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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燕歸來 -【刁蠻女友鑽石男】《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0:18     標題: 燕歸來 -【刁蠻女友鑽石男】《全文完》

燕歸來 - 刁蠻女友鑽石男

剛開始的時候,
她真的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啦!
在出國前混進了他的劇組當起打雜小妹,
順利地勾到那隻鑲了鑽的雄孔雀,
再順利地見到她老媽結婚以前的男人。
不過人一旦運氣好啊,
是擋也擋不住的,
她樂滋滋地想。
可是可是,
轉眼間被逐出家門,被男人甩,
四面楚歌兮,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樂極生悲?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0:38

第一章

從劇組出來,樂謠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因為是酷夏,下午五六點鐘的太陽依然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原本想要打車回租住的地方,又實在覺得過於奢侈,心裏很是掙扎了一下。

正方,左右也不缺那幾十塊錢,何必讓自己受罪?

反方,你才工作半個月,一分工資都沒有領到,憑什麼過上下班打車的小資生活?

樂謠沮喪地發現反方獲得了最終勝利,正準備穿過馬路去對面搭乘公車,這時一輛紅色蓮花跑車從她面前駛過,樂謠一時不察,腳下幾個趔趄,那輛車子在前方三四米處停了下來,車窗被搖下,裏面的男人一身皮衣,架在挺直的鼻樑上的墨鏡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唇角微挑,帶着些微玩世不恭的痞意,「美女,沒事吧!」

樂謠的臉色有些蒼白,實在是被嚇到了,這剛剛可是命懸一線啊,她初到本市,可不想兩個月後缺胳膊斷腿地回家。

車子被倒退到她身前,車內的男人看着她眨眨眼睛,眼睫長而卷,稚童一樣,漂亮男人一旦刻意裝起嫩來,殺傷力着實不小。

「真嚇到了?我剛剛沒撞到你吧!」男人小心翼翼地說,似乎十分的抱歉,只一雙眼睛,靈動閃爍,還帶着頑劣的笑意。

樂謠恨不能往他漂亮的臉蛋上踹上一腳,深呼一口氣,她嬌斥:「嚇死人家了。」自己先雞皮疙瘩抖一抖。

「我請你吃晚飯賠罪不行嗎?」男人賣著乖。

這真的是電視屏幕上光鮮靚麗的超級明星偶像歐諾嗎?樂謠現在才深刻地理解到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認識他不過幾天,已經深刻領教了他嘻皮耍賴的本事。

怕被記者拍到,樂謠自動上了車,「以後可不許這樣嚇我,我缺胳臂斷腿兒的你賠得起嗎?」

歐諾不怕死地笑着,「把我賠給你啊!」

樂謠啐他:「你現在不就是我的嗎?」

歐諾微微側過頭來對她笑了笑,這笑容明媚耀眼,幾分深意。

樂謠自然裝作不知,理直氣壯地與他對視了幾秒,歐諾伸出手來抓她的手指,樂謠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便由着他,一副不搭理他的樣子看向窗外。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車行如織。

輕易地上了天王偶像歐諾的車,這件事順利得讓樂謠有些恍惚,不由得回味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半個月前她獨自來到本市打工,在歐諾所在的劇組後勤部里做一個小小的雜物員,負責一切瑣事,但即使是同在一個劇組,她與歐諾也一直沒有說過話,頂多或遠或近的看他一兩眼,便已經是頭獎了。

直到一個星期前——

「樂謠,昨天送去乾洗的戲服拿回來沒有?」

「樂謠,那副芙蓉耳墜哪去了?」

「樂謠,剛剛地面被弄髒了,你快讓人去處理下,趕着拍下一幕呢!」

……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笑容清甜,一一應承著,沒有一絲不耐,見者無不心神愉悅,忍不住輕輕彎起唇角,大家喜歡和這小姑娘相處,大事小事,只要出了事,首先叫聲樂謠一準沒錯,她一定能在最快的時間裏最有效的幫忙處理好一切事情,似乎大家都忘了,這女孩子來到劇組也不過短短一個星期。

當天晚上拍戲拍得較晚,待下班的時候已近凌晨,導演請大家去吃宵夜,浩大的一個劇組連演員到工作人員共幾十號人,人家店面里坐不下,便在外面露天搭起了桌子,樂謠自然是和一些工作人員坐在比較次的桌子旁的,正喝着湯,後勤部的老大胡一刀喊了聲:「樂謠,這邊來。」

樂謠放下碗走過去,「胡大。」話說這胡一刀原名胡刀,因為性格爽咧,江湖人稱胡一刀,再看這桌人,除了導演就是男女主角外加各個負責人,每一個都是鑲了金的啊!

胡一刀說:「你們看,這孩子長得多討人喜歡,虧得做事也麻利,至從她來了之後,咱們出的亂子少多了。」

樂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示擔待不起這樣的誇讚。

胡一刀加了個位置,樂謠謙讓了一下才坐下,飯桌上的各位大人物對她這新來的小角色似乎都起了興趣,興味盎然地問着她的身家狀況。

今年畢業,學校是四類專科,對口專業的工作不好找,嗯,很喜歡這份工作,喜歡哪裏?其實也說不大清,但是做這份工作覺得很開心,能夠開心地工作,很多人都求不到的……

林導笑着說:「既然這樣,以後你就跟着胡一刀吧,有他一口飯吃就一定少不了你的。」

樂謠馬上應着,笑臉盈盈,「我也是這樣想的。」

引得一桌子人都笑起來了。

「這小姑娘有趣,胡一刀,你賺大了。」

接下來樂謠開始向在座的諸位敬酒,大家看她小小年紀喝酒跟喝涼開似的,氣氛一下子給鬧起來了,這頓飯吃得十分盡興。

飯後各自回家休息,明日一早還要再次繃緊皮作戰,樂謠打了輛車,行到半路她讓司機停下來,「我想吐。」

司機變色,忙將車子停下來放她下去,收了錢,迅速駛離。

不多時一輛紅色蓮花跑車漸行漸近,刺眼的光亮打在抱着路燈嘔吐的女人身上,女人偏過頭來用手擋光,臉色蒼白,顯得有幾分弱不禁風的狼狽與凄涼,與剛剛在酒桌上的談笑風生截然不同。

跑車停在女人身邊,戴着墨鏡的男人唇角輕挑,「樂謠,你怎麼在這裏?」

路燈下的女人臉上忽驚乍喜,最後微微局促的苦笑,「司機看見我想吐,就把我趕下來了。」

呵,「怎麼這樣?」似乎是在為她抱不平,「上車吧,你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可以嗎?」受寵若驚啊!

歐諾點頭,「快上來吧!」

「那就謝謝了。」樂謠上了車,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看了眼靠在椅背上微醺的女人,原本蒼白的臉上此際泛著兩朵紅雲,似乎是真醉了,正閉着眼睛休息,這樣暗淡的光線下,他輕易就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眼睫,紅潤柔軟的唇泛著光澤,似乎在待人採擷。

到底是年輕漂亮,無論怎樣都是風情。

歐諾喉頭一緊,不自覺想了想他到底有多久沒有碰女人,自從開始拍這個戲以來,他是否將自己逼得太緊?

到了目的地,歐諾輕聲叫着她的名字:「樂謠?」

樂謠並未以醉賣醉,坐起來揉眼睛,聲音有些微啞:「到了啊!」似乎還弄不清狀況的懵懂。

一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面?

初見時的微微木訥,喝酒的八面玲瓏,路燈下的蒼白倩影,睡着時的嫵媚嬌艷,初醒時的懵懂清純。

歐諾嗓音微啞,帶着夜色獨有的濃郁,「好好休息。」

樂謠呢噥:「歐諾,你人真好。」然後狀似害羞地跑進黑漆漆的樓道里。

男人微微怔愣,然後輕笑一聲,打轉方向盤離開這處平凡的民居。

走進浴室沖澡,樂謠不由得彎起唇角,眉眼間滿是清淡笑意,耳際似乎還迴響着那句「好好休息」。

四個字,濃郁沙啞,是男子動情的徵兆。

見過孔雀開屏嗎?

那是雄孔雀為了吸引雌孔雀的本能。

呵,她的雄孔雀,正向她微微抖動着尾巴……

「想什麼呢?」

感覺到指尖微微一緊,樂謠回過神來,紅燈車停,歐諾正看着她,她笑了笑,在心裏做着總結——至此樂謠就和曾可望而不可及的超級偶像歐諾勾搭上了,撒花,鼓掌!臉上卻一副故作得意的神色,「我要保持神秘感,才不要想什麼都讓你知道。」

歐諾俯過身子壓向她,故意板着臉,「我要知道。」

樂謠就呵呵笑了起來,這人,實在是孩子氣的緊,「開車啦!」

「不說就不開車。」他執拗。

「好啦好啦!」樂謠輕輕拍着他的手臂,「我告訴你啦,其實我是想到和你在一起,覺得好像做夢一樣,你知道,你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而我卻像路邊無名的小草一樣。」

歐諾只是一直盯着她看,眸中似笑非笑。

這壞人,竟在這時候對她放電。

樂謠臉色微紅,催促着:「快開車啦,後面都按喇叭了。」

歐諾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然後才開車。

那一吻落在樂謠的手背上,灼熱得嚇人,樂謠一顆心不自覺地跳得很快,輕輕咬了咬唇,要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是一件多麼輕易的事啊!他外表完美,孩子氣重,卻又時時會做些只有男人才懂的事情,純稚與危險,他怎麼能將這兩種幾乎截然不同的氣質如此微妙地結合起來?

從36樓的高度往下俯視,車子像火柴盒,人像螞蟻,無端讓人生了世人皆渺小的唯我獨尊之感,怪不得人人都使盡渾身解數削尖腦袋地往上爬。

穿着精緻禮服的小姐在場中間彈著鋼琴,佳人如玉,琴聲如水,其意境非同一般!

樂謠眸中放着光彩,「好地方。」

歐諾舉起葡萄酒,兩人碰杯,發出輕微的脆響。

從餐廳出來,天色已經晚了,五彩的霓虹燈將城市妝點得光怪陸離。

「去你那裏還是我那裏?」歐諾輕輕咬着她的耳朵。

樂謠臉上的溫度飆升,這男人百般討好自己,自然不是一無所求的,可是……

「種豬!」她在心裏忍不住咒罵。

欲拒還迎地推著歐諾的胸膛,樂謠低着頭無比羞赧,「我,我最近,不太方便。」

歐諾微微錯愣,不太方便?

「真令人失望啊!」他輕輕嘆息,似無比傷情,讓人心中微顫,似乎讓他如此失望是件不可饒恕的罪過,「我送你回家。」

「好。」樂謠有些局促地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車上他一直無話,樂謠伸出手覆在他握住方向盤的手背上,歐諾回頭看她一眼,眼角微彎,「怎麼了?」

「你生氣了?」

「怎麼會?」

怎麼不會?樂謠心中冷笑,臉上寫滿了四個大字「欲求不滿」,還叫不會?

她輕輕咬着唇,「我,我,如果你要的話……」

歐諾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我表現得那樣明顯嗎?」

樂謠遲疑地點頭。

見她一副老老實實委曲求全模樣,歐諾失笑,「不要把我看成好像是為了和你上床才和你在一起一樣好不好?」

不是嗎?哼——

心裏再怎樣冷嘲熱諷不以為然,臉上還是要柔順婉約,露出欣喜感動的模樣,「歐諾——」

一隻手放在她的紅唇上,歐諾輕噓,「你看,外面的夜色多麼美麗。」

車子正經過大橋,大橋兩側旁的路燈在黑夜中閃爍著白色的光芒,有些令人迷濛的炫目,橋下的街道兩旁整排列著整齊的璀璨燈光,車如流水,一個個會移動的五彩光華縱橫交錯……

世界一片靜謚,她像處於宇宙洪荒銀河之中,只有她,只有他……

歐諾的漆黑如水晶的眼眸微微閃動着。

樂謠心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了。

完了!

什麼完了?

她來不及細想,歐諾對她回眸一笑,聲音微迷,帶着男性獨有的微啞煽情,「你想到了什麼?」

「完了。」這回是真完了。

歐諾錯愣,「什麼完了?」

樂謠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會愛上你。」

耳際是她微沉的呼吸聲,歐諾輕輕眨眨眼睛,「我以為你已經愛上我了。」

樂謠雙手捧著發燙的臉頰,眸中閃爍著晶瑩的光亮。

歐諾將車子停在路邊,俯過身子捧住她的臉吻下去,忽咬忽吮,忽輕忽重,這迷人的小妖精。

手指隔着襯衫碰觸她,車內的空氣變得稀薄,在他的手指繼續往下移動時,樂謠抓住他的手掌,臉紅似火,「我,那個來了。」

歐諾壓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呼吸聲。

漸漸平緩下來后,他在駕駛座上坐好,繼續開車,握着她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輕輕划著圈圈,樂謠只覺得這輕輕的撓癢似抓在她柔軟的胸口,讓人難以自持,想要縮回手,他卻握得更緊,這甜蜜的痛楚!

可惡的男人,她讓他欲求不滿,他便存了心要讓她心癢難耐!

車停在樓下,樂謠羞赧地說:「我要上去了。」

歐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啞濃郁的嗓音如羽毛拂過皮膚。

癢,熱,燥。

「晚安吻。」

樂謠紅著臉去親他的唇,唇與唇相貼,正欲撤離,卻被他的大掌按住後腦,濕軟灼燙的火舌入侵她的檀唇,將她攪得天翻地覆。

暈陶陶地回到家裏,背靠着房門,樂謠臉紅得厲害,雙腿都發着軟,她有些惱羞成怒地咬着唇。

男女之間的調情,果然是一門深刻的藝術。

這門藝術,他深得其技,她卻只能靠本能的模仿。

靜謚的室內,黑暗如絲將她包圍,樂謠輕輕為自己嘆息。

看着今天的報紙,樂謠不動聲色地磨著牙。

拍戲休息的空檔,有人打趣歐諾:「昨天玩到幾點啊?」

「夜店的妹妹長得怎麼樣?」

歐諾只是輕笑着和人打鬧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記者,瞎寫塗畫的。」眼角輕輕掃過角落裏的樂謠。

樂謠心中冷笑,照片拍到你摟着美女在夜店出入那也是假的嗎?在她這裏得不到滿足,所以便去那種地方找MM嗎?

他是在向她示警還是怎的?

樂謠再次抬起頭來,眼神微微獃滯迷茫,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遲鈍,雖沒有出什麼亂子,但只要看她一眼,都知道這姑娘不對勁。

胡一刀扯著喉嚨問:「樂謠,你不舒服啊?」

樂謠搖頭,胡一刀只覺得這孩子眼中都泛著淚了,一副怪可憐見的樣子,他奔放的心也忍不住抽了一抽,「身體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今天事兒也不多,大哥放你假。」

樂謠自然要虛弱地推託一翻,最終當然也經不起胡一刀的堅持,腳步虛浮地離開。

胡一刀連聲嘖道:「早上來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成那樣?」

正在讓化妝師補妝的歐諾唇角泛起微微一抹苦笑。

「我不是故意的。」他打電話向她道歉。

樂謠在心裏詛咒他祖宗十八代,以為姑奶奶聽不懂你話里的意思是不是?

被記者拍到相片,他不是故意的。

他是要這樣向她解釋嗎?不是因為他有去夜店,而是因為讓人拍到相片讓她看到才抱歉。

「哦。」聲音落寞,輕若遊絲。

歐諾微微心疼,「晚上我去找你。」

樂謠頓了一頓,然後才柔弱體貼地說:「我估計今天的戲有些重,可能拍戲會拍到比較晚,太晚的話你就不用來了,好好休息吧!」

「生氣了?」他帶着試探地問。

別以為她聽不出他話里的不以為然,歐諾,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趴倒在姑奶奶的牛仔褲下。

「嗯……」單調打着轉兒,獨屬於女性撒嬌的婉轉,她真誠地說:「這幾天拍到高潮部分,你一定會累的吧!」

聽出她是在為自己着想,一絲嬌柔做作也無,歐諾心裏升起一點感動,「等我電話。」

「好。」

「親一下。」

聽到電話那頭「啾」的一聲,樂謠臉上發着燙。

「你不親我一下嗎?」

……

「好吧,我讓你打欠條好了,他們叫我了,我過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

掛掉電話,樂謠開始在室內焦躁不安地踱著步,咬牙切齒地憤恨著,「歐諾,你個大笨蛋大沙豬……」

將手機重重地往床上一拋,才算是解了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怨氣。

雙手捂著臉頰,好紅,好燙——

那個禍害!

窗外一輪圓月,皎潔明亮。

室內的人兒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樂謠將拿起手機看了下,凌晨一點一刻,媽的,說要打電話的那個人現在在幹什麼?

打過去問問?

樂謠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將這個念頭適時的扼殺掉,可不能自亂了分寸,不就是玩若即若離的遊戲嗎?看誰沉得住氣,她就不信了,他在沒有將她哄上床之前會放開她。

惡狠狠地將手機關掉,樂謠衝天花板眨眨眼睛,閉上,睡覺!

「TMD!」

樂謠睜開眼,眸中哪有一絲睡意,將手機開啟,她反覆計較,還是覺得不應該在這時鬥氣,雖然如果他真的打電話過來的話她可以假裝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但是何必呢?

開機!

她要開機,他沒有打電話或者是很晚打電話,理虧的都是他,可是一旦他打電話過來她手機關機的話,理虧的就是她了。

要沉得住氣!

深深呼入一口氣,緩緩吐出。

第二天頂着淡妝出門,外表依舊光鮮,可是內行人一看就能看出她眼下不輕的黑眼圈,樂謠對着鏡子冷笑着,那人,怎麼可能不是內行?

「對不起。」男人臉上滿是愧疚,「昨天晚上拍戲拍到一點半,太晚了,我怕打攪你休息所以沒打。」

大爺,你是會那種會打心底里體貼女人的人嗎?

樂謠臉上帶着虛弱的笑容,輕輕搖頭,「沒關係,你注意身體就好。」

歐諾一臉心疼,「你昨晚沒睡好。」

樂謠微笑着碰了碰眼角,「其實還好啦!」又擔心地看着他,「你呢?那麼晚才回家,今天還要早起拍戲,」她吐氣如蘭,「累不累?」

誰說只有男人的聲音能性感?女人的聲音一旦性感起來,其殺傷力可也不小。

滿意地看着他眼中漸起的慾望被他生生壓下去。

樂謠依舊一臉傾心憂慮的神色,「很累吧!」

歐諾邪氣地彎著唇角,「再累也就這幾天了,這幾天過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樂謠裝作聽不懂他的話,「你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的補償了。」

歐諾低笑出聲,「我明白。」

淫魔,色情狂,滿腦子有色思想……

「哎,歐諾,樂謠,你們在這裏幹什麼?導演正叫歐諾呢!」劇組的工作人員在角落裏搜尋到男主角。

歐諾似笑非笑地看着樂謠,並不主動解釋這會令人誤解的情況。

樂謠心中咒罵,忙說:「歐諾問我他下一幕要用的那把斷腸古劍在哪裏,話說,這部戲里為什麼男主角要不停地換劍?」邊說邊往外走,和那工作人員搭著話。

歐諾眼眸微眯,為什麼現在他才發現,這女人撒起謊來的時候實在完美到沒有一絲破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1:00

第二章

真的要這樣做嗎?

樂謠悲傷地看着正冒着熱氣的開水,想到自己原來的計劃,不由得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媽呀,真的要將手放進這樣滾燙的開水裏自殘嗎?大約她的爪子一放下去就熟了,可以蘸醬油吃了,淚……

可是,以歐諾那樣不在乎她的態度看,如果她沒有可以說服他的理由而去拒絕他禽獸一樣的慾望,他大約也不會再對她有什麼興趣了,那她之前的工夫不都是白搭了?

「嘖——」樂謠十分為難地眯着眼看着那盆冒着白色煙霧的滾燙開水,那煙霧徐徐而上,將她額上熏了一層淡淡的汗珠。

「不行不行不行!」樂謠捂著臉走出廚房,「太殘酷了!」她喃喃自語。

在冰水中泡了兩個小時,樂謠終於覺得有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連接打了幾個噴嚏后,樂謠覺得在家裏窩著有些難受,決定去大街上逛逛,雖然那會使她已經有些頭重腳輕的身體更加難受,走過麥當勞的時候樂謠花了買了個甜筒,舌尖輕輕繞一圈,涼涼甜甜的味道刺激著味蕾,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樂謠,你太強悍了。」她吸了吸鼻子自我肯定。

手機在外套口袋裏響起來,樂謠摸了出來,「喂?」

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

樂謠又「喂」了兩聲,無人回話,她看了看號碼,並不是她手機里電話薄有存的,於是心安理得地掛了電話,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隔着光潔透明的玻璃窗,她微仰著頭看了好一會兒,無袖露肩,脖子上系著小小的白色緞帶,在頸后打個優雅的潔,腰部貼身而束,不盈一握,長長的裙擺流泄下來,如華麗的雲彩。

樂謠心裏想,這婚紗真漂亮,把新娘打扮得像天使的禮物,送給新郎,無論結婚後的兩人怎樣,在結婚的當天,教堂的鐘聲悠悠暢響在雲端之際,面對着如此美麗而純潔的新娘,那時的新郎,他所許下的一切承諾誓言,當是不含一絲虛假的真誠吧!

「很漂亮?」身邊有人問。

樂謠點頭,「很漂亮。」又覺得不對勁,對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看了好半天,這不是偶像先生嗎?她有些遲鈍地回過頭來,果然是依舊用墨鏡遮住了大半個臉的歐諾。

樂謠咋舌,「你怎麼敢出來?」怎麼敢單槍匹馬出現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

歐諾一怔,他怎麼了?為什麼「不敢出來」?下一秒見樂謠賊眉鼠眼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時明白了,「我總不能被一直鎖在家裏。」他這樣說,「那樣對我是不公平的。」

隔着墨鏡樂謠居然可以看到他眼中盛滿的笑意。

樂謠鎮定下來,好吧,如果偶像先生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那麼她要急什麼。

將最後一口甜筒塞進嘴裏,艱難地咽下,輕輕舔了舔手指,樂謠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開車經過這裏,見這裏有個人獃獃的笨笨的傻傻的很熟眼,就打了個電話,果然是你。」

樂謠「哦」了一聲,忽然像想起什麼,抬起頭問:「剛那騷擾電話你打的?」他到底有多少個手機號?

