芊:「就不能明天再說嗎?」

  最近她每天都得忙碌到半夜,人已經困乏的不行。

  江含韻心想現在除非是天塌下來,否則誰都別想攔她放班後去對面酒樓喝一壺。

  今天她的下屬李軒請客,據說酒肉管飽。

  「校~校尉大人。」樂芊芊明顯被嚇了一跳,連話都說不囫圇:「我覺覺得,這件事很緊要的。您,您最好,最好還是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書案前,將一張宣紙放在了江含韻的面前:「我整理了一下最近江寧縣關於狼群殺人案的卷宗,發現情況很不對勁。」

  「這是將軍山附近的地圖?紅點是案發地是嗎?」

  江含韻一眼就看出樂芊芊在紙上畫的圖,正是將軍山附近的地形地勢,上面還有一個個以硃砂標記得紅點。

  而她的瞳孔,也隨後收縮,面色劇變。她注意到這些紅點,赫然圍繞著圖上的某個方位,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

  「我懷疑這個範圍內的山谷裡面可能有問題。」樂芊芊的神色凝重:「李軒說死者的心肝肺腑都被挖走,只留下了腸道,這很奇怪,也確實有問題。我查看狼群殺人案的卷宗,發現同樣情況的受害人還有幾位,這很可能是拿去當做某種邪法的祭品了。」

  江含韻當即一言不發,匆匆的走出了房門,然後又策騎從朱雀堂飛馳而出。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江含韻就站在了將軍山南側的某個山谷外,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

  良久之後,她握緊了拳頭,又閉上了眼,發出了一聲怒哼:「一群狗娘養的畜生!」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4:40

第0036章 驚天大案

  次日李軒依舊是寅時四刻醒來,然後前往後院的校場練起了家傳武訣。

  昨夜李承基已經將幻電天刀與洞玄驚神指的秘本都給了他,可李軒沒有貿然的去修行。

  所謂貪多嚼不爛,李軒連『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這兩門武訣都還沒搞清楚呢。且其中的絕大多數招法,李軒到現在都還感覺生疏,怎敢在這個時候分心其它?

  關鍵是他的雷系真元還不成氣候,非常的薄弱,這個時候即便他把兩門雷系武訣練到嫻熟無比,也發揮不出什麼威力。

  不過李軒在練到第七輪的時候,就不得不停下來。只因遠處有一張飛符激射而來,直接投入到他的懷中。

  這是他的上司,伏魔校尉江含韻有事急招,以飛符傳信。

  李軒心中暗恨,他前世當法醫的時候,最厭惡的事物就是手機了,局裡動不動的就傳喚他去加班。

  結果來到這個大晉朝的世界也還是一樣,為什麼會有傳信飛符這東西?

  李軒無奈,只能匆匆更換了衣物,然後騎了府中的一匹地行龍飛奔出城。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李軒發現馬成功也從另一個方向趕來。他看到李軒,卻是滿臉的意外之色。

  「校尉大人居然把你也給叫上了?」

  「誒?叫上我怎麼了?」李軒感覺自己似乎被冒犯了,可他隨後就意識到了什麼:「馬頭兒,將軍山那邊是什麼情況?校尉大人似乎挺急的,直接一張飛符傳到我家裡。」

  「大案!驚天大案。」

  恰好那封閉的城門,已經哢嚓嚓的大開,馬成功沒等城門開全,就已策騎奔騰而出。一邊疾奔,一邊說著:「說來此案與你關聯不小,就在你們昨日破獲那樁群狼殺人案的現場不遠,校尉大人在那邊發現了一座廢棄的法壇。據說煞力濃郁如雲,以靈視觀照,可見血海翻滾。」

  他想難道是這個原因,江含韻才會將李軒這個小小的伏魔巡檢,叫去將軍山的現場?

  李軒的反應極快,當即精神一凜:「那些狼群殺人案都與這法壇有關?目的是阻止生人靠近?或者滅口?」

  馬成功一聲輕讚:「就是如此,據說是我們都新配給的妖魔博士樂芊芊查閱卷宗發現的線索。沒想到這女孩年紀不大,腦瓜子倒是很好用。」

  李軒則是意外,心想這樂芊芊,居然被分配到他們明幽都了?

  因天色還未到清晨,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兩人都是不惜馬力,將胯下的地行龍催發到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很快他們就抵達江含韻標記得地點。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馬成功就面色微白,眼神震怒:「好膽!京畿之側,居然敢行此喪盡天良,人神共憤之事。」

  李軒還沒法打開靈視,他施術以照妖鏡觀察,然後就見眼前的山谷下方,凡是那鏡光照耀處,赫然都是血雲翻滾。

  李軒不由一陣發懵,心想這個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是怎樣慘烈的死法?

  讓李軒驚疑不定的還有身後,他能感覺到身後這隻紅衣女鬼,正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

  這從他胸前的寒痺之感就可以窺見一二,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那寒痺之感忽然消失,忽然加重,變幻不定。

  再當李軒回頭,可以看見這血眼少女的鳳冠與霞帔,變得額外的鮮亮。

  再當他們進入山谷之後,李軒又察覺到周圍似乎縈繞著某種事物,讓他透骨陰寒。這陰寒與李軒的『寒息烈掌』不同,這山谷內的溫度其實沒有降低,卻使人感覺自身處於冰窟之內,此外還讓人毛骨悚然,寒毛聳立,甚至是全身心都在拒抗反感。

  更有一股縈繞不散的血腥氣味,讓李軒噁心欲吐。

  不過此刻,更令李軒在意的,還是那紅衣女鬼。後者的渾身上下,此時竟縈繞一層赤紅的光澤,更有一條條紅色的飄帶從她的軀體裡面散射出來。它們飄舞在血眼少女的身後,就好像是一對羽翼在伸展。

  而李軒的心臟部位,甚至感覺到了一陣陣刺痛。

  李軒一時搞不清楚,到底是這裡煞力濃郁的環境,讓這女鬼發生變化,還是因此地,與這女鬼的死亡有關?

  他強行壓制住了不適感,走入到山谷內部,發現已經有二十幾人在忙碌了。有查勘現場的,有現場測量,有挖掘骸骨的,還有檢驗屍體的。

  江含韻則立在遠處一座巨石上,蹙眉望著下方。

  「是鬼宿都與火鴉都的人。」

  馬成功一陣磨牙,然後身影閃動,來到了江含韻的身邊:「這個案子又被他們接手了?」

  「他們的人就在附近,剛好就近處理。據說是追查那血無涯的下落,可能南逃到城外。」

  江含韻也很不爽,可她還是瞪了馬成功一眼:「此案可能涉及幾百條人命,我難道敢瞞報?」

  「說到血無涯與那具煞屍我就更來氣,那是由您與李軒發現的,本來就該交到我們手上。」

  馬成功飽含不甘:「總管大人到底有多不待見我們明幽都?」

  後面趕來的李軒,頓時就停住了腦海裡的思緒,抬頭看了前面的這位馬都尉一眼。心想馬成功你心裡就沒有點逼數嗎?最近兩年中,朱雀堂破案率最低的就是他們明幽都。除此之外,他們還是最能惹禍的。

  之前城隍老爺的神像受損,不就是你與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的鍋?

  「少廢話!總管大人也沒說此案交給鬼宿都與火鴉都偵破,現在是各憑本事。你與其在這裡跟我囔囔,還不如用心去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

  江含韻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這樁案子很麻煩,現場被清理的很乾淨,就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小雷也沒在這裡聞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氣味。我看鬼宿都的人,似乎也毫無所獲。」

  她說到這裡,又轉頭看向李軒:「你也跟著去看看。」

  李軒抬手應諾,然後就從這塊巨石躍下。

  他不太看好自己,如果連下面那些偵緝老手都沒查到什麼線索,他能夠勘察出什麼所以然?在現場勘察這方面他是真不擅長,屍檢才是他的專業。

  可這裡的案件,很可能與紅衣女鬼有關。李軒還是忍耐著身體的不適,繞著山谷中央的法壇走了一圈。

  他沒進入法壇的內部,此時鬼宿都與火鴉都的幾位術師,正在裡面用羅盤與尺子測量,試圖還原修復這座被毀去的陣壇。

  李軒怕在裡面留下腳印,影響這些術師的測量與推算。

  馬成功卻是不懼,他直接踏入進去,腳下赫然不留半點印痕。

  李軒沒這本事,只能將勘察的範圍,局限於陣壇之外。他一圈圈繞著,一直到一里之外。

  可一直到天明,李軒都毫無所獲,只能悻悻然的走了回來。

  就如江含韻所說的,這裡一點可用的線索都沒有。李軒甚至懷疑這裡整片土地都被削過了一層,如果不是這裡縈繞不散的煞力與血氣,真難讓人相信這裡發生過一場血腥無比的血案。

  不過在返回的時候,李軒發現樂芊芊正跪在法壇之外,手裡拿著一個羅盤,一個珠算盤,正在計算著什麼。

  李軒眼神一亮,走了過去在樂芊芊的肩上一拍:「樂同學你也在測算陣壇?」

  後者卻被嚇了一跳,整個人蹦了起來,花容失色的轉頭回望過來,發現是李軒之後,她才長舒了口氣,顯露出差點哭出來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樣?這樣好嚇人的,我剛才魂兒都差點沒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4:51

第0037章 戀嫂的校尉

  「誇張了吧?六道司的人還會怕鬼?」

  李軒掃望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裡的氣氛確實夠鬼祟陰寒的,也是蘊養厲鬼的絕佳環境。

  他搖了搖頭,看向了樂芊芊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來的一張圖:「這是你根據痕跡推演出來的陣壇?知道這是什麼作用嗎?」

  「只是試著推一推。」樂芊芊簡短的應了一聲之後,也看向了下方:「可進展很有限,他們把現場破壞的很乾淨,就連聚結在地下的幾條地脈都損毀了,我現在只還原了不到百分之一。至於它的作用我不清楚,可能是祭祀邪神,也可能是煉製什麼邪物,或者厲鬼,總之都是邪道。」

  李軒微覺失望:「就一點發現都沒有?」

  「倒是有一點,這次的死亡人數在九百以上,且都是童男童女。」此時樂芊芊神色憤憤,怒不可遏:「具體的數字還需推算,可施行此術之人,確實是喪盡天良,人神共憤!」

  李軒心中發冷,也就在這個時刻,他見一位穿著紫色道衣的老人,驀然從天而降。而此間眾多六道司的成員,都莫不是神色微肅,朝著這位躬身一禮。

  李軒也不例外,他認出來者雖非是六道司成員。可其身份在六道司內部,卻是尊貴已極。

  那是六道司延請的客卿,龍虎山天師府的『副天師』,洞玄觀觀主張應元,一位十二重樓境界,已經站在天位門檻前的強大術修。其法力,身份,地位,足可與他們朱雀堂的伏魔總管並駕齊驅。

  「這是造孽--」

  那張應元立定之後看了周圍一眼,就發出一聲嘆息。他隨後法力揮展,就使得眾人都不得不直起了身軀。

  「所有人等,都退出法壇之外百丈。」

  李軒神色頗為驚異,同時心神又為之一鬆。

  --這位十二重樓境的術修,南京修士的天花板,竟然也未發現他身後女鬼的存在?

  「他看不到的。」旁邊的樂芊芊壓低了聲音說話:「在這個地方,你的守護靈會額外強大,法力提升十倍都不止。還有,你別去找死,我說得都是真的。懷璧其罪,那位副天師雖然人品極佳,可如果他知道這件事,八成也會奪靈殺人,這可是晉陞天位,飛昇成仙的機緣。」

  李軒搖著頭,他當然不會做這種蠢事,也不認為樂芊芊會危言聳聽,這對她又沒什麼好處。

  然後他就見張應元往四面灑下大量的硃砂,李軒不僅好奇的詢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超渡?破邪?」

  「是在用招魂術!」樂芊芊發現李軒在以懷疑的目光看著她,當即反瞪了回去:「因地制宜不知道嗎?在這裡用槐木,你是怕生不出惡鬼吧?這種大凶之地,一旦有惡鬼生成,至少都是九重樓以上的階位,而且根基深厚。即便這位副天師,誅除起來也很麻煩的。」

  李軒心想也對,他開始凝神注目,仔細觀察。

  術修們的招魂之法,遠比他們武修施展的簡化招魂術精緻強大得多,何況施術之人,又是當世頂尖的道法宗師。

  李軒想要偷師,看看自己能否學到什麼。

  然而張應元的招魂術並未成功,李軒用照妖鏡看到大量的赤紅靈光聚集過來,可張應元始終都未能將它們凝聚成形。

  良久之後,張應元微微蹙眉,看向下面等待著的幾位伏魔校尉:「施術者極為殘忍,所有死者的神魄都已魂飛魄散。」

  他又俯視著下方,抬手就是一張卷軸揮出。然後下一瞬,那展開的空白卷軸上,就出現了一副圖畫。

  「這裡的殘陣我已拓印,洞玄觀會嘗試推演出完整的陣壇。我預計此陣,可能與乾坤之變、星移斗轉有關,具體還得看後續的推演。不過此陣結構已經全毀,所以時間上不能保證,只能盡我所能。」

  樂芊芊不由語含欽佩的一聲讚嘆:「不愧是十二重樓的宗師人物,只一眼就能夠看出這麼多。」

  那位張副天師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收起卷軸之後,人就已化成了數百隻仙鶴,飛散到了高空中。

  等到張應元離開,江含韻也從那巨石上飛了下來,落到了法壇外。

  「有什麼收穫沒有?」

  「我感覺還是盡快趕去江寧縣衙靠譜。」馬成功有些無奈的掃了一眼四周:「我覺得沒必要在這裡白費功夫,這裡都快被他們翻遍了。還不如早點去提審你們抓到的那名馭獸師。」

  他是知道鬼宿都與火鴉都的能耐的,這現場有任何痕跡存留,都不會被他們遺漏,關鍵是還有各種樣的法術來彌補不足。

  「這還用得著你說?」

  江含韻一聲嗤笑:「早在一個多時辰前,這人就已經在江寧縣衙的牢房內被滅口。不止是他,還包括十幾個將軍山附近的獵戶,逃得逃,死得死。」

  李軒先是心中微震,然後就平靜了下來。

  他剛才正想說那些獵戶有問題,江寧縣衙組織獵戶幾次大規模搜山,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這裡的異常?

  可六道司內不缺能人,早都想到了這問題。

  馬成功也是愣了一愣,隨後就問:「招過魂了嗎?」

  「你說呢?」

  江含韻瞪了回去,然後指了指天空:「就是剛才那位的一位親傳弟子出的手,一樣是魂飛魄散,毫無收穫。」

  她正說到這裡,旁邊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這天都快亮了,怎麼還杵在這裡湊熱鬧?」

  江含韻不由臉色微青,側目往聲音的來處望了過去:「姓雷的,你什麼意思?」

  就在她注目之處,火鴉都的指揮使雷雲正略含哂意的按著腰刀往他們走過來:「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聽說你們明幽都的人現在每天都累成了死狗,何必要在這裡強摻一腳浪費時間?」

  「可這要怪誰?」江含韻一聲嗤笑,她嬌滴滴的語聲中含著能夠讓空氣凍結的寒意:「要不是某些自詡精明能幹的傢伙,這麼多天都找不到血無涯與那具煞屍,也沒有抓捕到襲擊皇子的兇犯,我們明幽都用的著這麼忙碌?」

  她這句話說出來,周圍鬼宿都與火鴉都的人,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雷雲則神色自若的反唇相譏:「這話說反了,如果不是某人打草驚蛇,驚走了血無涯,我們何至於在這城內城外苦苦尋覓?再若昨天偵辦那狼群殺人案的,是我們火鴉都,更不會等到半夜時分才發現這山谷有異,給那些邪修破壞現場的時間。說到底,這不是給你江含韻江校尉收拾手尾?」

  他輕聲一嘆:「不愧是你們明幽都,無論做什麼事都不靠譜。」

  「這話也虧你好意思說?之前南城都不是我們的轄區,連續十幾起狼群殺人案,也沒見你們火鴉都查出什麼所以然?」

  江含韻神色不屑,她隨後乾脆把頭撇開:「滾遠點!我現在不喜歡跟戀嫂的人說話。」

  雷雲的氣息頓時冷冽如冰,他皮笑肉不笑的回應:「江校尉江春宮,如果不是你們杵在這裡礙事,我也用不著跟你們廢話。」

  李軒在旁邊聽得頭冒冷汗,心想這氣氛不對啊,這兩位大佬該不會在這裡直接打起來?

  「江春宮?」江含韻果然開始殺機橫溢,她面色殷紅的用右手按著腰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啊,偷窺嫂子洗澡的雷大校尉--」

  「都給我閉嘴!」

  虛空中驀然一聲冷哼,強行打斷了江含韻的話。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知是從何處傳遞過來。卻使得江含韻與雷雲,都噤若寒蟬,面現凜然之色。

  「近日南直隸大案頻發,現在可沒時間供你們爭吵內訌。雷雲你給聽著,你如再敢嘴賤,老夫撕爛你這張嘴。含韻,時間不早,如果此案沒有新的線索,你們明幽都暫時還是以穩定南京治安為要。」

  江含韻的臉微微一白,眼神不甘;雷雲則唇角微挑,眼現笑意的躬身一禮:「雷雲知錯了。」

  他說完之後,還挑釁的朝江含韻挑了挑眉毛。

  江含韻的胸膛起伏,一副快要被同事氣炸的樣子。她只能轉過身,目光在馬成功身上游移了一下,就落在了李軒身上:「有什麼發現沒有?」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5:02

第0038章 金手指實錘

  李軒很想給自己這位上司爭一個面子,可他確實毫無所獲。

  他正欲搖頭,想要說沒有,就只見萬千的紅色絲線,從他的身後爆炸散射開來,就如昨天狼群殺人案現場一樣,去一一抓捕著那些由張應元召集過來,還未能完全散去的死者殘靈。

  可就在這一瞬,李軒的心神,再一次如遭錘擊,一陣劇烈的暈眩。同時一段血腥而陌生的信息,出現在了他的腦海內。

  那是一些與之前狼群殺人案的時候同樣模糊不清的記憶畫面,就好像是打了馬賽克的老舊電影膠片。

  而在這段殘缺的記憶當中,李軒隱約感應到自己的身體似被捆著,呈大字形的綁在一個木樁上。在他的眼前,是一座高達三層的祭壇。

  上面有十幾個手持桃木劍的人影在走動、舞蹈,可畫面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那祭壇中央,則是一座巨大的血棺。

  可由於視角的關係,李軒看不到血棺裡面的情況,只看到周圍有血水溢下。

  這畫面只出現了剎那,就開始了崩散,同時一股劇烈的痛楚衝入到李軒的心靈當中。

  李軒知道是這個記憶畫面的所有人,已經死亡在即。

  他沒有像上一次一樣不知所以,被動等待,而是拼了命的四面觀察著,試圖能夠找到可以利用的線索。

  可周圍的絕大多數情景,都是朦朧的,混沌的,難以分辨的。

  直到李軒看見了那祭壇頂端,血棺之上,竟赫然漂浮著一件讓他頗感熟悉的事物。看它的方位,那分明是整個法陣的核心位置!

  「那是雷隕石?」

  那個質地,色澤,與李軒身上現在戴著的那顆雷隕石,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形狀不同,大了整整一圈。

  李軒的雙眼不由微微一瞇,正當他打算凝神細望的時候,就發現那顆雷隕石,忽然「篷」的一聲,炸成了粉塵。

  然後幾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在祭壇上響起,依稀可聽到『糟糕』、『煞力反噬』、『壓不住』、『替換』的字眼。

  李軒正欲凝神靜聽,眼前卻一片昏暗。

  「你怎麼回事?」

  當李軒昏昏欲倒的時候,一隻纖秀的手臂伸過來將他扶住。

  李軒很快緩過氣,心神從那因死亡帶來的黑暗昏沉中掙扎出來,接著他發現江含韻正含著幾分憂色與歉疚的看過來:「李軒你現在還好吧?感覺哪裡不適?」

  她懷疑是李軒之前被那血無涯的徒弟擊昏時留下的後遺症,這些邪修,多的是傷人神魄的邪法。

  江含韻又有些後悔當時的莽撞了,早知那老道是血無涯,她一定會等召集到足夠得力的人手再動手不遲。

  「卑職沒事,只是近日修習功法,神念損耗有些大了。」

  李軒隨意找了個藉口搪塞,然後就再次往法壇的方向看了過去,同時在腦海裡面回憶著自己看到的那幾幅畫面。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顆雷隕石爆裂開來的場景。李軒也記得樂芊芊曾經說過,這天下間的雷隕石,就只有十七顆存世。

  而以他們六道司的力量,完全可以追尋到它們的最終下落!

  且從記憶畫面來看,此物的作用非常關鍵,即便不是這座祭壇的樞紐核心,作用也極其重要。

  一旦知曉此物的存在,那位張副天師推演祭壇結構的過程,必將事半功倍!

  問題是他該怎麼將這線索說出來?又如何在不暴露身後那隻紅衣女鬼的情況下,取信於人?

  最好是能夠找到雷隕石爆裂後的粉末與碎片,這是可以辦到的,那些人雖將山谷清理的很乾淨。可從李軒獲得的那些記憶畫面來看,當時雷隕石爆炸後的衝擊力十足。那些爆散後的粉塵碎石,衝擊到三四百米遠都有可能,很有可能會散落到山谷外的區域。

  李軒不相信那些兇手,能夠滴水不漏的將這些雷隕石的粉塵完全清除,不過這需要他去仔細尋覓。

  可就在李軒剛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那些血紅色的絲線又再一次從他的身後爆散開來,伸展向了四面八方。

  這一次,那紅衣女鬼卻不再是針對靈魂碎片。那些紅線,有的是直透土層之下,有的是延伸向山谷外,尤其是兩邊的山頭與山背。其中甚至有幾束,就落在了他附近。

  除此之外,這些紅色絲線的粗細,還略有不同。

  李軒的臉色,頓時就一陣異樣起來。

  他心想這些紅線,莫非是指向雷隕石碎片的墜落處?這隻紅衣女鬼,是在幫助他?

  李軒不由回過頭,再次看了那紅衣女鬼一眼,心想這守護靈還蠻管用的。如果不是胸前的刺痛感與麻痺感,在這一刻變得更嚴重,他現在一定會很歡喜。

  就在李軒有些走神之際,江含韻驀然伸手,在他的額心處屈指一彈,她的眼中略含狐疑:「怎麼總是走神?還有,你到底修的什麼功法?會讓你累到昏倒?」

  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軒拉了回來:「校尉大人,說到發現,在下還真有些收穫。」

  這句話,不但讓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江含韻一陣愣神,旁邊的馬成功與那些鬼宿都、火鴉都的人,全都向李軒側目以視。

  絕大多數人的神色都是不信,甚至還有驚愕之後就眼現哂意,想要看笑話的。

  雷雲也似笑非笑的雙手抱胸,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江含韻對李軒還是有一些期待的,之前的兩次案件,已經證明了眼前這傢伙,並不像是旁人以為的那樣不學無術。

  李軒沒有答話,他環視了周圍一眼,之後就遵照著那紅色絲線的指示,走到距離他三尺遠的位置蹲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下方的泥塵一點點撥開。

  李軒猜測那些紅色絲線的粗細,很可能代表著雷隕石碎片的大小。而他選擇的,是周圍十丈距離中,最近的一條紅色絲線。

  這絲線也沒有深入泥土深處,只是落在地面的表層,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收穫,不過片刻,就將一抹泥土捧在了手心。

  「我發現了這玩意。」李軒站起了身,就將手心中的東西,捧到了江含韻的面前:「這山谷裡面還有不少,是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江含韻眼神茫然,她只看到了一塊灰紅色的土塊。

  「這是什麼?」馬成功同樣迷惑的看著李軒:「李軒你就讓我們看一塊土?」

  可在他們的身側,樂芊芊卻已是面色微變,眼中現出狂喜之色:「這是雷隕石的碎片!」

  江含韻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那泥土中混雜的一點黑色的砂粒。那就只有砂粒大小的一點,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雷隕石?」江含韻摩挲著懷中的三尾靈狐,陷入沉吟:「我似乎聽說過?」

  「此物至陽至剛,是辟魔鎮邪的奇物。大概七百年前,有隕石自星空落下,墜落蜀地之時被雷霆擊中,所以名為雷隕石。當時只有水桶大小的一塊,被當時蜀地十七家勢力瓜分。所以天下間就只有十七塊,其中每一塊的去處我們六道司都有備案。」

  樂芊芊的神色興奮:「此物應該與祭壇有關,可以讓我推演法陣結構的時間節省至少好多天,張副天師那邊就更不用說。可惜不知這塊雷隕石的大小,否則還可更快的。一般來說,似雷隕石這種東西,只會作為法陣的基石,甚至是核心使用。」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5:14

第0039章 你從沒瞭解過我

  在樂芊芊說話的時候,周圍的眾人都已紛紛走了過來。他們圍觀著李軒手心的泥土,並議論紛紛。

  「還真是雷隕石!」

  「真讓人匪夷所思,這邪門的祭壇,為何會出現雷隕石這種至陽至剛的鎮邪之器?」

  「可能是這邪力煞力太過強盛,需要此物鎮壓。」

  「這就奇怪了,為何會是這砂石形狀?是碎裂了,還是被切割?」

  「是爆裂!」李軒故作平靜地掃了眾人一眼:「我在山谷內看到幾顆更細小的雷隕石碎片,都埋於土層之內。應該是在衝擊力的作用下,散射到周圍四面八方。我預估當時這顆雷隕石應該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威力足以將它的碎片衝擊到極遠距離,所以在山谷周圍,應該能找到更多。」

  「幹得漂亮!果然把你叫來是對的。」

  江含韻用小手重重的錘了錘李軒的胸膛,然後又斜睨了人群中的雷雲一眼,語聲嬌柔,陰陽怪氣的說著:「這可比嫌我們礙事的雷某人強多了。」

  雷雲唇角抽了抽,他沒搭理江含韻,轉而抬目定睛看了李軒一眼,眸中現出了幾分驚異。

  「這觀察力很不錯啊。」馬成功也同樣眼神怪異的看著李軒:「你真是李軒李歉之?我現在強烈懷疑你身體裡面已經換了人。」

  可現在的李軒面臨身份被拆穿的風險,卻是連一點心緒波動都沒有:「那是因都尉大人您從沒瞭解過我的內在。這很正常,在昨日之前,又有誰知道我是一位當世罕見的正人君子呢?」

  馬成功無言以對,不知為何,他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嘔吐的慾望。

  ※※※※

  眾人很快就開始了忙碌,也不出李軒意料的在山谷內外找到了大量的雷隕石碎片與粉末。可在此之外,他們就再沒有其它收穫了。

  江含韻不再留戀,僅僅半個時辰之後,她就帶著眾人踏上了回程。

  李軒緊隨其後,當他走到山谷處,卻發現那紅衣女鬼,居然沒有跟過來。李軒心中不由微喜,然而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那女鬼立在那廢棄祭壇的上方。然後周圍縈繞的那些不可視的血雲驟然沸騰了起來,竟在片刻之後聚結出幾條紅色的血蛟,往紅衣女鬼方向纏繞過去,最終化入到她的霞帔內。

  然後這女鬼又一個閃現,回到了他的身後。

  李軒無可奈何,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前方的道路上,而此時江含韻正在對樂芊芊說話:「芊芊,我要你回朱雀堂,幫我查那十七顆雷隕石的下落,用最快的速度,能不能做到?」

  樂芊芊沒有任何猶豫的回應道:「我可以的,最多一天之內有結果。」

  「要一天?稍微有點慢了。我估計鬼宿都與火鴉都的人,半天就能查出究竟。」

  馬成功略有些不滿的咕噥:「雷隕石這麼重要的線索,就不該當著那麼多人說。歉之啊,你就是太年輕了。」

  「你狹隘!」江含韻當即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樣的驚天慘案,當然是越早破獲越好,盡早將兇手繩之以法才是我們該做的。一次血祭就死了這麼多人,誰知會不會有後續?我等怎能以私廢公?」

  她又轉過頭,安撫一臉愧色與不安的樂芊芊:「你別聽他的,盡力而為就可以。我雖然想給咱們明幽都打個翻身仗,可前提是量力而為。」

  馬成功一陣訕笑,隨後神色一正:「不只是要查那雷隕石,還得查那九百童男童女。這麼多的小孩,到底是從哪掠來的?我可沒聽說過最近大晉朝的國土內,有大規模的孩童拐賣與失蹤案出現,至少南京城附近絕對沒有。這方面也需要越快越好,我猜那個姓雷的已經在查了。」

  樂芊芊不由若有所思的重重頷首:「我會翻查最近幾年的相關卷宗的。」

  之前她也在為此事疑惑。

  江含韻此時卻發現李軒在走神:「又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在想--」

  李軒眼神疑惑:「這場血祭,為何一定要放在南京城附近?豈非是平添風險?」

  南京城雖非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可畢竟是大晉的副都。這座城內強者如雲,更有六道司的朱雀堂存在,無論怎麼看,都不適合舉行一場大型的血祭。

  大晉朝那麼多荒山野嶺,為何就非得選擇距離南京城不遠的將軍山不可?

  其實真正讓他疑惑,讓他走神的,還是身後的紅衣女鬼。後者在山谷中的異常,讓他懷疑那座祭壇,與紅衣女鬼有極大關聯。

  「你說得對,那些邪修只要腦子正常,都不會選擇這裡,除非他們別有所圖,又或是必須要用到南京城附近獨有的某種資源。」

  馬成功贊同之後卻苦笑道:「可這就得等我們的張副天師,推演出法壇結構,才能知道究竟。他說什麼乾坤之變與星移斗轉,讓人根本不知所以。小丫頭,你猜張副天師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復原法陣?」

  「這我哪能猜出來?張副天師修為深不可測,陣法造詣不知勝我多少!可如果換成是我--」

  樂芊芊遲疑了一下:「二十年?」

  李軒與馬成功不禁對視了一眼,都默契的放棄了對復原法陣的指望。他們想既然樂芊芊需要二十年,那麼那位張副天師再怎麼厲害,也沒可能在一兩個月內就推演出那法壇的作用。

  幾人策馬疾馳,在日出之刻回到了金陵城。樂芊芊在此處與他們分開,直接返回朱雀堂。

  江含韻則帶著兩人,奔向了另一個方向。

  「我們去江寧縣衙,據說昨日劉大仵已從高郵趕回,這次的屍檢,會由他親自出手。」

  李軒頓時神色微動,只因這位『劉大仵』,正是他名義上的老師劉三戒。雖然這位職銜不高,卻是六道司內鼎鼎有名的一位靈仵。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江寧縣衙內已經在對那位死去的術修進行屍檢了。

  劉三戒年紀才四十歲許,卻已是一頭白髮,面容也顯老相,身材則微微發福。這位的精神非常專注,對於走入進來的江含韻等人全無所覺。

  江含韻不敢驚擾,儘管只就職階來說,對方只是六道司的一個伏魔都尉。可在進入房內之後,江含韻與馬成功兩人卻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恐驚擾了此人。

  李軒也是全神貫注的看著,神色肅穆。

  這位劉大仵展現出的手法與專業,都不遜於前世帶他入行的那位老師,還夾雜著一些靈仵的手段,讓他眼界大開。

  大概二十分鐘後,這屍檢終於告一段落。

  劉三戒將手上的工具,一一放回到旁邊的箱盒之後,竟轉過頭眼含深意的看向李軒:「李軒你來說說,此人是何死因?」

  眾人的視線都不禁向李軒方向游移,都聽出劉三戒語中含著明顯的考校之意。

  尤其雷雲,面現期待之色,這人是否繡花枕頭,這次就可見分曉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5:34

第0040章 仵作的另一個身份

  「弟子以為,他是死於蛇毒,應該是一種劇毒海蛇。」

  李軒胸有成竹的與劉三戒對視:「此人全身肌肉鬆弛,腱反射較弱,這在一位四重樓的術修身上,很不應該--」

  考慮到腱反射這個現代的名詞,在這個時代是沒有的,他特意敲了敲死者的膝蓋,可見後者的腿部沒有明顯的上抬動作。

  其實死者在超過一定死亡時間後,是不會出現膝跳反射的。

  可李軒深知自己所在的是個超凡世界,修士們的身體素質都超凡脫俗,幾乎每一個四重樓境界以上的修士都得當成超人來看待。所以他們的屍檢,也絕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軒緊接著,又指向了死者暴露出來的心臟部位。

  「他的身體各個部位,都出現嚴重的紫紺,這是窒息而死的特徵。還有這裡,心肌橫紋模糊,有溶解現象,膀胱內也有棕紅色血尿。綜合以上,我判斷這是一種劇烈的海蛇毒素導致。」

  其實死者還有急性尿毒症的症狀與高鉀血症,不過症狀都較為輕微。

  而海蛇毒素一般都是神經毒素與肌肉毒素夾雜的混合毒素,之前劉三戒施展的幾個法術,就是為驗證這一點。

  這個時代的仵作都是經驗科學,很少著述於文字,各種名詞也非常匱乏。什麼神經毒素與肌肉毒素之類,都是這個世界沒有的。

  就如劉三戒剛才施展的『驗毒術』,靈仵們都是最終通過法術作用下的血液顏色來判斷。

  這需要一定的經驗,只因在各個死亡的時間段,血液反應出來的顏色都不相同。且無論什麼時間段,那些血液的色澤都不是很清晰,需要經驗豐富的靈仵才能判斷。

  「毒素則來自於他上臂的針孔。這應是一種細入牛毛的針,針孔無紅腫、出血,所以疼痛會很輕微。再配合某種麻醉劑使用,死者可能全程都不會有任何感覺。」

  此時李軒又撥開了死者手臂上的衣物,眾人仔細注目,果然望見後者的上臂處有一個微小的,不易察覺的針孔。

  「這是弟子的淺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老師不吝指摘。」

  「指摘什麼?那的確是海蛇毒素所致。」劉三戒看向李軒的眼神中,明顯含著幾分驚奇與驚喜:「那麼李軒你可知,這是哪一種海蛇的蛇毒?」

  這個問題,李軒就有些抓瞎了。據他所知,無論是銀環海蛇,還是長吻海蛇,毒素都不會強到這個程度。

  根據他從江含韻那裡瞭解到的情況,死者在獄中還沒有任何異樣,是火鴉都的人來江寧縣衙提審此人的時候,此人才出現窒息的症狀。

  而從發作到死亡,總共都不到半刻時間。

  李軒心想這毒,多半是這個世界獨有的特產,可問題是他不瞭解啊。

  這個世界的生物種類很豐富,原身記憶中的海蛇就有十多種,他不知道的更多,李軒哪裡能知道這種毒素是來自於哪種海蛇。

  他想了想,然後尷尬一笑:「弟子不知。」

  劉三戒不由一聲冷哼:「果然還是不學無術!我以前就跟你說過,要想做好仵作這行當,平時就得多讀多看,廣博見聞。我之前指定的那份書單,你究竟看了幾本?」

  那是一本都沒看--

  李軒忖道這真不是他的鍋,是原身太懶。他穿越過來後也想好好學習,豐富自己的知識庫的,可問題是沒時間。

  尤其是攬月樓生變之後,各種樣的麻煩事接踵而來,讓他無瑕分心。

  劉三戒也不是真的氣惱,當他轉身面對江含韻與雷雲等人時,神色中反倒是含著幾分欣慰與歡喜:「大致就如我這弟子所說,此人是手臂遭遇針刺,死於血雲蛇毒。此蛇劇毒,一滴毒液,就可在極短時間內毒殺千人。死者體質還算不錯,抵抗了一段時間,可惜他修為被封,最終在半炷香內慘死。」

  等到了這位的屍檢結果,江含韻、雷雲等人一點都沒停留的走出了這間仵作房。後者臨走之前,又深深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一聲失笑:「還是有點本事的,不像是傳言中的不學無術,怪不得你會帶在身邊。」

  江含韻記恨這傢伙說她江春宮,睨了他一眼之後,就沒再做搭理。

  李軒也準備跟上,劉三戒卻把他給叫住了,這位直接將一本足有字典厚的書冊丟了過來:「這本筆記,乃是我二十多年來的仵作心得,給我好好研習。一個月內必須還我。」

  李軒則神色詫異的看著這位,有點不認識的感覺。

  原身的記憶中對劉三戒的印象是很不錯的,可這是建立在李軒原身十天裡有七天都在外面鬼混,即便長時間曠課曠班,劉三戒也對他不聞不問的基礎上。

  可在李軒本人看來,這位的人品不能說不堪,可也是好不到哪去的。

  根據他瞭解到的情況,這劉大仵至今以來,已經用他的渠道幫助了不知多少個混子進入六道司。他帶出的那些學生也是公認的廢材,沒有一個堪用的。

  所以誤人子弟這個鍋,劉三戒是決然甩不掉的。此外這位身為六道司倚重的靈仵,也未能為六道司選拔培育良才,算不上是盡職盡責。

  「我看過你之前的兩次屍檢宗卷,還算是學了一點兒能耐。」

  劉三戒大概是讀懂了李軒的目光,他不由手撫長鬚,「嘖」了一聲:「我收的弟子很多,可真正學了我本事的沒幾個。絕大多數都是拿靈仵這行當做跳板,進六道司胡混渡日的,他們用不用心學我都無所謂。可我聽你近日所為,可不像是要當鹹魚的樣子。既是如此,那就不能容你壞了老夫的名聲。」

  「學生多謝老師。」李軒莞爾一笑,神色感激的將手裡的書冊收入到懷中:「一個月我恐怕記不下來,弟子能不能抄錄下來?」

  「你想抄就抄!」

  劉三戒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只要注意別損毀了我的筆記就可,好歹是我的心血。」

  他只有兩個女兒,是沒法把自身這本事傳承給後代的,總不能讓自家女兒也來當仵作。

  ※※※※

  在告別劉三戒之後,李軒又來到江寧縣衙的前堂。

  此時包括劉典史與那位張仵作在內的一眾有嫌疑的人等都被看押在此,而其中光是衙役,就有十數人之多,其中甚至還有兩位穿著一身『伏魔甲』的六道司成員。

  李軒頓時神色錯愕,心想在這術修死前,有這麼多人與他接觸嗎?

  堂中說話的,正是被雷雲與江含韻問訊中的劉典史,這位的眼中現著回思之色:「當時這兩位六道司的游徼大人連夜來衙門提審那位無名術修,由於事關重大,我親自領六名捕快去牢獄,將犯人押往刑房。沿途有數十名囚犯因不滿伙食躁動,隔著鐵欄伸手拉扯我等的衣物。因走道狹窄,他們有碰觸到犯人的可能。然後是從監牢到刑房的那段路,有四名當值的獄卒也有嫌疑,他們四人已在此間。」

  「再然後就是刑房,包括兩位六道司的大人在內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十位衙門中的夥計,還有張仵作。」

  「仵作?」江含韻蹙眉,看著堂下跪著的那個年輕人:「你們訊問案犯,為何要找仵作?」

  劉典史忙開口解釋道:「是因考慮到可能需動用刑訊,所以下官特意將張仵作叫來。」

  馬成功則湊到了江含韻的耳旁:「大人,衙門中的仵作,一般也都是用刑的高手。」

  「可我們才剛把案犯綁上刑架,還沒開始審問,案犯就已經呼吸困難,面色發青。」劉典史繼續供述著,滿臉的苦笑:「我等也盡力施救,連續給他餵了幾顆解毒丹,又讓人去找大夫。可不到半刻時間,案犯就完全沒了聲息。」

  李軒聽到這裡不由一陣懵懂,也就是說,當時雖然是深夜,死者從中毒到毒發也很短暫,可有嫌疑的人林林總總竟有六十多號?這滅口案他們該怎麼查?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5:48

第0041章 總管大人的樹

  「你們說這六十多號人,究竟誰是兇手?」

  兩個時辰之後,江含韻走出縣衙,也是一臉的茫然迷惑:「感覺那些衙役背景都很清白,很可靠的樣子。難道是那些囚犯?」

  馬成功手摸著下巴:「可能性不大,那些囚犯看似可疑,可多半是真兇用來混淆視聽的。那些傢伙也都是一群糊塗蛋,就連是誰攛掇他們的都搞不清楚。我認為可以對那些衙役嚴刑拷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總能取得一些線索。」

  「總不能十多號人一起動刑吧?我們總得先鎖定幾個目標。他們不是犯人,還是有身份的衙役,怎能如此草率?」

  江含韻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盡出些餿主意?李軒,你說,這事你怎麼看?」

  李軒沒想到自己也有做元芳的潛質,他很認真的斟酌了一陣:「滅口案線索太少,嫌疑人也太多。暫時難以偵破,我覺得眼下還是把力氣放在雷隕石的下落與童男童女這兩條線上為佳。」

  「此言有理。」馬成功也贊同,然後說出讓三人無奈的真相:「關鍵是那邊,我們也插手不進。校尉大人,雷雲那個鳥人,他在夥同鬼宿都的那個老鬼一起在排擠您呢。」

  江含韻的臉色發青:「他們儘管把我惹火,等老娘忍不住掀桌,誰都別想好看。」

  剛才在江寧縣衙,她都沒能說幾句話,不是被搶白,就是被人打斷,搜證方面更是全程沒有插手的餘地,這都讓她氣惱不已。

  不過他們才剛回到朱雀堂,就從立在門口等候的樂芊芊嘴裡,得到了一個極好的消息。

  「我知道山谷那塊雷隕石究竟是哪家的了。」

  樂芊芊神色亢奮,臉上泛著紅暈:「根據卷宗記錄,當初蜀地的十七家勢力,還有十二家仍存於世,他們手中的雷隕石都未流失。只有五家或衰落,或遭遇變故,雷隕石已經流落他人之手。其中三枚有跡可循--」

  她說到這裡,還特意掃了李軒的胸前一眼。現在後者的那一枚,也是有跡可循的其中之一。

  「剩下的兩枚中的其中之一體積較小,可以忽略。而最後一枚,屬於蜀地世家衛氏,其最後一代嫡孫衛立人,曾經官至右僉都御史。土木堡之變後,因其人黨附王振,被朝廷抄家問斬,其族人子女或判流放,或是發配教坊司。而衛氏家傳的雷隕石,也最終下落不明。」

  江含韻已經精神大振:「芊芊你是已經查清楚了,這顆雷隕石最終落於何人之手?」

  「這我沒查到,可我查到了有關之人。」

  樂芊芊遊目四望了一眼,發現周圍別無他人,才小聲說著:「是攬月樓的行首魏詩,事有湊巧,因攬月樓殺人案,我看過她的宗卷檔案。此女原姓衛,正是衛立人的嫡女,攬月樓的老鴇在大約六年前為她贖身,從此改名魏詩。」

  江含韻雙眼放光,當即就大步流星的往朱雀堂的後院方向行去。魏詩是她親自押送到朱雀堂關押的,所以她知道此女所在的牢房方位。

  只是當一行人走入到監獄第二層,魏詩的牢房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火鴉都的指揮使雷雲,正神色怔怔的,看著牢房內部。

  江含韻不由暗暗『啐」了一口,心想這傢伙在案件偵破方面,還真有幾分能耐。

  只是當她也走到牢房前,卻發現欄杆後那位貌美如花的女人,已經面無血色,呼吸全無的躺在地上。

  「我趕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死透!」雷雲面色發青的轉過頭,看著匆匆趕來的幾人:「與那位無名術修一樣的死法,應該也是血雲蛇毒。」

  李軒則匆匆走入鐵欄內,用手觸摸魏詩的頸動脈。

  他的眼中頓時閃現異澤,這魏詩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分鐘。也就是說,在他們踏入朱雀堂大門的時間段,此女就已經沒有了生機。

  李軒接下來又撕開了魏詩另一隻手臂上的衣服,發現了與那無名術修一模一樣的針孔。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江含韻聲色俱厲:「還不將衙門裡的高階術修都找過來,使用招魂之法!」

  「可能沒用。」說這句話的是李軒,他站起了身,微微搖頭:「血雲蛇毒還可針對元神,可使普通人在極短的時間內魂飛魄散。無論死亡時間多久,都沒可能招魂成功。」

  他已經在返回朱雀堂的途中,從劉三戒的筆記中惡補了關於血雲蛇與血雲蛇毒的知識。

  江含韻愣了愣,然後一聲輕哼:「那也得讓人試一試。」

  李軒沒有阻止,他其實也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身後的紅衣女鬼,看看魏詩最後時刻的記憶。

  之前他就有注意到,這女鬼每次將萬千絲線散出的時候,都是招魂失敗,死者的靈魂碎片將散未散之際。

  隨著江含韻一道飛符打出,僅僅不到半分鐘,就有一位身著伏魔校尉服飾的身影,突兀的閃現在這監牢之內。

  這位的招魂術,果然不出意料的失敗了。李軒也皺起了眉頭,他發現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毫無反應。

  魏詩的屍體顯然是輪不到他來進行屍檢的,李軒無奈,開始觀察起了這裡的現場,試圖尋找線索。可一直到一刻時間之後,他都一無所獲。

  ※※※※

  「該死的,線索到這兒又斷了!」

  酉時末(晚七點),從審訊房裡面走出來的馬成功忍不住拿邊上的樹木出氣,他一腳就將旁邊的一顆碗口粗的柳樹給踢折了。

  樂芊芊眼尖,她語聲糯糯的及時提醒:「馬叔,那可是金錢柳,是我們堂裡面才移植過來的珍品。此物一般是被當成能招財進寶的風水擺件使用,所以很貴,如今外面每一株好像能賣四百五十兩紋銀。關鍵是,總管大人他似乎很喜歡。」

  馬成功神色一慌,忙把栽倒下來的柳樹上半截又拼湊了回去。可這樹無論如何都穩不住了,一鬆手那樹就往下栽。

  李軒看不下去,從自己的仵作箱裡面找了一條繃帶遞了過去。

  馬成功感激涕零,他三下五除二的將這柳樹綁上,然後像兔子一樣竄到了朱雀堂的前院。

  「這事你們誰都不許往外說!」

  在交代完這句之後,馬成功就又神色一肅:「這樁血祭案,越來越不簡單啊,歉之!」

  「能夠把手伸到我們六道司與江寧縣衙,的確很不簡單。屬下細思極恐,以為這將軍山血祭案的主謀不但有著不小的勢力,且所圖甚大。」

  李軒也眉頭深鎖,陷入沉思:「還是得盡快將此案偵破不可。」

  讓他無奈的是,六道司這邊有嫌疑的雖然只有五人,四名看守第二層的獄卒,還有一位送飯的,可雷雲用盡了各種手段,都沒能夠鎖定這五人誰是真兇。

  這位火鴉都的指揮使找來好幾位六道司的術法高人,以法術之力辨識,甚至連珍貴的『吐真丹』都用上了,最終都無果。

  這個時候,他們就只差沒有動刑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6:04

第0042章 坑死人的伏魔游徼

  馬成功神色也很無奈:「正因茲事體大才麻煩,魏詩被滅口之後,總管大人勢必會指定一都專責此案。虧我還以為我們明幽都能憑借此案翻個身的,可如今這樁案子多半落不到我們手裡。總之,等校尉大人的結果吧,希望她這次能夠給力點。」

  就在他們出來的時候,江含韻已經與雷雲,以及鬼宿都指揮使甄神煉三人一起聯袂去面見總管了。

  可馬成功對結果很悲觀,他們明幽都現在就是不被待見。

  「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此案終究是我們明幽都發現,幾個關鍵線索也是我們尋到的,總管大人他總得有點講究。」

  李軒其實也不看好,就本心來說,他當然是希望他們明幽都能夠專責此案的。考慮到紅衣女鬼很可能與將軍山那場血祭有關,他當然想要親手去把控自己的命運。

  可他人微言輕,在這件事上根本說不上話。而明幽都如今負責著小半個南京城的治安,本就事務繁忙。

  所以李軒完全不報指望的仰頭看了看天色:「都尉大人,而今天色已晚,屬下就先回去歇息了。」

  從前世入職到現在,他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加班。

  何況今日,李軒也確實累到了,只覺身心俱疲。他現在只想趕回家泡個熱水澡,做完冥想修煉的功課之後,就抱著被子好好睡一覺。

  可馬成功卻又將他喚住:「歉之你先別走,我還有兩件事忘了跟你說。」

  他帶著李軒來到明幽都的簽押房,然後將一份文書,一件鐵甲遞送了過來。

  那鐵甲的造型與李軒身上穿著的這件造型相仿,只是花紋更加繁複更加精美,那胸口處則紋著一頭犀牛。

  至於那文書,則是由朱雀堂伏魔總管親自簽發的升職令。

  「試伏魔游徼?」李軒詫異的看著馬成功:「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試就是試行,暫代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新得的這個七品伏魔游徼職,還是不夠牢靠。可終究還是升職了,讓李軒喜不自勝。

  「就在昨天,你之前積累的功勳已經差不多夠了,昨日逼退聽天獒,又得了一場大功,所以校尉大人親自給你申請晉職。」

  馬成功雙手抱胸,微微笑著:「另一件事也與你的升職有關,從明天開始,你就得開始巡城了,就負責夫子街到二頭橋的部分,街道周邊的二里之內都歸你管。」

  李軒頓時不滿了,心想自己明明是重案組的人,怎麼升職之後,反倒淪落成巡警了呢?

  「巡街?這只怕不太合適吧?都尉大人,屬下可只是一個見習靈仵,並非力士。且哪有堂堂的伏魔游徼上街巡邏的?」

  「有什麼不合適的?」

  馬成功拿出了都尉大人的氣派,他一聲冷笑,往窗外指了指:「看到那位了嗎?我們明幽都的老文書了,可他已經在街上巡守三天了。即便你上司我,官職夠高了吧?以後沒案子的時候也得上街。上面說是在皇子遇襲案與血無涯案解決之前,要盡一切可能加強巡城的力度,以震懾宵小之徒,鎮壓那些魑魅魍魎,歉之你說我能怎麼辦?」

  李軒氣息一窒,然後無可奈何的問道:「可你總得給我配些人手,總不可能讓我一個人負責這麼一大塊地盤吧?」

  「人手我可以給你,可如今明幽都著實缺人。」

  馬成功微微一笑,朝著樂芊芊指了指:「首先她算一個。」

  樂芊芊「誒」了一聲,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尖。她只是一個二重樓的術師,妖魔博士,戰鬥力超級渣的文職,這也得上街巡邏?

  然後馬成功也往門外指了指:「還有外面進來的那位,也歸你了。我可沒委屈你,一名游徼,兩個助手,這可是六道司的標配,你隊伍裡還有一個高配的七品妖魔博士。」

  從門外走進來的竟是彭富來,他的小眼睛裡面滿是茫然,不知馬成功在說什麼。

  李軒見了之後,卻不禁以手撫額:「能換個人嗎?您給的這兩人實在太水了。」

  恰在這個時候,江含韻也滿面紅光,腳底生風的走了進來:「好消息,我們明幽都的機會來了!」

  馬成功見狀頓時大喜:「校尉大人,可是總管大人指定我們明幽都專責此案?」

  「那倒沒有,還是雷雲那廝得了頭彩,這件案子被總管分配給了火鴉都。」

  江含韻不滿的哼了哼,可隨後她就話音一轉:「不過我們明幽都也有協查之責!我是一定不會給他們打下手的,所以這件案子最終還是各查各的,各憑本事。」

  李軒與樂芊芊頓時都精神一振,心想既然要查將軍山那樁血祭案,那麼他們淪落為巡警的命運,應該是可以避免了吧?

  ※※※※

  次日清晨,李軒還是帶著兩個新鮮出爐的手下,穿著新造的伏魔甲,騎著神駿健壯的龍駒,鮮衣怒馬的踏上了夫子街頭。

  可三人在街道上才策騎走了數步,就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唉!」×3

  李軒登時就不爽了,他是為自己手下兩個渣得不行的伏魔巡檢發愁,這兩個傢伙又嘆什麼氣?

  「給我打起精神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像什麼話?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六道司沒發你們薪俸。不就是堂裡面人手吃緊,讓你們巡一陣子街嗎??用得著愁成這樣?」

  「巡街我其實無所謂,感覺還蠻新奇的。」彭富來的精神狀態還是很萎靡:「可最近南京城裡面真不太平。知道嗎?昨夜我老爹聽說你成了我的頂頭上司,還要一起上街巡邏,他當夜就又納了兩個小妾。」

  「什麼意思?」李軒不解了:「你爹納小妾,跟我們巡街有什麼關係?」

  難道說這傢伙,是擔心以後家裡分財產的事?

  彭富來聳拉著眼:「我爹說我遲早得被你這個上司坑死,他得多生幾個孩子給家裡傳宗接代。我一尋思,居然感覺很有道理。」

  樂芊芊也是一臉的慘淡,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今天上呈了調職報告,我想要去跟隔壁的張游徼,可校尉大人也沒同意。我姐姐說以後如果我有什麼萬一,她會給我多燒點紙錢的,她說我殉職的概率很大。」

  李軒這才醒悟過來,敢情不止是自己嫌這兩個屬下是水貨,在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眼中,他這個上司也是個坑。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6:22

第0043章 妖女哪裡逃

  儘管三人的精神狀態都不佳,可他們這一路往二頭橋走過去,還是平安無事,順風順水的。

  六道司存世一千二百年,不但在人世間被萬民敬仰,在妖魔中也是聲威赫赫,基本的震懾力還是有的。

  不過當他們從二頭橋往回走,李軒就感覺不妙了。

  他因最近修為大進,可以隱隱感覺到周圍有許多難以查知的隱秘存在,正在暗處窺視著他們三人。

  也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一件事。

  我去!他們三人當中,居然連一個能開『靈視』的都沒有,他們都看不到神鬼之流,那還巡個卵蛋的街?

  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分明是在挑釁,在試探。

  而按照他們六道司平常的作風,這個時候就該做出強硬的回應,最好是能挑出其中之一殺雞儆猴。可他們現在連看都看不到,還怎麼回應?

  就在李軒在心裡面將馬成功罵到狗血淋頭的時候,他身後一股陰寒之力驟然爆發,然後蔓延了小半條街道。

  李軒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當他回過頭,果見這位血眼少女懸浮到七丈高空,渾身瀰漫血雲,正以凌壓之勢俯視著下方。

  於是那些隱秘存在,都一個不剩的退去,他們所在的這條街道,也在須臾間安寧下來。

  「大熱天的,我怎麼突然感覺有點冷。」

  彭富來雙手環抱著胸,打了一個哆嗦:「該不會遇到鬼了吧?」

  他當即拿出了自己的照妖鏡,左邊照照,右邊照照,卻一無所獲。

  樂芊芊則一臉驚奇的看著李軒,然後她竟神色輕鬆的笑了起來:「剛才是遇鬼了,而且很多,可都被游徼大人給嚇走了。」

  作為一位術修,樂芊芊對鬼神的感應能力,自然是遠遠勝過李軒與彭富來。

  她想自己真是笨啊,李軒身邊有那麼厲害的守護靈,自己還需要怕什麼鬼神?搞不好今天六道司所有巡街的隊伍中,李軒這邊反倒是最安全的。

  「被他嚇走?」

  彭富來看了李軒一眼,臉上一副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神色:「樂師姊,這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所以事實總難取信於愚人。」

  李軒其實半點都高興不起來,每當這紅衣女鬼大發神威的時候,他心臟處的陰寒與麻痺感,就會更嚴重幾分。

  就剛才那麼一霎那,他昨天一晚上修行雷法的成果就全都報銷了,那些被他驅逐煉化的孽煞,又盤踞在他的心臟部位。

  「走吧,別在這裡杵著,接下來還有整整五輪呢。你要是感覺冷,大可給自己貼一張驅邪的小純陽符。」

  馬成功雖然只讓他們巡邏到正午時分,可對於巡邏的次數也有硬性要求,至少得來回六輪之後,才能換班休息。

  「還真管用。」

  彭富來真的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價值二百兩的小純陽符,這讓他全身一暖,果然好過了不少。

  可這小胖子隨後卻又懊惱的一聲嘆息:「不知怎的,明明今天風和日麗,什麼事都沒有,可我就是感覺不安。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我右邊眼皮子就跳個不停,總感覺會出什麼事--」

  他話音未落,他們的南面方向,就傳來了「嘭」的一聲轟響,震盪全城。

  李軒當即側目,往轟響聲的來處看了過去,發現那邊已經掀起了大片的煙塵,隱隱還可聽見一大片的噪雜聲響。

  「來人啦!寶庫失竊,寶庫失竊!」

  「是紫蝶妖女,人已經到了牆外,快攔住她!」

  「在東牆方向,她已帶著人破牆出去了!」

  「人已經往東邊逃了,快追。」

  「又是這位紫蝶大盜,這個方向--」樂芊芊也在往那邊看著:「是許國公府?」

  也就是之前不久,舉辦遊園會的那一家。

  「應該是。」李軒狠狠瞪了彭富來一眼:「你個烏鴉嘴,還真被你說中了!」

  彭富來尷尬一笑:「那地方遠著呢,既然那妖女是往東面逃,就沒可能到我們這邊來。」

  「最好是這樣。」李軒哼了哼,然後就離開了馬鞍,借助周圍地形幾個蹬躍,來到附近最高的一處屋頂,繼續往那邊看著熱鬧。

  他其實對那位逃遁中的紫蝶妖女很好奇。那女人名叫夏南煙,是一位在最近一年中突然冒出頭的大盜。至今以來,已經有二十二家巨賈豪富被她荼毒,甚至南邊的幾家天下有名的宗派勢力也都不能倖免。

  就在他穿越之後的第三天,彭富來的表親,兩淮著名的鹽商石家就遭到過這紫蝶妖女的毒手,損失財物達二十多萬兩。

  不過夏南煙在金陵周邊的平民中卻是名聲極好,這一是因這位盜竊的過程中從不傷人,二是她盜出來的銀子,有一大半都被她用於劫富濟貧了。所以一些窮苦人家甚至在家中供奉有夏南煙的神位,以天女相稱,認為她是上天派下來救苦救難的天女菩薩。

  這位同時也是六道司通緝的要犯,在六道司總堂發佈的『黑榜』中位列第七。

  此外還傳說這妖女貌美傾城,有著沉魚落雁之姿,任何男人見了,都要色授魂與,神魂顛倒,所以也無人能夠抵抗這妖女施展的魅惑之術。

  就不知到底是何等樣的美貌?如果能見一見就好了--

  李軒腦海裡面才剛升起這念頭,就看見遠處一道紫色身影,正往這邊掠空而來。她身材嬌小,卻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超過她軀體至少五倍。

  「是紫蝶妖女!」

  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彭富來,頓時倒吸了一口寒氣,他的聲音就好像是被人割斷了喉嚨的公雞:「不是去了東邊嗎?怎麼會朝我們這邊來?」

  「之前應該是障眼法!」有術法助力的樂芊芊,早就身姿輕靈的落到了李軒的身邊,她的臉上血色全無:「怎麼辦?怎麼辦?好像真的衝我們來了。」

  「問題不大!」在屋頂站穩後彭富來又恢復了鎮靜:「看她的方向稍微偏南,應該不會與我們直接遇上,不會--」

  可他隨後就遭到了李軒的死亡凝視,只因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那嬌小的身影又調整了一下方向,這次卻是正面往他們這邊飛馳。

  「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李軒罵了彭富來一句之後,就手按住了腰刀:「準備迎敵吧,避不開了。」

  「迎~迎敵?」樂芊芊聲音高了八度,牙關也開始打架:「可,可我聽說這紫蝶大盜雖然很少殺人,可對於那些攔住她路的人,她從來都是辣手無情的。這可是至少七重樓境的高手,甚至可能是八重樓--」

  「管她幾重樓,別忘了六道司的規矩,這個時候不迎敵,難道要逃跑嗎?」此時李軒的神色也很鎮定:「我等能為有限,盡力而為就可。」

  彭富來當即秒懂,已經領會了李軒的潛臺詞。既然能為有限,那麼他們今天就只需故作姿態就可。

  逃遁是不可取的,事後一定會被上面問責,望風而逃的名聲也不好聽。

  在他想來,這女人輕身術極其高超,甚至能夠短距浮空,所以大概率會從他們頭頂上直接跳過去。

  所以接下來,彭富來還有閒心讚嘆:「這女人真厲害,她身上背著好幾千斤的東西吧?身形居然還能這麼飄逸。不過也太貪心了,她手裡應該有著好幾個乾坤袋。」

  李軒卻微一搖頭:「厲害的是她的幻術,許國公府的人全被引開了。」

  只就速度來說,遠處那個嬌小身影被包裹拖累,也就比五重樓的修士強些。

  而就在他們三人說話的時候,那紫色的身影,已經疾衝到他們前方。就如彭富來的預料,這位紫蝶妖女在距離他們十丈遠的屋頂重重一踏,身影就如炮彈一樣騰飛而起。

  此時李軒拔出了腰刀一聲大喝:「妖女哪裡逃!有種下來與李某大戰三百回合!」

  彭富來則將手裡的一大把飛鏢往天空亂灑,正氣凜然:「妖女看鏢!」

  樂芊芊則直接將一張符菉打出,然後半空中化成數十枚風刃,前赴後繼,朝著那紫色身影斬擊。

  這風刃的威力極大,以至於那紫蝶妖女都無法在半空中進行抵禦,她閃過幾枚之後,就不得不後退避讓,又落回到了他們前方十丈處的屋頂上。

  李軒一陣懵逼,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樂芊芊。

  你怕是不想活了!我讓你應付一下,放這妖女過去得了,你攔住她幹嗎?還用了這麼大威力的符菉!

