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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蘭] 鹹魚修仙超快樂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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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0:5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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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蘭] 鹹魚修仙超快樂的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24-10-19 00:43 編輯
鹹魚修仙超快樂的
作者:擇蘭
【
內容簡介
】:
身負神農血脈的江魚穿成了《尋仙》一書中,戲份不超過一章的路人炮灰江魚。
書中情節:宗門大比中,內門弟子江魚嫉恨女主姬泠雪,對其痛下殺手,被姬泠雪護身靈器反殺,金丹碎裂,大道無望。
仙途斷絕,還被逐出內門,發配靈草園。
原本的江魚吐血而亡。
現在的江魚……她仔細詢問了一下靈草園是個什麼地方之後,恍然大悟,麻利收拾行李。
據目擊者言:江魚離開時腳步輕快,眉開眼笑,迫不及待。
同門唏噓:江師姐受刺激過大,似乎已經瘋了。
疑似「瘋了」的江魚: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為前金丹修士,她現在熬夜不禿頭,吃美食不長胖,無病痛之憂,打理家務有除塵術清潔咒。
每日養花弄草,靈茶點心配話本,漂亮靈寵隨便擼,還有無數靈田等著她去種!
這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嗎!
昔日同門恨鐵不成鋼:「師姐,你如此頹廢,金丹修士壽元不過八百,屆時……」
江魚一呆。
我還能再躺七百年?
還有這等好事!
一句話簡介:躺平的日子真舒服
立意:快樂生活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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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0:59:07
第一章 平平無奇地穿越了
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在一座陌生高台之上,被一群陌生古裝男女目光灼灼盯著,是什麼感覺?
江魚還沒來得及有什麼感覺,站在她對面,長相秀美絕倫的白衣少女目光如冰雪一般覆在了她身上,聲音亦是清凌凌如冰似雪:「江師姐,為何暗算我?」
江魚:?都不給個前情提要的嗎?
眼下的情境,不難推測出來,這句「江師姐」是在喊自己。她再仔細一看,台下那些圍觀群眾,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憤怒痛恨的。
江魚下意識掐了自己一下。
嘶!痛。
她喃喃道:「我不是在做夢嗎?」
修仙之人五感何其敏銳,白衣少女聽到這話,皺起了眉:「你——」
卻聽江魚痛呼一聲,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姬泠雪:「……」
她沉默片刻,收起靈劍,望向某處:「請執法長老定奪。」
.
江魚本來是想裝暈的。
她莫名出現在那個像是格鬥場一樣的地方,不論是環境,還是周圍人,一個都不認識。
直覺讓她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她準備裝暈先把眼下的困難對付過去。
誰知剛剛掐自己那一下,就好像開啟了身體的痛覺開關,瞬間湧上來的劇烈痛楚,令她臉色慘白,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江魚做了兩個夢。
第一個夢,是她熟悉的辦公室。
通宵加班後,終於把甲方的要求完成,女人長舒一口氣,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因為實在太睏,她決定趴在座位上先休息一下。
結果就再也沒醒來。
另一個夢裡,是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在高台之上對峙。
青衣人不敵,即將落敗,身上氣勢卻陡然大漲,長劍直取白衣少女心口命門。
眼看就要傷了白衣人性命,白衣少女身上生出一道劍光,擋住青衣人殺招,並將其擊敗。
戰鬥結束,江魚才看清,那青衣女子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白衣少女,被人稱作姬師妹。
姬師妹,姬泠雪。
她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她終於知道,先前隱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少女,白衣,美貌,名喚姬泠雪。
和自己同名的「江師姐」,比試中暗算同門。
這不是之前被同事推薦的一本小說嗎?
書名《尋仙》,女主名叫姬泠雪。
而「江師姐」,是書裡第十章出現的一個路人炮灰。在內門大比之中,因為嫉妒,私下使用禁術暗算女主,卻被女主的護身法寶擋下來,遭到反噬,金丹被毀。
江魚工作太忙,並沒有時間去看完一本上百萬字的小說。
她當時也是因為有書中人物和自己同名才看了兩眼,書裡對個炮灰也不會費多餘的筆墨描寫,後續只提了一句,這個叫江魚的炮灰,似乎是受了什麼處罰,最後抑鬱而終。
江魚深吸一口氣,顫抖地睜開眼,入眼是古色古香的裝飾。
完了。
真穿越了?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穿越就算了,還穿成了個炮灰,多少有點倒黴。
「江師姐,你醒啦!」一個驚喜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是一個模樣俏麗的黃衣少女,正神色擔憂地望著她。
江魚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一抹真誠的,疑惑的表情:「你是?」
黃衣少女:「?」
江魚也不想裝失憶。可事實就是,除了剛剛那個夢中場景,她對這裡,什麼都不懂。
百萬長篇,她只看了三萬字啊!
黃衣少女小心翼翼地問她:「師姐,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江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神色真誠一點,搖頭。
黃衣少女神色復雜地出去,須臾之後,她跟在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身後,走了進來。
「金長老,江師姐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中年男人走到床前,並沒有說話,伸出一指,點在了江魚眉心。
江魚打了個冷顫,腦海之中彷彿被一陣風掠過。
中年人面色稍緩:「不是奪舍,識海確實有損傷。」
他話說得輕描淡寫,江魚卻在一瞬間後背被冷汗浸濕,差點脫力。
忘了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她這種情況,是能用「奪舍」解釋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沒檢查出來她已經不是本人,看起來她的身份算是過關了。
旁邊的黃衣少女聽說她沒有被奪舍,鬆了一口氣,望著江魚的眼神也重新變得親親熱熱起來。
她急急說道:「長老,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江師姐平時的為人我們都知曉,她和姬師姐無冤無仇,不可能下殺手殘害同門的。」
金長老瞥了江魚一眼,不置可否:「此事,宗門自會有定奪。」
這位逼格很高的金長老只說了這一句話就離開了。
自稱楮靈香的黃衣少女和江魚關係很好,接下來的幾日,只要清閒下來,都在照顧江魚。
除了楮靈香,連續還來過幾個年輕的男女看望她。
江魚得出結論:原身在宗門裡的人緣還不錯。
畢竟,女主姬泠雪在書中是毫無疑問的天才,年紀不過雙十便凝成金丹,未來不可限量。
而江魚在大庭廣眾之下暗算她,不管事實如何,兩人樑子已經結下了。
一個是宗門天才,一個金丹被毀道途斷絕,明眼人都知道誰更值得結交。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幾人還敢來看她。若是女主心胸狹隘一點,此事便已經將人得罪狠了。
據楮靈香所說,他們幾個都是當初一起拜入太清仙宗的,相識數十年,都很相信江魚的人品。
因為江魚什麼都不記得,楮靈香這幾日和她講了許多事情,又遞給她一枚玉簡,裡面刻印了許多修真界常識知識。
江魚接過玉簡,按照楮靈香教的那樣,將神識覆蓋玉簡,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目錄,懂了:修真版本的電子書。
三日之後,嗑了不少丹藥的江魚總算能起身活動了,宗門的處置也下來了。
江魚傷害同門,念在未鑄成大錯,且已經受到懲罰,剝奪內門弟子身份,發配靈草園。
江魚覺得有點耳熟,心裡便明白,這處置大概和原文裡一樣。
楮靈香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但也不敢質疑宗門的處罰:以太清仙宗的門規,江魚能繼續留在宗門,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她只能雙眸含淚,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師姐,你不要灰心,我和張師兄他們,一定會盡力尋找修復你金丹的靈藥。」
江魚不是什麼遇到困難就頹喪絕望的性格,摸摸漂亮小師妹的頭髮,問她:「師妹,我不灰心。你先跟我說說,這靈草園是什麼地方?」
楮靈香這才想起來師姐什麼都不記得了,怕是還沒意識到這靈草園是什麼地方。
她嘆了口氣,第一次覺得師姐現在這情況,忘了也挺好。
接下來,楮靈香用很委婉的語氣向江魚描述了一下靈草園。
江魚總結了一下:
一,靈草園名義上歸藥峰管轄,但實際上,藥峰的弟子都有自己的藥田,根本不管這裡。屬於放養型部門。
二,通常在靈草園工作的,都是一些修為在煉氣期的雜役弟子或是外門弟子。哪怕是外門弟子,在這裡攢了一些貢獻點,找到門路之後,也會迫不及待地離開。
這當然是因為,靈草園沒有前途可言。
三,也是令弟子們避之不及地重要原因,領導不好相處。靈草園的領導,聽說脾氣極差,連弟子們在靈草園大聲喧嘩笑鬧都不許。
楮靈香說著說著就有點難受:「師姐去了靈草園,我們每日就不能再一起練功做任務了……」
江魚目光反而亮了些許。
經過了小師妹的科普,她才知道,原來修仙也不是那麼輕鬆的。
比如太清仙宗的弟子,並非如她想的那樣自己在洞府裡埋頭修煉。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每日都要去聽授課長老們講課,日日練習功法。比如原身,據說修煉極為刻苦,每日晨起都要揮劍萬下。
不止如此,每過三月要考核弟子們所學。每年有內外門比試,稱之為宗門小比,每十年還有幾大宗門聯和比試較量,又叫做為仙門大比。
除此之外,弟子們還需要定期領取宗門任務,積累實戰經驗。
……
江魚:好捲,好累。
而現在,她被放逐到靈草園。嚴格來說,她已經被逐出內門,已經不算太清仙宗正式弟子,上述種種,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江魚鬆了一口氣,上輩子、姑且稱作上輩子吧,加班勞累到猝死,她已經徹底不想再努力了。
靈草園是吧,挺好。
對上楮靈香傷感的目光,江魚拍拍她的手,認真表示:「沒事,師姐真的一點也不難過。」
楮靈香覺得江魚一定是在強顏歡笑,更難過了。
見她又要哭,江魚連忙轉移話題:「明日我就要去靈草園了,靈香,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然你跟我說說靈草園都要做些什麼吧,我好心裡有數。」
楮靈香一呆,眼淚還要掉不掉掛在睫毛上,抽了抽鼻子:「靈草園要做什麼?當然是種靈草啊。」
種靈草?