「騷擾電話?」歐諾輕輕挑眉。

樂謠雙手相握置於胸前,滿臉星星般的粲然,「請盡情地騷擾我吧!」

歐諾失笑,忽一遲疑,「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而且,七月天穿外套,會不會不太正常?

樂謠吸了吸鼻子,一臉虛弱,「我就覺得有些冷。」

「那你剛還吃雪糕。」歐諾皺了皺眉。

「可是我剛剛又覺得有些熱。」樂謠委屈地說。

倏地,樂謠眸色微微閃爍,「歐諾,要不你先走吧!你要覺得和我聊天十分愉快,可以和我打電話,你看,你也不在乎多為中國的通訊事業多做點貢獻不是?」

歐諾嘴角的笑容微凝,她這是在趕自己嗎?

樂謠往後退了一小步,又一小步,她一臉真誠地說:「啊,佳麗廣場往哪裏走?就在前面左拐啊,再見。」

歐諾還在錯愣中,耳邊忽然想起一陣尖叫——

「歐諾啊,歐諾在這裏。」

歐諾心裏一個突兩個突,突突冒起,忙低下頭,長腿往外大步邁出,心中將那小人精仔細地咒罵了一通。

可是哪裏還來得急,一群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女人將他層層圍住,不時還有人的手從人群中冒出,向他比這天色還要黑的臉上探尋。

……

樂謠第二天看到報紙,上面有幾張相片,歐諾十分和善地和影迷歌迷合影,他滿臉堆笑,天空那樣的陰沉,他臉上的笑容卻像是划雲彩的一縷陽光,如果不是嘴角的那一絲僵硬,眼中的那一絲局促,泄露了他不堪人知的心事。

記者在相片下面報道,歐諾十分溫馨體貼地囑咐歌迷,「天氣變幻莫測,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體!」

許多歌迷感動得當場淚下,大聲高呼——歐諾你也要保重身體,我們永遠愛你。

泡在冰水浴中,樂謠抖著聲音尖銳模仿:「歐諾你也要保重身體,我們永遠愛你。」說完不禁打個哆嗦,心中冷笑,發白的唇抖動着,「歐諾,姑奶奶為了你這樣摧殘自己,你這點報應實在太上不了枱面了,噝——好冷,阿嚏——」

樂謠請了兩天假,自覺這場病已經比真金還真了,作為白馬王子的歐諾,總該有些表示吧!總該會憐惜她心疼她而不要她……咳,侍寢了吧。

她在賭,在賭歐諾沒有得到她之前,一定不會先對她失去「性」趣而甩了她。

在對方沒有表示之前,她一定要沉得住氣,萬萬不可自亂了陣腳失了分寸,這樣的自我催眠著,樂謠窩在家裏看《吸血鬼騎士》,這部動漫里的兩個男主角樞和零時時安慰她蠢蠢欲動忐忑不安的心靈。

樂謠雖然十分疼惜男二號零,但她還是更喜歡男一號吸血鬼樞,可惜歐諾執意將皮膚晒黑,要不讓歐諾COS樞……

樂謠喉際湧上一股熱流。

穿着日間部校服的歐諾版吸血鬼樞清清楚楚地浮現在樂謠的腦海里。

歐諾啊——

樂謠忍不住想,她怎麼這麼沒出息?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了,樂謠一看是歐諾的號碼,忙接了起來,「喂——」,又覺得這個「喂」字說得太急了些,難免會讓歐諾窺出她少女的一二心事,便靜了靜,任心跳如雷也不肯再出聲了。

「樂謠嗎?」低沉而磁性十足的聲音傳到樂謠耳中。

樂謠頓生一種滿足感,「是,歐諾。」她聲音沙啞,氣息虛弱,無意識流露出的泫然欲泣讓電話兩頭的人都有些怔愣。

「看醫生沒有?」歐諾溫柔的聲音響起來。

樂謠覺得胸口微微泛著酸,一直酸著,酸到眼睛裏來了,似乎她將自己折騰這麼久,不過只是為了等歐諾這一句溫柔的問候。

吸了吸鼻子,樂謠無比可憐,「我有吃藥。」

「吃的什麼?」

「白加黑。」

「有用嗎?」

「嗯。」

兩人隨口家常地聊著,歐諾突然說:「我還是接你去看看醫生吧。」

樂謠用力眨眨眼睛,將微微淚意眨進肚子裏,不要這樣感動她了行不行?

「歐諾,我想聽你說話。」她卑微地請求,這是獨屬於病人的特權。

電話那頭的歐諾靜默了半晌,溫柔而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來:「上次在大街上那樣整我,你有沒感到開心一點?」

樂謠用力吸了吸鼻子,哭喪著臉說:「我已經知道錯了,上帝給了我懲罰,自從那天以後,我的感冒就變嚴重了。」還有什麼比大熱天的患上重感冒更令人痛不欲生?

「嗯?是嗎?」輕輕的笑聲,樂謠似乎可以感覺到他微微上挑的唇角。

樂謠咬了咬唇,「我那天看報紙,第一次見你笑得那樣僵硬,你一定很懊惱我吧,可是誰讓你光天化日地出現在公共場所呢?」

歐諾忽然沉默了。

樂謠繼續說,帶着幾許哀怨:「然後我就有一點興災樂禍,真的只有一點吶,於是感冒就加重了,上帝以此來告誡我,要好好疼愛保護歐諾,我已經得其精華要義,嗚——」

她說了那麼多,電話那邊卻還是沒有聲音,樂謠不想讓歐諾覺得她是個會嘰里咕嚕不停說話的聒噪女人,雖然也許在歐諾眼裏她已經是了,但是現在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開口了,一定要堅持,一定要忍住。

可是如果歐諾直接掛電話了怎麼辦?

樂謠心裏十分煎熬。

不過歐諾終於說話了,樂謠心裏鬆了口氣,心花都層層開放了。

「我真的笑得很僵硬嗎?」歐諾似乎十分疑惑。

樂謠終於沒忍住,連珠帶炮:「那當然,你自己是不覺得,嘴角都僵了,看着照片我都覺得你眼角在抽搐,嘿嘿,對不起啊,我沒義氣地先跑了,不過那時候我如果還跟你在一起,我怕你就更麻煩了。」

「什麼?」

「不是會傳緋聞的嗎?」樂謠的嗓子痒痒的,還有些疼,不過這些都被她忽略了,「我是沒什麼啦,如果鬧出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來,歐諾你會受影響的吧!」到底有幾分的真情幾分的假意呢?

歐諾在電話那邊低聲笑着,「你很愛我?」

樂謠原本就因為生病泛著紅暈的臉色更紅了,愛?

可是她來不及考慮,一咬牙,她斬釘截鐵地下一劑猛葯:「那是當然,保護歐諾人人有責,你的《歐諾自傳》我都看好多年了,邊兒都翻毛了,像你前兩天對着記者說的那句,」樂謠輕咳一聲,學着歐諾的低沉嗓音,「天氣變幻莫測,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體!」不過她此時發聲已極其困難,發出的聲音不像歐諾,倒更像只公鴨子,還是只病入膏肓喘不出氣來的公鴨子,她說完就笑出聲來,「這句話你的《歐諾自傳》裏就有對不對?你沒創新。」

像是抓到歐諾的小辮子,樂謠十分興奮。

電話那頭的歐諾聽到她這麼一說,忽然就被口水嗆到了,猛咳了幾下。

樂謠在電話里安慰:「不要激動不要激動,要注意身體。」沙啞的聲音刮在人心頭,有些難受。

歐諾心裏咒罵了兩句,隨口囑託她好好休息就將電話給掐了。

抱着手機陶醉的樂謠滿臉獃滯,他是不是,害羞了?

拿着文件進入辦公室的王秀有些詫異地看着正在發獃的歐諾,直到她走近,歐諾似乎都沒有回神的打算,俊眉微微皺起,弧形優美的唇線緊抿。

王秀神色一怔,伸手碰觸歐諾的額頭,歐諾可是她的搖錢樹啊,千萬不要病了傻了痴了呆了……

好在歐諾還知道躲避過她的碰觸,「幹什麼?」

可是王秀心裏仍然十分驚訝,這小子居然沒有跟她翻臉,歐諾極不喜歡別人隨便碰觸他的身體,往時有幾次她做了不合宜的舉動,被歐諾罵得夠嗆,也不想她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論輩分不喊她聲阿姨也得喊聲姐吧,他「姐」是喊了,可是彼時卻一點顏面也不給她留,後來隨着兩人合作的年月加深,他躲避她偶爾泛濫的母性情懷就準兒了,讓她挨不著碰不得,每每伸出她慈愛的手掌,無論得手與否,均遭白眼無數,這一次居然還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王秀心裏打一個突,「歐諾,你病了?」

歐諾一怔,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方才恢復正常,輕輕冷笑着,「秀姐,你沒事做嗎?」

這死小孩。

王秀心裏罵着,決定放他自生自滅,正準備拿着幾份資料出去的時候,歐諾忽然叫住她。

她轉身,沒好氣,「什麼事?」

歐諾心裏想,這麼大把年紀,怎麼火氣還這麼旺,當然也只是心裏想想,不敢說出聲的。

他從茶几上拿出一份雜誌,指著上次他被圍觀的慘痛經歷,「秀姐,我這張相片笑得很難看嗎?」

王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仔細地看了那張照片,「沒有啊?哪裏奇怪?」

歐諾想了想,「就是,你會不會覺得我笑容有些僵硬,不夠有親和力,就是說有些假?」

王秀失笑,「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你都入行這麼多年了,怎麼會在這點小事上懷疑自己,相信我,當時的情況雖然亂得一塌糊塗,不過你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了,沒見那些歌迷感動得稀里嘩啦嗎?」

歐諾就想起那句——天氣變幻莫測,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體!

居然被樂謠指出以前說過,真沒面子,他又帶着懷疑地指著報紙上的那句話,「這句話我以前難道有說過嗎?」

王秀更為奇怪,「你每天說的話雖然不多,但也說了十年了,我怎麼會記得?」

歐諾輕輕皺了皺眉頭,這個答案明顯不能滿足他。

王秀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小心地試探著:「歐諾,你怎麼了?」她的視線落在那條報道上,「這新聞難道有什麼問題?」

歐諾將雜誌往茶几上一扔,幾本雜誌報紙一起掉在地上,他轉身說:「沒事兒,我無聊著呢!」

王秀看着歐諾往外走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來,忽然抓狂一般叫着:「喂,你要無聊給我接廣告去……」

腦子重得厲害,暈暈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迷濛中似乎聽見手機響了幾次,直到大門被用力地敲響,「樂謠?」。

樂謠這才有些驚詫地醒了三分神。

「樂謠?」門外的聲音微揚,似乎有些焦急了。

樂謠從床上坐起來,找了半天拖鞋也沒找到。

「樂謠!」

樂謠終於放棄尋找她的拖鞋,赤着腳去開門,隔着防盜門的鐵欄柵,歐諾顏色偏淡的雙唇緊抿,正顯示著主人的不耐煩與焦躁。

「還不快開門?」

樂謠才回過神來,將防盜門打開,歐諾走進來摘掉臉上的墨鏡,「怎麼打你電話都不接?」害他擔心個半死。

將大門關好,樂謠原本因為頭痛而鈍掉的大腦吱呀呀緩慢地轉動着,歐諾怎麼直接跑她這裏來了?

微抬起頭,正對上歐諾的審視她的目光,樂謠的心跳猛地停了半拍,額際滑落一滴冷汗。

如果,如果有一天,歐諾發現她是有意接近他,發現那時的她是假裝醉酒才上了他的車,現在的她是故意生病引他憐惜,到時候他會怎樣看她?

雙肩忽然被輕輕抓住,歐諾俯下身子來,以額頭貼向她的額頭。

她好熱,他的身體卻如玉般清冷。

好想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好燙!」他溫熱的氣息輕拂在她臉上。

這一剎那間的溫柔,讓樂謠猛地抱住歐諾的腰,不管不管,誰會去在乎那麼遠的事情?也許他很快就會對她失去興趣然後甩了她的,也許他們很快就又會成為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的,無論怎樣,她想要靠近他的心是最真誠的,即使用了最陰險卑劣的手段……

她將他抱得那樣緊,彷彿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歐諾眼中漸漸泛起柔情,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子,獨自一人在異鄉工作,生了病也沒人照看,他柔聲輕哄着她:「不要怕,我在這裏。」

埋在他胸口的女人輕輕「嗯」了一聲,委屈柔弱的聲調,幾乎可以掐出淚來。

歐諾心疼地撫摸著樂謠的頭髮,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恨不能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捧到這個女人眼前,只為了哄她一個美麗的笑靨。

攔腰將樂謠抱到床上,歐諾坐在一旁,撫摸她滾燙的額頭,眼中帶着焦慮,「上午和你打電話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病成這樣?」

樂謠抓着他的大手,虛弱地說:「我沒事。」她自然不會說中午的時候她又泡了一次冰水澡。

歐諾環顧這十多個平米的小房間,「你一直住這裏?」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她的小窩。

樂謠眼皮子有些重,「嗯。」

歐諾再看她時,她已經合上眼帘,長而卷的眼睫微微顫動着,帶着一絲水潤,像一隻弱不禁風的蝴蝶,圓潤小巧的鼻尖泛著一絲孩子氣,蒼白的菱唇輕噘起微微倔強的弧度。


靜謚的室內,午後的陽光透過淺色的窗帘在室內投下一層光影,歐諾感覺到他的心跳,均勻的,緩慢的節奏。

他想保護這個女人,這個時而嬌俏可人,時而明媚動人,時而柔弱令人憐惜的女人。

歐諾握了握她柔弱無骨的手掌,「樂謠,你這樣不行,我帶你去看醫生。」

樂謠只覺得身體忽然騰空,然後臉頰緊貼着他溫暖厚實的胸膛,聆聽着他生命的心跳。

渾身上下都難受得緊,可是有這個男人在耳邊輕柔低語,她就幸福得想要哭泣。這一刻,她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個男人,想要,想要,想得失去理智也要強行和他的世界發生交集,她的身體她的心,她願意全部交給他。

她怕的是,他只要她的身體,而不要她的心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1:18

第三章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有沒搞錯?你女人有一點感冒發燒也往我這裏送?」男人聲音響亮地抱怨。

「別那麼多廢話行不行?」她被抱着走進大門,途中又經過一道門,然後才被輕輕放在床上。

跟進來的聲音不滿地叫着:「哎,你的女人放在我的床上是什麼意思?」

一雙手溫柔地為她蓋上被子。

「你給她看看。」完全無視掉小狗在吠。

室內靜默了幾分鐘,然後陌生的男聲說話:「把溫度計放在她腋窩下。」

樂謠迷迷糊糊地想,好在她沒有腋臭,不久前才去了腋毛,便安分地由著那個熟悉的人解開她上衣的扣子,他的手指修長,骨骼分明,泛着涼意,與她滾燙的肌膚相碰撞,很舒服,彷彿沙漠裏的旅人碰上清泉,她饑渴地想要他碰觸更多。

好在,她現在病得什麼都做不了。

否則也許會嚇跑他。

有人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用力拍了幾下,然後針尖刺入動脈,樂謠有些驚恐地叫了聲:「媽媽。」

「噗——」為她打針的男人忍不住嘲弄地笑了起來,「歐諾,你不會有戀童癖吧!」打針的時候哭着叫媽媽的小女孩?

歐諾伸出手撥開她額上半濕的留海,小聲斥責:「你輕點。」

樂謠抓住歐諾的手掌,放在滾燙的頰邊輕輕蹭著,清清涼,好舒服。

調了一下點滴的速度,燕尋說:「得,我家都被你們給佔了,我出去好了。」

「不行!」歐諾說,「你今晚就睡客廳的沙發,她要是哪裏不舒服我再叫你。」

燕尋垮著臉,眼中冒着火氣,「我都讓你鳩佔鵲巢了,你還想怎樣?」他都自動地將他的家騰出來給他們了,他居然還不知足。

歐諾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OK!燕尋明白,歐諾露出這樣不耐煩的表情的時候,就表示他已經決定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歐諾現在怎樣對他的,以後都是要還的,燕尋冷冷地想。

「那你呢?」想他裝修房子的時候就沒打算過要留客人在他家裏過夜,所以這麼大的房子,儲物室倒有不少,客房卻一間也無,剩下的就是這間主卧了。

看着燕尋似笑非笑的調侃神色,歐諾下巴微抬,「她是我的女人。」兩人睡一張床誰敢有意見?

燕尋突然認真地看着歐諾,「諾,這一次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歐諾身邊的女人從來都與「少」這個字沾不上邊,但大多玩一兩個月就斷了,娛樂圈裏美女如雲,聚得容易,分得更容易。

可是床上的女人卻是歐諾第一次帶到燕尋家裏來的,雖然燕尋自己也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歐諾少數的酒肉朋友之一。

歐諾微微怔愣,然後冷哼一聲,「我哪一次不是認真的?」

是,他大爺哪一次都是認真地和女人交往,然後一拍兩散。

眼睫微微閃動數下,樂謠睜開眼睛,偌大的空間是她所不熟悉的景物,側首,緊緊拉上的窗帘透過陽光的味道,這裏哪裏?

她眼睛有些乾澀發疼,兩隻手揉了揉,右手手背上傳來被針扎過的痛感,恍惚中似乎記起了什麼,昨天歐諾說要帶她看醫生的,然後?然後所有的記憶都斷斷續續迷迷濛蒙的,過於不真實。

低頭看了看身上,是一身寬大的裕袍,那昨天?

樂謠臉上飛紅一片。

那個人對她的好,她感覺得到。

穿着大號拖鞋往房間外走,拉開門,聽見客廳里的男人用法語說着電話:「是,B超發現腹膜壁層大面積剝離,腹膜外間隙大量積液,非常罕見。」男人看見了她,搞怪地沖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廚房,繼續說:「從腹膜張力過高彈性導致腹膜與腹壁急性剝離……」

樂謠走進廚房,正看見歐諾在細火煮著稀飯,歐諾轉頭看見她,唇角彎上彎起,「醒了?」

樂謠有微微怔愣,是這樣的,歐諾彎起唇角的時候,一般是不露齒的,顯得有些內斂,但厚薄適中的紅唇輕輕彎出一個弧度,連眼角也不自覺地微微彎起來,便有無數光彩在這輕柔的弧度變化中溢出來,整個人光彩奪目。

見她發着呆,歐諾上前兩步,彎下身子,以額頭抵住她的額頭,然後自言自語一般:「退燒了。」

樂謠咬了咬唇,然後衝動地往他唇上親了一下。

歐諾一怔,壞笑着追趕上來,加深了這個吻。

樂謠想,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她真的是自己創造的這個角色,與他相遇,相親,相愛。

如果這一切不是她刻意安排才能得到的就好了。

如果他不愛她,她會靜悄悄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將他們的記憶藏在她內心深處的寶貝匣子裏。

如果他愛上她,她又該怎樣去面對她的欺瞞?

她該怎樣告訴他,她只是很愛他,愛到脫離她生命的軌道也要與他相遇相識?

她忽然不想要他的心了,他在這一刻肯這樣抱住她,親吻她,為她煮粥……

她滿足了!

這樣,就好!

寧可他只是將她看作他無數個女伴中的一個,也不願他待她至情至心。

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畢竟在她的過往中那是一直存在的。

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傷害了「愛她的他」。

在她獨自編導的愛情獨角戲中,他待她如是溫柔,生病的她失去了任何抵抗力,終是怯懦了。

將清粥小菜端上桌,燕尋的電話還沒講完。

「已經訂了北京時間上午十一點的飛機,凌晨到,嗯,好,我到了再說,再見。」

掛上電話,燕尋笑容可掬都坐上餐桌,擠眉弄眼地說:「有人做飯的感覺真好。」

樂謠臉上染了層紅暈,歐諾將盛了稀飯的青蓮纏枝碗推到她面前,「你剛起來,肯定餓了,多吃點。」

樂謠點頭,然後埋着頭開始吃白稀飯。

歐諾又給她夾了菜,「別不吃菜啊!」

「哦!」

這裏是哪裏?那個陌生的男人是誰?歐諾為什麼為將她帶到這裏來?這個她是不是就算是見了他的朋友了?

腦子裏無數個問題在打着轉兒,樂謠只覺得歐諾似乎又看重了她一些,心中又悲又喜。

「對了,我叫燕尋,是個醫生,昨晚就是我給你打了針,你現在有沒有好一點?」是男人就應該主動一點,否則人家女孩子還不知道囧成什麼樣了。

「啊!」樂謠用手遮住嘴巴,將稀飯咽下去,臉上有淡淡的不知所措,「我,我叫樂謠,還是學生……」樂謠臉上出現慌亂,急急說:「我是說我現在的工作還在學習中。」怎麼辦?她的虛榮心啊,不想在他的朋友面前承認自己只是一個打雜小妹,她明明有更好更上得了枱面的身份。

「哦?」燕尋看了歐諾一眼,「樂小姐高就啊!」

樂謠輕輕咬着唇,「這個,我現在在劇組的後勤幫忙。」

「哦。」燕尋點頭表示了解。

樂謠偷偷看了身旁的歐諾一眼,歐諾又夾了菜到她碗裏,「快吃啊,發什麼愣?」

樂謠忙用心吃着稀飯,心裏有些忐忑,大約是病到腦子有些迷糊了,她自己都覺得此刻的她有太多的遲鈍,果然一開始就不應該讓自己發燒,直接將手燙掉或者將腳摔斷,都好過腦子變成漿糊。

吃完飯,樂謠自告奮勇去洗碗,竟然來到別人家打攪了,總是應該熱情地做點事的。

歐諾將她推進浴室,「昨天你換下的衣服都吹乾了,你洗個澡把衣服換一下吧!」完全將她的自動請纓無視掉。

樂謠這才意識到她穿着浴袍在室內溜噠了這麼大半天,還是當着他的男性朋友,又有些羞愧。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裏的兩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輕聲說着話,樂謠提醒說:「燕先生,你還不準備去飛機場嗎?」牆上的時鐘都指向十點一刻了。

「哦,對哈!」燕尋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一個星期後回來。」

「又去泡妞?」歐諾問。

燕尋指正:「學術交流。」

歐諾面露不屑。

燕尋往房間去拿證件,經過樂謠的時候忽然微微眯了眯眼,「你聽得懂法語?」

樂謠不自覺地後退了小半步,掌心冒着冷汗,今天她是怎麼了?平時她明明將一切都做得很好,為什麼今天卻破綻百出?