  樂芊芊則是睜大著眼睛,茫然無辜的與李軒對視。

  不是說要盡力而為嗎?我都盡了力了,為什麼他會怪我?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6:38

第0044章 神同步的戰鬥

  李軒只覺全身無力,這兩個豬隊友,他感覺有點帶不動。

  不過僅一瞬之後,李軒就將兜裡面的風行符、神力符之類,各種能用的符菉都用上了,同時握緊了腰刀,遙空與那位蒙著臉的紫色身影對視。

  「都給我退後,越遠越好!」

  他想自己身為這兩人的上司,該擔待的還是要擔待起來。

  這倒不是李軒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願意犧牲自己保全他人,而是因他自恃有『夔牛夜光甲』在身,那顆納元珠也充滿真元了,扛住這位紫蝶妖女幾擊應該沒問題。

  至於幾擊之後--李軒只能期冀於附近的六道司成員,能夠快點趕過來增援。

  「可是--」樂芊芊看了看李軒,又望了望紫蝶妖女,神色有些遲疑,她想自己就這樣把上司拋下,似乎不好吧?

  李軒卻一陣蹙眉,然後不耐煩的怒聲咆哮:「給我退後!聽不懂嗎?少在這裡礙事。」

  樂芊芊頓時嚇了一跳,花容慘淡,旁邊的彭富來卻已強拉住她的手臂,一起跳下了屋頂。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

  此時那蒙著臉的紫衣少女,已經在用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李軒。她的聲音,竟與江含韻一般的好聽:「這份藏氣斂息的功夫倒是很不賴嘛,竟能讓我看不透你的修為。」

  李軒先是不解,然後就一陣哭笑不得。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一般都是四重樓頂峰的修為,一些實力較強的還可以達到五重樓境,可他這個游徼,真的是一個水得不能再水的水貨。

  李軒卻不知對面的蒙面少女,已經從他身上感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這讓蒙面少女的眼,不由微微的一凝。

  「你修的是寒系真元與陰煞之力?有意思!我竟不知你們六道司,又出了你這麼一位高手。」

  此時的李軒,卻覺胸口處一陣輕微的刺痛與麻痺,此時他再怎麼遲鈍,也知道這一定是自己身後那位紅衣女鬼的鍋。

  一定是這個有著帝王之姿的厲鬼,讓這妖女判斷有誤,誤會什麼了。

  不過就眼下來說,這女鬼倒是真幫上他的忙了,至少幫他拖延了一點時間。

  似乎有點搞頭?我弱敵強,正該虛張聲勢。

  李軒只心念一轉,就把身軀稍稍後仰,神色不屑的睨視著對手,腳步則不丁不八,擺出了一副高手的氣派:「六道司藏龍臥虎,豈是妖女你能揣度?你今天已經走不掉了,妖女!」

  在原身記憶當中,他的兄長李炎平日裡就是這麼一副派頭。

  「大言不慚!」

  蒙面少女嗤笑的同時,卻覺更加看不懂了,她看這李軒的下盤虛浮,渾身則鬆鬆垮垮的,看起來就是個弱雞。可偏偏他的一身氣息又很危險,尤其那外溢的寒力,竟使那屋頂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寒冰。

  --這傢伙到底是控制不住體內真元,還是有意威懾?到底是個弱雞,還是一位實力高超的高人?

  少女有點摸不準,她乾脆一個閃身,往左側方向橫移過去。此時許國公府的追兵已近,她不想被任何人纏住,既然看不清此人的深淺,那就乾脆繞開。而只以身法速度而論,這金陵城能夠追得上她的就沒幾個,哪怕是背著五六千斤重的布袋的情況下。

  可下一瞬,她的瞳孔就微微收縮。只見在她身影閃動的時候,對面的伏魔游徼就如一隻炸了毛的貓,也往同樣的方向連續奔跑數步。

  「你這傢伙--」蒙面少女暫時駐足之後,眼神就更加凝重了,甚至含著幾分忌憚:「預判嗎?看來還真有點道行。」

  這個人,居然能夠料中她身法挪移的方位?只就這份感應與預測能力,就不是五六重樓境的武修能夠辦得到的。

  李軒則是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有點搞不清情況。他剛才只是以為這紫蝶妖女動手了,下意識的想要往旁閃避而已,可一點都沒有要攔路的意思,李軒可巴不得這妖女趕緊棄他而去。

  而下一瞬,他就見那紫色身影,再次身影閃動。李軒幾乎不假思索,本能的繼續往自己的右邊疾奔。

  往左←,往右→,往右→,往左←,再左←,再左←,再右→。

  大概三個呼吸之後,再次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的兩人相視無語。

  「了得!」蒙面少女那藏於面巾之後的臉,已經略有些發青:「我就不信,你今天能夠攔得住老娘。」

  就在說話的時候,她身影就一個幻動,其實只挪移數步,就又回到了原地。然後少女就只見對面,李軒的身子居然一動不動。

  李軒心裡已經在罵媽賣屄了,怎麼動也不行?不動也不行?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虛。他提著刀,有些僵硬的咧開了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說過的,你今天跑不掉的,妖女!」

  他明明是很勉強的笑,可蒙面少女卻偏偏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幾分猙獰與得意的味道。

  「很好!」蒙面少女一副認真的眼神,她將背上的大包裹直接丟到了腳下,然後緩緩從袖中抽出了一對短刀。

  「看來老娘今日不將你大卸八塊,是真的走不了了!」

  李軒早就慌得一批,他已經做好被對方痛揍一頓的準備了。此戰已無可避免,李軒很光棍的一抖長刀:「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只管動手--」

  後面幾字他沒能說出來,只因那紫色身影已到了他眼前。李軒不假思索的一刀怒斬,不守反攻。

  他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自己無論速度,力量,身體的靈活度,都遜色於紫蝶妖女不止一個級數。真動起手來,他估計自己哪怕是格擋都做不到,唯一可行之策,就是以攻代守。

  儘管希望不大,可哪怕只能逼迫這妖女稍做守禦,都能大幅改善他的處境。

  也就刀出之時,李軒再次感受到一股極致的陰寒之力,從他腹背中洶湧而入。然後他手中的腰刀,赫然染上了一層鮮紅光澤,刀速也陡然間激增數倍,化出殘影。

  而在他的對面,那妖女的眼眸也微微一凝,她手中的一雙短刃原本已快捅入到李軒腹中。可此時卻在瞬息之間回防,封擋住了李軒的刀勢。

  隨著「叮」的一聲輕響,李軒只覺胸中一悶,口中溢血,肺腑震盪,握刀的右手則虎口劇痛,一陣麻木無力。

  就在李軒驚慌無比,想著自己該怎麼抵擋這妖女第二擊的時候。卻見對面那少女的身影先是被凍結,然後「篷」的一聲爆出白煙,化作無數的紫蝶四下飛舞。

  最後在他的視野中,無論是那紫蝶妖女,還是那沉重的大包裹,都不見了蹤影。只有眼前這一片百丈方圓的區域被他的刀勢封凍,結出了一層薄冰。

  分身術?這女人剛才竟是以她的一具分身與他交手?

  李軒吃了一驚,立時仰頭上望。只見那紫色的身影,已經飛騰於空,繼續往東面城牆方向疾飛而去。那妖女同時發出得意快活,像銀鈴一樣的笑聲:「原來是誠意李家的意寒天刀,還蠻厲害的,可你連區區障眼法都看不穿,也敢大言不慚?聽著,你的人頭且先寄在你的項上,等老娘有空了再取不遲!」

  李軒頓時心神一鬆,渾身都開始冒著虛汗,他沒忘了拿腰刀繼續向半空方向舞了舞:「妖女別逃!可敢再接李某一刀?」

  紫蝶妖女還是毫不留戀的飛走了,李軒心神更加放鬆,然後他就見房子下面,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都向他投以含著幾分疑惑,幾分崇拜的視線。

  李軒沒好氣的將腰刀插入鞘內:「看什麼看?神刀李某的面前,即便這紫蝶妖女,也得退避三舍。你們能在我手下當差,不知是多大的福氣!」

  他往前踏出幾步,想要從這屋頂跳下去。可此時已經放鬆了精神的李軒,卻覺全身的力氣賊去樓空,他腳下一軟,然後又是一滑。

  那覆蓋在屋頂上的薄冰,讓他整個人坐滑梯一樣滑落了下去。李軒已經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發出慘叫,四肢拚命的舞動掙扎,卻發揮不了一點用處。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6:56

第0045章 可能是見色起意

  「也就是說,那紫蝶妖女就這麼被你嚇走了?還留下了這麼多東西?」

  不久之後,趕來救援的馬成功看了一眼腦後起了一個大包的李軒,又望了望旁邊的一小堆金銀財寶,滿臉的匪夷所思。

  李軒到底還是讓紫蝶妖女留下了一堆東西,後者在穿入雲空之前減重了,丟下了袋中將近四分之三的財物,才能以御空術飛騰空際。

  可李軒述說出來的經歷,卻讓馬成功如聽天書--這兩位在房頂上遙空對峙了一陣,然後在交手一招之後,紫蝶妖女就丟下了這些財物落荒而逃?

  可這他媽真不合理啊,既然交過手,紫蝶妖女怎麼不把這傢伙一刀砍死?

  李軒的能為,根本就不是那妖女一合之敵吧?即便他馬成功,搞不好也就是三五刀的命。

  他要是照李軒的說法報上去,上面誰肯信?他們的暴力女上司搞不好就會直接一巴掌拍過來。

  可紫蝶妖女的確與李軒對峙了片刻,這不單是樂芊芊與彭富來兩人可以作證,周圍的許多居民也都親眼見到。那一堆源自於許國公府的財物,也是事實。

  「馬頭,我覺得,那妖女搞不好是看上謙之他的美色了。」

  彭富來由於視野所限,沒看到全部的情況,可他覺得自己的猜測還是很靠譜的。他承認自己這個兄弟的顏值還是很不錯的,那位凶名赫赫的妖女要不是看上了李軒的皮囊,會對他手下留情?甚至還白送一場功勞?

  「你滾,滾遠點!」

  馬成功心想這就更荒唐了,這李軒再帥能帥得過火鴉都的雷雲?人家紫蝶妖女一樣沒給他面子,在兩個月前一腳將那位雷校尉踹下河。

  「算了!我就這麼報上去,隨他們怎麼想。」

  馬成功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忖道這反正是事實,自己如實上報即可。至於紫蝶妖女到底是何用意,完全可以讓上面的人自己去猜。

  這個時候,他卻發現李軒正站在旁邊發呆,他不由揚眉:「在想什麼呢?是被那妖女勾住魂了?」

  雖然他不信彭富來的鬼話,可不妨礙他就此調侃。

  李軒則向他回望過來,眼中的神色很複雜:「我的修為,已經突破到三重樓境了。」

  應該是在與紫蝶妖女交手的時候突破的,可他當時在妖女的氣勢凌壓下精神極度專注,對此竟全無所覺。

  一直到此刻,李軒才感覺體內的真元已經被壓縮提純,同時壯大了不少的元力。

  李軒猜測,也可能正是因他精神的極度專一,還有外力的壓迫,才成為他突破到三重樓的契機。

  不過李軒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因胸中的麻痺感更加深重,他剛才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那慘綠斑塊,現在已擴散成半個手掌大小。

  「三重樓?還真是--」

  馬成功打開靈視,凝神感應,發現李軒的修為的確增長了不少。可他隨後就一聲哂笑:「你也真夠丟人的,誠意伯家的嫡次子,這麼大年紀了還只是三重樓境界。我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突破到四重樓許久了。」

  李軒神色更加萎靡,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修為,在同齡人當中的確是不夠看。

  他嘆了口氣,然後眼神凝肅的抱了抱拳:「都尉大人,我想將我的朋友張岳張泰山,也抽調到我的小隊中。」

  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驚險了,如果不是紫蝶妖女最後收斂殺意,手下留情,他腹部估計得被捅一刀。

  當然,有夔牛夜光甲在,他大概率還是沒事,可多半是要吃一點苦頭的。

  這讓李軒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這個小隊在武力上的不足。而李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這個髮小,原身的專職肉盾。

  「張岳?是我們六道司的人?唔~我最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馬成功手摸著下巴沉吟了一陣:「是培訓班的人,那個有著刑天血統的傢伙?據說那傢伙力氣大的不得了,也很能打,在同境武修中,能夠以一頂十。培訓班的幾個教習都很看好。可這不合規矩,這人才剛開始培訓,至少得兩個月時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完全可以讓他一邊跟我做事,一邊學。只是力士的職司,能複雜到哪去?」

  李軒說完又指了指身邊的彭富來:「他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馬成功一陣猶豫,他也覺得李軒這一組人的武力,實在是讓人不忍卒睹。

  他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你這是難為我了,如果我有這樣的能耐,現在何止是區區都尉?我會幫你問校尉大人,或許她有辦法。」

  ※※※※

  接下來李軒等人的巡街,總算是順風順水起來,再沒有什麼狀況發生。

  而在上午巡街過後,樂芊芊就匆匆趕往了卷宗房。這個可憐的娃,巡完街之後,她還得遍查宗卷,尋找其他的衛氏族人,還有那九百多童男童女的來源。

  李軒則來到了朱雀堂後院的藏書樓,用他獲取的權限,進入到藏書樓的第七層。

  他到這裡來,是為找尋新的雷法參照物。

  之前李軒觀想的『丙火陽雷』,到今天他就感覺到不足,沒法完全發揮出他精神力強大的優勢。

  而藏書樓的第七層,才是藏書樓的精華所在。六道司收集到的所有最頂級的功訣與真元觀想法,都集中在這一層。

  李軒這次也是運氣好,如果不是那聽天獒的事情,他得在六道司奮鬥好幾年,才會有進入到這裡的機會。

  進入這一層之後,李軒就直奔這裡的『雷部』,他對那些書架上擺放的各種雷系功訣與武訣秘法都視如不見,直奔那些擺放著卷軸的所在。

  在他的理解中,如果將武修的功法看做是手機的操作系統,那麼真元觀想法就是芯片、內存與硬件,而那些武訣招法,則是APP應用。

  前二者直接決定一部手機的性能,而李軒現在的操作系統,已經是最頂尖的。李家的『混元天象訣』,雖然比不上某些專修雷法的功體,可它的兼容性卻是極佳,這是個極大的優點。而在應用方面,幻電天刀,洞玄驚神指,都是殺手級的應用。

  這藏書樓內能夠與之比較的武訣,絕不超過三十種。李軒只要能夠將之練熟,吃透,自可傲立於武修之林。

  他現在的問題就只是真元觀想法方面有缺失,需要更換性能更好的芯片與內存。只有這樣,才能幫助他修煉出更多更強的雷力,質量更好的雷系真元。

  今日在紫蝶妖女面前險死還生的經歷,讓他對頂級雷法參照物的需求更加的迫切。

  在那些卷軸面前站定之後,李軒就開始一目十行的,在那些標籤上掠過。

  正心神雷,清虛神雷,廣宗神雷,希元雷,神霄雷,紫衝雷,元衝雷--

  這些雷種,赫然高達二百之數,李軒很快就鎖定了其中之一,一聽名字就知道很牛掰的--神霄絕滅雷!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7:09

第0046章 居然眉清目秀

  深夜,誠意伯府的大堂。

  「也就是說,你現在不但是三重樓境的修為,還晉陞了伏魔游徼?」

  誠意伯李承基與長子對視了一眼,目中都閃過了一絲驚異:「晉陞伏魔游徼是昨天的事情吧?為什麼不早說?」

  「小小的七品官,有什麼好提的?」

  李軒此時正捧著臉盆大小的湯碗,仰著頭「咕噥咕噥」的將碗裡面的湯往嘴裡猛灌,同時含糊不清的說著:「記得大哥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正五品的千戶大人了。」

  「這可不是一回事。」李承基搖著頭:「六道司的官職與朝廷的武職,豈能混為一談?」

  「當然不能混為一談,兄長可執掌一所之軍,而我現在就是一個巡街的。」

  李軒把湯喝到一半,就感覺受不了了,他把湯碗放下,一張臉像苦瓜一樣皺了起來:「娘,實在喝不下了,我肚子都快被撐破了。要不這湯先留著,等我明天再喝?或者大傢伙分一分?」

  「不行!」

  劉氏很強硬的否決:「這是為娘重金給你買來補身體的,分什麼分?還有,這水虯鞭只有現在吃下去效果才是最好的,耽誤了時間,效果就會等而次之。這東西可不止是能補陽氣,還可增益修為,怎能夠浪費?」

  「咕嚕~」

  這卻是李炎吞口水的聲音,這次他面前連一個小碗都沒有,只能眼巴巴的望著,羨慕的不行。

  就連誠意伯李承基也沒法淡定了,他臉色狀似平靜,卻也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沫。那可是水虯鞭!雖然是實力最弱的虯屬,可終究是龍種。未來只要長出角來,那就是真正的龍了。

  這敗家女人,為這條虯鞭到底花了多少銀子?三千五百兩怕是有的。

  「可我現在是真吃不下,您再逼我也沒用。」

  李軒猜這條虯鞭至少有五斤重,他已經吃掉三斤了,再加上湯裡的不少藥材,他低頭看著這湯碗,眼神萬分遺憾:「再吃的話,我估計我會吐。」

  劉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碗裡夾了幾塊肉出來,又舀出了幾勺湯,她一邊舀還一邊抹淚:「這樣總行了吧?我聽說你今天又受了傷,還差點在那個紫蝶妖女手裡丟掉性命?天可憐見的,這六道司的職司不做不行嗎?都怪你爹與兄長無能,讓你一個小的在外面拚命,為家裡遮風擋雨--」

  李炎聽在耳中,卻一點感觸都沒有,他神色大喜,就想將劉氏手裡盛虯鞭湯的碗接過來。可卻慢了一步,李承基已經搶先將碗拿到了面前。

  李炎不幹了:「老頭,這湯是我的!」

  「你媳婦不在,喝這東西幹麼?」李承基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長子:「炎兒你想要喝也可以,我回頭就讓人跟你媳婦提一嘴。」

  劉氏當即一個眼刀往自己丈夫丟過去,李承基這次卻毫無畏意,反倒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然後乾脆利落的一口將碗裡的虯鞭吃乾抹淨。

  劉氏的俏臉一紅,竟有些嬌羞。

  李炎不由一愣,他意識到了什麼,只覺無比尷尬,隨後只能轉過頭以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李軒不忍,還是分了他一點:「這東西其實一點都不好吃,真的!特別的臊。」

  李炎卻大喜過望,他根本沒理會李軒的話,直接夾一塊虯鞭放進嘴,然後閉目咀嚼,好像是在品嚐絕世美味。

  「問題是,六道司的伏魔游徼權責頗大,尤其是朱雀堂的伏魔游徼。不過關鍵還是你現在的七品官身。」

  此時李承基又將話題導回正軌,他神色肅穆,又含著萬分欣慰:「我是真沒想到,軒兒你能如此爭氣,這麼快就能爬到這個位置。這也算是天祐我家,天祐大晉,過不了多久,我可能有一件事,需要軒兒你幫忙。」

  「幫什麼忙?」

  李軒微一揚眉,頗感興趣的看向了李承基。

  他佔據了原主的軀體,還是很樂意為後者回饋他的家人的。

  ※※※※

  一個人喝了大半碗的虯鞭湯之後,李軒就感覺渾身燥熱難當。此時他眼中幾乎所有的女性,赫然都是貌勝貂蟬,即便貼身長隨李大陸,這刻好像也變得清秀可愛起來,那眨眼的動作非常嫵媚。

  再看一眼身後的紅衣女鬼,他更加的心猿意馬,色授魂與,那張小臉也太可愛了,好想撲過去咬一口。

  這讓李軒驚恐無比,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敢耽擱,加快了腳步匆匆回房,然後就在床上盤膝靜坐,開始搬運周天。

  最初時他無論如何都沒法靜下心,直到觀想液氮,在體內轉了三輪,李軒那躁動的心境,才逐漸平復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李軒才開始觀想『神霄絕滅雷』,開始了冰雷並修。

  李軒在進入朱雀堂藏書樓的第七層之前,其實是做過功課的。而根據他事前瞭解到的情況,這『神霄絕滅雷』是一種擁有極致破壞力的雷種,雷電中含蘊『絕滅』之力。不但威力極其的霸道威猛,在同階雷法中,『神霄絕滅雷』的辟邪破魔之力,也是最強大,最凶悍的,可謂是至剛至陽,正適合他現在的情況。

  當然它的門檻也非常高,在朱雀堂藏書樓第七層的諸多雷系觀想參照物中,已經算是中高等難度的法門,至少得六重樓以上的境界,才能夠入門。

  可這難不倒李軒,他記憶『神霄絕滅雷』圖錄的時間,也就比記憶『丙火陽雷』多用了三十分鐘。只半個時辰左右,他就記下了這個雷種的一切特徵。

  之後李軒依法觀想,過程也是非常的順暢。唯獨精神力的損耗有點大。李軒估測『神霄絕滅雷』的電壓大概是一萬伏特的樣子,而之前李軒修行的『丙火陽雷』,最高只能把電壓提升到三千伏特,所以對精神力的損耗不可同日而語。

  僅僅十個周天輪轉,李軒就感覺自身的元神中,生出了疲憊之感,這還是服用了『虯鞭湯』的情況下。換在平日,估計三個周天就可將他的精神力搾乾。

  不過修行的效果卻很好,他現在每一個周天搬運,雷系真元的提升效率,較之昨日提升了將近六倍。

  同時也沒影響到冰法的修行,李軒以自身的雷電製冷,體內的寒力增長也大大的加快。一個周天的效果,赫然可以相當於之前的四輪。

  --這本是相互衝突的冰雷之法,居然被他修出了相輔相成的效果。

  當然,李軒還沒法做到用液態氚核聚變生電的地步,他的精神強度還辦不到。

  李軒只是想像自己以可燃冰來生電,再以雷電製冷,完成相輔相成的循環。可這真元增長的速度,也是高到爆炸。

  所以當李軒結束功課,抱著被子入睡的時候,不免一陣發愁。

  以他現在修行的進展來看,可能用不了多久,他的雷系真元就可登堂入室,可以實用了。

  可問題是他的應用軟件跟不上,兩門冰系武訣都沒搞明白,就又得分心雷法。

  除此之外,對真元的控制力也是個問題,李軒發現自己一旦與別人動手,他根本就沒法控制體內絕大部分真元的流向。

  當晚李軒是抱著想要把自己分成兩半的心思入睡的,不過第二天李軒醒來,他的父親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7:23

第0047章 此誠為天縱之姿

  當李軒來到後院校場的時候,發現李承基捧著一把刀,神色異常凝重,異常恭敬的站在那裡。

  那刀大概有三尺九寸長,外面的刀鞘竟然是槐木製的,刀柄的末端則鑲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

  李軒感覺眼熟:「這好像是祠堂裡面供奉的那把刀?」

  「這是先祖初代誠意伯的佩刀。」李承基瞪了他一眼:「先上香行禮吧!」

  李軒不明所以,可還是按照李承基的吩咐,捧著三炷香朝著這把刀拜了拜。之後他才疑惑的看著李承基:「這刀在祠堂裡面好好的,老頭你把它取出來幹麼?」

  「當然是助你參研武道。」

  李承基哼了一聲,他一拍刀鞘,裡面的長刀就化為一條淒白長虹,往李軒面前落下。

  李軒不敢讓這刀落地,他冒著被誤傷的風險,手忙腳亂的將這把刀拿到了手裡。

  這刀一入手,李軒就感覺到一股寒意瀰漫全身,體外則赫然覆蓋了一絲絲的電流。不過那刀的刀身,卻是樸實無華,看起來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直刃長刀。

  李軒還是很不解,老祖宗的刀確然不凡,可怎麼幫他研習武道?

  「為昨天紫蝶妖女的事情,你娘在我耳邊念叨了足足一晚,她很為軒兒你擔憂。便是為父,聽說此事之後,也是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李承基嘆了一口氣:「當時的情況確實凶險,雖然不知道那紫蝶妖女為何將你放過,可軒兒你以後不可能總靠自己的狗屎運。我原本是想要重金僱傭一位武修,當你的隨身護衛的,可你哥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要讓你有自保之力,還是得從你自身上下功夫,外人靠不住。我與你娘都深以為然,可我昨夜尋思了半晌,也沒想到什麼速成之策,能讓你在武道上一步登天。只有一個方法,或可助你在搏擊技法方面,不遜於人。」

  李軒不禁側目,看了一眼立在校場邊緣的大哥李炎,李承基此時則語聲一頓,詢問李軒:「軒兒你可知神打之術?」

  「知道,請神上身。」

  李軒當然聽過,這不但是這個世界的術修常用的法門,在他來的那個時代都有。

  用特殊的法門與儀式,將那些神明或者武藝超群的武魂請到自身體內,發揮出神明般的神通異能,這就是所謂的神打。

  不過這很凶險,一旦使用不當,輕則自損心神,重則直接死亡。

  「接下來你要做的,與神打之術相仿。」

  李承基指了指李軒手中的刀:「這把刀內,存留有我們先祖的一線元神。他可附於你身,操控你的軀體,施展先祖的一應玄武絕學,盡展先祖的通神造詣。不過能學到多少,得看軒兒你自己的悟性。所以稍後,軒兒你切不可分心,必須全神以赴的觀摩。這是先祖留下的遺澤,是為傳承他的武道而留於後人。據先祖所言,此刀最多可使用十次,每一次不超過一個時辰,可供後人感悟他的搏擊之法與武道真意。」

  「那麼它現在還能用幾次?」李軒好奇的問道。

  「十次。」李承基咳了一聲,神色有些尷尬:「只因這麼多年來,我們這些後輩中無一人走冰雷兼修之路。」

  李軒明白了,敢情這刀在這幾百年間,就沒有人用過。不過冰雷兼修在這個世界的人們看來,確實是很奇葩。

  他不由低頭看刀,有些期待起來,這可是意寒神刀李樂興,近幾百年當中不多的能夠問鼎天位的人物之一。

  「我該怎麼用?把我的血滴上去?」

  他看電視劇裡面常這麼演的。

  「哪有這麼簡單?」李承基睨了他一眼:「先把這丹吃下去,盡快在腹內煉化。否則當先祖神意降臨,你的元神會承受不住。即便只是先祖的一點元神,那也是天位,是仙人。」

  那是一顆綠色的丹丸,李軒依言吞下之後,就感覺渾身暖洋洋的。

  緊接著李承基又在他的身上,貼滿了一張張明黃色的符菉。然後在原本的夔牛夜光甲之外,又在他的身上套上了一層黑色的鐵甲--這是李軒他哥李炎的甲冑,也是一件法器,階位與李軒的『夔牛夜光甲』在伯仲之間。

  按照李承基的說法,這兩層甲是避免李軒被自己的力量給震死。

  這位隨後又割開手指,將自己的血液,均勻的抹於直刃長刀的刀背:「此刀設有禁法,只有歷代家主之血,才能解封此刀,也只有我李氏的血脈,才能使用。接下來只需滴入你的血液,然後虔心口誦『請祖先上身』就可。」

  李軒稍稍遲疑,畢竟他的人雖然是老李家的種不錯,可靈魂卻未必是,萬一出什麼岔子呢?

  可這遲疑只存在了剎那,李軒就咬牙以手中直刀,割開了自己的手指。

  對武力的渴望,戰勝了他對身份被拆穿的畏懼。

  看開一點,那只有著諦聽神通的聽天獒,不也沒發覺他的元神有異?當然也可能是知道了卻沒說。

  當血液自刀刃滑落,李軒就感覺那刀身中一股宏大的異力,以沛不可當之勢強行衝入到他的體內。

  不過李軒卻並無任何抗拒排斥之感,反倒是感覺非常親近,與自身真元水乳交融。他的元神則是暖洋洋的,然後在一個恍惚間,李軒就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

  他感覺自己的元神有些脹痛,然後下一瞬,李軒的靈念就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這刻他感覺自己與整片天地都融為一體,校場內的所有靈力,都進入到他的控制之下。

  以至於讓李軒生出了自己能抬手間翻天覆地的錯覺。

  「小崽子,給我注意看清了!」

  『意寒神刀李樂興』的第一刀,赫然就封凍了整個校場,那正是『寒意天刀』的第一個刀招『葉散冰離』!

  這位先祖僅以李軒三重樓的修為,就斬出了刀罡。且真元異常的凝聚,沒有半點的外洩。之所以能凍結住整片校場,是因意寒神刀李樂興將李軒擁有的寒力提升了不下十倍!

  被當成靶子的李承基也心神一凜,竟不敢正攖其鋒。他退後二十丈,直到這校場的邊緣處,才以同樣一招『葉散冰離』回斬。

  然後「篷」的一聲炸響,二人之間的一片地面被銳利的刀罡破開了一條巨大的深坑,那澎拜的寒力也在向四面溢開,將一切事物凍結。樹木,花草,圍牆,都不能避免,甚至在向校場之外的院落擴散。

  幸在這個時候,誠意伯府中的『五雷辟魔陣』自動激發,控扼住了寒力的繼續擴散。

  「我操!」

  旁邊觀戰的李炎糟了池魚之殃,渾身上下也結出了薄冰,周圍更有一道道穿飛過來的細碎刀勁,讓他的寒毛直豎。

  他急忙退後二十丈,同時激發出體內的火系真元,然後整個人如火炬一樣燃燒起來。

  轉危為安之後,李炎只覺是匪夷所思,他想李軒體內的寒力,如今到底濃郁到什麼地步了?居然能夠在李樂興的手中,激發出如此磅礡的神威。

  剛才這一刀,固然是以李樂興的天位境界與刀意催發所致,可如果不是李軒本身有著驚人的寒力,是斷然到不了這個地步的!

  就在李炎這麼想的時候,他又見『李軒』刀身處吐出了一道二十丈的雷霆橫掃空間,溢散開的電網餘脈,竟將遠離戰場的他也覆蓋在內。

  李炎心裡已經麻木,他想自己這弟弟修行雷法才幾天?居然連雷法都有了這樣的威勢!

  難道真如那位國師所言?自己的弟弟是天賦異稟,聰慧天成?

  正在抵擋『李軒』刀鋒的李承基,此時已經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囫圇,只能口唇顫抖著反覆呢喃:「此誠為天縱之姿!天縱之姿!」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7:35

第0048章 終於有肉盾了

  四天之後的午時末,南京外城區的一座建有三層木樓的民居之外,李軒俯趴在草叢中,眼神幽然的往樓裡面眺望著。

  在他的身後,彭富來與張岳兩人也都縮著軀體,盡量借助周圍的草木隱蔽身形;身材嬌小的樂芊芊則是雙手持訣,用『小蔽目術』,增加他們潛行隱蔽的效果。

  「就是這裡?」張岳的神色躍躍欲試:「怎麼還不動手?」

  他是昨天被調到李軒麾下的,江含韻為他開了特例,讓他以學徒身份,跟隨李軒行動。

  張岳頗為得意,自己這兩個小夥伴,果然還是離不開他這個三人組的武力擔當。

  同時他也與彭富來一樣,對於六道司的各種事務都挺好奇的。尤其是今天,這抓捕案犯的活計讓他額外興奮。

  可他的這個問題,卻換來了李軒一記凌厲的眼刀:「閉嘴!你要是敢驚擾了女魔頭--不對,敢驚擾了人犯,我跟你沒完。」

  張岳當即噤若寒蟬,他已經想起自己的上司,是那位號稱『血手人屠』的凶殘存在!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忽然一道光焰衝起天際,並在空中炸開。

  「行動!」

  李軒當即起身,動如脫兔的往那民居疾奔過去,又身手利落的翻過院牆。他的身影如雷霆電閃,竟然還在途中帶出了幾分殘影,腳下也隱隱有電光纏繞。

  而與他同時行動的張岳,竟然在翻牆的時候落後了他足足三個身位,這令張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

  不足十丈的距離,這傢伙竟能超出他這麼多?雖然他們張家的人,從來不以身法見長,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已晉陞到了四重樓境,奔行之速已提升了一大截,與往日有著雲泥之別。

  以往李軒的速度絕沒有這麼快的,這個傢伙是吃什麼藥了吧?或者用了什麼符法?

  只這一瞬間,張岳在武力上的優越感就消失了一大半,同時心內充滿了疑問。

  當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衝入到那小樓內部的時候,這裡面已經解決戰鬥了。六道司的人手從四面八方湧入進來,總共二十多名巡檢與游繳,幾乎將這座小樓直接拆散。馬成功身先士卒,在衝入進去的第一時間,就將樓內的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婦人,直接釘在了地上。

  李軒又奔入到後院,發現這邊也沒他們的事了,江含韻衣袂飄舞的立在院中,旁邊則是一座正在冒煙的石頭房。

  彭富來好奇的走入那石頭房裡面看了一眼,出來之後就稀裡嘩啦的吐了一地。

  李軒也沒忍住好奇心,然後他就見這房裡面的正中央處,是五具被挖心掏肺了的嬰兒屍體,按照五行方位排列,旁邊還擺放著被挖出來的腐臭內臟。

  中央處則是一具黑木棺,裡面也有一具嬰屍,可卻已通體焦黑,看起來就彷彿一塊焦炭。

  不出意外的話,這多半是血手人屠江含韻的傑作。

  李軒的胃部翻滾,忙後退了幾步,才勉強壓住自己沒有當場吐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馬成功罵罵咧咧地從樓裡面走出來:「這個老毒婦,真是瘋得不輕。她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一本《五嬰煉子圖陣》,想要將她病死的孩子死而復生,就去把別人家的孩子偷抱拐帶回來殺掉。我日她先人姥姥,那根本就是邪修祭煉子母鬼嬰的法門。想要人死而復生,哪有那麼容易?」

  「人絕望的時候,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的。可這毒婦的性情,是格外的惡毒。」

  這是一位三旬左右,五官清秀,颯爽利落的女子,無論氣質容貌,都讓李軒聯想到他那個世界名叫楊紫瓊的女明星。

  這是他們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司千慧,此時她也眉頭緊咒:「也就是說,這邊失蹤的嬰孩,確實與將軍山的血祭無關?」

  「無關!可性質也同樣是惡貫滿盈。」馬成功搖著頭,面色青紫:「按照老毒婦的說法,她總共抱了人家八個孩子回來,有三個因為她手生,五臟在取出來的時候碎裂了,沒法使用。那三具嬰兒的屍體,都被她埋在了後山。這個活該下地獄被千刀萬剮的老東西,我他媽恨不得現在就一腳把她踩死。」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馬成功的頭髮都聳立了起來。

  李軒幾人則是毛骨悚然,渾身汗毛直立,同時怒意填膺。

  可再怎麼憤怒,這些孩子都已經死了,兇手現在也已被抓捕在案。

  而樂芊芊怒過之後,就柳眉微蹙。今天他們破獲的這個童子失蹤案,是她這幾天翻看卷宗時尋找到的線索。

  可如果連這裡都與將軍山的血祭案無關,那她真不知自己該從何查起了。

  只就今年南直隸各地報上來的三百多起童子拐賣與失蹤案來說,都不像是與將軍山的血祭案有牽涉。

  「別灰心。」李軒看出她的心思,當即笑著安慰:「放寬點想,這次如果不是你,這老毒婦現在依然逍遙法外,這些死去的童子,未來還要被這毒婦煉成鬼嬰驅使,永世不得超生。至於將軍山血祭的那些童男童女,遲早都會查到來處。校尉大人不是說了嗎?她正在動用人情,調閱南京刑部的卷宗,我們遲早能查到那些邪修的馬腳。」

  樂芊芊點了點頭,笑容卻有些勉強。

  南京刑部與六道司朱雀堂,一個是統管大晉南方諸省所有的刑獄奏讞事宜,一個只負責南直隸與修士及妖魔鬼怪有關的案件,兩邊掌握的案件卷宗自然也多寡有異。甚至北京刑部的各種卷宗,按慣例也會在南京刑部做備份的。

  可樂芊芊家中其實也不同尋常,有著自身的人脈。所以刑部那邊的卷宗她這幾天其實也看得七七八八,沒有多少遺漏了,可依然沒有查到任何可能有關的蛛絲馬跡。

  將軍山那九百多童男童女,就好像從石頭縫裡面冒出來的--

  「其實不妨換個角度來追查,既然金陵城周邊沒有大規模的童子被搶掠拐賣,那麼他們是如何把這麼多的人運到金陵城附近的?」

  彭富來手摩挲著下巴,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還有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又該怎麼解決?」

  江含韻恰好經過他們身邊,她橫了幾人一眼:「雷雲已經在查了,三天之前火鴉都就已經在江上設卡,查問過往的行商渡船。應天府上千名衙役,京營幾千多兵丁,如今也都在一一排查各家客棧,食肆,酒樓,莊園,渡口等等,他們可不止是在找血無涯的下落。別以為只有你聰明--」

  彭富來頓時肥臉微紅,啞然無言。

  李軒卻是早就得知此事,前天他們誠意伯府所在的那一片,就被官府和同六道司排查過。至於他身邊的這兩位,這幾天不當班的時候,都在青樓鬼混呢。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7:48

第0049章 這傢伙偷跑了

  由於案發之地,並非李軒這一組人的轄區,他們並不需要負責這樁案子的後續收尾諸事,早早就被江含韻打發離開。

  回歸的途中,李軒坐在地行龍的背上卻不太老實,他的掌指不斷的在身前舞動,變化,做著各種各樣的奇怪手勢。這個時候,如果有誠意李家的人在,就可認出這位,其實是在比划著李家的各種絕學,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幻電天刀與洞玄驚神指,在李軒的掌指之間,隨心所欲的施展出來。

  張岳一直在凝神注目,眉心緊凝。

  其實之前他們趕來的時候,李軒就是這樣,可張岳當時沒有太在意,只當自己這好友在抽風。

  可此刻他細細觀察,才發現不對,他竟從李軒這小孩戲耍般的手勢中,看到了一股奇異的韻味--行雲流水,揮灑自如,無拘無束,氣象萬千。

  而在大概半刻時間之後,張岳才猛然驚醒,猛地叫喚了起來:「是韻!謙之他竟然已經掌握了韻!」

  「什麼韻不韻的?」旁邊的彭富來感覺耳膜都疼起來,他不滿的看向了張岳:「幹麼大呼小叫的?」

  「是韻啊!」張岳語無倫次的指了指李軒:「富來你仔細看。」

  「武韻!」樂芊芊插嘴:「他是想說李軒他的武道,已經有了自己的神韻。」

  彭富來面色微凝,仔細注目,然後他的眼神,也逐漸現出了驚色。

  他知道但凡武者,只要能夠初窺武道之門,掌握了一定的武學要義,那麼其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可擁有一種特有的韻律。說明這位武者,已經在武學上初步登堂入室,得其三昧。

  可見鬼!李軒明明是他們當中,習武最懶的一個。

  「怎麼他就掌握了武韻?」張岳的神色匪夷所思:「從小跟他認識到長這麼大,我總共才只見他練過兩次武,還是誠意伯回府的時候,逼著他練的。」

  張岳感覺到了世界的極大不公,可惡!他堂堂四重樓修為的武修,到現在也才只觸及到『韻』的門檻。

  樂芊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以前,可最近他倒是很努力的。這幾天只要他空下來,要麼是練習他的家傳武學,要麼是去藏書樓看書。」

  她又斜目掃了張岳二人一眼:「你們提早下班去青樓鬼混的時候,他就在院子裡面習武。」

  馬成功似乎有將他們這一組人固定下來的想法,幾天前還特意分撥了一個小院子給他們日常使用。

  張岳則與彭富來對視了一眼,這一刻他們的感覺滋味,都很複雜。

  明明是一起鬼混,一起揮霍青春的小夥伴,可今天卻發現,他們自以為的死黨同志,卻已經偷偷上岸,開始在人生道路上搶跑了。

  這也讓他們心內有一股緊迫與焦慮感油然而生,死黨似乎正在遠離他們而去,那麼他們還要這麼繼續無所事事,日月蹉跎下去嗎?

  就在接近城門口的時候,張岳終於忍不住把沉浸於武道的李軒拉出來:「謙之,你現在已經掌握武韻了吧?究竟怎麼練的?」

  李軒看了他一眼,然後失笑道:「你們不知道嗎?我最近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過之所以能夠領悟武韻,是我家老頭給我想的辦法,一夜速成。」

  可具體是什麼樣的辦法,就沒必要說了,這是老李家的機密。

  李軒用過一次後就知道,他們先祖留下的那把長刀,可不僅僅只有助人參研武道的作用。這很可能是一件鎮族之器,可以在未來家族遭遇危機的時候發揮作用。所以他的父親誠意伯,怎麼都不同意他使用第二次了。

  張岳聞言之後,神色也不由釋然了幾分。這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這傢伙作弊了,人家誠意李氏家傳的底蘊太足,別人羨慕不來。

  「那麼你今天使用的身法是怎麼回事?跟你們家傳的陸地提縱術不太一樣。」

  李軒也是知無不言:「那是『神雷無定訣』,我從六道司的藏書樓學到的。」

  他家老祖宗在四天前施展的就是這套陸地提縱術,這位的身法變幻,就像是真正的雷霆,走勢落點都無法測度,迅捷無比,又神妙莫測。

  不過誠意伯府並無『神雷無定訣』的傳承,李軒必須從六道司內部習的。

  這本書在六道司藏書樓的第七層就有,可六道司很雞賊的只把真元運轉的法門及觀想圖放在這層;關鍵的口訣,還是得拿自己的功勳去換。

  李軒現在積累的功勳,也只能換取神雷無定訣的前半部。

  而如果他想要將『神雷無定訣』完完整整的帶回家,成為誠意李氏的家傳絕學,那就得花費十倍於此的功勳,將所有的圖錄與觀想圖,從藏書樓裡面換出來,還是臨摹的版本。

  「神雷無定訣嗎?我有聽說過,你家那位老祖宗仗之橫行江南。」

  張岳陷入深思:「那麼你現在,也是冰雷兼修?謙之,這有點托大了吧?你們家的寒力過於純粹,過於極端,冰火雙修都很難。」

  「是必須得練。」

  李軒說完這句,就見前面的城門已經赫然在望。他當即撥轉馬頭,轉往北面方向奔馳:「你們先回去,我晚上在城外有事,就不回城了。」

  他又勸誡性的看了張岳與彭富來一眼:「最近城裡面風向不對,我勸你們最好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少去一兩天青樓賭肆難道會死人?也別去惹事生非!」

  他知道這兩個傢伙多半會當耳邊風,可李軒認為自己作為他們的上司與朋友,這些話不能不說。

  張岳果然朝他擺了擺手,神色很是不耐。李軒只能搖了搖頭,駕馭著他身下的地行龍,往北面大江方向疾奔。

  大約一刻時間之後,他來到了北面的一座極簡陋的碼頭。

  李軒將他的坐騎繫在了旁邊的一顆柳樹上,然後四下眺望尋找著。

  就在下一瞬,一隻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別看了,我們就在這裡。」

  這是很熟悉的聲音,所以李軒只愣了愣神,就回頭看了過去,然後就只見兩個穿著黑色勁衣,外罩同色斗篷,頭戴斗笠的身影立在了他的身後。

  李軒不由失笑:「你們打扮的這麼鬼鬼祟祟做什麼?難道是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後面的兩位,就是他的父親李承基,還有兄長李炎。

  而今天他到這裡來,是為李承基前次說起的需要他出手幫忙一事。

  他明後有兩天時間休沐,正好把此事做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18:00

第0050章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什麼叫做見不得人?」

  李承基瞪了李軒一眼:「不過這件事,確需隱秘,不能讓他人得知。否則我們也不需要潛出城外,在城外上船。」

  李軒對李承基要做的事情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到地方你自然就能知道,在潘陽湖,稍微有點遠。逆流而上,可能明天早上才能到。」

  李承基依舊諱莫如深:「這不是不信你,而是事關重大。事成之前,我與你兄長都不敢輕洩隻言片語,以免提前引動大敵。你是不知道那些大修的神通手段,只要我這裡有一句言語提及,就可能被他們感應到。」

  李軒的神色微凜,心想他們這次要去做的事情,居然如此凶險?

  還有,這次居然還是去潘陽湖?明早真的能到?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放大版的,那邊距離南京,足有好幾千里地。

  以李軒估算,半天時間,他們能走個三五百里就算很不錯了。

  可隨後李軒就想起了這是個仙法顯世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在不久之後,一艘上下兩層的小帆船緩緩的靠了過來,李炎沒等這船停靠在碼頭,就一個跨步,直接到了船上的甲板:「沒必要靠岸了,速速轉向揚帆。」

  上面的船家明顯是一家人,一位六旬老人,一對健壯的中年婦女,還有一位年僅四歲的女童。三個成年的竟然都認得他們父子,在甲板上齊齊下拜:「吾等賤民拜見伯爺。」

  「無需多禮!」李承基也隨後跟上,他伸手虛扶:「辛苦幾位了,今日需要你們走一趟夜船,帶我們父子去鄱陽湖一趟。」

  他又將兩錠十兩重的紋銀丟了過去:「這是船資,多餘的可以再給我們整備一桌酒菜,讓我們父子小酌一二。」

  那船家感激涕零,去鄱陽湖的船資加上一桌酒菜,哪裡需要二十兩?五兩都嫌多。

  李軒在後面看著,不禁一陣磨牙。他估算了一下與這帆船的距離,然後又退後數步,稍作助跑就猛地一躍而起,身影也橫空十丈,落在了帆船的甲板上。

  「還不錯。」李炎「嘖」了一聲,有些悻悻的走到了船頭坐下:「先來幾壺黃酒,再來點佐酒之物。」

  李承基則是滿意的手捊長鬚,如果李軒在神雷無定訣的練習上稍有偷懶,那是一定跳不上這艘船的。

  他這次子的表現甚至讓他驚喜,只因李軒落地的姿態非常穩當,沒有半點晃盪,可見他仍有餘力,沒有一點勉強。

  等到船家在江面上完成轉向,又掛上了帆布,這艘小帆船當即就如一條歡快的游魚,往上游方向疾馳而去。不但速度超過現代的快艇,船體還非常穩當,一點晃動都沒有。

  李軒再細細的觀察感應,就發現有一股力量,正在推動著他們乘坐的船隻往上游快速穿行。

  他初時以為是自己父兄的手筆,之後又覺不對。

  「是應天水君麾下的虺(huǐ)豚,我借過來拉船的。否則半日之內,我們怎能到得了潘陽湖?」

  李炎出言解開了李軒的疑惑,同時將手中一壺酒,倒入到了水裡。

  而下一瞬,就有十數隻狀似海豚,體積卻大了幾倍的大魚,歡快的從水面躍起。

  李炎不由輕笑道:「一群貪杯的貨色,麻煩速度快點,事後我給你們準備十壇你們喜歡的竹葉青。」

  這艘帆船的速度,果然又加快了不少。也虧得是這艘船的船體堅固,那掌舵的船夫也是極有能耐的,在疾速之下,都一直穩穩把控著這艘帆船的方向。

  李軒則心想他們家在這條長江上,果然是有些排面的。

  所謂的應天水君,就是應天府境內長江河段的水龍王。而應天府作為大晉的南京,這條河段的主宰,毫無疑問是整條長江所有龍君中位格最高的一位,可與洞庭,潘陽的龍君比肩。

  而這些拉船的『虺豚』,則是帶龍血的海豚。所謂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

  它們的數量也很少,非常珍貴。可各大江湖海的龍庭哪怕經濟再拮據,也都會養上幾隻。每當龍王出巡,總是需要幾隻『虺豚』拉車充場面的。

  船家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在船頭擺了一桌。李軒隨意嘗了幾口,眼中就現出了幾分驚艷,這些菜式都很不錯,及不上他家裡的大廚水準,卻別有風味。尤其那魚湯,讓他回味無窮。

  「他們平時做的就是文人雅客的生意,沒這份手藝,怎能吸引顧客?尤其這魚湯,還有魚膾,算是一絕。」

  李炎喝著酒,含著幾分調侃的笑望著李軒:「小弟你不是自詡文才卓著,原本是考狀元的命嗎?你看此情此景,便是我都不免詩意大發。可無奈胸無點墨,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倒是小弟你,今日不妨賦詩一首,讓我與父親看看你的才情。」

  「有何不可?」

  李軒斜睨了他一眼:「可這詩不能白賦,得需一個綵頭。」

  他一個背熟了唐詩宋詞的人,居然被人小瞧了。

  李炎啞然失笑,將一枚蛟龍形玉珮,放在了李軒面前:「只要不是什麼歪詩,稍微過得去一點,這東西就歸你了。我給你一刻時間,夠了吧?」

  李軒看了一眼:「寒蛟玨?你認真的?」

  這是一件低品法器,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作用也只是能儲存一定的寒系真元,小幅增加武修出手的寒力而已。可任意一件法器,價值都不會低於萬兩紋銀。

  李炎卻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大哥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那就這麼說定了。」李軒放目四望,他看了看天空已經到了地平線的殘陽,再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水面,然後就微笑著吟誦:「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七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快要落山的夕陽,霞光柔和的鋪在江水上,江水一半碧綠,一半艷紅。

  最可愛的是七月初三之夜,露珠似顆顆珍珠,朗朗新月形如彎弓。

  李炎整個人頓時僵住,連酒壺裡倒出的酒打在衣襟上都不能自知。李軒則笑瞇瞇的將那『寒蛟玨』拿了過去:「大哥厚愛,小弟我就笑納了!」

  這日常用古人的詩詞裝裝逼,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何況還有利可圖。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21:13

第0051章 功名如探囊取物

  當李軒道完全詩,旁邊的李承基也是懵逼的,他回味著這首詩的詞句,然後就開始痛心起來,心想自己難道是真耽誤了自己這個次子的前程?

  李炎嘴上依然不肯服軟:「誰知道你是從哪裡抄來的?」

  可他到底還是沒把『寒蛟玨』拿回來,李軒的這首詩,他的確沒聽過。

  「兄長如果懷疑,大可再與我賭一次的。」李軒已經把玉珮掛在了自己的腰帶上,同時挑釁的笑了笑:「還是應景之詩,也必須有綵頭,我就拿你這塊『寒蛟玨』當賭注。」

  李炎一陣驚疑不定,他囁嚅著嘴唇,似欲答應,可在片刻之後,這位就又轉頭往前方看了過去:「嗯哼!速度還不錯,一不注意都已經到大勝關了。」

  「嘁!」李軒不禁「呵」的一笑,滿眼的鄙薄與不屑:「真慫!」

  李炎聽如未聞,依舊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就好像前面有什麼東西在強烈的吸引著他。

  李軒順著他的視線往前方眺望,然後果見一座巨大雄偉的關城,影影綽綽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是晉太祖設伏敗漢王陳諒之地,後大晉在此立關,取其名為『大勝』。

  李承基則是愧疚莫名,扼腕嘆息:「看來為父是真的誤了你。國師明明就說過的,軒兒你天賦異稟,聰慧天成。」

  「父親勿需在意。」

  李軒就像是真有能力考中狀元似的,神色遺憾又豁達的一揮袖:「不能走文人功名之路雖然可惜,可孩兒入六道司後的前程,也沒差到哪去。未來如修行得法,說不定天位可期,長生有望。」

  他心裡卻在想原身幸好沒走科考功名這條路,否則自己現在的處境堪憂,總不能真去當一個文抄公吧?