江魚眼睛徹底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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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0:59:34
第二章 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家啊
如果採訪一下江魚上輩子的同事,問對江魚的印象是什麼,他們多半會說:
「江魚啊?就是個財迷,最愛錢了,為了攢錢工作好拼的。」
可他們不知道,江魚不是愛錢,她只是想在這個城市有一個自己的容身之處而已。
她出生在深山裡,從小無父無母,族中供奉神農氏,人人都是種植的好手,日子單調卻不乏味。
後來,閉塞的小山村被發現,他們被帶出來,接觸到了熱鬧繁華的外面世界。
不到百人的小山村,闖入人世,就像是一滴水珠融入浩瀚大海,不見蹤影。
江魚被送到了福利院,又輾轉被人領養了兩次,過程不太美妙。她成年以後就開始半工半讀,賺錢供自己上了大學,畢業留在了上學的城市。
租房的幾次經歷令江魚堅定了給自己買個小房子的心,這也是她工作拼命的原因。
想起自己差十來萬就夠首付了……江魚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她來到了這裡,那自己本來的身體要怎麼辦?
是直接死亡了呢,還是和自己的一樣,被一個其他靈魂佔據呢?
不過她向來很會調節自己的情緒。
些許惆悵很快就被扔到了腦後,想起自己的「工作」,她的臉上重新露出了期待之色。
種田啊……
拋開買房子,她最大的愛好,就是種田了。
這大概是部落裡面每個族人與生俱來的本事,他們總是能夠輕易地弄明白怎麼樣最好的養好一株植物。
而江魚又是其中最有天分的一個,她小時候,甚至覺得自己能感應到植物們的情緒,當然,說給族人們聽的時候,大家都把她的話當做是小孩子的想像。
江魚去靈草園的時候是一個人。
楮靈香被安排了一個試煉任務,未來半個月都不在宗門。
江魚按照地圖上的指示,下山。
山腳下右側,一株大樹綠蔭如蓋,樹冠橫生幾十米,樹底下已經有七八個年輕弟子站著。
江魚不認識他們,自己站在一邊,安安靜靜等著。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繡著祥雲的藍色小袋子,只覺得這個世界處處叫人驚奇。
她全部的家當,換做前世,估計得叫上一輛貨車才能裝得下的東西,全部都在這小小一個袋子裡。掛在腰間,輕飄飄的,實在是再省事不過了。
沒等多久,遠方傳來一聲嘹亮長鳴,頭頂傳來一片陰影。
江魚下意識仰起頭,一個龐然大物自天際滑翔而來。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江魚在心裡估測著,這展開的雙翼,少說也得近百米,其羽毛為鮮亮的橙紅色,雙翅一震,如烈火灼灼。
「哇!」她忍不住驚嘆出聲。
那巨鳥聲勢浩大,落地卻輕如鴻毛,連一陣風都沒有帶起,左側翅膀垂落下來。
旁邊的七八個弟子習以為常,說說笑笑往前走去:
「今天運氣不錯,居然是金翅長老你親自來。」
「嘿嘿我早就饞金翅長老了,坐了幾十次靈駕,可算讓我等到了一次。」
江魚收起心中震驚,學著他們的樣子,順著那金翅巨鳥垂下來的翅膀爬上去。
那羽毛觸感絲滑溫暖,近看更漂亮了,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光澤,她沒忍住多摸了兩把。
金翅巨鳥察覺到了,但也不在意:哼,這群小家伙,哪個不饞她這一身漂亮的羽毛?只要不太過分,她也懶得搭理。
上了鳥背上江魚才發現,上面還有幾個弟子。
江魚看過太清宗常識手冊,太清宗門內部輕易不許弟子御劍飛行,由妖獸們固定路線載人的靈駕,就是宗門裡最便捷的出行方式。
簡而言之,這就是太清宗的宗門公交車。
這也太酷了!
江魚原本對這世界五分期待五分忐忑,已經變成了十分期待。
能見到這樣神異又壯麗的場景,不論如何,這一趟穿越,都值了。
弟子們上了鳥背,都伸手取出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往中間一個藍色小袋子裡放去:
「勞煩金翅長老,我們兩個要去藥峰。」
「我去劍峰。」
「我去外門淬體堂。」
「……」
通讀常識手冊的江魚知道這是車票,也從儲物袋裡掏出了五枚靈珠,放進去:「勞煩金翅長老,送我去靈草園。」
這話一出,唰,金翅巨鳥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江魚察覺到,轉過頭,沖著他們笑了笑,這些弟子就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倒是金翅鳥似乎有些稀奇:「小姑娘,你去靈草園做什麼?」
是個極悅耳的女聲,似珠落玉盤。
她一邊說著,見弟子們都站穩了,翅膀一震,沖天而起。
視角猛然扭轉,江魚被這突然一下弄得心中發顫,下意識抓住身下羽毛,卻發現,身下穩如平地,連風都被這巨鳥擋在了數尺之外。
再看其他人,都是神色自若。
江魚:……是我見識少了。
她心中訕訕放下手,心落回原地,想起方才金翅巨鳥的問話。
她回答道:「犯了點錯誤,受罰去靈草園。」
她這話一出,原本不認得她的太清宗弟子,有兩個恍然大悟,指著她:「你、莫非你就是那個內門大比上暗算姬泠雪師姐的江魚!」
這確實是事實,原身暗算姬泠雪,是在內門上萬弟子眼皮底下幹的,沒法否認。
她既然用了這具身體,不論好壞,不可能只享好處,不承擔惡名。
江魚頷首:「我確實是江魚。」
指著她的那個弟子神色頓時變得鄙夷起來,冷冷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看她。
江魚原本想著,按照正常發展,這裡面得有一兩個人站出來替女主打抱不平,欺壓一下自己這個殘害同門的小人才是。
結果,雖然這些弟子都和自己劃清了界限,偶爾還有人目光掃她幾眼,可並沒有人衝上來找麻煩。
見狀,江魚也不去管了,開始觀察四周景色。
這可是真‧神仙視角,若非穿書這一遭,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體驗一回!
金翅鳥飛得極高,絲絲縷縷的雲霧環繞身周,遠處金色日輪破開厚重雲幕,傾瀉萬丈光芒。
雲蒸霞蔚,壯麗如斯。
可惜身周沒有風。
江魚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是風沒有被擋住,那我此刻就能體會到書中所說御風而行衣袂飄飄的感覺吧?
然後另一個聲音敲醒她:醒醒!這樣的速度,風要是沒被擋住,還衣袂飄飄呢,頭都給你吹掉!
想想那個場景,江魚樂不可支。
暗中打量她的太清仙宗弟子都在心裡納悶:不是說這個江魚,遭到反噬金丹碎裂了嗎?又被放逐到靈草園那種偏僻荒蕪的地方,她怎麼還笑得出來的?
靈草園確實偏僻,中途金翅鳥停了好多次,背上的弟子也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江魚一人。
「到了。」
金翅鳥緩緩落在空地上。
江魚卻是精神一振。
她從金翅鳥背上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多謝金翅長老。」她朝對方道謝。
金翅倒是好奇,她也送過不少來此地的弟子,那些人無一不是面色沉鬱如喪考妣。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貶到靈草園來這麼高興的,何況還是從內門到此。
「你知道靈草園是什麼地方?」因為好奇,她沒急著走,多問了一句。
「我知道。」江魚點頭。
金翅更不解了:「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還這麼高興?」
江魚呼吸了一口此地令人無比舒暢的草木氣息,嘴角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當然,我一來到這裡,就明白了,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家啊!」
金翅鳥:?
現在的年輕弟子,真是叫鳥看不懂。
她一頭霧水地離開了。
江魚望著巨鳥身影離去,轉過身,重新看向不甚講究的靈草園大門。
這一看,她又嚇了一跳,門口台階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藍衣老者。
老者一身藍色布衣,腰間懸掛一個巨大金色葫蘆,花白頭髮胡亂挽了個髻,其面色沉冷,渾濁的眼睛打量她的時候,隱露輕鄙之色。
江魚向來與人為善,笑著沖對方打招呼:「老先生你好,我是新來靈草園的弟子江魚,請問您是?」
「江魚?」老者聲音嘶啞,冷冷說道,「殘害同門的東西,要我說,要麼打死,要麼廢去修為逐出門派。執法堂這幾年,真是越來越廢物了。」
江魚:「……」
這樣就很過分了。
與人為善不等於她是包子,面對難纏甲方的時候,一味退讓也是不行的。
她面上露出了個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來。
若是她前世的同事見著這模樣,就會知道,她這是不高興了。
只見她笑容溫和,神色真摯:「這位老先生,您莫非就是執法堂行蹤不定的執法長老嗎?」
藍衣老者嗤笑一聲,沒說話。
「看來是我猜錯了。」江魚神色更真摯了點,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那你一定傳聞中神秘莫測少有人窺得行蹤的太清宗掌門了罷?」
藍衣老者皺眉看她:「小輩切莫胡言亂語。」
「看來也不是。」江魚笑吟吟道,「我還以為您管這麼多,又看不上執法堂的處置結果,一定是宗門做主的人呢。」
藍衣老者面色一黑。
他氣得胸口起伏,指著江魚:「牙尖嘴利,膽大妄為!」
江魚眉眼一彎:「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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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0:59:54
第三章 獨棟別墅一步到位
藍衣老者多年不曾見過敢在他眼前如此猖狂的小輩,氣得臉色發黑。
他不過意念一動,便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沉沉落在江魚身上,令她喘不過氣。
她丹田處傷勢本就未痊癒,在這刺激之下猶如刀割。
江魚目光定定看向罪魁禍首,扯起嘴角:「我犯了何錯,宗門竟允許高階修士肆意欺辱弟子嗎?」
話音剛落,遠方傳來一聲呼喊:「師父!」
江魚瞪大眼睛看到一道靈光從遠方遁來,到眼前化作一個青衣墨髮的女子。
她一下子連身上的難受都忘了,只顧看著這奇妙的一幕。
雖然靈香師妹和她講了許多東西,可她一個土生土長現代唯物主義者,完全沒有過往記憶,實在很難憑空想象出來那些場景。
比如此刻,她就思緒有些飄忽地想,人怎麼會變成光呢?