歐諾探尋的目光看過來,「樂謠,你會法語?」

「這個,」樂謠幾乎要咬了自己的舌頭,「念大學的時候覺得學法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所以報過班,簡單的交流還是懂的。」

兩個男人似乎被她糊弄過去了,歐諾說:「我們走吧!」

「哦,好!」樂謠忙跟在歐諾身旁,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所陌生的房子裏,陌生的男主人面前,她心怯了。

看着歐諾英俊的面容,樂謠咬了咬唇,終於將自己快要偏離原計劃軌道的心拉了回來,她的時間並不多,短短兩個月而已,如今已過了大半個月,剩下的日子裏,她要好好珍惜他的溫柔。

以後,他有將她放在心上也好,沒有也好,左右兩個月後她就飛往法國了,一切都會平靜下來!

她向耶穌懺悔,她在欺騙一份不屬於她的愛情。

他待她越好,她心中越是惶恐不安。

可是他就真的不再鬧什麼緋聞,答應她的事情不會再有爽約,經常關心她的身體健康,並且,不再故意地暗示要跟她上床。

如果在這個暑期她沒有來到這裏呢?沒有進入有他所在的戲組,沒有刻意地接近他,引得他憐惜,他是否還會看向她?

當然不會啊!

如果她沒有刻意地去引得他的注意,他的憐惜,如果只是單純的樂謠,他們,連見上一面都是不可能吧!

樂謠十分沮喪。

「有心事?」細心地將切好的牛排推到樂謠面前,歐諾微微挑眉,之前還沒有察覺,可是最近卻越發覺得奇怪起來,似乎他對她越好,她便越不安,他們之間的關係像彈簧,總有那麼一段固定的距離,他若踏前一步,便會得到反作用的力道,而回歸原地。

輕輕皺眉,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星點兒也看不透她?

難道一開始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用力地搖頭表示否定,樂謠似乎十分有精神地吃着他切好的牛排,給了歐諾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只是有些累了。」她誇張地扭了扭肩膀,「你知道,這部戲要拍到尾聲了,我們做後勤的工作量也大了。」因為有很多東西都要想方設法地收拾。

歐諾放下刀叉,雙手交疊支於頷下,「既然這麼累,不如不做,我給你介紹另一份工作。」

樂謠驚訝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竟是有七分已經為她拿下了主意的意思,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紅杯,杯底與盛着牛排的盤沿碰撞,紅色的液體灑落在桌上。

眼尖的侍者立刻上前來收拾,樂謠十分不好意思,「抱歉。」

侍者微微一笑,得體退下。

見歐諾還在看着她,似乎仍在等着她的答覆,樂謠不敢看他的眼睛,要她怎麼說呢?她原本就不會在那個劇組呆很長的時間,進去的時候也是以實習的身份去的,現在又哪裏需要另謀高就?而且還是歐諾特意為她介紹……

「其實,」樂謠抬起頭來,「我其實還是很喜歡這份工作的,而且胡大他們對我也很好。」見歐諾眉宇間微微顯露出不滿,樂謠忙又說:「這樣吧!讓我再在劇組裏做一個月,至少要等這部戲的工作都做完啊,然後你再為我介紹一份薪水多工作少好康的工作好不好?」一個月後,她會離開他嗎?

見樂謠有服軟的意思,歐諾眉宇間才淡淡散開,有着寵溺,「薪水多工作少?你想得倒美得很,要有這樣的工作,我自己早做了。」

樂謠大言不慚,「因為你要刻意留給我嘛!」接得真順。

歐諾啞然失笑,這小妮子的腦子倒不是一般的好使,特別是與他鬥嘴的時候。

車窗外的夜色一閃而過,副駕駛座上的樂謠有些無聊,隨手拿起放在車台上燙金請柬,大紅的底色,磨砂觸感,正面是一朵金粉富貴的牡丹,原本是至俗至艷的顏色及圖案,卻因設計者的獨出心裁而顯得奢華貴氣,只一張請柬,便讓人不敢小窺其主人的身份地份。

「哦,陳三公子二十五歲生辰。」

打開來,龍飛鳳舞的字體,用黑色鋼筆手寫,矜貴非常。

「好大的氣派。」現如今還有誰用手寫請柬?

歐諾卻十分不以為然,「不過是有錢人時間沒地方花,凈在這些細節處折騰。」

樂謠失笑,「你總算是知道我對你的感覺了。」葡萄酒需得80年以前的才入口,新的襯衣買回來后定要送給專人換上貝殼扣子,喝不同的茶不同的酒需得用不同的器皿……

歐諾轉頭微微眯了眯眼,「你嫌棄我?」一分惱怒三分委屈。

「怎麼敢?」樂謠呵呵笑着撲上他的手臂。

歐諾輕輕勾了勾唇角。

樂謠的臉在他手臂上蹭了幾下,然後坐好,將那張請柬翻來翻去的,「還有三天呢!對了,這陳三公子是什麼人?」

「本市首富陳有元的三公子,你有興趣?」

聽出歐諾話里有淡淡的酸意,樂謠心裏樂得冒泡,含笑着,「對啊,那麼有錢,如果能嫁給他做三少奶奶不是幾世都不用愁了?」

歐諾冷哼一聲,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態,「就你也做這種白日夢?」

樂謠小臉微抬,「歐諾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什麼三公子四公子對於本姑娘來說不是小菜?」

歐諾大驚失色,「難道不是你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嗎?」

「討厭吶!」樂謠撲上去拍打着歐諾的肩膀,兩人嬉笑打鬧着。

陳家三少爺生辰,發出請柬九十九張,其中多是陳三少爺的私交朋友,少部分發給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應個景,PARTY是以沙龍的形式舉辦的,不接待記者媒體。

歐諾既不是陳三少爺的私交好友,也不是與陳家有生意往來的商界名人,他是陳氏企業下的皇藝娛樂公司的當家小生,換言之,歐諾是陳氏捧出的當紅明星,他被邀請出席這種場合,工作性質多於玩樂。

經不住樂謠的胡攪蠻纏,歐諾終於答應帶樂謠去「見見世面」。

頭髮在腦後綰成髻,插上一把鑽石鑲玉的梳子,耳際各垂下一縷微卷的髮絲,妝容精緻無瑕,身上穿一件象牙白露肩晚禮服,領口綴以小巧的玫瑰花,走動時,裙擺輕輕拍打着形狀美好的小腿。

歐諾眼中露出讚賞,「仔細打扮一下,原來你也是見得人的。」

樂謠是第一次打扮得如此正式,感覺像在參加貴族的舞會,心中雀躍,「我很漂亮吧!」

歐諾忍俊不禁,這女人,總能讓他有驚喜的感覺,時而單純時而嫵媚,時而溫柔時而頑皮,他似乎永遠也捉摸不透她一秒會有的反應。

在樂謠手背落下一吻,歐諾不吝讚美,「你最漂亮。」

如一塊方糖掉進清水裏,甜意隨着漣漪泛開來。

歐諾,歐諾,她喜歡的歐諾。

衣香鬢影,歌舞昇平。

挽著歐諾的手臂進入會場,水晶燈高懸,亮如白晝,穿着得體的俊男靚女低聲說着話,時而發出輕輕的低笑聲,樂謠覺得自己像愛麗絲一樣,掉進了一個不屬於她的魔幻世界。

途中偶爾有人與歐諾互相點頭示意,疏遠客氣,在外受無數粉絲追捧的歐諾,在這裏也僅僅只是眾多英俊的男人中的一個而已。

歐諾附在樂謠耳邊輕輕介紹著:「你看那邊穿白色衣服的男人,是安氏企業新任的首席執行官安楠,你要是真想釣金龜婿,我投他一票。」

樂謠看了歐諾一眼,這男人真會記仇,她故作大方地說:「好啊!」然後鬆了歐諾的手向安楠走去。

歐諾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樂謠忙追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嘻嘻哈哈地笑着,「這裏的男人沒有一個比得上歐諾。」

歐諾斜睨她一眼。

樂謠雙手輕搖着他的手臂撒著嬌,「歐諾最帥了。」

「哼!」

「好啦好啦,」樂謠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人家餓了啦!」為了以完美的身型來參加這個貴族PARTY,她這兩天飯都不敢多吃。


歐諾微抬起手肘,一副施恩的模樣,樂謠見好就好,笑着挽住他的臂彎。

「哎,歐諾,你在這裏。」一個穿着玫瑰紅晚禮服的女人踩着七寸高跟鞋健步如飛又不失穩重地走過來,「該你上場了。」

「嗯?」樂謠奇怪地看着歐諾,難道還要歐諾致詞不成?

歐諾眸色微涼,「秀姐,我知道了,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王秀看了歐諾身邊的樂謠一眼,「快點。」便轉身離開了。

「你真以為我是受邀來玩的?」歐諾微彎的唇角泛著自嘲的涼意。

難道不是嗎?他是歐諾啊!

歐諾撇撇嘴,她這樣無辜地看着他,讓他覺得自己做男人做得好失敗啊!

伸出手,想揉揉她的頭髮,可是她髮髻完美……

樂謠見他手指在空氣中停了一瞬,在他要縮回去的剎那用雙手抓住他的手掌,放在臉頰旁輕輕磨蹭。

歐諾喉結微動,這樣可愛的女人,真想將全世界的花都送給她。

「我只是個藝人。」他有些苦澀地說。

樂謠吐吐舌頭,「真好,你在我觸得到的地方。」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1:40

第四章

舞台上的歐諾低聲淺唱,動人的歌聲在室內繚繞,樂謠在自助餐桌旁吃着水果沙拉,心裏忽然有種酸酸的感覺。

她第一次覺得明星也不是外表上那樣光鮮的,只因為他們的工作,是取悅觀眾。

歐諾一定不是很想讓她看到他無奈的一面,可是今天他仍然帶她來了,他在讓她一點點地介入他的生命,好的與不好的,光鮮明亮的與不願示人的。

「樂小姐。」穿着深黑色西服,頭髮一絲不敬地梳在腦後的男人微微躬身,讓樂謠想起十七世界貴族的管家,樂謠無措之下竟然還能做出曲膝的姿勢,她自己都很佩服她的反射的應變能力。

「我家老爺想見見你。」男人不卑不亢地說。

「你家老爺。」樂謠眼中泛着迷惑,心卻漸漸地沉了。

該怎樣說呢?

這一次來到這裏,她想要達成的兩件事,一件是和歐諾在一起,另一件是見到她一直想要見的那個人。

會不會有些太順利了?

這種順利比什麼都做不到更讓她不安,因為她不知道這些變化會帶給她什麼。

「這邊請。」男人微微側身,為樂謠帶路。

樂謠放在手中的水晶托盤,跟上去。

那個男人年近五十,兩鬢斑白,眉目深刻,眼角的皺紋也不能使他的表情柔和一點,反而多了冷肅。

這是她的生父。

「樂小姐。」

樂謠點頭,「陳先生。」

陳先生眸中一抹瞭然的冷意,樂謠的反應讓他明白,他們的關係不用他再多加解釋,「她讓你來的?」

樂謠搖頭,「怎麼可能?」她的母親倔強驕傲如斯,她說要到本市來,她母親都差點打斷她的腿,要不是有爸爸在旁邊安撫,也不知怎樣勸說的,便同意讓她來「遊玩」兩個月。

見陳先生如鷹一樣的眼神看着她,樂謠頓生了反感,她的生父看到她,首先有的不是驚喜,而是防備,是探尋,那赤裸裸的眼神似要將她的內心解剝。

樂謠以同樣冷肅的眼神對看過去。

陳先生臉上忽然多了抹柔和的笑意,「你和她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看到你,我還以為是二十年前的她,可是我都老了,她怎麼還會像以前一樣呢?」

緬懷過後,陳先生含笑看着樂謠,「你是我的女兒。」只這樣一份不羈的氣魄與表情,他便可以認定,她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室內壓抑的氣氛龜裂開,陳先生笑起來的時候,又有點像一個慈愛的人。

原來他剛剛只是在試探她。

樂謠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些,「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個怎樣的人。」她如實坦白,又說:「我媽媽並不知道我知道我現在的爸爸並不是我的生父,」這個句子真拗口,「我馬上要去法國留學了,所以想來看看你是個怎樣的人。」

陳先生倒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坐。」

樂謠坐下來,雙手拿着酒杯轉着圈。

「你現在看到了,有沒有很失望?」

樂謠笑了笑,「沒有,我覺得挺好的。」

「哪裏好?」陳先生喝了口酒,像朋友一樣和樂謠聊著天。

樂謠漆黑的眼眸轉了轉,「這個也說不清楚啊,就覺得應該還不錯,而且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我希望留下你好的一面。」

「嗯?」陳先生看了她一眼。

樂謠覺得腦子有些糊了,「我就是來看看你。」

只是來看看,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她是這個意思嗎?

「為什麼?」陳先生問,以他現在的權勢金錢,多的是人想方設法地來和他攀關係,而眼前這個女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卻只是想單純地看看他是怎樣的人嗎?

「因為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啊!我爸爸對我和我媽媽都很好,我還有個弟弟,今年該參加高考了,我們一家都很好。」樂謠又說了一次,「我就是來看看你。」

「你到哪裏去了?」剛回到大廳,樂謠就被歐諾一把抓住。

樂謠笑嘻嘻地雙手抱住歐諾的手臂,「諾,你讓我掐一下好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她看到了她的生父,他那樣偉大,那樣矜貴;她現在還抱着她喜歡的男人,他那樣溫柔,那樣可愛。

她人生的好運氣,似乎都用在了這兩個月里。

「哎呀!」樂謠輕聲叫出來,抱着被掐的手臂,哭喪著臉,「痛!」

歐諾沒好氣地說:「現在知道不是在做夢的吧!」

樂謠便又傻笑起來,像小狗一樣看着歐諾,「諾,我好喜歡你。」喜歡他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心都疼了。

歐諾心神一盪,挑起她的下顎吻上她的唇。

「我們去跳舞。」歐諾在她耳邊低柔地說,一手握住她的腰,兩人滑入舞池。

樂謠的舞步僅限於大學聯誼的水平,不過她並不覺得丟臉,偶爾踩到歐諾的腳都笑得很賊,讓歐諾不得不懷疑她是故意的,便俯下身去咬她的耳朵作為懲罰。

這是個美好的夜晚,樂謠玩得十分快樂,歐諾開車送她回家。

「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啊?」樂謠打開自己的手包,有着可愛維尼熊圖案的手機上果然顯示了幾通未接電話,樂謠心一沉,還未細想,手機又在掌中震動起來。

「爸——」

電話那頭鬆了口氣,「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急死我和你媽了。」

樂謠膩著聲音說:「手機放在包裏面,都沒聽到,呵呵。」

歐諾眼角帶笑輕瞟著樂謠,似乎對她扮嫩裝小的神態很感興趣。

樂謠一邊和歐諾擠眉弄眼,一邊說着電話:「哦,我知道了,再過幾天吧……嗯,好,我知道了……晚安。」

掛掉電話,樂謠張了張嘴,卻忽然忘記自己想要對歐諾說些什麼了。

爸爸說她出國的各項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她什麼時候回去呢?

這個暑假,短短不到兩個月,她見到了她的生父,也如願和她心裏的這個男人在一起了。

這樣美好,讓人生出在做夢的感覺。

現在是該回到現實中的時候了嗎?

見樂謠臉色漸漸變得有些蒼白,歐諾用手試探她額上的溫度,「怎麼了?不舒服?」

樂謠將他的手拿下來,雙手撥動着他的手指。

「歐諾,你喜歡我嗎?」夜色中她整個人都在孤寂中沉淪。

歐諾面色微變,「當然喜歡。」

「那你愛我嗎?」樂謠急急地追問。

歐諾一怔,反手握住樂謠的手指,唇角微挑,「怎麼忽然這麼感性?」

樂謠咬了咬唇,然後微笑着,「女人都喜歡問這種問題的嘛!」

見她停止了追問的念頭,歐諾輕輕鬆了口氣。

愛她嗎?

他不知道。

如果是其他女人這樣問他,他一定嗤之以鼻然後一拍兩散,成年人的遊戲,男女間的樂趣,談情可以,說愛,未免過於幼稚。

但他知道他待樂謠是不一樣的,眾多女伴中她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他暫時並不想和她分手,他甚至樂於去討好她,只為看她貓一樣饜足嫵媚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他坦誠以告,他只能說他對她還存在興趣,而不單單隻是性趣。

這種興趣會持續多久?

天知道。

樂謠一下子變成很忙,沒有時間陪他吃飯,沒有時間陪他看電影,連下班都沒有時間讓他送了。

「你在躲我。」歐諾對着電話說。

「你怎麼會這樣想?」樂謠狀若驚訝,嘻嘻哈哈地說。

任誰都聽得出來她的本意是,我就是在躲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歐諾氣得掐斷電話。

媽的,她以為他會糾纏她嗎?

酒吧里一片燈紅酒綠,光怪陸離。

「你一定是哪裏得罪她了。」燕尋下着診斷,「那女孩子明明是很喜歡你的嘛,一定是你讓人傷了心,於是她決定慧劍斬情絲,與你一刀兩斷。」

「屁!」歐諾灌了一口酒,他自認對她已經是百般呵護了,她還要怎樣?明明之前都好好的,說變就變,所以說女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動物。

燕尋試探地問:「按理說你和她在一起也一個多月了,你也該膩了吧,她自動退出不是更好?省得你費盡心力甩掉人家。」

歐諾皺了皺眉。

燕尋訝異,心中大膽想像,小心求證:「你還沒玩弄夠她年輕無瑕的身體?」

歐諾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到現在還沒有和她上床,你滿意了吧!」

燕尋點頭表示了解,「原來你還沒把到人家就膩了你,所以你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惱羞成怒了吧!」

歐諾起身要往外走,再對着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燕尋忙把他按著坐下,賠著笑,「不要急嘛,咱們慢慢聊。」笑話,歐諾居然也有拿女人沒辦法的時候,這時他不摻一腳更待何時?

燕尋語重心長地說:「諾,你一定是愛上這個女人了。」

歐諾瞪了他一眼。

燕尋不服氣地說:「你想你以前,和哪個女人交往過一個月還沒到床上進行深度了解過?我是不說你,就你這猴急的性子,扒女人衣服是很快的吧!」

「總比不會扒女人衣服的老處男要好。」

燕尋被嘴裏的酒嗆到了,他怒瞪着歐諾,很好,這傢伙還知道反擊,燕尋心裡冷笑,不過再怎樣掙扎都是枉然。

「你多久沒單獨和她相處了。」

歐諾皺了皺眉頭,「三天。」然後他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對於他的私事,燕尋問什麼他就乖乖回答什麼?

燕尋這回是真被嗆到了,「咳咳咳,才三天你就像怨夫一樣?」

歐諾心煩氣燥,半晌,丟了句:「你不懂。」

燕尋目瞪口呆。

「喂,是樂小姐嗎?我是燕尋,歐諾的朋友,是這樣的,歐諾現在喝醉了,我又有急事要趕着離開,你可以過來幫一下忙嗎?……」

掛掉電話,燕尋聳聳肩,「說她對你沒感情了我才不信,我一說你醉了,她急得跟什麼似的,二話沒有就說過來。」

歐諾眉頭稍霽,他只是不明白,兩人明明處得很好的,怎麼忽然就出了問題,重點是他都不曉得問題出在了哪裏,感覺就像走在繁華的大街上天下忽然掉下一個花盤砸在他頭上。

燕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我給你釣來了,你自己看着辦吧!」頓了頓又說:「你以前都是女人送上門來,現在該你出手的時候了。」說完握了握拳,做出加油的熊樣,歐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燕尋不屑地「哼」了他一下。

搞不定還不聽他的忠言勸告,活該被女人甩。

眼尖地看到人群中的小人兒往回縮的身影,歐諾沒好氣地大步上前,她都到這裏了,卻還想假裝看不到他,連見他一面都嫌棄嗎?

前面的腳步越來越快,顯然她是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歐諾索性站定冷哼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看不到你了。」

果然樂謠猛地停了下來,轉身看他的臉上很是精彩扭曲,「這個,我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裏啊。」

歐諾冷笑一聲,裝,裝,她就裝!

「喝什麼?」歐諾問。

樂謠左右張望了一下,很是興奮地說:「我很少來酒吧呢!我要一杯天使之吻,聽說上面的鮮奶油會像嘴唇一樣開合,就像天使的吻一樣。」

歐諾招了招手,對侍者說:「天使之吻,謝謝。」

侍者不動聲色地看了樂謠一眼,「是,請稍等。」

樂謠找著話:「嗨,燕尋呢?」

「走了。」

「哦!」聰明的女人知道有些事不能問,例如他們為什麼要把她騙出來。

歐諾笑着搖搖手中的酒,「我們都沒有好好喝過酒,不如今天你好好陪我喝兩杯。」

樂謠忙說:「那是那是,不過我酒量很淺的,你一定不會見怪的。」

兩人都笑了一下,樂謠是做作的三分傻氣七分單純的笑,歐諾是三分冷漠七分意味不明的笑。

樂謠心裏很是突了幾突,今晚的歐諾似乎有點點的不對勁,都是她的錯,她先是故意勾引他,然後就故意疏遠他,他對她一定有很多憤恨。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相親相愛,然後她直接在他面前失蹤。

可是那會不會太殘忍了?