  李軒還是有點羞恥心的,拿古人的詩詞偶爾裝裝逼可以,可如果真要靠古人的智慧吃飯,他還是無法心安理得。

  自己真要這麼做了,估計也修不成儒家士子最重要的浩然正氣。

  「還是委屈了軒兒你。」

  李承基說完之後看了看李軒,又望了望自己的長子,一時間欣慰莫名,額外快意起來。

  他的長子李炎從來都不需要他操心,這孩子一直以來都是同齡人中最出色的;而如今就連最憊懶荒唐的次子,如今也已開始知曉上進,初步成材了。

  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因有要事在身,三人都沒有多喝,各自淺酌了幾壺黃酒之後就停了下來。

  等到他們放下筷子,那位一直恭立在側的船娘,當即手腳伶俐的為他們撤席。李炎此時卻略覺奇怪的詢問道:「你家的那個小虎頭呢?怎麼這次不見人?」

  船娘臉色微變,眼神傷感:「勞世子垂詢,我家那孩子三個月前得了一場重病,已經沒了。」

  「死了?怎麼會?那麼壯實的小傢伙。」

  李炎不由錯愕,他正愣神之際,就聽那坐於左側船舷處的小女孩開口:「娘親你騙人,哥哥他才沒有死,他只是被送走了,去別人家享福--」

  船上的那對夫婦瞬時都變了顏色,不遠處的老者則是身手矯健的跨步走了過去,他摀住小女孩嘴的同時,神色尷尬的朝李炎笑道:「世子大人見諒,小孩不懂事,她是太想念兄長,在說胡話呢。」

  李炎揚了揚眉,然後就唇角冷挑著,把目光移向了別處,顯然是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倒是李軒不解的看了過去:「聽起來,此事似乎另有玄虛?」

  「軒兒你勿需再問。」李承基搖著頭,一聲嘆息:「這船家乃是九姓漁民之後,他們將自己的孩子送給岸上富貴人家做養子,是常有之事。」

  「九姓漁民?」李軒眼神茫然:「什麼叫九姓漁民?孩兒之前沒聽說過。」

  「陳、錢、林、李、袁、孫、葉、許、何九姓,都是昔年漢王陳諒之後及其部屬,戰敗之後被太祖貶為賤民。說是賤民,地位卻比賤民還低。」

  李炎神色淡淡的說著:「太祖有令,不准這九姓後裔在岸上居住,也不許與良民通婚,此外還要被課以重稅,所以這些漁民大多都困苦不堪,一輩子踏足陸地的機會都很少。所以這些漁民許多時候寧願斷了自家的香火,也會找機會把他們的子嗣送到岸上,讓他們改名換姓,脫離苦海。」

  李軒不由眼神微動,陷入了深思。良久之後,他才收起了思緒,毫無異狀的與父兄閒聊起來。

  直到二更天時間,李軒又走入到船家安排的狹小客房閉目入定,以冰雷兼修的方式修煉起了他的『混元天象訣』。

  沒有了虯鞭這種靈藥助力,李軒這次只做了六次周天搬運,就已經神念困乏,精神力耗得一乾二淨。

  可李軒最近在元神方面的壯大與進益,由此也可見一斑。在以往,這種強度的真元循環,李軒最多只能做五次。

  此外他現在入睡的時候,也只需服用一枚『少陽丹』,就可暖化全身,不用承受寒力盈體之苦。

  隨著他在『神霄絕滅雷』上的修行,這雷法對他身體的好處一日比一日明顯。

  此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先祖的遺澤,那天結束『神打』之後,李軒就感覺自己的雷系真元,居然提升不少,已經小有氣候。

  至少在三重樓境界,他掌握的雷系真元是非常誇張的,這可是李承基的原話。後者見多識廣,不知看過多少少年英傑,甚至各大仙門,李承基也是瞭解的。

  然後最讓李軒驚喜的是,他心臟部位凝聚的那些『業煞』,也被先祖元神煉化驅逐了不少。

  那日他與紫蝶妖女交手之後,李軒胸前的那塊綠斑,已經擴大到一個手掌大小。而在這次神打之後,那慘綠斑紋又縮小到了雞蛋大小,陰痺刺痛之感明顯改善了不少。

  故而李軒現在對祠堂裡的那把刀,可謂是垂涎之至。遺憾的是李承基再不肯給他解封了,誠意伯認為他連武道之『勢』都沒掌握,再使用先祖之刀,純粹就是浪費機緣。

  在這個世界,武修至初窺門徑時,就可有韻,韻到極處,則可生勢。武道之勢,能讓武修初步的融入天地,借調天地之力為己用。一招一式,就不再是僅依靠自身的真元。

  李軒那天觀初代誠意伯施展諸般武訣,已經對武道之勢有了不少感悟,可現在他除了神念之外,真元,修為都差了點火候,招法方面的練習也不夠純熟,暫時還摸不到門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21:26

第0052章 幹得是維修的活

  清晨時分,這艘帆船果然如期抵達潘陽湖水域。

  「那是康郎山!」

  李炎在船頭指了指前方:「也是太祖與漢王陳諒大戰之地,昔日陳諒數十萬大軍攻晉,先敗於大勝關。三年之後,陳諒又發數十萬水師,與太祖大戰於潘陽湖上。這康郎山附近水面,就是雙方水師決戰之地。」

  李軒四望了一眼,然後詢問道:「我們要做的事,與這場大戰有關?」

  他在暗暗猜測,不知這是否與初代誠意伯有關?昔日太祖之所以能以弱旅大勝漢王陳諒,用的就是他先祖李樂興的奇計。

  「此戰中雙方死傷數十萬人,無數英雄埋骨於此。」

  李炎直接跨步踏出船頭,然後直墜水中:「下來吧,我們去湖底。」

  李軒沒有猶豫,也同樣躍入到湖中。

  他這幾天修行避水術有成,在進入湖面的瞬間,體內的真元就透體而出,在外形成了一層薄膜,將那些水液排開。

  三人一直下沉,直到二百丈處,才到了湖底。李軒遊目四顧,發現這湖底下赫然滿佈沉船,還有各種朽蝕了的兵戈器物。

  而此時李軒,甚至都沒感覺到人體深潛所需面臨的壓力。二百丈換成現代,可是六百米,而未經鍛煉的普通人潛水的極限是一百米。

  由此可見李家的避水術確是獨步天下,哪怕是以武修真元施展,也不會弱於術修。

  當然,這也和他們家與長江水系所有龍王都有定約的關係,誠意李氏的所有直系族人,都可自如調用江面之下的水靈之力。

  此時李承基忽然一道法力捲來,帶著李軒急速前行,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座位於水底的巨大石壇前。

  「這是--」

  李軒神色震撼的望著這一幕,這座石壇的規模非常恢弘,佔地足有三千畝,整體是呈倒金字塔的造型,以條狀的花崗石堆徹而成。而在倒金字塔的各個方向,都有金鐵嵌入石層,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符文。

  它的南方還有個巨大的石碑,上書兩行龍飛鳳舞的篆字--『洪武三年,李樂興奉旨督造此壇,葬陳漢三十三萬將士於此。』

  「這是封印,也是墳墓。」

  李承基說話的同時,將兩個小袋子遞了過來:「你稍後進去,把壇上所有損壞的符磚都全數替換,然後趕在午時四刻開始祭祀。記住了,所有符磚必須按照它們的種類、形狀更替,必須嚴絲合縫;如果損壞的過於嚴重,你分辨不清,那就寧願放著不管,也不要亂來。」

  李軒接到手中之後,才知這是兩個小乾坤袋。第一個袋子稍微小一點,只有兩丈方圓,裡面堆滿了各種繪製了符文的方磚,材質則是非金非玉,應該是以各種樣的靈材融合燒煉而成。

  第二個袋子稍大,竟有近五丈左右的空間,裡面的東西就簡單了,全是酒水與三牲祭品,數量挺多的,光是牛就堆了二十頭之多。

  讓人驚奇的是,這兩個小乾坤袋裡面雖然堆放著眾多的事物,可在他的手中卻輕如鴻毛。

  李承基接下來又遞過來一壺靈丹:「那些替換進去的符磚,必須在你灌入真元之後才能啟動,稍後你可能會非常辛苦。如果真元耗盡,可以用這小歸元丹頂著。」

  李炎則笑道:「進去之後悠著點用,這活計很累的。」

  李軒不解的詢問:「我一個人?你們不進去?」

  「我們也想,可進不去。」李炎明顯幸災樂禍的斜睨了他一眼:「必須要七品以上的官身,還有皇室血脈或者詔書才可。我們李家曾得太祖世鎮江河的敕封,可我與父親如今都是待罪之身,都靠近不得。」

  「所以說是天祐,軒兒你竟能在中元節到來之前晉陞伏魔游徼。」

  李承基拍了拍李軒的肩:「去吧,此為功德無量之事。」

  李軒對情況已經明瞭了大半,他不再猶豫,當即往那石壇的方向游了過去。

  就在他進入到這座倒金字塔百丈範圍內的時候,李軒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而又強大的力量籠罩著此間。不過李軒並未被其阻礙,當他走入之後,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進去。

  可與此同時,李軒也發現自己與外界隔絕了,這石壇的內外,就像是兩個世界。

  而就在李軒進入到石壇之後,外面的李炎卻「嗤」的一聲冷笑,略有些譏諷的看著李承基:「你這就是多管閒事,既然革職在家,管那麼多幹嗎?這裡的祭祀修繕,自有朝廷委任的官員負責,與我等何干?居然還自掏腰包,花費數萬兩紋銀請人打造這麼多的符磚。」

  李承基聞言苦笑道:「如果換成往年,我還真就坐視不管了。可今年不同,十七天之後就是潘陽湖大戰之後的五甲子週日,今年的中元節,又恰在陰年陰日,我實在放心不下。偏偏京中朝爭不斷,這新的操江水師提督的人選一時半刻怕是定不下來。而如今南直隸一帶亂象紛呈,各路魔頭宵小潛伏於南直隸,意圖叵測。居然還有人膽大包天到敢襲擊皇子!可見這南直隸的水面之下暗流洶湧到了何等地步。所謂防患於未然,此地的封印不加固,我夜不能寐。」

  中元節也即為鬼節,佛教稱為盂蘭盆節,這個節日的前後十五天陰門大開,鬼魂之屬的力量都會極大增長,直到中元節壯大到極致。

  「這朝廷上下有的是能人,需要你來為他們操心?」

  李炎不屑的一拂袖:「要我說,這邊出點岔子也好。不如此,不能讓朝廷那些鳥人知道厲害。這長江水面,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玩得轉的。若無我們父子辛苦維持,哪來這幾年南方的風調雨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等食人俸祿,忠人之事,維持大江安寧,不該是我等的本分?」

  李承基不滿的看著自己的長子:「這個岔子一出可不是小事,三十三萬陰兵怨靈齊出,整個潘陽湖與長江下游都要蒙難。試問這湖中漁民,兩岸百姓何辜?他們每年交納那麼多重稅所為何來?不就是希望朝廷能夠護他們一個安寧?還有,我們誠意伯府一年來受了各地多少孝敬,這個時候,炎兒你忍心對他們坐視不理?豈能因你我父子的些許不平意氣,讓他們承受這無妄之災?」

  他又鄭重其事的訓斥道:「你需記得,我們誠意李氏之所以能夠歷代都能被朝廷倚重,不是因我們家有多厲害的神通本領,也不是因我們家在長江上下游的人脈,而是歷代主事之人都能維持一顆公心,不負天地,不負蒼生,不負鬼神,所以人心所向。」

  李炎不說話了,他悶悶不樂的繼續往那石壇方向看過去。

  就在片刻之後,李炎神色微動:「小弟他這速度是不是有點快了?」

  李承基也是皺眉,神色萬分不解:「確實快的不可思議,可從靈機變化來看,並無不暢之處。」

  他不確定的猜測道:「或者是軒兒他的真元性質,與先祖相近?」

  這畢竟是初代誠意伯親自督造的祭壇,親自設下的封印。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21:44

第0053章 洗刷刷洗刷刷

  石壇裡面的李軒也很奇怪,他不覺得這符磚替換很困難。

  李軒只需挖出損壞的磚塊,然後按照它的形狀從空間袋裡面找出一模一樣的填上去,嚴絲合縫的放好之後再灌入真元就可以。

  過程非常的簡單,他不需要費多少力氣,也沒有多少真元消耗。損耗的那部分,也會很快恢復,只因這石壇裡面的靈力非常的旺盛。

  這都與李承基的描述截然不同,李軒沒有感覺到任何吃力,也用不著使用那些歸元丹

  李軒猜測,這可能是與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有關。

  自進入這石壇之後,李軒就發現這女鬼的體態發生了變化。

  與那次進入將軍山的血祭現場差不多,全身上下縈繞一層赤紅光澤,還有一條條紅色的飄帶從她的軀體裡面散射出來,飄舞在這血眼少女的身後,就好像是一對羽翼。

  甚至不知何故,李軒還隱隱感覺這女鬼與這石壇內外的符文封禁相互呼應。

  李軒不明所以,卻加快了替換符磚的速度。然後在巳時末的時間點,就完成了祭祀。

  說來也怪,當李軒佈置好了三牲,又親手上了香,這石壇內的陰寒之力就大大減少。不過他並未深究,很快就從石壇退了出去。

  「搞定!」

  李軒回到李承基二人身邊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父兄都用含著幾分古怪的目光看著他,他不禁揚眉:「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

  隨即他想到一個可能,難道說這兩人已經發現女鬼的存在了?

  可李軒還是失望了,李炎只是好奇的問:「小弟你把符磚耗出來的時候,難道就不覺得辛苦?那麼填磚的時候了?」

  「都沒感覺。」李軒搖了搖頭後反問:「你以前也做過這事?很吃力嗎?」

  李炎唇角抽了抽,沒有答話。對於這座石壇,他似乎有著慘痛的回憶。

  旁邊李承基則是伸出了手:「袋子了?」

  李軒頓時「嘖」了一聲,不甘不願地將袖子裡面的兩個小乾坤袋還了回去。

  這東西挺好用挺方便的,李軒羨慕的不行。這可是仙俠玄幻世界中必不可少的空間法器啊,無論什麼東西都可以往裡面丟。

  不過袋子雖然被他還了回去,那一瓶小歸元丹卻還呆在他的袖子裡面。

  這種丹藥也很珍貴的,可以讓武修迅速回氣,非常實用。

  「那麼接下來呢?打道回府?」

  「那要等明天。」李承基神色凝重的搖頭:「這邊只是一樁,還有一樁更緊要的事,也必須得勞煩軒兒你不可。」

  三人離開這石壇之後,又繼續在湖底潛行。他們往南遊了大概四十里路,李軒就遠遠望見了一座位於湖底的巨型石窟。

  當李軒站在窟口,望見裡面被眾多粗如水桶的鎖鏈束縛住的事物時,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龍?」

  他看見的是一條真龍--駝頭,鹿角,兔眼,牛耳,蛇項,蜃腹,鯉鱗,鷹爪,虎掌。

  那有點像是大號的鱷魚,不過身軀更長,形象更加威嚴,它的背後還生有一對短小的雙翼。

  這一切都與古人繪畫中的龍相仿,不過李軒眼前的這頭並無任何祥瑞之氣,它的鱗片是黑色的,在鱗片與鱗片之間,還冒著黝黑如泥一樣的氣霧。

  「所以這件事比祭祀那些漢王陳諒的的舊部更為緊要。」

  此時李炎也拿出來一個小乾坤袋丟給了他:「進去吧,給她洗個澡,記得刷洗得乾淨一點,不然她會生氣。尤其是龍鱗間的縫隙,易生蟲豸,會讓它發癢。」

  李炎的小乾坤袋就小得多了,不到半丈。裡面別的東西沒有,只有一套刷洗工具,還有幾個臉盤大小,散著清香的綠色皂角。

  李軒又看了看石窟裡面,那頭足有二百丈長,神態威嚴的巨龍,不禁一陣發慌:「這又是非我不可?」

  「你說了?」李炎反問:「這裡一樣有著符法封禁,非皇詔與官身不能入。」

  李承基則給李軒餵了一顆定心丸:「我們李家與這位龍君有舊,她不會傷你。不過你進去之後,務必得恭恭敬敬,不得冒犯,尤其不可觸碰龍角。」

  李軒已經從小乾坤袋裡面取出了一個巨大的毛刷,他同時好奇的詢問:「可既然是龍君,為何會被鎖在此地?還要被封印?」

  李承基聞言幽幽一嘆:「自然是因身有罪孽,這位與潘陽湖大戰有關,我大晉之所以開國,也多賴這位龍君之力,說來我李氏也欠了她許多。其中詳情,可等你事了之後再說。」

  接下來李軒就小心翼翼的走入洞窟內,他先雙手合十,向這頭趴臥著的黑色巨龍拜了拜:「龍君在上,李樂興後人李軒奉家父之命前來,為您清洗龍軀。不慎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這黑龍好像是睡死了,眼睛緊閉著,龍軀也一動不動。

  李軒定了定心神,就開始拿著毛刷,從巨龍的頭部洗刷了起來。

  這黑龍平時顯然是不愛動彈,以至於那鱗片之上堆面了各種樣的附著物,諸如貝殼等等,甚至有蝦蟹在這條龍的身上安家,清洗的難度極大。

  幸在李承基他們也是有經驗的,他們準備的毛刷不但堅韌無比,還在袋子裡面放了二十多把鏟刀。

  可李軒還是很辛苦,他得費極大力氣,才能讓一塊龍鱗恢復原本的光潔。

  讓他有些氣惱的是,此時他的父兄就在洞口坐了下來,然後悠閒自在的對坐下棋--這兩人,竟然還帶了棋盤。

  可生氣歸生氣,李軒還是拿出了當法醫時的細緻,將這黑龍身上的每塊鱗片,還有縫隙,都清理得乾乾淨淨,之後還會用那奇異的皂角清洗。

  讓李軒略覺奇怪的是,他偶爾會在這些鱗片身上,發現狀似符文的紫黑紋路。當他用力洗刷,這些線條就會變淡,此時更有一屢屢的黑色氣物,不斷的從那些鱗片的縫隙湧出,然後聚集到了李軒背後。

  再當李軒回頭,發現那紅衣女鬼竟無底洞一樣,將這些黑色氣霧吞噬進去。

  李軒摸不準情況,特意到洞口詢問了一下究竟。

  可李炎又嗤笑起來:「這哪裡有什麼黑霧?看來李軒你的病還沒好。不對,你該不會是偷懶不想做了?」

  李承基則睜開靈視,往洞內看了一眼,然後他也懷疑李軒想要偷懶,當即略覺頭疼的揉著額心:「什麼黑霧,紋路,為父都未見的。總之軒兒你只管將所有能夠清洗掉的,都清洗掉即可。此間事了之後,為父會想辦法再給你收羅一顆人元丹,或者類似之物以做獎賞。」

  他決定丟出一根胡蘿蔔,調動李軒的積極性。

  李軒則一陣無語凝噎,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他只能原路返回,繼續清洗龍鱗。

  幸在那女鬼除了吸收黑色氣霧之外,就沒什麼異狀了,胸部也沒有陰痺之感增強的感覺,那塊綠斑一如昨日,沒有擴大的跡象。

  李軒也就安心洗刷起來,不再分神。

  這活計非常枯燥,可對於當過三年法醫的李軒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而哪怕再骯髒的地方,他也會清洗的非常細緻,甚至是來回幾遍洗刷,沒有一點不耐煩。

  以至於到第二天的深夜時分,李軒才終於將這黑龍尾部的最後一塊鱗片洗刷乾淨。

  隨後他朝這黑龍深深一拜,就匆匆走了出去,與洞外的父兄一起往湖面上浮。

  沒辦法,明天清晨他就得回六道司點卯上班,李軒早已歸心似箭。

  此時的李軒卻茫然不知,就在他踏出窟洞之刻,那頭沉睡中黑龍竟忽然睜眼,甚至從洞中探出頭,朝著他的方向深深凝視。

  讓人驚奇的是,這黑龍做了這麼大的動作,修為高超的李承基與李炎二人居然也同樣全無所知--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21:59

第0054章 大人我有線索

  回程的時候,他們依舊是用那艘小型帆船代步。

  當晚李承基與長子悠哉游哉的在船頭喝酒吃肉,李軒則癱在了甲板上,將自己大字型的展開,擺出了鹹魚狀。

  當了兩天一夜的洗澡工,他已經疲累到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此時李承基則信守承諾,介紹那黑龍的跟腳來歷:「龍君她是有封號的,太祖欽定為『奉天開國輔運神風水德元君』,在這潘陽湖周圍都立有廟宇,官府歲時祭祀,為諸龍之長。」

  遵照現在封號越長就越尊貴的道理,這條孽龍的地位,確實是凌駕於長江各路龍王,甚至所有江河水神之上。

  「奉天開國?這可是開國功臣封號裡面才有的頭銜。」

  比如他們的先祖李樂興,封號就是奉天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誠意伯--李樂興武名震撼南北,卻又是江南著名的大儒,在文臣之列。

  李軒不由好奇的詢問道:「她可是在潘陽湖水戰時助過太祖?」

  「這位其實就是原本潘陽湖的龍君。」

  李炎直接點透:「三百年前,太祖與漢王陳諒在康郎山附近大戰,最初三戰皆敗,太祖都幾乎蒙難。直到七月二十二日,東北方向忽然刮來狂風,助太祖取得大勝。不但殺死陳漢眾多大將,就連陳諒倚為臂膀的兩個兄弟,最終也亡於此戰。據說當時太祖就是求得潘陽湖龍君出手,更改風向最終轉敗為勝。」

  李承基手捋長鬚,神色複雜:「可龍君也因參與凡世諸侯之爭,被陳漢龍氣反噬,沾染了無邊孽力。最終只能自封於此,等待孽力化解之時。」

  「可這是為何?」李軒眨了眨眼:「她好端端的放著一個近萬里的水湖龍王不做,卻要冒著被龍氣反噬的風險去助太祖?」

  「這是一位胸懷極大的龍君。」李承基一聲慨嘆:「傳說太祖在她的廟前許諾了兩件事,其一,善待百姓,輕徭薄賦;其二,驅除韃虜與北方妖龍,恢復華夏。事後太祖也做到了,他數年之後就將北蒙趕出中原。而要說愛民,歷代帝君無出其右。當年的諸侯當中,也只有太祖能夠以仁政撫民,使之休養生息。」

  由於是順水而下,這次他們從潘陽湖回南京,比之前來的時候快了將近三分之一的速度。

  清晨時分,這艘小帆船就已在南京城的碼頭靠岸。

  李軒沒有跟隨李承基二人返回誠意伯府,他神色匆匆的策馬趕到了六道司朱雀堂,好懸才沒有遲到。

  不過當李軒趕至,來到江含韻的公房點卯時,卻發現他的上司馬成功,與另一位伏魔都尉司千慧,還有明幽都幾個骨幹都愁眉苦臉的聚集在這裡。

  而在上首位置的那張書案之後,江含韻則是怒容滿面,鬱鬱不歡,將馬成功等人訓得像小學生似的。

  「怎麼回事?」李軒詢問等候在門外的樂芊芊:「這氣氛看起來不太妙,女魔頭怎麼又發飆了?」

  「今早校尉大人被總管叫去訓斥了。」

  樂芊芊的聲音極小,糯糯的說著:「說我們正事不幹,把力氣都用在了將軍山血祭案上。以至於南京城內妖孽橫行無忌,禍亂四起,血祭案也沒有查出什麼所以然。完了之後總管還勒令校尉大人加強城中的巡守,又限定十天,十天之內如果還查不出什麼所以然,那就不要查了,別干擾火鴉都查案。」

  李軒卻不解了:「就為這事?」

  他想以江含韻的臉皮厚度,應該不至於惱火到這個地步,這不是還有十天嗎?

  「關鍵是又被雷雲嘲笑了。」樂芊芊苦笑了笑:「火鴉都搜查城外莊園,抓到了三個鬼手宗的邪修,可能與將軍山血祭案有關。據說那邊的進展很大,兩次滅口案也基本鎖定了真兇。」

  李軒頓時瞭然,他知道江含韻與那位雷校尉,其實是有著積怨的。

  以江含韻的好強,怎麼可能容許自己輸給死對頭?

  此時他又發現樂芊芊的神色有異,欲言又止。

  「說吧,還有什麼事?別吞吞吐吐的。」

  樂芊芊看了他一眼:「彭富來與張岳這兩人今天也沒來點卯。」

  李軒聽了之後完全不以為意,那兩個憊懶貨色,上班就從來沒有準時過,一直都讓他恨得牙癢癢。

  可礙於死黨的情面,李軒一直都不好出言訓誡。他最近正策劃著,要假『血手人屠』的虎威,給這兩個傢伙一個深刻的教訓。

  可下一瞬,李軒就不淡定了,只聽樂芊芊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道:「還有,張岳的長隨剛才過來找過你,他讓我見到你的時候傳話,說是張岳他們兩個,昨夜都被人扣在了城外的紅月舫。那邊還遞話過來,如果你今天正午之前不去,那就別怪他們把張岳兩人剝成光豬吊上南城門口,供路人瞻仰二位的裸姿。」

  「有這回事?」

  李軒的聲音不禁高了八度,而在話出之際,他就知不妙。

  公房裡面正在訓人的江含韻,果然被他驚動了:「李軒,你在外面嚷嚷什麼呢?給我進來。」

  李軒無奈,跨步走入進來。他一進門,江含韻就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據說這兩天你都在家休沐?好得很嘛,大傢伙都忙得連軸轉的時候,你倒好,居然在家裡享起樂來了。就連我派人過去找,也敢推托不見,膽子大得很嘛。還有你那兩個部下,居然還到青樓裡面夜宿--」

  李軒心想自己哪裡是在家享樂?分明是在受罪。

  趁著江含韻吸氣的當口,李軒忙拱了拱手:「大人,我昨日在城外發現了一個線索,很可能是將軍山那九百童子的來源。」

  「線索?」江含韻的杏眼一瞇,暫時停下了如簧之舌:「你說來聽聽!」

  「那些童子,很可能來源於城外的九姓漁民與賤民。據我所知,這些人常把自家的子孫送給他人抱養,所以這些孩子的去向從不見於案宗。」

  李軒的話音未落,這公房之內的眾人就「嘩」的一陣轟響,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眼眸中都含著興奮與灼熱。

  李軒的面容,則還是維持著鎮定:「這只是下官的猜測,還未經證實。」

  他原本也是打算叫上彭富來等人,證實之後再上報給江含韻的。可那兩個豬隊友,這次顯然是已指望不上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22:12

第0055章 死黨的貞操危機

  「九姓漁民?我怎麼就沒想到?這的確很有可能。」

  江含韻的眼神也熠熠生輝:「查,用最快的時間徹查!查清楚那些漁民送了多少孩子上岸,他們的去向如何。」

  這房內的眾人早就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當江含韻一聲令下,眾人就都紛紛往門外行去。不過就在他們,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江含韻卻又喊了一聲「且慢」,將所有人都喚住。

  「剛才所議之事,出於李軒之口,入於汝等之耳,誰敢吃裡扒外往外面洩露半句,我會要你們好看!」

  江含韻直接抽出了腰刀,猛地釘在了桌案上。這讓馬成功等人都面皮一抽,眼神凝然。

  血手人屠的威脅,明幽都內誰敢當耳邊風?

  「還有,此案的幕後兇手勢力廣大,你等查問之時務必要不留形跡。如果感覺情況不對,那麼寧願放棄,也不能打草驚蛇。聽明白了沒有?」

  李軒跟著眾人齊聲應諾,然後又一起走出了公房。

  此時馬成功重重的在李軒肩上一拍:「好小子!這次虧得是你,那些漁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查證屬實,我請你喝酒!」

  李軒失笑,然後稍微放大了聲音:「去秦淮河喝花酒嗎?下官請客也可以的,我聽說攬月樓那邊,又出了一位新的行首。我有門路,可以讓她作陪。」

  「真的?我想想--」

  馬成功有些意動,可隨後他就滿頭滿臉的冷汗留下來,知曉自己被這傢伙給算計了。

  只因他視角的餘光,已經望見一個與他朝夕相處的女性身影,正從門外走入進來。這位丟過來的眼刀,讓他遍體生寒,整個背脊都是僵直的。

  李軒這個小心眼的,居然還記著自己當初強逼著他去挑戰『聽天獒』的一箭之仇,這是什麼鬼的正人君子。

  ※※※※

  從朱雀堂裡面出來之後,李軒沒有跟隨馬成功一起行動。他直接策馬駛往勳貴雲集的城南,準備呼朋喚友,召集幫手。

  所謂『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作為南京城著名的紈褲,他李軒的名號還是很有號召力的。只需一聲呼喚,輕易就可集結二三十號人。如果連帶各府家丁,那麼三五百都不止。

  不過李軒在半途中就被張岳的長隨給攔住了:「他們說只許公子您一個人過去。否則的話,您非但見不到人,他們還會讓我家公子與彭公子做一回兔兒爺,他們連相公都準備好了。」

  李軒奇怪這『兔兒爺』與『相公』是什麼意思,他在記憶內翻尋了片刻,然後就心想我去,居然是男上加男!這群人好狠毒的心腸!

  「怎不告知懷遠伯?」

  李軒依舊不解:「伯父他不會坐視不理,你帶上幾十號家丁過去,我還真不信那些人敢放肆。」

  「小的不敢對伯爺說。」張岳的長隨訕訕:「伯爺對公子三令五申,說這些天他如果敢去青樓,一定會把公子吊起來抽。」

  李軒知道『懷遠伯』的打那是真打,不像他父親李承基是嚇唬人,以前張岳就有過兩次被鞭打的經歷。

  「那麼彭家呢?別告訴我,彭家那邊也不敢說?」

  據李軒所知,彭家在私下裡養著好幾十個私鹽隊。那些都是刀口上舔血,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整體的武力,還勝過他們兩家。

  「大少爺他也不讓對家裡說。」這是彭富來的長隨,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樑:「據說最近彭家正在逼大少爺娶妻,怎麼說呢?女方的相貌與大少很有夫妻相的,可大少他看不上。總之不到萬不得已,大少不願受制於家裡。」

  李軒只覺牙酸:「我就奇怪,他們怎麼就非得去紅月舫?秦淮十里都玩厭了?還有,你家公子修為已到四重樓,怎麼就這麼容易被人制住?」

  東水關與夫子廟附近的十里秦淮才是他們的地盤,那邊距離李軒的轄區也不遠。

  而紅月舫是一艘四層樓的大型畫舫,航行在在玄武湖與秦淮河之間的河面,專做文人雅客的生意,在城中也赫赫有名。可城裡勳貴家的子弟,基本不去那邊玩耍,感覺格格不入,

  「公子當夜醉倒不省人事,沒任何反應就被綁了。」張岳的長隨說到這裡神色凝重:「那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在紅月舫佈的局。領頭的是張進,還有崔家的崔洪安。」

  李軒面色微凝,心想這果然是衝著自己來的。張進正是之前在許國公府,被他一掌凍住的那位,翰林侍讀家的公子。而崔洪安,則是死去的崔洪書的堂兄,其父為南直隸羽林右衛指揮使崔子瞻。

  這樁事,他還真不能袖手旁觀,扣住他兩個死黨的那些人,顯然是為找他報仇雪恨。

  「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安心等我消息!」

  可李軒才剛揮動馬鞭,就被兩個長隨一人一邊抱住了大腿。

  其中彭富來家的更是大聲哭嚎:「李公子,你可不能去喊人啦!我家大少要是真當了兔兒爺,讓他以後該怎麼做人?」

  另一個也是臉色煞白一片:「我家伯爺好不容易然公子他回歸正道,棄了斷袖分桃之癖,他可不能再被人帶偏了。李公子你如果不敢孤身赴會,那就等他們被掛上旗桿得了。」

  李軒不由無語,他只是想回自家府邸拿些強力點的符菉備用而已,另外還想安排一個後手兜底。

  慢著!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自己的原身,居然處於如此凶險的環境當中?

  ※※※※

  李軒沒讓兩個長隨失望,大概兩刻時間之後,李軒就站到了城東紅月舫停泊的碼頭前。由於是清晨時分。這裡的行人稀少。不過可以看到這碼頭左右,還停了二十多艘樓船與畫舫。

  而當李軒單人獨騎來到這裡的時候,這碼頭的內外,頓時就有數百道目光向他注目過來。

  李軒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張進與崔洪安二人的用意,這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當眾出醜啊。

  李軒卻毫無懼色,他將坐下地行龍的韁繩丟給了跟過來李大陸,然後就大踏步走入碼頭,來到紅月舫的船梯前站定。

  他先是掃了一眼船梯上方站著的幾個彪形大漢,然後不屑的冷笑:「都下來吧!在船上怕是施展不開,既是想要我李軒丟人現眼,那麼這朗朗天日之下,豈不更加方便?」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8:31

第0056章 土雞瓦狗教做人

  那紅月舫裡面很快就有一群人湧出來,足足三五十號,都是體壯腰圓的壯漢。

  且不止是紅月舫,周圍的畫舫,碼頭的出口也下來了上百號人,將碼頭圍得水洩不通。而張進與崔洪安兩人,還有他們的一眾狐朋狗友,也都出現在紅月舫二層的窗口處。前者面色陰戾,眼中似快要噴出火來,後者則是得意洋洋。

  「李軒你有種!老子可真沒想到,你居然還真敢一個人過來。」

  李軒則掃望著自己的四周,然後嘲諷道:「沒必要吧?為我一個人,還要把你爹在京營裡的人都叫來?崔洪安,你還要不要在我們南京城混了?還有,你爹知道這事嗎?小心他事後抽你。」

  「我這叫防患於未然!老子管你們什麼破規矩?就許你們倚多為勝?」崔洪安有些不高興了,之前他與李軒幾人幹群架,在人數上總是居於劣勢。這些勳貴子弟只要是家境過得去的,都養著百十號能打的家丁。他們這些外來的世家子總是寡不敵眾,屢屢吃虧。

  張進則不耐的說道:「崔兄,你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

  「稍安勿燥嘛,我難得有拿捏他的機會。」崔洪安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這麼多人圍成鐵桶一樣,你難道還怕他能跑了?這次就沒打算讓他好過。姓李的,先給爺跪下來,學三聲狗叫,讓爺先樂一個。」

  「這個稍後再說。」李軒手按著腰刀,神色不置可否:「先給我看看人吧,我現在人都沒見到,你就要我對你唯命是從?我總得知道我兩個死黨現在怎麼樣了!」

  崔洪安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然後彭富來與張岳兩人就都被推到了窗欄前。

  李軒遠遠看了他們一眼,發現這二位的氣色還不錯,身上也沒什麼傷。雖然被剝光了衣服,可下身處還留下了一條褻褲遮醜。

  兩人看起來是沒遭到什麼惡毒的對待,可為防萬一,李軒還是放開了嗓門詢問一聲:「喲!老彭,泰山,他們沒拿你們怎樣吧?貞操還在不在?有沒有被人當成兔兒爺?」

  彭富來與張岳都急忙搖頭,臉皮漲紅。

  張岳神色很複雜,也含著些許狐疑:「老彭,雖然他敢來我很感動,可這句話,我怎麼感覺滿滿都是惡意?」

  「你就不用懷疑!」彭富來一陣磨牙,恨恨不已:「這個混蛋,他就是故意的。」

  可隨後他還是有些擔心:「話說回來,這傢伙他還真就一個人過來了?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他哪來的底氣?」

  「應該沒事,他機靈一點的話,跑還是能跑得掉的。」

  張岳已經知道李軒有『夔牛夜光甲』護身,所以他的心情還是很樂觀的:「他們沒挑對地方,謙之可是出身誠意李氏,只要他往水裡面一跳,這裡誰能奈何得了他?」

  彭富來這才想起李家的水遁術天下無雙:「可還是有些蠢了,謙之他該多帶點人來的,我還真不信崔洪安他們幾個能把我們怎麼樣。」

  他又冷冷的一笑:「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同樣的事情,他們能夠做的,我們就做不得嗎?除非以後這些傢伙都躲在家裡面不出來。」

  他們兩人議論的時候,崔洪安正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含著幾分戲謔嘲弄的俯視著李軒:「放心!你既然來了,我就不會拿他們怎樣。乖狗,快來叫喚幾聲,讓爺爽了,爺現在就放他們走。」

  李軒搖了搖頭:「你這話可難為我了,我堂堂『意寒神刀』之後,丟不起這個人,反過來還差不多。」

  崔洪安也早知李軒不會乖乖就範,他手叉著腰哈哈大笑道:「這可就不是你能決定的!難道李軒你以為這個時候,還能夠由得你?」

  此時碼頭上圍住李軒的兩百號人,都已是目露凶光。

  「由不由得我,那可不是你崔洪安說了算!」李軒擺了擺袖,神態恣意:「不如你現在把他們放了?我稍後會讓老彭他們給你們一點臉面的,我這人好說話。」

  「在說什麼胡話?你怕是在做夢沒醒?」崔洪安臉色一沉:「還愣著做什麼?動手教他怎麼說話,怎麼做人!」

  張進則在旁邊插言道:「早就該這樣了,別跟他廢話--」

  這位直接從這紅月舫的二樓一躍而下,然後就看見李軒抬頭衝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含著一抹張狂,豪邁,期待,以及一絲絲的興奮。

  「教我做人,就憑你們這群土雞瓦狗嗎?」

  ※※※※

  當李軒抵達碼頭的時候,薛雲柔正與她的隨身丫鬟一起登上觀雨舫的第三層。

  這裡可不是什麼煙花之地,而是城中濟寧侯名下的一艘私船。畫舫這東西,可非是青樓女子專有,南京城的豪門權貴,幾乎都在秦淮河養著一兩艘。而今天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受濟寧侯府之邀,參加這裡的群芳宴。

  她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正兒八經的名媛聚會,可當薛雲柔在這艘畫舫的第三層坐定之後,才發現情況不對。

  此時幾乎所有的女孩,都被吸引到了窗旁,有人嬉笑,有人則議論紛紛。

  「這李軒太傻了吧,竟然來了?」

  「這下就有好戲看了,李軒那傢伙怕是要出一次大醜。」

  「我擔心會出事。」

  「放心,崔洪安好歹也是博陵崔氏的子弟,他們家世代鴻儒,書香門第,應該有分寸的。頂多就是揍一頓,然後戲弄一番。」

  「原來如此,把我們叫過來,就是為了這一齣?在許國公府丟人了,想要在這裡挽回顏面?要我們看李軒如何丟人現眼?」

  「我覺得挺沒意思,想要報仇,那就正大光明的來。設這樣的局,小人行徑。」

  「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張進與濟寧侯府有親。呵,他設局算計人家還不夠,居然還把我們叫過來,這是要我們看李軒確實是廢物點心,無能渣滓,比不得他嗎?」

  當薛雲柔走過去的時候,也看到了獨自走到碼頭,被兩百多號人團團圍住的李軒。她先是一愣,隨後就把目光移向了一側,在人群中尋到了一個少女身影。

  那是席副都御史的次女席雪兒,她就立在了欄杆一側,下巴微抬著,臉上不但沒有許國公府時的羞惱與尷尬,更含著幾分傲慢之意,她正用不屑、快意與期待的眸光睨視著前方的碼頭。

  不過樓內一些少女的議論,明顯讓席雪兒有些不悅。

  「小姐,李公子他不會有事吧?」這是薛雲柔的丫鬟,她略有些憂心的問道:「這些人好過分,兩百多人圍住他一個。」

  她對做出『雲想衣裳花想容』這句詩的李軒,還是很有好感的。

  「他又不是我的那位表姐,怎麼可能沒事?」薛雲柔白了自家的丫鬟一眼:「不過這與我們無關,我們回去!」

  她其實是不忍心,見李軒被羞辱的場面。

  可就在下一瞬,薛雲柔忽然生出了感應,神色萬分錯愕的投向了窗外。

  「教我做人,就憑你們這群土雞瓦狗嗎?」

  隨著這桀驁張狂的聲音,她看到李軒腳下一踏,地面就結出了一層寒冰,竟使得周圍十多名手持棍棒,虎背熊腰的壯漢直接被封凍住。同時他整個人如雷霆閃電一樣,從碼頭上飛躍而起。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8:43

第0057章 一個大大的爽字

  躍空而起的李軒,心緒確實是愉悅的,暢快的,期待的,含著難以自禁的興奮。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他終於可以體驗一次高手虐菜,快意恩仇的感覺了。

  鏘!

  一聲尖厲刺耳的鳴響,李軒與張進二人在半空中刀劍轟擊。

  後者劍勢是從高處劈落,又力勝一籌,直接將李軒轟下地面。

  可隨後他的眼中就獻出了驚慌之色,只覺一股滂沱刺骨的寒力,排山倒海一樣的從劍刃上倒灌過來。

  就與之前在許國公府的情況一樣,可那寒力卻是之前的十倍。以至於張進提前準備的法器『火雲珠』都全無抗拒之力。整個人在一瞬間就被凍住了絕大部分,就似一坨冰塊一樣沉沉的墜落下去。

  此時落地的李軒,也面臨著下方十多位手持棍棒的京營兵丁。

  他哈哈大笑,全不在乎。手中長刀一引,就有一束刺目的雷霆自體外爆開。

  幻電天刀--龍蛇並起!

  「都給我滾!」

  隨著轟的一聲炸響,李軒落地之處,幾乎所有人都被那強大的雷電橫掃麻痺,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然後僅僅一息,李軒就又邁步前行,往那紅月舫的方向奔行而去。這次李軒的速度不快不慢,長刀或格或擋,只守不攻。可他每走一步,前後左右就必有兩到三人直接化為冰雕。

  這些京營兵丁,只要與他的兵刃有過接觸,就會被他刀上的寒力凍在冰中。

  不過數步,他來到了正借助法器丹藥,極力化解寒力的張進面前。後者墜落之後被幾個壯漢及時接住,身軀沒有受傷。

  可李軒刀上的寒力,卻還是讓他暫時動彈不能。

  「本人讀古書,深慕周漢時俠客風姿,常心嚮往之!昔年曾作詩一首,正合眼前之景,可以助興。各位看官聽好了!少年把吳鉤,意氣百尺樓;平生重然諾,知已遍九州--」

  李軒心想自己這真是飄了飄了,可此時他體內燃燒的戰意,澎拜的熱血,卻又讓他無法自控。

  現代上班族的生活只能循規守矩,唯唯諾諾,而今當了穿越客,難道還不能恣意放縱一回?就輕佻一次又怎樣?

  「篷!」

  在與張進錯身而過的時候,李軒一掌就將這位徹底凍成了冰坨。

  此時一位年紀三旬,孔武有力的中年,從剛從船上疾奔而至。他應該是張進身邊的武師,面上全是驚怒與急躁之色。抬手就是一道刀光,勢如猛虎凶神,帶著無邊火雲。

  「敢傷我少主,給我去死!」

  言還未落,兩人之間已爆出漫天火花。

  李軒的招法沒有任何花巧,就只是以刀對刀。隨著一聲脆響,李軒的身影不能自控的後滑三丈。可他對面那中年,也在交手之後的瞬間就被封凍住了大半的軀體,短時間內竟也不能動彈。

  這位武師力量,雖然勝過李軒不止一個級數,也準備了一張『火元符』防寒,可在李軒的刀前,還是沒有抗手之力。

  誠意李家的『寒意天刀』就是如此,在技巧上並不出色,只是極盡所能的將寒力揮灑轟擊出去。

  你能格住我的刀,卻擋不住我的透骨之寒!

  那武師也極力掙扎,可他才剛剛抵擋住那胸肺間的寒力,李軒就又閃身來到了他的身前。

  「砰!』--這位單掌揮下,就將這武師完全凍住。

  而此時李軒的吟誦聲,越發高亢。

  「--君子死知己,拔刀向仇讎;由來輕七尺,猛氣渾干鬥!」

  這是李軒大學時代東拼西湊造出來的一首詩,其中還有幾句是直接抄來的。可此刻李軒身置群敵當中,奮勇搏殺,吼起來卻額外的有感覺。

  沒人能夠阻擋他,幾乎所有的京營士兵,都本能的向兩旁避開,至少是避免與李軒直接接觸。

  而僅僅轉瞬之間,李軒就已殺出重圍,到了紅月舫的船梯之前。他忽然抬頭,看向了紅月舫四樓,那滿含錯愕之意的崔洪安。

  李軒咧嘴一笑,然後身影拔空,僅僅一躍,就已跨上了紅月舫的甲板。

  「托身白刃裡,血染五重衣;殘軀飲寒風,狂歌笑群敵!」

  隨著李軒踏足之處無盡的寒力散溢出來,整個方圓六丈的甲板,都結出了一層薄冰。而在這個範圍內,總數七名家丁打扮之人,也在這刻被他生生凍在了冰層當中。

  「咕噥!」

  畫舫的四層,崔洪安嚥了一口唾沫,不自禁的往後退出了幾步,遠離船欄。

  「我這一定是在做夢,這是誠意伯府李二郎?我他媽的跟他幹過不知多少回架,他竟然有這麼猛?」

  「寒力磅礡,四重樓的寒法術修只怕都不能及,甚至是遠遠遜色。」

  這是崔洪安身邊,一位背負雙戟的青年武者,他的眼中也是飽含驚瀾:「這位李公子以前,或是藏拙了。」

  「狗屁!藏拙了個鬼,那傢伙是什麼人我難道還不清楚?」

  崔洪安才罵完這句,就發現李軒已經直接衝入到了他所在的這一層。所過之處,赫然一片冰霜。

  他不由臉色發白,又往後退開幾步。

  「攔住他,都給我去攔住他!」

  崔洪安同時又看向身邊的青年武者:「黨雄你也去!給我一戟斬廢他!」

  名叫黨雄的青年武者,卻面色發白,一副無奈的表情:「公子,我只怕不是他對手。」

  他修為也不過四重樓而已,可張進帶來的那位武師就是一位四重樓境,剛才卻一刀都沒擋住。

  崔洪安卻沒回話,他已經往船尾處發足狂奔,在那邊有一艘小船,可以供他逃離這畫舫。

  不過這顯然是個妄想,李軒早就衝凌到了黨雄身前。

  後者不敢與李軒長刀對抗,他雙戟一分,上下交斬,行的是以傷換傷之策。可李軒早有所料,這次他使用的卻非是『寒意天刀』,而是『幻電天刀』。

  「回身視刀鍔,血漬霜華薄;戰意憂不解,為君摧五嶽!」

  那刀光一幻。在雷電的助推之下,竟然快出一線,直接一刀斬在了黨雄的胸前。

  後者身上赫然也罩著一層鐵甲,李軒的刀竟然斬之不透,可他的刀力還是將這人的軀體砸飛出去,破麻袋一樣飛出二十多丈,

  再然後,李軒身影一個閃爍,就來到了崔洪安的背後,一腳就將這傢伙踹倒在地面。

  聲音落時,李軒也收刀入鞘。他哈哈大笑,只覺快意無限,一個大大的『爽』字,橫於心頭。

  李軒找到升級打怪的感覺了,這幾天的武功,真沒有白練!

  --這才是李軒想要的經歷,他以前確實夢想自己能進入到書中的仙俠世界,可如果進去之後還要被人欺侮,時時都要伏低做小,如履薄冰,那這穿越生涯就未免太憋屈了。

  哪一個男兒沒有幻想過自己能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8:55

第0058章 表姐麻煩大了

  從李軒動手的時間開始,濟寧侯家的畫舫內一直都是死寂的,整個第三層落針可聞。

  直到李軒所向披靡的登上了紅月舫,這邊的眾多少女們才傳出了一陣嘩然聲響,她們紛紛移動腳步,來到面向紅月舫的一側,議論喧囂聲則似如炸雷。

  「這是李軒李謙之?不都說是個二世祖嗎?他打架竟然這麼厲害?四重樓的武修都被他一掌凍住?」

  「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有點看不懂,這傢伙的變化很大。不得不說,他這樣子可真英武--」

  「人也很俊,好迷人,有英雄氣--我以前真沒注意到我們南京城,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的詩我不懂,可感覺很豪邁。」

  「有意思,二百多人設局圍攻,結果卻被人家一掌凍住,這個張進,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感覺這傢伙好狼狽,沒有了他的襯托,還顯不出這李軒的厲害。」

  「你們就沒發現嗎?他已經是六道司的伏魔游徼了。」

  人群之中,唯獨席雪兒臉上毫無血色,她的雙手指甲,赫然已深深嵌入到那木欄之內,溢出血來都不能自知。

  薛雲柔也是一陣發呆,愣愣的看著外面,許久都沒挪動嬌軀。

  她當然不是為李軒那首不怎麼樣的五言詩,也不是為李軒在搏戰中轟出來的驚人寒力,而是因李軒在今日一言一行中展現出來的豪邁與不羈。

  好不容易回過神,薛雲柔就又聽旁邊有一位女孩語聲呢喃的說著:「世間竟有如此英武的郎君,就不知他人品如何?」

  「這我不清楚。」這是立在不遠處的另一位紅衣少女,她也在看著李軒,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不過最近他有個綽號,叫『正人君子李謙之』。我原本以為這是對他的調侃與諷刺,可現在想來,或者真是如此也說不定?」

  薛雲柔眨了眨眼,有些發懵。此時她的侍女,則湊到她的耳旁悄悄說著:「小姐,我感覺您表姐她危險了。這裡好多女孩都沒有談婚論嫁呢,李公子他會變成搶手貨。」

  「用得著你為江含韻那女人操心?」

  薛雲柔揪了揪她侍女的耳朵:「你知道那什麼正人君子是怎麼回事嗎?」

  「是南京城隍老爺坐下的神獸說的。」

  這件事,小侍女聽說過。直接複述:「是那隻聽天獒,它親口說李公子乃世間罕見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誕不羈,放浪形骸。其實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規。聽天獒遍查他過往陰私,又監聽其人心聲,覺得李公子的人品無懈可擊。」

  薛雲柔頓時就感覺噁心欲吐,可想到這是出自於聽天獒之口,又一陣驚疑不定。

  她心想這話可千萬別給姑母聽見,否則她的表姐可就麻煩大了。

  ※※※※

  隔壁的女孩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紅月舫內被綁著的彭富來與張岳則是面對面,大眼對小眼的看著對方。

  「我懷疑李軒這傢伙被調包了,或者是被什麼老妖奪舍。」

  彭富來的神色恍惚,小眼裡面全是狐疑之色:「掌握了武韻就這麼厲害?這麼生猛?」

  「武道之韻頂多是讓他發揮出招法的神韻,厲害的是他的寒力。」

  張岳有些憂傷,他感覺自己三人組武力擔當的位置已經不保:「我也懷疑他是換了人,沒道理啊--」

  他已決定這次回去之後,把精力多放一點在武道上面,不能讓以前的被保護對像壓在自己頭頂上。該認真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軒走到他們的身邊,長刀連挑,將兩人身上的繩索割斷。

  彭富來與張岳兩人頓時蹦起來,對趴在地上的崔洪安拳打腳踢,死命的踩。

  後者當即發出了一陣哀嚎:「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仙人板板,彭富來你居然打我臉。停!停!你們踩到我的卵蛋了。都是南京道上混的,以前還一起喝過幾次酒,好歹給點面子。」

  「之前你咋不給我面子?」

  彭富來氣得樂了:「給我們準備相公是吧?讓我們學狗叫是吧?來,你先學幾聲狗叫試試,讓你彭爺樂了,我們今日就讓你少遭點罪。」

  崔洪安想了想,就仰起了脖子:「汪!汪!汪!」

  「我去!」彭富來後退一步,一陣無語:「還真學了,崔洪安你節操何在?」

  崔洪安捧著腦袋的手掀開了一點:「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免一頓打,幹麼不叫?」

  彭富來拿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無可奈何,他又狠狠踢了崔洪安幾腳,就轉頭望向了李軒。彭富來滿是肥肉的臉上居然有點小感動:「我是真沒想到你會來。」

  雖說今日李軒一個人就幹翻了這兩百多號人,可彭富來知道,李軒孤身前來,還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這傢伙最近確實修為大進,可彭富來心想換成是張泰山,也不會莽撞到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從這二百多人的合圍當中全身而退。

  「這叫一世人兩兄弟,是兄弟就得兩肋插刀。這幾個傢伙就是衝我來的,豈能坐視不理?」

  李軒拍了拍彭富來的肩,然後就朝著樓下喊:「老哥,你再不現身,這些傢伙就快要被凍死了!」

  果然下一瞬,李炎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碼頭上。他眼神冷冷的看了李軒一眼,就大袖一甩,一股溫和的火炎之力散開,助現場眾多的人形冰雕化解窒息死劫。

  彭富來不由無語凝噎,他想自己真傻,好想把這感動收回來--

  李軒看出了彭富來的複雜心情,他不由莞爾:「我倒是想要逞英雄,可總得為你們的貞操著想不是?萬一我打不過,他們又食言而肥,不肯放人怎辦?總得有人給我們兜底吧?」

  他可不會飄到練幾天武,就認為自己能夠所向無敵了。

  不過今天的這一戰,李軒自己也很意外。竟然以一己之力,摧枯拉朽的解決了。自己拉來的後手,反倒是為對手準備上了。

  一直在狠揍崔洪安的張岳此時也停下了手,可他猶有不甘:「謙之,你準備怎麼處置這些傢伙?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稍後我們把他們帶去朱雀堂衙門。」

  李軒稍作凝思:「罪名是襲擊六道司官員,夠關他們幾個月了。」

  彭富來心念一轉,就朝著李軒比了比大拇指。

  這真是高招,這二百多人中有一大半都是京營禁軍的人,只要關上一兩天,崔洪安的老爹,那位南直隸羽林右衛指揮使怕是得炸毛--

  他記得後天,就是南京五軍都督府校閱京營之日。

  崔洪安之前都是認打認罵,可在聽了李軒這句話之後,臉色卻不禁煞白一片:「李軒,你可真毒!我覺得你還是先宰了我得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9:07

第0059章 我哪有在笑

  李軒當然沒可能把人全帶回朱雀堂,關鍵是人太多,朱雀堂的牢房裝不下。

  不過以崔洪安為首的一群紈褲,卻都被李軒丟了進去。他心意已定,這些傢伙不脫層皮,是別想從朱雀堂的牢獄裡面出去了。

  李軒想自己不狠狠的搞這些傢伙一次,把他們搞服氣了,估計以後還有得是麻煩。

  在將這群官二代與富二代安頓好之後,李軒又把彭富來與張岳兩人帶到了江含韻的面前。

  「大人,下官前來覆命!下官部屬彭富來與張岳兩人,都已被下官帶回。」

  「已經看到了。」

  江含韻面色平靜的從桌案上拿起了一根粗如手臂的鐵木棍,然後對棍尖吹了口氣:「你出去吧!我有話要對他們說。記得把外面的門窗關緊,外面的院子暫時也不要進人了。」

  「卑職明白!」

  李軒拱了拱手,就面無表情的往後退出了江含韻的公房。直到跨出門口的時候,他才以萬分同情的眼神看了自己兩個死黨一眼。

  「卑職不知他二人何處惹怒了大人,可念在初犯的份上,還請校尉大人手下留情。」

  「何處惹怒?初犯?」江含韻「呵呵」的一聲冷笑,同時不耐的揮了揮手:「出去!這裡沒你說話的地方。」

  此刻的彭富來與張岳,都已經臉色蒼白如紙,他們哪怕用腳跟都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讓他們的牙齒打架,兩條腿抖得像篩糠似的,看向李軒的眼神則飽含乞求之意。

  可讓兩人失望的是,李軒還是無情的走了出去,然後「哢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走出門的李軒,則是背著手搖頭一嘆,在心裡面為兩個死黨默哀。

  當兄弟的也想拉你們一把來著,可無奈自身難保,無能為力,要怪也只能怪你們兩個過於作死了。

  他剛走出院門,就聽裡面「篷」的一聲,緊接著傳出了彭富來殺豬一樣的慘叫。

  那淒慘的程度,讓李軒不由自禁的一個哆嗦,然後在心目中將那位女上司的凶殘程度又上調了一個等級。

  此時樂芊芊恰好迎面走來,她看了李軒一眼,然後嬌軀就微微一縮,眼神驚恐:「游徼大人,您,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笑?感覺好可怕!」

  「有嗎?」李軒狐疑的抹了一把臉:「我哪有在笑?」

  「明明有的,看起來很滲人的那種。您想要笑出來,又拚命忍住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扭曲,像是陰謀得逞的壞蛋。」

  此時那院子裡面,恰時響起了張岳高亢尖銳的慘叫聲,樂芊芊整個人一個戰慄之後,就頓時恍悟:「原來如此,大人您這是在幸災樂禍?」

  「哪有?一定是你看錯了。」李軒面色微肅,直接轉移話題:「九姓漁民那邊的察訪,可是有進展了?」

  他剛才回到朱雀堂之後,就注意到明幽都留守的眾人,都明顯有喜氣洋溢於眉眼之間。

  「有,進展還很大!大人您提供的思路是對的。」樂芊芊神色一振,很小聲的在李軒耳邊說著:「至今為止,已經查到有七家漁民的小孩在最近幾個月裡失蹤,而且都是被修道人帶走。更多的線索,我們還在查。」

  「這七家是什麼樣的情況?」

  李軒正詢問著,小院裡面就又傳出了「篷」的一聲響,他視角餘光看到彭富來從窗戶裡面鑽出來。可他的人才剛出來半截,就又被扯了回去。他死命的扣著窗台,眼中滿含絕望,臉上則是鼻涕與淚水齊飛。

  李軒看了他一眼,就又神色如常的轉向了樂芊芊:「知道詳情嗎?孩子被抱走多久了?又是被誰抱走的?」

  「我不太清楚。」樂芊芊臉有些發白的指了指院子裡面:「他們兩個不會有事吧?」

  大概一刻時間之後,彭富來與張岳的慘叫聲才告一段落。

  江含韻推開門走出來的時候,那模樣氣質還是慣常的嬌柔無力,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模樣。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真不經打,居然連一炷香都撐不住。」

  說完這句,江含韻又斜睨了李軒一眼:「把你的人帶走,也希望他們能引以為戒。李軒你也一樣。如敢在習武上鬆懈,他們的下場就是你的明天!」

  「下官謹記!」李軒「咕噥」了一聲,嚥了一口唾沫,就再次走進了江含韻的公房。

  然後他就看見彭富來與張岳兩人趴在地上,都是眼神呆滯,一副三魂七魄都已經沒了的模樣。

  可說來奇怪,這兩人的身上都沒有任何傷痕,彷彿之前的慘叫與毆鬥,根本就沒發生過。

  李軒卻更毛骨悚然,知道這是一種非常高明的手法。能夠讓人疼痛到極致,表面卻不會留下任何明顯的傷痕。

  這說明那女魔頭如果想要揍他,可以讓他爹娘都看不到一點痕跡。

  他搖了搖頭,然後一手提著一個,像拖死狗一樣把他們拉了出去。

  直到李軒把他們帶到馬廄,把兩人送到了龍駒的背上,張岳才恢復了幾分意識。他抽搐了一下身體,然後一陣語無倫次的呢喃:「惡魔,真是惡魔,那女人就是個惡魔!」

  「那個血手人屠,就是地獄裡的魔頭投的胎。仙人板板,我老彭長這麼大,頭一次吃這麼大的苦。」彭富來也回過了氣,然後又用悲憤交加的目光看著李軒:「好你個李謙之,竟然出賣我們!」

  「怎麼能這麼說?」李軒肯定不能認這個罪名的:「校尉大人只吩咐我把你們帶過去,我怎知校尉大人要揍你們?我也幫你們說過話了。」

  彭富來一點都不信李軒的鬼話,一個字都不信:「李謙之你會猜不到?事先提醒一句總可以吧?」

  「這話就有些不講道理了!」李軒同樣眼神憤憤的看著這兩位:「我還就奇怪了,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校尉大人惱火成這樣,害我也吃了一頓掛落。別告訴我,只是為了昨天你們喝花酒,結果在紅月舫被人扣住的事?」

  彭富來頓時神色訕訕,江含韻對他們動手的原因當然不止這一樁,關鍵還是這兩天他們都曠班未至。

  六道司採取的是輪休之制,所以李軒休沐的時候,他們兩人還是得值班。

  可李軒在的時候,他們顧著死黨的情面,還是會應付一下六道司的差事。可在李軒離去之後,兩人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彭富來很無奈,也很不服氣。明幽都混日子的二世祖還有好幾個,江含韻憑什麼就逮著他們揍?

  難道說,是自己向上面使的銀錢不夠?