那青衣女子朝她歉意笑笑,江魚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她不是忘了方才那令人難受的壓迫感,而是女子過來以後,這藍衣老者身上的威勢便消退了。
青衣女弟子鬆了口氣,看向另一個:「師父,你來靈草園的時候答應了我什麼?」
藍衣老者板起臉:「我什麼都沒做,是這弟子不敬尊長,冒犯我在先。」
江魚立刻捂著嘴角咳嗽兩聲,十分虛弱:「我只是一個識海受損,什麼都不記得的小弟子。不過是問了兩個問題而已,也不知道哪裡冒犯了老先生。」
藍衣老者眼睛一瞪,想說點什麼,卻被弟子打斷施法:「好了師父,這位江師妹我有所耳聞,她是來靈草園幹活的,你添什麼亂?」
見她好像要帶著人走,江魚捂著嘴角,又用力咳了兩聲。
女弟子反應過來,連忙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江魚,語帶歉意:「我師父脾氣不定,貿然傷了師妹,這一瓶養靈丹,算是我給師妹的賠禮。」
又想起江魚方才說的什麼都忘了,補充道:「每日晨起服用一粒便可。」
江魚毫不客氣接過:「多謝師姐。」
養靈丹,靈香給她的修真界百科裡面提到過的,好東西!
青衣弟子辦事周全,兩人剛走,就有一個穿著灰衣的靈草園弟子領著江魚進去。
「江師姐,我是靈草園弟子徐華,主要負責分配靈草園弟子的事務。」
徐華是個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江魚看他一眼,很神奇的,腦子裡就閃過了一個信息:築基中期修士。
想來,雖然沒有記憶,丹田受損,可這具身體本來的金丹境界還在,所以能輕易看穿境界低於自己的修士的修為。
徐華話不多,一路帶著江魚往裡走,到了一處山壁之下。
他抬手打出一道靈光,光滑的山壁之上,便陸陸續續出現許多光點,光點逐漸的匯聚,竟然是一張靈草園的地圖!
地圖十分清晰明了,甚至還是動態的。江魚從未來過靈草園,看完之後心裡已經基本有了個大概。
「沒有房子和綠色標製的區域,目前都是無人管理的。江師姐,你可以隨意選擇一處。」
簡直跟玩種田小游戲似的,江魚興致勃勃看了好一會兒,問道:「我可以選多大的地方?」
徐華怔了怔,他在這靈草園當個小管事已經二十多年了。印象裡,每次新弟子來靈草園,都是安靜沉默的,地圖也是看也不看隨手指一個。
反正,有野心的不會在此長留,壓根不會上心。沒野心的多半也是餘生沒了指望,死氣沉沉,更不會在意這個。
哪裡有像這位江師姐一樣,滿臉新奇躍躍欲試的?
過了片刻徐華才反應過來,答道:「每人至少十片靈田。」
江魚:「至少?沒有上限嗎?」
徐華還是第一次聽人問這個,搖頭:「沒有。」
靈草園多大啊,論地域之廣,比起宗門幾大主峰也不差多少。
可七大主峰裡,人數最少的靈獸峰,算上弟子也有近萬數。
靈草園弟子千數不到,這裡多是雜役弟子,住得遠的,可能十年都見不上一次面。
江魚又問:「那我先選十片靈田,如果有餘力,可以多選點地嗎?」
徐華:「……自然可以。」
江魚眉開眼笑,很快挑好了一處地方。
徐華有些稀罕地看了她兩眼,確定好位置之後,取下腰間鈴鐺,搖晃兩下,鈴鐺響起悅耳的聲音。
很快,就有一隻灰色大鷹飛了過來。
這鷹雙翼展開近十米,比起江魚方才見過的金翅鳥自然是不算什麼,但在江魚眼中,也是十分威風了。
徐華掏出一株長著橙色果子的靈草遞給它,大鷹垂眸看了眼,叫了一聲,將其叼進嘴裡。
徐華便帶著江魚上了大鷹的背,一邊解釋:「疾風是我們靈草園的靈獸,平日裡若是要出行,搖晃這個鈴鐺,它聽到召喚就會過來。只需要給它喜歡吃的靈草做報酬就行。」
他一邊說,一邊遞給江魚兩枚乳白色玉簡。
江魚接過來,意識沉入進去,裡面不出意料,是一份靈草園弟子指南。
靈草園的弟子,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侍弄靈田,種植一些低階靈草。
剛入園的弟子,第一個月算適應期。從第二個月開始,每個月末,會有管事前來收取成果:一階靈草一萬株,二階靈草兩千株。
若是達不到要求,便要從靈草園弟子本就不多的份例裡克扣。
這個數字聽起來很大,不過據徐華所說,這個任務其實很寬鬆。
種田大部分工作也並不需要弟子們親自動手,日常開墾澆水除草之類的雜活會有傀儡代勞,弟子們需要每天早晚用靈力下一場靈雨,以及注意靈草們不要生病,這是傀儡們無法做到的。
聽起來很輕鬆。
不過江魚知道,靈草園多是雜役弟子,修為大多在煉氣期。煉氣期的修為,要給十片靈田下靈雨,且一天兩次,並不輕鬆,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這裡也沒有長老指導修煉,對於一心修煉變強的弟子而言,確實難熬。
再看待遇:靈草園弟子,每月靈珠兩千枚,一階靈草一千株,辟榖丹五枚。
曾經享受過內門弟子份例的江魚:「……」
難怪靈香說有點追求的人都不願意來靈草園。
但是這裡對一條喜歡種田的鹹魚來說,完全是剛剛好啊!
查看第一枚玉簡的工夫,灰鷹已經載著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江魚神識從玉簡之中出來,目光朝下望去,只見鬱鬱蔥蔥一片綠色海洋。
冠蓋上百米的參天巨木,根系虯結,沉默而威武地守護這大片土地。而她未來的「家」,就在這巨木環繞之中,是已經開墾出來,整整齊齊望不到邊際的肥沃靈田。
附近有一條貫穿整座靈草園的大河,銀色巨龍在山林間蜿蜒盤旋,直到視線盡頭。
「這簡直就像是什麼上古遺址一樣……」江魚眼底盡是震撼。
徐華沒聽清,疑惑道:「什麼?」
他對這位被罰到靈草園的江師姐也是有所耳聞。
雖然心底對因妒忌謀害同門這事看不慣,但徐華在靈草園當了幾十年的小管事,消息渠道還是有一些的。
這位江師姐雖然人被處置了,但據說她在內門還有幾位關係很好的至交。
內門弟子,對徐華這種天賦平庸一輩子只能止步築基的修士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他不會太殷勤,但也絕對不會得罪江魚。
江魚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嘆和喜愛,略微蒼白的臉色因激動泛起潮紅:「我說,這裡真是太美了!遠遠超出我的預料。」
徐華:?
他緩緩看向江魚,見她神色真摯而喜悅,不似作偽,更覺詫異。
不過怪是怪了點,這位滿意,那就是好事。
兩人從灰鷹背上下來,徐華示意江魚打開第二枚玉簡。
江魚依言照做。
意識剛進入,她就驚了——這枚玉簡居然是一個儲物法器,而且,玉簡中,竟然存放著一座極為精致的二層小樓!