樂謠咬了咬唇,那樣,太不厚道了吧!

她放不開,她總是不捨得先於他離開的,甚至於,看着他們彼此痛苦難過,她是不是有一種血淋淋的快感?

天使之吻果然很漂亮,濃郁的鮮奶油浮在棕可可酒上,鮮美欲滴的紅櫻桃在杯沿做着點綴,一下來就抓住了樂謠的全部吸引力,纖細潔白的手指將櫻桃放入再拉起,鮮奶油漩渦般的分合,有如天使的吻。

樂謠有些捨不得喝。

歐諾拿起酒杯,舉杯示意,然後優雅地一口喝完,調酒師馬上又為他換上另一杯。

見歐諾看着自己,樂謠心裏沒由來地一虛,拿起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便樂得做這個豪氣干雲的人情,全部都喝了。

歐諾的臉色果然好看多了,眼眸中還多了幾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樂謠心裏沒個底,但又不得脫身,怎麼都覺得今晚的歐諾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少了平時的調侃,卻多了幾絲危險的嚴肅氣息。

像一個武林高手,先前與人對決時狼狽不堪地逗得圍觀者哈哈大笑,如今忽然斂神靜氣,不擊則已,一旦出手,是不見血誓不歸的,那是屬於高手才能有的霸氣。

樂謠臉上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似的,「歐諾,你今天特別的帥。」她說話好白痴哦!

歐諾微挑眉,「哦,哪裏帥?」

「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帥。」樂謠傻笑着,但漸漸地她開始笑不出來了,大神的表情,好冷啊!

「我,我還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樂謠結結巴巴地說。

歐諾只是看着自己的那杯酒,以一種緩慢的優雅喝着。樂謠心裏沒有底,懸得慌。

他對她,似乎一直都是極好的,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會表現出對她的心不在焉,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呢?他開始寵她憐她愛她。

歐諾一直是溫柔而多情的,還有一種介於男人和孩子之間的純稚,樂謠從沒有見過歐諾這樣深沉的樣子,心裏發着虛。

咬咬唇,當然現在她也無需去了解,站起身來,樂謠笑得巴結諂媚,「歐諾,那你喝着,我先回去了。」

然後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手臂上忽地一緊,樂謠心裏頓時跳慢了兩拍,回過頭來,她眼中猶帶着略微的驚慌,臉上的笑容有些干,「歐諾——」

「我送你回去。」歐諾說,說完還露出一個微笑。

樂謠的心就猛地跳快了數倍,她的臉有些燙,手臂在他掌心輕輕掙扎著,肌膚的碰觸那般的烙人,有些疼,有些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繼續忙,啊,對了,燕先生呢?」

歐諾眼中帶着涼涼的笑意,「你知道你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樂謠不解地看着他。

「表面上你和誰都能混熟,誰都是你的哥們,但實際上你誰也沒放在心上是不是?」特別是他,她給他一種她很愛他的感覺,其實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怎麼會呢?」樂謠乾笑着否認。

歐諾看着她,周圍的音樂節奏漸快,炸得隔膜都疼了,可是他和她之間,卻像是時間凝固了一般。

歐諾緩緩鬆了抓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卻越加冷硬了。

亂了亂了。

到底是誰先用的真情誰先用的假意?

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他眼中略帶疑惑地看着眼前同樣迷茫的樂謠,她的反應才是最正常的吧!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合演一齣戲,有了劇本上的對白,劇本之外,他們可以一起喝酒一起PARTY,一起稱兄道妹甚至是上床,可是絕不會與胸口裏跳躍的那顆東西有任何牽扯的吧!


隨時可以相遇,隨時可以永別。

這樣才是對的吧!

可是為什麼他卻漸漸地不安起來,直到現在,演變成淡淡的恐懼。

對她好的時候,像是要將一顆心捧到她面前一樣的忐忑,不對她好的時候,卻又像是過於刻意欲蓋彌彰。

他不是白痴,他懂。

「我送你回去。」他對她微笑。

樂謠臉上的表情有些僵,她想她現在的笑容就和他的一樣,做作而虛偽。

她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來。

兩人一起到外面,歐諾戴着遮住大半個臉的墨鏡,樂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歐諾問:「怎麼了?」

樂謠說:「沒什麼。」

歐諾就盯着她看。

樂謠被看得心裏發毛,只好老實交待,她看着自己的腳尖,「大夜晚的帶個墨鏡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

歐諾心裏本來就堵得慌,索性將墨鏡一摘,拉起她的手,「這樣就可以了吧!」

樂謠怔然地看着歐諾手心裏她的手,輕輕掙扎地一下,「那個,這種事情不帶有難同當的。」

歐諾拉着她上了車,心裏有些憤憤不平地想,那些「難」來了也未嘗不可。

車子不能進巷子,便停在了路口的馬路邊,樂謠嘻哈地道著謝:「謝謝你啊!」

下一秒他傾身吻上她的唇,樂謠反射性地偏過頭,那一唇吻堪堪落在她唇角上。

樂謠臉上的表情忽然十分生動,歐諾在演藝圈混了十多年,也硬沒看出是哭是笑,又或者她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

咔嚓——

他似乎聽見她臉上的表情發出輕輕的裂響聲,至少她現在裝不出來了。

樂謠轉身推著車門,卻只急得滿頭大汗,那門卻無論怎樣都開不了,有導彈嗎?樂謠在心裏叫囂。

他不是沒吻過她,可是今天的這個吻,卻讓她的心亂得不成樣子。

樂謠,你到底在幹些什麼?

你到底,是想要留他愛他,還是要趕他恨他?

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看到她這樣的無措,歐諾忽然覺得身心都舒暢了些。

他和她之間,到底是誰先對誰認了真?

探過身子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筆直,歐諾若有似無地貼上她的背,為她打開車門。

樂謠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出去,神色還帶着驚慌失措。

歐諾一整晚都焦躁沸騰的心在這一刻居然安靜下來,「晚安。」

樂謠嘴角抽了抽,「晚安。」然後急速地隱到黑暗中。

車上的歐諾看着旁邊的副駕駛座有些怔然,窗外月華如水,不遠處的夜市燈火通明。

手掌輕輕地放在胸口上,感覺著自己勻速的心跳,原來她的不安能夠治癒他的。

她為什麼忽然躲避他,她為什麼忽然視他如猛虎,他不在乎了,他不想去追究答案了。

如果兩個人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焦慮難耐。

那麼就她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1:58

第五章

「啪——」

一本包裝華麗精美的雜誌甩到歐諾身前的桌子上,王秀滿身的怒氣被震得四散。

歐諾抬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起那本雜誌,封面上是他和樂謠大大的相片,兩人手牽手,臉上表情都十分僵硬,旁邊有大大的標題,天王歐諾夜店會女友。

「歐諾,你做事向來有分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諾皺了皺眉,不可置否,「偶爾鬧點緋聞也沒什麼吧!」

聽他這樣滿不在乎的口氣,王秀終於爆發了:「什麼沒什麼,對於常鬧緋聞的藝人來說當然只是錦上添花,可是你是誰?你是入行到現在從沒有真正鬧過緋聞的歐諾啊,這種相片,這種證據確鑿的相片,你說沒什麼,你以為那些記者會接受這樣一個理由嗎?」

歐諾的心情被鬧得焦躁,他忽然想起昨夜是否真的有這個想法?想讓她與他「有難同當」?這算是「心想事成」嗎?想起樂謠,不知她現在怎麼樣,她住的那種小地方,連個保全都沒有,如果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記者圍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見歐諾拿着車鑰匙往外走,王秀跟在後面叫着:「現在你還到哪裏去?不知道外面記者都擠瘋了嗎?」

歐諾側過身來看着王秀,臉上一本正經地問:「我今年三十二了吧!」

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王秀一怔,「呃,其實你入行的時候少報了兩歲,所以現在你是三十。」

歐諾點頭,「對於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來說,交往個把女朋友不是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吧!」

王秀點頭,然後猛地搖頭,「歐諾——你你你——」一臉瞠目結舌地看着歐諾消失在她眼前。

小心地掀開窗帘,看着樓下擠滿了的記者,樂謠痛苦地呻吟著:「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

看了眼放在床上的簡單行李,樂謠在室內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完了完了。

如果在她還沒有逃往法國之前就被歐諾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知道一直以來她都是騙他……

樂謠簡直不能想像到時候自己會死得多麼慘。

歐諾是誰啊,是被她放在心裏整整七年的心尖上的人啊!

她從來不敢奢想會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她快要出國留學,她又怎麼會鼓起勇氣介入他的世界?

她之所以有這種匹夫之勇,不過因為無論結果多麼慘烈,她都會離開,在另一個國家重新開始啊!

重遇歐諾,是她的開始,也是她的結束。

現在的樂謠,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她做了什麼?她在短短兩個月時間裏,誘惑了她的愛人。

太彪悍了。

可是現在她該怎麼收尾?

正這時歐諾的電話來了,樂謠以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接了起來。

「你沒事吧?」

樂謠打着哈哈,「沒事沒事,我不出門他們也拿我沒辦法,你呢?」

歐諾說:「我在你家巷子口的這條街上,你知道車子進不去。」

樂謠心裏猛地一個收縮,「你到這裏來幹什麼?還怕記者沒題材寫么?」

歐諾沒有回話,樂謠先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大約是怕她有事,歐諾才會趕到這邊來的吧,她這樣說實在太不知感恩太不知好歹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不是應該各自呆在家裏,待風頭過一陣子再由你出面解釋一切只是誤會嗎?」樂謠無比單純無知認真地問。

「怎麼解釋?」歐諾平靜地反問,「我為什麼會在酒吧前牽着你的手?」

「這個?」樂謠抓耳撓腮,「你就說我是你遠房一表妹吧!」

歐諾輕輕地哧了一聲,足以代表他的不屑一顧,「你當那些記者都是吃素的?到時不止我祖宗八代要重新面世,你也免不了。」

樂謠一顆心直沉到海底兩萬里,「那怎麼辦啊?」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

「我們倆承認是情侶關係,那樣……」

「嘟——嘟——嘟——」

拿着手機的歐諾臉黑得實在難看,她居然敢掛他電話!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見是樂謠打過來的,歐諾消了口氣。

「喂?歐諾啊,對不起啊,這手機的信號太不好了,實在不好,剛就自己掛線了,你剛說什麼來着?」

歐諾緊抿著唇沒有說話,然後「啪」的關掉手機。

怎麼辦?她闖了大禍。

樂謠幾乎要拔光自己頭上所有的毛。

現在的她到底要怎樣去面對歐諾?

唯一能給樂謠安慰的,是那些記者在傍晚六點的時候都散了,大約大家也要回家吃晚餐了,樂謠不敢放肆,依舊不敢出門,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接到胡大的電話,說是他們拍的電影已經告一段落,晚上導演吃飯,犒勞所有的工作人員,樂謠不敢不到。

五星級的酒店裏,一伙人熱熱鬧鬧地談笑喝酒,樂謠的酒量大家是知道的,免不了要灌她一灌,樂謠八面玲瓏地應對着。

中途樂謠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歐諾向這邊走,她微怔,繼而臉上堆滿笑容,「歐諾!」

歐諾看也不看她一眼,樂謠自覺有些自討沒趣,訕訕地往牆角貼了貼,忽然腕上一陣力道,眼前的一下子陰暗起來,房門被「啪」的一聲關上,脊背貼著牆壁的樂謠渾身都有些僵硬,「你你你,想做什麼?」

黑暗中歐諾的輪廓不甚清晰,只是一雙眼睛,幽亮深沉如潭,他臉上似乎也閃過一絲訝色,「我也不知道我想幹什麼。」

其實說白了,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很不順眼。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每一個微小的舉動,都十分的刺眼。

他日子這麼難過,憑什麼她就春風得意四處招搖過市?

樂謠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這樣啊,那我們先出去好不好?大家還等着你呢!」

歐諾仔細在她臉上打量着什麼,然後十分肯定地說:「不好。」

「啊?」樂謠好想哭,她好害怕。

歐諾皺了皺眉,低下頭來,他的呼吸掃在她臉上,痒痒的。

「你不要動,我好想咬你一口。」他含糊說着,然後一口咬上她的臉蛋。

樂謠貼在牆壁上的手掌心忍不住冒出一陣陣冷汗,她聽見胸口如雷的碰撞,咚咚咚,像是要破胸而出一樣,她腦海里幻想出她的心臟從胸腔里跳出來的血腥畫面,更覺得害怕了,眼眶一下就濕了。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樂謠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了,他在說什麼?即使在他們私底下好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女朋友」這麼正式的詞。

現在,現在他居然這樣對她說,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樂謠眼中泛著淚,一半感動一半驚駭。

媽媽,這回我真的闖了大禍了。

如果歐諾對她認了真,然後知道了從一開始她就是刻意接近,而且在不久她還準備出國留學……

這夢寐以求的場面,動人心魂的愛語,讓她欣喜若狂,同時也讓她害怕得想要就此死掉。

禍闖,闖大了。

樂謠渾身都有些僵硬地搖著頭。

「為什麼?」他眸中寫着怒氣,「你不是喜歡我嗎?」

樂謠儘力往牆上縮了縮,但顯見收效並不大,她和歐諾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拉大一點,她一張臉蒼白如紙,黑暗中似一團熒光,更襯得兩隻明眸秋水熠熠。

「那個,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十分遲鈍地說,但神志卻似乎因為這無意思的話而清明起來,她清楚地重複一遍,「啊,對,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歐諾皺了皺眉,「你撒謊。」

樂謠無比正經認真只怕不賭天起誓地說:「真的!」

歐諾的目光看到她的眸子裏,那雙眸子裏滿是真誠,可是真誠,難道不是這女人最缺乏的東西嗎?

他的唇角彎了彎,「那好,你說,只要你撒謊歐諾就不得好死。」

那笑容看在樂謠眼裏,絕對比惡魔還要惡魔,她奮力甩開他,有些生氣,「你有病啊!」

「你不敢?因為你在撒謊。」

樂謠深呼一口氣,「歐諾,你不可理喻。」誰會隨便逼着人拿自己起咒?

「那你說啊!」歐諾十分執著。

樂謠想拉開房門往外走,可是歐諾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這時外面傳來說話聲,歐諾在樂謠耳邊輕輕呼著氣,「我想吻你。」

樂謠不敢出聲,這情況太詭異了,難道歐諾不是更怕和一些女人扯上關係嗎?為什麼現在受制的反而是她?

下一秒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嘶磨,樂謠用力咬了上去,歐諾握住她手腕的手用力一緊,樂謠疼得幾乎要叫出聲來,歐諾趁機將舌頭伸入她的口腔,與她極力閃躲的小舌糾纏。

門外安靜下來,黑暗中只覺得世界上似乎只有他和她。

之前的無助害怕漸漸遠去,樂謠漸漸安靜下來。

他的額頭頂着她的,兩人都有些急促地喘著氣,他的手捧上她的臉,「做我女朋友不好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樂謠問:「那可以曝光嗎?」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

他把臉埋進她起伏的胸口,樂謠手足一僵,「好,我答應了。」

他抬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眸如星光閃爍,似在確定她的答覆。

樂謠伸出雙手捧着他的臉,拿離開她的胸部遠一點,聲音微軟:「我同意了,現在大家都等着我們,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歐諾周身的氣場都變得柔軟輕盈起來,「好,現在你說什麼都好。」

樂謠鬆了口氣,「你先出去,我過一會兒再出去。」

歐諾看着她。

樂謠儘力讓她的聲音柔軟而有說服力:「你知道我們一起出去如果被人看到會很麻煩的,何必多生些事端?」

歐諾點頭,「晚上散了我送你回家。」

樂謠乖順地點頭。

歐諾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樂謠拿出手機看時間,時間過得那樣慢,每六十秒才算是一分鐘,足足過了五分鐘后她才拉開門往外走,出了酒店的時候她給胡大打電話,聲音極是痛苦:「胡大,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胡大急了,「怎麼回事,你都吃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今天先回家好不好?實在對不住。」

「傻丫頭,這麼客氣幹什麼?快去看醫生吧,現在醫院估計還有晚班。」

「哦,好,謝謝胡大。」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

「明天我一定會到的。」因為該辭職了。

「嗯,好,不過還是身體重要啊!」

「知道了,我回去吃點葯休息一晚應該就沒事了。」

「那你快回去吧,拜拜。」

「拜拜。」

關掉手機,樂謠攔了輛計程車,倏地飛回她的小窩了。

半夜的時候電話響了,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所以樂謠忍着困意接了電話:「哪位?」

電話里低沉的男音響起來:「樂謠,開門!」

樂謠忍不住一個寒顫,神志完全清醒了,她說話都有些不清楚了,「那個,現在,現在很晚了。」

「我數三下,你開門,要不我就在門口喊你了。」

「別啊……」

「一。」

「偶像……」

「二。」

「我說……」

「三。」

「叮——」大門應聲而開。

樂謠敞開大門恭請歐諾進來,奴顏婢膝地給他倒茶送水,一面還說着客氣話:「地方太小了,你不要介意哈。」

歐諾眼眸一掃,十多平米的地方就看完了,他十分不客氣地坐上她的床,「你今天吃壞肚子了?」

樂謠受寵若驚一般笑着,「其實也是小事,我吃了點葯就好了,讓你記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歐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兒跟我說會兒話?」

裝,裝,就知道裝。

樂謠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她抓了抓本來就凌亂的頭髮,小聲低咕:「我這不挺好的嗎?」

歐諾問:「你今天說的話還算不算?」

樂謠抬起頭來十分迷茫地看着他,「什麼?」

歐諾雙眼微眯,渾身都泛著危險的氣息。

樂謠哈哈笑着,「我去給你買點夜宵吧,我們巷子門口就是夜市,很有名的,東西也好吃。」說着她往門口移動着。

「砰——」大門被用力地關上,安靜的夜裏顯得猶為突兀。

隔着一面牆也可以聽見隔壁被擾了清眠的可憐人不大不小的咒罵。

樂謠說:「輕點啊,大家都在睡覺。」

歐諾只是看着她,眼中有些毫不掩飾的怒氣,「你耍我?」

樂謠忙說:「怎麼會,那是沒有的事。」見歐諾臉上有越加陰沉的趨勢,她又說:「我記着呢!你要我做你女朋友不是?我沒忘記沒忘記,怎麼可能忘記?哈哈……」

她乾涸的笑聲輕輕地在靜夜的空氣中蕩漾。

歐諾嘴角輕輕一彎,神色似乎也因為她突然的好記性而柔和了些,下一秒他摟住她的腰,「是我女朋友的話,抱一下應該沒問題的吧!」

樂謠輕輕地掙扎著,「現在很晚了……」

「不是正好?」

樂謠驚愕地看着歐諾眼中毫不掩飾的慾望。

玩,玩大了?