  「我就不該進你們明幽都。」

  張岳也很憤恨,一副悔不當初的神色,然後他看了看四周:「這是準備去哪?又要去巡街?這都快入夜了。」

  李軒心想當然得去巡街,他們都停了兩天了。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別的組代勞,再這樣下去同僚會有意見。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馬成功就騎著一匹地行龍匆匆走入進來:「你們稍後跟我來,都換上地行龍,有行動!」

  他的神色興奮:「總算找到那些畜牲雜種的下落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9:31

第0060章 該展示一下技術了

  明幽都的集結速度很快,不到半刻時間,就雲集了五十多號人,在指揮使江含韻的帶領下,鮮衣怒馬的從朱雀堂奔騰而出。

  此時的火鴉都指揮使雷雲,恰好準備外出,他在臺階上看著這聲勢煊赫的一群人,不由劍眉微揚,眼神錯愕:「這麼大張旗鼓的,是要去哪?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他問的是自己的助手,那是一位二旬左右,穿著一身銀甲的女性,她的語中也略含疑惑:「不知道,那邊現在防得很緊,把我們火鴉都的人都當成賊。可我猜大概是與將軍山血祭案有關。被校尉你嘲諷之後,江含韻除了這件事之外,為其它事上心的可能性不大。」

  她別具深意的看著自己的上司,語含著調侃意味:「你很在意嗎?要不要跟去看看?」

  「那群邪修都差不多要落網了,這個時候還跟去看什麼看?被江含韻反過來嘲笑嗎?」

  雷雲一聲失笑,灑脫的揮了揮袖:「江含韻那女人我還不知道?辦案全靠她那頭狐狸撐場面,這次她若能夠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我一口將這座石獅吃掉!」

  他特意指了指旁邊那足有一兩人高的石獅,一副言之鑿鑿的神色。

  也就在這一刻,一位穿著道袍,雙眼蒼白無瞳的老人,驀然出現在朱雀堂的門口:「一口吃掉石獅?這麼豪邁的吃法,本座也有興趣一觀,關鍵還是石頭。」

  雷雲一陣愣神,然後就忙一躬身,朝著老人行禮:「屬下參見總管!」

  「起來吧,勿需多禮!」老夫拂了拂袖,然後詢問道:「今日的行動,雷校尉你可有把握?」

  「八,九成的把握是有的,他們定然逃不掉。」雷雲的神色自信:「卑職的人盯了他們幾天,今日定可一網成擒。」

  「那就去吧。」

  老者看了看遠方,眉宇間隱含期待:「將軍山一案必須盡快了結不可,南京城三樁大案,必須先解決一樁。你們火鴉都,可切勿讓老夫失望。」

  ※※※※

  李軒隨著明幽都一行人奔馳二十餘里,最終在一座小山丘前停下。

  「獨山觀!」

  李軒沒有往山上看就知道這裡的名字,作為南京城的本地人,他對這座城市還是很熟悉的。而獨山觀因風景獨特,頗得南京城內權貴士大夫的青眼,幼時的李軒,就曾經跟隨長輩去過兩次。

  而就在馬成功分配人手,用於封鎖這座道觀內外時,江含韻的目光,直往李軒投注過來:「李軒,你稍後帶人跟我入觀!」

  在李軒的身後,彭富來與張岳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都意外於這位女魔頭對李軒的重視。

  隨江含韻入觀的,自然不止是李軒這一組人,包括伏魔都尉司千慧在內總共六組二十四人,分成前後兩個方向突入道觀。

  可在進入之後,所有人的神色都是鐵青一片。

  「都死了?」

  彭富來看著三清殿前那一地的死屍,不禁臉色蒼白:「在將軍山血祭的到底是哪家勢力?這未免也太狠了!」

  在他眼前,整整二十五位道人或坐或趴,姿態各異的死在了蒲團上。

  李軒沒有說話,他眸色沉凝如水的來到一具屍體旁,先是摸了摸脈搏,又看了看這人的眼瞳,然後他的眼中,現出了幾分惑然之色。

  他又開始從死者的頭髮開始,一步步的仔細觀察。

  可李軒的檢查,才剛進行到一半。遠處一位穿著游徼服飾的青年,已經從屍堆裡面站起了身:「校尉大人,死者沒有外傷,口鼻處有紫紺,應該是中毒而死。從屍斑來看,死亡時間是在三到四個時辰左右,甚至更久。我唯獨不確定的是,這些死者是自殺,還是被投毒。」

  這三清殿前的氣氛,突然就沉冷了下來,所有人的呼吸,也逐漸變得粗重。

  江含韻的一身氣息也變得格外森冷,眼眸中色澤變幻不定。

  「這是怎麼回事?」張岳疑惑的看著四周:「怎麼感覺氣氛突然變了。」

  「你閉嘴!」

  彭富來低聲訓了一句,他的神情也變得異常嚴肅:「在邊上看著就好。」

  此時讓眾人在意的,已經不是發生在獨山觀的滅口案,而是這些人的死亡時間。

  既然是在三到四個時辰之內,也就說明他們明幽都當中,很可能有著內奸存在。

  「你確定是四個時辰之內?」江含韻看著這位有著游徼官職的靈仵:「施法檢驗過了?」

  「檢驗過了!」這位靈仵的神色篤定:「此外我也施展過招魂術,只能收集到一些魂質碎片。」

  此時馬成功也走過來:「校尉大人,其它地方都沒找到屍體,獨山觀內所有人都集中在此地。我們的人還在搜尋,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可我覺得希望不大,我各處看過了,各個房間都收拾的很乾淨,幾乎所有櫥櫃都有被翻過的痕跡。」

  他的神色很沮喪,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線索,如今又被切斷了。

  江含韻牙關緊咬,一言不發。她的視線,很快就集中在李軒的身上。

  看著李軒那心無旁騖,一絲不苟的模樣,江含韻的眸中,不由光澤一閃,竟然現出了幾分期待之意:「李軒,有從屍體上看出什麼沒有?」

  「我現在還不確定。」李軒有些遲疑道:「我不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具體是多久,可絕對不是三到四個時辰前。目前我預判是在半個時辰內,甚至可能就在不久之前。」

  「怎麼可能?」

  那位有著游徼官職的靈仵不由失笑道:「你的驗屍之法是怎麼學的?是劉三戒教你的?」

  馬成功等人的眼神中,也是含著狐疑的。

  這位游徼名叫許孤山,算是目前明幽都內最得用的靈仵。

  許孤山則踱步走到了李軒身側,往下方的屍體看著:「以死者的屍斑來看,死亡時間分明是四個時辰左右。我按壓屍斑,只是稍有褪色,將屍體翻轉之後,屍斑沒有快速消失,也沒有新的屍斑生成。我剛才施法,他們的血液也早就不新鮮了,想必這具屍體也不會例外。此外屍體的溫度,也已與外界相仿。」

  「許大人,常理確是如此,可這屍體有許多地方的情況不對。」

  李軒搖了搖頭,他知道這的確都是死亡八個小時之後的屍斑特徵,可他在剛才的檢查中別有發現。

  屍斑這種現象,前期分有墜積期與擴散期。

  人死後,血液下墜於屍體低下部位的血管中,導致屍斑的出現。此時如用手指按壓屍斑,則被按壓地方的毛細血管的血液即向周圍流動,屍斑暫時消失;再如果翻動屍體位置,則原來的屍斑逐漸不明顯,甚至消失,而在屍體新的低下部位又重新出現新的屍斑。這就是墜積期,一般是在人死後2~4小時內的屍斑狀態。

  而擴散期則是在人死後8~10小時的屍斑狀態,此時人的血液會擴散到血管外,無論是手指按壓,還是翻動體位,原有的屍斑都不易消失了,正符合這屍體的特徵。

  「問題是這屍斑的顏色不對,色澤較為鮮艷。」李軒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屍體的背部:「正常的顏色,是紫紅。」

  這其實是氧合血紅蛋白解離不足--

  「屍僵倒是出現了,可死者的面肌,下頜,足趾關節等等,都沒有僵直收縮的現象,或者是非常輕微。」

  屍僵一般是在死後10分鐘至7小時開始出現。其發展順序有一半是下降型與上升型,前者由咬肌、頸肌開始,然後是顏面股,再後為軀幹、上下肢;後者由下肢開始,逐漸向上發展。

  「屍體的溫度其實也不正常,仔細辨識,就會發現這些死者的體溫,其實比外界要低。瞳孔沒有完全擴散,底部有藍色光澤,疑為某種毒素影響,腹部處也沒有任何膨脹。」

  一般人在夏季死後4~5個小時,人的腹部就會腐敗性的膨脹。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39:44

第0061章 我洞察了真相

  「最關鍵的是--」

  李軒按壓著死者的腹部:「死者的腸胃還在活動,再觸壓死者的眼部,會感覺到輕微的壓力。」

  這是超生反應,人死後的數個小時內,腸道依然是蠕動著的,而這具屍體內部的腸蠕動額外明顯。

  一般正常人的眼壓是在14~21mmHg之間,死後10分鐘可降低為10mmHg,20分鐘可降低為7mmHg,直到完全消失。

  「所以我判斷他的死亡時間,可能是在半個時辰內,甚至更短。」

  李軒抬頭看著這位許游徼:「我猜許游徼剛才,一定沒有仔細察看屍體。」

  許孤山的臉色漲紅:「那麼這屍斑又怎麼說?這法術也驗證了。」

  李軒對此也覺不可思議,他前世從沒有在書本上看到過類似的案例,就更不可能接觸過。

  不過這個世界,可是一個仙佛顯世,絕不能以『科學』來揣度的世界。也幸虧他最近幾天,都很用心的研讀了劉三戒的部分筆記。

  「許游徼,我猜這是某種奇特的毒物造成的,讓死者體內發生了血液溶解,並破壞了死者體內大部分的微小經絡。」

  這些話,都是說給這個世界的人聽的。

  所謂的血液溶解,其實就是紅細胞破裂溶解;而微小經絡,則是指死者的毛細血管。這都會導致死者的血液,在極短的時間內擴散到血管之外,以至於屍斑不易消退。

  其實在此之外,還有更多的證據能夠佐證他的判斷,不過都很難解釋。

  「說起來,我記得有一種奇特的毒藥,可能會出現類似的特徵,而且死者的瞳孔底部--」

  「是用於煉屍的藍屍散!一種非常珍貴,極其罕見的煉屍神藥。」許孤山沒等李軒說完,就出言打斷,他一臉愧色的朝江含韻深深的一個揖禮:「是屬下觀察不細,失察了!如果是藍屍散這種藥物,死者的死亡時間的確可能是在半個時辰之內。」

  張岳聽到這裡,不由張大了嘴巴,用手肘碰了碰彭富來:「富來,謙之他這果然是換人了吧?」

  --這個傢伙,居然連一位正牌的靈仵都頂了回去。

  彭富來的面色倒還算平淡,他這幾天與李軒待的更久,接觸到李軒的神奇之處更多。

  「那麼他們又為何要混淆這些人的死亡時間?」馬成功的眉頭緊凝,有些不解:「這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處?」

  「這藍屍散,本就瞞不過真正高明的靈仵。」司千慧用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過這下毒之人,恐怕也確有借藍屍散混淆視聽之意。據我所知,這種藥物極其珍貴,價值萬金,比一般的有毒物貴得太多。」

  李軒則在此處插口,點出了較為關鍵的一點:「我剛才聽馬都尉說,這道觀內被清理過?那麼我也有理由認為,這兇手離開獨山觀的時間很短暫。他們要在半個時辰內清理整個道觀,只怕不是易事。這種情況下,兇手即便走遠,氣味也多半沒有完全散盡。」

  這一瞬,整個三清殿前,所有人又都齊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在了李軒的身上,他們的神色各異,有好奇,有興奮,有詫異,有驚喜。

  同時所有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氣,既然死亡時間是在半個時辰內,那麼是內鬼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明幽都內部沒有。

  江含韻也同樣眼神一亮,她當即微一拂袖:「小雷!這裡的氣味,你可都記住了?」

  江含韻的靈狐,當即就從她的袖中穿出。李軒則敏銳的注意到這隻小狐狸,居然又多了一條尾巴。

  它在地上嗅了嗅,就朝著江含韻微微點頭。

  「很好!」江含韻將一顆紅色的丹丸,直接丟到了靈狐嘴裡。「乖!去幫我找一找這附近,這周圍可有與此間氣味相同或者相似之人?千慧,你帶幾人跟著小雷一起去。」

  她不確定這是否有用,畢竟從他們到來,到李軒說這句話,已經過了小半刻的時間。

  此外獨山觀雖然是在城外,可其實周圍都是民居,各種氣味混雜,即便是她的靈狐,也很難進行準確辨識。

  只因修士都能收斂氣息,他們身上的氣味要比普通人淡很多。他們的速度也快似奔馬,要一面辨識氣味,一面以更勝於奔馬的速度追蹤,那就更是難如登天。

  那四尾靈狐在江含韻一聲令下之後,當即化作一道白光離去,司千慧則帶著幾人匆匆跟上。

  此時李軒又朝著江含韻一抱拳:「校尉大人,屬下想要為這幾具屍體開膛,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開!」

  江含韻毫無顧忌的一揮手,涉及到將軍山血祭這樣的驚天大案,已由不得屍體的家屬做主。

  「許孤山你也去,速度盡可能快,我等你們的結果。」

  旁邊的馬成功不由「嘖」了一聲,唇角微抽。知道自己的這位上司,顯然是對李軒越來越信任了。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自江含韻上任以來,明幽都的眾多老人都表現平平。反倒是李軒這個眾人眼中混日子的紈褲,屢有出彩之舉,明顯更值得江含韻的倚重。

  李軒沒有二話,當即就指揮著彭富來等人將一具屍體抬上旁邊的一個香案,然後利用他仵作箱裡的工具,給屍體開膛破肚。

  馬成功也沒有閒著:「大人,屬下這邊也再去外面找一找,我想看看這道觀內,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剛才他對道觀內部的現場勘察只是走馬觀花,並不細緻。

  江含韻入神的看著正解剖屍體的李軒,同時微一點頭:「你去,仔細一點。我估計稍後火鴉都的人也會來,別讓他們看了笑話。」

  考慮到要爭取時間,李軒沒有嚴格遵照屍檢的程序。他在破開死者胸腔,卸下胸板之後,就直接去觸摸死者的心臟。然後他就眉眼微揚:「心肌收縮,左心室血液充足,死亡時間確實在半個時辰之內。」

  他能感覺到死者的心房出現波紋狀或蠕動樣收縮,這是『超生反應』中的心肌收縮。此外死者的心肌,也沒有出現強直現象,這一般是在人死亡後的一個小時左右出現,會逐步將心腔中的血液壓出,尤以左心室為甚。

  再然後,李軒又切開了死者的食道與胃部。

  彭富來與張岳這刻都下意識的摀住了口鼻,李軒則眼神專注地觀察著。

  「這個氣味,確實是藍屍散。我建議盡快貼符淨化,這些屍體,很可能會發生屍變。」

  話音發自於旁邊另一張香案旁的許孤山,他眼神複雜的看了李軒一眼:「死者胃內食物都保持完整,沒有任何消化的跡象,可見死者是在食用晚餐之後不久死亡,時間可能在三刻之內。」

  江含韻卻發現李軒緊皺著眉頭,神色定定的看著死者的胃部。她不禁心神微動,現出了期待之意:「李軒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0:06

第0062章 食物裡的線索

  「是有發現。」

  李軒隨後又走到許孤山破開的那具屍體旁,往此人的胃部仔細看著。然後若有所思道:「他們吃的這種肉,不像是魚肉,倒像是娃娃魚,或者蛇類?我們去看看廚房。」

  他忽然邁步,直往這道觀的廚房方向走過去。巧的是,馬成功也在廚房這裡。

  「校尉大人您來得正好,您看這裡。這些廚具,這幾個爐灶,至少可應付幾百號人。這些雜碎應該就是在這裡生火造飯,供應那些小孩的吃食。這裡準備的糧食有很多,幾個爐灶最近都有用過的痕跡,我懷疑他們手裡,還有一些活著的小孩。」

  李軒卻直接走到那盛放廚餘的缸前,然後一腳將之踹倒。

  噁心腐臭的氣味頓時瀰漫全場,可李軒有靈仵的法術蒙蔽口鼻,效果比口罩還要好。

  他遵下身,將裡面的一些奇怪骨頭挑出來,然後詢問道:「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的骨頭?我之前沒見過。」

  在場大多數人都茫然不知,面面相覷。

  唯獨彭富來在猶豫了一陣之後出言道:「我認的,應該是血蠑螈,虯龍的幼種之一,謙之你不記得了?我們吃過好幾回的。」

  李軒的神色恍然:「怪不得有些眼熟。」

  「血蠑螈?還吃了好幾回?」馬成功不由一聲罵:「你們這些該殺千刀的富家子弟!」

  許孤山則陷入沉吟:「關鍵是血蠑螈這種東西,只有地下河與水質極好的溶洞裡面才有。我記得血蠑螈很貴吧?」

  「一尾血蠑螈就價值五百多兩,城中各大酒樓都在收。」彭富來瞇著眼道:「尋常人抓到了血蠑螈,都會賣到酒樓。他們倒是奢侈的很,直接吃掉了。我看這裡面的蠑螈骨頭有很多,至少有七尾以上。」

  「如果是不能賣,不敢賣呢?這裡死去的道人,可都沒什麼修為在身。」

  馬成功說出這句之後,就眼神興奮的抬起頭,與在場眾人對視著:「據我所知,整個南京城附近的地下河只有兩條,而溶洞只有三處,能夠容得下幾百號人的地方就更少了!」

  原本斷掉的線索,現在又重新接上了!

  此時有一位伏魔游徼則有些詫異道:「可那兩條地下暗河與溶洞,我們第一時間就排查過了,是我們六道司搜尋的重中之重。」

  「可他們既然有這麼大的能量,要瞞過我們的人豈非輕而易舉?我記得幾天前我們六道司分派排查暗河的人手,只有二十二人。其餘都是從應天府衙門,南京刑部與京營中借來。這樣的排查結果,能有多可靠?別忘了之前我們六道司與江寧縣的滅口案,就是內部出了問題。」

  馬成功看著江含韻:「校尉大人!屬下認為可以一試。」

  「自然是要查一個究竟的。」

  江含韻握住了腰刀,眼神冷冽:「可搜尋一事不能大張旗鼓的進行,為免打草驚蛇,還是得靠我的小雷。馬成功你現在把所有人喚入道觀,從現在起嚴禁出入,不得與外界交通!此事由馬成功你親自負責,把人都給我盯緊了。」

  李軒心想這位上司能升到校尉職位,果然不是毫無理由的,關鍵時刻智商在線。

  這些道士的死亡時間,固然是在半個時辰之內。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明幽都的人,就全都是可靠可信的。

  江含韻現在的做法,正是為防萬一。

  至於地下河的搜尋,對於江含韻的四尾靈狐來說,反倒是相對簡單的事情。

  那幾百多號人的吃食,是一定需要有人來回運送的,沿途也一定會有氣味遺留,那只靈狐就只需按圖索驥就可。

  就在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司千慧抱著江含韻的靈狐走入進來:「校尉大人,我跟隨你的小雷疾奔了大概七里路,一直到了大報恩寺那邊,小雷就停下了。它在原地停滯許久都沒動作,直到屬下接到您的召回符書。」

  江含韻伸出手,將四尾靈狐接了過去。後者一陣輕輕的叫喚,不知是在說些什麼。而江含韻的柳眉,也微微一蹙。

  「校尉大人,」馬成功好奇的問:「靈狐可是有了收穫?」

  「沒有。」江含韻搖著頭:「不過它說並非是聞不到氣味,而是相似的氣味太多了,數不勝數,一時間難以分辨。」

  相似的氣味太多?

  李軒不由神色微動,大報恩寺那邊,也就是內秦淮河,沿途建有數百青樓妓館的所謂十里秦淮。

  相似的氣味太多,是青樓女子嗎?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找到那些邪修藏身的溶洞與暗河。

  江含韻又給靈狐餵了兩顆丹丸,當後者恢復了精神,然後就打發這頭靈狐,再次化光離去了。

  這次等待的時間估計會很久,李軒仔細檢查完兩具屍體,沒發現更多可用的線索之後,就獨自來到了道觀後院的一間房,開始盤膝靜坐,搬運起了周天。

  這是因他預料自己今天是沒法回府了,所以乾脆在這裡完成『混元天象訣』的功課。

  而在五輪周天之後,李軒又開始練習起了家傳掌法。

  他最近都是這樣,見縫插針的進行修煉,不放過任何空閒時間。

  李軒原身的欠賬有點多,這不是一次先祖附身神打,就能夠彌補過來的。

  直到過了子時,才有人把李軒喚了過去。他發現那隻四尾靈狐,赫然已經回到了江含韻的懷中。旁邊的馬成功與司千慧,都是面含喜色。

  「校尉大人?」李軒的眼神一亮,心想這靈狐一定是有收穫了。

  「在旁邊坐著吧。」馬成功的笑容都壓抑不住了:「就在這裡等,這次只以我們明幽都一都之力拿不下來。」

  李軒當即不發一言,在角落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他心裡頗感榮幸,整個明幽都能有資格被江含韻叫到三清殿等候的,包括馬成功與司千慧在內,也就只有六人而已。

  也就在大概半刻鐘時間之後,就有三個身影從外面踱步入內。讓人驚奇的是,外面看守的幾位,對他們的到來毫無所知。

  江含韻等人卻一點都不意外,當即起身朝著三人方向一禮:「卑職等參見總管!」

  李軒隨著眾人行禮,起身之後才打量著眼前的三人。

  後面的兩位他是認識的,火鴉都的指揮使雷雲,還有他的下屬伏魔都尉冷霜雲。

  讓他在意的是三人中為首的那一位,那是一位老人,一頭白髮,面貌則清臒瘦削,穿著一身道袍,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那雙眼卻是蒼白色的,沒有瞳孔,似已目盲。

  李軒正想著這就是他們朱雀堂的伏魔總管?就忽然感應到一股強大的陰寒之力直入體內。他錯愕回望,發現那只紅衣女鬼,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女鬼是躲到他的身體裡面了?

  那老人明顯未察覺有異,他到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含韻,你所言可真?」

  「千真萬確!」

  江含韻面容無比凝肅的拱著手:「我們明幽都不但找到了那群邪修,還找到了血無涯的蹤跡。」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0:24

第0063章 人形核彈仇千秋

  「血無涯?」老人手捋長鬚,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這兩案其實可以並作一案?」

  雷雲在此處插口詢問道:「那麼他們藏在何處?」

  他到現在都難以置信,江含韻帶著明幽都一群歪瓜裂棗,居然能夠找到那群兇犯的下落,甚至還捎帶他們六道司滿城通緝的血無涯。

  江含韻對這位卻沒有對伏魔總管的恭敬客氣,她唇角一挑,用嬌滴滴的女音陰陽怪氣地問道:「喲,這不是戀嫂狂人雷校尉嗎?之前就聽說你們火鴉都已經鎖定將軍山血祭案的兇手,今天就可以將之拿下,那麼敢問你們火鴉都的收穫如何啊?」

  雷雲臉色臭臭的,根本就不想答話。他身後的冷霜雲,則神色平淡的回應道:「抓錯人了,那些鬼手宗的人入南京城,的確是在謀劃一樁與他們宗派有關的大事,卻與將軍山一案無涉。」

  這位竟又毫無顧忌的賣起了上司:「說來我們家雷校尉之前還自信滿滿,說是你們要是真能有收穫,他就把朱雀堂門口的石獅一口吞了。」

  雷雲的臉色發青,狠狠瞪了下屬一眼:「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你給換了!」

  「一口吞石獅,老夫當時也有聽聞。」

  老人輕笑了笑,然後神色凝肅道:「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含韻,他們人究竟在何處?」

  「在南城的那條暗河!」江含韻眼中微有得色:「人數在四百三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大半是小孩。具體的情況,我還未能掌握。我擔心驚動了他們,所以吩咐了我的靈狐不得靠近。」

  老人聞言一愣,然後陷入沉吟:「之前我們六道司搜尋過那裡,可並無收穫,我記得當時是由神相都負責的吧?」

  他隨後就掠過此事不提:「不靠近是對的,這些人為掩飾行蹤,已經幾次行滅口之事,可見其警惕凶殘。不過既然還有那麼多的孩童,那麼這次的行動,就更得慎而又慎。」

  「可我們現在的人手也不夠,」江含韻提醒著:「我與血無涯交過手,他的法力其實勝我一籌,我懷疑此人還有其他同夥,此外還有那頭接近旱魃階位的煞屍。」

  旱魃,昔日黃帝之女化為旱魃,所過之處赤地千里。那是已經由陰轉陽,達到天位境界的煞屍。

  「這點倒不用擔心。」

  老人正說到這裡時就神色微動,側目看向了堂外:「來了!」

  來者是一位中年人,頭戴斗笠,外罩斗篷,他也穿著六道司獨有的伏魔甲,可那甲冑的顏色卻是黃金色的,泛著金質的光澤。

  「仇千秋見過總管!」這明顯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物,朝老人行了一禮之後,就直接詢問案情:「敢問這邊的情況如何?看總管大人的傳信,是已經找到那群邪修的下落了?」

  李軒一聽名字,就知道是他老娘劉氏昔日的青梅竹馬來了。

  他眼前這位,正是之前白虎堂的副堂主,如今朱雀堂的副堂主,位秩三品的『伏魔真人』仇千秋--一位據說已快觸及天位門檻的大高手。

  ※※※※

  深夜子時,已經結束了入定修行的血無涯,不知怎的忽然感覺心神不寧。元神無數個念頭起伏,總是難以平復。

  作為一個經歷豐富,幾十年來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修士,血無涯只用了不到半盞茶時間,就意識到這是什麼情況。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這是《禮記.中庸》的一句話。

  人如果達到至誠的境界,是可以預知事物未來發展趨勢的。

  血無涯的元神心念,自然是遠達不到『至誠』之境的,可他如今的修為境界,已經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預知禍福。

  血無涯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是在預兆著他的感知範圍之外,一定是有著不利於他的事情在發生。

  所以他僅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就霍然起身,從所在的這間半封閉的洞窟裡面走了出去。

  「把人召集起來,我們離開這裡。」

  這洞窟外守著的,是血無涯的弟子血笑癡。他神色萬分錯愕的看著自己的師尊:「師尊是在擔心獨山觀?可那邊已經沒有了活口,據說手尾處理的很乾淨。」

  「沒有活口就未必查不到這裡。」

  此時血無涯的目光,又望向了前方。

  --那是暗河旁的一小塊平地,沿河搭著五十多個帳篷。幾乎每一個帳篷外,都有一位穿著赤紅道衣的修士盤膝坐著。

  「讓他們收拾收拾準備走人,至於那些孩童--」

  血無涯眼中閃著不捨與痛心之意:「都丟進河裡,全處理掉吧,我估計是帶不走了。」

  血笑癡再無二話,可他才剛起身,準備往河對面行去的時候,就聽五步之外,傳出了一聲冷哼:「現在才醒覺,已經晚了!」

  此時一隻滿是厚繭,外纏黑光,給人以硬朗剛健之感的手掌,驀然從虛無中探出,轟向了血無涯的胸腹位置。

  血無涯的面色大變,他先嘗試避讓,可隨後就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那手掌在他神念中,就好像是一座不斷膨脹的巨山,充塞著天地,擠壓他所有的一切。

  他只能在倉促間後退半尺,然後一道血色劍光如標槍一樣從袖中穿刺出去,直接刺向那手掌的掌心。

  可後者以血肉之軀對上兵刃之力,卻一點避讓之意都沒有。一瞬之後,隨著一股黝黑的光澤散開,將周圍的石層都化為齏塵,那口血劍也在一聲哀鳴之後,被遠遠的震飛出去,無數的血色絲線,不斷從四面溢散飛射出去。

  「大絕滅掌!你是仇千秋--」

  血無涯口中吐出大量血液,甚至是夾雜著內臟碎片,可他的身影也借勢爆退百丈,試圖擺脫仇千秋的追擊,可後者卻如影隨形,一直不離五步之外。而他的第二掌,距離血無涯已經咫尺之遙。

  血無涯卻在此刻冷笑道:「今日來的,莫非就只有閣下?」

  此時的血無涯,赫然已經退到了一尊擺放在暗河一側的金棺旁。隨著血無涯發出一聲厲嘯,那金棺內也發出了一聲滔天震吼。那棺蓋劇烈震動,似乎下一瞬就會飛騰而起。

  可就在這一刻,一位白髮老者,出現在了金棺的上方。他腳下輕輕一踩,就將那動盪的金棺鎮壓下去。

  「血無涯,汝等血祭九百嬰孩之舉,可謂人神共憤!」

  老者面色冰冷,他彈指之間無數的絲線伸展而出,往血無涯的身後纏繞過去。後者的臉色瞬時間慘白如紙,眸色近乎於絕望。

  而此刻仇千秋的手掌,已經印在了他胸前。

  「篷!」

  同一時間,在這條地下暗河之外待命的李軒,眼神無比駭然的看著前方那一片騰起的蘑菇雲團。

  而下一瞬,一股磅礡的衝擊波也橫掃而至。

  此時李軒與張岳還好,都能夠定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旁邊的樂芊芊與彭富來,卻身影滑退數丈,才勉強站穩。

  「這是仇千秋與血無涯?」彭富來的神色也無比震撼:「只是交手的餘勁而已,這未免強的離譜了!暗河裡的那些孩子,該不會死絕吧?」

  「不會!」張岳則是搖頭,一臉的敬佩:「這就是那位大人的厲害之處,他應是將雙方的力量,都導引到地層上方,以確保暗河中那些小孩安然無恙。」

  李軒則是吞下了口中的唾沫,壓了壓驚。

  他想這威力,怕是比之前世美軍300噸TNT當量的B61-12戰術核彈都不遜色了。

  這個世界的武力值,真是強的離譜了。他的先祖李樂興一刀封凍三百里淮河,果然不是傳說。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0:38

第0064章 活在地獄

  來自於地下的震盪只持續了大約三分鐘就停下了,李軒四人全程都沒有參與的機會。他們的武力太弱,只能打打下手,在外圍防範地下的邪修逃離。

  不過江含韻等人的行動應該是很順暢的,不久之後,染了一身血的馬成功就把一群小孩護送了出來。總數三百二十五名,全都毫髮無傷。

  從馬成功的口中,李軒也知道了這一戰的前後經過。

  「總數三十四名邪修,沒有一個低於五重樓境。加上九重樓境的血無涯在內,開了第三門的修士就有四人,這次全都一網成擒!還加上一尊十重樓境的屍王,被總管鎮壓住了。」

  馬成功的神色讚嘆欽佩有加:「我們的這位新任副堂主真是厲害,僅僅兩掌就將血無涯轟到重傷垂死,還能確保他的掌力不影響周圍三尺之外。這份能為,只怕已不遜色於總管大人多少了。我聽說上面有意讓這位接任朱雀堂主一職,如果真有此事,倒是我等的福氣。」

  李軒心想這仇千秋的確是厲害,美軍的戰術核彈能發不能收,仇千秋卻能駕馭自如,重複使用--這就是一顆行走的微型核彈,不對,用載彈量超過一千枚的轟炸機來形容更合適。

  今天這位也讓他深刻的認識到,自己與這些頂層修士之間的武力差距是何等巨大。

  李軒倒是沒有『大丈夫當如是』的想法,他只需要能擁有在這個世界的自保之力就可,還得擺脫紅衣女鬼對他的生命威脅。

  不過按照樂芊芊的說法,如果他有一天不用再擔憂女鬼的孽力侵襲,那也差不多到了仇千秋的層次。

  接下來李軒等人就被馬成功指使著,將那些小孩都護送入獨山觀安置。

  這座道觀目前空無一人,床鋪足夠,廚房與庫房裡的各種生活物資也應有盡有,正適合安置這些小孩。

  雖說觀內死了那麼多人,住在這裡面略有些寒磣,可六道司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且此地未來幾日,都有六道司的人手坐鎮,也不用擔心陰魂惡煞之屬。

  讓李軒心塞的是,這些被救出來的孩子都很乖巧,甚至是乖巧到讓人心痛。

  他們就像是受驚待宰的小鹿,用怯生生,含著警惕防備,又任由宰割的目光看著六道司的眾人。無論李軒做什麼吩咐,這些孩子都會很乖巧的聽從。

  等到給這些孩子洗澡,換乾淨衣物的時候,李軒更發現他們不但骨瘦如柴,身上還有大片的青紫與針孔。

  「這想必是被抽血了,是那些邪修慣常的手段。把小孩子當成血罐,用於祭煉邪門法器,直到抽不出好血出來,就直接煉魂。」

  馬成功輕聲一嘆後,就往門外走去:「我去朱雀堂請兩位大夫來給他們看看吧。」

  李軒則在後面提醒道:「讓他們帶點好藥過來,不用在乎錢。再從外面請幾位大廚,這幾天給這些孩子做點好吃的,補一補身體。」

  馬成功點了點頭,就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他知道這雖然花銷極大,卻用不到他這個窮鬼出錢。

  李軒這個組裡面的四個人,全都是花錢不眨眼的土大戶。

  而等到馬成功離去,張岳就忍不住語含譏諷的說著:「六道司平時就是這麼鎮守的南京城?九百多個孩子無聲無息的就沒了,還有這三百多個小孩被關在地下十幾天都沒人知道!」

  樂芊芊頓時怒瞪著張岳:「你以為我們想?你知道這天下間多少妖邪?無窮無盡,數不勝數!而我們六道司才多少人?總共才四萬多。即便全都像馬都尉他那樣能幹,就能做到萬無一失?平時除了你們這些混日子的二世祖,你見我們六道司的人有誰是閒下來的?你又可知這幾天為找到血祭案的兇手,六道司上下忙成了什麼樣?你張岳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她在張岳與彭富來兩人的印象中,一向都是膽小怯懦,畏畏縮縮的形象,可在這時候,少女卻像是一頭母獅子一樣咆哮發飆,說得張岳一愣一愣:「說起來,你們不也是六道司的人?可我們在不眠不休巡街查案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麼?在跟青樓裡的姑娘說笑,在喝著花酒!」

  張岳一張老臉不由通紅,嘴唇吶吶的說不出話,彭富來也是神色訕訕,旁顧左右。樂芊芊的話,把他也給掃進去了。

  李軒的面色已沉冷如鐵:「都給我閉嘴!」

  樂芊芊不知怎的有點怕他,聞言後當即嬌軀一縮,沒再說話了。

  此時李軒則冷冷的瞪了張岳一眼:「泰山你可知今年還未入秋,我們朱雀堂就已死了十二人?明幽都的前任指揮使,也是在兩個月前與妖邪力戰而死。還有老馬,他平時就很忙,自案發以來這十幾天更是從未歸過家。你一個靠著六道司享受安逸日子的,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張岳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口,然後猛地一拳轟在了旁邊的牆上,在上面搗出了一個大洞:「我就是看著這些孩子不忍,心塞,難受,一肚子的火。」

  李軒倒是有些意外了,張泰山這傢伙可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像他們這樣醉生夢死的富二代官二代,也會在意這些窮人家小孩的死活?也會看不慣這世間的不平事嗎?

  「那些已經死掉的我們沒辦法,可這些孩子,還好是救出來了。」

  樂芊芊對張岳的印象明顯有了改觀,語氣放柔了不少:「你其實也不用太難過,像這樣的事情,大晉每年都有發生,而且數量不少。見得多了也就--」

  她感覺這樣勸有些不對,忙又語聲一轉:「校尉大人已經派人去通知家屬了,想必不久之後,他們的父母就會來接人。」

  彭富來卻抽了抽唇角,一聲冷笑道:「接人?接回去又如何?船上最濕冷不過,像他們這樣傷了身體的,只怕是活不下來。即便活下來了,女的長大了當船妓,男的也是一輩子苦累勞碌,被官府壓搾至死的命。這與活在地獄,有什麼兩樣?也就只是活著而已。」

  樂芊芊面色一白,就再不說話了。

  李軒不由皺了皺眉,陷入了沉思。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0:57

第0065章 成全你的慈悲

  之後的氣氛都很沉悶,直到忙到清晨時分,這安置工作才告一段落。等到李軒等人返回朱雀堂衙門,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已經累得不行。

  「接下來我就不奉陪了,我得回去睡覺。」

  彭富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真的撐不住了,感覺在秦淮河裡面與姑娘們大戰十個回合都沒這麼累。」

  這個時候,他卻神色錯愕的看著朱雀堂門口:「誒?這裡的石獅子呢?怎麼不見了一頭?」

  李軒也很奇怪,卻並未多想。他現在也只想著把後續的手尾處理乾淨,然後早點歸家。

  不過接下來,他又被馬成功喚到了朱雀堂的正堂。

  此時江含韻等人,赫然都列席於此。而當他踏入堂內時,裡面的幾位大佬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注過來。

  「伏魔游徼李軒?」

  坐在最上首的白髮老者用他那蒼白無瞳的雙目『看』了李軒一眼,他似乎很是驚艷:「很不錯,你這一身寒力,哪怕在四重樓境也是堪稱翹楚,難得的是冰雷兼修,與你的先祖走的是同一條路子。」

  李軒苦笑了一聲,神態謙恭道:「不敢當總管之贊,小子年已十八,如今卻只區區三重樓的修為,哪裡敢稱什麼翹楚?」

  「既然知道落後了,那就奮起直追便是。你又不是天賦不如人,且你這一身寒系真元也的確很驚人。」

  老者笑了笑,然後轉回正題:「你的上司對我說,這次能夠偵破將軍山血祭案,抓捕血無涯,李軒你居功至偉,可為首功。」

  李軒依舊微躬著身:「是校尉大人讚譽太過了,能夠偵破此案,都是兄弟們辛苦奔走之功,屬下只是盡了綿薄之力。」

  「綿薄之力?你這句話可就是愧煞人了。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說話像個老頭?滴水不漏的。該拿出朝氣蓬勃,捨我其誰的氣勢才對。」

  白髮老者搖著頭不以為然道:「長話短說吧,這次把你叫過來是為論功行賞。江含韻說你所立功績有五,其一,將軍山案發現場發現雷隕石;其二,找出九百童男童女的來源;其三,通過驗屍找到血無涯等人藏身的線索。這都是解決這兩樁大案的關鍵;其四,解開狼群殺人案;其五,與江含韻一起發現血無涯蹤跡--」

  此時李軒的目光,卻不自禁的被旁邊坐著的雷雲吸引。這位火鴉都的指揮使正拿著一塊東西在啃著,口裡「嘎嘣嘎嘣」的,清脆有聲。

  李軒心想自己沒看錯吧?這傢伙正在吃的東西,那似乎是石頭?

  可能是發現了李軒的注視,雷雲很不爽的反瞪了回來,那神色就彷彿是在說『看什麼看?我雷雲一口唾沫一個釘,吃石頭你有意見?』。

  李軒這才想起之前在獨山觀三清殿,雷雲的部屬提起這傢伙曾說過『要一口將那獅子吞下去』的話,這是在踐行諾言?

  怪不得門口的那頭石獅子不見了蹤影,敢情是被這傢伙拿去吃了,可為何不是一口吞下去?

  話說回來,這石頭吃下去沒事吧?這換成是普通人,怕是會直接死掉。

  雷雲明顯看懂了他的神色,他冷哼了一聲偏過頭,又啃了一口手裡的石頭,然後「嘎嘣嘎嘣」的咬著。

  那頭石獅子一口吞掉太難了,他頂多是將它慢慢吃掉,這不能算食言而肥。

  此時上首處的白髮老者,已經說到對李軒的獎賞:「總計五樁功績,我記你六個大功,三個小功,並賞白銀三千兩,藏書樓七層八天時限,六道人元丹兩枚,中品法器一件,李軒你可心服?」

  「屬下並無異議。」李軒是萬分欣喜的,甚至感覺受之有愧。

  這獎賞已經非常的豐厚了,雖然這次總管給的銀錢少了點,可功勳給的足夠。這些大功小功,不但可以從六道司換取功法,法器,丹藥等等,也是資歷,可以幫他升職。

  至於那六道人元丹與中品法器,就更是讓他喜出望外,這是可以直接提升他實力的東西。

  尤其前者,六道司的人元丹產量極小,所以很少直接出現在獎賞當中。

  至於藏書樓七層的八天時間,對他來說同樣是極其寶貴的。

  「然後還有我私人的獎賞。」老者目光如炬的看著李軒:「十天之前,老夫曾對所有六道司都尉有過承諾,如有人能找到血無涯與那頭煞屍的下落,都可以向老夫提一個要求。只要在老夫能力範圍內,且不是太為難,本座都不會拒絕。」

  李軒先是神色一振,為之大喜,總管大人的這個承諾,他之前可沒聽說。可隨後他就又想到了什麼,神色開始掙扎起來。

  足足兩分鐘時間之後,李軒才下定了決心,他神色肅穆的,朝著老人拱手一拜:「屬下想請總管給那些幼童一個機會,由六道司出面,將他們收養。」

  可能對這些孩子來說,能夠盡快回到他們父母的身邊,才是最緊要,最幸福的。

  可李軒知道彭富來的話是對的,那也僅僅只是另一個地獄的開始。

  而他們六道司,是這天下間唯一可以不用在意朝廷王法,改變這些賤民命運的力量。

  據李軒所知,他們也確有收養幼童培訓,做為六道司後備人力的習慣,六道司也不缺這點銀錢。

  「這我倒是能夠辦到。」老人的目光閃著異澤:「不過你確定?李軒你可知這機會有多難得?你不是以自身的修為為撼嗎?如果你現在向老夫求助,老夫甚至有辦法助你直入四重樓境。」

  李軒一剎那間有些動搖,可當他想到獨山觀那些小孩,還是微一搖頭:「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屬下就是這個要求,還請總管成全。」

  功法他自己會練,可能夠幫助這些賤民改變人生的機會,就只有這麼一次而已。

  李軒心想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給這些孩子們做的事情了。

  老人先與旁邊的仇千秋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聲無比歡快的暢笑:「那就這麼定了,李軒你既有菩薩心腸,老夫又豈能不成全你的慈悲!」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1:26

第0066章 有故事的手套

  李軒從大堂裡面出來的時候,就直接去了後院,準備先把這次的獎勵兌現部分。

  首先是兩顆六道人元丹,李軒在丹房那邊領了這兩顆丹丸之後,又花了兩個小功,換了第三枚人元丹出來。

  這是他晉陞伏魔游徼之後,每年固定有的份額,每年拿功勳換就可以。

  再多就沒有了,除非是拿更多的功勳去換。一個大功可以換三顆,可這太不划算。

  等到李軒晉陞都尉,這一個大功都可以幫他換取地元丹了,那東西的價值是人元丹的五十倍。

  其實在人元丹之下,還有練氣丹這種東西,也是六道司獨有之物,可以稍微增益人的修行速度。

  可對於李軒來說,這同樣不是很划算的買賣,能夠拿錢買得到的東西,為什麼要拿寶貴的功勳去換?

  他們誠意李家的少陽丹,其實也有著與練氣丹差不多的效果。

  之後李軒又去了藏器樓,準備將那件中品法器領到手。

  低品的法器作用微弱,可到中品階位,作用就非常明顯了,足以讓李軒這個境界的武修,實力提升大半個等級。

  不過李軒在這邊連看了三層,都沒有特別滿意的。

  這其實也在意料之中,朱雀堂這麼多人,光是武修就有兩千多號。這裡如果有上佳的法器,早就被人換走,不會等到現在。

  所以六道司的修士們,一般都是積累到足夠的功勳之後,找煉器房訂製合乎自己心意的器物。

  馬成功的那十二桿長矛,就是訂製的器物。

  不過這通常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時間以上的等待,李軒等不了這麼久,就只能從藏器樓中擇其善者使用了。

  就在他走到這座樓的第六層的時候,李軒忽然就感覺有異。他身後的紅衣女鬼,忽然伸展出萬千絲線,竟然將樓內的法禁視如無物,往這座樓宇的上方瘋狂伸展過去。

  李軒當即嚇了一跳,這女鬼好幾天都沒有動靜。之前獨山觀死了那麼多人,李軒也使用過招魂術,也沒見女鬼有什麼動作,讓他多少放鬆了一些警惕。

  沒想到在藏器樓這樣的重地,這女鬼忽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幸運的是,這藏器樓內部的法禁不但沒有驚動,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女鬼的異動。

  「這上面一層有什麼東西嗎?」

  李軒乾脆試探性的問陪同他選取法器的一位典庫使,可當這問題出口,李軒就見這位老人一臉茫然不知所以,他忙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這上面有沒有什麼含著很大怨氣的東西?」

  李軒當然知道上面的第七層,是儲藏上品法器的地盤。他想要知道的是,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了他身後的血眼少女。

  「有很大怨氣或者煞力的東西?」這位垂垂老矣的典庫使稍作凝思,就笑著道:「游徼大人修為不高,可這靈覺真是一等一。今天這第七層內,的確是進了一件邪物。據說那是血無涯的本命飛劍,也就是今天被我們抓到的那位。由於此物邪氣極盛,積累了海量的怨煞,物證房裡面存不住,只能暫時存放在我們這裡,將此器鎮壓。」

  李軒心想果然,此時他已初步把清這女鬼的脈絡。能夠讓她產生興趣的,就只有怨氣與煞力了。

  之前的獨山觀與魏詩滅口案,這血眼少女之所以沒有任何反應,很可能是因這兩處的死者,都沒有太強烈的怨恨有關。儘管獨山觀一案的死者不少,多達二十餘人--

  而在將軍山,在潘陽湖下的龍洞,還有今天的藏器樓,這女鬼抽取吸收的東西,李軒哪怕用腳後跟去想,也能猜到是什麼。

  這讓他暗暗頭疼,也頗感憂慮。

  雖說沒有明顯的證據,證明這些被女鬼抽取的業煞與她的力量增長有關。將軍山與潘陽湖之後,李軒胸前的綠斑,也沒有明顯的擴散。可李軒最近,確實感應到這女鬼身具的力量日盛一日。

  最明顯的現象,就是他身上的雷隕石項鏈,還有他每天修行的雷法,已經沒法完全阻止陰煞的侵襲了。

  李軒胸前的綠斑雖然擴散的較為緩慢,可在日夜積累下,也已變得相當嚇人。

  先祖之魂憑依神降之後收復的失地,如今又都已盡復舊觀,全都丟了回去!

  李軒已經有了直接下樓的打算,他認為自己不能放任這女鬼的力量再增長了,何況怨氣與煞力這種事物,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沒事吸那麼多過來幹嘛?

  可就在李軒剛剛起意的時候,紅衣女鬼那探往樓上的千萬條絲線,就又如潮水一樣的退了回來。

  李軒微一愣神,然後搖頭一聲苦笑。在那位典庫使的陪同下,在這一層繼續尋覓起來。

  他最終看上的是一雙赤金色的手套,不知是什麼材料煉成,防禦力很強,不畏刀劍,還能夠滋生雷電,是非常罕見的雷系法器。

  「就這件吧,它的名字是『赤雷手』?」

  看著木架上擺放著的這雙手套,李軒的眼神有些疑惑。

  只因雷法為諸法之最,雷系法器也非常難的。李軒不太明白這樣的寶物,為何能夠在一年前進入藏器樓後一直留存到現在。

  他想或者是因六道司內修習雷法者太少的緣故?

  這也確實是最難修習也最難入門的一種真元,通常百位武修裡面修習雷法的都不到一位。

  此外修行雷系真元,卻在掌指上下功夫的更加罕見。

  不過這雙手套雖然很不錯,可李軒本身是不太情願的,這是他不得已的選擇。

  他的『洞玄驚神指』才剛剛入門呢。雖然得祖先的指點,提前掌握了這門指法的武韻。可李軒知道一門武功絕學要想投入實用,最低的要求就是形成肌肉記憶,可以將之本能的運用。

  所以如有可能,他現在更想要一把法器刀,或者是冰系的法器。只要不是形制太奇葩,無論什麼東西都好。

  可整個藏器樓中,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也就這麼一件而已,好歹也算能用得上。

  「游徼大人似乎不太看得上?」

  那位典庫使看出李軒的心思,他嘆息著解開儲物櫃的法禁,然後他用那顫顫巍巍的手,神色無比慎重的將那赤金色的手套取出來,交到了李軒的手中。

  「可能此物不合游徼大人心意,可老朽還是請大人您能善待此物。這座藏器樓內的法器,大多都有自己的故事,這件『赤雷手』也是如此。它的前任主人曾持此器,在九年間共誅殺四十五名邪修,一百二十二隻妖物。一年前南疆血岩山之戰,這位六道司的同仁為掩護千餘位百姓撤離,獨自斷後,與七隻妖物大戰一個時辰之後力盡身亡。據說臨死之前,這位還拖著其中一隻妖物同歸於盡,所以他不但肉身化為齏粉,連神魄也已不存。當時這件『赤雷手』也隨之破裂,是此人的摯友,我們六道司的一位器師不忍,費了極大力氣才將之修復。只因這是他友人存世的唯一證據--」

  李軒睜了睜眼,然後也神色一肅,微一躬身,鄭重其事的將此器接到了手中:「前輩可以放心,我李軒必不令此器蒙塵!」

  據他所知,這大晉朝的內地雖然是太平之世。可在南北邊疆,還有境內一些荒野無人,窮山惡水之地,其實邪修猖獗,妖魔橫行。

  六道司與這些妖魔的戰爭自一千二百年前到現在就從沒有停過,而這些邊疆之地才是主戰場,每年因此犧牲的六道伏魔人,從來就未低於三百。

  李軒自認是惜命的,他絕沒有殺身成仁,視死如歸的胸懷;所以他也對這些為守護大眾安寧,願意豁出性命的人額外欽佩。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1:47

第0067章 人都不瞭解自己

  在李軒走出藏器樓的時候,就已經將那雙『赤雷手』帶在手上了。

  儘管李軒在換取之前各種嫌棄,可在此物上手之後,李軒卻是差點就把『真香』這兩個字直接說出口。

  這手套與他皮膚極其貼合,而且非常的舒適,戴上之後就完全沒有任何異物感,就像是這手套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它甚至還可隨著主人的心意變換顏色,不用一直維持現在的土豪金。

  李軒又試著用自己的腰刀斬擊,果然毫髮無傷,連一點白印都沒有留下。

  這裡必須一提的是,李軒使用的腰刀可不是六道司的制式版本,而是他從家中尋來的一把百煉寶刀。極其的鋒銳,也極其的堅韌,殺傷力完全可比擬一件低級法器。

  可即便是這把刀,也不能損及這『赤雷手』分毫。

  他再嘗試使用『洞玄驚神指』,一雙手瞬時間雷光茲茲,發電量超過之前的五倍都不止。

  當然,這是因李軒才剛修煉雷法不久,他本身積蓄的雷力就不是很多,沒成氣候。

  關鍵是這『赤雷手』攜帶的雷電,對於女鬼的陰煞,也有著一定的壓製作用。

  而就在李軒喜不自勝的往外院走去的時候,他視角的餘光卻望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江含韻,這位正皺著眉頭矗立在專用於鎮壓妖邪鬼怪的『鎮妖塔』前。

  她沒有剛偵破大案後揚眉吐氣的興奮與昂揚,反倒是神色怔怔,憂心忡忡,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

  李軒稍稍猶豫,還是走了過去:「校尉大人!」

  「李軒?」江含韻當即回神,她詫異的望向李軒:「你怎麼還沒有回去?不是說了嗎?我們明幽都這三天都不需要再值班。」

  這是伏魔總管做的決定,給明幽都所有人三天休沐。最近這些時日以來,明幽都上下也確實是六道司中最苦最累的一群人。

  「是來這邊換法器的。」李軒將自己手上金閃閃的手套在江含韻面前晃了晃:「我看校尉大人您在這裡站了許久,可是有什麼心事?」

  「我能有什麼心事?」江含韻很灑然的一聲笑,然後又把目光移向了鎮妖塔的大門:「只是那頭煞屍給我的感覺不太對勁,所以心內略有不安。」

  「不對勁?」這次輪到李軒一陣愣神,他不解的詢問:「敢問是怎麼個不對法?總不會就是假的吧?」

  江含韻微凝著眼:「那確實是一頭屍王不錯,可小雷告訴我,它的氣味與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一頭稍微有點不同。」

  李軒聞言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他想這隻四尾靈狐是不是搞錯了?難道這南京城裡面的屍王還有第二頭不成?