「這……」
江魚意念一動,帶著院子的小樓憑空出現在空地上,院子裡,還站著四男四女八個低階傀儡,垂手而立。
江魚扭頭看向徐華,問道:「這也是給我的?」
徐華點頭。
江魚克制地吸了一口氣,按捺不住臉色的笑意,還確認了一下:「是宗門租給我的,還是算送給我的。」
徐華有些莫名,不過還是說道:「自然是給你的,算是靈草園弟子的福利。」
這種房子又沒多難得,他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位江師姐了。
江魚一眨不眨地望著這座漂亮的小樓,眉開眼笑:「還沒上班就給分房子。我決定了,我要好好種田,為靈草園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徐華:???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外界傳聞,江師姐因為金丹碎裂,受打擊太大,精神已然有些不正常了。
現在看來,確有此事。
這樣一想,他再看江魚的笑容,便覺處處都很古怪,心中發毛,急急遞給江魚一個儲物袋,嘴裡說道:「剩下一些事情,裡面都有講明白。江師姐,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江魚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彷佛被鬼追一樣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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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0:17
第四章 開始快樂修仙的第一天
江魚打開徐華臨走之前給自己的儲物袋,裡面東西不少。
五袋靈草種子,一盒靈珠,一套五色陣旗,一個鈴鐺,皆貼心附帶了使用說明。另有額外放在一處的靈珠靈草和辟榖丹,是江魚這個月的份例。
看到這些,江魚簡直快淚目了:還沒上班就給開工資的公司,上輩子怕是只有夢裡才有。
她照著說明,先將五色旗拋至空中,朦朧五色光暈散開,化作若有若無的結界,將她選好的十片靈田籠罩起來。
這便代表,這處地方已經被人選中,靈草園地圖上也會標注出來。而她想要更多地方也簡單,用五色旗圈更大的結界就行。
弄完這個,她走到院子裡那八個傀儡面前。
八個傀儡都穿著簡單藍色布衣,只是從衣裳樣式和頭髮上能分出男女。
江魚拿出十六枚靈珠,每個傀儡左手腕處凹陷處放置兩枚。
像是觸動了開關,傀儡們依次抬起頭來。
江魚看清楚他們的臉,樂了:這八個傀儡,臉居然長得一模一樣,模樣稱得上清秀好看。
江魚心裡好奇,伸手去摸最近傀儡的臉,想知道是什麼手感。
那傀儡居然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甚至開口了:「請不要對傀儡做任何奇怪的行為,否則你將失去它。」
江魚覺得這煉製傀儡的人有點意思。
她好奇詢問:「什麼叫做奇怪的行為?」
傀儡卻只動了剛才那一下,此刻保持著垂手靜立的模樣,並不說話。
哪怕被激活,沒有主人的命令,他們是不會動的。
江魚給他們取了個名字,從一號到八號。她也分不清誰是誰,想要人的時候直接喊幾號就行。
接下來,江魚就站在院子裡,單方面和傀儡們玩了起來:
「一號,蹲下。」
面無表情的傀儡蹲下身。
「站起來。」
傀儡站起來。
「轉個圈圈。」
「金雞獨立!」
「……」
江魚一個人玩得樂此不疲,忽然靈光一閃:「你們會跳舞嗎?一起跳個舞給我看看?」
傀儡們:「……」保持不動。
空氣陷入安靜。
看來是不會,江魚心裡遺憾地想。
她不再折騰傀儡,哼著歌,心情極好地開始巡視自己的房子。
房間是木製的小樓,外觀十分復古精致。一二層皆有三個房間,裡面是空的,只有二樓東側的房間有一張木床。
這難不倒江魚,她可是帶著自己的全部家當來到靈草園的。
隨心意從儲物袋裡將家具拿出來放置在房子裡,體驗感一絕,就跟玩裝扮小游戲似的。
很快,床榻上鋪上了柔軟的被褥,掛上了輕柔的幔帳,房間裡多了衣櫃,地毯,精致小擺件……
原身修煉刻苦,並不是一個多喜愛享受生活的人,但修士生活上百年,又有儲物袋存放東西,即便再不愛享受,積攢下來的各色東西也是足以用龐大來形容的。
望著這些堪稱海量的藏貨,不少東西還能看出經歷了漫長時光,江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現在居然已經是一個百歲老人了。
她忍不住找了面鏡子,看稀罕物一樣盯著自己熟悉的臉看了好半天。鏡子裡的年輕女人烏髮雪膚,絲毫不見老態。
奇妙體驗+1。
光是裝扮二樓的房間,就費了她近一個時辰。
該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論理,金丹修士早該辟榖,身體自行吸收天地靈氣,無需進食五穀雜糧。
江魚現在金丹已經碎裂,她雖然身體依舊能夠從外界吸收靈力,丹田卻像是一個漏斗,即便再吸收再多靈氣也會很快溢散出去,無法儲存任何能量。
也就是說,江魚已經無法再修煉了。
這也是為什麼說,金丹碎裂等同於仙途斷絕。
修煉不修煉的,江魚倒是並不在意。
能來到這個奇妙壯麗的世界,還能來到靈草園這種好地方,每多活一日,於她而言都是賺的。
她雖然如今已經身在修仙世界,是一名前‧金丹修士,可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習慣沒那麼容易改變,骨子裡,她依舊是那個藍星上的江魚。
每天三頓飯,那是必須得吃的。
不過今天肯定來不及了,她拿出徐華給她的辟榖丹,放在手心裡。
辟榖丹是一顆紅色的小丸子,看著和糖丸差不多。江魚用鼻子嗅了嗅,沒有氣味。
她試著將其放進嘴裡,辟榖丹剛入嘴,就化作一股清涼的水流,江魚下意識咽了下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安安靜靜地,如果不是肚子傳來飽腹感,江魚都要以為自己吃了個寂寞。
事實上,江魚也確實覺得吃了個寂寞。
辟榖丹居然什麼味道都沒有,就跟喝了一口水一樣,而且這口水還能保證接下來七日不餓。
你們修仙的人對待吃都這麼隨意的嗎?
食物,如果不美味,而單單只為了飽腹,那人生將要失去多少快樂啊。
不過吃都吃了,眼下忙,她也懶得糾結,先繼續幹活。
一樓院子裡有一套現成的石桌石椅,看著十分空曠,江魚決定找時間移栽兩棵樹進來,再開闢一處小花園。
一層的空間,最大的一間被她裝扮成了客廳,有朋友過來的話可以在這裡招待。
剩下一間做廚房。一間做靜室,用來看書,休息,打坐冥想。
終於大致收拾好了房子,江魚卻一點也不累,扭頭就興致極高地去了院子裡。
一號到八號在她收拾房子的時間裡,已經兢兢業業地將靈田翻了一遍。
江魚拿出靈草園分給他的種子。
一階靈草有丹朱草,龍血草,回春草。
江魚對著修真界百科全書翻了翻,上面記載丹朱草和龍血草是煉製尋常藥物止血散和止血丹的主要材料。
而回春草則是一階丹藥回春丹的主藥材之一。
二階靈草長青枝,碧柔草。前者是煉製辟榖丹的材料之一,後者是釀製靈酒的材料。
這幾樣種子,都是十分常見的靈草。
能讓靈草園弟子們種的,多半都是些修仙界爛大街的尋常靈草。那些真正珍貴罕見的靈植,都在藥峰那邊。
江魚遞了兩袋種子給一號和二號,想看看傀儡們是怎麼種地的。
只見傀儡們一人站一方靈田,一手拿袋,一手抓一把種子,就那麼隨便朝空中一拋。
江魚現在動態視力極好,輕而易舉地看到撒下去的種子以一種奇妙的軌跡規規矩矩地落在靈田裡,剛好湊出了一個方形。
江魚:!教練,我想學!
她問道:「這個怎麼弄的?」
可惜傀儡只是傀儡,煉製他們的人賦予了它們不少基礎能力,但並不包括能和人正常對話。
更遑論教學。
江魚也就是下意識問上一句,她問完就反應過來,這裡已經是修仙世界了,不可以用以前的普通人思維去考慮事情。
而且,她現在可是一個金丹修士了!
雖然金丹已經沒了,但她依舊可以用這具身體的能力發揮一點用處啊。
江魚嘗試著凝神,眼裡的世界一下子就變了。
虛無的空氣之中,有數不清的彩色靈霧,這些就是游蕩在天地之間的靈氣。一些靈霧朝她的身體湧過來,順著肌膚沒入她的身體。
靈霧滋養身體,哪怕很快又溢散出去,但這種感覺依舊舒服到讓她差點閉眼睡過去。
還好江魚很快清醒過來,學著傀儡的樣子,一手抓了一把種子,朝著靈田扔過去,同時意念超控靈力,讓他們均勻落在自己想要的地方。
撒完,江魚期待地看過去——
「我可真是個天才!」
雖然還沒有傀儡種的那麼整齊,但已經很不錯啦。
江魚也不要傀儡們動手了,自己抓著種子,一把一把地用靈力控制著播種。
這只是很基礎的靈力控制方法,不過兩三次,江魚就熟練起來。
十片靈田播種完,也才耗費半個時辰。
播種完,她又開始學習下靈雨。
江魚不會,但下靈雨本也不是什麼高難度的術法,而且徐華給的儲物袋裡有詳細教程。
她沒輕易往靈田裡試,目光一轉,瞄上了院子柵欄邊上一株不知名的小野植。
一刻鐘後——
青衣墨髮的年輕女子站在院子一側,霜白指尖捏起一個法訣,輕輕朝某處一指。
空氣中靈力與水霧湧動,很快,淡青色的細雨自虛空中落下,落在了……一簇足有半人高的旺盛花叢之上。
「成了!」江魚驚喜道,目光看向彷佛又高了一些的花叢,咳了一聲,伸手摸摸那淡紫色的花苞,「辛苦你啦!」
這是她這一刻鐘裡下的第八場「靈雨」,前面要麼靈氣濃度過高要麼化不出雨,而成果全都被這株野草給照單全收了。
於是造就了這株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絕對能被稱為生物學奇跡的植物。
有風拂過,紫色花叢輕輕擺動,像是在回應江魚——然而這個渣女早就已經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正在迫不及待地給靈田下雨呢。
日光下,年輕女子像是得了什麼極新奇的玩具一樣,不停繞著靈田來回蹦跶轉悠,嘴裡還時時不念叨一兩句:
「誒~大雨!」
「小雨!」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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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0:33
第五章 拜訪鄰居
黑夜到來,四野靜謐。
修仙的好處在這裡就體現出來了。
江魚蓄了幾團靈力,把它們捏成胖乎乎的星星模樣,拋向半空中。這些星星燈,就會懸浮在她的頭頂,散發柔和的白色光芒。它們在靈力用盡之前,都不會熄滅。