他的手在她後背上游移,她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慄。

「嗯?」他挑眉,「沒有穿內衣睡覺是個好習慣。」

樂謠一張臉漲得通紅,用力地推着他,「歐諾,你不要鬧了。」

她平時說話喜歡帶着三分溫軟甜膩,總有種刻意的賣巧,這句話卻像是清泉敲擊岸石,很清,很脆,還泛著微微的涼。

歐諾用舌尖碰了碰她的耳垂,引起她一陣顫抖,他滿意地笑了笑,「不裝模作樣了?」

樂謠說:「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不放。」歐諾將她一拉,兩人腳下都不穩,凌亂地退了幾步,順勢倒在樂謠那張床上,樂謠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凡是半夜在家裏和男人私會的,還私會到床上的,估計接下來的戲碼也就沒有懸疑了。

她急得眼睛都紅了,低着聲音怒斥:「歐諾!」

歐諾眼中卻盛着笑意,「原來你發火的時候是這樣子的啊!比平時要可愛得多了。」

樂謠扭動着身體,「你放開我。」

歐諾將她壓在身下,聲音突然帶着壓抑的沙啞:「你不要動。」


樂謠怔愣了一下,然後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任由歐諾輕輕地吻過她的額頭,吻過她的鼻尖,吻過她的臉,吻過她的唇,他的手探進她的睡衣握住她的胸,樂謠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眼中滿是乞求。

「不要這樣。」

歐諾一怔,改為雙手抱住她的腰,低啞著聲音帶着孩子般的無賴:「我想和你一起睡覺。」

樂謠不敢刺激他,只將自己心中的恐慌以聲音毫不保留地傳遞給他,「你嚇到我了。」

歐諾伏在她胸口輕輕喘著氣,似乎在嘆息,「只是睡覺,我什麼都不做。」

「你先從我身上離開。」

歐諾往旁一倒,仰躺在床上,偏過頭來看着她,眼中情慾的潮水還未消退。

樂謠往床里側挪了挪,雙只手顫抖地扣著胸前被他拉開的扣子,胸口忽然泛起一陣酸澀,湧上鼻端,忍不住就掉下眼淚來。

歐諾想要抱她安慰她,又怕再嚇到他,最終抓起她的手,「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今天喝了點酒,有些醉了,你不要哭。」

樂謠把頭側向裏面的牆壁掉着眼淚。

歐諾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輕輕嘆著氣,「其實也怪你不好,老想着怎麼忽悠我,把我逼急了不是?」

樂謠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歐諾又討好地抓回來,「你不是喜歡我嗎?那我喜歡你有什麼不好?」他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在正點上,眼中有些疑惑,「你說要嫌棄也是我嫌棄你啊,憑什麼現在你這麼不待見我?嗯?」

樂謠氣得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歐諾沒有防備,疼得悶哼一聲。

樂謠背向他,「那你儘管嫌棄我啊,還來招惹我幹什麼?」

歐諾一聽她這話有些鬥氣的意思了,笑着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樂謠,我是真喜歡你來着。」

樂謠低聲喝斥:「不睡給我出去。」

歐諾哪裏被女人這樣喝斥過,眼中反射性地就騰起一團小火簇來,正要發作,看着她瘦削的身體,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左右現在是他糗著人家,這時他心裏齜牙咧嘴地升起小小的怨懟,等我以後不喜歡你了,看我怎麼整你。

見床頭有按鈕,他伸手按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兩人隔着老遠地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樂謠感覺他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近,而她已經是幾乎貼著牆了,她忍。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身子在懷裏,她的嘴唇正碰上他的喉結,耳際的呼吸明顯地急促了幾個拍子,樂謠仍然忍。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再住上走……

樂謠抽筋似的四肢亂打着,歐諾不敢再動。

好容易好生了一段時間,樂謠枕着歐諾的手臂,從脖子到腳丫子都不舒服,她往旁翻了個身,歐諾就跟着貼上來。

樂謠終於忍無可忍,趁著睡意忽地坐起來,一副被擾了睡眠的生氣,「這樣睡就舒服了嗎?」

然後悶聲倒在另一邊,睡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2:17

第六章

凌晨五點的時候歐諾被樂謠推醒,他迷濛着眼問:「怎麼了?」

樂謠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歐諾看了看時間,「你急什麼?天都還沒亮呢!」然後倒在床上繼續睡。

樂謠拉着他的手臂試圖拉他起來,「天亮了你也不怕被人圍攻,趁著天還沒亮,你還是快點回自己家吧!」

歐諾忽然用力,樂謠腳下一個不穩,摔在他的胸膛上,兩人都痛叫起來,樂謠從他身上跳開來,白凈的臉上泛著紅暈,她着急無奈,「你起來啊!」

歐諾閉着眼睛,唇角卻笑開了,「樂謠,你在向我撒嬌嗎?」

樂謠瞪他一眼,索性軟著聲音喊矯揉造作地喊:「諾諾——,你起——來——啊——」

歐諾渾身一個激靈,本來還剩的幾分睡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睜開眼,雙手枕在腦後,「看不出來啊,你還有唱京劇的潛質?」

樂謠示弱:「好歐諾,你快些回家行不行?」

歐諾眼眸微垂,長長的眼睫在他臉上投下一層淡淡的暗影。

樂謠心疼得一抽,禍害啊禍害,沒事長得這樣禍國殃民。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

「哪裏的話?」樂謠試圖和他講道理,「你憑良心說說,你現在該不該出現在我這裏?你是明星好不好,還是終究級見光死的那種明星,你不為我想想也為你自己想想啊!」

歐諾抬起頭來看着她,眸色清盈,「被看到了又怎麼樣?樂謠,你現在還以為我是跟你鬧着玩兒的嗎?我不怕被媒體發現我和你在一起,我認真和你談戀愛還犯了哪國的王法不成?」

樂謠一顆心頓時跳慢了幾拍,然後噗通噗通地迅速補上先前失卻的節奏,如果她之前還有不確定,現在卻是近乎絕望地感覺到他對她是認真的,再認真不過的那種認真。

樂謠咬了咬唇,低聲說:「你不怕,我怕。」去法國留學的行程她爭取了好久,是無論如何不會取消的,他們終是要分離,她怕極了他知道她的不堪。

歐諾臉色一變,「你怕什麼?」

樂謠低垂著的眼眸里流光微閃,抬起頭來時卻只苦着一張臉,「你說呢?那些記者媒體誰是吃素的?你是習慣了,可是我還是會怕啊!」

歐諾似乎鬆了口氣,笑着說:「傻丫頭,我會保護你的。」

樂謠說:「那就從現在做起吧!」

「嗯?」

「你快點回家吧,我們白天不是也會見面的嗎?」

歐諾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到衛生間里用冷水沖了個臉,出來的時候說:「夜夜,我在陽明小區有套房子,要不你搬過去吧!」

樂謠訝異地看着他,然後不自覺地拉着領口的衣服,十分防備地看着他。

歐諾低聲咒罵了一句:「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俊臉在燈光下居然也染了層粉色。

樂謠哼哼假笑着,「把你當歐諾啊!」

歐諾瞪她,「你以為我會強暴你嗎?」

樂謠不安地往角落裏縮了縮,覺得緊拉着領口確實太讓歐諾難堪,於是十分掙扎地放下手攏了攏外套。

「當然,你不會。」

歐諾氣結,「你那是什麼反應?」

樂謠十分無奈地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歐諾冷哼一聲,打開門往外走。

樂謠激動地去關門,結果剛到門邊房門又被推開,她怔愣地看着歐諾,面部表情有些協調不過來,「你還有事?」

歐諾眯着眼看着她,「我走了你就這樣開心?」

「怎麼會?」樂謠忙說,「我實在是太傷心了。」她吸了吸鼻子,以示哀戚。

歐諾皺了皺眉,然後終於有接受現狀的覺悟,「我難道就是被你這欠扁的樣子吸引了?」他也忒自虐了吧!

可是明明一開始他是被她的溫柔體貼嬌俏可人吸引的啊!歐諾皺了皺眉,至從遇到這個女人,他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讓他迷惑。

「哈?」

歐諾走後樂謠也不好再脫了衣服去睡覺,一時竟然勤快起來,將洗衣機里的衣服洗了,又這裏擦擦那裏掃掃,還將被子給疊得四四方方的,天蒙蒙亮時,房東的兒子阿立來敲門,舉着手中的小籠包說:「我媽要我送過來的。」

樂謠有些受寵若驚,「哎呀,怎麼好意思?」

阿立打量的目光在房間里掃了一圈,嘖嘖嘆著,「沒我媽說的那麼亂啊!」

樂謠嘿嘿笑着,「我不剛整理來着嗎?」

「難怪!」阿立表示理解,走的時候忽然回頭,「對了,我媽還讓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什麼?」樂謠臉上滿是迷茫。

阿立似乎十分難以啟齒,他吧唧吧唧嘴,「就是那個,女孩子晚上還是不要帶男人回家過夜的好。

……

白天去和胡大辭職,順便和胡大一起吃了頓飯,下午回家的時候就接到歐諾的電話——

「晚上等我。」

樂謠本來覺得是「不能」去的,打電話去訂飛機票,卻是明天早上回家的班機,樂謠咬咬唇,優柔寡斷地狠了狠心,今晚大約是他們最後一面了。

兩人一起來到山上一間豪宅,宅外綠樹蔭蔭,宅內燈火通明,金屬大門吱溜開啟,將宅內宅外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剛下車,耳際便縈繞着從室內傳出的金屬音樂,還未入內,已覺繁重刺耳。

「這是哪裏?」

歐諾拉着她的手,「鄧菲的PARTY,我帶你來玩玩,裏面有許多皇藝的藝人,大家一起玩。」

樂謠怔怔地看着歐諾,越來越覺得她這樣一個女人是多麼的惡毒,她一直在說喜歡着他,可是她的喜歡,哪裏及他對她的萬一?她步步為營,接近他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將他對她的殺傷力調到最小,她對他,從來沒有全心全意地交付過……

歐諾笑着問她:「怎麼了?這樣看着我。」

樂謠吐了吐舌頭,「沒事!」

歐諾攜樂謠出現,引起一陣騷動,著名偶像鄧菲穿着一身鮮紅色的露肩禮服,更襯得人比花嬌,「諾,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歐諾和她擁抱了一下,笑着說:「你打電話,我哪裏敢不給面子。」

鄧菲往他胸口推了一把,媚眼如絲,「去,你不給我面子的時候還少了?」

旁邊有人湊過來,「咦,歐諾,這就是和你鬧緋聞的小姑娘?」

樂謠心中咋舌,這裏隨便一個大明星丟出去都能壓死人的啊,於是很配合地以傾慕的表情傻笑着。

歐諾把她往前一推,「喏,樂謠,我……」

「同事!」樂謠忙打斷她,乾笑着,「我聽說歐諾要參加這個PARTY,可求了他好久他才肯帶我來呢!鄧菲,你不知道我多喜歡你,你的唱片我每片都有,當珍藏呢!」

鄧菲眼波流轉,「是嗎?」

一旁的歐諾緊抿著唇,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得很,而本來在他手心的那隻柔軟的手十分堅定地抽離了。

鄧菲拉着他們往人群里走,「既然來晚了,可是要罰酒的。」

樂謠笑嘻嘻地應承了:「該喝的該喝的。」

歐諾卻像是故意鬧性子,僵著臉誰也不搭理,樂謠怕他鬧起來什麼也不管不顧,拿着他的酒說:「來之前歐諾和我說好了,他帶我來,但今晚他的酒我都要代喝,這杯我來吧!」

眾人都叫起來:「歐諾,你這也太黑了吧!」

歐諾看着一旁喝獨角戲不亦樂乎的樂謠,唇角微挑,言語輕浮:「有美女代酒的福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大家吹起口哨來,「美女,可不能怪我們啊!」

樂謠只是乾笑,任各種顏色的液體吞入腹中,其中她求救般地看着歐諾,可是歐諾明顯是不願意再搭理她的,只顧著和周圍的俊男靚女說着話。

樂謠忽然覺得有些委屈,這地方又不是她想來的,他領着她來了,卻又對她不管不顧,可知這裏的人平日裏她都只在電視報紙上看過,根本一個都不認識,他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是什麼意思?

好吧,他在氣她!他在氣她就可以這樣欺負她的嗎?樂謠心裏起了十二分疙瘩,破歐諾壞歐諾死歐諾,下回她再和他一起出門她就是笨蛋。

一群人中樂謠一來是新人,二來是女人,三來是替歐諾代酒的女人,大家起鬨一般地灌她,幾杯各種顏色的烈酒下了肚,樂謠已覺得渾身燥熱不適,想到歐諾無意管她,這一杯接一杯的酒又沒個盡頭,也不逞強了,該怎麼醉怎麼醉吧!

「咧?歐諾,她好像醉了。」有人叫起來。

歐諾淡淡地往那邊一掃,果然樂謠已在倒在沙發上不醒人世了,初時他是和她慪氣,故意不管不顧,現在看到一群人把她灌成這樣,又難免心疼,惱怒道:「你們這是幹嘛?好好一人給折騰成這樣。」

那群人中哪個不是平日裏被經紀人粉絲嬌著慣着的,頓時也有些莫明其妙,「剛剛也沒見你出來攔著啊!」

歐諾自知理虧,不再說話,輕輕拍了拍樂謠的臉,「哎,樂謠,你怎麼樣了?」

樂謠在沙發上蹭了蹭臉,嘴裏味同嘰里咕嚕說着什麼,歐諾聽不太清。

鄧菲走過來說:「既然醉了,不如就在這裏住一晚上吧,反正房間有的是,天天有人打掃,也乾淨整潔得很。」

歐諾看了看樂謠,眸色微沉,「好。」

鄧菲放下酒杯,「你們繼續玩兒,我送他們上去。」

看了歐諾懷裏小貓一樣嚶嚀的女人一眼,鄧菲似笑非笑,「一間房還是兩間?」

歐諾抿著唇沒有說話,鄧菲輕輕笑出聲來,一樓喧嘩非常,二樓卻十分靜謚,她輕輕的笑聲顯得微微刺耳,似乎都撓在他蠢蠢欲動的心上。

他對她是真心的,他從來沒有這樣確定過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呢?

看着床上蜷縮成蝦米狀的女人,他雙眼微眯,帶着危險的氣息,她的漫不經心,她的虛與委蛇,讓他漸漸地不能再忍耐,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從來沒有這樣不確定過一件事情。

他的太過確定與不確定,讓他寢食難安,確實,不向外界宣佈他們倆是情侶關係對他的事業會比較好,好很多,可是明明應該是為他好的事情,卻讓他覺得煩躁,他需要做點什麼確定一下,確定一下他也擁有她,這種想法漸漸地開始噬咬他的內心。手指劃過她的臉頰,他眼中漸漸堅定下來,因為喜歡她尊重她,他忍得夠久了,現在她也承認是他的女朋友,既然她遲早都是他的,那麼……

床上的女人忽然從喉嚨里囈出一絲難受的呻吟,她吃力地用手支起身體,眼皮似乎很重,她抬不起來,只是如小雞啄米一般地上下點着,帶着七分的委屈三分的撒嬌,「我想喝水。」

歐諾只覺得喉嚨一下子乾渴非常,到飲水機前用一次性的紙杯打了點水,自己先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然後才重新倒了水走到床邊。

樂謠已經換了個姿勢,將枕頭靠在背後坐着,神色有些疲憊,接過他遞過來的水,雙手捧著喝完了,將紙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她深深地呼出口氣,空氣中滿是酒精的分子,帶着意亂情迷的味道。

「我們今晚不回家了嗎?」因為神志微迷,她語言中帶着幾分的延滯。

歐諾只是用烏黑深沉的眼睛看着她,「你沒醉?」

樂謠閉着眼睛苦笑,「我這樣還不叫醉?」

「至少沒有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

樂謠用力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清澈熒亮,似乎能看透他心裏所以不堪的心思,歐諾有些窘迫。

她輕輕反問:「不把我弄得不醒人事,他們會放過我嗎?」

可是這句話在歐諾眼裏,竟有些做賊心虛,他剛剛想什麼來着?她一定是都知道的對不對?

她表現出的遲鈍,她內心實質的淡定,她永遠不知用在何處的小小心機,歐諾越想越覺得這女人滑得跟泥鰍似的,他惱羞成怒地往前走兩步,高大的身影罩住她,「那你說,我今天會放過你嗎?」

樂謠只是隨便擺了擺手,「別鬧了,歐諾。」

歐諾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彎下身來輕輕含住她的指尖,感覺她的身體微微一顫,他滿意地彎起唇角,聲音帶着極致的誘惑,「樂謠,我想吻你。」

樂謠嚇得猛地將手指抽回來,原本的七分醉意也散了大半,她往床的另一邊滾過去,卻被他結實的手臂阻攔了去向,他的氣息離她那樣近,他的心跳離她那樣近,空氣中泛著的酒精氣息將他們層層包圍,漸漸地,發酵成了淫靡慾望的使者。

她捉住他的手,眼中有着難堪傷疼迷濛,「不要這樣……」

歐諾埋下頭來吻她,「乖,會很舒服的。」

她緊咬着唇,腦子裏的理智漸漸飛遠,只剩疲乏與本能,她側過臉,任他的唇吻在她的頸項上,聲音帶着喘息哽咽:「……會後悔的。」

他重重地在她胸口上咬了一下,「我不會。」

她忍不住叫出聲來,腦子裏似漸漸升騰起一團霧氣,她什麼也看不到,看不到過去,看不到未來,只能夠感知他在她身上燃起的火苗,身體的渴望是那樣的急切,他的每一次碰觸都是那樣的火熱。

她雙手捧着他的臉,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歐諾……」

他看着她,像個孩子一樣純粹地笑了。她不由得悶哼出聲,腦海里最後只留下他的笑容,那樣純粹如水晶的,似乎只是一個孩子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而露出的欣喜……

「你是說,她回家的事都沒提前和你商量?」坐在酒吧高腳椅上的燕尋十分詫異。

歐諾瞪了他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賭氣說:「她要去哪裏為什麼都要和我商量?」

燕尋忍不住笑咧了嘴,「失戀了吧,被甩了吧,沒氣兒了哪,哈哈哈,歐諾,你自認風流,沒想到也有今天,氣死你氣死你。」

歐諾忍無可忍,一腳踢在他的凳子上,「砰——」燕尋連人帶椅摔在地上,發出大大的聲響,引來周圍的人注目,他尷尬地爬起來,瞪着歐諾嘲笑:「活啊,該啊!」


歐諾站起來,不甩他,徑直離開酒吧。

紅色的法拉利在空蕩蕩的在大街上風馳電掣地奔跑着,疾速的風劃過耳邊,卻依然帶不走他心裏的煩躁,歐諾打開音響,將音樂的聲音調到最大,刺激耳膜的吵鬧聲讓他暫時可以不用去思考那些會令他惱火的事情,他一腳踩上油門,車子的速度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衝刺著。

拐角處的路燈忽入眼帘,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微一眨眼間,路中間卻多出了一隻小狗,以黑溜溜可憐無辜的眼睛看着他,歐諾心中受了驚,方向盤急劇打轉,車胎在路面發出比震天的音樂更為刺耳的摩擦聲。

「歐諾,你醒醒吧!」王秀嘆了口氣,「你自己也是演戲的,那女人對你是不是真心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她不過當你是踏腳石而已,你再怎麼說也是個天王,為了一個芝麻小的女明星至於嗎?」

「出去!」側躺在床上的歐諾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堅定地說着抗拒的話。

「你——」王秀氣結,怒道,「歐諾,我可告訴你,你走到今天不容易,成就一個天王不容易,可是要毀掉一個天王就太容易了。」

見歐諾仍然沒有搭理她和她好好談一談的意思,王秀氣呼呼地甩門離開了。

室內靜謚下來,沒有那些聒噪,可是他的心卻仍然不得平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歐諾越想越覺得那女人太可氣,將他害到如此地步,她難道一點責任都不需要負嗎?

前天一大早她就離開了,然後就打電話告訴他她要回家了,他再問她,她卻只和他打着哈哈,說的都不是在點的實話,那女人,實在太可恨了。

咬着牙再次撥出號碼,電話那邊卻一直無人接聽,歐諾賭氣一般反覆地打,直到手機里響起「你打的電話已關機」這樣的回應。

猛地將手機摔在牆上,「啪」的一聲悶響,手機與牆面撞擊,斷成兩半。

歐諾往被子裏一縮,腦子裏卻依舊想些亂七八糟的,她剛剛沒有接到電話,手機之所以會關機應該是因為被他打到沒電的結果吧!她如果看到來電顯示說不定會給他打過來,掀開被子的一角看向牆角已經完全不可能展現其功能的手機,歐諾心裏更悶了。她打過來他接不到更好,讓她也嘗嘗找人找不到的煩心,可是,那女人會煩心嗎?歐諾皺了皺眉,那女人主動給他打的電話用指頭數都數得出來,八成打一個打不通便不再打了,越想越有這種可能,歐諾咬了咬牙,吃力地爬下床,撿回被摔的手機,將裏面的磁卡取出來,安放到另一個新的手機上。

可是手機為什麼一直都不響呢?

她會不會已經打過了,就在手機暫時壞掉的那段時間?如果她已經打過了,那他豈不是等不到了?可是她一通電話找不到他,難道就不會像他一樣多撥幾通?

歐諾皺着眉,被心裏腦里充斥的小家子氣的想法慪到了,他歐諾居然因為一個女人神經錯亂到這地步了。

大男人做什麼就應該斬釘截鐵,哪有這樣別彆扭扭的?他翻起手機里的電話薄,決定再次打過去。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歐諾心中冒出一串串喜悅的泡泡。

「喂——」他等得幾乎有些氣急敗壞。

「嗯。」電話那頭的樂謠明顯比他要鎮靜安寧得多了,「有事嗎?」

歐諾悶聲問:「你說我有沒事?」

他出車禍的事情應該早就被報道出去了吧!雖然傷勢並不重,但她如果敢說不知道,他一定會掐死她。

樂謠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你開車應當小心一點才是。」

歐諾這才笑了,竟然只因為她淡淡的一句話,他便覺得心中歡喜,「你擔心嗎?」

「當然。」

「那你快點回來照顧我啊,那樣我會好得比較快。」

「歐諾。」她的聲音帶着遲疑,似乎有什麼話難以啟齒。

「什麼?」她只要有話對他說,總是好的,他心中仍然開着愉悅的香花,原來真的有一個人,可以輕易讓他如此快樂,幾乎不費她吹灰之力。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2:38

第七章

「我不回去了。」

她是如此的輕描淡寫,以至於這句話讓歐諾有些微的恍惚,恍惚他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回去了,」樂謠鼓起勇氣,重重地強調一句,「我再也不回去了。」

歐諾將手機「啪」的一下關了,一顆抽搐的心漸漸開始消化掉她的每一句話,酸酸澀澀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深深吸口氣,咬着牙紅着眼睛將電話再撥回去,「樂謠,你從來不肯跟我說句實話,現在你好好兒和我說話行不行?」

「嗯。」

「你為什麼答應做我女朋友?」

「……」

「因為我一直纏着你嗎?是不是?」

幾乎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壓得樂謠有些喘不過氣來,「不……是……」

她說不是,可是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怪不怪我?」他忽然平靜下來。

「什麼?」她有些不懂她在說什麼。

「那天晚上,在鄧菲那裏……」

樂謠咬咬唇,「不,」她吸了口氣,「歐諾,我們遲早會分開的,你說是不是?」

歐諾沒有說話。

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帶着微啞的低沉:「你那樣的高高在上,是我不能企及的高度,如清風明月,偶爾會眷顧我,但終究是會離開的。」

歐諾冷笑,「這是你給我冠上的罪名?因為未來未可知的憂患?樂謠,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自私的女人。」

樂謠深深吸了口氣,「是,這是我的借口,歐諾,我害怕,我自私,我不敢對你付出,歐諾,我這樣軟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你確實配不上我!」歐諾打斷她的懺悔,「再見!」

掛上電話,卻忍不住緊緊咬住唇,歐諾猛地一拳打在床邊的牆上……

「身上的傷還沒好,又把手弄成這樣,你這孩子喲,還當自己只三歲嗎?」王秀急得跳腳。

歐諾面無表情地任由護士為他的手上藥,他不懂,他不懂的太多了。

那個女人,莫明其妙地出現在他面前,為他展示着她的風情,在他愛上她之後,她卻毅然離開,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不肯給他。

他要怎麼樣?他該怎麼樣?

她將他的自尊放在腳下隨意踐踏,他恨不能掐死她。

待護士離開后,王秀怒瞪着歐諾,「本來有些話我不想說,畢竟都是你的私事,可是你現在這樣,實在太可恨了,那女人不過是和你玩玩而已,把你當踏腳石,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如果是之前有人在他面前說樂謠的不是,他一定不會不屑一顧,但此時他卻因王秀這些話而看向她,是嗎?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藏着掖着沒讓他知道?