  可隨後他就意識到這隻靈狐不可能撒謊,它在嗅覺上的權威,不是自己能夠挑戰的。

  且對於一個辦案人員來說,最好是用懷疑的目光看待一切,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此外,紅衣女鬼是在他遭遇血無涯之後才出現,再從女鬼在將軍山的反應來看,這樁案子很明顯與她有關。可血無涯與那具煞屍的歸案,卻並沒能讓這女鬼的執念化解。

  其實李軒一直都想親眼見一見血無涯與那頭煞屍,可一直到這一人一屍被封入鎮妖塔,他都沒有機會得見。

  「那麼校尉大人可曾稟知總管?」李軒已經本能的打起了精神,他意識到對自己來說,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樂芊芊說過,要解決自身陰煞襲體的問題,那麼化解這隻守願靈的執念是最有效的方法。

  「說過了,可我拿不出證據,總管大人最終也只是說他會就此事嚴加拷問血無涯等人。我還建議再等幾天解除城中戒嚴,可總管沒有答應。」

  江含韻皺著柳眉:「我在想,或者真是小雷它搞錯了也說不定。」

  她肩上趴著的小雷頓時發出了「咕咕」的響聲,似乎在抗議江含韻的質疑。

  李軒則陷入了凝思:「說來我之前就有個疑問,昨日小雷追蹤那滅口之人到秦淮河,說是氣味相似之人太多,所以失去了那人的蹤跡。我想知道,這裡的氣味相似之人,是否指那邊的青樓女子?」

  「應該是吧?按它的說法是雌性的人類。」

  江含韻不確定的說著,然後她眼神一亮:「差點忘了,這裡還有著一條線索。這血無涯案與將軍山血祭案的案犯,還沒完全緝拿歸案。」

  李軒沉吟之後,又用請示的語氣說道:「此外卑職還想到那地下暗河看一看,或者能找到其它的線索。」

  「地下暗河?」江含韻卻猶豫了:「還是再等兩天吧,當時走了好幾條邪修殘魂,我們的人還在尋覓清剿。你的修為太弱,貿然進入有極大風險。」

  李軒當即就打消了念頭,這些邪道術修哪怕是失去了肉體也很可怕。以自己的淺薄修為,搞不好就有被奪舍之憂。

  不過江含韻願意在這個案子上繼續追查下去,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

  就在李軒與江含韻議論的時候,在不遠處的藏器樓。那位引導李軒選取法器的典庫使,已經走上了第七層樓,然後神色惑然的看著這層樓的中央位置。

  那是一個透明的水晶箱盒,裡面則是存著一口懸浮於空的飛劍。而這水晶箱盒不但本身刻滿了各種玄異的符文陣列,在它的外層,還貼滿了各種樣的明黃符菉。

  讓這位典庫使驚異的,卻是那口劍本身。

  --與之前的色澤不一樣了,那足以在瞬息間取上萬人性命的驚人煞氣,不知為何也消失了大半。

  「你竟將『赤雷手』給他了?」

  此時一個身影,驀然出現在年老的典庫使身後。這是一個肩寬背闊,有著熊虎之姿的男子,他現身之後,也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水晶箱。

  「奇怪?這口劍,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我就是在奇怪,也就是這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它就與普通飛劍沒什麼兩樣了。」

  年老的典庫使將白眉微揚,眼中滿是不解之色:「仇千秋的大絕滅掌竟是強橫至此?能夠將血無涯血煉了數十年的煞力一掌轟散?」

  那有熊虎之姿的男子稍稍思索,就不在意地搖了搖頭:「畢竟是我們六道司最近些年,最有希望問鼎天位的一位,有這樣的掌力也不稀奇。」

  他隨後又語聲一轉:「那『赤雷手』乃是含蘊武意之物,陸良緣身死之前一身武意昇華,並將之融入到了這件器物當中。上面之所以將此物放入我們藏器樓,就是為提攜後輩,要在我們朱雀堂尋找合適之人繼承陸良緣的一身強橫武意。這麼寶貴的東西,你竟就這麼給了出去?你可知如今這朱雀堂,就有好幾個出色的後輩--」

  「這是他們之間的緣法。」典庫使沒等這位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樓主你是知道的,以這『赤雷手』的特性,六重樓以下非有大無畏,大英勇,大忠義之人不能視,如果沒有這樣的心性,這雙『赤雷手』他們是看都看不到的。李軒他既然能看到,那就是他的緣法。」

  「我當然知道。」男子面色複雜,看向了樓外方向:「可我也知道那個李軒,乃是誠意伯之後,一個混賬荒唐,浪蕩無行的公子哥,這樣的人,能夠繼承良緣他的武道神意?」

  年老的典庫使不由笑了起來,他回頭看了這男子一眼:「樓主啊樓主,人永遠不能只看表面。且即便你我,又如何能談得上是真正瞭解自己?只有千鈞一髮,死生一線之時,才能夠見真性情。我只能說,他們之間確實是緣分到了。此器能夠得主,實為我六道司的幸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4-9-10 00:42:07

第0068章 對自己狠的男人都不平凡

  回到誠意伯府之後,李軒原本是想回房補一覺的。可結果他才入府,就被管家告知家中來了客人。

  而當他來到大堂的時候,就一陣頭皮發緊。只因堂上坐著的,正是新任的朱雀堂副堂主,伏魔真人仇千秋。

  李軒有心直接退出去,不過眼尖的劉氏已經發現了他的身影,頓時大喜:「謙之快過來見禮,這是你的世叔,你娘的發小仇千秋仇先生。」

  李軒看了不動聲色的李承基一眼,一邊心想這兩位會不會打起來,自己被波及池魚了這麼辦?一邊走了過去向仇千秋行禮:「小侄拜見世叔!」

  仇千秋上下看了他一眼,又特意在他雙手上流連了片刻,然後他目中滿含欣賞之意:「其實之前在朱雀堂已經見過一面,你是個好孩子,無論心性,能力都是上佳,不愧是詩雨的孩子。」

  李軒不由眨了眨眼,心想這位叫的挺親切的,劉詩雨--這可是他母親的閨名。

  而隨後仇千秋又語聲一轉:「可惜前幾年被你爹養歪了,差點荒廢了你這一身大好天資,幸在最後能迷途知返,為叔甚是欣慰。」

  李承基當即就捏斷了幾根鬍鬚,目光也變得陰冷起來。

  「前幾年確實是荒唐了點,侄兒每常想起都悔不當初。」李軒笑了起來:「可那時候是侄兒年少輕狂,自己糊塗,與我爹沒什麼關係。」

  「你對他倒是挺維護的。」

  仇千秋非但沒有生氣,眼神反倒更欣賞了,他隨後從袖中取出了一雙靴子,一個小丹瓶,丟給了李軒:「這是為叔給你準備的見面禮,希望你能喜歡。」

  李軒接在手中之後,就眼神微亮,這雙鐵質的靴子,赫然是一件低品的法器。他想這敢情好,一身亮閃閃的全身防具都快齊備了,現在也就只差個頭部。

  至於那丹瓶,李軒沒有去看,客人面前不太合適,不過以仇千秋的地位,這想必不是凡品。

  接下來這大堂內的氣氛倒還不錯,雖然不是很熱烈,卻也是意興盎然,一室生春,非常的和諧;仇千秋與李承基之間也是有說有笑,就像是一對分別多年的老友。

  李軒先是暗嘲自己想得太多,然後也打起了精神,與兄長李炎一起,聽著父輩三人說起昔年的故舊往事。

  直到天色昏暗,劉氏才意猶未盡的起身:「你們先聊著,我去吩咐廚房那邊準備酒菜。千秋,承基他聽說你回來,可是重金準備了五壇二十年的劍南春。你們多年不見,今晚想必是要喝一個盡興的。還有,我讓廚房那邊準備的有獅子頭,鹽水鴨,還有葫蘆美人肝,都是你年輕時最喜歡的菜。」

  等到劉氏的身影消失在後堂,李炎的身影立刻如兔子一樣閃身蹦到了牆角。

  李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身邊變成了冰火九重天的煉獄。

  他的一邊是李承基的磅礡寒力,一邊是仇千秋的滔天烈焰,此外還含蘊著一絲絲的毀滅力量。

  李軒心想我去,原來之前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居然沒看出來。然後他也閃身退到了李炎的身邊,幸在李承基與仇千秋兩人都注意控制著力道沒有傷他,讓李軒安全的從戰場撤離。

  此時李承基拿起了茶杯,似漫不經心的吹拂起了水面上的茶葉:「你在西疆不是待得好好的,還回來幹嘛?」

  「上有所命,不敢不從。」仇千秋嘆了一聲,黝黑的臉上滿含唏噓:「不是你們這些人沒用,以至於江南之地妖氛大漲,我何至於要回這傷心地?」

  「你這話我記下來了,轉頭有機會轉告你家總管。」

  李承基再吹茶葉:「知禮的就該知道,這是在端茶謝客。」

  仇千秋一點都沒在意:「我來見的是詩雨,不是被罷官待查的某人。說來我是真沒想到,詩雨她至今都還記得我的喜好。」

  李承基臉色一青:「詩雨是我的夫人,她的閨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叫的。」

  「你莫非在害怕?」仇千秋陰森森的看著李承基:「害怕我將詩雨她奪回來是嗎?」

  他不等李承基回話,就冷聲一笑:「你確實該害怕!乘人之危,橫刀奪愛的混蛋。我當年將詩雨她托付給你照顧,你就是這麼回報你兄弟的?」

  此刻站在牆角的李軒,則含著埋怨的看著大哥:「怎麼就不提醒我?」

  「你自己修為低弱,又眼皮子淺不識得風向,反過來怪我咯?」李炎冷哂道:「這兩個情敵湊在一起還能有好事?母親她在的時候,他們就在桌子底下交手一百多回合了,母親這一走還得了?」

  李軒愣了愣,心想這兩位的武道修為真是牛叉,他當時硬是沒看出來,還真以為這兩位是哥倆好呢。

  眼看著這大堂的一半越來越冷,另一半的溫度越來越高,李軒不由憂心忡忡的看了看屋頂,他擔心這大堂會撐不住塌掉。

  此時李軒恰好聽到『將詩雨她托付給你照顧』這句,心想他家老頭這就不對了。

  所謂朋友妻不可欺,這確實有違兄弟道義,可隨後他就聽到李承基那邊不滿的大叫;「你自己修了童子功居然還怨我!仇千秋你這是什麼道理?」

  李軒差點就咬到了舌頭,然後以無比震驚的目光看著仇千秋。

  傳聞中二十年內都必須保持處男之身的童子功?這真是狠人吶,怪不得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有望天位了。

  此時李炎拿出了一疊千兩面值得銀票:「要不要賭一賭,猜他們兩個會不會直接幹一架?」

  李軒仔細想了想,也拿出了那枚『寒蛟玨』:「我賭不會。」

  他猜仇千秋以後多半還想上門的,至於他家老頭,對劉氏可是畏之如虎。

  李炎聽了後微微愣神,然後就萬分遺憾的把銀票又收了回去:「那還賭什麼賭?沒勁!」

  結果不到一分鐘時間,李軒就看到劉氏從後堂走了出來。他不禁錯愕不敢置信的看著李炎,對於這位兄長的人品下限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個傢伙,之前保準是已經聽到劉氏的腳步聲了--高階武修的靈覺與聽覺,就是這麼牛叉。

  說來奇怪,在劉氏走入進來的前一刻,這大堂裡面還是冰火兩重天。

  可當劉氏笑盈盈的走進來,這裡面的寒氣與炎力都不見了蹤影,無論地面還是座椅,都是一點極端的溫度都沒有殘留。

  這偌大的廳堂,再次和諧如春。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2:20

第0069章 雷力+3

  就在李軒返回誠意伯府的時候,兩名一身紅裙的女性,正於血無涯被擒的地下暗河旁沿著河道行走。

  她們的身影似虛似實,將這裡的泥土石層等所有障礙全都視如無物。而沿途那些依然在搜尋河道的六道伏魔人與應天府衙役,則對她們的存在全無所知。

  「血無涯就是在這裡被擒拿的?」

  最終兩名女子頓足於一處河岸的平地上,其中年長的一位開始遊目四顧。她大概三十歲左右,有著一對讓人印象深刻的狹長鳳眼,頭上還戴著高帽,一身氣質竟是華貴無比。

  大概兩個呼吸之後,她把視線落在一處深坑上。

  那是仇千秋留下的戰鬥痕跡,竟使整個一丈方圓的土層直接汽化。

  「仇千秋的大絕滅掌竟已至這般境地?血無涯倒是敗得不冤。可我之前聽說,獨山觀那邊處理的很乾淨,所有人等魂飛魄散不留痕跡,那麼他們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此事弟子還未查探清楚。」這是一位面貌年輕,二十歲許,眉心中有著一顆硃砂印記的女性,她的神態誠惶誠恐:「不過據我們的內應說,這一次破獲將軍山血祭案,擒拿血無涯的首功,記在了李軒的名下。也就是誠意伯家的那位次子--」

  「李軒?怎麼會是他?香兒你讓我好奇了。」

  那年長女子一陣錯愕,然後詢問道:「說起來,你們怎麼還沒對他下手?」

  「弟子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被稱呼為『香兒』的年輕女子搖頭道:「不知為何,李承基對他的安全很上心,據我們打探的消息,這位在李軒幼年時代就請高人在他身上設下禁法。之後無論李軒身在何處,李承基都能感知方位。

  所以除非是將此子直接殺死,否則任何行動都毫無意義。原本我們是欲借崔洪書一案,將他送入應天府牢獄慢慢炮製,解除此人身上的法禁,可惜最後功虧一簣。而如今,李承基被罷官免職,一直都在城內。」

  她想起一事,語含歉意的說著:「就在幾天前,李承基攜帶李軒走了一趟鄱陽湖,修復了湖底陳漢墓的法禁。弟子因顧忌實力不足,又擔心打草驚蛇,因小失大,沒有現身阻止。陳漢墓非七品官身不能入,弟子猜那時的李承基,就是借李軒之手修復。就在數天前,李軒升職到了伏魔游徼。」

  「沒阻止是對的,李承基在長江水系中的能為幾乎接近天位,絕非是你們能夠抗衡。」

  年長女子點了點頭,然後不可思議的說著:「沒想到這個紈褲浪蕩的二世祖,居然還成了你我的大患。」

  「只要形勢允許,弟子會盡快將此人處理。」

  『香兒』苦笑道:「可如今南京城的形勢很不妙,仇千秋是六道司的一員大將,二十年來戰績彪炳,被稱為六道司的西天之柱,架海金樑。此人的到來,必可使朱雀堂面貌一新。而反觀我方,在關鍵之時還折了血無涯這個臂膀,就連他煉製的那頭屍王也落入敵手。」

  可年長女子聽了之後卻不以為意:「血無涯被擒誠然可惜,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看,這南京城裡的戒嚴不是解除了?六道司也將結束全城大搜。」

  她明媚的笑了笑,看著附近正手持羅盤,沿河行走的兩位伏魔都尉:「對於我等而言,這豈非就是最好的消息?而此番謀劃若能成功,仇千秋他便是有著遮天之力又能如何?」

  ※※※※

  仇千秋從誠意伯府離去的時候已是深夜時分。

  李軒原以為李承基會很歡喜的,結果這兩人在門口卻又抱在一起又笑又哭,不但互訴起了衷腸,還放聲高歌,這場面讓李軒與李炎都一臉的懵逼。

  不過由此可見,這兩人在年輕時代確實是過命的交情。

  在送別仇千秋之後,李軒就匆匆返回了自己的臥室,在床上盤膝坐下。

  都已經亥時末了,換成現代時間就是將近十一點,他再不搬運周天做功課就晚了。

  何況今天他手裡還有三顆六道人元丹,讓李軒倍感期待。

  不過在入定之前,李軒先看了一眼仇千秋給的丹瓶,然後他就眉梢微揚,喜不自勝,心想今天真是自己的幸運日。

  那赫然是一顆出自龍虎山天師府的『五雷神丹』,它的作用沒有別的,就是增加雷系真元。

  李軒心想這位仇世叔可真有眼力勁,看出他已經走上冰雷兼修的路了。

  這算是目前對他最有用處的東西了,哪怕『五雷神丹』能夠助增的雷力不算多,對他也很有意義。

  李軒現在每一分雷力的增長,都能夠幫助他多對抗一份陰煞。

  那靴子也很不錯,雖然是鐵靴,卻名為『飛雷』。能夠讓使用者的重量大幅減輕,使人的身法速度更為輕靈,同時還能招出雷光環繞,在雷電的助力下快速行走。

  這顯然也是仇千秋特意為他量身準備的禮物,可見心意。

  李軒當晚就將這枚『五雷神丹』服食了,那是一種與『六道人元丹』完全不同的感覺。首先很美味,含在口裡像糖果。服用之後,李軒則感覺渾身酥麻麻的,好像有雷電在身體裡面行走,就連神魄也不例外。

  再當李軒觀想,輕輕鬆鬆就觀想出了一萬伏特,十萬千瓦時的『神霄絕滅雷』,一點都不費力。

  他詫異無比,然後就將電壓提升到了一萬五千伏特,二十萬千瓦時,一樣是輕而易舉。

  直到李軒將這個數字提升了整整一倍,才略感吃力。

  而這一次的搬運周天,一直進行了三十多輪,直到子時末,那顆『五雷神丹』的藥力,才終於耗盡。

  在結束入定後,李軒就按捺不住的走出房門,在小院裡施展『洞玄驚神指』。

  沒有借助任何法器與外力,李軒卻望見了一絲絲紫電纏繞於周身之外。尤其是指尖處,赫然凝聚出了一個細小的雷球。

  這雷系真元,赫然增加了三倍都不止!相當於他平時二十多天的修行。

  關鍵是他胸前的那塊綠斑,又有了些回縮,收復了不少失地。

  李軒不由砸了咂嘴,有些懷念這『五雷神丹』的味道。可惜,龍虎山這種丹藥極少外傳,一般人即便有錢,也沒有門路購買。

  他隨後又看向另一隻裝著『六道人元丹』的丹瓶,已經在暢想著這三顆丹丸下肚之後,自身的修為增長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2:35

第0070章 別把我當神

  凌晨時分,李軒就讓自己的長隨李大陸提著一筐子燒好的骨頭湯,隨他一起來到了城北雞鳴寺附近的都城隍廟。

  金陵的城隍廟有很多,又是國之南京,所以朝廷在城內冊封了一個都城隍廟,為南方城隍與金陵諸城隍廟之首,對於長江以南的諸城隍,都有著理論上的節制之權。

  由於七月十五中元節在即,都城隍廟的香火非常旺盛,李軒到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了。

  中元節是三官大帝中『地官』清虛大帝的節日,而土地神都屬『地官』管轄,所以百姓按慣例會在中元節之前拜祭各地城隍與土地。

  李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擠入到正殿裡面拜祭過城隍,接著又來到城隍殿旁邊的一個偏僻巷道,一個只有半人高的神龕前。

  裡面供著的神像是一頭獒犬,神號為『聽天將軍』。

  這裡的香火還是很旺盛的,那些城隍的信眾在祭拜完城隍後,照例會給這頭據說是城隍座前最得用,最寵愛的神獸燒一點香火。

  李軒先給這位上了三柱一人高的香,然後就口中唸唸有詞:「獒兄,今日李軒冒昧前來拜訪,還請不吝拔冗一見。聽說獒兄你喜歡吃骨頭湯,李某特地請了三味居的大廚,給您做了一些--」

  其實早在朱雀堂那次見面之後,他就想來拜訪這頭聽天獒了。只是這些天一直都在忙,沒得空閒。

  不過李軒一連複述了三次,都沒見那神像有任何反應,周圍也沒什麼動靜,反倒是引來周圍香客的側目以視。

  讓城隍座前神獸『拔冗一見』,這小伙子什麼來頭?臉很大啊。

  等了大概十分鐘,李軒不禁有些失望的微一搖頭:「走吧,我們回去。」

  「那這些龍骨湯呢?」李大陸提了提自己手中諾大的一個籃筐:「要不放這裡吧?」

  這東西可累到他了,足有一百多斤重,從城南誠意伯府一直提到這邊,足有十多里路。

  「放這裡幹麼?當然是帶回去吃!」李軒瞪了自己的長隨一眼:「花了二百兩銀子呢,三味居最正宗的龍骨湯,即便聽天將軍不喜歡,那也不能浪費了。」

  普通的龍骨湯當然不值二百兩這個價,哪怕它是出自舉世稱恭的大廚也不值。可這湯裡面的龍骨,卻是出自一頭角鱷。是長了角的鱷魚,體態則類似於尼羅鱷,由於是龍裔,一出生就是入了妖品,所以是真正的『龍骨湯』。

  這個世界的角鱷還是蠻多的,古代也沒有動物保護的思想,反倒是因這些妖物,沿江一帶有許多人遇害,各處都喊打喊殺。

  所以有修士專門捕殺角鱷,將之販賣到各大城市的酒樓,一尾可以賣出兩三千兩。

  李軒也不禁感慨這個世界的龍族挺沒尊嚴的,不是被人騎就是被人吃。

  「帶回去?可神明老爺會生氣的。」李大陸嘟著嘴,感覺自家公子很不講究,可他隨後還是輕嘆了一聲,又提著籃筐往外走。

  可兩人才剛剛走出城隍廟,就見一頭獒犬飛空而至:「李軒你這人也太不地道了,這骨頭湯都送到本神面前了,居然還要帶回去,實在太沒誠意,太沒下限,太不當人子了。」

  李軒頓時一樂,心想樂芊芊提供的情報果然沒有錯,這頭城隍座下的獒犬,果然是沒法抗拒龍骨湯這一美食。

  他示意李大陸將籃筐放下,聽天獒也毫不客氣的把蓋子掀飛,首先暢飲了一口。

  「果然是出自三味居的大廚之手,真是美味--」

  聽天獒的臉上流露出享受之色:「有酒嗎?可帶了酒來?這龍骨湯不下酒,還是缺了點味道。」

  李軒笑了笑,從袖中取出兩個瓷瓶:「同是出自三味居的『黃龍醉』,據說產出有限,我花了一百多兩只能買到兩瓶。」

  「已經夠了。」

  聽天獒大喜過望,它張口一吸,就將瓷瓶裡的一團酒液吸入口中,神態更加迷醉:「獒爺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搭配正好。你要是帶一大缸普通的黃酒來,我反倒不習慣。」

  它狂吃海喝著,很快就將那龍骨湯裡的骨頭吃了大半。然後這位就神色訕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李軒:「我知道你是為何而來,可你要問的事,我是真幫不上忙。」

  李軒皺了皺眉,無法置信道:「怎麼會?難道以獒兄你的能為,也不知我身後這女鬼的來歷跟腳?」

  「知是知道的,可我不敢說啊。」

  聽天獒的臉色發苦,尾巴聳拉著:「說了之後就會有無窮禍患,不但我的命可能保不住,還會牽累到我家老爺。」

  「無窮禍患?有這麼嚴重?」

  李軒莫名的想起了西遊記中的一個名場面,那位鬥戰勝佛與六耳獼猴打鬥,一起鬧到了地藏佛的面前,要地藏佛的坐騎諦聽分辨真假。

  最終諦聽說的是『名雖有,但不可當面說破,又不能助力擒他』,又說『當面說出恐妖精惡發,搔擾寶殿,致令陰府不安』,最終只能讓這兩位一起去找如來佛--

  難道說這禍患,竟然大到連城隍都兜不住?

  「真的一點都不能說?那總能給我推薦一個可以說的人吧?」

  「這個也沒有,你當你身後那位的來歷簡單嗎?不經歷非常之事,豈能有大帝之姿?」聽天獒果斷搖頭道:「其實這金陵城內,倒也有一些身具此等神通之人。可你確定你要去找他們嗎?那可就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我,有去無回了。」

  李軒只能退而求其次:「那麼獒兄可能教我一二保命之法?」

  「也沒有。」可能是擔心李軒翻臉,聽天獒把最後一根骨頭叼在了嘴裡,語聲含糊的說著:「我只是一條狗,別把我當成神。」

  李軒不由一聲嘆息:「罷了,原本還想給獒兄你塑一個金身的,可如今看來,卻是能省下這筆銀子了。」

  「你這傢伙,也就只這點道行。」

  聽天獒不屑的斜睨了李軒一眼:「別想用這一套,憑爺的諦聽之能,想為我塑金身的不知有多少?可爺我不缺香火,不缺金身,不屑搭理!」

  李軒心想也對,這聽天獒的能耐,就像是一個二十四小時覆蓋全城範圍的監控器。任何人遇到這位,估計都得供著。

  他只能萬分遺憾的衝聽天獒拱了拱手:「李某心切於自身性命,一時情急,言語得罪之處還請獒爺勿怪。」

  不過就在他想要離去的時候,卻聽那聽天獒忽然喊了一聲「慢著」!

  當李軒轉過身,發現這頭聽天獒正眼神灼然的看著自己的某個部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2:47

第0071章 到古代也沒得閒

  李軒辨認了一下,發現聽天獒看的是自己的雙手。他將自己的手晃了晃,果然見聽天獒的目光也隨之移動。

  這個時候,聽天獒也終於回過神:「你身上的這一雙手套是從哪來的?」

  「得自我們朱雀堂的藏器樓。」李軒好奇的問道:「難道這件法器有什麼怪異之處?」

  「我只是奇怪,它怎麼會落到你的手裡。」

  聽天獒神色不解的用前肢撓了撓下巴:「難道說,你李軒還真是個正人君子?」

  李軒不由失笑道:「正人君子這四個字,可是獒兄你自己說的,最近些天這名號可害我不淺。」

  現在六道司的同僚見到他,第一句必定是『正人君子兄』。

  也有好處,一些女同事們看他的眼神已經很正常了。

  聽天獒的權威還是有的,被他蓋章認證過的李軒,想必是真正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嘁!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聽到你這幾天值班的時候,一閒下來就口花花的撩女人。換在那之前,六道司有誰會搭理你?」

  聽天獒口裡哼了哼:「你在這等著,我去問一問我家老爺。既然你手裡有這東西,說不定這件事還有轉機。」

  它搖了搖尾巴,然後就身影一閃,鑽入到了城隍廟之內。

  李軒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又望見聽天獒的身影:「老爺開恩,說除去你身後的那位是沒可能的,他也沒法幫你完全化解孽煞,只有一二緩解之法,可以讓你被煞力侵染的速度放緩兩到三成,李軒你可願接受?」

  李軒當即神色一肅,壓制住了心中的驚喜:「小子自然願意。」

  沒有求到治本之法雖然很遺憾,可有這治標之法,也可以讓他多活一陣兒了,試問李軒怎麼可能會拒絕?

  他想自己只要能夠追上女鬼的修行速度,這治標之法也能治本。

  「可這是有條件的。」聽天獒的狗眼凝然:「數日之後就是中元節,你需得在中元節的酉時四刻之前趕至此間,老爺他有事需要你辦。」

  酉時四刻,也就是下午六點,黃昏時分。

  李軒沒怎麼細想,就已應諾:「可以,只要在小子能力範圍內,小子絕不推辭。不過,獒兄能否先預支一下報酬?想必獒兄也不想我還沒赴約,就直接死掉吧?」

  「老爺就料到了你會這麼說。」聽天獒一張嘴,就吐出了一張淡紅色的符菉:「你可將這符菉貼在身後,可以護你十天之內無恙,不過前提是你自己不作死。」

  李軒喜不自勝,雙手恭恭敬敬的將符菉接了過來。

  「還有一事。」聽天獒欲言又止,它有些羞澀的用前肢撥動著身前的雜草:「那個,既然今天讓你如了願,那麼你提過的,那個金身是不是--」

  它才剛說到這裡,就聽李軒神色慨然的說著:「這事我知道,獒兄對金身香火都是不屑一顧的,可李某的心意卻斷不能少。這兩天得空,李某就去將這塑金身的銀錢佈施給城內的孤寡殘疾,好讓他們也領受聽天將軍你的恩德。」

  聽天獒的狗臉頓時一黑,它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單純了,那枚符菉似乎給的太早。

  這金陵城內那些孤寡殘疾的死活,跟它有什麼關係啊?它要的是金身,金身!

  可就在它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一人一狗的耳旁,驀然傳來了洪鐘一般的雄渾之音;「善!」

  聽天獒當即眼前一黑,差點就從半空中栽落下來。

  李軒則神色茫然不知所以,他不確定這個聲音,是否來自於那位城隍老爺。

  天可見憐,他只是想跟這位獒兄開個玩笑來著。

  ※※※※

  李軒以為自己真有三天的休沐,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在拜訪了城隍廟之後的第二天,李軒就被江含韻請出了誠意伯府。是拿刀請的,這位江校尉就按著腰刀定定的瞪了他大概一分鐘,李軒就受不了了。

  他感覺江含韻的『殺意』越來越充盈,自己的脖子隨時都可能被江含韻砍掉。

  雖然明知道這不可能,可江含韻施加於他精神層面的壓力,還是讓他無法承受。

  「總管不是說可以休沐三天嗎?」李軒打著哈欠,神色很是不滿:「讓我回家好好睡幾覺,這也是校尉大人您自己說的。怎麼突然就食言而肥?」

  他剛剛早起練了兩個時辰的武,正想睡個回籠覺來著。

  「少廢話!」江含韻一點愧疚的神色都沒有,她的眼神似刀鋒一樣凌厲:「前天我回去想了想之後,果然還是放不下,這樁血祭案,我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李軒回想著前天與江含韻說的那些話,然後就打起了精神:「那麼現在去秦淮河?校尉大人您有新的線索了?」

  關涉到自己的性命,李軒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江含韻卻搖了搖頭:「我們先去那條地下暗河,你不是說要去看看嗎?正好那邊今天解封了。」

  「這個--」李軒有些遲疑,忖道自己現在去有個卵用?

  在現場勘察方面,他只是七竅通了五竅,絕不會比六道司那些偵緝老手更強。之前他只是想依靠招魂術與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看看是否能有收穫。

  可現在距離前天擒拿血無涯的時間,都已經過四十八個小時了,那些邪修的殘靈只怕早就已經散盡,或者歸入冥府。

  不對--

  李軒隨後就想到地下暗河的環境,那地方暗無天日,陰氣極盛,倒是蠻適合鬼魂之屬的。

  「那就走一趟吧。」

  他隨後就從誠意伯府的馬廄裡面牽出了一頭地行龍,隨著江含韻一起出府而去。

  不過沿途當中,李軒麾下的坐騎卻很不安分,不斷的扭動軀體,甚至是坐拐又晃,差點就撞到人,讓李軒滿頭大汗。

  江含韻很快就看出了究竟:「你這是控制不住自身真元?怎麼感覺你對真元的控制力越來越差了?」

  那地行龍之所以暴躁,是因李軒的體內,時不時的就有雷力與寒力外洩。

  李軒則是苦笑道:「這個問題,我也深以為患,正在努力。」

  江含韻此時卻陷入了沉默,她已知李軒這不是不夠努力,而是他的真元增長的速度過於迅速,是接近爆發式的增長。

  這世上像李軒這樣的,可是極其罕見。

  江含韻最終只能搖頭:「總之悠著點吧!你換取的那幾顆六道人元丹,最好是隔一段時間再服用。」

  李軒卻暗暗一嘆,問題是他這個時候,絕沒有半點可以放鬆的餘地。

  不盡快增長修為,他哪裡有對抗陰煞入襲的本錢?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3:05

第0072章 打人別打臉

  當兩人到達那條地下暗河,李軒只四下裡看了一眼,就知道以自己的水準是別想在這裡勘察到什麼線索了。

  負責後續收尾的『火鴉都』對現場的清理非常徹底,這四周乾淨的像是被洗過一樣,除了一些戰鬥的痕跡之外就什麼都沒有。

  李軒還是很認真的一處處仔細搜尋,然後每隔一段距離,就施展一次招魂術。

  江含韻的四尾靈狐也在到處嗅著,可沒過多久,這隻小狐狸就搖動著它的小尾巴,返回到了主人的懷中。

  江含韻有些失望的看向李軒:「小雷沒嗅到什麼可利用的氣味,李軒你那邊有收穫沒有?」

  此時的李軒,卻陷入到了另一個人的視角中。

  他的招魂術沒有成功,可紅衣女鬼的紅色絲線,卻如他所願的再一次爆發開來,探入到那些被他聚集在一起的靈魂碎片當中。

  然後李軒的腦海內,又有了一段陌生的記憶生成。

  這是一段非常抽像,非常詭異的記憶--李軒看不到任何東西,卻又能夠感應到周圍的流水,洞壁,還有水中的游魚,以及各種物體的形狀。

  一定要形容的話,可能用『雷達』來形容最合適,李軒就感覺自己,是用雷達的方式收集周圍的信息。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段記憶中,李軒『看到』了從右側河道漫步行來的兩個裙裝女子,其中之一往李軒方向遙空一指,這段記憶的主人就在一陣劇痛中魂飛魄散,化為殘靈。

  讓人吃驚的是,旁邊還有三位火鴉都的伏魔游徼正手持羅盤沿河探看,可這三人對於她們的存在都視如未見。

  李軒心想這莫非是『殺人滅口』?不對,是『殺魂滅口』。這段記憶的主人,當時應是靈魂狀態。

  此外這二女的身軀,很可能不是實體,而是以魂體之軀存在。只因他剛才親眼看見這二女輕飄飄的穿越過石層--這哪怕是土遁術登峰造極之人,也難以用血肉之軀辦到。

  而要想修成出竅元嬰,那至少都是九重樓境,甚至可能已經修成了『陽神』。

  這是一份線索,可李軒卻沒可能直接告知江含韻,他無法對這位解釋自己所見到的情況。

  此外讓人遺憾的是,李軒沒能夠看清楚她們的相貌。他努力感知的時候,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景貌,就連這兩位女人的衣著首飾,也都無法『看』清。

  幸在除此之外,他還是有收穫的。李軒循著身後女鬼探出來的一條紅色絲線往左面走了幾步,然後俯下身用刀鞘翻開了下方的泥土。

  「這下面有東西?」江含韻一個邁步,來到了李軒的身側:「怎麼發現的?」

  這邊她剛才其實也掃視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可她這個下屬,卻總能出人意料的找出一些被人忽視的重要線索。

  「這裡有被動過的痕跡,可能是被火鴉都的人漏過了。」

  --其實一點痕跡都沒有,這就是李軒為何先斬後奏直接開挖的緣由,只因他實在沒法解釋。

  「是嗎?」

  江含韻半信半疑,可還是動手幫起了忙。

  而等到兩人一起下挖到五尺深的時候,江含韻的眼眸也微微一亮。她的靈狐也有了反應,在她耳側輕輕吟叫。

  「你退後!」

  她一聲呵斥,讓李軒退開一丈距離。然後雙手下按,再往上一抽,就有一大團泥土,被她強行從地下吸出。

  而此刻兩人的視線,都被這些泥土中的一個青色的包裹吸引。

  李軒不禁眉眼微揚,心想還真有東西!他剛才體會死者記憶,發現此人臨死前最後注意的,就是這個方位。

  關鍵是紅衣女鬼直接伸出一條紅色絲線,落在這塊泥土上方。她似生恐他注意不到似的,那條絲線還特別的粗。

  李軒猜測這裡可能藏著什麼對那死者而言至關重要的東西,最後果不其然。

  江含韻則探手一招,將那包裹取在了手中。她神色興奮道:「居然還真有東西,果然把你叫過來是對的。」

  李軒聞言也有些得意,儘管這都是他身後那具守護靈的功勞。

  江含韻讚了一句之後就打開了包裹,包裹的最上層是幾冊功法與觀想圖,還有幾個丹瓶。江含韻一一看過之後,就又把目光放在了最下方的鐵盒上。

  她興致勃勃的將盒蓋打開,可隨後少女的眼裡就現出了濃濃的失望:「就這東西?」

  那是一根銀質的髮簪,並無任何出奇之處。雕紋,手工都很普通,工藝也非常的平庸。

  只有髻根處,有一個『陸』字刻文可能作為線索。

  可李軒的眼神,卻為之一凝:「這東西我好像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他莫名的有種熟悉感,似乎是來自於這具身體的原主。

  「你見過?」江含韻當即語聲急迫的追問道:「你在哪裡見過?」

  「大人你讓我想想。」李軒在努力翻找著原身的記憶,他花了至少四分鐘時間,然後瞳光一亮:「是南京教坊司!」

  他欣喜的看向了江含韻:「教坊司在女孩梳攏時會給她們打一副銀質的頭面,是固定的三種樣式--」

  可不知怎的,李軒發現江含韻的臉竟有點發黑。

  「教坊司的頭面,你還見過不止一次?」

  江含韻柔柔弱弱的笑著,可她的一雙玉手,此時卻在「哢嚓嚓」的作響:「哎呀呀,真沒看出來,李軒你還挺風流的。」

  「是下流!」李軒已經滿頭的冷汗:「可屬下現在已經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了。那都是前塵往事--」

  ※※※※

  兩刻鐘時間之後,臉上多了一個黑眼圈的李軒,又隨著江含韻一起出現在了內秦淮河的起點東水關。

  他一邊用自製的冰塊給自己冰敷,一邊不滿的抱怨:「校尉大人您這算不算是多管閒事?算不算對屬下擅動私刑?屬下以前的生活確實荒唐了些,可那是屬下的私生活,只要沒誤了公務,與校尉大人何干?」

  雖然這是為自己的前身背鍋,李軒還是感覺不甘,不爽,誰都不樂意頂著熊貓眼上街。

  這女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明明力道不是很重,卻連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的防禦都給打穿了。

  「還有,你打人也別打臉啊,即便打臉,也可以用那種不留痕跡的技術--」

  李軒說到一半感覺不對勁,這不是鼓勵對方揍自己嗎?

  江含韻的回應,是直接舞了舞她的小拳頭:「你再廢話,小心我再揍你!」

  此刻她的臉頰有些微紅,李軒其實說得沒錯,這確實與她無關。在她麾下喝花酒,逛青樓的人多了去了,江含韻除了偶爾腹誹鄙視一番之外,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天聽到李軒說的那幾句話,她莫名的就感覺不舒服,心裡的火氣『騰』的一聲就上來了,不知是什麼緣由。

  難道是因那晚在許國公府,李軒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可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李軒在逢場作戲。

  李軒很無奈的在武力脅迫下屈服:「那麼我想知道,大人您在這邊可有頭緒?」

  「頭緒我沒有,可有個笨辦法,你跟著走就可以。」

  江含韻橫了李軒一眼後,就沿著內秦淮河岸邊的街道往西水關方向走。

  她所謂的笨辦法,就是讓她的四尾靈狐一個個青樓裡面去嗅。

  李軒則心緒一緊,這女魔頭莫非是要帶他逛青樓?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3:20

第0073章 是他約我來的

  「之前範圍太廣,我又急於尋覓那條暗河,沒讓小雷它仔細去找。可今日只要那女人還留在秦淮河,我定讓她無處藏身!」

  江含韻神色是自信滿滿,滿懷期待的。她還特意取了一張符菉,用在了小狐狸的身上--那是可以大幅的增強小雷靈覺的法術。

  可就在不久之後,江含韻的臉色就再次發青。這倒不是因狐狸不給力,而是因她們兩人每至一家,都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

  「哎喲,這不是李二少嗎?今日是打算在這邊歇著,怎麼還帶了女人過來?」

  「李二少你最近怎麼了?許久都沒有來了,茜茜她都想你想得發瘋。」

  「軒少,要不您等等,我們家的媛兒很快就起床了,我這就喚她過來作陪。」

  「二少你也太無情了,含煙最近為你可是茶飯不思,就期待著與二少你再次約於黃昏之後。」

  李軒感覺江含韻的視線,都快把自己剁成碎片了。他背心的汗還沒乾,就再一次濕透。

  「都說了我以前確實荒唐,可現在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您看,她們沒說我近期來過這邊吧?你不是讓小雷盯著我嗎?它可以給我作證。」

  小雷「嗤」了一聲,就把小腦袋偏開,看向了別處。它哪裡可能一天到晚盯著李軒?不要睡覺的嗎?

  不過江含韻的神色,還是緩和過來:「你以後別讓我知道你來過這種地方。」

  話一出口,江含韻的臉就又紅了一紅,忖道自己是用什麼身份說這句話?為何要管他去不去這種勾欄之地?

  「肯定不會來!」李軒舉起手,信誓旦旦的保證:「我李軒如再無故踏足此間,不用校尉大人您動手,我自己就剁了我的腳。」

  這個時候,他們恰好來到沿河第六家青樓『雪月居』的門前。兩人才剛踏入進去,就聽一聲滿含驚喜的叫喚:「這是軒少?」

  隨著一團香風,一位穿著綠裙的女子,直接就朝李軒的懷裡撲過來。

  李軒已經在心裡大罵,原身到底給自己挖了多少坑?這傢伙年紀輕輕的,才十八歲就把整條秦淮河上百家青樓都睡了個遍?

  他急忙往旁一閃,遠遠避開那綠裙身影。

  後者竟是一位體態妖嬈,嬌艷如花的女子,她撲空之後,神色錯愕的朝著李軒看來:「軒少你這是怎麼啦?怎麼忽然就害起了羞?」

  她又搖曳生姿的朝李軒款款走來,試圖去抱李軒的手臂:「還是說,軒少你已經忘了霏霏?你們男人可真無情,可憐你我一個多月前才你儂我儂,可如今霏霏在你心裡就沒位置了。你那時可是信誓旦旦說是要常光顧霏霏--」

  「姑娘自重!我李軒而今已是改邪歸正了。」李軒將女子的手強行撥開,一雙腿已經在打哆嗦,他感覺到江含韻的殺意正在快速升騰,遠超以往任何時刻。

  「改邪歸正?」綠裙女子更加奇怪了:「可彭公子不久前才在我們雪月居定了一個包廂,岳少他還給你單獨點了我們樓裡三位最紅的姑娘,說是要給你慶生來著,要給你一個驚喜,來一次一龍三鳳--」

  她說到這裡才發現不對勁,這雪月居門口的氣氛,不知何時竟凝冷如冰。旁邊一位貌美傾城的少女,正用冰冷鋒利的目光看著李軒,似乎在研究著要怎麼用刀,才能將李軒乾淨利落的砍死。

  李軒已經在殺氣壓迫下臉如土色,不但連話都說不囫圇,連語音都打著顫:「那,那,那是彭富來與張岳自作主張,我,我本人沒同意--」

  他心想自己這次可真要被彭富來兩人給坑死了,原來今天最大的坑,是自己這兩個死黨給他挖出來的。

  「走了!」

  江含韻面無表情的一拂袖,直接往門外走了出去。李軒見狀急忙跟上:「這雪月居你不查了?」

  「小雷說那女人不在這裡。」江含韻的聲音毫無溫度:「你李軒好得很嘛,洗心革面之後還玩起了一龍三鳳。」

  「我覺得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李軒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可這時候,他已經看到了一團黑影到了眼前。

  這情況他很熟悉,在地下暗河裡面才發生過。

  李軒的眼中不由流露出絕望之色,果然下一刻,李軒就覺眼前一黑,眼前直冒金星。

  他心想好吧,這下左右對稱了。可江含韻的怒火顯然還沒有發洩完,她的第二拳已經在路上了。

  就在李軒無奈閉眼之時,他的耳側聽到了一聲尖叫:「江含韻,你在幹什麼?」

  江含韻揮出去的拳頭,立時就頓住了,她萬分詫異的轉過身,然後就見她的母親江氏立在十步外,正以含著痛心,惱怒的目光往這邊看著。

  「母親?」江含韻錯愕不已,眼神不解:「您怎麼會在這裡?哎呀!娘你住手,這可是街上。」

  卻是江氏大步走了過來,一手就拽住了江含韻的耳朵,她的臉色沉冷:「我交代過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在閱江樓與張家的公子見面!」

  李軒神色恍然的看著江含韻,原來這位是翹掉約會,偷跑出來的。

  他知道閱江樓乃南京名樓,由晉太祖下詔建成,號稱江南第一名樓。這數十年來一直都是南京的名媛公子們的相親聖地。

  「我就不想見那什麼張公子--」

  江含韻感覺自己耳朵上的力度更緊了,她眼珠一轉,就看到了旁邊看熱鬧的李軒。可能是情急,她不假思索的朝著李軒一指:「是他把我約過來的!」

  李軒微微愣神,然後就見江氏以微含熾熱的目光朝他看來。他暗覺好笑,面上卻一派的文質彬彬,如謙謙君子般的一禮:「小生李軒,見過江伯母。數日前許國公府那一會之後,小生就一直想與江伯母再見一面,不想今日就能得緣一會。」

  「確實是緣分,我今日本是打算去大報恩寺給含韻她求一份良緣,結果才剛從寺裡面出來就遇到你們。」江氏神色有些驚喜,又含著慎重:「這麼說來,確實是你約的小女含韻了?」

  大報恩寺也在內秦淮河,就在這附近。

  李軒當然不敢在這時候給上司拆臺:「正是!小生休沐一日之後,就對含韻她極為想念,只覺已隔三秋。」

  江氏聽了後當即眉開眼笑,可她隨後就看見李軒臉上的兩個黑眼圈,不由面色一青。江含韻則感覺不妙,她發現母親扯她耳朵的手又重了一點。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3:42

第0074章 翻身農奴把歌唱

  「這又是你幹得好事?」江氏的聲音也拔高了八度:「人家李公子是愛慕你,才會約你見面,你江含韻就是這麼對待別人的?」

  「這怎麼能怪我?」江含韻感覺自己蒙受了很大的冤屈:「明明是他不好,這個傢伙,他,他--」

  話到嘴邊,江含韻就又止住了。感覺這什麼留連青樓,一龍三鳳的骯髒話,說出來只會污了母親的耳朵。

  江氏卻只當她說不出來,一陣冷笑道:「編不出來了是吧?我給你時間,你編,你繼續編!你江含韻是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跟你談過親的甭管好壞,有幾個沒挨過你的毒打?人家李公子是何等高潔的人品,城隍老爺的坐下神獸,可是親口說了他乃無瑕君子!」

  江含韻心內不由「咯噔」了一聲,她母親是南京各大僧寺廟宇的常客,可要說這位最推崇,認為最靈驗的,就是本城城隍。

  這個時候,李軒已經看不下去了,他很心虛的朝江氏一禮;「伯母且聽在下一言,這裡畢竟是大街,還請顧惜一下含韻的顏面。還有,今次在下所受之傷,確實錯在李軒,本人對含蘊並無任何怨言。」

  他這是擔心江含韻會秋後算賬,那可就慘了。

  江含韻現在有多狼狽,他李軒之後就會有多慘。

  「果然是人品極佳的孩子,到這個時候居然還為她說話。」

  江氏不禁一陣感慨,神色中似乎對李軒更加滿意了,她很親切地拍了拍李軒的肩膀:「你放心,晚上她回府之後,我自然會給你個交代。你也不用怕,我給你一個護身之法,擔保這丫頭再不敢跟你動手!」

  李軒不由眉眼微揚,看向了面色大變的江含韻,心想還有這樣的好事?這真是意外之喜,因禍得福。

  而此時隨著江氏招手示意,她身邊像是侍女,又像是護衛的女子,從袖中取出了一枚兩個拳頭大小的法螺,往李軒遞了過來。

  「這是她父親煉製的百里音螺,內設禁法,祭煉之後可以在南京城百里範圍內使用。日後這丫頭一旦想動粗,你便可以用神念引動此螺,我一定會讓她好看!」

  此時江含韻看向李軒的眼神,含著明顯的威脅之意,她的神色,就好像是在說『這東西你接下來試試』?

  李軒卻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狀似受寵若驚的將那法螺接到了手裡:「伯母厚愛,真讓在下無以名狀!」

  在收起這法螺之後,李軒還挑釁的朝江含韻揚了揚唇角。

  我就接了,你敢怎樣啊?暴力女,咱今日也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

  遵照江氏的提議--也可說是懿旨,他們兩人還得把這街逛下去。

  江含韻一路手按腰刀,鐵青著臉,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李軒則神色專注的把握著手中的法螺,似乎這東西裡面有無窮的美好在吸引著他。

  這東西的祭煉很簡單,只要將一絲真元神念灌注進去就可。李軒入手不久,就已經將之煉化了。

  「這東西你還要看多久?」江含韻已經忍無可忍了:「都兩刻鐘了。」

  李軒則斜睨著江含韻握著腰刀的手:「這刀你也按了兩刻多時間,校尉大人你準備啥時候拔出來?」

  江含韻不由「嗤」的一笑,神色不屑:「你還真以為那東西能護著你?我要真想揍你,天王老子都護不了你!」

  可就在這時候,那法螺裡面傳出了江氏的厲吼:「江含韻!你又想要揍誰?天王老子不行,那你娘行不行?」

  江含韻面色微白,氣焰頓時就沒了大半,她神色很無奈:「沒揍誰,我在跟李軒說笑呢,娘你也別咋咋呼呼的。你這是在幹嘛?偷聽別人說話?」

  李軒則心想我去,這法螺還有關鍵詞激發功能?剛才他明明沒有激發此器,這法螺就自動運轉了。應該是把江含韻的話,直接轉到了江氏那邊。

  他也注意到江含韻正用冰冷的目光看過來,李軒很無辜的攤了攤手,示意與己無關。

  等到那法螺中的禁法平息,李軒就搖著頭:「這法螺的一些功能,怎麼像是衝著校尉大人你來的?說來我倒是蠻奇怪的,伯母怎麼就非得逼你相親,逼你嫁出去?」

  作為一個現代人,李軒其實挺理解江含韻的。一個實力強大的女強人,又不缺養活自己的能力,幹嘛非得要給自己找一個男人?

  在他那個時代,保持單身,喜好自由自在的女性多得是。

  讓李軒奇怪的是江含韻的父母,作為一個傳承悠久的伏魔世家,江氏應該不會太在意世俗的眼光才是。

  換成是他,真不會樂意江含韻這樣能打能幹的小白菜嫁出去,便宜了別人家的崽。

  江含韻卻俏面桃紅,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李軒,然後哼了一聲:「你未免管得多了,我嫁不嫁,與你何干?」

  她接下來又神色一凝,看向了某個方位,眼中現出了幾分喜意:「小雷說找到那傢伙的位置了!那傢伙居然還在秦淮河!」

  語音落時,江含韻的身影就已閃動到了十丈之外。此刻她就像是一道電光,身速無比狂暴,讓人的視線難以捕捉。

  李軒很快就被遠遠的甩開,只能以自身的極速,循著江含韻的氣息,在房屋樓宇之中不斷穿梭。

  幸在距離不遠,大概二十丈後,李軒就再次見到了江含韻。

  這裡是一座青樓的後院,面積五丈見方,江含韻就立在這座院內的一口水井旁。

  「愛晚樓?」

  李軒對金陵城內的勾欄之地真是瞭如指掌,只過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傢伙腎虛果然是有原因的--

  然後他就看見江含韻已經作勢往井內跳下去。

  「大人不等等?」李軒急聲詢問:「我覺得可以再喚一些人手--」

  「沒時間了!」江含韻的人已經消失在井口:「她已經察覺,很可能會逃掉。」

  李軒暗暗一嘆,知道這位是武力強橫,所以無所畏懼。

  他也不假思索的取出了一枚符菉,張手一抖,那符菉就化作了紙鶴形狀,往朱雀堂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是通告六道司的值班人員後續跟進,如果出什麼意外,那麼這張鶴符就是求援。

  李軒隨後也跳了下去,當下落到兩丈的時候,就發現井壁上有個洞口。他背後當即雷電滋生,助推著他的軀體進入這窟洞內。

  然後他就望見裡面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從對面疾衝而至。江含韻的聲音,也從洞窟的深處傳遞出來:「李軒,把那個小的給我攔住。」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4:10

第0075章 一掌一個冰坨4

  李軒神色一凜,把目光鎖定住了前方撲過來的黑色身影,同時毫不猶豫的拔刀怒斬。

  在這個只有兩人寬的狹窄方寸之地,李軒使用不出什麼複雜的招式,誠意李家的『寒意天刀』也是真正的戰場武學,招法簡單凌厲,不含任何的花巧。十七個用於實戰的刀招,全都樸實無華。

  而此刻李軒本能運用的『秋月寒江』,實質就是一式平平無奇的踏前斬,唯獨體內運功的方式不同,搬運真元的路徑與其它武訣不同。可以讓李軒的刀力更加霸道,寒氣更加充沛。

  隨著「鏘」的一聲尖銳聲響,李軒的身影頓時爆退三丈,幾乎被那人對斬過來的劍力轟出洞口。

  「原來只一個小小的三重樓境,只這點修為,也敢攔我?」

  那是一個女音,含著幾分冷嘲之意。她的身形前撲,如影隨形的往李軒追擊過去。

  可這會兒才剛剛踏出一步,就有一層薄冰覆蓋住了她的長劍,還有她的手臂。

  這位的面色也在一瞬之間變得蒼白起來,口中更是噴出了一團白霧。

  李軒則微微一樂,這句話他很耳熟,之前在將軍山,某個術修也曾這麼對他說過。

  此時他已將對方轟來的力道真元全數化去,然後腳下猛的一踏,整個人就如背後裝了彈簧,快速往對面滑行而去。

  之所以是用滑,是因他們的腳下,甚至整個洞窟都被一層寒冰覆蓋。

  此刻僅李軒外洩出的寒力,赫然就已經讓這裡化為冰窟!

  僅一瞬之後,這窟內就響起了第二聲「鏘」的脆響。這一次,輪到那黑衣女子踉蹌後退。李軒的第一刀,就讓她體內的氣脈,幾乎被侵襲入體的寒力凍結,已經沒法自如的調動自身的真元力量。

  而李軒這第二刀,則讓她體外的寒凍現象更加嚴重。那股穿透過來的驚人寒力,此時甚至已凍結住了她的五臟六腑。

  黑衣女子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沒法顯露出任何表情。她極力的從袖中取出一枚符菉,試圖將之引發。

  可這個時候,她的對面響起了李軒清朗的大笑:「所以這話其實該我來說!你區區一個四重樓境,也敢在我面前負隅頑抗!」

  他的腳下雷光一閃,整個人風馳電掣一般的欺入到黑衣女子的身前,然後「嘭」的一聲,一掌印在這女子的胸部。

  而隨著李軒的寒系真元,如決堤潮水一樣灌入,這女子在僅僅不到一秒鐘之後,就化作了一個人形冰雕。

  「兩刀一掌,完美!」

  這算是李軒第一次獨力抓到兇犯,他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手,開始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這女人的實力,比之張進與崔洪安的護衛武師要強出不少,可還是在兩三個照面內被凍住了。按照遊戲的術語,就是秒殺。

  這成就感可謂爆棚,李軒懷疑自己遲早會成為一個武癡,只因這克敵制勝的感覺,確實讓人歡喜沉醉。

  此時窟內深處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只有一陣陣的強力罡風排捲而出。

  李軒稍稍猶豫了片刻,就繼續往裡面行去。他隱隱看見裡面有一道道的狂雷炸閃,還有持續宣洩出來的火炎之力,把洞窟深層燒得通紅。

  江含韻就是修的雷法,是一位實力異常強大的雷系武修。至於那火焰,不用想都知是江含韻那位對手的力量。

  此人的法力,竟也強悍至極。那赤紅火光,幾乎將周圍的岩壁燒成了熔漿。

  李軒估計此人的修為多半已經到了第七重樓,進入到了第三門『元神』。

  李軒才剛往裡面走出數步,就聽一聲含著無窮戾氣與怨恨的尖厲聲響傳出。

  「六道司的邪魔!吾將於真空家鄉,見你等--」

  這女人沒能把話說完,江含韻在此時發出了一聲冷笑:「就防著你這一手,想要自裁,你想得倒美!」

  這窟內又傳出「轟」的一聲震鳴,李軒感覺周圍的空間先是極速擴張,然後又一陣收縮。

  當那氣浪沖卷而過,他本能的就抬頭往上看,擔心這洞窟會塌下來。

  幸運的是,這兩個嫌犯可能是為防水,把這窟洞修得很結實。不但周圍都以厚達數尺的青條石堆徹,還用一種特殊的材料封住了這些青條石的縫隙。

  故而他們上方此時只有零星的沙塵簌簌而下,整體的結構依然穩固。

  李軒於是放心的往裡面走,在二十步之後,他看見了前方一個大約三十五平米的石室。裡面已經一片狼藉,幾乎所有的生活用具都被摧毀,就只有一座石床殘存。

  在石室的中央,躺著一位同樣身穿黑衣的女人,她的臉色金紫,七竅溢血,明顯是處於失去意識的狀態。不過人還有氣息,胸膛有微幅起伏。

  而江含韻正立在一面石壁旁,若有所思的看著石壁上的文字。

  當李軒走入,江含韻就用暗含譏笑的目光回望著他:「不過是抓住一個四重樓境界的小武修而已,就這麼興奮?」

  「當然興奮!」李軒唇角的笑容更盛:「不過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體會不到我現在的心情了。」

  他隨後也把目光往石壁上看了過去:「聞如是,一時佛,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爾時阿難。這是什麼?佛經?」

  「《佛說觀彌勒菩薩下生經》,這是佛經,也是彌勒教與白蓮教的根本經文。旁邊還有殘缺的大小明王出世經。」

  江含韻收回了視線,柳眉微蹙:「這兩個女人,可能與彌勒教,或者明教有關。」

  李軒不由心神微凜,他知道當年晉太祖的起事,與彌勒教及明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大小明王出世經》,乃是數百年前天下沸反,各路英雄起兵驅逐蒙兀人的依托。

  可在太祖開國之後,大晉對彌勒教與明教的打擊不遺餘力,以至於完整的《大小明王出世經》已經失傳。

  李軒從眼前石壁收回目光,開始往周圍探看,就在這時候,江含韻驀然將腰刀拔出半截,含著幾分警惕的看著洞窟外的入口。

  「是我!」

  隨著這聲音,馬成功從外面的窟道走入了進來。他四下裡望了一眼,然後就微一凝眉:「竟是彌勒教餘孽!」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4:24

第0076章 被嫌棄的送溫暖

  「怎麼會是你?」

  李軒很奇怪的看著進來的馬成功:「都尉大人沒有休沐嗎?我看你難得有空閒下來的時候。」

  馬成功頓時眼神複雜,一副一言難盡的神情。

  江含韻則道出了緣由:「他妻子這幾天都要值班,所以他乾脆就宿在了朱雀堂。」

  李軒眼裡面,頓時就充滿了對馬成功的同情。作為一個經歷過現代職場的人,他明白馬成功的難處與痛苦。

  此時江含韻又吩咐道:「老馬你去外面錄口供,把愛晚樓所有可能涉案之人都帶回朱雀堂。李軒留下來勘察現場,看看是否有其它可用的線索。」

  馬成功不禁唇角再抽,他知李軒這廝,顯然是已經踩著他上位了。在江含韻眼中,這傢伙分明已成了現場勘察方面的第一人選。

  不過馬成功還是慨然應諾,半點不拖泥帶水的走了出去。他不是嫉賢妒能之人,李軒這十幾天來展露出的本領與潛力,都很讓他佩服,也非常期待。

  兩日前讓他們明幽都揚眉吐氣的血無涯案,就是李軒的手筆。

  此外他因剛才急於援手,出了一個不小的紕漏,居然忘記了讓部屬封鎖外面的愛晚樓。

  想想就可知道,這水井裡面藏了兩個彌勒教的餘孽,愛晚樓的一應人等豈能無人牽涉?

  所以他此刻也是急於出井,試圖彌補這一疏漏。

  李軒在石室當中很仔細的勘察,幾乎是一寸寸的尋覓著。江含韻也將她的四尾靈狐放了出來,一起搜查著現場。

  可這裡的一切,都被她與那黑衣女人的雷火破壞得乾乾淨淨。

  最終他們兩人只能提著兩個案犯,還有愛晚樓的一眾嫌疑人回到了朱雀堂。而就在他們剛剛踏入正門,就又被傳喚到了朱雀堂的正殿,伏魔總管的面前。

  「彌勒下生經與大小明王出世經?」

  堂上白髮目盲的老者陷入了凝思:「也就是說,這次的血祭案。很可能是彌勒教在幕後操縱?」

  江含韻跪坐在堂上,用不確定的語氣答著:「我在現場看到的情況是如此,真相到底如何,還是得看審訊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火鴉都指揮使雷雲大步流星的走入進來:「總管大人,血無涯已經招了,是彌勒教餘孽。」

  他用冷冽不滿的目光,看了江含韻與李軒一眼。然後繼續稟報道:「主事的就是他本人,據說是準備在南京城祭煉旱魃,結果因遭遇當時絕不該出現在南城的江校尉,因此功敗垂成。」

  「看來是對明幽都擒拿的這兩人有了感應。」

  老者冷笑,竟有怒髮衝冠之勢:「在南京城內祭煉旱魃,他們好大的狗膽!傳我之命,即日起將這血無涯鎮入鎮妖塔的最底層。」

  江含韻卻心念一動,詢問雷云:「我前後感應到的煞屍氣息不同,血無涯他可有解釋?」

  「他說不清楚。」雷雲冷淡的答著:「不過在不久前的血祭中,他們在那具煞屍體內,注入了一些騰蛇之血,所以前後可能有了變化。」

  江含韻為之一愣,然後就一陣釋然。

  李軒則眉頭微蹙,他心想這倒是說得過去,血祭案與血無涯案至此可以說是水落石出。

  可他還是搞不明白,自己身後的紅衣女鬼,到底與這樁案子有何牽涉?

  還有他在那地下暗河中,借那死者記憶看到的兩個女子又是怎麼回事?都能元神出竅了,總不可能是今天擒拿的那兩位。

  「此案終於了結,所有兇犯都已伏法,當浮一大白。」

  堂上的老人,此時卻又有些好笑的『看』著下方的兩人:「按說老夫也該高興的,你們如此勤勉,居然連休沐時間都在忙著公務,孜孜不倦的追索案犯。可老夫以為,你們年輕人真沒必要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放在公務上。忙碌之餘,偶爾也該停下來看看沿途的風景。否則到我這年紀,遲早都會悔不當初。有些景色,那是只有在你們這個年紀才能體會得到的。」

  李軒心想這位總管大人說的真是極有道理,如果能再開恩給他們延長一下休沐假期就好了。

  可惜,白髮老人只是給他們又記了一次『中功』,就把他們趕了出去。

  而江含韻在分別之際,更是好心的提醒著:「總管大人說的話,你聽聽就可以了,可別當真。這死老頭,你別看他話說得漂亮,可該加班還是得加班,也沒見他額外給假,他巴不得我們每天都在衙門裡面給他做牛做馬呢。所以剩下的時間好好休息,接下來就是中元節,我們又有得忙了。」

  李軒心想血無涯案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朱雀堂會有大量的人手空餘出來。難道還得過零零七的苦日子?

  可當他回思著原身的記憶,發現去年的中元節,六道司也是忙碌過一陣兒的。

  「中元節陰力極盛,鬼門大開,群鬼夜遊。」

  江含韻解釋著因由:「未必會出事,可我們不能不防。以往每當戰亂,中元節無數惡鬼無人制約,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近年的陰力又額外強盛些,之前幾天金陵城也是靈災頻發,所以--」

  李軒已經明白了,所以他們明幽都,還是得上街巡視。

  ※※※※

  雖然江含韻提點李軒要多休息,可結果次日李軒還是起了一個大早。

  這次卻不是為修習武道,而是為了前天對城隍老爺的承諾。他得拿給聽天獒修金身的錢,去給全城的孤寡殘疾送溫暖。

  這件事李軒一個人搞不定,所以他早早就讓管家用銀錢換了一些米與縫好的布衣,還給他備好了一隊家丁。

  誠意伯對此自是鼎力支持,他兩天前聽說這件事之後就老懷大慰,特意吩咐了管家讓府中全力配合。

  而李軒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南京的四面城門搭棚子施幾天粥的,卻被他家的管家攔住了。

  「沒用的二公子,我估計不會有多少人來領粥。如今這全城的貧民乞丐都被那紫蝶妖女給養刁了胃口,他們現在躺著就有錢,哪裡還會來吃粥?何況二公子你要接濟的既然是孤寡老幼,他們一來走動艱難,二來也擠不過那些惡丐。」

  李軒心想也對,還是送東西上門吧。

  清晨時分,李軒一行人就推著二十幾輛車,拉著一大堆東西出門,然後從南城開始循著一條條的街道佈施。管家指點的方法是先找到各條街的里長(里甲之制,百十戶為一里),請他們指認那些孤寡的居處,再將米和衣服送過去。

  李軒當然沒可能去一一拜門,不然他花個五六天都別想搞定這樁事。所以絕大多數還是得由誠意伯府的家丁去送--這些都是由管家精心挑選出來的,勤快可靠,手腳乾淨。

  李軒親自負責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可被他送溫暖的部分對象的反饋卻不怎麼好,甚至可以說是被嫌棄了。

  「吐!就這麼點東西,也好意思佈施?」

  「東西放那裡吧,慢走不送。」

  「這衣服的料子一般,有點大了。就只有這二十斤米嗎?居然還是糙米--」

  「給銀子不行?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他們才把進度推進到南城,李軒的貼身長隨李大陸就已經氣壞了。

  「這些人,送他們東西還不好?還挑三揀四,嫌東嫌西的。少爺,您這就是花銀子找氣受。早知道直接送銀子得了,簡單省事。」

  李軒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少廢話,速度快點,跟上!午時之前,我們得把這條街搞定。」

  他對城隍爺吩咐的這件差事,最初是抱著應付的態度。可在一家家佈施過去之後,他的心情卻逐漸沉重,也越來越認真了。

  此時的大晉,雖是在明君賢相的治理下逐步從早年的衰敗中走出,可底層的百姓還是非常困苦。何況以古代農耕王朝的生產力,哪怕是所謂的盛世,百姓的日子也不見得多好過。

  而那些失去依靠,也無法謀生的孤寡殘疾,就更是活在地獄當中。

  他們這一路行來是受了不少氣,可那些冷言冷語,嫌東嫌西的人終究只是少數。且這些人殘疾孤寡的身份其實存疑,他們的家境大多都很不錯。

  絕大多數真正值得救濟的對象都是明辨是非,懂得好歹,甚至是對他們感激涕零的。

  所以碰到那些家境額外困苦的,李軒還會在原本的饋贈之外再多留一些銀兩。銀錢不多,卻能稍稍改善一下他們的處境。

  李軒前世的時候,他父母除了他日常的生活開支,其餘都是不管的。大學之後更是只能自力更生,還要自籌藥費。

  李軒嘗過困苦的味道,也遇到過不少善心的貴人。他願意在自己有餘裕的時候,向他人伸出援手,將貴人們遞過來的火焰,傳遞給他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4:38

第0077章 哪裡的陰煞

  按照此處里長給的名單地址,下一位名叫李婆,是一位年紀五十,行走不便的老人,家就住在這條小巷最深處。

  可當李軒他們來到巷尾處的時候,這裡只有兩間殘破的茅草屋。當李軒他們敲門走入進去,就連憤憤不平的李大陸也安靜了下來。

  李軒心想成語中的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大概就是指的這種情況吧?