好用極了。
這是江魚臥床養傷那幾天,從楮靈香送給她的《靈力基礎運用》裡面學到的知識。
當然,楮靈香本意其實是想叫她回憶起來如何最高效靈活使用靈力用來戰鬥或者自保。
——奈何江魚是個生活玩家。
整座小院很快就掛滿了圓潤可愛的小燈,帶著涼意的夜風吹來,懸浮在虛空中的星星燈一晃一晃的,很是可愛。
江魚卻咳了一聲,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金丹修士的身體本應不懼寒暑,百病不侵,可姬泠雪身上那道護身劍光實在霸道,傷了這具身體根基。江魚便總覺得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
好在只是有些畏寒,並無其他不適。
又去靈田裡看了一眼,江魚才回一樓的靜室,拿起筆開始寫日記:
二月七日。
今日收獲:見到了雙翼展開百米的神鳥,開心;得到了一棟完美的房子,開心X2;還有好玩的傀儡,還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和種子……開心X好多倍。
靈草園真是個大方又漂亮的地方,我很喜歡。
學會了下靈雨,下靈雨真好玩,我覺得明天可以試試更多的花樣。
寫完日記,一整個白天都沒怎麼歇的江魚總算感到了一絲倦怠,她給自己用了個清潔術,立刻把自己變得香香白白的,心情極好地把自己扔進柔軟的被褥之中,幸福地閉上眼睛,沉入香甜夢境之中。
睡過去的江魚並沒有發現,小樓之外,光禿禿下午才播種的靈田裡,一顆一顆的種子頂破土地,彈出了綠色的嫩芽。
微不可見的綠色熒光從靈田之中升起,彷彿被什麼吸引,飛入小樓之中,落在了沉睡著的江魚身上。
次日早上,江魚是被鳥叫聲和照到身上的晨光喚醒的。
她舒服地呻吟一聲,長睫顫動幾下,睜開眼。幾簇光點調皮地打在她的臉上,外面小鳥在啄窗戶,篤篤篤地響。
她赤腳起身,悄然走到窗邊,猛地一下推開窗,小鳥們受到驚嚇,驚叫著撲騰翅膀四散逃竄。
「哈哈哈哈——」惡作劇成功的女人捧腹大笑,心滿意足地換衣服,下樓。
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看看自己心愛的靈田,出了小院,江魚才驚訝地發現,昨天剛種下的種子,今天竟然就已經全部發了芽,放眼望去綠油油一大片。
「效率竟然這麼高。」江魚心中詫異,旋即了然,難怪之前徐華管事說靈草園弟子們的任務並不難完成,這修仙世界的靈草長得可真快。
江魚閉眼深呼吸,空氣裡是靈草園獨有的草木清香,混合著天地之間充裕的靈氣,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從未這樣輕快活力過。
她開始給靈田下雨。
昨晚上寫日記的時候,她就有了一個很有趣的想法,現在,她決定把想法付諸實際。
她的手彷彿變成了畫筆,在靈田上空勾勒出一團雲,像上輩子天氣預報裡的小雲朵那樣,細密的雨絲從雲團裡落下來。
第二塊靈田,她把落下的雨變成了雪花的模樣,一片一片飄進了靈草上。
第三塊……
江魚還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幻化出一條小龍來降雨,那樣想想就很酷,可惜她目前還捏不出那麼復雜的靈力幻象。
愉快地玩完下雨游戲,江魚拿出徐華給的那枚鈴鐺,輕輕搖晃了兩下。
很快,一個灰色的身影自空中疾馳而來,落在她身側的空地上。
灰鷹站在地上,身體比江魚還高,低頭看著她。
「疾風你好!」江魚記得他的名字,同他打招呼。
灰鷹輕輕叫了一聲,算是回應。他只是低階靈獸,並不能如之前的金翅長老一樣口吐人言。
江魚拿出一株靈草,遞給他:「我想要你載我在靈草園附近逛一逛,順便拜訪一個最近的鄰居,可以嗎?」
她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但是不知道去哪裡買,最好能找人詢問一聲。
疾風叫了一聲,卻沒叼她手裡的靈草,而是沖著靈田的方向叫了一聲。
「你想要那裡的靈草嗎?」江魚神奇地讀懂了他的意思,搖頭,「那個還不行,等成熟了,我再送你兩株,好不好?」
灰鷹歪頭想了想,走到院子旁邊紫色花叢前,低頭啄下一朵花,吞了下去。
他回到江魚身邊,又叫了一聲,這一次聲音裡明顯多了一分雀躍,顯然他很滿意。
江魚再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拿這個當報酬?」
見灰鷹點頭,江魚扭頭看一眼已經十分壯觀的花叢,極大方地伸手又摘了幾朵花,遞給他:「給你。」
灰鷹也沒客氣,就著她的手將花全吞了下去,吃完之後,高興地用頭蹭了蹭江魚的手心。
手心裡柔軟的觸感令江魚笑了起來,她爬上灰鷹的背,疾風沒立刻起飛,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江魚摸摸他的羽毛:「我坐穩了。」疾風才雙翼一展,帶著她乘風而起。
身下的風景江魚昨天已經看過,不過這樣的風景,她覺得自己怕是一輩子也看不膩。
疾風飛得不快,也沒有設置結界擋風,江魚便很清晰地感受著微涼的晨風從四方而來,穿過自己的身軀。
這種感覺實在美妙,無怪人類從古至今,都嚮往著天空和飛行。
江魚正出神,身下的灰鷹忽然叫了一聲,帶著她俯衝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這裡有一片果林,是江魚從未見過的品種,果樹高達上百米,長著圓潤的淡黃色果實。
灰鷹見江魚仰頭看著沒動靜,用翅膀推了推她,又沖著果樹的方向叫了兩聲。
江魚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摘果子?」
灰鷹點頭。
這果樹枝繁葉茂,樹幹挺直,最低的一根樹枝,離地面也有十來米。
江魚心想要是沒點本事在修仙界連個水果都摘不到,一邊想著,腳尖輕點,整個人輕飄飄地拔地而起,落在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之上。
金丹修士是可以御劍而行的,不過現在江魚靈力不足以支撐她御劍,短暫地凌空飛行一下還是可以的。
剛能下地那天,知道自己能飛的江魚,繞著自己的院子上躥下跳飛了一個多時辰,玩得不亦樂乎。
看到那一幕的楮靈香那一整天望著她的眼神,都一言難盡。
江魚摘了一個果子,這果子有她雙手捧著那麼大,她跳下樹,遞給灰鷹。
她以為是灰鷹想吃。
疾風卻用頭往她方向推了推。
「你讓我吃?」江魚問道。
疾風輕鳴一聲,表示肯定。
江魚端詳手裡的果子,這果子皮極薄極軟,輕輕一劃就能剝開,果肉的乳白色晶瑩的果肉,聞著很香。
她咬了一口,眼睛亮起來:「好甜!」
她忍不住又吃了兩口,用手將果子掰開,把另一半分給灰鷹:「你也吃。」
灰鷹卻扭過頭去,表示拒絕。
「你不愛吃這個?」江魚恍然大悟,「你是專門帶我吃的?」
她又嘗了一口果子,除了極美味,裡面並無靈力,問灰鷹:「這片果林,是不是無主的?」
吃過辟榖丹之後,她大概就懂了;沒靈力的東西,再好吃,估計修仙界的大部分人都不會看一眼。
果然,灰鷹輕輕叫了一聲,點頭。
江魚一瞬間腦子裡閃過果醬果脯水果沙拉等一大堆美食。
既然是無主之物,她就不客氣了,再次飛身上樹,一口氣摘了幾十個。
普通的儲物袋,能在一個月保持裡面的物品新鮮,品階高一點的儲物袋,空間更大,食物能存放一年。
至於傳說中頂級的儲物法寶,據說內裡時間靜止,東西放進去,哪怕過去千百年,拿出來依舊如剛放時一樣。
——當然,修真界也沒幾個人會在裡面放食物就是了。
見她很喜歡,灰鷹又帶著江魚找到了另外幾種水果,毫不意外皆是野生無主之物,江魚心說這趟真的值。
她決定等靈田裡的靈草成熟了,一定多送給疾風幾株表示感謝。
摘完水果,時間已經快到中午。
疾風帶著她往南飛行,不多見,就看到了一個五色朦朧的結界。這說明,此處住了一個靈草園弟子。
灰鷹到來的時候,裡面的人便察覺到了,江魚隨疾風落在地面上,便看到了一座和自己的房子一模一樣的小樓,院子外面站著一個年輕男子。
看到江魚,他顯然很吃驚,不過很快就走上前來:「于威,見過前輩。」
他看不透江魚的修為,態度便極為客氣。
江魚掃了他一眼,是個練氣五層的弟子:「于師弟客氣,我也是靈草園的弟子,姓江,你若是不介意,可以稱我一聲江師姐。」
「江師姐好。」
江魚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我初來靈草園,許多事情都不懂,貿然拜訪打擾,區區薄禮,還請師弟不要嫌棄。」
于威哪裡敢嫌棄,十分局促地接過:「江師姐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
江魚笑了:「那我也不客氣了,我想添置一些東西,師弟知道哪裡可以交易嗎?」
于威謹慎地問道:「敢問江師姐,具體想要什麼東西呢?」
「唔……」江魚想要的可太多了,「比如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這些,還有吃的,書也要……」
于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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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3:17
第六章 很難不喜歡她
他用一種十分茫然的眼神望著江魚,彷彿一下子不太能理解她的話。
江魚見狀,心裡有點沒底,試探道:「我要的這些東西,很麻煩嗎?」
不怪她這麼想,剛穿過來養傷那幾日,她天天躺在床上,楮靈香照顧她,從未給她吃過食物,養傷的靈丹倒是餵了不少。
後來分配到靈草園,以靈草園分房分地還提前發工資的大方做派,居然就給了她四顆辟榖丹。
江魚心裡已經猜測,這太清仙宗的弟子們,怕是多半都不吃五穀雜糧了。
果然,于威的回答並不例外。
只見他神色為難:「江師姐要的這些東西,書倒是還好,看你想要哪一種。至於鍋碗瓢盆這些……」
他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這太清宗哪裡有賣的:「怕是不太好找。」
他不解:「宗門會下發辟榖丹,師姐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江魚語氣自然:「我不愛吃辟榖丹,想自己弄點吃的。」
于威看著她的眼神更不解了,雖然沒有明著說,但神色分明在說:你還有時間浪費在這些雜事上面?