見他有意傾聽,王秀輕輕鬆了口氣,還好,還有得救。

「你以為你和樂謠之前的緋聞怎麼會一下子就沒了火氣,那麼多煤體都大發善心放過你們?你猜不到吧!」王秀冷哼,「樂謠後面的人是陳有元陳老闆,在本市,只要陳老闆肯發一句話,哪家媒體敢和他作對?想知道樂謠怎樣和陳老闆搭上線的嗎?陳三公子的生日PARTY啊,當時陳老闆和樂謠在室內呆了近一個小時,啊,你當然不知道,那一個小時你都在舞台上唱歌跳舞,這些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你跟我這麼多年,只要你不玩得太過火,我幾時過問過你的私事,你這一次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是嗎?是這樣嗎?

怪不得她對那個PARTY那樣感興趣,怪不得她撒嬌撒賴的也要讓他帶她去,怪不得後來她那樣開心,還問他她是不是在做夢。

對了,歐諾眸中寒光閃爍,她還會法語。

「我要知道關於樂謠的事情。」

進入飲吧,樂謠走到一個西裝革領的男人面前,「先生,你找我?」

男人站起來和她握手,「樂小姐。」

兩人禮節性地握了握手,然後坐下,樂謠招來侍者要了杯檸檬汁,又問:「你喝什麼?」

「清水就好。」男人說。

男人雙手遞過一張名片,「我姓肖,是陳有元先生的律師。」

樂謠亦禮貌地雙手接過,嵌著銀邊的名片上有了兩個鑲銀的大字,肖迤。

樂謠一直覺得,相比於富麗堂皇貴氣逼人的金色,銀色更為內斂與耀眼,這個喜歡會喝清水的男人,至少是很對她口味的。

「葉小姐,陳先生在院病危。」

樂謠輕輕敲了敲盛着黃色液體的透明玻璃杯,半晌,她抬起頭直視肖迤,「那又如何?」

肖迤微怔,身經百戰的他居然被那一個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好像他此刻要做的,是逼良為娼的不法勾當,可是下一秒,那女人笑了,如一朵花在開放,讓人只覺得滿心的歡喜和期待,之前些微的威脅與不快也因為這一個笑容而消逝了。

肖迤輕咳一聲,「葉小姐,作為陳先生唯一的女兒。」雖然陳先生還有三個兒子。

樂謠笑着問:「做律師的都像你這樣說話嗎?」

肖迤臉上有些尷尬。

樂謠嘆了口氣說:「我十分感激陳先生曾對我的照顧,只是我有我的家,家裏有我的父親與母親,我沒有選擇。」

聽她這麼說,肖迤卻像是鬆了口氣,這個女人並沒有看起來那樣無知與單純,「陳先生並沒有想要從你現有的家裏搶走你,只不過,」他臉上露出難色,「你知道,他現在確實病得很重。」人年紀大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樂謠輕輕咬了咬唇,「他希望我怎樣做呢?」

肖迤微笑,「不,陳先生對你沒有任何的要求,只是想將他名下的皇藝娛樂公司轉到了你名下。」

樂謠有些驚詫,「遺產?」

肖迤咳嗽兩聲,「陳先生還在世。」

「這不是更奇怪了嗎?他還沒死,給什麼東西我?」

肖迤意味頗深地笑了一下,「陳先生並不只有你一個兒女。」

樂謠也笑了,原來是怕她會被欺負嗎?替她考慮得如此周道,「那你替我告訴陳先生,他的好意我都誠心受了,只是這公司倒也不必給我,我現在十分開心知足,若真得了那公司,怕沒有了現在的清閑,倒不是我所希望的,作為我的生父,他也一定希望我的生活更為輕鬆幸福一點是不是?」

她這樣反問,倒讓肖迤一時無話。

樂謠說:「你告訴陳先生,我並不是恨他,並不是討厭他,並不是拒絕他,我只是有不想傷害的人,他也不必對我感到愧疚,雖然沒有父女之名,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也並不是要否認的。」她極少說這種正經而嚴肅的話,如今說來,只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不由得挫敗的笑笑,帶着她一徑的玩世不恭,「肖先生,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肖迤笑了,「大約是能夠明白的。」

午夜十二點,燕尋從醫院加完班回家,到小區時,穿着制服的門衛為他打開鐵門,「燕先生,有位小姐找您。」

「嗯?」燕尋奇怪順着門衛指向的方向奇怪的看過去,他在車裏向外叫了一聲,「樂謠?」

原本蹲在陰暗處的樂謠迷惘地轉過頭來看向他,時間大約停頓了兩三秒,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燕尋。」

她笑得那麼開心,好像全世界的花都一起開放了,那是獨屬於樂謠的笑容,可是燕尋卻直覺有些不對勁,「上車!」

樂謠微微怔愣,然後像意識到什麼似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她站起來,雙腿因為長時間彎曲的姿勢而有些發麻,如一根根針尖的小刺在扎,她在原地甩了甩腿,蹦跳了兩下,然後走近燕尋的車,彎著身子向他擺擺手,「我也沒什麼事的,就是到這裏想要和你打個招呼,你快回家吧!我這就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找歐諾的吧!。」

那瘦小的背影忽地一僵,夜色下似乎更加單薄了。

燕尋問:「你不是說不再回來了嗎?那麼現在回來是為了什麼?為了歐諾?」

樂謠咬了咬唇,最終有些狼狽地回頭,眉間眼間都帶帶笑意,雙眸泛著水色,微微蕩漾,「對啊,我回來找你們玩嘛!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下次吧!」

燕尋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說:「你不要當我是瞎子好不好,你這樣子都要哭了,別弄得像我欺負你一樣行不行?快上車,我們在這裏說話成個什麼樣子?」

樂謠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鼻尖酸酸的,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燕尋,再見!」然後轉身就跑了。

一旁的燕尋有些怔愣,無語地看着那個像有怪獸在追趕的女人一眼,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個人在大街上走着,道路兩旁偶爾有從店面發出各種顏色的燈光,樂謠想,也許她只是一縷無主的遊魂,現在的她,沒有家,仿若無根浮萍,只能隨水逐流,當最想守護的東西已經失去的時候,她不知何去何從。

透明的櫥窗里穿着白色婚紗的模特亭亭玉立,店裏沒有燈,只從遠處的燈光傳來淺淺淡淡的光芒,樂謠趴在玻璃窗上用力的往裏面看,專心一點,那流暢的線條,那高貴的質料……

恍惚間,身側似乎有人似笑非笑地問:「很漂亮?」

樂謠的眼睛忽然就紅了,嘴裏輕輕回答,「很漂亮。」

她輕輕轉身,周圍的空氣里卻是空蕩蕩的,她的心裏空蕩蕩的,世界都是空蕩蕩的。

樂謠用力吸了吸鼻子,卻只覺得眼睛鼻子嘴巴,處處都酸澀得發疼。

左右無人看見,她輕輕地抽泣起來,用手背抹淚,像個孩子。

「小姐,你哭什麼啊?」身旁有人問她。

樂謠抬起頭,那是三個男人,衣着隨便,眼中閃動着輕浮的油光,樂謠心裏一沉,一邊抹淚一邊撇著嘴說:「我找不到我同學了。」

「你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啊?該不會是把男朋友丟了吧!」其中一個油腔滑調地說着,然後幾人一起淫笑起來。

「當然是女的,這麼晚,我怎麼會和男孩子一起出門。」樂謠的臉似乎都羞紅了。

那幾個男人對視一眼,然後問:「你沒她電話嗎?」

樂謠眼眸一亮,滿是驚喜地說:「對啊,我可以打她手機讓她來找我的。」

那幾個男人十分無語,一臉虛情假意地笑着,「那你快把你同學叫來啊!」

樂謠用力點頭,十分崇拜感謝地拿出手機,「喂,小迤,我在XX路XX街,對,這裏拐角有一家婚紗店。」

掛上電話,樂謠一臉笑意,「謝謝你們哦,我朋友說她馬上過來。」

「哦,那就好,我么晚了,我們陪你等吧!」其中一個男人帶着幾分陰陽怪氣地說着。

樂謠滿臉感激,「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

那幾個男人對視一眼,今晚碰到這麼一個傻妞,他們運氣實在太好了。

十分鐘后,肖迤開着車過來,樂謠一臉單純地向那三個男人道謝:「謝謝你們哦,我朋友的哥哥來接我了。」

那三人臉色一變,一把抓住樂謠的手臂,「死丫頭,耍我們?」

樂謠急得都要哭了,「我哪有?」

肖迤急忙推開車門下來,斥道:「我來的時候已經報警了,你們幹什麼?」

「報警?警察在哪裏?」那些人明顯不信,如果真的報了警,現在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裏?

正這時,警鳴聲從遠處傳來,聲音越來越近。

那幾個男人這才心裏著了慌,將樂謠往肖迤身上一推,「哥們做什麼了嗎?我說,人民警察可不是你們這樣玩的?」

「是啊是啊,報假警可是犯罪的。」

肖迤一手攙扶著樂謠,冷冷地說:「我是律師,有什麼我們可以在法庭上和法官解釋。」

「呸——律師了不起啊!」

警車出現在拐角處,那幾個男人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穿着警服的警員從警車上下來,走到肖迤身邊,「沒事吧!」

肖迤見樂謠搖頭,「沒事,謝謝。」

那人笑了笑,「左右我也剛好經過,沒事就好,沒事就快點走吧,這一帶最近混混是比較多。」

肖迤沖他點了點頭,然後和樂謠一起上了車。

車子在四通八達的街道上穿行着,肖迤還是不大放心,「你沒受傷吧,要不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

樂謠整個人縮在座位上,雙手環膝,下巴貼在膝蓋上,這樣的動作是要把鞋底踩在座位上的,如果是平時,樂謠是斷然不會在除自己的窩以外的地方做出這種姿勢的。

「我沒事,他們沒對我怎樣。」樂謠聽見自己說。

肖迤見她神色有些不對,便以一種緩慢的頻率和她說着話:「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你給過我名片,不記得嗎?」離開家之前,樂謠便將肖迤的手機號存進了自己的手機。

肖迤笑,「我沒想過你會留下。」

「我還指望你幫忙呢。」

「嗯?」肖迤看了她一眼以示詢問。

樂謠彎起唇角,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你們還跟我爸媽聯繫過了吧!真是一絲不苟的做事風範啊。」


聽出她沒有掩飾的諷刺,肖迤面不改色,「我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錯,陳先生只是把他的想法告訴你們,並沒有強迫你們做出任何決定。」

樂謠看着他的臉,「你說,人類是活在現實中還是謊言中?」

肖迤沒有回答。

樂謠繼續說:「人類有追求現實的天性,卻習慣於活在夾雜着謊言的現實中,即使明明知道是謊言,有時候如果沒有旁人來刻意提醒,那麼將謊言當成真實又有什麼不可以?我本來有一個家,有一個父親一個母親一個弟弟,而現在,因為你們的刻意提醒,這些,我都失去了。」

肖迤沉默半晌,「人的感情是不會輕易變幻的。」

「人的感情也是最經不起理智思考的,親情最經不起的,便是血緣的考驗。」

肖迤緩緩吐出一口氣,「葉小姐,我承認這件事情或多或少會對你的家庭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換一方面來想,你會不會把這件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呢?樂先生從來就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你,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是嗎?」

樂謠一手捂著胸口,眼神中泛著層薄霧,她忽然尖聲叫出聲來:「那關你們什麼事?現在我被我媽趕出來了,我媽不認我了,你們得意了,你們安心了?」

有那麼幾秒鐘,車內的空氣如海浪般起伏着。

肖迤寒著臉看向前面,穩穩地開着車。

「對不起。」樂謠有些虛弱地倒在椅背上,她一手撫著額,「我今晚有些失常。」

肖迤鬆了口氣,「你住哪裏?」

樂謠想了想說:「可以送我去陽明小區嗎?」

肖迤打轉方向盤。

「這裏?」

樂謠點頭,此時已凌晨兩點了,四周響起蟲鳴聲,有一種萬籟俱靜的安寧。

「你不進去?」

樂謠站在門口,「你先走吧!我目送你。」

肖迤忍不住笑出聲來,「那麼,再見。」

樂謠含笑向他擺手,「再見。」

後視鏡中的人影漸變漸小,肖迤彎了彎唇角,這實在是個很奇怪的女人。

這一排向黑暗中延伸,都是別墅,樂謠一家家地走過去。

遠處的天空漸漸染了層紫色的時候,一家別墅的鐵門吱溜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在如游神一樣在外面晃了一夜的女人。

樂謠看了他幾秒鐘,才輕聲驚叫了一下:「啊,原來這是你家。」

「你在這裏幹什麼?」男人皺了皺眉。

樂謠左顧右看了一下,「你不是說過你在這裏有一橦別墅嗎?所以我來找找看。」

歐諾看白痴一樣瞪了她一眼,「你傻呀?」這裏的別墅共有十多家,每一家都長得一樣,她怎樣找?

樂謠揉了揉眼睛,十分可憐地看着他,「歐諾,我累了。」

歐諾氣結,但隱約看見她眼睛下的青黑,還是沒忍住,「進來。」

樂謠跟在他身後,進屋后她就自在了,不要主人招呼,很自覺地爬上沙發上窩著。

歐諾推她,「要睡到房間里去睡啊!」

樂謠咕噥著:「這裏就可以了。」

歐諾氣得罵她:「懶女人。」

樂謠嘴巴動了動,翻了個身,臉朝沙發里側睡了。

歐諾無法,只好上樓拿了被子給她蓋上,坐在旁邊看了她半晌,歐諾又去將客廳的燈關掉,窗戶外的天空泛著青色,歐諾將窗帘一拉,於是室內徹底地陷入黑暗中。

回到她身邊,歐諾居高臨下地看着樂謠,一時間心裏竟有些百感交集的滋味,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在這樣一個午夜,他看着她在外流浪遊走,在他的門外一次又一次地徘徊,他終於開了門,她對他微笑,告訴他她累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2:57

第八章

這一覺樂謠睡得特別的沉,直睡得渾身酸痛才醒過來,她坐起身子,室內是陰暗的,歐諾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仰靠着睡著了,一切是那樣的靜謚,似乎飛過滄海經過桑田,自亘古以來,他們,便是這樣寧靜地相守着。

樂謠換了個姿勢,趴在沙發上看着她的戀人,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她眼裏,只是熒幕上一個閃亮的符號,他演的片子並不算多,但是每一個都成了經典,他作風良好,緋聞從來都只聞雷聲不見雨點,他是她眼中最完美的藝人,寄託着她年少時對夢想的憧憬。

眼睫輕輕顫動,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對上她的,兩人均是輕輕怔愣,然後都帶着些微尷尬的看向別處,又不由自主地向對方看過去。

歐諾輕咳一聲,「你看我幹什麼?」

樂謠臉一紅,然後訕訕說:「你好看唄。」

歐諾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十分受用,「嗯,你說得對。」

樂謠咋舌,輕輕嘀咕:「臭美!」

歐諾看了看壁上的大鐘,「都十一點了,好餓!」

樂謠跳下沙發去拉窗帘,陽光流瀉而入,趕走一室陰霾,「我也好餓。」

歐諾用手掌擋了擋眼睛,「我廚房裏還有兩杯桶面,你去煮了。」

樂謠「哦」了一聲,也不計較為什麼是她煮而不是他煮這樣利益相關的事情,「我可不可以先刷牙?」她苦着臉往手掌吐了口氣,「有口氣了都。」

歐諾往浴室方向指了指,「快點,我也要用。」

樂謠應了一聲,小跑着進去了,浴室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具,樂謠遲疑了一下,將頭湊到外面揚聲問了句:「哎,裏面的東西我可以隨便用吧?」

歐諾在客廳里伸著懶腰,「隨便啦!」

樂謠便十分不客氣地霸佔了他的牙刷和浴巾。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歐諾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你怎麼穿成這樣?」

樂謠十分無辜地打量著自己,白色的浴巾從胸部包裹到臀際,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胸前的肌膚上,「我剛把衣服都丟進洗衣機了。」

走到她面前的歐諾低頭看着她,眼眸深沉,呼吸有些重,「你在勾引我?」

樂謠雙手環住他的頸項,言笑晏晏,「對啊!」

下一秒他吻住她的唇,手指在她胸前輕挑,白色的浴巾癱軟在地板上,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那樣的近,彷彿融為一體,分不清誰是誰的。

「咔嚓——」屋子的大門被人推開,背後滿是燦爛陽光的女人張大嘴,幾乎就要尖叫出來,卻在最後一秒捂住自己的唇,滿是控訴地瞪着室內的兩人。

赤裸著身體的樂謠如被置於火上烹烤,從頭到腳都發着燙,這樣直視的目光下,她無地自容,本能地想要往歐諾身後躲,掩飾住自己的狼狽。

而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一絲為她解難的意思,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地,變得冰涼,肌膚上開始泛起細小的疙瘩,

門口的女人終於意識到她所注目的人的尷尬,忙關上門轉過臉去。

樂謠低着頭將浴巾撿起,重新包裹住自己淫蕩的身體,她沒有再看向他。

室內三人中,他們兩人是看客,只有她,是被觀賞的跳樑小丑。

樂謠無數次想要奪門而出,只是她的衣物確實已經全部丟進洗衣機了,她原本是想斷了他趕走她的念想,如今,卻是讓自己更加難堪。

還是那女人遲疑地看了看她和他的臉色,然後小心翼翼地建議:「要不把我的衣服給你穿一下吧,這樣總不太好。」

樂謠蒼白的臉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那就謝謝你了。」

於是那女人噔噔地上了樓,這段時間裏,他和她之間沒有一句對白。

窗外的陽光有着刺眼的絢爛,熒白的光斑讓人有如置夢中之感,樂謠不敢讓自己想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些事情,一旦想了,她怕她會在他面前崩潰。

不久那女人拿了一套衣物下來,「這套衣服都是我最新買的,買回來洗了沒穿的,內衣也是,你不要介意。」

樂謠輕輕咬了咬下唇,「謝謝你。」然後躲進衛生間,心酸疼得厲害,眼睛裏似乎就要流出濕潤的液體,樂謠想,丟臉丟到這地步還不夠嗎?

可是,已經丟臉丟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撒潑哭鬧,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有時候,人真的一點軟弱的心思也不能有,一旦有了,便如山崩地裂,一敗塗地。

輕輕扭開門,正聽見外面的人在說話。

女人說:「你這死孩子,帶女人回來也不和我說一聲,這情況多讓人難堪啊?」

他說:「自己送上門來的,偶然成分很高的,不要白不要。」

樂謠推開門,那衣服很合身,很漂亮,但她依然有沒有穿衣服的錯覺,她用儘力氣笑了出來。

似乎由於她笑得過於燦爛,沙發上的男女都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樂謠說:「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下午我盡量照同樣的款式碼號還一套過來。」

那女人忙擺手,「不用這麼客氣,我找歐諾要就可以了。」

樂謠只是笑笑,「那麼我先走了,再見。」

女人十分熱情,「我帶了午飯,一起吃吧!還有這衣服,已經洗好了嗎?」

樂謠搖頭,隱藏在她自己濕漉骯髒的衣服下面的手掌,拇指的指甲狠狠地刺入食指,「再見。」

門被帶上的時候,樂謠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往山下走,盤旋的山路旁有一個垃圾桶,樂謠將自己的衣服丟進去,眼淚一直掉,她不想忍也忍不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的世界好像天翻地覆,而她,不知道根源在何處。

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如今被大白於天下又有什麼關係?

和歐諾本就是兩根不相關的平行線,之後又是她主動地提出分手,那麼現在他冷漠以待又有什麼關係?

身體被素不相識的女人看見了,那也只是一時的羞愧而已,都是同性,她有的那女人當然也有,又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她這樣對自己說着,可是抹着眼淚的兩隻手都濕透了。

樂謠想,她這樣難受,但痛過了就好了,哭過了就好了,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再次見到陳先生,他在醫院裏穿着病號服,精神卻是很好,樂謠叫他「陳先生」,他似乎並沒有不高興,依然和她三言兩語地說着話,近中午的時候,肖迤和她一起出外吃飯。

「下午陳太太和另外三位陳先生會來,你可以選擇不見。」

樂謠用筷子扒著碗中的飯,淡淡地說:「左右總是要見的。」

「你本來對陳先生的產業並沒有興趣的吧!那麼為什麼還會到這裏來呢?」肖迤問出了一直在他心間徘徊的問題,初次去找她的時候,她的態度明明那般堅持不是嗎?

樂謠微微怔愣,然後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我貪錢,也許是因為我母親不要我了,只好來認個父親,也許是因為我想來追回我曾經失去的男人,又也許只是因為我無所事事太久了,生活中需要點起伏。」

肖迤想了想,「一個理由也許不能促成你做這件事,幾個理由在一起,就很充足了。」

樂謠笑着說:「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回到醫院的時候,肖迤有些吞吐地說:「如果陳太太他們給你什麼不好的臉色看,你不要太介意。」

樂謠笑,「老公其他的女人生的野種回來分產業,要是我,我一定會吃了那野孩子。」

此刻她還有心情玩笑,肖迤輕輕鬆了口氣,卻又有些無奈,「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嗎?」

樂謠無所謂地聳聳肩,「事實而已,並不是我能促成或者能改變的,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病房裏陳先生的太太兒子果然都在,並沒有想像中的惡言碎語,他們待她只是冷漠。樂謠覺得面也見了,且對方也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在這病房裏,怎樣她都是算是外人,不久便告辭了,肖迤陪她一起出來,一路送她回酒店。

下車的時候樂謠說:「陳先生對我也算是真心實意的,讓你這麼個伶俐人來幫襯我,只是我天生愚鈍,這些事情怕要你多受累了。」

肖迤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怎麼突然這麼客氣?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你放心,屬於你的東西,我一定會替你保住。」

屬於她的東西嗎?樂謠苦笑,到底有什麼是屬於她的?