  房裡面除了火灶,一張破爛的木床,還有些盆碗之外什麼都沒有。而這家中除了已經瘸腿的李婆之外,還有個七歲的小女孩。她臉上髒兮兮的,眼睛卻很明亮有神,就躲在她奶奶的身後,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

  「吾等奉城隍爺與聽天將軍之托,特將這些許糙米與布衣送至府上,還請老夫人笑納。」

  等到李大陸將二十斤米與兩套衣物放下來,那位年紀才到五十,臉上就已佈滿了刀刻般紋路的老人當即老淚縱橫,直接就向李軒他們拜倒:「這真是救命吶!賤婦李氏叩謝公子救命大德!誠意伯府的恩德,賤婦生生世世,啣環以報。」

  那小女孩被李婆扯了扯之後,也很乖巧的跪了下來:「圓兒多謝公子!要不是你們送來這些米,我們都沒法開鍋啦。婆婆都說了要把我送到青樓,那邊至少可以管飯,不用挨餓。」

  「這是城隍爺與聽天將軍的恩德,老夫人您可不要搞錯了。」李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樑,這李婆竟然認得他們是誠意伯府的人,不太買城隍的賬。

  李大陸卻神色惑然的問道:「我聽說前陣子紫蝶天女給這裡每家都送了三兩紋銀,你們家怎麼會到這地步?」

  三兩紋銀,已經足以供一個小康之家一個月的米糧。

  那李婆掙扎著站起,然後抱著小女孩苦笑道:「天女大人仁德無量,我家也是得了銀子的,卻不幸被附近的一群惡丐得知,直接上門搶走了。」

  小女孩則嘟著嘴道:「還打碎了我們家好幾隻碗。」

  李軒愣了愣,然後就眼神釋然。他忽然就理解了自家老管家,為何堅持讓他把銀錢換成糧食與布衣,又不讓他多送的緣由。

  可李軒雖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卻還是在離開之前,給李大陸打了一個眼色。後者當即會意,從袖中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子放在了灶台上。

  隨後他想了想,也拿出一個小小的錢袋,放在銀錠的一旁。

  銀錠是他家公子的,錢袋則是李大陸自己的。裡面的錢其實不多,只有二兩不到。

  「說到這紫蝶妖女,也真是害人不淺。」從那茅草房裡出來,李大陸就又忍不住絮叨起來:「公子你大概不知道,現如今有個說法,這紫蝶妖女至少養著城中一半的賭場與青樓。」

  「這又是什麼說法?怎麼就養著城中一半的賭場與青樓?」

  李軒還真是好奇了,可他的語聲隨後就頓住,發現這條小巷的對面,也有一行人往這邊走來。那為首的赫然是一位一身錦衣,容貌清雋秀麗,翩翩出塵的少年。後面則是一群苦力打扮的人,也各自扛著一些糧袋與臘肉。

  不知為何,那出塵少年看他們的目光,有些灼然,又似乎含著些森冷。

  李軒沒怎麼在意,他腳步往左一偏,準備讓路。可對面少年卻好巧不巧,也往他的右邊一讓。李軒於是不假思索的又踏向右邊,而對方幾乎與他同步,站到了他的面前。

  接下來是往左←,往右→,往右→,原地不動,往左←,再左←,再左←,再右→--結果依舊還是兩兩相對,面面相覷。

  李軒不由眨了眨眼,心想這情況好熟悉啊,自己最近好像經歷過相似的事情。

  「還不都是那些無賴漢!」李大陸在後面答著:「紫蝶妖女送出去的那些銀錢,絕大多數都落在那些無賴漢與惡丐手裡,然後那些人又花在了賭館與女人的肚皮上。要我說,這紫蝶妖女可能是一片好心,可就是人太蠢了。她的做法,就是給朝廷添亂。她養著一大堆的閒漢,可城裡真正該被救濟的人卻還是老樣子,一樣在受窮受苦。」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李軒就感覺對面這少年公子的目光,凌厲的像刀一樣。

  李軒也終於想到了什麼,渾身上下都開始滲冷汗。

  「又是你?」

  那少年公子看了李軒一眼,然後就瞇起了眼:「真是了不起!我都還沒去尋你,你倒反過來帶人來尋我了。」

  李軒則是無比苦惱的一嘆:「我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是巧合,不知紫蝶小姐信不信?」

  可他從對方眼中看到的,就只有冷嘲,譏笑。

  李軒心想這真是誤會,天大的誤會!今天的一切,也都是出自巧合。

  可李軒知道此刻多言無益,只能默默的把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估計兩三刀後就得被捅死。可所謂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李軒認為自己還是得努力掙扎下。

  對面的少年公子則是袖中滑出來一對短刀,正是李軒曾經見過的那對。就連這位的一身衣物,也在一瞬間轉為紫色的裙裝。

  同時她的右手背現出一隻紫色蝴蝶,氣勢為之驟變,竟是無比的凶橫凌厲。那滿佈殺機的雙眸,只是看了李軒一眼,就讓後者感覺到無窮壓力。渾身骨骼都在「哢嚓嚓」的作響,幾乎瀕臨碎裂的邊緣。

  這個時候,苦苦抵抗對面氣勢壓迫的李軒卻全然沒有察覺,在他身後的紅衣女鬼也似生出了感應。這一瞬忽然爆散出了無數的紅色絲線,覆蓋周圍三百餘丈。更有數以十計的飄帶飛射而出,在女鬼的身後形成了一對羽翼的形狀。氣勢磅礡,煌煌赫赫!

  也在這一瞬,兩人之間也發出「哢嚓」聲響,就好像玻璃破裂,被分割成兩個世界。

  ※※※※

  幾乎同一時間,在六道司朱雀堂。

  白髮盲目的老者,走入到了存放『周天測靈儀』的樞機閣內。

  「你們感測到了紫蝶妖女?是真是假?情況如何了?」

  「那應該是紫蝶妖女的氣機不會錯,就在城東方位。」

  那是一位三十歲許的壯年男子,穿著六道司的伏魔銀甲,雙手抱拳,神色恭敬:「紫蝶最善潛蹤匿跡,此女形跡極難偵測。不過這一次,我們是先偵測到另一股靈機,紫蝶妖女在與它爭鋒相對。」

  「哦?能夠讓紫蝶全力以赴,這靈機想必不凡。」老者的步伐看似安步當車,步伐緩慢,其實走的極快,他很快就來到那『周天測靈儀』前,往內觀看著。

  這測靈儀的中央部位,赫然是一張南京城的輿圖。這輿圖巨大,足有十丈方圓。

  而出現狀況的,正是城東方位。可以看見一圈圈的紫紅二色靈光,在輿圖的上方波動,纏捲,蕩漾。

  「那應該是一隻強大的陰靈。」銀甲男子站在老者的身後,眉頭緊皺:「雖然階位不高,力量卻無比的純粹,無比的霸道,且身具無邊陰煞,赫赫皇威。竟然能以陰煞遮蓋周邊近一里區域,非常的危險。」

  老者頓時微一皺眉,面上也現出了凝重之意:「那麼三位伏魔中郎將何在?」

  「都還在聯繫。」銀甲壯漢回應道:「不過就在剛才,仇副堂尊已經親自前往。」

  「仇千秋?」老者頓時神色一鬆:「那就無事,有他坐鎮,天位以下任是何等大妖大惡都無足為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4:51

第0078章 骨子裡還是一樣的壞

  在城東,原以為自己進棺材的日子已經不遠的李軒,發現自己居然頂住了紫蝶的意念壓迫。

  此時在他與紫蝶之間的土地竟不斷的開裂,現出一條條深刻的裂紋。冰霜與紫焰在這上方對抗,彼此間有著一條明顯的分隔線,且在向兩側的建築蔓延。

  可李軒也高興不起來,這氣勢對抗是一回事,可真正動起手來是另外一回事。

  何況在此之外,李軒還感覺到胸膛的陰痺之感再次蔓延。

  這也是要命啊!區別只是一個是緩刑,一個是即刻執行。

  不過更淒慘的,卻是李大陸與那一群被嚇壞了的苦力。後者已經一個個直接昏迷,前者則是渾身上下佈滿薄霜,正在極力抵抗著寒力的侵襲。

  他年紀沒比李軒大多少,卻已是四重樓境界的修為,除了擔任原身的長隨之外,也是後者的隨身保鏢,金牌打手。

  可此時當紅衣女鬼身具的陰寒溢散,李大陸竟也是抵抗的無比艱難。

  「九幽絕寒?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

  紫蝶妖女神色無比凝重的看著李軒面前的薄冰,然後冷冷笑著:「你不是想要抓我?怎麼還不動手?」

  李軒則是暗暗奇怪,這句話該我問才對,這妖女為什麼還不出手?

  他隨後就意識到了什麼,左右望了望周邊的民居。這個女人,是擔心一旦動起手來會控制不住力量,波及周圍無辜?

  李軒感覺有戲,高懸的心臟頓時就落回到了肚子裡,然後臉上不動聲色的一聲嘆息:「我說過的,這只是巧合。如果本官要抓你,絕不會選在這地方,也不會只帶一個人前來。」

  紫蝶妖女微微一愣,然後就眼神猶疑,心想自己難道是真搞錯了?可為何此人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攔住她的去路?顯擺他那料敵機先的本事嗎?

  「不是來堵我,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與你一樣來送東西。」李軒指了指身邊李大陸身上的麻袋:「你應該在巷子外面,看到過我家的馬車。」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茅草屋忽然打開。李婆家那個叫圓兒的小女孩,拿著一個錢袋神色匆匆的跑了出來:「公子,公子,婆婆說你家那個長隨哥哥的錢包掉了。」

  這一瞬,紫蝶與李軒都變了顏色。前者急忙收斂紫火,李軒則無法可想。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望見一條血紅色的飄帶一甩,就將那已經昏過去的小女孩捲住,送到了遠處的安全距離。

  望見此幕,紫蝶先是面色微鬆,隨後瞳孔一凝,眼中現出了更多訝色:「能把凌空攝物做到這地步,你這傢伙,果然不簡單。」

  她此時又一聲冷笑:「原來如此,這是在拖延時間,等待你們六道司的援兵?只可惜,你的眼力還是差了些許。我怎會讓你如願!」

  李軒正一臉迷糊,感覺不解,就見紫蝶的身影幻化為千萬隻蝴蝶飛散,並在轉眼間消失不見。

  這是走人了?

  李軒環目四望了一眼,都沒發現紫蝶的蹤影。

  這個時候,李大陸才有了聲息,他牙齒打架,用發顫的手指著前方:「剛才那是紫蝶妖女?」

  「沒錯。」

  李軒神色狀似淡定,可其實也是劫後餘生的腳軟狀態,勉力支撐著沒有顯露異狀:「就是被你說是人蠢了一點的紫蝶。」

  李大陸面色煞白,心想這可糟糕。在人背後說壞話還被事主聽見了,關鍵是這事主還是一位修為高絕,在六道司黑榜中位列第七的大魔頭。

  「那她怎麼忽然又走了?還有,剛才與她對峙的是誰?」

  剛才他全部的精力心神,都在用於對抗那寒力,還有那兩股強橫的意念,根本就無瑕顧及周圍的情況。

  儘管最終還是頂過去了,可他現在整個人還是被凍著,暫時難以動彈。

  「我怎知道?」

  李軒沒好氣的回應道,他也在奇怪這紫蝶妖女,怎麼忽然就走了?

  這女人說他眼力差,難道說也是與前次一樣,其實本體早就離去了,留下來的只是幻術分身?

  他隨後就顧不得這些,當即拉開衣襟,往自己的胸前看了一眼。然後就發現那慘綠斑塊,又擴展到手掌大小。城隍老爺賜下的那張符菉,也光澤黯淡了不少。

  而就在他為此傷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他的視野內。

  「李軒,你怎在這裡?」

  李軒也很詫異,他揚起了眉毛:「仇世叔?」

  眼前一身火色大氅,頭戴斗笠的身影,赫然正是仇千秋。

  李軒已經明白紫蝶為何要逃走,敢情是有六道司的大佬來了。

  「測靈儀感知到了此間有紫蝶妖女的氣息出現。」仇千秋先是眼神疑惑的四下掃了一眼,隨後奇怪的看著李軒:「你既在此地,應該見過她了?」

  「見過了,就在大概二十忽之前,她還在這個位置。」

  李軒如實答著,然後又用手指點了點旁邊一堆昏迷的苦力:「就在剛才,那位妖女與這些人一起來的。」

  仇千秋對那些苦力卻一點都不在意,也沒問李軒紫蝶逃往何方,他又繼續詢問道:「那麼你可還見到附近有陰靈存在?」

  李軒心中微緊,他臉上先是錯愕,然後茫然的詢問:「剛才那紫蝶妖女確實在與什麼人對峙,那是陰靈?」

  他萬分慶幸,在這個時刻自己居然拿出了影帝級別的演技。

  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叫圓兒的小女孩在內,絕大多數都是直接暈迷。剩下一個李大陸,似乎也搞不清楚情況。

  ※※※※

  這場驚險的鬧劇,至少耽擱了李軒半個小時,後續又有不少六道司的人趕來查問情況。

  李軒作為唯一的目擊者,被詢問過很多次。

  他也不是沒有露出破綻,尤其現場留下的痕跡很難解釋清楚。那些苦力,也是在他與紫蝶見面之後昏迷。

  可紅衣女鬼的見知障確實了的,幾位大佬也沒有往他這個方向想。對於同僚的問題,李軒一概推說不知,只說自己被紫蝶妖女的神念碾壓,幾乎暈迷過去。

  至於身上為什麼沒有什麼異樣--他有夔牛夜光甲在身,倒也說得過去。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李軒等人才被放行,繼續全城送溫暖的活動。可旁邊的李大陸,卻一直都以含著狐疑的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李軒。

  李軒一直都沒搭理,直到見李大陸幾次欲言又止,才用眼狠狠瞪了過去。

  「閉嘴!不要問。還有今天的事情你敢洩露半句,我就慫恿我娘把小桃嫁給別人。」

  小桃是劉氏房裡面的丫鬟,長得非常水靈,李大陸可喜歡了。

  李大陸果然面色一白。之後就老老實實的閉嘴不說了。

  他深刻的認識到,少爺他這些日子雖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可骨子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壞,壞透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5:06

第0079章 我好像進化了

  傍晚的時候,李軒又讓人推著車來到了獨山觀。

  老管家準備的東西很充分,以至於他們全城送溫暖之後還有不少剩餘的。李軒乾脆把其中一部分帶上,又買了一些小孩的木玩具與肉食一起送了過來。

  等到他推門而入,就看見了正在清掃道觀前院的樂芊芊。少女望見他之後也是一陣驚奇,然後眼裡面就現出了一抹亮澤。

  「游徼大人也是來這裡照顧小孩的?」

  李軒想了想,就點了點頭:「算是吧。」

  他原本是沒有這個打算的,只準備送完東西就走,可眼前少女這麼殷殷期待的看著他,李軒也就順水推舟了。

  照顧小孩是很麻煩的事情,不過這些九姓漁民的孩子在經歷了那件事情後,都非常乖巧。加上李軒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沒少當義工,做起事情來,竟然比樂芊芊熟練麻利得多。

  等到把所有的孩子都送上床,樂芊芊就再次用那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李軒:「果然呢,傳言都不能太相信。真正接觸過之後才知道,游徼大人與我印象中的你有很大的不同。」

  李軒大概能猜到自己以前在樂芊芊的心目中是什麼樣子的,可他還是笑著問道:「可以說說嗎?我以前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印象?」

  「懶散,混球,好色,以前在堂裡培訓的時候,我聽說你整天都在青樓鬼混。你跟別人聊天,也是三句不離女人,說哪家更好玩,什麼什麼姿勢。」

  樂芊芊的俏臉有些發紅,語聲也吞吞吐吐的,感覺這些話說出來都讓人羞臊:「我姐姐說,要我離你遠點,最好是離這麼遠。」

  她指了指大門,又指了指三清殿。

  李軒心想怪不得他在藏書樓見樂芊芊的時候,她會有那樣的反應,害他還以為原身對這女孩做過什麼很過分的事情。

  「嘖!我可是聽天將軍親口認定的無瑕君子。」

  李軒狀似不滿,可當望見樂芊芊一臉不能置信的看著他,就不禁哈哈大笑:「其實也沒差,我以前確實很混賬的。我現在想起來,都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幾巴掌。」

  他隨後就想起一事,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根銀質髮簪遞了過去:「對了,我還有一事要拜託你,原本是要等上班後再說的,可現在正好。」

  那是他與江含韻一起,在地下暗河找到的那根髮簪。

  此時將軍山血祭案雖已了結,髮簪的主人也未必與血祭案有關。可此事終究是與紅衣女鬼有關,李軒本身也有著一定的強迫症,最終他還是決定查一查。

  所以昨天下午李軒就去過了教坊司,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最近十年當中,教坊司都沒有一位姓陸的官妓。

  而李軒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樂芊芊這個人形百度。

  ※※,※※

  給小孩們洗完衣服的時候就已是三更天了,李軒望了望天,就打消了回府的念頭,直接就在獨山觀住了下來。

  留宿的好處是他的修行功課不會因此落下,這晚李軒也是與前幾日一般,都是先用一顆『六道人元丹』,再搬運周天,修煉內元。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洞庭湖為龍君洗澡時,李承基許諾給他的報酬也在兩天前到貨了。那是一顆三煉精元丹,出自於北方全真道,效果與六道人元丹差相彷彿。

  不過李軒知道自己是該緩緩了,他起床照過鏡,感覺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激光燈似的,灼灼逼人。

  這是因大補的藥物吃得太多了,這幾天總共一顆『五雷神丹』,三顆『六道人元丹』,他的母親劉氏還額外給他尋了一些滋補陽氣的藥物。

  這讓他體內四處『漏氣』,真元膨脹,又不能完全控制,因此散溢於外。

  此外還有個副作用,李軒這幾天晚上都春心萌動,衝著自己身邊的女鬼遐思不已,一直在努力封印著自己修煉十年的麒麟臂。

  他是懷疑這女鬼已經有了靈智。如果自己真這麼做了,很可能會丟人現眼。

  所以在早起的時候,李軒不但給自己洗了個冷水澡,還額外加煉了兩輪寒息烈掌。

  可他隨後就看著一塊被他寒掌凍住的岩石,一陣愣愣發呆。

  李軒感覺自己的寒力中多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以至於這岩石的內部結構,也被他的寒掌破壞。

  --這是以前沒有的。

  說起來,昨天晚上修煉的時候,李軒就有這樣的感覺。他的寒系真元似乎不再純粹,卻更加的霸道,更加的陰寒。

  「游徼大人,我們再不去應卯就得遲到了。」同樣留宿的樂芊芊走了過來,好奇的詢問道:「這石頭有問題嗎?」

  隨後她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眉眼微凝:「這是陰煞?」

  在寒力中融合煞力是很常見的事情,誠意伯府一脈的寒系真元也都是帶有陰煞的,如此才能與各種異火異雷抗衡。

  可樂芊芊辨識出李軒這一掌攜帶的陰煞,卻是額外的強大,霸道,精純!

  「我沒主動修習過,這應該是與我的守護靈有關。」李軒若有所思的回應道:「昨日我遭遇了紫蝶妖女,這隻守護靈可能是自發護主,與紫蝶妖女對峙了片刻。當時那妖女說,是九幽絕寒。」

  「九幽絕寒?她真這麼說?」

  樂芊芊再次吃了一驚,然後神色複雜的輕吐了一口濁氣:「九幽絕寒,這是最頂級的九幽陰煞與寒力結合之後的產物。大人你的守護靈才初生不久,居然就能掌握如此強大的寒力,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她想自己如果能看得見就好了,可隨後樂芊芊又笑了起來:「我猜這應該是游徼大人你的真元,與你的守護靈相互影響了。這是好事,也是游徼大人你的機緣,它遲早會讓你的寒系真元成為真正的『九幽絕寒』。如果未來您最終能擺脫它的煞力侵襲,那麼僅僅只是這寒力,就足以讓大人你成為這天下最頂尖的人物。何況你的守護靈誕生才幾天?這『九幽絕寒』以後一定還會進化的。」

  李軒則悠悠一嘆:「你說的是很美好,可我真不知道自己活不活的到那個時候。」

  不過這的確是一件好事,李軒又興奮,又得意,又手癢。前往朱雀堂的途中,他就想今天彭福來與張岳如果也被抓走就好了,他又可以大顯神通,試試這寒煞的威力。

  可惜,當李軒抵達朱雀堂的時候,發現他兩個死黨都全鬚全尾的來上班了,來的時間居然還比他早。

  然後當李軒來到朱雀堂不久,就見江含韻的母親江夫人提著一個香氣四溢的砂鍋,走入到他們的小院。

  恰好馬成功在他們院中,在給李軒他們的小組佈置任務,這位嗅了嗅,不禁一陣錯愕驚喜:「這湯好香,我聞到了老虎肉的味道,這怎麼好意思?怎敢勞動伯母為我們這些粗人--」

  可結果江夫人一巴掌,就將馬成功的手拍開,然後笑瞇瞇的把那砂鍋放在李軒的面前。

  「謙之啊,這是伯母特意為你熬的虎丹湯,快趁熱吃了。你伯父昨日在鎮江宰了一條百年妖虎,他帶了妖丹與虎肉回來。謙之你最近不是在苦練武藝嗎?我尋思著正好給你補一補。當年含韻築基習武的時候,可沒少吃這個。」

  這個時候,這院中的幾人,彭福來,張岳等等,全都目瞪口呆。

  而就在幾個呼吸之後,江含韻又氣又急的走入進來,一聲羞憤欲死的大喝:「娘!你在幹嘛?」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5:23

第0080章 佩服之意如滔滔江水

  「我幹嘛?當然是來給你賠罪的。」

  江夫人斜睨了江含韻一眼:「嗓門很大哦,看來你有意見?」

  江含韻當即啞火,她只能把目光轉向李軒,眼神冷冽,似如刀鋒。

  李軒本來是要推辭的,他最近都已經補得上火了,這碗虎丹湯喝下去,怕是得發火災。

  可他視線在江夫人與江含韻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後,就笑瞇瞇的拿起了湯勺:「長輩賜,不敢辭,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第一勺湯入口,李軒就瞇起了眼,露出享受的神色。

  「真是美味!沒想到伯母的手藝竟這麼好,堪比三味居大廚,晚輩這次真有口福了。」

  江夫人聞言一樂:「哪裡哪裡,熬湯方面我略有心的,可與真正的大廚還是有些差距的。小軒你要是喜歡,下次伯母還給你做,反正你伯父時不時的總會帶些山珍海味回來。」

  「怎麼不能比?」

  李軒拿出了狼吞虎嚥之勢,又不失文雅:「三味居我吃過幾回,也就那個味道。大廚手藝是有的,可哪裡及得上伯母的專精?」

  江含韻已經看不下去了,她的眼神充滿鄙夷:「李軒你惡不噁心?即便要討好我娘,拜託也有點底線好吧?一碗虎丹湯,被你說得好像是仙饈玉食似的。」

  「對我來說,就是仙饈玉食。」李軒失笑道,他抬起了砂鍋,將最後的湯底都灌入到了口裡,然後一聲讚嘆道:「的確是很好喝,校尉大人你不覺得,大概是日常喝伯母的湯喝得多了,所以習以為常了吧。」

  江夫人原本對江含韻的話很是惱火,可聽李軒這麼一說,那神色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飲似的:「仙饈玉食委實過了,不過李軒你有一句說得對,含韻他們父女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湯喝就得了,結果還各種挑刺。」

  江含韻已經無言以對,她用噴著火的目光向馬成功掃了過去:「今天玄武街也歸你們隊的人管!」

  「誒?」

  馬成功大驚失色,加上玄武街,他們今天的巡城任務至少增添了一倍。

  他想要抗辯,可江含韻已經帶著一腔的火氣走了出去。

  此時江夫人則笑瞇瞇的將砂鍋放入了提籃裡面:「馬都尉是吧?小軒最近身體不好,你可千萬別讓他累著了知道嗎?我會盯著的。」

  此刻的馬成功,就像是化作泥塑木雕一樣說不出話來。

  他只覺欲哭無淚,江含韻是他的頂頭上司,可這位江夫人他也得罪不起。

  ※※※※

  一直到李軒領著眾人全副武裝的走上了街道,樂芊芊,彭富來與張岳都以膜拜神人的目光看著李軒。

  「謙之!謙之!」彭富來連喊了兩聲李軒的字,那張肥臉上全是匪夷所思之色:「你可知我現在是何等樣的心情?」

  「大概可以猜得到。」李軒正努力控制著胯下的坐騎,現在他騎馬是越來越難了,不過對於彭富來的想法,他是很理解的:「是不是對我的佩服之意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彭富來一愣神,然後點頭讚嘆道:「好句!我記下了,這大概能將我的感想形容一二。」

  張岳則好奇地問道:「我聽江夫人叫你小軒,這是把你當女婿看了吧?你還真打算跟那女魔頭談婚論嫁?」

  「正在談。」李軒不露聲色道:「可婚姻一事,最好是你情我願。」

  他其實是想找個靠山,避開女魔頭的魔爪,絕沒有主動往魔女身邊靠的意思。可這樣的話如果說出來,不但是將江含韻的閨譽踩入泥底,也辜負了江夫人的心意。

  「還真談?」張岳一臉的欽佩,他仔細想了想後,就語氣複雜的朝著李軒拱了拱手:「兄弟我對你的佩服之情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張岳一想到那個女魔頭可能會成為他的弟妹,就不禁兩腿發軟,感覺這朋友快當不下去了。

  彭富來卻一聲嗤笑:「你懂什麼?謙之他這叫挾江夫人以制女魔頭。沒看校尉她畏母如虎嗎?」

  他自認為看透了真相:「有江夫人護著,從今往後,女魔頭她哪裡敢動謙之半個手指頭?」

  「可你們為什麼會高興?為什麼會幸災樂禍?」樂芊芊很不解的看著他們,神色淒惶道:「校尉大人她奈何不了李游徼,會不會把我們當成出氣筒?」

  這一瞬,彭富來與張岳都如遭雷擊,前者面容僵硬的轉過脖子:「李軒,我現在就跟你割席斷交!」

  他認為自己現在就到江含韻面前搖尾乞憐,應該還來得及補救。

  樂芊芊此時卻又一聲驚呼:「游徼大人,你七竅流血了!」

  「沒事!」

  李軒沒事人一樣拿出手帕,抹了抹鼻子,又抹了抹耳朵:「最近補藥吃得太多。」

  這一個手帕還不夠,他又從彭富來那裡要了一隻過來。不知怎的,他竟然頭一次發覺自己的死黨竟也眉清目秀。

  李軒努力壓抑自己的同時,心想著這就是挾江伯母以制女魔頭的代價。

  也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見有一群少年同樣策騎從對面走過來。其中為首的那幾人,李軒很熟悉。

  「好巧,是崔洪安與張進那拔人。」

  彭富來眼神一亮,然後壞笑著主動打招呼:「誒呦~這不是崔大衙內與北京來的張公子嗎?這是從秦淮河那邊回來的?怎麼樣,下面的那東西沒壞掉吧?」

  崔洪安與他的一眾同伴望見李軒四人的時候,臉色都是臭臭的,卻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往四面游移,不敢直視李軒。

  他們這群人被李軒丟到朱雀堂那暗無天日的牢獄裡面關了好幾天,直到四天前才被陸續放出來。回到家之後也不好過,長輩無不都是暴跳如雷。所以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如今對李軒都是心有餘悸,忌憚到了極點。

  所以當彭富來這滿滿都是挑釁的話說出口,這群大小紈褲都沒一個敢答話。

  哪怕是崔洪安,也是仰頭望天,只當是沒聽見。

  這個傢伙在說什麼?跟我有關係嗎?

  只有張進怒火填膺:「操你先人板板,你的東西才壞掉!彭富來,你們等著,我遲早讓你們好看。」

  之前在玄武湖碼頭,他被李炎解凍之後,也挨了彭富來與張岳的一頓暴揍,下面也被踩了十好幾腳。

  他比崔洪安硬氣,修為也高,所以挨的揍也更狠。

  這已是張進的心頭大恨,每當回想,他就感覺下面還在隱隱作痛。


第0080.5章 我是0080章的弟弟(作者撰寫的章)

  「看來還不服氣?」彭富來冷笑了一聲,用嘲弄的目光看著張進:「別等以後啊,要報復的話只管來,我們奉陪。」

  張進明顯很衝動,可他看了看按刀不語的李軒,又看了看抬起手臂露出爆炸般肱二頭肌的張岳,不由「咕噥」一聲嚥了一口唾沫,明智的慫了。

  前者是單人打垮百餘名京營士兵與近百名家丁的猛人,連兩個四重樓的武修都不是對手。至於張岳,他一向是以彪悍的戰鬥力聞名南京。

  可張進想想還是不甘:「你們別得意,等到過了中元節,那位到了南京城。我一定會原原本本,把你們做的事情都還給你們!」

  這個時候的李軒,卻發現對面的一群騎士中有一個男裝打扮的嬌俏少女,那赫然竟是與他相過親的席雪兒,左副都御史席應家的次女。

  這位看見李軒之後,可能是被發現夜宿秦淮河而感覺羞愧,席雪兒本能的偏開頭避讓李軒的目光。可隨後她就惱怒的把目光轉回來,飽含怒恨的盯著李軒。

  李軒暗暗冷哂,根本就不屑搭理。

  這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他就相個親,什麼事都沒做,就被這女人給恨上了。

  他正在想著,是不是該在這女人給自己帶來麻煩之前提前將她擺平,就感覺到身後的紅衣女鬼有了動靜。

  「那位?到底哪位啊?所以還是得靠人撐腰對吧?」

  彭富來挖著耳朵,語中飽含諷刺。此時卻望見李軒強拉住了他的坐騎,同時手按住了腰刀,目光凌厲的掃望前方。

  「怎麼回事?」彭富來心神一凜,第一時間就取出了照妖鏡,往前方看了過去:「有情況?」

  張岳則直接打開了靈視,他是四重樓境界的武修,已經有了靈視之能,只要將真元貫注雙目,就可以直接看到陰魂之屬。

  不過他掃望一遍後,卻是一無所見。

  前方的街道毫無異常,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行走,沿街則都是擺攤叫賣的小商販。

  由於臨近中元節之故,整個南京城都非常熱鬧,幾乎所有的街道都佈滿了人群。

  「沒發現什麼。」張岳神色狐疑道:「謙之你看錯了吧,別大驚小怪。」

  樂芊芊卻是知道李軒有著一頭天資強大到近乎天花板的守護靈,這必定是有了什麼情況才會如此。她毫不猶豫的捏訣施法,引來一束清光落在李軒的身上。

  就在這一刻,李軒的視野內出現了一隻軀體足有一丈方圓的巨大蜘蛛。它的甲殼與蛛毛都是紫色的,渾身上下都是一顆顆人眼,此時正趴伏在遠處的房屋頂上,用它那所有的眼睛向他們幾人注視著。

  李軒的呼吸頓時一窒,他剛才之所以警覺,是因胸前的麻痺陰寒之感忽然轉劇。

  他猜測到這可能是周圍出現某個強大的惡鬼,卻沒想到是如此可怕噁心的存在。

  「小神眼觀!」彭富來非常意外:「樂芊芊你四重樓境了?」

  一般來說,只有四重樓境的術修才能使用這種法術,效果比武修的靈視更佳。

  「沒有,我體質特殊,施法要比他人容易些。好大--」樂芊芊的嬌軀已經瑟瑟發抖,只因她也在自己身上用過了小神眼觀。

  「我與泰山迎敵,你們兩人負責疏散人群。」

  李軒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怯意強行排除,同時緩緩拔出了他的腰刀。

  「這是奪目鬼!」樂芊芊在下馬的時候提醒著:「多為還有怨氣的盲人所化,羨慕他人有眼睛,所以奪人之目。你們小心,看它的眼睛數量,已經快要進化到六重樓的巔峰了。它的弱點是畏光,畏風,尤其害怕風沙--」

  「知道了!」李軒也下了馬鞍,與張岳一起,擺出了一副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倒是你們,注意小心騷亂擠踏。」

  可事與願違,等到彭富來兩人開始疏散,整個街道就炸了鍋,亂成了一鍋粥。

  不遠處的崔洪安還在那幸災樂禍,煽風點火:「好哇,老天總算是開了眼,這就是報應!你們倒霉了,完蛋了!各位鄉親們快跑,別聽他們的。這可是一頭六重樓境的惡鬼,這幾個巡街的都是六道司的菜鳥。以前天天混青樓,啥本事都沒有,我崔洪安以人品擔保!」

  可能是認定了李軒他們必定要出乖露醜,他整個人又抖了起來,手壓著韁繩,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旁邊的張進感覺稍稍有些不妥,可在想了想之後,他就放棄了勸阻的打算,同樣興致勃勃的在旁看著。

  在他身後的席雪兒,更是眸光微亮,目含期冀。

  此時所有人都在尖叫,蜂擁著往街道兩邊跑,不但兩側的攤位被推倒,還有好幾人都被推倒在地。

  幸虧樂芊芊眼尖又有錢,當即幾個小金鐘符打過去,這幾個倒地的才沒讓人給踩死。

  而僅僅片刻,這半條街就已經只剩下一片狼藉,大量被堆倒的攤位,還有一地的菜葉。

  「你這個坑貨!」

  等到彭富來走回來,李軒就很無奈的吐糟:「居然直接跟他們說有厲鬼作祟?六道除魔典你沒看過?」

  所謂《六道除魔典》,就是一本古代版的戰術手冊,詳細記敘了六道伏魔人在各種情況下的應對方法,行動要領。

  「我回去就看,下次我就知道了。」彭富來神色訕訕,這次確實是他的鍋。也是因經驗不足,當時沒想太多。

  「也怪那群孬貨!他在給我搗亂。」

  彭富來狠狠瞪了一眼崔洪安與那群退到遠處,嬉笑著看熱鬧的二世祖。

  可這事也怪他,如果不是他主動挑釁,也不會有剛才那麼一出。

  樂芊芊則疑惑的看著那奪目鬼:「怎麼不見它動靜?」

  剛才人群慌亂的時候,本該是奪目鬼最好的動手時機。凡厲鬼妖魔,大多都能夠吸收人的懼意壯大己身。可這奪目鬼卻很安靜,一直都待在房頂上靜靜的看著他們。

  「是紫蝶!」

  李軒眼神複雜的把目光移向了另一側,一位同樣立在屋頂上的窈窕身影。

  這女人蒙著面,可李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紫蝶立姿閒適,卻一直都在看著奪目鬼的方向,後者則用至少四分之三的眼睛在與這女人對視。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5:41

第0081章 一刀就是一團雷渣

  「紫蝶?」彭富來有些意外,可隨後又含著幾分期待與熱切:「她會不會直接出手,幫我們斬妖除魔?這女人雖然被我爹他們恨之入骨,可在民間的名聲卻很好,都說她俠義--」

  可他話音未落,那紫蝶妖女就已飄空而起,退出了十丈,她語聲幽幽:「既然有兩次攔住我去路的李軒李公子在此,那麼小女子就不多管閒事了。今日且作壁上觀,看六道司的幾位英雄如何斬妖除魔。」

  李軒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這女人居然連他的名字都打聽清楚了,這顯然是存了心要向他報復了,絕不是嘴上說說。

  而就在紫蝶妖女退去之後,那奪目鬼就已經邁著它的蛛腿,從房屋頂上爬下來。然後足達八十餘束慘綠光華,同時向他們照射過來。

  「都躲在我後面!」

  張岳不知何時取出了一面兩人高的巨盾,整個人如山一樣將那些慘綠光華全都擋住。他的眼中戰意狂燃:「這等事怎麼能指望別人?不要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區區奪目鬼,我們四人就能搞定,芊芊你先給他來點狠的!」

  樂芊芊已經施法,霎時一團熾光照耀在他們的前方。那就好像是強化版的致盲手榴彈,讓奪目鬼所有的眼睛都不由自禁的瞇了起來。

  彭富來也同時出手,他在一瞬間打出了至少三十枚各種形狀的暗器,幾乎無一落空的釘在了那巨大蜘蛛的軀體上。

  他的力量稍有不足,可這些暗器居然全都是外層鍍金,繪有符菉。

  --在這個世界,金銀之物皆可辟邪。所以富人們穿金戴銀,並非僅僅只是為炫富。而這些暗器上的鍍金,不但額外的厚實,還都刻有著符文道菉。

  它們中的每一枚都讓這奪目鬼發出了巨大的哀嚎,甚至直接毀去了這蜘蛛身上的十數隻人眼。

  不過這也將奪目鬼徹底激怒,它一聲怒嚎,然後狀似瘋狂的往李軒他們立足之處狂撲過來。那龐大的軀體,就像是一座小山從前方壓落。

  李軒等人下意識的就想往兩旁散開,準備避其鋒芒。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見張岳雷鳴一般的一聲炸吼:「閃什麼閃!有我張泰山在此,它休想越雷池一步!刑天霸戰,有我無敵!妖孽給我受死!哈--」

  這一刻,三人都不自禁的生出感慨,心想這傢伙真可靠啊,那背影就像真正的泰山一樣讓人安心,他們組裡面總算有一個靠譜一點的人了。

  而下一瞬,他們前方就發出「噋」的一聲轟響,以及張岳「哎呀?這怎麼可能?」的驚呼聲。

  然後李軒就見張岳整個人如騰雲駕霧一樣的飛騰起來。從他們的上空掠過。以目前的曲線來看,這個傢伙搞不好會拋飛到二十丈外。

  再看眼前,那隻奪目鬼的來勢雖然也為之一滯,甚至它的頭部也被張岳的巨盾撞扁,左側部位還被斬出了一個巨大的創口,可這巨大的蜘蛛距離他們,就只有不到三丈之遙!

  後面三個人都呆住了,髮型都在風中凌亂。

  彭富來的面色一陣煞白:「糟糕!老張昨夜是跟攬月樓的夢星妍夢姑娘睡的,說是要一雪前恥。那傢伙一定是次數太多,腿軟了。」

  李軒只覺胸口一悶,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可那奪目鬼已經狂撲到他們眼前,李軒的鼻間,甚至聞到了那讓人噁心欲吐的腥風。

  樂芊芊再次打出了一團白光,彭富來手中的暗器也如暴雨,可這毫無用處。奪目鬼依舊循著慣性力量,泰山壓頂一樣的飛撞過來。

  遠處的崔洪安則像是瘋了一樣的哈哈大笑:「太好笑了,哎呀,這怎麼可能?人就被撞飛了,張泰山你可真逗!」

  他周圍的同伴,也都為之莞爾。雖然沒有像崔洪安那樣笑得瘋,卻都是面現譏色,對接下來的一幕飽含期待。

  張進同樣不能自禁的挑起了唇角:「四個跳樑小丑,今天過後我看他們還怎麼狂?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們都閃開吧。」

  李軒暗暗嘆了一聲,他頭皮發麻的踏前一步,準備借助自己身上的『夔牛夜光甲』,為樂芊芊他們爭取閃避的時間。

  他想自己今次難免是要成為笑柄,以後被崔洪安這群人嘲笑了。

  可這念頭才剛從李軒腦海中閃過,他就看見幾條血色絲線從他腰刀上往前方延伸,連接住了奪目鬼的幾個部位。

  李軒這一刻的思緒,則如光雷閃電一樣迅捷。此時他看周圍的事物,就像是一切都被凍結,速度放緩了至少十倍。

  以至於他有時間驚奇,心想這些血絲是什麼?也沒見這些血色絲線連接後,這奪目鬼有什麼異樣。

  不過隨著這奪目鬼的挪動,這些血色線痕的軌跡也隨之發生變化。

  而李軒在考慮到幾個可能之後,忽然靈感滋生,心想這莫非是近似於電腦遊戲中的『弱點洞察』?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因李軒的武者本能又正在驅使著他這麼做,讓他有了出刀的衝動--那似乎是張岳三人合力爭取來的可乘之機,奪目鬼連續被重創之後露出的破綻。

  確實有機會!

  不過只能使用速度更快的雷法,沒法動用他新掌握的寒煞。此刻最合適的一招,當是幻電天刀中的一式『雷暴千里』!

  李軒按住腰刀的手頓時緊緊一握,而此時在他對面,奪目鬼那醜惡猙獰的軀體,已經在視野中越放越大,他的鼻間,也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這一瞬,崔洪安瘋笑的同時稍有不安,他心忖這次不會死人吧?自己是想看李軒的笑話,最好是被這惡靈搞到生活不能自理。可如果那傢伙因此翹辮子了,那就不好玩了,很難說誠意伯府不會遷怒。

  彭富來也面色發白,往前踏了半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李軒單獨面對這隻危險惡靈的。

  屋頂上的紫蝶妖女則是悄悄扣住了袖中的幾顆石子,她在疑惑,在遲疑--疑惑是因李軒在這場戰鬥中展現的笨拙,完全不像是昨日與她對峙了小半刻,一直都不落下風的大高手。

  遲疑則是因紫蝶在想,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人?她認定了李軒修為超絕,彈指間就可滅殺那頭惡靈。可萬一那傢伙還要繼續裝下去呢?

  這人明明是能與她紫蝶並駕齊驅的強者,卻偏偏把自己偽裝成這副修為低弱的二世祖。形跡實在過於可疑,很可能是有什麼緣由,或者別有用心。

  萬一這傢伙還要繼續裝下去,那麼躲在他後面的那個女孩子,豈非就很無辜?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裡電閃而過,然後紫蝶就望見那群二世祖當中,有一位年輕女子從袖中取出了一枚毛筆粗細的銀白細筒,悄悄對準了李軒的後背。

  紫蝶的眼中頓時怒意微閃,她長袖一甩,一顆石子無聲無息的飛射出去。

  既然已出了手,紫蝶就不再遲疑,第二顆石子也被她甩出,直取那奪目妖的靈魂核心。

  可在這一刻,紫蝶望見了一道淒白刀光,自李軒的腰間開始閃耀,然後那磅礡刺目的雷光,讓所有人都本能的閉上了眼。

  李軒出刀之後,就將所有的猶疑,所有的思緒都揮斥到腦海之外,全神貫注的操御長刀,渾身雷光炸閃的循著其中一條絲線斬了過去。

  他一點把握沒有,只是想自己有『夔牛夜光甲』兜底,是有試錯的機會的。且在這情景之下,賭一賭又有何妨?結果橫豎都是被這蜘蛛撞飛,唯獨承受的力道上稍有不同。

  可接下來李軒的刀光卻是勢如破竹,竟是輕而易舉的破開了那蜘蛛吐出的一重重綠色蛛絲,裹帶著一團熾白雷光斬入到了這奪目鬼的軀體內。然後如破朽木,一直往前,沛不可擋的將這奪目鬼的軀體,直接一分為二!

  而這一刻,不止是李軒身後的彭富來與樂芊芊兩人定定出神,無比錯愕的看著被剖成兩半的奪目鬼。遠處崔洪安的笑聲也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隻被割斷了喉嚨的公雞。

  唯獨遠處屋頂的紫蝶目光平淡,對眼前的這一幕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6:08

第0082章 字數太多想生弟弟

  當李軒立足站穩,那隻巨大的蜘蛛就已煙消雲散,化作一絲絲的陰煞與慘綠光點飛速散去。

  與此同時,紫蝶妖女嗤笑的聲音也傳入到了他的耳內。

  「這一刀倒是蠻凌厲的,可其實不堪入目。我如今倒是好奇了,一個掌握了『九幽絕寒』的人物,為何甘心當一個世人眼中的荒唐紈褲,修為僅僅三重樓的世家子。你李軒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

  李軒當即回首,往這妖女的方位看去。可他卻望了個空,那個婀娜窈窕的身影,早已鴻飛冥冥,不見蹤跡,只有餘音在他的耳側徊蕩。

  「以後給我小心了!我會一直盯著你的。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麼,可如敢殘民害人,我定當取你人頭--」

  李軒暗暗頭疼,這女人對他的誤會似乎加深了,認為他是隱藏實力的高手。不過好像也正因此故,他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於此同時,李軒也感覺自己胸膛中的陰痺之感又嚴重了一些。這一刀代價不小,紅衣女鬼的力量明顯讓他刀力大增。

  可於此同時,侵襲到他體內的陰煞,也強到連城隍老爺賜下的符菉都快頂不住了。

  「厲害啊!」

  彭富來掃了一眼四周縈繞的殘靈,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著李軒:「一刀就將這奪目鬼斬了。這是幻電天刀?你才練了多久?可我感覺修為五重樓,練刀十年以上的武修都未必能夠及得上你。」

  難道說他身邊的這位,真是一位練武修行的天才?

  樂芊芊也很佩服,她飽含感慨的說道:「還是游徼大人可靠,我剛才都嚇壞了,以為必死無疑。那一刀也很讓人驚艷,怕是已有了江校尉的三成神韻。」

  江含韻不但是雷系武修,還是一位刀法達人。樂芊芊曾有一次看過江含韻出刀,所以印象深刻。

  這隊裡面最粗的大腿,居然是他們的游徼大人。

  李軒在為自己的壽元發愁,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所以說呢,你們能在我神刀李軒的手下當差,不知是多大的福氣。」

  他將腰刀甩了甩,將之帥氣的插回刀鞘,然後斜睨著那群策著身下馬匹,意圖悄悄溜走的一群人:「崔洪安你給我站住!稍後你跟我去六道司走一趟。如果敢走,就視做拒捕,罪上加罪。」

  「憑什麼?」崔洪安面色發白的回望過來:「我可沒犯事,李軒你敢公器私用,公報私仇?」

  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自己剛才怎麼就沒忍住,嘴賤了呢?明明已決定要苟一陣子的。

  「對呀!崔兄這次又是何罪名?你們六道司不能無緣無故的抓人。」

  崔洪安的一群狐朋狗友也在鼓噪助威,可李軒隨後就冷笑著把目光橫掃過去:「狂言亂語,干擾辦案,影響人群疏散,夠關他幾個月了。你們是不是也想妨礙公務,陪他跟我走一遭?或者為兄弟義氣,直接助他拒捕?「

  這群人頓時就沒了聲息,在崔洪安哀怨的目光下灰溜溜的策馬離去。

  席雪兒則加快了馬速往南街疾馳離去。她一隻手緊握著韁繩與馬鞭,指甲尖幾乎摳入到肉裡。另一隻手卻是血淋淋的,被她藏入到袖中。

  張進則是臉色陰沉,眼神驚疑的看著李軒。他想這個人的刀法,武道,竟然已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之後他才注意到席雪兒的異樣:「雪兒你的手怎麼回事?」

  席雪兒疼的嘴唇發青,眼神充滿怒恨:「被人打了,是那個紫蝶妖女。」

  「紫蝶妖女?她好好的打你做什麼?」張進很奇怪:「我聽說這女人從不無故傷人。」

  「我怎知道?或者就是李軒那傢伙的姘頭也說不定?剛才那女人在給李軒掠陣,你又不是沒看到!」

  席雪兒哼了一聲,然後重重揮了一下馬鞭,疾馳著離開巷口。張進急忙追了上去:「雪兒你別急,至多半個月,我有個好兄弟就會到南京遊玩。那是全真教的高徒,真正的高手--」

  ※※※※

  此時李軒則看向張岳,後者正皺著眉頭,看著手中一根毛筆大小的銀色小筒。

  李軒不由好奇道:「那是什麼?」

  「地上撿來的,機括暗器『含沙射影』的一種,很歹毒的東西,專用於破武人罡氣。本身沒什麼殺傷力,所以大多塗毒。有一些做得精巧的,事後連痕跡都查不出來。」

  張岳把那銀色小筒揪開,果然看見裡面一根幽藍光澤,牛毛粗細的冰針:「我看見是席雪兒身上掉下來的,那位紫蝶妖女出的手。」

  彭富來的目光,頓時就凌厲起來:「這個女人,老子非得弄死她!」

  他同時心想:那紫蝶妖女與李軒果然是有一腿。

  李軒則將那枚冰針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然後就瞇起了眼。

  這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作用是麻痺人的軀體。那女人估計是想要用這東西,讓他吃吃苦頭。

  可李軒心裡還是直冒寒氣,心想自己真小瞧了席雪兒。

  「這女人我來處理吧。」張岳嘿然冷笑道:「謙之與老彭你們兩家現在都不方便。」

  李軒想了想之後,也沒做推辭,只是語聲慎重的交代道:「用陽謀就可,別把自己陷進去。」

  如今的誠意伯府,因皇子遇刺一案,上上下下都被言官盯著。而彭富來那邊,席雪兒之父左副都御史席應,正好管著巡鹽御史。

  「明白!」張岳心領神會道,要用陽謀的話,那就從名節上下手,這是毀掉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

  那女人那麼不知檢點,他想要下手,再容易不過,

  此舉也可將其父捎帶其中,那些言官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好名聲。

  李軒此時又笑望著張岳道:「這就是所謂的『有你張泰山在此,它休想越雷池一步』?敢問昨日你到底與夢姑娘赴了幾次巫山啊,軟腳蝦?」

  張岳那方正的臉上一片漲紅,他尷尬的撓著頭:「意外,意外!我昨日本是與老彭約好了,決定從此洗心革面,浪子回頭,決定在夜裡最後放縱一次。誰能想到今天會撞見這麼厲害的惡鬼?」

  他昨夜硬著頭皮戰了六回,試圖達成之前吹噓的一夜九次郎的偉業。最終功敗垂成之餘,也難免腰酸腳軟。

  彭富來也點了點頭,證實了張岳的話:「泰山他說我們三人當中連最懶散混蛋的你都知道發奮上進了,我們兩人不能再這麼胡混放縱下去。我尋思著也對,到了這個年紀,也是到了收心的時候了。反正秦淮河那些青樓我們都已經踩了個遍,也差不多厭了--你別笑!這次我們的決心很大,連為你在愛晚樓訂的慶生宴都退了。」

  他不說愛晚樓還好,一說起此事,李軒就不禁臉色一青,兩邊眼眶隱隱生疼。

  要不是眼前這兩個坑貨,他也不用去借江夫人的勢,從此與女魔頭江含韻之間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這筆賬得拿小本本記著,以後覓機而動。

  「昨天夜裡我們本來想尋你一起來著,可結果你不在家。」

  此時彭富來又好奇的問:「休沐這三天你究竟去哪了?連續三天找你都不見人影?」

  「游徼大人可不會像你們這樣胡混。」答話的竟然是樂芊芊,她一聲輕哼:「第一天我不知道,第二天他與校尉大人一起查案,抓住了血無涯案的兩個漏網之魚;第三天游徼大人帶著人在全城佈施,給孤寡老人與身有殘疾者送糧送衣。晚上還去了獨山觀,去照顧那些被彌勒教騙來的幼童。」

  彭富來與張岳聽了,卻更加詫異,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李軒。

  去獨山觀照顧小孩--這給他們的驚奇感,比之前看李軒那斬殺奪目鬼的一刀還要大。

  而就在他們說話之際,馬成功才姍姍來遲的趕至救援。李軒在遇敵時就已經發過了求援的信符,可馬成功趕來的時間卻在小半刻之後。

  「我那邊也出了一隻六重樓境的惡鬼,很麻煩的那種,耽誤了一點時間。」

  馬成功解釋了一句之後,就有些狐疑的看著樂芊芊:「這邊是一隻六重樓境的奪目鬼?」

  他認為這四人裡面唯一言辭可信的,也就只有樂芊芊了。

  馬成功倒不是懷疑他們沒有殺死奪目鬼的能力,這四人中無論哪一位的戰力,都不能以他們的修為境界來看待。

  尤其李軒與張岳兩人,絕大多數的四重樓境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馬成功不信幾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奪目鬼殺死。在他想來,這必定是要經歷一場惡戰不可,甚至還有一兩人會因此受傷才合理。

  「確實是奪目鬼!」樂芊芊非常誠實,一五一十的答著:「都有八十三隻眼睛了,我們聯手傷了它,然後被李軒一刀斬了。」

  馬成功沒怎麼在意,他想一定是這四人用了什麼大威力的符菉,又有張岳這個能打能扛的肉盾,在半刻時間內除去奪目鬼也不是不可能。

  可惱!這些不把錢當錢的二世祖!為除掉這奪目鬼,搞不好花了幾千兩銀子,在黑市把完整的奪目鬼賣了都沒這個價。

  「行吧!有朱雀堂的測靈儀,你們也做不了假。這個崔洪安,我也幫你們帶回去。」

  馬成功對於崔洪安是最歡喜的,李軒是又給他們『明幽都』創收了。之前這傢伙帶了那麼多紈褲回朱雀堂,讓他們收了十多萬兩的罰銀。

  接下來馬成功又從袖中拿出了書薄,按照樂芊芊的說法記錄了起來:「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這邊前些日子都平平安安的,結果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是六重樓境的惡鬼。」

  樂芊芊知曉緣由,之前幾天都是因李軒的守護靈震懾所致。

  --能夠讓六重境以下的鬼物都不敢現身,這隻初生的守願靈,比她之前以為的還要強。

  彭富來則皺著眉頭,神色不解道:「今年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聽說僅昨日一天,南京城內就冒出了三十多隻四重樓境以上的厲鬼。往年的中元節,都是這麼熱鬧的?」

  「我怎麼知道?前一陣是各種妖魔鬼怪,這幾天則全是陰魂惡靈。」馬成功沒好氣的說著:「反正自我入職六道司十年以來,這城內的牛鬼蛇神還是頭一次這麼囂張放肆,而且你也問錯人了--」

  他指了指樂芊芊;「你們這裡可是有一位正牌的妖魔博士呢。」

  樂芊芊則蹙著柳眉:「今年是大晉建國的五甲子週歲,今年的中元節,又恰在陰年陰日。可按理來說這些邪祟,也不至於如此張狂才對。」

  李軒莫名的就想起了父親李承基提前加固鄱陽湖陳漢將士墓的封印之舉,又想起了聽天獒約他中元節晚間前往都城隍廟一事,心想莫非也與此有關?

  他想這情形看來不太妙啊,用腳跟都能感覺到山雨欲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6:22

第0083章 讓你一隻腳

  等到馬成功離去之後,這條街道終於恢復正常。之前疏散逃離的人群都陸續回歸,然後李軒四人就被強塞了一堆的禮物--黃瓜,番茄,空心菜,十幾斤豬肉,還有雨傘,竹馬等等。亂七八糟,應有盡有。

  可能現場物品沒太多損壞的緣故,這條街的百姓,對他們都是感激涕零。收到最多禮物的是樂芊芊,她的小金鐘符,救了好幾人的命。

  彭富來的神色很複雜:「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根本就用不著,可我怎麼感覺心情還不錯?」

  「確實蠻開心的。」張岳也摩挲著下巴:「與以往逛青樓聽曲兒,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李軒則全沒在意,他沿途又將這些禮物一一送了出去。

  他們四人繼續巡街,一直到晚上散班都再沒有遇到什麼鬼物了。紅衣女鬼的震懾力還是很強的,那些六重樓之下的邪祟,都不敢在他們巡街的時候靠近這條街道。

  這從二頭橋到夫子街這條路的人流量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裡的繁華熱鬧,僅遜於朱雀堂那些伏魔校尉們親自坐鎮的區域。

  這些升斗小民們都有眼睛,會用腳投票。

  到了這個時候,就連馬成功都感覺驚奇了。在收工交接的時候,他就很奇怪:「沒道理啊,今天光是我親手誅除的鬼物邪祟就有五隻。它們難道都眼瞎了?就看不出你們是修為最渣的一組?」

  他之所以放心讓李軒他們四人組隊巡街,一是因這幾個傢伙都是不差錢的土豪,手裡的法器符菉都應有盡有,戰力還算過得去;二是因二頭橋到夫子街這條路,就在他與江含韻直管的轄區附近,自己與上司都隨時可以增援照應,可保安全無虞。

  可實際的情況,卻與他想像中的大相逕庭。

  以前南京城內絕大多數地方都還算平靜,各條街道一天到晚也只偶有那麼一兩隻不成氣候的鬼物作祟。

  可近日城內狀況頻發,卻將李軒的轄區凸顯了出來。

  除了清早那隻奪目鬼之外,李軒四人負責的街道竟然是整個南京東城最平靜,最安全的區域。

  「還用想嗎?這些邪祟鬼物,自然是被我神刀李軒給嚇走了。」

  李軒說著大實話,可馬成功不信,反倒是伸手過來摸他腦門,想看他有沒有發燒,或者喝醉酒了。

  而當天晚上回歸伯府之後,李軒晚飯時只是隨便扒了幾口,就來到了後院練起了刀法。尤其是幻電天刀中的招法『雷暴千里』,也是今天斬殺奪目鬼的那一刀。

  李軒感覺自己當時,已經推開了武道之『勢』的大門。

  所謂的『武勢』,簡而言之就是在對敵之時,將周圍環境,甚至天地間一切有利於自己的因素都利用起來,化入到自己的招法當中。

  這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雖然是武修初期的門檻之一,可據說到了天位境界也能用上,有著諸多的層次。

  而在斬殺奪目鬼之刻,李軒不止是洞察了對手的弱點,他也本能的將當時自己能夠利用的一切都用上了。

  周圍的地形,靈力的變化,濃郁的水汽,腰刀本身的鋒銳度,雙方的身高差距等等要素--這都成為了他的『勢』。

  很奇怪,他練得最嫻熟的武訣招式,自然是『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可結果卻反倒是在『幻電天刀』上首先有了突破,接觸到了『勢』。

  就在這足達百丈方圓的內院校場中,李軒以刀御雷,不斷的來回穿梭著,架勢有點像火影動畫裡面的『雷切』。

  他採取的方法由點及面,先是將『雷暴千里』這一招練到純熟,能夠自如運用武勢了,再擴展到『幻電天刀』的其它刀招,然後是『寒意天刀』與掌指之法。

  白天巡街的時候,李軒就已經以手代刀,細細的體會琢磨了半天。晚上則是用真刀真槍,一一印證自己的所思所想。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基一直都在旁邊看著,他的神色欣慰,眼裡時不時地閃現著驚喜之色。

  直到他的長子李炎到來:「爹你是閒得太無聊了吧?他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你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定神看了李軒一眼,發現後者收刀在胸前,似乎在靜思冥想著什麼。

  「你弟弟的進度可比你當年快多了,只要這股習武的勁不洩,這大晉朝的武道宗師,遲早有他的一席之地。」

  李承基說到這裡的時候神色一動:「軒兒,你這樣閉門造車可不行。剛好炎兒也在,讓他給你餵餵招,能夠掌握得更明白一些。」

  「呵!他還到了要人餵招的地步了?」

  李炎有些不信的走到了李軒面前,繼續上下打量著後者:「即便是被老祖宗上了身,也不至於就到了這個程度。你武韻掌握明白了沒有?能順暢的控制你的真元?」

  「炎兒,去拿兵器!」李承基手捋著鬍鬚提醒道。

  「不需要。」

  李炎此時卻眼珠一轉,很是和善的笑了起來:「小弟,要不我們設一個綵頭,提高你的積極性?」

  他拿出了一疊面值千兩紋銀的銀票晃了晃:「就賭你的那塊『寒蛟玨』,只要你今天能夠傷得到我一片衣角,一點毛髮,這些銀票就歸你了!」

  李軒不禁一聲嗤笑:「你當我是白癡?」

  他知道自己的水準,李炎只要認真起來,十個自己都傷不了對方毫毛。

  李軒同時暗暗奇怪,自己的兄長對這塊『寒蛟玨』似乎很在意啊,不知道是什麼緣由?