江魚笑了笑,人各有志,不強求別人就行。
于威倒也不是個多事的,他認真想了想,說道:「外門幾個固定的交易點,怕是沒有江師姐需要的東西。每月十日,萬象峰的第七峰會開放弟子集市,屆時,宗門內外門不少師兄師姐們會參與。江師姐若是有閒,後日可以去瞧一瞧,說不定會有你想要的東西。」
這也算一個很有用的消息了,江魚謝過于威,順口問了一句後日他可要同去萬象峰。
于威苦笑搖頭:「我這種小弟子,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去了也沒用,不如留著時間好好修煉。」
江魚再次謝過于威,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他的靈田。
靈田裡種的靈草她很熟悉,正是龍血草和長青枝,已經長得膝蓋那麼高,快要開花成熟。
她誇讚道:「你的靈草長得真不錯。」
于威聞言,臉上露出了點笑意:「是啊,這一批長得不錯,我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兩個月成熟三回了。除去上交給靈草園的,能餘下不少用來換靈珠。」
江魚聞言愣了愣:「兩個月,只能成熟三回嗎?」
她那靈田裡一晚上就發芽了,她還以為靈草生長周期特別短呢。
于威感嘆道:「這還是我今年才有的成果,先前都是一個月才熟一回。」
江魚抱著一肚子疑慮和于威告別,走到外面一點,疾風就蹲在一棵大樹上等她。
他看起來很喜歡江魚,見到江魚走過來,立刻跳下來湊到她身邊,親暱地叫喚了兩聲。
江魚摸了摸他的腦袋:「要麻煩你再送我回去啦。」
疾風應了一聲,一側翅膀朝她垂下來。
江魚坐上巨鷹的背,回到自己的小樓。
送疾風離開,下午的時間,江魚一個人在小樓附近逛了一圈。
靈草園人煙稀少,沒什麼大殺傷力的毒蟲猛獸,偶爾可以遇到一些禽鳥和山間小動物,風景一絕,哪怕沒什麼目的,江魚也能這麼逛上一整天。
何況她現在身體素質極佳,走個十幾公里和玩兒一樣。江魚覺得,要是在自己那個時代,她現在的實力,輕鬆拿幾個體育世界冠軍完全沒問題。
她也不是完全在閒逛,一下午,她在山林裡發現了四種能吃的菌子,找到了一種紅色拇指大的小果子,汁水特別酸。還發現了好多漂亮的野花。
都是些尋常的花草,在靈草園這片靈氣充裕的福地裡長著,約莫有兩分變異,開得十分茂盛漂亮。
江魚挖了好幾種花,還挑了幾棵樹,準備回去都種在院子裡。自從得到小樓以後,對於這座屬於自己的房子,她有太多的熱情和想法,她也將有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將它打造成自己夢寐以求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江魚還去那條大河邊上考察了一下,發現水裡有不少魚。這一發現令她心情極好,食材又多了一樣,也不知道修仙界的魚吃起來是個什麼味道?
可惜回家面對的還是空蕩蕩的廚房,江魚滿腔熱情無法發揮,但依舊十分有儀式感地拿匕首切了幾個水果當晚餐,晶瑩的果肉鋪在翠綠的樹葉上,也是十分好看。
晚上下雨的時候,江魚滿腦子都是香噴噴的烤魚和魚湯,連下靈雨都是魚的模樣。
若是有其他人這時候來,就會看到,這片靈田上空,出現了幾條巨大的胖魚身影,淡青色的雨霧從魚嘴中落下,畫面說不出的滑稽。
晚上睡覺之前,江魚又去自己的靈田裡轉悠了一圈,心想著等到房子的事情都處理好,就再多承包幾塊靈田。
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植物慢慢長大,真是一件滿足又快樂的事情呀。
第二天早上,走到靈田邊上的江魚傻眼了。
昨晚上還是小苗苗的靈草,不過一晚上過去,竟然已經長到了兩指那麼高!
江魚默默凝視著眼前龍血草隱隱開始變暗的葉片顏色,不太確定地想:以這個速度,它們真的需要一個月才會成熟嗎?
她心裡知道自己種植物是比一般人厲害一些,但她估摸著也就是將一個月成長期縮短成二十天那種厲害吧?
可眼下這個架勢,看著實在有些不太像。
不過看靈草們身姿筆挺葉片翠綠,顯然非但沒什麼問題,反而長勢極好。
江魚翻了翻百科全書,也沒找到是什麼緣故,也只好歸結於神農庇佑,自己在這方面確實有點天賦吧。
看完靈田,江魚帶著傀儡們找了幾塊白色的大石,讓擁有巨力屬性的一到八號一人背一塊,帶回院子裡,敲碎,打成小石頭。
江魚再用靈力把石頭的棱角磨圓,在院子裡鋪出了一條精致的石頭小道——用靈力磨石頭這種操作,若是被別人看到,怕是要心疼個半死。
等到夜幕降臨,今夜天氣極好,星河璀璨,江魚仰頭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地面上,白色的石頭小道同樣閃爍著微弱的熒光——這個完全不珍惜靈力的女人,不要錢一樣給石頭上也鍍了一層靈力。
「天上有一條星河,我院子裡亦有一條星河。」江魚手裡提著一盞發光的月亮燈,赤腳踩在「星光小道」上,夜風路過她的裙擺,江魚美滋滋地覺得自己此刻一定像傳說中的神女一樣美麗又神秘。
今天也是超級快樂的一天呢。
十日清早,江魚看著遠方飛過來的疾風,心神一動,指尖靈力在空中幻化出了灰鷹的虛影。
虛影無聲長鳴,舒展雙翼在靈田上方徘徊,翅膀所經之處,落下一篷靈雨。
疾風暗金色的眼睛好奇地睜大,看著這個眼熟的同伴,興奮拍打翅膀跟著這個會發光的「疾風」飛了好幾圈。
直到最後,幻影「嘭」一下散開,化作無數細小雨絲,落下靈田,也落了他滿身。
疾風抖抖翅膀把身上的水珠甩掉,沖著空氣叫了兩聲,呼喚剛剛和自己玩的朋友。
沒有回應,他有點委屈地回到江魚身邊,還時不時朝那邊看一眼,期待著自己的小伙伴會不會回來,小模樣看得江魚心都快化了。
她捏了個掌心那麼大迷你版小灰鷹出來,小灰鷹歡快地叫了兩聲,繞著疾風飛了兩圈,神氣極了。
讓小灰鷹陪著疾風玩了兩圈,江魚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坐上疾風的背,到了靈草園入口。
疾風是靈草園的代步靈獸,只能送她到這裡,她要換乘宗門內部的靈駕去萬象峰。
巧得很,到靈草園門口,她碰到了一個熟人。
上次那個不太禮貌的藍衣老者。
他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不過這次倒是沒有為難江魚,只睨了她一眼,冷冷道:「剛來就往外跑,我果然沒看錯,就不是個安分的。」
江魚現在有房有地,吃好睡好,每天睜眼就是鳥魚花香,只覺得做夢的人生都沒這麼美滿的,每天心情都像在開花。
人心情一好,脾氣自然就好。
面對這種低級找茬,她連嘴角笑容弧度都沒有變一下,甚至頗為關心地問候了對方一句:「是嗎?那想來是您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
藍衣老者:「……」
「牙尖嘴利!」
江魚便知這人嘴炮技能怕是還停留在幼兒園水平,對手太弱,甚至生不起回懟的欲望。
她嘆了口氣:「聽說藥峰那邊有許多醫修,比起靈草園,還是藥峰更適合您一些。」
此時恰好一隻大魚騰雲駕霧而來,大魚通體銀藍色,約莫二三十米長,叫聲意外的稚嫩,嘴裡還會吐出彩色的泡泡。
這場景奇妙得像是在夢中。
江魚睜大眼睛滿是讚嘆,不再看身後之人,腳步雀躍地飛身上了大魚的背。
直到江魚離開,藍衣老者憋了半晌,忽然開口:「她剛剛,是不是在罵我有病?」
隱在暗處的青衣女弟子慢悠悠地出來,輕咳一聲:「師父,這江師妹,甚是……活潑。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江魚這樣有「前科」的弟子,宗門不可能真一點不關注她。
青衣女子近幾日也觀察過江魚幾次,發現她來到這荒僻的靈草園,非但沒有自怨自艾,反而每天眉開眼笑,慢悠悠地把靈草園當花園逛,還有閒心裝飾自己的房子。
甚至每天下靈雨都能下出各種新花樣!
樂觀愛笑的人總是更容易博得他人好感,青衣女弟子看了她兩天,都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上這個奇奇怪怪的江師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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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4:13
第七章 有一點貧窮
江魚不知道那師徒兩個在背後議論自己,她此刻正在興致勃勃地在大魚背上轉悠。
這大魚的身體近看,竟然是呈半透明狀的,身體內部看不見尋常魚類的臟腑,而是一條一條發著光的樹葉支脈一樣的東西。
江魚小心地伸手去摸大魚的背,滑滑的,涼絲絲的,像果凍的手感。
她在玉簡裡的《修仙界風物介紹》一書裡找到了這魚,叫蜃獸,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海獸,離開海裡的時候,靈氣會在其身周自動形成水霧。
沒想到,居然能在太清仙宗看到一隻當公交車的蜃獸。
不愧是三大仙門之一的太清仙宗,果然財大氣粗。
去萬象峰的價格是四靈珠,江魚把靈珠放到蜃獸背上的袋子裡,聽到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你是不是姓江?」
江魚左右看了看,低頭看身下的大魚,不確定地問:「是你在跟我說話?」
「是我。」蜃獸的聲音悶悶的,卻是很清脆的小孩的聲音,「我聽別人說你是個壞人,可是看起來不太像。」
江魚驚奇:「你還是個小孩子嗎?」
蜃獸聲音陡然揚高一點:「我已經六百歲啦!」
江魚便懂了,雖然六百歲,但可能他們壽命漫長,眼前的確實是個小孩兒。
不過她多懂和小孩子相處啊,聞言立刻點頭肯定道:「那你確實很大了,我才一百歲呢。」
蜃獸便快樂地吐出了一大串水藍色的泡泡:「哼。一百歲,你在我面前還是個幼崽。」
江魚忍著笑,連連點頭:「沒錯,我也覺得我還是個寶寶。」
她看著大魚漂亮的尾巴愉悅地擺動了幾下。
蜃獸又吐了一串泡泡:「你看起來不像個壞人,為什麼要欺負阿雪?」
江魚恍然,看來這小蜃獸是認識姬泠雪的。女主嘛,招人喜愛不奇怪。
她想了想,說道:「首先呢,你要明白,一個人是不是壞人,是沒辦法從樣子上看出來的。」
「至於你的下一個問題。」她很坦然,「我也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受了點傷,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小蜃獸驚訝地問:「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你連爹娘也不記得了嗎?還有你的小伙伴們,你藏起來的好吃的,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全部都忘記了。」
大魚於是尾巴都不搖了:「你好可憐哦。」
這樣天真可愛的小獸,才和江魚說了短短幾句話,已經忘記,這人是個別人嘴裡「陰險狠毒」的小人了。
江魚被可愛得心尖都在顫,笑笑:「還好啦,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我的朋友們依舊很關心我。而且我現在的生活很開心。」
說話之間,靈駕到了下一站的地點。
有幾個弟子飛身上來,江魚隨意看了他們一眼,收回目光。
倒是其中一個年輕男弟子看到她,很詫異:「你怎麼在這裡?」
江魚左右看看,確定他在問自己,禮貌問道:「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請問我們認識嗎?」
男弟子:「……」
他似乎噎了一下,氣急敗壞:「誰跟你認識,前些天,金翅長老,你去靈草園的路上,我們見過!」
「哦。」江魚就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不過那天一路上來來往往弟子不少,她又一心專注沿途風景,實在是……想不起來。
她沖對方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男弟子見狀冷哼一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不在靈草園好好待著,出來幹什麼?」
這態度顯然不善,和他同行的弟子覺得這樣對同門咄咄逼人有些失禮,斥責道:「常安,你在幹什麼?」
江常安解釋了一句:「馮師兄,她就是那個江魚。」
馮師兄聞言詫異看了江魚一眼,眉心微皺,但還是說道:「即便她是江魚,宗門也已經做出了懲戒。她現在修為已廢,你莫非要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麼?」
江‧手無縛雞之力‧昨天還扛起了一塊一人高巨石‧魚:……保持微笑。
江常安被訓得面紅耳赤,憤憤瞪了江魚一眼:「我要是你,就一輩子待在靈草園沒臉出來!」
江魚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包昨天烘的果乾,塞了一塊放嘴裡,甜滋滋的:「我臉長得這麼好看,你都看不見,這位師兄你莫非是要去藥峰看眼疾麼?」
江常安目瞪口呆:「你——」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蜃獸在這時候停了下來,隨後上來的幾名弟子,打斷了江常安的話。
他愣愣地看著上來的白衣女子,面色迅速泛紅:「姬、姬師妹。」
江魚:「……」
這麼巧?