「我後天去法國。」

「嗯?」肖迤有些錯愣。

「這是早就訂好的行程,我爭取這個公費留學的機會很久了,現在已經耽誤了幾天了,已經決定後天就離開,這裏的事情你看着辦吧,拿得到就拿,拿不到不要勉強,你拿同樣的精力去做別的事情,報酬不一定會比這個少。」

聽她說到後來,肖迤的臉色漸漸地些難看,「你還在怪我?」

他是真的沒有料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夫人那樣倨傲倔強,在知道是樂謠主動找到陳先生后,便直接將親生女兒給趕了出來,放言她並沒有樂謠這個女兒。

終究是他害了她。

樂謠苦笑,「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上次牽怒你我已經很抱歉了,你不要再這樣說,這兩天我受你照顧不少,若是還有怪不怪你這一說,倒顯得我沒心沒肺了。」

如果不是她要去看那位陳先生,如果不是她和歐諾糾纏不休,陳先生又怎麼會想到他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她又怎麼會被媒體記者盯上?陳先生又怎麼會出面替她平定風波?歐諾如今又怎會對她冷臉相待?

一切都是她的錯,因為她一開始對歐諾的不真誠,現在報應來了。

她在乎的人都不要她了。

她的爸爸媽媽,她的歐諾……

電梯正要合上的時候,歐諾戴着墨鏡的臉忽然出現了,準備合攏的電梯門打開,他站進來,樂謠的視線一直黏在樓層按鈕上,好似在探尋着什麼。

「這麼快就不認識人了嗎?」略帶嘲諷的語氣響起來。

樂謠沒有說話。

「也難怪,陳有元的女兒,未來的皇藝總事,自然是眼高於頂的。」

樂謠微微皺了皺眉,好在「叮」的一聲響,她所在的樓層到了,輕輕呼出口氣,即使做不成朋友,她亦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從對方的嘴裏聽到這種「惡言」。

一直到她的房門口,他一直尾隨,樂謠拿着鑰匙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他到底想要怎樣?她腦海里不停的迴旋著這個問題。

他的手從後面覆上她的,輕輕扭動,房門應聲而開。

樂謠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開來,幾乎是瞪着他,「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歐諾冷哼一聲,「到底是身份地位不一樣了,你也可以這樣和我大小聲了嗎?」

樂謠閃進屋內,想要關上門,歐諾卻已經閃進來。

樂謠往後退了兩步,「歐諾,你是故意來羞辱我的嗎?」她眼睛都紅了,「我承認我犯賤,我承認我自作多情,你想說我什麼?我通通都承認,行不行?行不行?」

歐諾冷笑着,「樂謠,我恨你。」

樂謠只覺得胸口一記重捶,幾乎就要站不穩,他,他說他恨她。

看見她滿臉受傷的神色,歐諾心中閃過一陣快慰,緊接而來的卻是更加的焦躁易怒,薄唇中吐出更加尖銳的話來:「從一開始你就騙我,堂堂Z大法語系的高材生,唯一一個公費到法國留學的學生,未來的大翻譯官,居然在劇組裏打雜,扮演一個專科畢業的打雜妹感覺如何?陳小姐要不要發一下感言?這麼好的演技,王導應該直接用你拍電影才對啊!」

歐諾用力拂過旁邊的花瓶,花瓶碎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額上青筋直冒,「我居然被你這樣一個女人玩得團團轉。」

樂謠忍不住用手背揩着眼淚,哽咽著:「我知道我錯了,不該這樣騙你,可是你呢?你一開始還不是只想找個女人上床?我只是想要接近你而已,我都受到懲罰了,你還要怎樣?你說啊,你還要怎樣?」

歐諾聽了更為火大,用力瞪着她,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我只是想要找個女人上床?媽的我一開始就該上了你是不是?」

「我不跟你說了。」樂謠一邊哭一邊就要往房間外走。

歐諾卻一把抓住她,用力將她按在牆上,俯下身咬住她的脖子,頸動脈血液流動的聲音,她起伏不定心跳的聲音,咬下去,一口咬下去,他想看看她鮮血淋漓的樣子。

似乎感覺到他身上陰冷的氣息,樂謠索性不掙扎了,「你要我死嗎?」

他的牙齒在她頸項處游移,一口口地噬咬着,他冰冷的唇掠過,「讓你那樣輕易地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

於是她的心開始下沉,一種均勻的快速。

是她不好,是她的錯,她願意接受他的懲罰,他的牙齒咬在她柔軟的胸口時,她伸出手抱住了他,抽泣著低喃:「歐諾,你不要恨我了。」

他在她身上肆略的雙手於是更加用力。

歐諾在她耳邊冷笑着說:「你玩弄我的感情,我玩弄你的身體。很公平是不是?」

樂謠如一個破敗的娃娃,渾身青紫交加,她吃力地睜開眼睛看着他,長而卷的眼睫上垂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很公平,所以我不再欠你了是不是?」

這種近似於酷刑的做愛直到傍晚,室內一片黑暗,可是沒有誰去開燈,直到樂謠的電話響起來。


穿着浴袍的歐諾兩隻手夾起她的手機,挑眉,冷笑着,「肖大律師?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你?」

樂謠閉上眼睛不去言語。

手機被丟在床上,樂謠也不想去接,她只想那個惡魔快點走,她不要再看到他,再也不要再看到他了。

手機響了一會兒便停了,室內又陷入一片沉寂。

煙草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樂謠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歐諾將第三支香煙摁熄在煙灰缸里,起身走到床邊,從上而下俯視她的身體,原本白晳嬌嫩的肌膚此際綴滿青紫,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她身上身下都一片狼藉,散發着冰冷的腥味。

有沒有解氣一點?

也許是有一點的,可是他心裏還是難受,像一尾失去呼吸能力的魚,只能讓冰冷的海水擠壓着他的肺葉。

將她攔腰抱在懷裏,似乎碰到了她身上的傷口,她痛得眉頭緊皺,眼睫輕顫,淚水就劃過眼角,落在他白色的浴袍上,消失了。

將她放在盛滿水的浴缸里,溫暖的清水將她包圍,她一直閉着眼無聲地掉着眼淚。

歐諾輕柔地為她清理著身體,那樣的憐惜,彷彿她是他易脆的珍寶,可是剛剛又是誰,近乎瘋狂地要她痛不欲生。

為她穿好裕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裏在沙發上坐下,一手輕輕撫着她的發,一手拿起電話叫找服務生。

十五分鐘后,房間里的床單被換上了新的,拿着臟床單出去的服務員有些試探地往沙發這邊看過來,歐諾身型微動,服務員忙躲了出去。

五分鐘后,溢滿香味的精緻餐車被推了進來。

待閑雜人等消失了,歐諾抱着樂謠坐到餐桌前,低聲哄着她:「樂謠,吃飯了。」見懷裏的人毫無反應,歐諾含了口清淡小米粥度向她。

他的唇剛一離開,樂謠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裏的小米粥都被咳了出來。

歐諾冷著臉幫她擦乾淨。

「這是拒絕嗎?」他冷冽的聲音中含着警告。

樂謠終於睜開眼睛,一雙淚眼如秋水含波,氣若遊絲,「我真的吃不下,我胃裏不舒服。」她臉上的表情極是虛弱,似乎這句話就要用盡她渾身的力氣。

見歐諾不為所動,樂謠近乎求饒著:「諾,我好累,我想睡一下,我醒了再吃好不好?」眼前的這個人是誰?為什麼長得和她的愛人一樣的臉龐,可是他讓她害怕,他讓她恐懼。

歐諾嘴唇微動,終於大發慈悲,「如果你醒了還不聽話呢?」

樂謠忙搖頭又點頭,「我聽話。」

他終於輕輕彎了彎唇角,「那你睡,我就在這裏。」

樂謠來不及想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暈暈沉沉地深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樂謠在歐諾的懷裏醒過來,他深沉的眼睛看着她,讓樂謠心有餘悸,輕輕推開他,渾身的骨頭都在酸痛,似散了架重新拼湊的一般。

靜悄悄地換好衣服,樂謠向房門外走去。

歐諾叫住她:「想逃嗎?」

樂謠身形一僵,被他看穿了意圖啊,如果讓她出了這道門,她一定不敢再獨自居住。

歐諾從床上走下來,眸光微閃,似邪似純,讓人分辨不清那是屬於男人的邪魅的誘惑還是男孩的純粹的任性。

從背後將她納入懷中,「不行哦!既然你玩夠了才想撤離,那也應該等我玩夠了才算公平吧!」

樂謠渾身僵硬,身上的痛楚更甚了百倍,她聲音沙啞地向他求饒:「歐諾,真的那樣罪無可恕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3:13

第九章

「為了和陳有元相認,刻意接近我,誘惑我,然後再一腳將我踹開?現在你還想做你風光無憂的陳家公主?嗯?」他語調冰冷,嘴唇含住她的耳垂,用牙齒輕輕噬咬,「故事可不能這樣演,觀眾會不喜歡看的。」

樂謠卻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推開歐諾,歐諾用力往下咬,硬將她脆弱的耳垂咬出血絲來。

樂謠瀕臨崩潰,尖聲哭着:「是是,都是我不好,是我想要接近你,於是說了些謊話,我承認那是我的錯,可是呢?我都喜歡你這麼多年了,你喜歡上我又有什麼了不起?你的感情就比我的矜貴些么?什麼陳家公主,去他媽的公主,我媽媽都已經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只有陳先生肯要我,你要我怎麼辦?嗚,誰要做陳家的女兒,我只要我爸爸媽媽,可是他們都不認我了。」樂謠用力地哭着,像是要將她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我不是爸爸的女兒,媽媽不要我了,都是你的錯,誰讓你帶我去那個什麼PARTY,你不帶我去我就不會遇到陳先生,我不遇到陳先生他就不會想要認我做女兒,他不想要認我做女兒我媽媽就不會不要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要這樣欺負我,你把我媽媽還給我。」

歐諾一張臉陰沉得可怕,他咬牙切齒,「這麼說都是我的錯啰?」到底是誰死乞白賴地非要他帶她去不可?

樂謠怒瞪着大大的眼睛控訴着他,似乎她越想越是那麼回事,他憑什麼這樣折騰她,她還沒找他算賬呢!她忽然上前兩步,踮起腳就用力咬上他的脖子,以他的方式懲罰他,還不忘邊哭訴憤恨著:「咬死你,咬死你。」

歐諾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異,他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個人,硬是被這女人弄得有些神志不清,現在他唯一清楚的是,以她那種啃十二分熟的牛肉的力道,是咬不死他的。

「鬧夠了沒有?」

樂謠含着他的脖子哭着,聲音含糊:「我不跟你鬧你就要跟我鬧,乾脆大家一起人來瘋好了。」

原來她打的這個算盤?

該說她聰明還是別的?

歐諾臉上漸生了無奈,閑閑道:「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還沒虐待夠你呢!」

見他聲音微微軟了些,樂謠便得了勢,加了幾分力道地咬上去。

歐諾痛得「嘶」出聲來,一把將樂謠推開,怒,「你還真咬啊!」

樂謠同樣惱火地看着他,「我身上哪個傷口你不是玩真的?」

想想也是,歐諾就大方地不予追究了,嘴裏不忘冷哼著:「活該,誰讓你隨便玩弄我的感情?樂謠,我跟你說,還沒完。」

樂謠瞪着他,「你別給自己長臉了,我要是要見陳先生,誰說一定要靠你,你真以為現在是君主制時代,陳先生就是那皇帝?你戲演多了吧!神經!你怕我因為你得了什麼好處?行,陳先生的遺產,不是,陳先生的財產我一分也不要,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着就要往外走,外走外走,再走就沒氣勢了。

歐諾臉上的顏色一變再變,她這話為什麼他聽着這樣不待見?

一把撈過她的腰,歐諾面色猙獰,「你還有什麼要控訴的,現在給你機會申訴,但這不會影響本席最終的判刑。」

樂謠臉上慘白一片,「你走開你走開。」

歐諾將她丟到床上,欺上她的身體,「沒有了嗎?那我開始了哦。」

樂謠驚駭失措,「有有有。」

歐諾將臉埋進她的頸項,「說!」

「我覺得我唯一的錯就是有計劃有目的出現在你面前,可是你的錯就多了,你不要解我的扣子,我好痛。」

「痛啊,我給你吹吹,你繼續。」

樂謠有些驚措地絮絮叨叨:「我媽媽都不要我了,我那天去找你的時候,你都不曉得我有多麼難過,你還羞辱我。」

「然後呢?」歐諾輕輕咬着她。

本來是有快感的,可是她的身體真的好痛,那一點點快感不要也罷。

樂謠幾乎哭着求饒:「歐諾,你壓得我渾身都痛,你起來好不好?」

歐諾輕輕嘆口氣,只好支起身子,不將他身體的重量加諸在她身上,卻依然吻着她的身體,「你繼續說,不然我就開始了。」

「有有有,」樂謠忙說,「還有什麼你難道不比我清楚嗎?你看我身上,我現在渾身都在痛,你這樣欺負我,我會詛咒你的。」

「詛咒我什麼?」

「詛咒你半個月不能和女人上床。」至少不能和她上床。

歐諾挑眉,「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破咒。」

樂謠適時地討饒,雙臂繞上他的頸項,「諾,我們和好好不好?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接近你的,如果不騙你,也許你永遠也看不到角落裏我的存在,和陳先生是沒有關係的,你不要冤枉我,就想着怎麼欺負我。」

歐諾冷哼一聲,「你就知道花言巧語地騙我。」

樂謠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媳婦樣。

歐諾嘆口氣,將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樂謠疼得齜牙咧嘴,只聽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騙我的也好,如果能讓我好過一點,你就多騙騙我,可是讓我難過了,我就咬死你。」說完在她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

樂謠眸中閃出淚來,伸出雙手用力抱住歐諾,小聲抱怨著:「我渾身就這張臉有點好皮了,你還咬。」

鬧騰了一上午,兩人終於暫時休戰準備出去吃飯,床上的手機嗡嗡震動着,樂謠撲到床上接起來,「喂?」調尾微微的起伏,顯示著說話的人心情愉快。

「什麼事這麼開心?」電話那頭的肖迤問。

樂謠呵呵笑了兩聲,「心情好唄。」

「中午有空嗎?一起出來吃飯,我還有些事情和你商量。」

「中午啊!」樂謠看了看一旁的歐諾的臉色,只見歐諾臭著臉,突然故意揚聲說——

「我洗好了,樂謠,你還不去洗澡么?」

樂謠拿枕頭扔他。

肖迤說:「怪不得心情這麼愉快,男朋友在身邊吧!」

樂謠吱唔著應了一聲。

「看來你中午也沒空了,那改天吧!」

「好。」

「再見。」

「再見。」

掛上電話,樂謠鄙夷地說:「幼稚。」

歐諾冷哼一聲,「你不要激我。」他對那種懲罰可是還很嚮往的。

「你威脅我?」色狼,變態,神經。

「我就威脅你了。」你敢怎麼樣?

樂謠嘟著嘴巴表示不滿,眼睛眨巴眨巴,竟然就掉下淚來,一副我見猶憐的神色。

歐諾心中一緊,正欲將她納入懷裏小心呵護,伸出的手臂忽然一怔,「你又騙我?」

樂謠吸吸鼻子,「人家真的很痛嘛,痛死了嘛!你看你看。」樂謠擼起袖子讓歐諾看她手臂上的青青紫紫,她是真的在痛好不好,只不過介於可以流淚和可以不流淚之間,可以哭訴和可以不哭訴之間。

「你那麼粗魯,嚇壞人家了。」

即使知道她是真的疼,但她這樣故意地對他賣著巧,實在讓歐諾心疼心憐外加好笑無奈,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來應對才好,只好將這小妮子輕輕擁入懷裏,做作地哄著:「哦哦哦,好痛哦,嚇壞了。」

樂謠撲哧一下笑出來。

「明天的飛機?」

樂謠有些忐忑不安地點頭,見歐諾緊抿著唇,忙說:「這個名額我爭取了好久,現在法國的學校也要開學了,所以……」

歐諾冷哼,「所以你就要飛到法國去了,那我呢?」

「我在那邊是學習嘛!而且從這裏到法國坐飛機也就十多個小時,我一有空就會回來的。」

半晌,歐諾站起身,「你別想!」他眸中泛著冷意,「你要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樂謠身上一個哆嗦,拉着歐諾的手說着好話:「諾,你讓我去嘛!我今年才二十二歲,剛好有這個機會,我是真的很想去。」

「可是我今年都三十二歲了,我想要個妻子。」

樂謠心中一震,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向她求婚嗎?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情況?

咬着唇,樂謠忽然拿過酒店裏用來裝飾的玫瑰花,深情的眼眸中帶着羞怯,「歐諾,你願意娶我嗎?」

歐諾一怔,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然後低聲咒罵一句,這女人竟然在向他求婚。

樂謠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諾,你娶我嘛你娶我嘛,我的人都被你蹂躪成這樣了,你不娶我我還能嫁給誰呢?」

這女人,總沒個真正的正經。

歐諾咬牙切齒地扯過她手裏的玫瑰花。

「你總是騙我。」現在又騙他答應放她去法國。

樂謠主動抱上他的腰,無比溫柔地說:「下面這句話才是謊言哦,我不愛你。」

歐諾心裏似被針扎了一下,半晌,悶聲說:「這回我不要聽謊言。」

樂謠嘿嘿笑着捧着他的臉,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愛你。」

愛好久了,很久很久,可是現在我不告訴你,等到以後我們又吵吵鬧鬧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再細細告訴那件也許你已經遺忘了的事情。

我們的初遇。

「你為什麼笑得這麼奸滑?是不是因為我又被你騙了?」

「不是不是,你看錯了,我因為太幸福了,所以笑得有些傻而已。」

……

無袖露肩,脖子上系著小小的白色緞帶,在頸后打個優雅的潔,腰部貼身而束,不盈一握,長長的裙擺流泄下來,如華麗的雲彩。

樂謠繞着工作人員送上的婚紗轉了三圈,終於確定這件婚紗她以前見過,只是隔着櫥窗,沒有這樣近過。

歐諾摟住她的腰,「很漂亮?」

樂謠說:「很漂亮。」她抬頭看着他,「你怎麼把它弄到手了?」

歐諾聳聳肩,「我當時看你很喜歡,就買了。」

樂謠皺着臉,「我們當時還沒認識多久時間吧!你那時就對我心懷不軌了?」

歐諾鼻孔朝天輕哼聲,「我是看某人隔着櫥窗流口水怪可憐的,那表情和賣火柴的小女孩看着櫥窗里的烤鴨根本沒二樣,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才買的。」

樂謠笑得合不攏嘴,「你就承認吧,我知道你愛慘了我。」

她本來以為歐諾會反駁,誰知歐諾突然將她拉進懷裏,聲音低啞深沉:「你知道我愛慘了你就好,如果你再做讓我傷心的事情,我就一口一口地將你的肉給啃下來解恨。」

樂謠無端地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丈夫將妻子的骨灰放進沙漏里陪伴一世,她在他懷裏打了個寒顫,「嚇我?」

歐諾在她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一旁穿着工作制服的年輕女孩子笑了起來,「歐先生和樂小姐真相愛。」

樂謠哭喪著臉,「你們沒聽他恐嚇我嗎?」

歐諾輕輕嘆了口氣,「你要是一點恐嚇就能降得住的女人我一定天天恐嚇你。」

「樂小姐,你試試婚紗吧,樂先生一定想看很久了。」店主笑着說。

樂謠蹦跳着去試婚紗,那時她看到這件婚紗的時候,只是因為女子的嚮往,這婚紗雖然漂亮,但在她眼中,卻也並不是獨一無二的,若是看到其他好看的婚紗,她也一樣會由衷地感嘆一句「真漂亮」!

可是現在這婚紗由他的手送到她面前,她知道這件婚紗已經是她這一生中,最美麗的婚紗。

從更衣室出來,她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讚美。

指環套住左手無名指的時候她微微驚訝,鏡子裏他從背後抱住她,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軟骨頭的樣子,臉上卻有着發狠的表情,「你再敢傷我的心試試?」

那顆大得嚇人的鑽石從各種角度發着光芒,樂謠咕噥一聲:「那你要是傷了我的心呢?」

「怎麼可能?」歐諾馬上否認了,「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就有。」她身上的青紫可還沒消褪。

歐諾輕吻她的臉頰,深情款款地說:「只要你肯嫁給我,就是對我最大的讚美。」完美地轉移話題。

樂謠一副感動得熱淚盈眶的表情,「是嗎?」

歐諾以一種緩慢而又堅定的速度點頭。

站在身旁的女人們幾乎要尖叫出聲。

樂謠順從地將腦袋埋進歐諾的胸膛,小聲說:「哎,你終於得到我的真傳了,可喜可賀啊。」

僅剩的時間太過短暫,雖然她去法國並非是什麼生離死別,但兩人卻似乎要做盡每一件應該做的事情,婚紗試好后,歐諾和樂謠相偕去民政局蓋章結婚。

半路上接到陳先生的電話,要樂謠立刻到醫院去,歐諾陰沉着臉,「蓋了章再去。」

樂謠本來想到了民政局再提醒他的,現在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歐諾,有件事情我好像還沒有告訴你。」

「什麼?」歐諾目中寒光乍泄。

樂謠忐忑不安,「這個,雖然我的身份證是隨身帶着著,但是戶口薄還在我爸媽那裏。」

歐諾十分好說,「那我們回你爸媽家拿。」

樂謠哭喪著臉,「我媽不要我了。」她抬起頭來,似乎真的很難過,「我媽媽說沒有我這個女兒。」

真的?假的?