  「我不用我的右手,只用我一成的氣力。」李炎繼續循循善誘的勸說道:「除了正常的格擋之外,保證不還手,也不限時間。父親既然說你進展不錯,那就肯定是有進步的,對自己有點信心啊小弟。」

  李軒則搖頭道:「反正是不能還手,用不用你的右手有什麼區別?你不用你的右腳還差不多。」

  李炎稍稍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點頭:「也行,我就一隻腳。」

  李軒愣了愣神,狐疑的看著對面:「你認真的?」

  他見李炎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就轉望自己的父親:「麻煩爹你把兄長的腳封住,免得他耍賴。」

  李承基看了看李軒,又望了望李炎,他欲言又止,最後嘆了一聲走過來,他先一指點在了李炎的大腿上,又在李炎的胸部拍了拍。

  「我先試試!」李炎一瘸一拐的走了走,左跳跳右跳跳,然後撇了撇嘴:「蠻不習慣的,不過應付你也足夠了。來吧--」

  他目光輕蔑的用手指對著李軒勾了勾:「就讓我看看這幾天你的武道,有什麼長進沒有。」

  既然他弟弟已經答應了賭約,那就沒必要再好言好語的捧著這傢伙。

  李軒則深深一個呼吸,使自己的心緒沉靜如冰。腦子裡只想著萬兩紋銀,萬兩紋銀,萬兩紋銀!萬兩紋銀!

  一瞬間爆棚的求勝欲在他胸中升騰,李軒的渾身上下,也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一個人的心氣,戰意,鬥志,信心,也是可以歸納入『勢』這一範疇內的。而此刻在李軒的眼中,李炎已經變成一堆閃閃發光的銀子--簡稱銀人!

  李軒感覺自己的鬥志,瞬間就攀登到了頂點。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6:48

第0084章 不痛快的說話算話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炎的眼神逐漸變得怪異起來。他感覺李軒的一身氣勢,變得越來越足了。

  李炎正心想不會吧?難道說這傢伙,竟然掌握了『刀勢』不成?

  他的腦海裡正閃過這個念頭,就見李軒渾身上下一團雷光炸閃,然後連人帶刀,就已到了他的面前。

  「雷暴千里!」

  這一刻,李炎只覺渾身寒毛聳立,頭皮發麻。他本能的想要往旁閃避,卻在運轉真元準備跳躍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足已經無法用力。

  猝不及防之下,李炎只能勉強讓自己往左避開數尺,沒能完全避開李軒的雷暴刀光。他以掌代刀,在間不容髮之際敲打在李軒的刀背上,勉力避開了腰部被斬之危。

  可僅僅一成的力量與真元,也僅僅只能讓他擋住李軒的刀勢而已。此時李炎的身軀,已經在半空陷入到失衡狀態。

  而他的弟弟也不負他所望的,那刀鋒一轉,就換成了『寒意天刀』。趁著他在半空中無法用勁,直接一刀『歲暮天寒』斬了過來。

  篷!

  眼明手快的李炎依舊擋住了,他的反應能力超出了李軒一大截。

  可這沒用,一股滂沱寒力透體而入,其中還有一股強橫的煞力蘊於其中。

  在萬兩紋銀的誘惑下,李軒這一刀竟也隱隱推開了刀勢之門,將他的一身寒力,至少發揮到了百分之二百五十!

  以至於李炎在已經有準備的情況下都無法完全抵禦,那侵襲進來的寒力,讓他的肺腑五臟幾乎凍結。

  而後李軒又棄刀用掌,往李炎的胸膛處重重拍了過去。後者則勉盡全力,艱難的調動自身火元,他同樣一掌拍出,與李軒以掌對掌。然後「哢嚓」一聲,一層薄冰循著李炎的手掌,往上蔓延。

  李軒也不好過,他渾身上下都開始著火。

  李炎的炎力驚人,哪怕是在連遭打擊的情況下,只用十分之一的真元,也差點就讓他整個人燃燒了起來。

  不過他還是很快撲滅了身上的火苗,趁著李炎無法動彈的時候,強行扯下他一縷頭髮。

  「嘶!你扯我那裡的頭髮幹麼?」

  李炎一瞬間就回過了氣,把身上的寒力化解掉了,他痛心的捂著頭,感覺自己帥氣的劉海兒被李軒破壞了。

  李軒則不屑的把那縷頭髮在對方眼前晃了晃:「這些毛可不止一根,你的錢呢?」

  「我自然會說話算話!」李炎猶猶豫豫的把手伸到了袖子裡,抖索了好半天都沒能夠掏出來。

  一旁的李承基看不下去了:「痛快一點!這賭約是你自己立的,這坑也是你自己挖的。我們李家的男人,含著淚也得把坑平了。」

  李炎則不甘的回懟李承基:「你怎不跟我說他掌握了刀勢?」

  「我讓你用兵器給他餵招!」李承基反諷道:「他不是領悟了刀勢,我讓你給他餵招幹麼?你自己蠢還怪老夫?」

  李炎這才面色發白的把銀票抽出來一截,李承基探手一把抓住,卻發力扯了好幾次,才把那銀票抽了出來。探後他嘆息著把這些銀票遞給李軒:「你別怪炎兒他不利索,我理解他,成婚的男人有點私房錢真不容易!」

  李軒聽他這麼一說,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可他還是果斷的把銀票塞入袖裡,心想這下總算是回了口血。

  之前他佈施米糧與布衣,原本只打算花個一千五百兩紋銀就算完事,給聽天獒塑金身也就是這麼個價。

  可他一下沒克制住同情心,昨天花了足足三千七百兩,讓他心痛到幾乎睡不著覺。

  雖說母親劉氏時不時的總會給他零用錢,這些天他也陸續從六道司拿了不少賞銀。可他最近為了個人安全著想,在外面購了十幾張天師府出品的中階靈符,其實兜裡已經沒多少儲蓄了。

  總之就是地主家也沒餘糧--

  「爹你在瞎說個什麼?區區萬兩而已,算得了什麼!」

  李炎的神色又恢復了和善,他笑容可掬的按住了腰刀:「小弟不是需要餵招嗎?我們繼續?」

  李軒眨了眨眼,然後就把手裡的刀插回鞘內,同時還打著呵欠:「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練什麼武?我得回房修行去了。」

  他心想自己傻了才會在這個時候讓李炎給他餵招,那不是自己上趕著找揍嗎?

  總之在短期之內,絕不能與這傢伙動手,直到這位淡忘掉痛失萬兩紋銀的痛苦。

  李炎唇角頓時微抽,李承基點了點頭:「也罷,我觀你剛才使的那幾招,可見對勢的掌握已經穩固。對了--」

  李承基的神色一肅:「軒兒你何時修出的寒煞?」

  李炎也是眼神微凝,如果不是這寒煞之力,這次李軒可沒法將全神防備的他凍住。

  這傢伙不但在寒系真元中融入了煞力,而且還非常的純粹,霸道,就不知是什麼品種。

  「就在這兩天,我想修就修出來了。」李軒擺了擺手,一副漫不經心,不甚在意的模樣。

  反正李承基他們兩個都看不見女鬼,他也懶得解釋其中緣由了。

  李炎聞言卻差點吐出了一口老血,這寒煞是那麼好修的?他當初可是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才將一種名叫『寒元陰煞』的煞力觀想出來,融入到自己的真元當中。

  「我兒真是天才!」

  李承基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可他心內還是驚喜居多:「既然你已修成了寒煞,那麼你對真元的控制力,就非得在近期解決不可了。為父近日尋思了許久,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可以幫你化解。」

  「什麼辦法?」李軒的眼神一亮,滿含期待的看向了李承基,這確實是他這幾天最頭疼的問題。

  李承基則微笑著不答反問:「軒兒你可知易筋經?」

  「是少林易筋經?我們家有易筋經的傳承?」李軒心想我去,少林易筋經,那可是大大有名啊,如雷貫耳,金庸武俠裡的絕頂神功,這個世界也有嗎?

  「易筋經乃少林的不傳之秘,我家怎麼可能會有?」李承基搖著頭道:「不過我們家倒是有人習得『摩天大輪轉』,是身毒瑜伽術的一種,與易筋經系出同源,都是同源於身毒佛傳的煉體煉筋之法。傳說是白馬寺之祖『竺法蘭』從身毒國帶入中原的,是身毒婆羅門大姓迦葉波氏秘傳的頂級瑜伽術。效果可能比易筋經差了點,可也沒差到哪兒去。」

  易筋經與瑜伽術同為身毒佛傳這一事,李軒是知道的。據說新修版的《天龍八部》,還將易筋經改成了瑜伽術『神足經』。

  隨後他就見李承基往遠處招了招手:「雨柔你來得正好,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李軒不由微愣,也側目往李承基招手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就見他母親的侍女冷雨柔正踱步行來。

  她的神色清冷,語調也是冰冷的:「爵爺,『摩天大輪轉』是我家的秘傳之法,我不能傳授於二少爺,只能幫助他練習。此外此法修習之時,需要大量珍貴的藥油。」

  「足夠了!」李承基一點都不在意:「效果也差不多,就只是勞累你了。至於藥油,你也勿需在意,誠意伯府不缺這點銀錢。」

  李軒則暗暗奇怪,既然這『摩天大輪轉』不能傳授,那自己該怎麼練?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0 00:47:10

第0085章 我還可以再來一次

  李軒很快就知道,冷雨柔是如何幫他練習『摩天大輪轉』了。

  在李承基專門準備的一間屋子裡面,李軒把全身衣服脫得只剩下了一條犢鼻褌(古代的內褲)。他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這個也要脫?」

  冷雨柔白了他一眼,然後背過了身去:「少爺你先把旁邊的藥油塗上,必須覆蓋住身體的每個部位,盡量均勻。」

  李軒很快就塗好了藥油,然後遵照冷雨柔的吩咐在地毯上趴伏了下來。

  他已經料到接下來的情況,大概就是一位美女瑜伽教練,親自幫他進行瑜伽的練習。

  果然下一瞬,冷雨柔就直接用她那芊芊玉手,抓住了李軒的手臂與大腿部位:「記住了,全程都不要抵抗,也不要運功。我會引導你的真元運轉,進行『摩天大輪轉』的練習。期間如果真元走岔,後果還是很嚴重的,你幾天之內都未必能下得了床--」

  她說到這裡,就猛地把李軒的胳膊與大腿往上一提。

  李軒自問他這一世的筋骨,遠比他前世更強健柔韌得多,可此時隨著冷雨柔的動作,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哎呀」一聲,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之後在練習『摩天大輪轉』的全程中,李軒都是在尖叫中度過的。

  「不行,不行!你弄痛我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粗暴?」

  「啊呀!下面快要脹壞了,放開,你放開那裡,會死人的,真得會死!」

  「嗷~放開之後好舒服。」

  「要死了,要死了!你現在真的讓我欲仙欲死。」

  「不要,不要過來,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獒嗚~~,好舒服,這就結束了?你可以再來一次的,我感覺我又行了--」

  等到幾輪『摩天大輪轉』結束,兩人都換了一身衣裳從房裡面走出來,幾乎所有從這邊經過的行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

  冷雨柔冷如冰霜的臉,此時也透著幾分紅暈:「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樣子叫?別人聽了會誤會的。」

  李軒則是神色訕訕道:「我這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下次我盡量。」

  不過『摩天大輪轉』的效果還是非常強力的,這門傳自於佛門祖庭白馬寺的瑜伽術,不但可助他適應自身暴增的氣力與真元,還能錘煉他的氣力,增加他身體的柔韌性,可謂是一舉數得。

  不過這對冷雨柔來說,也確是非常大的負擔。這幾輪結束,她的渾身上下,也是一身的香汗。

  李軒也由此得知,他母親身邊的這位隨身丫鬟,竟然是一位七重樓境的大高手,家學傳承也非常強大。就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居然屈身在劉氏身邊當個侍女。

  而在當天晚上,李軒進行周天搬運的效果,也超出了前幾天至少一成。依靠城隍老爺的符菉,他胸前的綠斑居然罕見的沒有半點擴張。

  第二日練刀,李軒也終於恢復了一點得心應手的感覺,而不是全身上下真元四面漏氣,像是渾身上下都是孔洞的感覺。

  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李軒每天巡街歸來,冷雨柔都會幫助他練習三到五遍『摩天大輪轉』。他閒下來的時間,則多用於武道之勢的參研。

  直到中元節這一天到來--

  ※※※※

  「這幾天我已經查過一切可以查閱的資料,包括近二十年來一應被朝廷奪職下獄的罪官,甚至還有官府與六道司所有關於教坊司以及青樓女子的案件與卷宗,可都沒有涉及到一位陸姓的官妓,甚至連存在的可能都沒有。」

  一大早,樂芊芊就打著呵欠,神態略顯疲憊的跟在了李軒的身後:「教坊司沒有收養陸姓的小孩,最近十年也沒有被朝廷論罪的陸姓官員--」

  「你昨晚熬夜了?」李軒微微蹙眉,打斷了樂芊芊的話:「我可沒讓你這麼查。」

  他對那支銀簪本來就不是太在意,樂芊芊用這種損傷身體的方式幫忙,讓他感覺很過意不去。

  「我是習慣了,以前就常熬夜,跟大人托付的這件事沒關係。」

  樂芊芊訕訕的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我查到二十五年前,教坊司有三位陸姓的官妓,可年代很久遠了。這很奇怪,看你那支髮簪的樣式,的確是九年前才出現的。銀簪色澤也沒發黑,年代應該在三五年內。」

  李軒心想這與他在教坊司查到的情況差不多,這很正常。百度也並非無所不能。

  何況這古代的戶籍制度,實在太粗糙,太簡陋了,漏洞百出。

  「查不到就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確實放下了這件事,如今血無涯案與將軍山血祭案都已水落石出,絕大多數兇犯也都落網,李軒認為其實沒必要太執著。

  且這只是其中一位邪修的遺物而已,算不得是什麼很重要的線索。真正值得在意的,其實是血無涯落網後出現在地下暗河的那兩個女人。

  可彌勒教的餘孽分佈大江南北,除血無涯外據說還有數十位踏入第三門的修士,其中有兩個女子也是再尋常不過,

  「這次辛苦你了。」

  李軒有些歉疚的看著自己這個下屬,他早知道樂芊芊會累成這樣,絕不會貿貿然的去拜託。

  「不如你先找個地方睡一睡?有情況我會叫你。」

  樂芊芊點了點頭,接下來卻是直接趴在了地行龍的背上,香香的睡了起來。她不但睡得穩當,居然還帶了一條薄毯。

  李軒一看這位的睡姿,就知是老手了,竟是一個在地行龍的背上睡習慣的。也不知樂芊芊是出於什麼樣的家庭,一個明媚青春的少女,居然掌握了這種奇葩技能。

  他搖了搖頭,然後策馬到了樂芊芊的前面,避免少女的坐騎被人衝撞。

  這是因他們巡守的這條街,這兩天又熱鬧了不少。尤其今天,更是人山人海。

  這都是拜紅衣女鬼所賜,直到中元節,他們負責的街道依然是整個南京城最安全,最平靜的地區。

  不過他們四人也有出過力,這幾天中他們並非沒有遭遇過惡靈,卻都乾脆利落的將之斬殺。

  當四個不在乎錢的土豪齊心合力,他們的戰鬥力還是很可觀的,六階惡靈都不是對手。

  只是當四人一起策騎踏上夫子街的街道時,前方的人群卻自發的往兩旁讓開。

  「喲!這不是李游徼嗎?這是開始巡街啦?」

  「還是你們這一隊人靠譜,梁游徼那隊人每晚都出狀況,一晚上警訊好幾次,讓人都沒法睡。」

  「李游徼是貴人,誠意伯之後,貴氣足啊,妖魔都不敢侵犯。最近南京城裡到處亂的不行,就唯獨我們這條街,白天安寧得很。」

  「幾位爺,應該還沒吃早餐吧?我給你們備了點豆漿油條,還有一碗扁食(餃子),樂博士喜歡吃這個。」

  這附近的百姓對他們已經很熟識了,他們的隊伍所過之處,到處都有人打招呼,讚譽之聲四起,還有不少人給他們送吃食。所以現在彭富來與張岳上班前都不吃早餐,這一條街的酒樓與小吃店就能把他們餵得飽飽的。

  張岳坐在馬上,得意洋洋的睨視著前方的人群,偶爾抬起手往四面抱了抱拳。

  他挺有成就感的,感覺空虛的生活正在離他而去,人生似乎又有了目標。

  唯獨彭富來憂心忡忡。眼睛轱轆著掃望四周:「我就是感覺越來越虛。今天這麼多人聚在我們這裡,不會出什麼事吧?」

  只因如今南京城內除了雞鳴寺,內秦淮河,天后宮等寥寥幾處之外,這邊是最熱鬧的地方。

  可雞鳴寺是佛門江南第一寺,天后宮則是道門重地,都有佛道高人坐鎮。而內秦淮河那邊,也有至少五位伏魔都尉鎮壓十里秦淮。可他們這邊,只有四個有點錢的菜鳥而已。

  「你當上面的都是白癡?不知道重點防範,重點調配嗎?江校尉如今就在我們隔壁--」

  李軒才剛說到這裡,就眼神微凜,然後用刀一樣的目光向彭富來刮過去:「我操,彭富來你個烏鴉嘴!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他已經感應到前方,又有厲鬼來襲。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1:39

第0086章 用身家除靈

  「那是產鬼!常現於產房,使女子難產而死。」

  樂芊芊被喚醒之後,就在第一時間在自己身上用了『小神眼觀』,然後她就面色微變:「那都是一生無子的惡男所化,嫉妒他人能夠傳宗接代,所以阻人產子。它的能力是讓人腹部劇痛,污人神魄與法器。到了六重樓境,還可御使十二隻鬼嬰。」

  說到這裡,樂芊芊不由瞇起了眼。六重樓境的『產鬼』,意味著它誕生以來,已經害死了四十多位孕婦與她們肚中的嬰兒。

  而這正是讓她感覺不可思議的地方,在六道司歷年不輟的清剿下,南京城內怎麼可能會出現如此凶橫的惡靈?

  除非,這些惡靈來自於陰曹地府,幽冥世界--

  可有本城的城隍坐鎮,這些東西按理說是絕沒可能出現於人間的,哪怕是這陰力大盛的中元節。

  「產鬼?我記得它的弱點是畏光畏雷?」

  李軒在腦海中尋覓著關於產鬼的記憶,同時在馬鞍上一個跳躍,以一個異常靈動飄逸的姿勢,來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屋頂上--在以前他是做不出這麼帥氣的動作的,可冷雨柔的瑜伽課程,不但讓他對真元的控制變得得心應手,身體也更加柔韌了。

  「它還畏懼一切銀質的器物。」樂芊芊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這產鬼我們放著不管也沒關係,它的目標只會是那些即將生產的孕婦。只要不將它激怒,它不會直接致人死命。」

  「既然遇見了,那就不能不管。老彭!你與芊芊組織疏散人群。」

  李軒說話的同時往下方的街道掃了一眼,樂芊芊的『小神眼觀』,可以讓他望見那十二隻已經潛入孕婦肚中的鬼嬰。

  今日這『產鬼』放著不管,確實不會影響這條街道的安全。可最多三五個月之後,這南京城內就將多出十二位難產而死的孕婦。

  他若是沒看見,沒有除去它們的能力也就罷了。可李軒如今不但親眼所見,對自身的武力也有了幾分自信,豈能坐視不理?

  身為一個穿越人士,在面對這種情況下都能作壁上觀,那就是白瞎了國家的九年義務制教育,白做了十多年的武俠夢,還有什麼臉去當鍵盤俠?

  「明白!」

  彭富來已經開始在做了,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他就做得很不錯。

  僅片刻之後,所有人群都開始有序的往兩旁撤離。全程沒有發生恐慌,也沒有再發生踩踏事件,這一是因這裡的人們對李軒他們已經很熟悉,有了一定的信任感;二是因彭富來的手段得力,他與樂芊芊先找了幾個同樣在巡街的捕快,又招來了附近的兩個甲首(大晉里甲之制,十戶為一甲)幫忙。

  這看起來是浪費時間,可其實效率更快,短短三分鐘不到,這小半條街就已被清空。

  此時張岳也跳到了房頂,仰頭往上方看了過去:「我們得先把它引下來再出手。」

  那『產鬼』懸浮於空,在距離地面二十丈的位置,這就讓他感覺棘手了。陸地奔騰術並非張氏所長,他現在的修為最多能夠跳起三丈。

  此外離開地面,也意味著他將放棄自身最大的優勢。

  「用符菉吧,注意別把它嚇跑。」

  李軒的唇角抽了抽,感覺有點肉疼。這可是一隻六重樓的『產鬼』,如果沒有中級以上的符菉,是沒法將它打疼的。

  可這也同樣意味著,上千兩紋銀的花銷--他們四個真的是用自己的身家在守護大眾的安寧。

  同時李軒又用疑惑的視線,往不遠處的某個方位掃了過去。

  他心想這麼大一隻產鬼現身,那位女魔頭都不打算出手嗎?這到底是對他們的信任,還是對這『產鬼』的不屑,或者是另有用意?

  ※※※※

  就在同一時間,在距離李軒他們一百多丈的位置,司千慧握緊了她的劍柄:「校尉大人!那可是『產鬼』。」

  可能是身為女人的原因,她對這種惡靈格外的痛恨。

  如果不是對她的上司江含韻還有著幾分尊重與顧忌,她現在就會趕過去,直接將那『產鬼』斬殺。

  這種污穢噁心的東西,就不該存在於這世上。

  「李軒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江含韻用手指擺弄著自己的髮梢,眼中則略含深意的看著遠方:「這五天以來,李軒這一組人已經前後誅除了三隻六重樓的惡靈。時間都在一刻鐘內,也從未依靠上級的援助。千慧姐你是不放心他們?」

  「正常人都不會放心吧?」司千慧搖頭反問之後,突然神色微動:「含韻你是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作戰的?」

  「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誅除惡鬼的,雖然都是不差錢的土豪,也都有一身的法器符菉。可四個菜鳥居然就能解決六重樓的惡靈,還都是在一刻鐘內,我感覺還是太誇張了。如果不是我們堂裡的測靈儀,已經證實了他們的戰果,我都難以置信。」

  江含韻的面上透著幾分興致與期待:「千慧姐你就不想看看,他們究竟是怎麼除靈的?」

  她又側過頭,語聲鄭重的保證:「放心吧,千慧姐,我絕不會讓那隻『產鬼』逃掉,也不會讓它傷及無辜。」

  對於江含韻的承諾,司千慧自然是信任的。

  她這位上司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目前朱雀堂所有伏魔校尉中武力最可怕的一位,也可能是朱雀堂歷代所有校尉中最強大的一位。

  她長吐了一口濁氣,壓制住了自身的殺念:「說來我也確實很不解,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個張岳倒是天資不俗,雖然只是四重樓,可他有刑天血脈,比一些五重樓境的修士還強些。可他家的刑天霸戰訣在初期守強攻弱,按理是拿不下的。」

  「這一組,可不僅僅只有張岳,我更看好李軒。」

  江含韻想起了李軒身具的驚人寒力,眸中光澤微閃:「可按理來說,他還沒可能有殺傷六重樓惡靈的實力--已經開始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注目的那片天空,突然閃爍強光,一道刺目的紫雷,驀然劈在了那『產鬼』的身上。同時數十道赤色火球騰空而起,使得這隻惡靈開始通體燃燒。

  這也將『產鬼』激怒,它驀然捲裹著火焰往地面狂撲而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1:52

第0087章 閉嘴×3

  江含韻二人看到的那束紫雷,正是李軒發出的『紫府神雷』。

  這張出自天師府的符菉,價值一千二百兩紋銀,不過它的威力還是很驚人的。尤其是被他的雷系真元引動之後,威力還有些許增幅。

  那隻『產鬼』足有十分一的軀體被這束雷霆直接劈散,而彭富來用符菉打出的『赤元神火』,則讓『產鬼』的通體內外都在燃燒。

  下面的四人都嚇了一跳,生恐這頭惡靈被他們給嚇走了。不過可能是他們那孱弱的修為,讓『產鬼』感受不到什麼威脅,這頭本是懸於高空的惡靈,還是如他們所願的被引了下來。

  此時彭富來持續的打出暗器,轟擊著周圍那十二隻鬼嬰。那些渡銀的暗器,讓那些鬼嬰不斷驚惶大叫,稍稍擦著碰著,就可使之燃起銀火,重傷它們的神魄。

  可惜彭富來投擲暗器的速度還是慢了點,鬼嬰的數量又多,速度也很迅疾,他只能逼迫這些鬼物無法靠近。

  李軒懷疑彭富來身上有著一枚乾坤袋,那柳葉鏢、飛釘之類的暗器無窮無盡的從他袖中飛射出來。

  此外這傢伙的修為,不知何時竟然也突破到三重樓境界,讓李軒心裡一股緊迫感油然而生。原身的這兩個死黨,天賦竟然都很不錯。

  張岳那邊則神色淡定的左遮又擋,他一手持盾,一手拿著短戟,滴水不漏的封堵著『產鬼』的撲擊。這惡靈赫然從軀體裡面探出了數十隻慘綠色,宛如嬰兒手臂一樣的骨爪,以遮天蔽日的氣勢不斷在他的巨盾上抓出一束束觸目驚心的火花,還有陰綠毒火不斷的滲入進來。

  可張岳寓守於攻,絕不一味死守。他手中的巨盾或推或撞,或是以盾身猛砸,或是以盾緣側擊,手中的短戟不出則已,每一次斬擊,都必定能讓『產鬼』發出慘烈尖叫,留下一道道創痕。竟使那產鬼膨脹到兩丈的軀體,將近四十隻鬼爪都無法越雷池一步。

  而得益於張岳密不透風的防護,李軒與樂芊芊兩人都能夠安立原地,各自蓄勢。

  就在二十個呼吸之後,一直閉目結印蘊靈的樂芊芊陡然睜眼:「可以了!」

  就在這一瞬,那天空中的大日似乎被直接拉近到了他們的附近,散發著強大的光熱,讓李軒四人感覺渾身上下都快要燃燒。

  這團酷烈光輝隨後化為一隻熾白的三足烏鴉,撲扇著翅膀,投入到那『產鬼』的體內。它對後者的殺傷力更加可怕,這惡靈至少有七分之一的軀體在一瞬間被燃燒蒸發。

  『產鬼』頓時狂怒無比,無數的黑色絲線從它體內爆發出來,往樂芊芊的方向攢擊過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軒已經拔刀!

  幻電天刀 雷暴千里!

  隨著一團刺目的雷光閃耀,李軒連人帶刀,在「嗞」的一聲炸響後,幾乎是以瞬閃的方式來到那『產鬼』的面前。然後他的刀以一往無前,摧枯拉朽之勢破入到『產鬼』的體內,並在一瞬間就將它的軀體粉碎。

  緊接著又是無數的雷光蔓延炸散,覆蓋周圍五丈之地,將『產鬼』的所有殘靈粉碎成渣。且一直持續了整整五個呼吸,不給這『產鬼』任何重聚形體的機會。

  「刀勢!」

  在一百多丈遠的屋頂,司千慧頓時一陣愣神,目中閃現著震撼之色:「竟然已觸摸到了刀勢?而且是雷法刀勢。李軒這個傢伙,他的天賦竟然也高絕至此嗎?」

  江含韻也被震撼到了,她那明亮嫵媚,挾有春色的眼一陣呆愣,然後恍然:「怪不得,我說他們為何能快速解決六重樓的惡靈厲鬼。」

  還有,只短短幾天,李軒他的雷系真元更加強大了,對自身真元的控制力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那個傢伙的修為雖弱,可他的瞬間爆發力與殺傷力,卻已強大到超出一些五重樓的修士。雖然無法持久,卻足以對六重樓的惡靈造成致命殺傷。

  「不止是這個李軒。」司千慧眼神有些欣賞的看著其他三人:「他們的實力也都很不錯,配合非常默契,若非如此,李軒沒有出刀一擊必殺的機會。馬成功把他們幾個揍在一起,倒是走對了棋。這一隊人,未來只怕是潛力無窮。」

  「千慧姐你誇得太過了。」江含韻鼓了鼓腮幫:「只能說是四個還算不錯的弱雞,他們還菜著呢。」

  司千慧不禁失笑道:「那是跟含韻你自然是沒法比的,同樣的年紀,你在那些伏魔校尉裡面,都已經沒有敵手了。」

  江含韻此時卻在下方瓦面上輕輕一踏,整個人就已經消失在原地:「走吧,我們去其它地方。看來夫子街到二頭橋這條路,倒是最不用我們擔心的。」

  司千慧也不再留戀,她看這四人的能耐就知道,只要不是出現兩隻以上的六重樓惡靈,李軒他們都應付得來。

  至於六重樓以下--不知是什麼緣由,在李軒這個小隊巡守的區域,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低於六重樓境的妖魔鬼怪。

  ※※※※

  這一次斬殺之後,馬成功甚至都沒有出現。後續的手尾是由樂芊芊獨力處理的,主要是滅殺『產鬼』的殘魂,防止這污穢之物聚靈再生。

  之後隨著疏散的人群回歸,四面都是含著感激與恭維的致謝聲。

  「多謝六道司諸位大人為我等降妖除魔!」

  「四位大人辛苦了!稍後可至我們明月樓飲一杯水酒,我們明月樓將掃榻以待。」

  「今日我等親矚大人神威,真是三生有幸啊!」

  「大哥哥你們好厲害--」

  李軒與張岳都洋洋得意的往四面抱拳,口裡很謙虛的道著『哪裡哪裡』、『不敢當不敢當』,心裡卻都歡喜的不行。

  此時還有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孩,跑到樂芊芊身邊,「吧唧」親了樂芊芊一口。

  李軒頓時對其施以死亡凝視,直到發現那是個女孩這才作罷。

  四人中只有彭富來,還是憂心忡忡:「我的眼皮子還是在跳,總感覺今天會出--」

  「你閉嘴!」×3!

  不止是李軒與張岳瞪了過去,此時就連樂芊芊的秀眸中也暗蘊殺機。

  可惜事與願違,到了傍晚,李軒正期待著下班的時候,幾名六道司的伏魔都尉騎著地行龍,從他們的這條街道奔騰而過:「總管有令,今日南京全城宵禁!所有六道司人員晚間繼續值夜。」

  彭富來與張岳兩人頓時面面相覷,中元節全城宵禁,這是開什麼玩笑?

  李軒則微微蹙眉,他與聽天獒有過約定,在中元節散班之後就前往都城隍廟一行。可現在的情況,他總不能擅離職守?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2:05

第0088章 我也好想打他

  「這可是中元節!」

  等到那幾位傳令的伏魔都尉策馬離去,彭富來就滿臉驚奇的一聲呢喃:「中元節宵禁?這還要不要粉飾太平了?陛下與朝廷諸公該氣成什麼樣?」

  「你倒還有臉說?」張岳雙手抱胸,雙眼圓瞪著怒視彭富來:「烏鴉嘴,這下你如意了吧?又被你說中了!仙人板板,我今天還約了席小姐一起--」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忙用大手遮住了嘴。

  李軒則長吐了一口濁氣,手按腰刀:「不知怎的,我好想打人。」

  樂芊芊也低下了頭,對碰著食指:「我答應過獨山觀那些孩子的,今晚會過去給他們包餃子,烏鴉嘴好可恨,我也好想打他!」

  彭富來不敢置信的看了樂芊芊一眼,然後叫起了撞天屈:「我這怎麼能叫烏鴉嘴?我這是預測懂不懂?儒經裡叫做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身為一個智者,可以通過蛛絲馬跡來預判事務的發展方向。

  你們沒見今天南京城冒出了那麼多惡鬼嗎?足足兩百多隻,比昨天可是多了一倍,這到了晚上還得了?」

  就在這個時候,馬成功也神色匆匆的策騎趕了過來:「總管大人的令諭,你們都知道了吧?今夜封城,全城宵禁,據說還要啟動城裡的八門神水大陣,以防不測。你們晚上負責夫子街這邊就可以,二頭橋那邊由梁都尉接手。」

  「八門神水大陣?」李軒一時間驚疑不定:「馬頭兒,究竟怎麼回事?」

  「我咋知道?好像是本城的地府出大事了,可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看今天的情況就知道很嚴重。」

  馬成功搖了搖頭,然後將幾瓶丹藥與符菉,還有四個外繪硃砂的小葫蘆,分別遞送到了四人的手中:「這是朱雀堂臨時下發的物資,以備萬一。丹藥與符菉估計你們是看不上的,這葫蘆卻是必須用到的,記得在斬除妖魔之後使用。還有,如果形勢險惡需要求援,可以直接用這些煙花。」

  「鎮靈葫?」彭富來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卻是頭一次直接接觸,他拿在手中好奇的把玩著。

  這東西顧名思義,是用於鎮壓惡靈的。

  當然惡靈不會乖乖的跑進去被鎮壓,必須把它們打到奄奄一息,沒有反抗之力,才有將之收入進鎮靈葫的可能。

  六道司很少用這東西,只因鎮靈葫煉製起來很麻煩,使用壽命也很短暫。

  再說惡靈這東西,既然已經奄奄一息了,直接殺掉不好嗎?幹嘛還要收起來鎮壓?

  不過它們有一個好處,在修士來不及清除魑魅魍魎之屬的殘念時,可以用鎮靈葫先收集起來,等到事後再處理,就不需要在激戰的時候額外花氣力淨化殘靈。

  「你們都會用吧?」

  馬成功很快想到這裡的四人當中就有兩人沒經歷過正規的培訓課程,他不由頭疼的揉著額頭:「不會的話,可以讓樂芊芊教你們。」

  他又語聲鄭重的提醒道:「今天晚上估計是大陣仗,朱雀堂裡的測靈儀大概是忙不過來的,所以這東西也將是計功之物。你們今晚的功勳,就得看這壺裡的惡靈多寡了。自然,如果這條街能夠一直平平安安,無事發生,六道司也會記你們一次大功。」

  馬成功還要給手下其它幾個小組分發物資,在交代清楚之後就策騎離去了。

  彭富來與張岳兩人當即向樂芊芊求教,該怎麼用這鎮靈葫--他們確實不懂該怎麼用這玩意。鎮靈葫並非法器,與符菉也有不同,使用之法是截然迥異的。

  旁邊的李軒狀似不在意,其實也在豎著耳朵聽。沒辦法,前身在培訓的時候,就沒用心聽過課。

  他同時眉頭大皺,神色躊躇的望著城隍廟的方向。

  與神明之間的約定,最好是不要違背。可李軒擔心自己擅離職守,他負責巡守的這條街可能會出事。

  這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畢竟這條街之所以能大體上平平安安,全是靠他身後的紅衣女鬼震懾維持。

  「李游徼可是在擔心你負責的轄區?」

  就在李軒左右兩難之際,聽天獒的聲音,忽然就在他的心念間響起。

  李軒愣了愣神,遊目四顧,卻並未發現聽天獒的身影。

  「我在都城隍廟,這是以『靈識通』的法門在與你說話。」

  聽天獒的聲音裡含著催促之意:「請游徼大人盡快動身,務必在天色全黑之前趕至都城隍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至於游徼大人你的轄區,我們自然會遣專人照料。我可以擔保,今晚夫子街一定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李軒微微動容,可神色還是有些躊躇。這畢竟是擅離職守,要是上面怪罪下來怎麼辦?

  他沒忘了自己的上司是江含韻這個女魔頭。

  「您的上司那邊,城隍老爺也會代為解釋。」

  聽天獒語調急促,繼續催迫道:「我這邊的事情是真的非常緊要,總之請君速至!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李軒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天邊確實只剩下了最後一縷陽光。

  「你們在這看著,我現在有一件極緊要的事去辦,不能不去。如果上面問起,就說我是奉了城隍老爺之令,要去一趟都城隍廟。如果遇敵,可以直接向上面求助,千萬別勉強--」

  李軒再不遲疑,他匆匆的對彭富來三人交代了幾句,就騎上了旁邊的一匹龍駒,往都城隍廟方向急奔而去。

  「他這是要去幹嘛?」張岳神色惑然的看著李軒的背影:「奉城隍老爺之令去都城隍廟?真的假的?這是蒙人的吧?」

  他想只有蠢人才會信這樣的胡話,城隍老爺乃是堂堂的神明,能與李軒牽得上線?

  彭富來也是「嗤」的一笑,眼神不屑:「去都城隍廟估計是真的,就不知是約了哪家樓裡的姑娘?雞鳴寺那邊的盂蘭盆法會正熱鬧著呢。」

  他想自己這死黨也太不講究了,即便要找藉口曠班,也得找個像樣點的,這不是糊弄人嗎?

  「我還以為他真的與以前不同了。」

  此刻張岳的眼中竟沒有半點溫度:「他就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

  換一個場合他都不會如此惱怒,可夫子街這一帶九百多戶人家的平安,如今都寄托在他們這一組人身上。

  彭富來則是含著幾分期待的獰笑道:「校尉大人的棍棒會教他做人的。他以為有江夫人護著,就可平安無事?上次他看我們熱鬧倒是看得很歡。」

  三人中唯獨樂芊芊還是對李軒信任無疑,她稍稍思忖後就微搖著螓首:「游徼大人應該是真的身有要事,而且很可能與城隍有涉,他才沒有你們想的那麼不堪。」

  她是想起了聽天獒,李軒為解決守護靈的問題去向聽天獒求助,這是可以料得到的事情。那麼城隍老爺有事招李軒聽命,也有著由頭。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2:17

第0089章 美的不像人

  直到天邊最後一團晚霞消散之前,李軒才趕到了都城隍廟所在的雞籠山。

  因宵禁的緣故,原本聚集在雞鳴寺準備參與盂蘭盆法會的人們都開始疏散返程,使得沿街到處都是人群。李軒擔心傷人,不敢放馬奔馳,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而就在李軒踏上雞籠山的時候,卻聽到一個還算熟悉的童音。

  「婆婆,那好像是給我們送米的少爺哥哥--」

  李軒側目看了過去,然後就發現了李婆,還有那位叫圓兒的小女孩。

  他一邊心想這可真巧,一邊策騎走了過去:「你們是來參加廟會的?」

  對於這兩位事實上救了他命的人,李軒還是很上心的。尤其李婆的人品,讓他很是敬重。

  「回少爺的話,恰逢中元,我帶圓兒來燒香還願。」

  李婆的神色無比感激,如果不是李軒及時下馬扶住,她幾乎就直接拜倒在地上:「可其實我與圓兒都知道,少爺您才是我們的菩薩。如果不是少爺您的好心施捨,賤婦就只有投河了。」

  圓兒則天真爛漫的說著:「我們還在佛前給少爺哥哥你祈了福,求了平安。」

  李軒則是苦笑道:「您這話說得太重,何況我也說了,這其實是城隍老爺的恩典。」

  時間緊迫,李軒無瑕與她們閒敘,他看了一眼李婆的腿腳,又放目掃望著四周:「我給你們安排一輛馬車,把你們捎回去吧。稍後這城裡不太平,還是早點歸家為妙,今天最好是呆在家裡不要出來了。」

  他在南京城內還是有點人面的,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相熟的勳貴,托人將這對祖孫帶回東城。

  只是在分別之際,圓兒卻又跑過來,將一張竹牌送到了李軒的手中:「這是圓兒給哥哥雕的佛牌,圓兒還在佛祖的面前求他老人家開過光了。」

  後面的李婆則神色尷尬,這竹牌上的『佛像』歪歪扭扭,看起來更像是妖魔鬼怪。雞鳴寺的大師給器物開光,那也是要收錢的,至少十兩起步。

  李軒卻很高興,他寵溺的摸了摸圓兒的頭,又從袖裡面取出幾塊綠豆糕,放到了圓兒的手中。那是巡街的時候,別人塞給他的,正好沒地方處理。

  之後他又繼續策馬上山,僅僅須臾,就來到了都城隍廟前。

  此時雞鳴寺的盂蘭盆法會雖已沒法舉辦,可那邊和尚們的唱經聲依舊高昂,廣傳數里。寺內寺外也佈滿了華燈,輝煌煊赫。

  而距離只有百丈之隔的都城隍廟,卻是截然相反的狀態,這裡已經看不到香客,氣氛陰森肅殺到了極點。

  已經久候他多時的聽天獒,就立在城隍廟前的石獅子頭頂,神色不耐的向他看過來。

  「你來得太遲了,怎麼磨磨蹭蹭的?」

  它語氣中既有不滿,也有輕鬆。

  李軒則回過頭,看了一眼西面天空:「途中遇見了熟人,不把她們安排好我沒法心安。幸好,天還沒全黑。」

  「可如果你耽擱了時間,誤了老爺大事。你遇見的那對祖孫即便順利歸家,今晚也未必能夠平安無事。」

  聽天獒哼了哼,然後直接跳到了李軒的肩上,神色無比嚴肅:「進去吧,我們去城隍爺的正殿。按照我指的方向走!不可大意。」

  李軒心想不就是都城隍廟嗎?又不是沒有來過,說的好像是龍潭虎穴似的!

  他沒有多想,直接踏入進去。

  此時李軒不知道的是,就在距離廟門大概三十丈距離的位置,有一位青衫中年人看著他逐漸消失在都城隍廟前的背影,眼中微現亮澤。

  他隨後袍袖一拂,一隻法螺形狀的法器立時飛空而出。

  「主上,我們的機會來了。」

  「什麼機會?」這是一位女子的聲音,她初時是疑惑的,可隨後就語調驟升:「是你跟著的李軒?」

  「我看見他進了都城隍廟,是聽天獒親自引進去的。」青衫中年的眼裡浮現出興奮之色:「這豈非是絕佳的良機?那位誠意伯再強橫,也顧及不到地府之內。」

  ※※※※

  李軒在踏入到廟門之後,才發現這都城隍廟裡面的建築,這裡面的一切都已經扭曲。直的變成彎的,彎的則是扭成了麻花,那些圓的就乾脆是一環套一環。甚至還有些地方上下顛倒,左右難分。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是整個人走入到光怪陸離的萬花筒。

  他意識到自己若是沒有聽天獒指路,怕是真的找不到城隍廟的正殿。

  「這是怎麼回事?」

  李軒的眼中現出了濃濃的驚疑:「先說好啊,我只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這都城隍廟裡面的情況一看就不妙,他可沒興趣為別人的事情丟掉小命。

  「城隍老爺素來一言九鼎,他豈屑於騙你?」聽天獒一聲冷哼,語中含著些許的不滿:「停步吧,我們已經到了。」

  李軒抬眼四望,卻沒有找到城隍的金身。此時聽天獒卻在他的腦門上一拍,然後他就感覺天旋地轉,自己的軀體也在急速的下沉。

  等到恢復過來的時候,李軒發現自己進入到了一個幽暗無光,無比奇異的世界。

  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似乎渾身都失去了重量。周圍則是一點光線都沒有,不過此刻在他的身後,那紅衣女鬼卻散發出了赤紅色的光芒,宛如一團十萬流明的大燈,將周圍都照射得清清楚楚。

  李軒也借此辨認出自己置身之地是一座莊嚴肅穆的大殿,殿堂之外則是一片宮殿群。

  可不知為何,這些造型古樸的建築,還是給了他一些虛幻的感覺。

  好像自己在做夢似的--

  「果然是帝王之姿!」聽天獒仰著頭,以敬仰的目光看著紅衣女鬼:「在凡世還顯不出來,進入地府之後,其勢就如淵似海,皇威如獄,蓋壓萬物,氣吞山河,合該為萬乘之主!」

  李軒看了自己身後的女鬼一眼,然後又不解的看向聽天獒,這傢伙是在說他的守護靈有皇者之威嗎?

  可這女鬼除了會發光之外,他真沒看出有其它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聽天獒搖著頭:「你是凡人,肉體凡胎是看不出來的,甚至許多鬼神都看不到。我是有特殊的神通在身,才能知道她的不同尋常。」

  「兩位--」這是一個聲如出谷黃鶯,洋洋盈耳的女孩聲音:「能否請問一下,你們究竟在看什麼?」

  李軒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身側還有人在。

  他轉頭看過去,發現那是一位二八年華的秀麗少女,鳳眉明眸,玲瓏膩鼻,膚若白雪,第一眼的感覺,就是一位活脫脫從錦畫中走出的人間仙子,又像是一尊象牙雕刻的女神。

  李軒卻神色警惕,往後退了三步:「這位又是誰?」

  他感覺這少女,簡直美的不像人。

  少女蹙眉掃了他一眼,顧盼流離間竟勾魂攝魄。然後她又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聽天獒:「你們看的地方,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又為什麼要瞞著我說話?還有,怎麼會是他?你事前可沒對我說,與我搭檔的會是這位誠意伯家的二公子,據我所知,他還只是一個三重樓境的武修?」

  李軒這才知道,這少女竟似沒聽到聽天獒說的話,也看不到他的紅衣女鬼。

  他想這女鬼的『見知障』竟有這麼恐怖?明明現在的她就像是十萬流明的大燈泡一樣。

  「薛姑娘,別忘了你之前早有誓言,做事,少聽,少看,少問,不能說。」

  聽天獒答完之後,才為李軒介紹道:「這是天師府外門嫡傳薛雲柔,今次的事情,需要你們二人合力。稍後她會擔任你的助手,助你一臂之力。」

  李軒更覺詫異,又特意上下看了一眼這少女,心想這就是薛雲柔?整個南京城的勳貴子弟與世家子們趨之若鶩,夢寐以求的女神?

  他是久仰大名了,卻一直沒能親眼得見。如今見面之後,才知傳言不虛。這位薛姑娘,竟有著與江含韻不相上下的極品顏值。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2:34

第0090章 愛因斯坦從小問為什麼

  薛雲柔卻頓在了原地,沒有挪步的打算。

  聽天獒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卻一點都不在意:「薛姑娘,別忘了你已立下的誓言。你不願去可以,可老爺許諾的事情,你也再別想了。

  還有,你別看李軒現在修為低弱,可在這冥獄,他的重要性可要比你強得多。這次的事情以他為主,自然是有著緣由的,老爺不可能無緣無故讓他下來。」

  「他?」薛雲柔再次看向李軒,滿眼的狐疑與不信任。

  她對李軒並無惡感,反倒是有點小欣賞,尤其近日李軒做的一些事情,讓薛雲柔對這個紈褲子刮目相看。可這次的事情實在過於凶險,薛雲柔實在放心不下。

  「看我做什麼?」李軒眨了眨眼:「其實我也很好奇來著,我一個三重樓的武修,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城隍老爺?」

  薛雲柔不由失笑,她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不甘的跟了上來:「先說清楚,我不一定非要求助城隍殿下不可。如果有危險,我隨時會退出。」

  「那你我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了,我也是這麼跟它說的。」

  李軒一邊走,一邊掃望四周,然後好奇地問:「獒兄,你剛才說這裡是地府?也就是說,這裡就是所謂的陰曹地府?」

  「陰曹在酆都,這裡只是南京城的地府,我們城隍老爺的治下,也可說是地獄,陰間,冥界,冥獄。」聽天獒隨口解釋道:「這是兩個地方,彼此間並不通連,雖然也能過去,可很麻煩。」

  「這不都是地府?」李軒有些不解道:「還有,你們家老爺窮到了這個地步嗎?連燈都不捨得點?」

  他在剛才走過的路上,發現了許多燈盞與石燈。裡面明明有著燈芯與燈油,卻都沒有點燃。

  按說是不至於的,南京城的城隍可是被太祖敕封為『都城隍』、『承天鑒國司民升福明靈王』的存在,是大晉朝所有城隍中唯一封王的。

  而這位城隍生前不但是江南半壁的國主,更是武力超絕,與孫策一樣號稱『小霸王』。一身成就,卻還要勝過孫策。

  所以這位不但在南京城香火極旺,在整片江南地域,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不點燈是有緣由的,這個我稍後再說。」聽天獒語中暗含無奈:「幽冥之界因人而生,所以一城一地聚的人越多,當地的地府也就越廣大。可南京城距離酆都那麼遠,沿途那麼多荒郊野嶺,哪裡能連在一起?

  酆都大帝受歷代帝王冊封,理論上來說是管著所有的陰界,可其實只能影響蜀地。位格在酆都之上的還有東嶽大帝,還有佛門的地藏菩薩,閻王,我家老爺都不鳥他們--」

  李軒聽懂了,把這些城隍與大帝當成劃地自治的軍閥就對了。至於幽冥之界因人而生,卻不知是什麼緣由?是人的阿賴耶識?

  他直接問了,聽天獒卻搖著頭:「緣由我怎麼知道?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天底下的地府都是一塊一塊的。還有,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李某初入地府,自然好奇。」

  李軒心想這可是冥府,陰間耶!對於一個生長在紅旗下,自幼就被唯物主義熏陶的接班人,當然處處都是疑問,處處都很好奇。

  他承認自己現在就是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見世面了。

  還有,人家愛因斯坦可是從小就在問為什麼,最後才成長為大科學家的。

  就在這個時候,李軒氣息一窒。他看到前方一座敞開的宮門,而在那宮門的門洞中,有一位有著常人三倍高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他的身姿異常的魁梧偉岸,卻穿著一身飄逸的文士白袍,右手則拄著一把巨大的關刀。

  這位哦雖是簡簡單單的立在那裡,氣勢卻像山一樣沉雄,厚重,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嚴。

  李軒僅僅看了這位一眼,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為之僵滯,腦海裡面幾乎沒法轉動任何念頭。直到一股寒力從他的背後灌輸過來,才讓他的思緒恢復正常。

  李軒正心想這莫非就是城隍?卻聽旁邊的聽天獒語聲恭敬道:「小將見過判官大人!」

  「是聽天啊!」那魁梧文士轉過頭掃了他們一眼,而後眼神一凝:「殿下說的兩個凡人就是他們?」

  「正是!」聽天獒依舊恭恭敬敬的答著:「小將已奉老爺之命,將他們招至地府。」

  「知道了。」魁梧文士神色淡淡的微一頷首,就回過了頭:「你們先行一步,我與郭兄會隨後跟上。路上千萬小心,這些妖魔鬼怪,如今是鬧得越來越歡暢了。」

  聽天獒再次點頭一禮,才帶著李軒二人繼續向前。

  等到走出宮門,李軒就又詢問道:「這是武判官?」

  「是文判官!」聽天獒糾正道:「誰規定的只有武人拿大關刀?你沒看過他在城隍廟中的塑像?」

  李軒還真沒注意,上次到都城隍廟也是為找聽天獒。再說了,誰沒事會去看陪祭的文武判官長什麼樣?

  薛雲柔則眼神欽佩的回頭看了那偉岸身影一眼:「那是南京城隍座下文判官張言,昔日太宗靖難,以至於大晉南北大戰不絕,無暇外顧,當時這位駐軍宣府,以不到三千人的弱旅獨抗南下的蒙兀人大軍,最終力戰被俘,不屈而死。」

  「私以為大晉開國以來殉節之臣中以此人為最,氣節更勝於房孝儒之上。『予生則中華兮死則大晉,寸丹為重兮七尺為輕;予之浩氣兮化為雷霆,予之精神兮變為日星』,其人浩然之氣,躍然於紙上。」

  「還有那位武判官郭良辰,也是一位極有氣節的人物。」

  李軒於是也神色凝重的回過頭,認真的看了那文判官一眼。可惜他修為有限,看一眼就感覺目中刺痛,根本無法看清那文判官的相貌。

  他搖了搖頭,又繼續打量前方,然後他眼中的驚奇之色更加濃郁。

  「這就是你們地府當中的街道房子?看起來好假,好魔幻。」

  李軒看到了許多像樹一樣的房子,有些則像是扭成麻花一樣的蘑菇,還有些則像是船,總之是各種奇形怪狀。

  不過它們的外面無一例外,都存在著大量的道門符菉。

  然後李軒還感覺到這些房子裡面,有著一道道森冷的『視線』,正在注目著自己。

  「地府之物,難道還能有真的?你們祭祖時燒的不都是紙做的房子?」聽天獒一聲嗤笑,然後眼神凝重道:「那些不但是房子,也是監牢,你不要去理它們。」

  李軒的注意力其實已被轉移。他看到前方幾十排巨大的木樁,木樁上面則釘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陰魂。

  他甚至還望見了遠處的刀山火海,還有血淋淋的石磨,沸騰的油鍋。

  李軒不禁一陣愣神,一聲呢喃:「原來書上說的十八層地獄,十八種酷刑都是真的?」

  他眼前的這幅畫面,像極了書中對地獄的描述。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2:47

第0091章 打死不算完事

  「十八層地獄只有酆都與泰山才有。」

  聽天獒解說著:「佛門還有十八泥犁與無間地獄,都是差不多的東西,都是用於碾殺戾魂,消磨惡業的。我們這邊條件有限,所以因陋就簡。」

  「可正常人死後的陰魂住在哪裡?」李軒已經注意到宮殿群外,幾乎都是監牢與刑場,這讓他很不解。

  聽天獒也很奇怪的看著他:「當然是在死後消亡!你們修士都要修煉到第三門,凝練元嬰,才能以神魄之身離體遨遊,又何況普通人的陰魂?」

  「你別被那些凡夫俗子全憑想像寫出來的東西騙了,這地府其實就是個監牢,用於關押那些執念較深的陰魂與惡靈之地,所以也被稱為『地獄』、『冥獄』。」

  「當然,也有一些人天生神魄強大,哪怕執念不深,死後也能維持魂體。這些人都會被老爺招入麾下,擔任夜遊神與鬼差。」

  李軒聽了後感覺自己有點接受不能:「那麼轉世呢?輪迴呢?孟婆湯呢?」

  「轉世,輪迴與超渡,那是佛門才有的說法。可他們的信徒首先得往生極樂,而能夠做到往生極樂的,神魄天生就很強大。按照佛門的說法,就是有善根的人。至於超渡,也就是可在地府免除苦刑。小心--」

  此時聽天獒忽然示警,它眼神警惕的看著前方。李軒隨後就見兩隻足有半畝大小的巨手,突然就從黑暗虛無中探出,將他眼前的一片街道,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裂縫』。

  隨後一隻巨大的腦袋,也從這『裂縫』當中探出,用它的獨眼四下掃望。很快它的目光,就鎖定住了李軒的身影,兩朵幽火,在其瞳中閃耀。

  李軒竟然還能保持著鎮定:「這是什麼?獨眼巨人?食人魔?」

  西方遊戲裡面的怪物,跑到東方世界來了?那被撕開的裂縫,是傳送門嗎?

  「食人魔?你是指食人巨巫?」

  薛雲柔很疑惑地看了李軒一眼:「那你認錯了,這是被孽煞污染了的山精。」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裂痕已經越來越大,一個足有三十丈高的龐大巨人擠入了進來。他腳踩在地上,一個抬足,就把附近的『房屋』破壞掉了。

  然後李軒就見數十隻形狀各異的惡靈從破損的房子裡面跑出來,它們都在第一時間把身軀一扭,直接就消失在了這幽冥世界。還有些沒有及時溜走的,被一條條從空中穿射下來的黑色鉤鎖先後鎖拿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那巨人已經到了李軒的面前,他的獨目中幽火燃燒,那巨大的手掌則直接從上空抓下。

  李軒頭皮發麻,他手按著腰刀,正欲以『神雷無定訣』閃避,就聽遠處一聲雷震一樣的厲吼:「孽障你安敢放肆!」

  那是一個身軀魁梧壯碩的身影,裹挾著黑色的狂風捲至,在抵臨之後竟也軀體膨脹伸展,直到與那山精一樣的長短。而隨著這位一斧揮出,就將山精的小半個手臂削了下來。

  看這巨人形貌,赫然是都城隍廟裡陪供於城隍一側,一位名叫『李辛』的神將。

  李軒心神微舒之餘,還是退開了一段距離,然後就想這莫非就是近日南京城那些惡靈的來源?

  他依然是想到就問,聽天獒則苦笑道:「不然呢?這些惡靈大多都是來源於亂世與前代朝廷,被封印關押在此,還沒能夠將之淨化磨滅。」

  李軒又不明白了,心想幹麼要這麼費事?直接斬了不就成了?留著它們能吃?

  可這次不需要詢問,他就從自己的記憶裡面找到了答案。

  --那是記載於《六道伏魔典》的內容,是原身對這本書不多的記憶之一。

  之所以不將這些惡靈斬殺,是與佛門所謂的『業力』有關。

  那是天下間一應生靈的怨恨,貪婪,嫉妒等等污穢惡念凝聚起來的邪祟骯髒之氣,同時也是許多惡靈厲鬼的力量來源,是它們之所以誕生的根本。

  所以世間的惡靈從它們生成的那一刻起,就已與業力息息相關。它們每強大一分,身具的業力就更多一分。

  把這些惡靈斬殺簡單,難的是消除業力。它們不會就此消失,反倒會在散逸之後促成新的惡靈與妖魔產生。

  所以拘押與封印才是最好的辦法,這世間的業力雖然與日俱增,可終究還是有著一定限量的,似乎是與人口的多寡息息相關。

  六道司與地府的邏輯是只要把聚集著大量業力的惡靈關起來,那麼為禍於世的業力也就隨之減少。

  所以地府有著十八層地獄,六道司也建了東南西北四座規模龐大的鎮妖塔。

  六道司的上層也更鼓勵成員在除靈時盡量拘魂攝魄,而不是直接除滅。

  可這事實上很能做到,降服惡靈與直接將惡靈誅滅,風險係數是完全不同的。

  就比如李軒他們那一隊人,讓他們封印那幾隻六重樓的強大惡靈,這豈非是為難人?