這麼大一個宗門,也能叫她碰到姬泠雪?
眼前這個如冰似雪的白衣少女,不是姬泠雪是誰?
江魚覺得嘴裡的果乾都不那麼香甜了。
她現在對上姬泠雪……還是有點尷尬的。
畢竟,前不久原身才暗算過她。
雖然反噬很嚴重,懲罰也很嚴厲。但自己怎麼都算是加害者一方。
面對受害者,她的底氣還是不那麼足的。
姬泠雪自然也看到了江魚。
青衣女子面容雪白,懷裡抱著一包果乾,眉心舒展,雙眸清亮有神,氣息平和,並不似旁人猜測中那樣陰鬱怨憤。
不過她也只是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閉目養神。
對姬泠雪而言,江魚不過是她生命中一過客。
二人之間的過節,也早在江魚修為盡廢,放逐靈草園的時候結束了。
這態度表現得已經是相當明顯了。
江魚鬆了一口氣,立刻在心裡給姬泠雪鼓起掌來:不愧是女主,這心胸,這氣魄。
你不是女主誰能當女主?
可惜,明白人都看明白,傻瓜蛋子卻沒眼色。
江常安見姬泠雪沒說話,便開始拿江魚當藉口,和心儀之人套近乎:「姬師妹你好,我是靈師峰的弟子江常安。這靈駕之上和可惡之人一起待著,實在叫人心中不適。」
姬泠雪沒理他。
江常安目光痴迷地看著她,又說道:「姬師妹,可要我下一站趕她下去?」
江魚:「……」
姬泠雪終於睜開眼睛,目光無悲無喜,輕輕頷首:「好啊。」
江常安心中一喜,正要說話,就聽姬泠雪道:「那麼下一站,煩請江師兄自便。」
江常安一呆。
「噗嗤。」江魚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想,女主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還挺有意思。
江常安反應過來姬泠雪的意思,面色漲紅,卻不敢得罪姬泠雪,惡狠狠地瞪向江魚,抬手一道靈光打過去:「你笑什麼?一個金丹都沒有了的廢物,也敢嘲笑我?」
錚!
是長劍出鞘的聲音,一道更快的劍芒攔下了這道靈光。
下一刻,江常安整個人被從魚背上掀起,隨即一條巨大且漂亮的魚尾凌空抽過來,一尾巴將人從空中拍了下去。
「哼!討厭鬼,居然敢在我身上打人。」小蜃獸不高興地哼道。剛剛就是它把江常安抽下去的。
它甚至回頭安慰江魚:「你不要怕,我幫你打它。」
江魚倒是不怎麼怕江常安,反而擔心蜃獸:「你剛剛那樣,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小蜃獸沒聽懂:「啊?」
倒是姬泠雪看她一眼:「靈駕上鬧事,怪不到它頭上。」何況小家伙還有爹娘護著,太清宗的靈獸可不是吃素的。
江魚放心了,朝著姬泠雪拱手:「多謝姬師妹。」
又朝馮師兄道謝。
她剛剛看得分明,那個江常安動手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有動作,不過姬泠雪的劍更快一些。
姬泠雪面色冷淡:「不必,江常安擅自對你動手,觸犯了門規。」
馮師兄亦道:「江師弟和我同門,身為靈師峰弟子,我有責任制止他。」
江魚謝過兩人,並客氣詢問他們要不要吃果乾,被兩人拒絕以後,愉快地蹲在角落自己開始啃零嘴。
太清宗真是個不錯的宗門,她想。
萬象峰到了。
姬泠雪居然也是來這裡,她完全沒有和江魚說話的意思,目的地一到,徑直起身離開。
江魚同蜃獸告別,把果乾收起來,順著地圖指引往第七峰走。
當然實際上也並不需要地圖,因為今日萬象峰十分熱鬧,路上來來往往弟子無數,大多數都是往一個方向前行。
不用猜,那個方向,肯定就是第七峰所在了。
江魚一路跟著眾人走,道路兩邊,已經有穿著太清宗弟子服飾的人擺起了小攤,還有人開始吆喝:
「築基丹,一瓶三顆,換攻擊靈器!」
「爆裂符,疾行符,換三階以上靈草!」
這些都是比較正經的。
也有不同尋常的,有個靈獸峰弟子面前擺了幾個籠子,旁邊立了張旗子,上書:
「尋愛靈寵之人,能餵飽他們就行。」
籠子裡是兩隻雪白的小獸,看起來十分可愛,江魚很是心動,只是還未來得及走過去,前面就有兩個弟子一擁而上,根本湊不上去。
她見狀只好遺憾放棄,開始順著道路兩側看看,能不能尋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一路走過去,江魚發現多少些賣丹藥符篆靈器的,另有小部分出售妖獸肉和皮毛的,江魚倒是很感興趣。
她走過去詢問了一番價格,然後……打擾了。
一份二階妖獸肉五百靈珠。
五百靈珠是什麼概念呢?
靈草園回收弟子們多餘的靈草,一階靈草一靈珠五棵,二階靈草一靈珠三棵。
江魚摸摸自己的儲物戒,決定回去就多承包點靈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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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4:34
第八章 靠種田發家致富
于威說的一點也沒錯,江魚往前走了許久,都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倒是遇到了一個出售靈米的靈獸峰女弟子。
那米共有三色,白色,青玉色,和血色,放在袋子裡,擺在小攤位上。相比於旁邊攤位的熱鬧,她這裡看著有些冷清。
見江魚走過去,那年輕女子頓時眼前一亮,開始推銷起來:「這位師妹,看看靈米嗎?補氣養神,味道絕佳,一斤只要五十靈珠。」
江魚走過去的步伐一頓。
猶豫片刻,她還是走過去,細細看了那米一會兒。靈米晶瑩剔透,單放在這裡都能聞到清香。
不難想像出煮出來味道定然不錯。
見她心動,那女弟子喜笑顏開,連忙說道:「師妹,我這都是上好的靈米,要不是缺靈珠,我也捨不得賣。這靈米最適合給靈獸吃,尤其是幼年期的靈獸……」
江魚:「……」
「不是給人吃的?」
那靈獸峰弟子一怔,迅速反應過來:「當然可以!靈米靈氣充足,雜質少,修士吃了也能滋養血肉。」
就是效果微弱,性價比不高,所以一般人不買。
畢竟辟榖丹也就五十靈珠一顆,沒雜質不說,吃一粒能管七日呢。
江魚:「便宜點行麼?」
靈獸峰女弟子也爽快:「四十五靈珠一斤給你。」
江魚不為所動:「再便宜點。」
女弟子為難:「這位師妹,靈米成本不低,我是缺靈珠花,不然也不會賣。」
江魚幽幽嘆了一口氣:「好巧,我也很窮。」
兩人面面相覷。
靈獸峰女弟子忽然笑起來:「我叫顏燦,靈獸峰弟子。你是哪一峰的?你能出得起什麼價錢,我便宜點賣你,咱們交個朋友。」
江魚:「我是靈草園的,叫江魚。」
她想了想,說道:「三十靈珠一斤可以嗎?我一樣買十斤。」
顏燦反應過來她是誰,關注的重點卻是另一個:「靈草園?那裡也有靈獸嗎?」
江魚強調:「我買給自己吃。」
「……成吧。」顏燦動作飛快地給江魚將三十斤靈米裝好,遞給她,「給你。」
江魚數了九百靈珠給她,沒急著走,而是問道:「顏師姐,你這靈米,有種子嗎?」
這靈米挺值錢的,如果能自己種,不止以後不需要再買,還能賣了換點錢。
顏燦不意外她的想法:「你想自己種?」
江魚點頭。
話音剛落,一個小錦囊飛到了她懷裡。
顏燦笑眯眯地說道:「給你!」
江魚問:「多少靈珠?」
「我看你特別順眼,咱們第一天交朋友,就當給你的見面禮。」顏燦擺擺手,「靈米種子我有很多。」
「不過這東西金貴得很,不好養活。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江魚同她道謝,從自己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包果乾,遞給她:「給你,我自己烘的果乾,不是什麼好東西,吃著玩的。」
她認認真真說道:「顏燦師姐,等我把靈米種出來,以後你家靈獸的靈米,我給你全包了。」
顏燦接過果乾,扔了一塊放嘴裡,眯起了眼睛:「真甜,好久沒吃過這東西了。」
聽到江魚後面的話,她樂了:「行,我可當真了。」
話是這麼說,她顯然是開玩笑,神情沒當回事。
江魚也沒說什麼,雖然她對自己的種植技術很有信心,但真正種出來靈米之前,說再多都無用。
她把靈米收好,沒著急走,問自己的新朋友:「顏師姐,你知道,宗門裡哪有賣炊具的地方嗎?」
「炊具?」顏燦眨眨眼睛,「你要做飯?」
江魚點頭。
顏燦想起她買靈米說的話:「弄給你自己吃?」
江魚再次點頭。
顏燦覺得自己這個新朋友真是有意思極了,她笑了起來:「你可真是問對人了!」
她手一揮,小攤子憑空消失:「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人。」
江魚連忙說道:「你告訴我就行了,我自己去找。這不是耽誤你做生意嗎?」
顏燦雙手背在身後,悠哉悠哉地搖頭:「靈米想賣,靈獸峰哪裡都能賣。再說了,就算把我的靈米全賣完,也拯救不了我貧窮的儲物袋,不急不急。」
江魚:「……」
她也笑了起來:「顏師姐,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顏燦也笑了:「江師妹,你也是。」
兩人一起大笑,顏燦帶著她穿過人群,一邊告訴她:「炊具這些,買是買不到的,只能找器峰或者萬象峰能煉器的弟子去煉製。」
她輕哼一聲:「不過那些器峰弟子大多傲得很,基本不接我們靈獸峰的單子,還是萬象峰的師弟師妹們可愛。」
太清七峰,江魚倒是知道。
器峰的弟子大多都是煉器師,煉器師和藥峰的煉丹師一樣,在修真界數量稀少,備受禮遇。
他們平日多少煉製各種靈器法寶,不接尋常的單子,倒也不叫人意外。
萬象峰算是弟子屬性最雜的地方,江魚將其稱之為修真界萬裡挑一冷門專業聚集地。
萬象峰的弟子,正常一點的有如陣法師,音修,書畫入道的弟子。更冷一點的,以七情入道,以酒入道,風水入道……甚至還有修鬼道的。
江魚覺得,萬象峰的峰主長老們也挺厲害的,真是什麼都能教啊。
她正在胡思亂想著,顏燦已經帶著她走到了一個角落。
角落裡擺著個破破爛爛的小攤子,攤位後面,放了一張看起來很舒服的躺椅,有個人躺在上面睡覺。
攤子上什麼貨物都沒有,只有一張紙,上面用十分狂野的字體寫著兩個字:接單。
具體接什麼單也沒寫。
江魚:「……」
這樣做生意,真的能接到單嗎?