歐諾不能分辨她這副難過的表情里有幾分真意,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無論有幾分,一分也好,十分也罷,看在他眼裏,卻都是滿滿的十分啊,不因理智的分辨,一顆心就自覺地憐惜心疼起來。

「不要緊,你把我帶回去,你媽看我這麼帥,一定就又收了你。」他安慰。

「真的嗎?」樂謠眸中閃著希望的曙光。

「真的!」歐諾信誓旦旦。

「再那之前我們還是先去看看陳先生吧!」

……

病房裏不只有陳先生,還有一個男人,白襯衫,卡其褲,極簡單的打扮,卻依然不能掩蓋其身上的王者之氣。

男人主動向他們點頭示意。

樂謠不認識他,便也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這位是安氏的首席執行官安楠,這是我女兒陳謠。」躺在病床上的陳先生為他們互相介紹,卻是刻意無視和樂謠一起來的歐諾。

樂謠皺了皺眉,沖安楠粲然一笑,「你好,我叫樂謠,這個是我老公歐諾。」樂謠雙手抱着歐諾的手臂做小鳥依人狀。

歐諾緊皺的眉頭才微微鬆了松。

陳先生怒斥:「你什麼時候結的婚我怎麼不知道?」

樂謠心生反感,皺了皺秀眉,「陳先生,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拿你當我的父親,如果有人能這樣質問我,那也是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姓樂,不姓陳,再就是,你那個什麼遺產,不,財產不用分給我了,我還沒認你呢,你就開始對我生活獨斷起來,實在討厭。」

陳先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口急劇起伏着。

安楠說:「陳先生,我還有些事,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您。」

陳先生對着安楠的臉色稍好,「你有心了。」

「哪裏,我們做後輩的應該的。」

經過歐諾的時候,安楠停了停,「歐先生的戲我很喜歡看。」他微微有些失神,「我朋友也是。」

「謝謝。」

「可以為我簽個名嗎?」

室內的另外三人都有些錯愣。

歐諾說:「當然。」

房門被輕輕帶上,陳先生說:「歐先生,你有些話想要單獨和樂謠談談。」

樂謠拉着歐諾的手臂,「我沒有什麼好瞞歐諾的,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歐諾拉下樂謠的手,「好了,不要鬧了,我到外面等你。」

樂謠瞪着他,你不怕我甩了你?

歐諾回瞪,你敢!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3:37

第十章

病房裏終於只剩下陳先生和樂謠了。

「如果你不想認我,為什麼要來?」

樂謠皺着眉,「誰讓你的人跑去和我媽說,說我特地跑來找你想要認祖歸宗來着?我那天一回到家,我媽就拿掃帚趕我,罵我沒心沒肺沒肝沒腎沒手沒腳沒腦袋的,我爸那個老學究,一輩子就知道做研究帶學生,這一鬧估計是傷了他的心了,呆在書房一直沒出來,」樂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解釋都沒人信,我就是來看看你長得什麼樣,是個怎樣的人,沒想其他的,幹嗎大家都覺得我是來投奔你的財產來了。」真可惡,明明見一下陳先生只是認識歐諾附帶的福利,結果大家都喧賓奪主了,讓她吃了多少暗虧,早知道就不見這個陳先生了,「左右我媽也不要我了,我爸也被我傷透心了,歐諾又不理我了,你既然這樣想方設法地害我,逼着攆著要給錢我,我就拿着唄。」

陳先生氣極反笑,「你在怪我?」

樂謠嘆口氣,走到病床前,「陳先生,我知道也不能怪你,但你確實把我害慘了。」

陳先生眼尖盯着她的脖子,「歐諾欺負你了?」

樂謠撇撇嘴,「還好啊,我虐他的心,他虐我的身,誰也沒佔到好處。」

陳先生冷哼,「一個藝人,我是斷斷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你考慮一下肖迤,還有剛剛的安楠,哪一個不比他強?」

樂謠「哈」的一聲驚叫,「我上次就看出來了,你們這些所謂的上流人士看不起偶像,這都什麼年代了?」驚叫過後,樂謠看着陳先生說:「陳先生,我十二萬分的確定,世界上強悍的男人那樣多,可是我只想要一個歐諾,所以你不用為我操心了。」

陳先生怒道:「我總有辦法分開你們。」

樂謠說:「你這性子真討厭,怪不得我媽不要你。」

似乎戳到陳先生的痛處,陳先生眼中劃過一道傷痛,半晌才悠悠說:「你媽難道沒告訴你是我不要她嗎?」

「我媽從來都沒有提到過你,要不是有一次我和家裏鬧矛盾,不小心聽到我爸和我媽說話,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是野種來着。」

「野種?」陳先生嘴角抽動,「她這樣教你?」

樂謠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生了重病,但是小病也不要太激動了,真奇怪,你難道以為我是你的孩子就高貴些么?對於我爸來說,我不是他親生的,可不就是別人嘴中的野種?說到這裏,我又不得不怨懟你了,因為你鬧騰著,我本來是沒人知道的野種變成眾所周知的野種了,你別假裝不知道,別人表面上說我是公主回歸,其實多少人暗地裏笑我來着呢!」

「誰敢?」陳先生怒問。

樂謠無語地搖搖頭,「我跟你都不能溝通了都,我問你,誰不敢?不敢只是不敢當着你的面說罷了,就是真皇帝也禁不了悠悠人言吶!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和你說,我不想做你女兒,你不要折騰著怎麼參與我的生活了,你以後也不要牽掛我,因為我沒事是不會想到來看你的,你就像我媽說的那樣,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你——」陳先生氣得說不出話來,「太放肆了。」

樂謠絲毫不服軟,「你別欺負我和歐諾年紀小,我們可是有我媽罩的,我看上次她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其實就有一股衝動,一刀砍了我再來一刀砍了你,好在我跑得快,沒有讓她得手,否則現在我們兩個就不是在這裏聊天說話而是一起含笑九泉,還有你別在背後動手動腳的,要是有人在我們背後動手動腳,你也要罩着我們,我會心懷感激的。」

陳先生氣結,「那我有什麼好處?」

樂謠憐憫地看着他,「我對你的感激,難道不足以讓你心靈平靜嗎?」

「你又不認我。」

「我要是認了你,會傷我爸媽的心,我才不要。」

「你就不怕傷我的心?我才是你老子。」

「但我只是你億萬個精子中的一個,十月懷胎是我老媽,我老媽十月懷胎的時候是我老爸照顧的。」

陳先生瞪着她。

樂謠說:「我明天的飛機,要去法國留學了,你會為我高興吧,你看,留着你血液的姑娘我多爭氣啊!」

陳先生斜睨着她,「我已經為你找好了另一間比較好的學校,費用我出,下個星期去上課。」

「才不要!」樂謠皺着眉,「我要和我媽說,陳先生實在太喜歡安排別人的人生了,這性子着實討厭。」

「你——」

「我走了,以後不來看你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樂謠向門口走去。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丫頭。」

樂謠轉聲,「什麼?」

陳先生臉上有些窘迫,「你轉過身來幹什麼,轉過去。」

「哦。」樂謠聽話地轉過身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走了哦。」

「咳,以後有時間還是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吧!」

「再說吧!」樂謠拉開房門向走廊處的歐諾走去。

房門輕輕轉動,躺在病床上的陳先生微微低喃:「真像,像極了她當年啊!」

和歐諾手牽手走出醫院,樂謠說:「現在我終於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我不做陳家的女兒,不要陳家一分錢,你明白了吧!」

歐諾點頭,「我明白,你終是騙了我。」

樂謠氣結地抓住他的手掌咬下去。

「我好像來過這裏。」正在開車的歐諾疑惑地看着這裏的街道,「前面應該是左拐是不是?」

樂謠點頭,「歐諾,你的第六感太強悍了。」

歐諾自己也很奇怪,「確實是第六感啊!」他其實記不清拐角處有些什麼,但是似乎有一種些微的直覺在指引他,應該走往哪個方向。

「到了嗎?」

「前面第三家就是了。」

「好。」

車子停下,歐諾見樂謠一副沉思的模樣,「怎麼了?」

樂謠呵呵笑着,「沒什麼。」於是推門下車。

她只是想起上一次他送她回家,她聽到了她人生中第一道驚雷——原來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合金欄桿的大門緊鎖,樂謠扯著嗓子喊:「媽,我回來了。」

二樓上傳來女人的聲音:「你回來我也不讓你進來。」

然後是樂父出現在二樓陽台上,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家裏一定是女主人在當,樂父眼中露出焦急憐惜,「謠遙,你等著,爸就來給你開門。」

「開個屁!你去我打斷我的腿。」

二樓上開始爭執起來。

歐諾問樂謠:「你確定你媽說的不是『你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樂謠哭喪著臉,「你沒聽錯,是我媽比較變態,不過現在重點是,我爸絕對拗不贏我媽,我們怎麼辦?我媽都不看你,你長得再帥也沒用啊!」

歐諾想了想,「我有辦法了。」

「這就是你的辦法?」樂謠在風雨中發着抖。

飄潑大雨從天而降,瞬間就將他們倆渾身濕透。

歐諾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雖然我也覺得這樣很聳,但至少它一定是有效的。」

「你偶像劇演多了吧!」樂謠無語地雙手抱住手臂,好吧,左右現在是夏末,淋點涼水也算不上太難過。

「哎呀,外面下雨了,這兩孩子要淋病了的。」樂父在二樓上急得焦頭爛額。

樂母閑閑地拿着瓜子咳,指著另一邊的窗戶,「我看外面天氣好得很吶!」

暑假在家的樂家小兒子樂言左邊看一下右邊看一下,然後眼角抽了抽,「爸,那邊有洒水車。」

抬眼望去的天空,一片蔚藍明凈,萬里無雲。

可是樂府門口,大雨噼啪作響,來勢洶湧。

偶有路人經過,「拍電影啊?」

大家好奇地湊過頭看。

又有人認出來,「那不是歐諾嗎?」

尖叫聲響起:「歐諾到我們這裏拍電影了。」

於是咔嚓聲不止,大家隔着水幕拍著「劇照」。

室內的樂父坐不住了,拉着樂言的手臂往樓下走。

樂母恐喝:「你要是敢把他們放進來,我就從二樓跳下去。」

樂父應了一聲:「知道了。」

樂言一出門就從頭到腳濕透了,耳邊都是啪啪的水珠撞擊地面的聲音,他驚慌失措地吼:「爸,你要幹嗎?」

樂父眉目嚴肅地對樂言說:「咱們一家人,有難同當。」

樂言抓着鐵門,涼水順着額前濕漉的劉海流下來,「要當你們當,我才不要。」說着他就要進屋去換衣服。

樂父幽幽地說:「你要是一個人進去,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樂言瞪大眼睛看着他老爸,「爸,你腦子進水了吧!」他們樂家一下不認女兒一下不認兒子的,真比電影還精彩。

樂父拉着樂言往外拖。

「爸——」樂謠一下子撲到樂父懷裏。

樂父抱住女兒,心疼地說:「乖乖,有爸在,不要怕。」

樂謠眼睛一下紅了,「爸——」她在樂父懷裏蹭了蹭,心裏有一千個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可是一個也說不出來,這才是她的爸爸,從小將她寵到大的爸爸。

一旁的樂言滿臉不忿地看着歐諾,「你是她男人?」太惱火了,他們這邊鬧得天翻地覆關他什麼事,他只是個五好學生而已好不好,為什麼也要被拖着來淋涼水?

歐諾點頭,開門見山:「你想要什麼?」

和聰明人說話最省力了,「十張你的簽名CD,十張你的簽名海報,外加索尼最新型的筆記本電腦。」

「成交。」

於是四個人浩浩蕩蕩地在「雨」中痛快淋漓。

十五分鐘后,樂母冷著臉出現在二樓陽台,「玩夠了?還不快進來?」

「我的心肝我的寶貝,心疼死媽媽了,你這老不死的,自己出去瘋就算了,幹嗎拖着我兒子?」樂母拿着浴巾為樂言擦著頭髮。

樂父傻笑着給樂謠擦頭髮,樂謠拿着浴巾給樂父擦頭髮,一家人其樂融融,獨將歐諾丟在一旁無人搭理,歐諾索性也不搭理自己,獨自呆在角落裏,一副可憐見的。

「快去洗澡。」樂家一樓二樓各有一間浴室,樂母催促將樂家父子趕去洗澡。

樂言應着就去了,樂父嘿嘿笑着,「讓我女兒先洗吧!」

樂母臉一沉,沒人敢再求情,樂父乖乖地上了二樓洗澡。

樂母冷著臉冷哼:「怎麼,不做陳家小姐了?還跑我這窮旮旯地兒做什麼?」

樂謠哭喪著臉,「媽,我錯了,我不敢了。」

「哼!」

「媽——」

樂母一個寒噤,瞪着歐諾,「別以為長得帥就可以隨便認媽。」

歐諾俊秀的臉上有些尷尬,他拿起樂謠的左手,上面的鑽戒閃閃發光,「我和樂謠準備結婚了。」

樂母冷笑着看着樂謠,「好了,你翅膀越發硬了是不是?連嫁人這麼大的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是不是?」

樂父和樂言三分鐘就從浴室出來了,樂父打着圓場:「好男人當然要快點訂下來,我們家樂謠從小就聰明,快快快,快去洗澡,啊,對了,你……」

「歐諾。」

「呵呵,歐諾啊,我找了套乾淨的衣服放二樓了,你將就著穿一下吧!樂謠,還不快帶歐諾上去洗一下?」

「哦!」樂謠老老實實地帶着歐諾上樓。

兩人洗乾淨出來后,樓下的氣氛顯然更緊張了。

樂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聲說:「三堂會審,真可怕。」

歐諾握了握她的手,「走吧!都是自家人。」

樂謠乖巧地坐在樂父身旁,抱着樂父的手臂,樂父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樂謠眨了眨泛著水霧的眼睛,從小媽媽就疼弟弟,爸爸最疼他,她不要媽媽也不會不要爸爸啊!

樂母開始發難了:「我們家怎麼對不住你了?你要去千里尋父?去了也就去了,咱也不攔你飛黃騰達,幹嗎還跑回來啊?」

樂謠小聲辯解:「我真的只是看看他長得什麼樣而已。」

「有什麼好看的?有多隻眼睛少只耳朵嗎?」

「……沒。」

樂母指著樂父吼:「你還護着她,我說不是親生的就總要隔些什麼吧,你這樣疼她有什麼用,才大一點,就要去找生父,現在又有了未婚夫,你看吧,我話放在這裏,以後這孩子把你當個屁。」

樂母的話說得真難聽,樂謠撇撇嘴,也開始吼:「為什麼你們就不相信我?我不是刻意去找他的,我其實是去找歐諾,不小心碰到了嘛!」上帝,她有誇張一點點事實外加無視一點點事實,請原諒她。

樂言舉手,「這個我相信,你沒看樂謠房間里除了歐諾還是歐諾,歐諾的CD,歐諾的畫報,歐諾喜歡用的品牌,跟着魔似的。」

「叫姐姐!」樂家的另外三個成員同時訓斥。

樂言不滿地別過臉,「笨蛋。」姐姐!

樂謠趁機轉移話題,一臉嚴肅地說:「樂言,你這樣不對,我比你大四歲,你應該尊重我。」

樂言眨眨眼,「那也要你值得我尊重才對啊!」

「我怎麼就不值得你尊重了?」大聲。

「你自己說,你哪裏值得我尊重了?」冷哼。

「那你說,我哪裏不值得你尊重了?」抓狂。

……

很好,樂家的兩個孩子開始吵鬧起來了。

話題轉移成功!

歐諾仔細地想了想,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最後的結果變成樂母一巴掌拍在樂謠頭上,「那麼大聲幹什麼?誰不知道樂家有個潑婦般的女兒?」

樂父用力掐了一下樂言的手臂,「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欺負姐姐。」

然後樂謠和樂言彼此怒視,一個左哼哼一個右哼哼。

兩人勢同水火。

最後,樂謠就把歐諾帶到她房間了。

剛關上門,樂謠怒氣沖沖地踢了踢床頭櫃,「臭小子,總是惹我生氣。」

歐諾感嘆一句:「你們家真熱鬧。」然後開始欣賞這間房間的佈局,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內,果真像樂言所說的那樣,隨處都是他的影子,連床單和被子上都有他相片的印花。

「這個怎麼弄的?」原來她一直睡在他身上身下啊!

樂謠臉一紅,「我也不大清楚,讓同學幫我弄的。」

歐諾表示很有興趣,「你也讓你同學幫我弄吧,我想要有你的床單和被子。」

「齷齪!」

歐諾挑眉,「誰?」

晚上一大家子出去吃飯,白天劍拔弩張的氣氛消了大半,只聽樂父一個勁地囑咐樂謠出國應該注意的事項:「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喝陌生人給的水,也不要吃陌生人給的糖……」說着說着就覺得心裏發着酸,樂謠小時候獨自一人去上學,樂父也是這樣擔心囑咐著。

樂謠出乎意料地脾氣好,樂父說什麼她都應着。

本來是第二天一大早的飛機,但歐諾不放行,怎麼樣都要樂謠和他登記完了才行,樂謠無法,只好換了下午的班機,上午和歐諾一起去民政局登記,看着兩隻腦袋靠在一起的相片,兩人都笑得一臉痴傻。

一個星期後。

從圖書館回家的樂謠驚訝地看着在她家門口坐在行李箱上的男人,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男人微仰著頭輕哼一聲,張開手臂,樂謠就加速度奔跑沖了過去,將男人連行李箱一起撞翻了。

男人抱着將他撲倒的女人,躺在草地上呻吟,「我以後,就留在法國拍戲了。」

梧桐樹葉繾綣而下,浪漫的法國人經過,露出會心祝福的微笑。

  【全書完】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24-9-30 00:03:52

番外 初遇

那一年那一天,也是夏天,天氣悶熱,陽光肆掠,她穿着深藍色的校服,那校服長得真丑啊,可是又不得不穿,所以她總是記得很清楚。

客廳里的媽媽拿着她的高考志願書橫眉怒瞪着她,「影視學院?你還沒睡醒是不是?居然做起明星夢來。」

爸爸在一旁好脾氣地說:「有什麼事好好說,好好說,這麼大聲嚇著孩子。」

於是媽媽又瞪爸爸,「慈父多敗女,都是你寵的,他們整個一中,就她特立獨行,人家報清華北大浙大交大,她倒好,報什麼影視學院做起明星夢來,到現在你還寵着她?」

媽媽罵她她可以忍受,可是連累爸爸就不行了,她站起來,「我已經滿十八歲的,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我就想去念影視學院,我就喜歡演戲,我有這個天賦,我知道的。」

「啪」的一聲,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疼著。

媽媽氣得磨牙,幾乎是有些竭斯底里地吼著:「演戲?有天賦?我跟你說,葉夜,沒門,連窗戶也沒有,你給我斷了這個念頭,你不想念大學是不是?那就不念了,我把你送到外地去打零工也比讓你出去丟人現眼的好。」

有那麼幾秒鐘,她簡直怔愣了,從小到大媽媽不是沒打過她,但從來沒有打過她的臉,比她小四歲的弟弟小時候拿肉肉的巴掌拍她的臉都被媽媽制止了。

可是現在,媽媽打她耳光!

一時間腦子裏又羞又怒,猛地推開將自己護在懷裏的爸爸,她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外跑。

抱在書包在路上邊走邊抹眼淚,她知道她有多狼狽。

因是炎炎夏日,街上的人並不多,偶爾從她身邊經過兩個,都忍不住看向她,還有老婆婆多事地說:「哎呀,哪家的閨女,可不興離家出走的啊!」

她更加困窘,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拐角的巷子上貼著海報,英俊的男人目光憂鬱,指尖夾着紅光閃爍的香煙。

她認得這個明星,出道三年,如今才算是有點小名氣。

她想如果是她,一定可以做到更好,她也許只需要兩年,嗯,一年,就可以做到他這個地步,她有些自負地想。

她會演戲,會唱歌,還過了鋼琴八級,每次班上學校有什麼文藝活動她的表演都是重頭戲,去年她還在市裏的聯歡晚會上唱了一支歌,在學校她也算是個名人了,提起葉夜,估計沒有哪個老師同學不知道。

她喜歡那種眾星捧月的生活,她喜歡那種鎂光燈不停地閃爍。

去念影視學院有什麼不好?

她撇了撇嘴想,老師看到她的志願書時雖然有些詫異,但也表示接受了,還笑着打趣她:「我要把你做的作業試卷都留下來,以後那都是可以升值的啊!」弄得周圍的同學們都笑了,居然還有人找她簽名,說是一定要多簽幾張……

她明白她虛榮!

可是她喜歡,她想做這些事,這些事讓她心情愉快,覺得生活美好。

媽媽那麼激烈的反對讓她不知所措。

有什麼不好?有什麼不好?

她皺着眉反覆地想。

「吱」的一聲尖銳聲響起來,她疑惑地抬頭,在她身旁一尺處停下了一輛黑色轎車,車頭是圓形的標緻,上面一個V,下面一個W,大眾。

打下車窗的男人眉頭皺得很緊,張開嘴似乎就要對她破口大罵,可是不知為什麼並沒有罵出聲來,只是有些自認倒霉地苦笑了一下,「小妹妹,現在綠燈了。」

她抬頭看了看交通燈,亮的果然是綠燈,腦子裏卻還沒有反應過來,綠燈又怎麼樣呢?直到看見旁邊馬路旁的涼棚下站了七八個行人,方才想起,她似乎做錯了事,現在大家都看着她!

她太傷心了!

她穿着醜陋的校服,扎在腦後的馬尾零亂,右邊臉頰紅腫,幹掉了淚水在臉上縱橫交錯,兩隻細小的胳膊抱着流氓兔圖樣的書包,她失魂落魄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違反交通規則……

這樣狼狽的時候,上天居然讓她成為眾目所矚。

她越想越覺得太委屈了,丟臉丟到太平洋了,撇撇嘴,恨不能咆哮大哭。

那人將車開到她面前,遞過一包心相印的手帕紙,「哎,小美女,哭起來不漂亮了哦。」

那天的陽光真的很大,烤得人皮膚都像是要着火了,可是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玉質瑩白一樣,皮膚怎麼可以這樣的好?

「我好像見過你。」她哭哭啼啼地說。

男人眼波流轉,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有那樣誘惑的風情,那雙眼睛,簡直要將人吸進去似的。

「是嗎?」

她突然記起來,瞪大眼睛看着他,「歐諾!」可不就是剛剛巷子口貼著的那張海報上的主角?

「哎,那邊幹什麼呢?」穿着交警制服的人邊扶著帽子邊往這邊走過來。

她被嚇到了,腦子裏一下空了,那時的她年紀還小,覺得穿着警察衣服的人既正義又可怕,如果現在她被抓住了,一定是件很羞恥的事情。

只聽車上的人在催促:「快點上車。」

於是她毫不猶豫打開車門坐上去。

陽光下,泛著黑色明亮光澤的車子既穩又快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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