  他們能夠將之打殺誅滅,就是很不錯的結果了。至於那些業力散去哪裡,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他們就管不著了。

  聽天獒此時又語含抱怨的說著:「所以說呢,世人都因你們六道司斬妖除魔而敬服敬重,卻不知真正最辛苦的,是我們家老爺與這天底下的眾多城隍土地。你們六道司那四座鎮妖塔,才關了多少惡靈厲鬼?其中還有一半都是妖魔之屬--」

  李軒正聽到這裡,他的下方突然探出了無數的濕滑觸手,向他探抓過來。幸虧李軒警覺得快,當即腳下一踏,整個人騰空而起,直接躍到了二十丈高空,甩開了那些觸手的追擊。

  李軒發現在這幽冥世界,自身的身體素質,真元與能力似乎都被放大了不少。如果是在凡世,他最多只能原地蹦起兩丈。

  再看他的下面,那赫然是一頭形狀類似於鸚鵡螺的惡靈,正伸展出數十觸手繼續向他追擊。

  李軒心神微動,驀然生出了一個念頭。然後他毫不猶豫的付之於行動,瞬時腰刀出鞘,裹挾著寒冰之力,驀然向其中一根追索過來的觸手轟斬過去。

  篷!

  隨著一聲如擊敗革的聲響,一片冰霧爆散,李軒整個人如炮彈一樣被轟飛向遠處。不過那『鸚鵡螺』的一條觸手也被他一刀凍結,極致的寒力迅速蔓延而上,竟使這鸚鵡螺凍在了一層薄冰當中。

  同樣飛起到半空的薛雲柔,萬分驚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於李軒的強橫寒力。

  才幾天不見,這傢伙的寒力就又進步到了這個地步?似乎還有了寒煞?

  之後她才往前方伸出了手,霎時間一條青紫色的雷龍從她的掌心鑽出,在『鸚鵡螺』周身薄冰破裂之時轟入到它的體內。隨著雷光炸閃,這妖魔的軀體立時就被炸散了小半。

  之後是火焰,青紫色的火光從『鸚鵡螺』的體內滋生,由內而外,一瞬間就將這只惡靈燃成了火炬,以至於後者就連慘嚎聲都無法發出。

  「嘖嘖!這手『掌心雷』雷火相繼,不愧是那位的外甥女,天師府近年最傑出的外門嫡傳。」

  聽天獒口中雖然發出讚嘆,卻看都沒看薛雲柔一眼,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李軒身上:「幾天沒見,你的寒力居然又進步了。剛才那是寒煞?而且是接近九幽絕寒的寒煞,什麼時候修出來的?」

  那『鸚鵡螺』可是一頭六重樓境界的惡靈,如果不是李軒剛才那一刀將這惡靈短暫封凍,薛雲柔縱然修為亦高達六重樓境,也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將之一擊轟殺。

  李軒則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的腰刀,心想自己身具的寒力,在這地府當中竟有這麼強的效果?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2:59

第0092章 恨不得跪舔

  「為何我的力量,在這冥界中會增加這麼多?」

  李軒不懂就問,他眼裡閃著異澤:「還有,你不是有諦聽神通,無所不知嗎?還能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修成寒煞的?」

  「諦聽之法,哪裡是我想用就能用的?沒有人撐腰,我敢諦聽萬物?在你身上我更不敢。我如果真無所不知,那早就被人剝皮下鍋,做成狗肉火鍋吃掉了。」

  聽天獒哪裡聽不出這傢伙語中的試探,它不屑的撇了撇嘴:「至於你的前一個問題,你當這是哪裡?這裡可是冥界!是陰魂的地盤。你在這陰界中的力量之所以會變強,當然是因你的元神更強大。雖然在質方面還是一般般,可你的量卻是常人的九倍左右。真讓人想不通,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奇葩?」

  聽天獒也懶得再問李軒為何能修成陰煞了,李軒不答,它難道就猜不出來嗎?

  它抬起頭,用仰視的角度看向李軒身後的紅衣女鬼,尾巴一陣狂搖,眸中發光,一副恨不得跪舔的神態:「真不愧是帝王之資,居然在這個時候,就修出了九幽絕寒!這等樣的神通能為,哪怕只有三重樓的境界,一樣可以在這冥界中碾壓許多六重樓境的惡靈了。」

  他們這些話,薛雲柔顯然又是聽不見的。她眼神很好奇,卻限於誓言,沒有開口詢問,那張吹彈可破的小臉上只現出了些許的無奈:「兩位,可以繼續往前走了嗎?」

  聽天獒這才把視線從紅衣女鬼身上收了回來,嘆息不已:「真不知李軒你是走了什麼樣的狗屎運,居然能與這位大人結緣。如果被那些困於十二重樓境的大修知道,只怕都恨不得現在就將你宰了。有這位大人之助,他們中哪怕天資最差的,都能在三五年之內身登天位。」

  這是樂芊芊之後,第二個對李軒這麼說的,李軒的神色也微微一凝:「多謝!」

  他如何不知聽天獒讓薛雲柔先行立誓,又施法遮蔽,讓這位不能看,不能聽,正是為助他隱瞞紅衣女鬼的存在?

  這當然是聽天獒本該做的,不過也由此可知,城隍老爺對他的守護靈並無覬覦之意。

  然後李軒又嘆息著道:「可如果獒兄能幫我擺脫這位,或者多指點一些化解孽煞之法,那麼小弟就更感激不盡了。」

  帝王之資的守護靈很好,可李軒認為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現在人都知道的道理,有錢沒命花是世間最悲慘之事。

  「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可知這位大人為你又做了多大的隱忍,多大的犧牲?至於化解陰煞,我要能知道我現在就不是一條狗了--」

  聽天獒正說著話,忽然眼神一凜:「讓開!」

  就在這刻,他們的身前突然就有一團綠色的液體噴射過來。李軒嚇了一跳,在間不容髮之際閃開。然後當他回頭看的時候,只見那液體落地之處赫然腐蝕了一大塊。

  隨後又有一位持著鐵鑭,高約四丈的魁梧巨人,還有四位一身黑衣黑甲的身影穿空而來,與一頭從裂隙中躍入進來的慘綠色巨蛙激戰在了一起。

  前者是都城隍廟供奉的另一位神將,穿著黑衣黑甲的四位則是夜遊神。那巨蛙卻不知是什麼妖物,像是牛蛙,可如果仔細辨認,會發現它身上的絨毛,赫然都是人的手指。

  「妖鬼!」

  李軒頭皮發麻,心有餘悸。

  所謂『妖鬼』,就是妖與鬼的結合體,兼具二者的長處與神通,非常可怕。

  這隻『牛蛙』,就是一頭七重樓境的妖鬼,實力遠非剛才被他與薛雲柔聯手殺死的『鸚鵡螺』可比。

  剛才他的反應稍稍慢些,可能就會化為膿水。

  這讓李軒感覺毛骨悚然,只覺這冥界之內,處處都是危險,險惡之極。

  他想如果自己掌握離開這幽冥世界的方法,搞不好就會當逃,直接跑路。他現在萬分懷疑城隍要他做的事,是否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獒兄,這地府當中現在是怎麼回事?怪物攻城?」李軒按著腰刀,眼神惑然的問道:「這可是與所謂的大晉五甲子週歲,又逢陰年陰日有關?」

  旁邊的薛雲柔,也在此時豎起了耳朵。只要不涉及紅衣女鬼,兩人的話她似乎都能聽見。

  聽天獒則搖著頭道:「有一點關係,可不止是如此,最重要的緣由是大勝關,還有一座三百年前的大墓。你們可知這南京地府的面積與形狀?」

  李軒對此自是茫然不知的,薛雲柔則凝思著道:「略略知道一些,據說大晉開國之時,南京冥界只有東西十五里,南北二十里。可三百年來南京人口日漸稠密,南京冥界也在廣大。除了金陵府城之外,周邊陰土往外擴張了三百餘里,將周圍許多市鎮都囊括其中。」

  「也把我們西面五十里外的大勝關,還有更西面的陳漢將士墓也包入了進來,就是因此,才出了禍患。」

  聽天獒轉過頭看向眼神迷惑的李軒:「我說的不是鄱陽湖的那座,而是大勝關旁邊的那座墓。昔日晉太祖用謀,引誘漢王陳涼揮軍近百萬沿江而下,並設伏擊之。

  最終陳漢慘敗於大勝關前,近三十萬將士埋骨於此,之後兩年陳漢才恢復元氣,又與太祖戰於鄱陽。所以如論凶厲之氣,這大勝關下的陳漢將士墓,更勝於鄱陽湖。」

  就在這個時候,聽天獒已經帶著李軒來到了一座巨大的城門前。

  這城門與城牆的形制都與南京城相仿,可同樣給人以虛幻之感。李軒沒有細看,他更在意聽天獒說的話:「可是這大勝關的陳漢將士墓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著呢,而今此墓地甚至已有一半墜入陰界,介於陰陽兩界之間。原本金陵陰界自成方圓,與陽世隔絕,只有我們地府的陰差,才能任意出入。可如今,金陵地府與陽世有聯繫的地方,又多了這座介於陰陽兩界之間的陳漢將士墓。原本此墓被朝廷封禁鎮壓,倒還沒什麼問題。可不久前--」

  聽天獒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城門前,它將自己的腳趾在城門一觸,使得這巨大的木門在「嘎吱吱」的聲音中打開。

  「也不知何故,最近有無數本是遊蕩於郊外的妖魔鬼怪來到這地府當中,不知受何人驅使。赫然已成妖軍圍城之勢,意圖叵測。」

  它語聲一頓:「之前你不是問我,老爺他殿前為何沒有點燭火?緣由就是為鎮壓地府,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神力浪費。如今整個地府處處漏風,便是我家老爺也是捉襟見肘。」

  李軒目光透過門縫,往外面眺望,然後就面色煞白,倒吸了一口寒氣。

  在那門外三千丈處,赫然站著一排排各種駭狀殊形的妖魔,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

  這朗朗乾坤,太平之世,竟有這麼多牛鬼蛇神?

  他自問是膽大,甚至膽大包天。可這個時候,李軒也不禁牙關發顫。

  「獒兄,城隍老爺要我做的事情,該不會是在這城外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3:19

第0093章 大無畏的李軒

  「不然呢?」

  聽天獒回頭看著李軒:「老爺他的意思是讓你們出城去西邊--」

  它話音未落,李軒就雙手抱拳,朝著聽天獒拱了拱手:「獒兄,我感覺這事我兜不住。你我後會有期,各自珍重!」

  說話的同時,李軒開始將真元散開,同時把腰左邊扭一扭,右邊扭一扭。

  他剛才就仔細觀摩過那些惡靈,看它們究竟是怎麼從此界逃離的,現在是照貓畫虎,依法施為。

  李軒心想讓自己一個小小的三重樓境武修在此情此境下出城,簡直是開玩笑!那邊的妖魔大軍裡面隨便一個大佬就可以把他捏死。

  他又不是大軍中七進七出的常山趙子龍。

  薛雲柔不禁噗嗤一樂,為之莞爾:「你這樣扭是沒用的,那些惡靈之所以能夠逃出陰界,是因有人在外接應助力。」

  聽天獒神色則很是無奈:「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啊!當然是還有人護送,我們的文武判官都會隨行。我還能不知道以你的修為現在出去是送死?所以我們還特別請來了這位薛姑娘,她有一件法器可以帶著你們從九幽冥河繞開城外的這些妖魔大軍,經五十里外的大勝關去陳漢墓。」

  「原來如此,你早把話說清楚啊。」

  李軒把心放回到了肚子裡,可他的眼中,卻含著狐疑:「所以,你們認為這些妖魔,是從那座陳漢墓進來的?可陳漢墓那邊,朝廷難道就沒有人管?」

  「原本大勝關的守將會歲時祭祀,同時負責修復封禁,南京禮部也會遣大員監督。可最近因大勝關的軍械庫失竊案,大勝關副總兵已經被下獄論罪,總兵也停職待查,南京禮部尚書則已空缺了三個月。按說南京禮部與欽天監也不會忘了這件事,可現在偏就沒人理會。

  所以我家老爺對你父親很是讚賞,說當代誠意伯不愧為意寒神刀李樂興之後。即便在停職代勘的時候,也不忘公事。如果大晉的官員,都能像你父親這樣盡忠盡職,哪裡有這麼多麻煩事?」

  聽天獒感慨了一番之後,眼神就變得異常凝重:「除此之外--有問題的還不止是陳漢墓,還有大勝關,我是說地府的這座。昔日仁宗為防陳漢那三十萬陰軍作亂,也為防陰陽兩界打通,曾經下旨給我家老爺,讓我等提供協力,將陰世大勝關的城牆加固加長,將陳漢墓封堵在南京三百里陰土之外。」

  「所以理論來說,只要陳漢墓的封禁完好,只要大勝關還在,那些妖魔應該是進不來的。我們懷疑,不但這大勝關已失陷於妖魔之手,大勝關城隍可能也遭不測。」

  薛雲柔吃驚不已:「大勝關的城隍我記得是元周?怎麼可能?那可是前代南京城隍!」

  她見李軒現出疑問之色,又為後者解釋了幾句:「大晉開國之初,本城城隍並非明靈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那也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姓元名周,乃是前元的一位名臣,死後被蒙兀皇帝冊封為金陵城隍。

  要說此人的治政之能還是很厲害的,為人也算清廉,可金陵百姓對他並不信服,太祖也惡其投效蒙兀,身為貳臣,氣節有虧。於是在開國之後,將祖籍吳郡的明靈王殿下指為南京城隍。不過在仁宗年間,這位又被朝廷冊封為大勝關城隍。所以這位的神力極其強大,遠超普通的府縣城隍。」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

  聽天獒看著兩人:「老爺他的意思是讓你們去那邊看一看,大勝關與那座墓如果出問題,那邊被封印的幾十萬陰軍就已非常可怕,更可怕的後果是陰陽兩界被打通,從此生人死者,還有眾多妖魔都可從陳漢將士墓出入陰陽兩界,這可是亂世才會有的景象!」

  「只怕不止去看看而已吧?」薛雲柔冷笑道,語中含著質疑:「此外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們非得要帶他一起過去不可?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多問,可如果我連基本的情況都搞不清楚,憑什麼要陪他一起冒險?」

  「你猜對了,如果那邊的情況糟糕,老爺還需要你們將這一軸書卷,送至那陳漢將士墓前。」

  聽天獒一邊說著,一邊跳到了牆上的城門樓內,然後往樓中正中央位置擺放的一張卷軸指了指:「至於緣由,薛小姐你可以試試看拿取此物。」

  薛雲柔沒有遲疑,當即伸出秀手去抓取。然後她的臉色就微微一變,現出了錯愕驚奇之色。

  這張卷軸不過五尺長短,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沉重之物製成,可薛雲柔卻感覺它有數十萬斤之重,讓她使盡了力氣都沒法將之抬起分毫。

  聽天獒一副早有所料的神色:「拿不起來吧?你再讓李軒試試。」

  「怎麼會?這麼輕的東西。」

  李軒很奇怪的伸手去拿,發現確實很輕鬆。比他預計的稍微重了一點,可相較於他現在的力量來說不值一提。

  「很輕嘛!怎麼可能會拿不起來?」

  李軒將卷軸放在手裡拋了拋,然後又將之打開。發現裡面是以龍飛鳳舞般的大字書就的一首正氣歌--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這是李軒很熟悉的一首詩賦,他身處的這個名為大晉的世界,與他的故鄉有著許許多多的相似之處。

  這首《正氣歌》與作出這首賦的人,都是其中之一。

  李軒卻很不解:「把這卷軸放在陳漢將士墓前就可以?這有用?」

  「當然有用,這可是文忠烈公就義之前親筆書就!」

  薛雲柔看著卷軸,眼神震撼失神:「我之前說過吧,前元之時,金陵百姓對蒙兀皇帝冊封的元周並不信服。那時許多百姓都在私下祭祀文忠烈公,認為這位才是真正的金陵城隍。所以死後封神的文忠烈公,當年其實也有參與建造大勝關前的那座陳漢將士墓。那邊的神力封禁,據說都是文忠烈公所遺。」

  聽天獒則是點頭道:「當年文忠烈公被太祖冊封為北平城隍,卻將這《正氣歌》原本留在了南京,防的就是某天大勝關前的陰軍作亂,危害到敬奉他的金陵百姓。可只有心存正氣,如文忠烈公般百折不撓,有大堅忍,大無畏心志之人,才能夠拿得起這《正氣歌》。」

  李軒不由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神迷茫。心存正氣他承認,可這『大無畏』從何談起啊?

  這聽天獒該不會搞錯了吧?

  薛雲柔則根本沒去聽他們說話,她正眼神錯愕,無法置信的看著李軒--這個金陵城著名的大紈褲,浪蕩子,他既不是儒生,修為也僅僅只有三重樓境,居然能夠拿得起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氣歌》!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或者是出幻覺了。

  薛雲柔也莫名的想起自家丫鬟,曾經對她說出的那句話--『那隻聽天獒它親口說李公子乃世間罕見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誕不羈,放浪形骸。其實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規。聽天獒遍查他過往陰私,又監聽其人心聲,覺得李公子的人品無懈可擊。』

  難道說,這聽天獒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認真的?這個平日裡流連青樓,吃喝嫖賭俱全的傢伙,還真是持身以正,秉心以公的無瑕君子?

  聽天獒又略含得意的笑道:「這金陵城內能夠拿得起這本《正氣歌》的,總共都不到千人。而這位游徼大人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也是你們進入陳漢將士墓的關鍵。他的先祖李樂興,不但主持修建了大勝關,也是這座陳漢將士墓的築基之人。此外他另有能為,可以讓你們此行的風險降到最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3:35

第0094章 我得犧牲一下自己

  在解釋了因由之後,聽天獒又略含得意的笑道:「這金陵城內能夠拿得起這本《正氣歌》的,總共都不到千人。而這位游徼大人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也是你們進入陳漢將士墓的關鍵。他的先祖李樂興,不但主持修建了大勝關,也是這座陳漢將士墓的築基之人。此外他另有能為,可以讓你們此行的風險降到最低。」

  它正說到這裡,兩個三丈高的魁梧身影就忽然跨步到了城樓之上。

  李軒看了這兩位一眼,然後就在第一時間偏開視線。

  兩人中穿著文士袍,拿著關刀的,正是不久前他們見過一面的文判官。另一人則是全身戰甲,背後一對戰斧,手持著一桿大槍。

  這應該就是城隍座前的武判官郭良辰了。

  「時間不早了,聽天,你可把緣由解釋清楚了?」

  文判官的聲音,一如之前的威嚴冷肅。

  「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會動身。」

  聽天獒語聲恭敬的回應之後,又指了指旁邊兩個三指高,栩栩如生的雕像,對李軒說道:「兩位判官大人稍後會藏身於這神像當中,一直護送我們到陳漢將士墓前。」

  這位又將兩枚紫金色的符菉從胸前的鈴鐺裡面招出,送到了兩人的身前:「這是我家老爺書就的『陰陽破界符』,途中如遇危險,可以動用此符。內中不但蘊藏有老爺的神力,可以護得你們一時片刻平安。且無論在何時何地,它都可以讓你們快速脫離冥界。」

  而此時城牆上的幾位,卻都不知此刻在城中宮殿的深處,正有兩個偉岸的身影,正在通過鏡映之法,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難以置信,這樣的一個人物,居然能夠拿得起文忠烈公的《正氣歌》。」

  此時說話的是一位穿著赤紅色道袍的身影,他正屈膝盤坐於棋盤一側,而在他對面,赫然是一位冕九旒,旒九玉,一身親王冠服的身影。那赫然就是南京的都城隍,他的軀體高達七丈,在這個並不算寬敞的房屋內,給人的壓迫力額外巨大。

  「這有什麼稀奇嗎?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誰規定心懷正氣,堅忍無畏的,就一定得是一個行有所規,道貌岸然的書生君子?」

  都城隍神色平靜的在棋盤上下了一子:「地丞,該你了。」

  紅袍道人的心思明顯不在棋上:「那麼殿下接下來會怎麼做?只憑這些人,怕是破不開這一局。」

  「本王什麼都不做了,從現在起困守孤城。」

  都城隍頭頂的冕旒搖動,他朝著旁邊的影像指了指:「這就是本王使出的勝負手,一子就可決勝負。」

  「一子決勝負?」紅袍道人愣了愣,神色更加的匪夷所思:「殿下,您這是認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兩個都沒開第三門的凡人身上?那麼這一局,我們只怕是必輸無疑。」

  他想這兩人,到底有何殊異之處?能讓自己的這位殿下寄托重望。

  「我說錯話了,應該說除了他們之外,本王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他們當真是好手段,幾十年間悄無聲息的就佈置下了這張網,將本王網在其中動彈不得。」

  都城隍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森白細牙:「這一子,無非是死中求活。所以你我,如今靜待結果即可。」

  ※※※※

  一刻時間之後,李軒一行人就已經航行在『九幽冥河』當中。

  這並非是真正的『河』,而是無窮的陰魂之力聚集而成的潮流,據說是『黃泉』的一部分,而且還是主支。

  普通人接觸此河,須臾間就會沒了命。即便修行之士,也一樣撐不了多久。

  不過薛雲柔作為天師府的外門嫡傳,天位大能的外甥女,手中有著兩件法寶,是他們此行用得上的。

  一件是『玄冥至陽梭』,據說可以穿行於陰陽兩界,九幽十地,也可航行於九幽冥河當中;一件是『陰元傘』,只需將之打開罩在頭頂,就可以讓他們收斂氣息,不被妖魔鬼神察覺,還可以模擬出惡靈的氣息。

  至於李軒,他除了運送《正氣歌》之外還有個功用,可以號令陰靈鬼神之屬。

  聽天獒給了他一個小小的紅色方印,那印上面的字都模糊了,可李軒不知怎的就擁有了這能力。他親自試過,那些四五重樓的惡靈,被他看一眼,就能夠御使他們從命。不過數量最多是十五六個,再多就不行了。

  所以當李軒他們乘坐『玄冥至陽梭』從九幽冥河中鑽出,就將自己偽裝成了一種非常獨特,卻很常見的惡靈--『童貞靈』。

  這一般都是死前保持著童貞,並對這一事實怨恨不已,轉而將這份痛苦施加給他人的存在。它們通常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男女間彼此吸引。

  李軒之前翻閱過妖魔大典,看到過關於『童貞靈』的描述。知道『童貞靈』不但常見,而且都很強大。尤其那些生前童貞保持了二十年以上的,都強大的不得了。

  他當時還感慨不已,這『單身狗』的怨念的確是非同小可,無論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是很強大的力量。卻沒想到自己會在不久之後,要扮演一隻『童貞靈』。

  薛雲柔則撐著傘,俏臉發紅的挽著李軒的手臂。

  這是因一對『童貞靈』之間會非常親密--想要男女結合,擺脫童貞,可它們永遠都做不到,這就是它們最大的痛苦,最大的執念。

  可趴在李軒肩上的聽天獒卻很不滿意:「麻煩再靠近一點,再熱情一點好嗎?你們這樣也像是童貞靈?這樣會被識破的。真正的童貞靈,是恨不得把對方融在自己的身體裡。」

  它見兩人都沒有反應,又用很懇切的語氣說道:「二位,我知道你們很為難,可事涉金陵城上百萬生民性命,你們二人務必得慎而又慎,在抵達那座墓前不得出任何差錯。」

  李軒心想對啊,這要是大勝關那座陳漢將士墓真出了問題,這金陵城的百姓只怕死傷不小。

  為了金陵民眾的安危,自己作為一位六道伏魔人,這個時候必須犧牲一下了。他於是主動伸出了手,直接抱住了薛雲柔的小蠻腰,將後者拉得更近了一點。

  薛雲柔臉紅似血,她有些不滿的仰頭看了李軒一眼,本能的就生出排斥抗拒之感。可當想到聽天獒的話,又想到那《正氣歌》,於是又忍了下來。

  她想自己多半是想多了,以李軒的人品,置身此情此景,是定不會生出淫穢之念的。

  「誒?李軒你流鼻血了。」

  其實是七竅溢血的狀態,李軒的眼耳鼻都有血絲溢下。

  「正常,最近光是六道人元丹,我就連續吃了三顆,還有各種樣的大補之物。」

  李軒若無其事的掏出手帕抹了抹,然後詢問聽天獒:「獒兄,可有辦法幫我鎮住?」

  聽天獒知道是怎麼回事,它咳了一聲:「你可以用你家傳的寒息烈掌,應該是第一百四十七式。你不要用拳架,只運轉真元就可以。」

  李軒想了想,然後就照法使用,果然發現自己上面下面都冷靜了下來。

  寒息烈掌的第一百四十七式本是一式煉體拳架,卻不意這一式的真元運轉之法,還有這樣的能為。

  之後他們一路往西面走,沿途撞見了不少零散的妖魔鬼怪,卻都沒有一個對他們生出懷疑的。

  這讓聽天獒更憂心忡忡,大勝關本是金陵周邊三百里陰土的門戶,可如今卻將無數的魑魅魍魎,山魈精魅之屬放入了進來,可見這座關城多半是出事了。

  反倒是李軒,沿途陸續收攏了十餘隻四五重樓修為的惡靈,把身為七重樓境『大童貞靈』的排場打造了出來。

  他們『上岸』的時候是走路,可走到半路的時候,就已經乘著一臺大紅軟轎--這其實也是惡靈的一種,名叫『殺生轎』。生前坑害顧客,死後四五一群,合體化為軟轎。平時把轎子擺在城門口,或者碼頭處,誘騙初來乍到的外地人與生客乘坐,然後奪人性命錢財。

  李軒坐在上面感覺陰森森的,非常不適。可聽天獒堅持這麼做,它認為要偽裝的話,那就必須像樣一點。

  於是當他們來到大勝關前的時候,李軒就正襟危坐的坐在大紅軟轎的中央。薛雲柔則小鳥依人,像菟絲草一樣面紅耳赤的依靠著他。

  李軒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寒息烈掌第一百四十七式都壓制不住了,他不禁暗暗嘆息,自己的犧牲真的很大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3:51

第0095章 居然敢說我沒有單身狗的氣質

  地府中的大勝關,與陽世的大勝關是差不多的模樣,只是城牆更寬更長,整體呈回字形,只有兩扇城門。東門面向金陵周邊三百里陰土,西門則朝著陳漢將士墓的方向。

  與地府其它的建築一樣,這座關城充滿著虛幻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是夢中的景象。

  當李軒二人,乘坐著那抬大紅軟轎來到大勝關東門前的時候,前面還有一群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在等著過關。

  這裡的盤查竟非常嚴格,有十幾隻妖鬼守在了關城門口,對出入的妖魔鬼怪嚴加辨識。

  城門口還有著一位身高六尺,童子形狀的妖鬼,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看它形狀應該是一隻七重樓修為的『多眼童子』,那張彷彿童子的臉上有著十四隻眼睛,都圓鼓鼓的睜著,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每一個進出的惡靈妖魔。

  李軒稍微有點擔心,可繞路是不可能的,這裡也沒有什麼暗道。只有通過大勝關,他們才能前往位於關城西面的陳漢將士墓。

  也沒法從城牆過去,薛雲柔看過了,牆上每隔三百丈的距離,就有一隻七重樓的妖鬼坐鎮。

  這情況,也讓聽天獒更加憂心忡忡。

  「只能從城門走,小心一點,別漏出馬腳。」

  在聽天獒說這句話的時候,李軒已經指揮著『部下』,很囂張的把前面排隊等候的妖魔鬼怪全都趕走。

  這些邪祟之物對凡人很兇惡,可當李軒把眼一瞪,它們就很乖巧的退後散開,一點不滿都沒有。

  李軒當然不會以為這是自己的能耐,無論是操控這些惡靈,還是維持這『大童貞靈』的氣勢,估計都是拜身後的紅衣女鬼所賜。

  他能夠清晰的看到,此時正有萬千的血絲,聯繫著那朱紅小印與紅衣女鬼。

  「沒有生人的氣味。」

  這是那多眼童子的一個部屬,長著一張人臉,外形卻像是一條狗,圍繞著他們的大紅軟轎亂嗅。

  按照妖魔大典的記載,這應該是一隻『人面狗』,是典型的妖鬼,人與狗死後靈魄結合一體,還結合了狗的部分殘軀。

  「七重樓境界的大童貞靈一位,六重樓境的童貞靈一隻,還有十二隻雜鬼,可你們是打哪來的?這麼厲害的大童貞靈,我怎麼就沒聽說過?」

  「你管我哪來的?這世間的童貞靈那麼多,你難道都聽過?」

  李軒偽裝的外形,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他手裡搖著折扇,很是不爽道:「速度快點,我趕時間。」

  「快了,快了!大人你等等。上面有令,必須詳加盤查不可。」

  人面狗嗅了一陣,就揮了揮狗爪:「放行吧,應該沒問題。」

  李軒頓時心神微鬆。他也感覺到一直緊抱著他腰,側依著他的薛雲柔也把嬌軀放鬆了一點。

  不過就在他們一行人,就要進入城門洞的時候,那一直都沉默著的多眼童子忽然發聲:「給我站住!」

  他踏步走了過來,臉龐上的十四隻眼睛,在李軒他們的身上仔細掃望著。

  可能是沒看出什麼問題,多眼童子的十四隻眼睛,最終落在了李軒與薛雲柔兩人身上。它的語中含著幾分狐疑:「靈力沒問題,也沒有活人的生氣,可你們的氣質,看起來不像是童貞靈。」

  李軒不由怒了,他在心裡暗暗吐糟,這單身狗的氣質,難道還能從表面看出來?

  何況他李軒,就是貨真價實的單身狗一隻好不好?有長達二十五年狗齡的他,到底哪裡不像?

  他當即瞇著眼睛,很不滿的看著眼前這隻多眼童子:「童貞靈的氣質?你倒是說說,我們哪裡不像了?」

  「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多眼童子手摩挲著下巴,陷入了凝思:「應該是不夠親近!」

  李軒就感覺薛雲柔的手臂又緊了緊,而少女胸前的那一對澎拜之物,也開始對他施加了極大的壓力。

  軟軟的,彈性十足,讓李軒幾乎沒法守住心神,他心裡開始生出各種樣的香艷旖旎念頭。

  李軒終究還記得他們正在被一隻凶殘的妖鬼盤問,他定了定神:「說清楚,我們怎麼不夠親近!你哪隻眼睛看我們不夠親近?」

  「我十四隻眼睛都看見了!」

  多眼童子指了指自己的頭,神色一點都不虛:「你們就是不夠親近!氣質就是不像。」

  他同時指了指不遠處:「你看那邊的一對童貞靈,再看看你們!」

  李軒側目往他手指之處看了過去。然後一陣無語,那裡的確有著一對童貞靈往這邊走過來。這一對惡靈不但彼此身軀纏繞在一起,像是連體嬰兒。還深情對視著,時不時的就會把腦袋湊在一起,互相交換著體液。

  薛雲柔也看了一眼,然後小臉上全是潮紅,嬌羞無限。

  她眼神猶疑不定,心想自己難道還要學這童貞靈,與李軒更親近一點?

  可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況,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被李軒佔盡了便宜。

  如果今日之事被外人得知,她薛雲柔的名節怕是要全毀,以後再沒臉見人了。

  她已經感覺到李軒手臂的動作,就在薛雲柔想著如果李軒向自己索吻,那麼自己是該一個耳光甩過去呢?還是一個耳光甩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李軒忽然怒氣勃發,一手發力直接將她掀開到一旁。

  薛雲柔錯愕回望,卻見李軒赫然是眼現冷光,往那兩隻童貞靈注目過去。

  同時她聽到後者一句細若遊絲的話,傳到了她的耳中--「幫我」!

  下一瞬,這兩隻童貞靈就神色茫然,完全落入到了李軒的掌控當中。緊接著它們的軀體,又如吹氣球一樣膨脹開來,然後「篷」的一聲爆裂炸開。

  此時薛雲柔也悄然出手,使一道清冷的光輝墜落,將兩隻童貞靈自爆之後的殘渣全數籠罩在內。

  僅僅一瞬,這些殘靈就被全數凍成了冰霜,紛紛墜落在地。

  「寒煞!」

  「這是掌握寒煞的大靈--」

  「好強大的魂力,可以控制四重樓的同類自爆。」

  「這大童貞靈竟如此兇惡?」

  周圍那些惡靈妖魔,只要是有著靈智的,此刻都紛紛現出了恐懼之色,將李軒視如瘟神般本能的往遠處走開。

  那隻多眼童子的十四隻眼睛裡面,也現出了錯愕之色。

  此時李軒眼神毫無溫度的看著它,氣勢逼人的問:「那麼現在呢?你還覺得我們不像是童貞靈?」

  多眼童子想要說什麼,卻在李軒森冷的視線注目下一陣凝噎。它眨了眨眼,然後就一揮手:「放行!恭送這位大人入城。」

  李軒的唇角微挑,心裡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贊。計劃通,這多眼童子果然就像是書中描述的那樣,極其的膽怯懦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4:07

第0096章 大魚入網了

  進入關城之後,薛雲柔臉上的紅潮久久未退。她想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多眼童子性情怯懦,出了名的欺軟怕硬。他們越是順從其意,它就越發的蠻橫囂張,可如果強硬的頂回去,多眼童子必定是不敢造次的。

  自己真是暈了頭,居然還想著李軒如果趁勢要更進一步與她親密,自己該怎麼辦?自己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很不知羞。

  李軒似沒察覺薛雲柔的異樣,他操控著一群『部下』,直趨大勝關的西城門。

  那處陳漢將士墓,就在大勝關的西城門外。

  可等到抵達之後,此處的情況,卻讓李軒一陣皺眉。

  那關門赫然是緊閉著的,還有數十頭實力強大的妖鬼,駐於城門附近。城牆之上,也是守衛森嚴。

  --這根本就沒法通過。

  「果然!」

  聽天獒對這情況似早有所料,它側耳傾聽了一陣,然後就從李軒的肩頭跳下,往另一側的街道行去:「有發現,你們跟我來。」

  他帶著李軒兩人在街道東彎西拐,不過片刻就來到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小茅屋內。在他們闖入之後,裡面有兩個身影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朝著聽天獒重重一拜。

  「王勝,朱猛,參見聽天將軍。」

  這竟是兩位身穿戰甲的夜游神,兩人都是神軀動盪,明顯是處於心緒極端激動的狀態,以至於神軀都不能穩定維持:「聽天將軍,您來的正好。請轉告都城隍殿下,請他老人家務必救我家老爺一命!就在今夜,我家老爺只恐性命不保。」

  李軒與薛雲柔不由面面相覷了一眼,大勝關出問題是他們早就料到的,可情況這麼嚴重,卻是有點超出他們的臆想。

  聽天獒則皺著眉頭:「這大勝關內,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滿城都是妖魔鬼怪?你們大勝關城隍與文武判官,還有那麼多的神將呢?」

  「回聽天將軍,十天之前,文武判官被一位侵入大勝關的神秘文士重傷,如今都被封印著,不能脫身。」

  那位名叫王勝的神將苦笑道:「我家老爺也是如此,他被擒拿之後,如今就拘押在我們大勝關城隍府的地下牢獄。」

  聽天獒聽了之後卻非常不解:「那麼你們說他要性命不保是怎麼回事?大勝關城隍,可是由朝廷冊封,萬眾信仰,誰能殺得死他?」

  「是泰山府君祭!」這是另一位叫朱猛的夜游神,他雙手抱拳,神色冷凝的答道:「那位神秘文士帶來的妖魔,已經在城隍府的地牢設下了泰山府君祭。不但要為關外陳漢將士墓解封,借助此墓打通陰陽兩界,還要復活那三十萬陰軍。

  據說祭品就是我家老爺與文武兩位判官,還有陽界大勝關數萬居民。而他們發動泰山府君祭的時間,就在中元之夜,陰年陰日陰時,也是大晉開國五甲子週歲。」

  這一刻,李軒與薛雲柔的臉色,都已青沉如水。

  ※※※※

  就在李軒一行人順利入關的時候,此時有一位身著紫衣,眉心有著一點硃砂的女子,踏入到了冥府的大勝關城內。

  她懸空而立,四下掃望了一眼,然後就一個閃身,落在大勝關城隍府的一間書房前。當這位進去,就望見一位中年文士正立於一張書案前,在一張圖卷上揮灑著文墨。

  他有些詫異的抬起了頭:「今夜是你們在金陵極關鍵的一夜,居然還有閒暇過來?」

  「自然是有必須過來的理由。」紫衣女子的眼中,赫然現出了幾許興奮的光澤:「有條意料之外的大魚入網。李軒,就是那位誠意伯的次子。我們盯梢他的人告訴我,這位在不久前進入都城隍廟,他很可能被帶入到地府。」

  「這是何意?那位南京都城隍殿下把一個紈褲子弟招入地府做什麼?」

  中年文士很奇怪,可他隨後就推測出了緣由:「初代誠意伯李樂興?他是要借助李樂興血脈,將他的人送入那座陳漢將士墓?」

  紫衣女子的唇角溢著笑意:「我猜也是如此,可這卻是我們的機會。之前李軒一直都在誠意伯眼皮底下,讓我等無可奈何。可如今這李軒既然入了地府,就由不得這位伯爺了。」

  「如此說來,這確實是意外之喜。」

  中年文士點了點頭,可隨後又問:「可誠意伯是何等人物?你們確定抓住這李軒,就能夠挾制住他?哪怕誠意伯對他這個次子再怎麼愛重,想必他也能分得清楚家國輕重的。」

  「我們比你更瞭解他,當然知道這位的性情。」紫衣女子冷冷的笑了笑:「我等從來沒有挾制他的打算,可只要誠意伯為這位失蹤的次子,從公事上稍稍分心,放鬆對水師,對漕運的關注,對我等來說,都是莫大的助益了。」

  她看著中年文士,目光灼然:「此事還得仰賴閣下之力,我們如今站在一條船上,風雨同舟,成敗相繫。這李軒對我等所謀之事至關重要,所以請閣下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到這李軒。」

  「我自當盡力而為。」

  這中年文士點了點頭,正想說什麼。卻在此刻忽然神情一動,看了窗外一眼,然後他就笑了起來:「那位都城隍殿下,看來是按捺不住了。」

  紫衣女子聞言略一轉念,就神色了然:「他的人來大勝關了?」

  「的確是有幾隻老鼠進了城,應該就是那位都城隍,也就是明靈王殿下的部屬。」

  中年文士失笑道,然後在桌案中的圖捲上,畫下點睛一筆:「他卻不知,我為今日之事,做了何等充分的準備。如今這座城內的所有一切,一草一木,都瞞不過我的法眼。還有,你要我找的李軒,可能就在其中。」

  他微一揮袖,旁邊就顯出了一副由法力而成的畫像。如果李軒在,會認出這個畫像中英俊帥氣,絕世藍顏的少年正是自己。

  紫衣女子看了之後,則精神一振,雙眼灼然:「就是此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4:17

第0097章 陰軍來襲

  「李軒去哪了?」當江含韻策騎來到夫子街的時候,她的小臉上頓時泛著青色:「那個傢伙,他又去哪裡鬼混了?」

  原本以為這個浪蕩子真的已經痛改前非,成為他們六道司未來的棟樑之才。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候,李軒卻給她鬧了這麼一齣。

  彭富來與張岳對視了一眼,然後硬著頭皮答道:「他說內急,如廁完就會回來。」

  雖然很想看李軒被江含韻揍,可身為那傢伙的死黨兄弟,彭富來還是本能的回護起了李軒。

  他準備稍後就給李軒發一道符,讓他以最快的時間返回,不然死的就不是道友,而是貧道了。

  「你別亂說。」樂芊芊抱拳於胸,朝著江含韻一禮:「校尉大人,李游徼他去了都城隍廟,說是城隍老爺有急事喚他過去--」

  她話還沒說完,江含韻身後就有幾人「噗嗤」笑了出來,彭富來與張岳兩人則無奈撫額。這個丫頭,實在太耿直了。

  也怪李軒,這麼荒唐的藉口都能想得出來。

  「為城隍老爺辦差?」與江含韻一起巡遊的火鴉都指揮使雷雲「嘖嘖」有聲的讚嘆:「江校尉你的這個部下很不得了啊,這關係簡直上可通天。如果真有此事,那我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後都只能由得他了。」

  江含韻的臉色於是更加難看了,她用手裡的馬鞭朝彭富來與張岳兩人指了指:「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在兩刻時間之內,我要看到他的人!給我轉告李軒,他如果還想看看明天的太陽,那就快點滾回來。」

  她想自己這次不能忍了,非得錘李軒一頓不可!

  隨後江含韻又有些猶豫了起來,既然李軒擅離職守,那麼這夫子廟是否要增派人手?

  「應該用不著。」這是雷雲的助手,火鴉都的伏魔都尉冷霜雲,她含著幾分疑惑的說著:「入夜以來,這夫子街是最安寧的,沒有出現哪怕一隻惡靈。這裡離馬都尉的轄區也近,那位隨時可以照應援手此地。」

  她這麼一說,彭富來三人也感覺奇怪。

  的確,他們這邊一隻惡靈都沒有。可旁邊接手二頭橋的梁都尉那群人,都已經在入夜之後,解決了三隻惡靈了。

  「的確如此--」

  江含韻正為此不解,然後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空中掛著的明月。她的眼神驚疑不定:「雷雲,剛才我感覺月光好像暗了一點?這該不會是我的錯覺吧?」

  此時雷雲同樣以錯愕驚奇的目光,看著上空:「確實是暗了一點,我還看到這天上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

  「我也看到了。」冷霜雲冷靜的做出了判斷:「應該是月食,就不知道會到何種程度?如果是月全食,我猜我們城隍老爺今晚會很難過。」

  江含韻則心想如今有麻煩的,何止是地府?

  ※※※※

  同一時間,在大勝關外,依山而建的陳漢將士墓前。一隊全副武裝,足達百人的將士,還有四位穿著紫授道袍的道人,在兩位青袍文官的帶領下,神色匆匆的走入到墓內長長的通道內。

  四位道人都憂心忡忡,那些扛著三牲祭品的將士則亦步亦趨。

  而前方的兩位青袍文官,則是在疾步行走的同時激烈爭吵。那位居於首位,穿著五品白鷴補服的官員正厲聲指責道:「你們欽天監都是廢物死人嗎?那麼多的術修,還有兩位所謂的術算大家,今日有月偏食都算不清楚?」

  「這能怪我們?太祖年間制訂的大統歷早就不准了,我們家監正幾次上書說要修訂曆法,都被你們禮部駁回。最近觀象臺上的九龍觀天儀,也被人動過手腳。」

  另一位青袍文官的官階稍低,可他並不服氣,冷笑著回應:「莊員外郎倒還有臉指責我們欽天監?按照規矩,你們禮部早該在十幾天前祭祀這座陳漢墓了。說到底,這還不是你們禮部的過錯?」

  「我們這是不得已,自從大宗伯辭職之後,尚書之位一直空缺至今,南京禮部也缺員近四成,部內如今一團糟,誰能顧及到此事?而你們欽天監,明知道此地境況卻不做提醒,其心可誅。」

  莊姓文官明顯被激怒了,他怒火填膺:「李長善!今次如果僥倖沒出事也就罷了,如果出了事,我一定會上書參你一本!」

  「我卻是無論出沒出事,都會上書彈劾你們南京禮部上下的。說什麼沒提醒你們,這個月光是本人發給你們禮部的文書就有七本,不久前更親自上門--」

  出身欽天監的文官李長善語聲森冷,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臉色一變,將大手一揮:「都給我停住了!」

  莊姓文官當即就止住腳步,注目看向了前方,然後他的臉色也一陣蒼白。

  只見他們前方,那些本該是青石質地的方磚,竟已被一片血色光澤覆蓋。那些刻錄在方磚上的符文,則多已殘缺模糊。

  此時一團陰風刮來,那明明不是很強烈的風,卻將這洞窟內所有的油燈、火把全速吹滅。使得窟內所有人,都心臟漏跳了一拍。

  「不太對勁!可能為時已晚--」

  李長善眼神凝重,他單手手捏了一個法訣。使得一團火光在他身側出現,重新照亮了周圍。

  可眼前的情況,卻更讓人驚悚。他們的前方,竟已化為深邃幽暗,深不可見的深淵,似有一隻隻血手,在往外探抓。

  於此同時,還有一陣「哢嚓嚓] 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中。一條條的裂紋從遠處蔓延過來,一直伸展到他們腳下。

  「退回去,不要亂!誰敢擅動,我必定斬他人頭!」

  李長善一聲厲喝,暫時止住了後方那些御營將士的騷亂。這位隨後又長吐了一口濁氣,神色青冷道:「莊員外郎,我們怕是進不去了。你速速回城,去誠意伯府求助!」

  「誠意伯府?」莊員外郎有些不解:「誠意伯如今已被奪職,在家待勘。」

  「可以誠意伯的為人,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李長善加重了語氣:「這座陳漢將士墓,是昔日初代誠意伯李樂興合當時數名天位大能與文忠烈公之力建成。他一定會有辦法,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去請他前來。否則--」

  他的目光中,隱隱透著幾分灰敗與絕望:「我們所有人都得完蛋!」

  這裡面的三十萬陰軍,怕是封不住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4:33

第0098章 赤天已死天下大吉

  逼仄的茅草屋內,李軒坐在中間位置,而在他的兩旁,薛雲柔,聽天獒,以及兩位夜游神,這一人二神一狗,都各自正襟危坐著。

  還有文武判官,他們沒有完全顯身,只是從小雕像裡面飄出了一顆腦袋,那模樣就好像是繫在雕像上的氣球,頗具喜感。

  不過這兩個大頭的臉上,都各自現出凝思之色。

  「首先得說明的是,這兩位是可靠的。」

  聽天獒語氣很嚴肅的說道:「我用諦聽神通辨識過,他們沒有說謊。佔據住這大勝關的人,的確是有意發動泰山府君祭,在城隍府下的牢獄,他們連陣法都準備好了。」

  「我先提個問。」李軒不解的看著兩位夜游神:「我有點不明白,這位神秘文士,還有他手下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到底是從哪裡進入的地府?又是怎麼佔據這座大勝關的?」

  「我等不太清楚。」被眾人注目的王勝與朱猛都搖著頭:「只知這城裡面突然就出了變故,老爺與我們大勝關的兩位判官都沒露面,這座城就已被人佔住了。」

  「這倒沒什麼好奇怪的,這世間多的是各種奇功妙法,神物法器。就比如薛姑娘手裡的『玄冥至陽梭』,薛姑娘是修為不夠,換成七重樓以上修為的術修,就可以攜帶數人直接乘坐此器洞穿幽冥。」

  聽天獒搖著頭道:「大勝關失陷的緣由以後再說,眼下我們要議論的是,到底該不該救人?」

  武判官當即否決,他語調堅決硬朗,不留半點轉圜餘地:「城隍老爺之命,是讓我們盡快趕到陳漢將士墓,將《正氣歌》送入墓內鎮壓那些陰軍。沒有把這件事做成,本將絕不會分心他顧。」

  「這大勝關就不管了?」薛雲柔無法安心:「泰山府君祭,怕是要出數萬人命。」

  所謂泰山府君,是指東嶽大帝,掌管泰山之下大片陰土,位格更勝酆都。

  『泰山府君祭』這一法術,本是遠古術修向東嶽泰山大帝祈求,願以己命換命,復活亡者的神通法術。

  可此術落入邪修之手後,歷經無數改造,早已面目全非,變了味道。

  除了等價交換這一點沒有變化之外,其它都有不同。比如祭品由自身換成其他無辜生靈,祭祀的對象也由東嶽大帝換成某一邪神。通常復活出來的東西,也都是一些污穢之物。

  比如陳漢將士墓裡面的陰軍,復活之後多半會成為強大的『妖鬼』,成為妖與鬼的結合體。

  體內積蓄海量業力的生靈,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文判官也蹙著眉,不發一語,眼現為難之色。

  李軒則眨了眨眼:「難道就不能兩全?比如先把陳漢墓鎮住,再回來救人。或者救人之後馬上前往陳漢墓,現在距離陰氣最深的子時,不還有一個多時辰?」

  這兩個地方其實極近,距離就只有五里路。

  所以只要他們順利出關,這件事就差不多成了。

  「那個--」這個時候,王勝舉起了手:「各位請聽我一言,我家城隍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我聽說今天夜裡,就有月食,時間好像就在一刻之後。」

  「月食?」

  這茅草房裡的眾人不約而同的一陣驚呼,然後都用想要殺人的目光看著王勝與朱猛。

  薛雲柔語中略含埋怨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怎不早說?如果是月食,陳漢墓只怕稍後就得破封。」

  李軒感覺情況越來越不妙,中元節與陰年陰日就罷了,還碰上了月食,這豈非是雪上加霜?一看就是出大事的節奏。

  他隨後又將質疑的目光,看著聽天獒,感覺後者在朱雀堂門口無所不知,一力壓制眾多伏魔人的形象崩塌殆盡。

  「看我做什麼?早說過我若真的無所不知,現在不會是一條狗。」

  聽天獒沒好氣的說著:「我能諦聽十里之內人們說話,需要人把話說出來才能夠分辨真假,需得近距離接觸才能聆聽他們的心聲。那些修為到了第七重樓的人物,我需得借助老爺的神力才能聽到他們說話。到了第十重樓,我是怎麼都沒法聽到的。」

  它又眼神凝重的看著文武判官:「兩位判官大人,既然今晚有月食,那我們的計劃就必須變更不可了。陳漢墓與大勝關,我們必須先解決一地。」

  文判官張言凝思片刻,就有了決定:「先救人!」

  李軒聞言毫不意外,這個選擇題其實很好做,一來時間緊迫,他們沒法在月食之前趕到陳漢墓,二來陳漢墓即便破封,也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為禍周邊。

  相反的是大勝關這邊,城隍與數萬居民都已處於死亡的邊緣。可如果他們能使此地化險為夷,那麼陳漢將士墓那三十萬陰軍衝入地府的可能性就不大。

  此外哪怕只考慮到那即將由『泰山府君祭』製造出的數萬妖鬼,他們也不能將即將發生在城隍府的那場祭祀棄而不顧。

  「可既然要在這裡動手,你們的神像與李軒的安全就不可不虞。」

  聽天獒很為難的用後爪撓著臉:「我們得想一個妥當一點的法子。」

  神明一般是沒法離開他們的香火地的,所以李軒他們才會攜帶文武判官的神像。可即便有神像,兩位神明也沒法離開太遠。

  這就意味著,攜帶神像的李軒兩人也必須參與其中,而且是近距離的參戰。

  ※※※※

  「停下!」

  大勝關的城隍府外,又一位多眼童子用它那十四隻眼睛,在李軒與薛雲柔兩人上下掃望。

  它的眼睛數量與之前那位不相上下,可神通法力卻明顯遜色些許,最終沒看出什麼問題。不過這多眼童子的臉上,還是現出了幾許惑然之色。

  「大童貞靈?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受邀而來,參加『泰山府君祭』。」

  這次李軒沒有坐轎,卻依舊用冷傲的神態看著守衛在這門前的眾多妖魔:「你們的主上許諾,這次會給我一具活著的肉身。」

  「原來是客人。」多眼童子的十四隻眼睛當即一轉:「那麼可知口令?」

  「赤天已死,天下大吉!」

  李軒面無表情的回應道,這口令是聽天獒偷聽來的,也不知道對不對。

  他手按著腰刀,做著隨時要發難的準備。

  由於留給他們的時間太短暫,李軒等人沒有議出什麼妥當的萬全之策。他們最終想出的戰術粗暴簡單--繼續偽裝童貞靈混入城隍府,趁其不備暴起突襲。如果此策行不通。那就直接拔刀砍人,借助文武判官的武力,一路莽入地下牢獄的第二層救人。

  「還真的是。」那多眼童子讓開了道路,同時語含抱怨的咕噥道:「客人你來得未免也太晚了,主上的『泰山府君祭』都已經快開始了。您快點走,就在下面第二層牢獄。算了,我讓人帶你過去--」

  它往旁揮了揮手,叫來了一隻人面狗給李軒他們引路。很快他們就在這人面狗的帶領下,走下了一圈圈扭曲的階梯。

  此時薛雲柔似有些緊張。把李軒的手臂抱得更緊了,就像是要掛在他的身上。

  李軒卻是面色淡然,他越來越發現自己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潛質,是個做大事的材料,這種情況下,他卻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直到他們走入到這地下牢獄的第一層,前方數十道凶神惡煞的視線同時向他們注目,李軒的心臟頓時一抽。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11 00:14:49

第0099章 好吃的大童貞靈

  當看到地牢第一層的景象時,李軒不由一陣頭皮發麻。

  在他眼前,赫然是足足四十餘頭有著大致的人類形體,卻又惡形殊狀的惡靈妖魔。它們或含凶戾,或含垂涎,或含戒備,或含貪婪,或含敵意的看著他。

  根據魑魅魍魎,牛鬼蛇神之屬越像人類,力量與法力就越強大的道理。可以推測此間每一位『客人』都是階位不低於七重樓境的上位妖魔,都能夠在陽世釀成大規模的靈災。

  幸在這些『大佬』們的凶橫視線並不是單獨針對他,它們對周圍的同類們也都是飽懷敵意。

  這些強大的鬼怪們各自分據一角,將這塊還算寬敞的殿堂,分割成了數十餘份,彼此間相互防備,充滿警惕。

  李軒頗有種看西遊記電視,孫悟空闖入妖魔洞穴的既視感。不過他眼前的這些傢伙,卻是真正的怪物,無比可怕,形貌也更加的非主流。

  他也不由自禁的想,自己懷中那文武判官的武力值,今天究竟兜不兜得住他眼前的陣仗?

  「怕什麼!」聽天獒用很篤定的語氣安慰著兩人:「我們又不是要硬頂著他們干,只是為破壞祭陣,順帶救人而已,搞定之後就直接跑路。你們知道的,越是規模浩大,步驟繁雜的祭法,容錯率也就越低。這次只要讓下面的祭陣殘缺哪怕一角,就可以讓他們功敗垂成。即便之後修復,也會錯過月殘食的時機。」

  李軒倒是很希望事態真能像聽天獒所說的那樣發展,如果能順利破壞這裡的『泰山府君祭』,那是最好不過。

  可為防萬一,他還是將聽天獒給的『陰陽破界符』放在最方便取用的位置。預備在事態不妙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從地府脫離。

  怎麼說呢?無益的犧牲解決不了問題,咱還是留下這有用之身,以待將來。

  雖然因紅衣女鬼的緣故,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哪怕只有一個多月可活,那也是一條命啊。

  當李軒面色沉冷的與薛雲柔一起踏下最後一級臺階,那人面狗又帶著他們往附近的一個桌案走去。

  「主上他為你們準備了宴席,不過您大概是無福享受啦。月食開始之後就是泰山府君祭,最多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

  當李軒走近桌案,旁邊幾位『大佬』看他的目光就變得額外凌厲起來,甚至含著幾分殺機。

  「大童貞靈?」那是一頭嘴部極大,幾乎佔據半張面孔,胸部處像是一塊白色泥土的人形身影。它看著李軒,然後用濕滑的舌頭舔了舔唇角:「許久都沒遇到了,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李軒認出這是『觀音土』,餓死鬼的一種。生於災荒年代,災民飢餓之下食觀音土而亡,死後化為怨魂,為禍極劇。階位低的可以讓人腸胃堵塞而死,階位高的甚至可以製造小規模的災荒。

  「食慾很不錯,可我怕你吃不下。」

  李軒冷冷一笑,當即就手握住了聽天獒給的紅色古印,準備假自己守護靈的虎威將之震懾。可在此之前,薛雲柔就已經有了動作。

  這個一直滿面紅暈,狀似春心難抑般把螓首靠在他肩上的少女將衣袖一甩,二人身前瞬時就有一股金光閃現。

  旁邊幾頭獸類化形的精怪當即就發出了一聲悶哼,都把眼睛緊閉了起來,一時再無法睜開。即便那些惡靈也沒法倖免,它們都沒有實體,眼睛只是神魄擬化。可在金光閃耀之後,它們遭遇的衝擊卻是靈魂層面,更加難受。

  吃虧更大的還是坐得最近的『觀音土』,這位『觀音土』一時間竟連人形都無法維持,幾乎顯化出了它形狀恐怖的原形。

  「這還是掌心雷,只是形式稍稍有了一點變化。」聽天獒很輕鬆的跟李軒聊天:「這一手極是了得,她道法天才的名聲絕非虛至。等到她十七歲,應該能追上江含韻現在的修為,打開第三門,坐實這對表姐妹的雙璧之名。」

  李軒則暗暗一嘆,心想自己還大一兩歲呢,結果第二門都還沒打開。跟這對表姐妹比起來,自己簡直可以羞愧到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你找死!」

  那『觀音土』猛地發出了咆哮,它將大嘴張得像似混沌饕餮,威勢異常可怖。

  不過就在這一瞬,上面又有一行人走下臺階。

  那竟然也是一群活人,共有六位年紀不一的紅袍道者。中間則是一位穿著白色儒服的文士,他的後方還跟著一位紫衣女性。

  李軒本能的低下頭,避開了這一男一女兩人的目光掃視。

  儘管這兩位沒有文武判官形體的灼目,可給人的威壓感卻絕不遜色。

  且此刻不止是他,此刻這殿堂內幾十隻開了第三門的惡鬼妖魔,都將軀體微躬,表示出對那文士,還有那紫衣女性的敬畏。

  可這兩位對它們的重視程度,卻顯是非常有限,他們只是冷漠的掃了這殿堂一眼,就直接往下一層的臺階行去。

  兩人身後的一位多目童子,則向殿內的眾多妖魔大聲宣告:「各位請跟過來吧,稍後記住了,所有人都需跟隨引導站位。一應血肉之身切忌不可入陣,只需在稍後收取血食就可。陰魂之屬也不可胡亂走動,否則你們的軀體難以塑形。」

  等到那神秘文士與紫衣女性都走下臺階,李軒感覺壓力稍減,就抬起頭詢問聽天獒:「認出這兩位到底是什麼來歷嗎?」

  「認不出來,我都不敢看。」聽天獒「嘖」了一聲,有些無奈:「這等樣的人物,我們只要稍稍有點異動,就會引發他們的警覺。不過那個文士很強,可能是十重樓的層次。女的稍微弱一點,是第三門的巔峰,九重樓的境界,都不好惹。」

  李軒則問道:「比我們的文武判官如何?」

  「文武判官在南京城內的香火地,也是第四門,十重樓的層次。可一旦出了南京城,力量就會減弱。」

  聽天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裡距離南京五十多里,兩位即便有你懷裡的神像作為依托,他們的實力也會削弱近半。不過張判官應該能應付--」

  李軒本是打算繼續盤問清楚的,可隨後卻發現薛雲柔正仰著頭,略有些不滿的看著他。

  李軒頓時瞭然,知道是自己與聽天獒的私聊,引發薛雲柔的不快了。

  這個時候,他卻是不知,已經走下二層臺階的那位紫衣女子,一直都在興致勃勃的關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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