不過她也知道,這裡不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了,說不定修真界,這種神秘高人反而更受人歡迎呢?
顏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鐘子興,快起來,我給你拉生意來了。」
躺在椅子上睡覺的人抖了一下,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竟然是一個極精致秀氣的少年。
他臉上還帶著睏意,慢吞吞地坐起來,有氣無力地打招呼:「顏師姐,是你啊。」
又看向江魚,語帶讚嘆:「好靈秀的師妹,是靈獸峰的新弟子嗎?」
「這是靈草園的江師妹,我帶她來找你煉製點東西。」顏燦又同江魚介紹,「他是鐘子興,萬象峰弟子,是個煉器天才。」
人以群分,聽到江魚的靈草園的弟子,鐘子興也沒顯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依舊慢吞吞的,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哦,江師妹要什麼?」
江魚也不廢話,直接講自己的要求:「我準備建一個廚房,需要全套廚具和餐具。」
鐘子興扭頭看顏燦:「你準備把人拐到靈獸峰去嗎?」
江魚一臉茫然。
顏燦:「別瞎說,江師妹是要做飯給自己吃。」
鐘子興琥珀色的眼睛裡露出一絲迷茫:「啊……自己吃?」
江魚一臉淡定:「嗯,自己吃,我覺得吃對我而言很重要。」
鐘子興認可了這個說法,開始詢問她需要什麼材質和價位。
江魚對自己的貧窮十分坦然:「便宜能用的就行,我沒多少靈珠。」
鐘子興聽到這話,看看她又看看顏燦,狐疑道:「你們不是因為窮才認識的吧?」
江魚:「……」
顏燦:「……」
顏燦冷笑:「下次再要煉器材料,別找我了。」
鐘子興瞬間臉色大變:「我錯了,顏師姐,您是我見過最大方的客戶!」
顏燦呵了一聲:「晚了!」
定好五日之後來萬象峰取貨,江魚好奇問顏燦:「靈獸峰的弟子,也吃五穀雜糧嗎?」
不然顏燦不止有靈米,還對哪裡能訂製廚具都那樣熟悉。
顏燦卻面露滄桑,嘆了口氣:「不,我們不配。」
江魚:?
顏燦:「你知道我們靈獸峰為什麼叫靈獸峰嗎?」
江魚點頭:「知道,靈獸峰的弟子,都是馭獸師……」
她話語一頓,恍然看向顏燦。
顏燦幽幽回視她:「什麼馭獸,明明是養一群祖宗。」不知道多少弟子自己啃辟榖丹給祖宗買靈米和妖獸肉,而有一些挑剔的祖宗甚至要求吃烹製的。
這就是靈獸峰弟子如此熟悉訂製廚具和餐具的原因。
江魚默。
顏燦儲物袋卻在此刻亮起來,她探手取出一張發光的傳訊符,片刻之後對江魚說道:「不巧,江師妹,我有點事,得先失陪了。」
江魚忙道:「顏師姐今天幫我許多,是我麻煩了你才對。」
顏燦又告訴她哪裡可以買到烹飪的調料之後,就準備離開。
江魚在她身後喊道:「顏師姐,如果我要去找你的話,該如何做呢?」
顏燦背著她揮揮手:「去靈獸峰,報我名字就行。」
江魚默默記住。
顏燦離開後,她循著顏燦說的地方,找到了另一個靈獸峰弟子,買到了下廚需要用的調味料。
剩下的時間就是隨便逛逛了,丹藥靈器那些她是不看的,一個人暫時用不上,一個是買不起。
靈草倒是看了不少,大多數都是低階靈草,一二階靈草確實不值錢,甚至不少都被當做添頭。
三階靈草一株一靈珠,也算便宜。
從四階開始,靈草價格開始暴漲。江魚偶爾看到幾棵,甚至標上了一株近百靈珠的價格。
這是因為四階以下靈草種類繁多,且誰都能種,都能種活。
從四階起,靈草一下子就變得嬌貴起來,對靈田,種植者都有一定要求,多由專業人士種植。
四階靈草通常只能煉製三階丹藥,一副丹方少則十幾味藥材,一些復雜丹更是需耗費藥材幾十種甚至上百種藥材。
尋常修士對丹藥的需求巨大,這意味著對高階靈草的需求也是巨大的。這也是藥峰能成為太清宗最富裕主峰的原因之一。
江魚覺得,自己隱隱發現了一點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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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4:48
第九章 金手指?
她開始在集市上看有沒有賣靈草種子的。
還真有。
賣靈草種子的是一個藥峰弟子,攤位前人還挺多。
江魚看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問:「請問靈草種子怎麼賣?」
「每袋二百粒。三階靈種五十靈珠一袋,二階十靈珠一袋。」
江魚走過去,發現種子類型不少。
她沒有馬上挑,而是問道:「有更好一點的嗎?」
那弟子顯然這種話聽慣了,面上沒露出半分異色,爽快應道:「有,你想要什麼樣的。」
江魚也很爽快:「價值高一點的。」
藥峰弟子拿出一個袋子:「四階靈草凝脈草,築基丹十二味主藥材裡唯一的四階靈草,價值比起尋常五階靈草也不差什麼了。」
江魚目光一亮。
沒有修士不會知道築基丹。
修仙界的修行七大境界,依次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道,渡劫。
其中,引氣入體,也就是進入練氣期,算是摸到修行門檻。而築基,才是真正踏入修仙的大門。
哪怕是太清仙宗這種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煉氣期弟子能依靠成功築基的,也不過百裡挑一。
築基丹,就是能提升修士築基成功率的丹藥。
築基丹是四階丹藥,一顆中等築基丹,在太清仙宗,價值能達上百靈晶,一靈晶值一千靈珠,也就是說,一顆品相尋常的築基丹,便能價值十萬靈珠。
江魚不知道,這只是太清仙宗內的價格,太清仙宗不缺材料,不缺煉藥師,不缺高階修士,築基丹,顯得並非那樣遙不可及。
若是在外頭的小宗門,或者黑市上,一顆築基丹,價值還能翻上數倍甚至更高。
不過,十萬靈珠,已經讓現在的江魚感到遙不可及了。
江魚狠狠心動,詢問:「這個怎麼賣?」
那弟子笑笑:「依舊是一袋二百顆,一萬靈珠。」
江魚嚇一跳:「這麼貴?」
「這可是凝脈草,成品一株就值上千靈珠,我已經賣很便宜了。」
江魚嘆氣:「算了,太貴了,買不起。」
一萬靈珠她倒是還有,可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那弟子也不意外她被價格嚇退。
能在這集市上買靈草種子的,多半都不會是藥峰的弟子。
買些低階靈草種著玩玩也就算了,反正便宜好養。凝脈草這種又貴又難伺候的,就連他們藥峰的弟子都不敢保證一定能種好,其他人更加不必說。
江魚最後要了四袋三階種子,那藥峰弟子還送了她一袋一階種子。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
江魚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寶貝靈田,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是一隻體態十分優雅美麗的白鶴,徘徊在她的靈田結界之外,在來回踱步。
江魚總覺得,自己從一雙鶴的眼睛裡,看出了渴望的意思。
渴望?
她看自己的靈田,驚喜地發現,龍血草的葉片,已經快要完成從綠色至紅色的轉化,等到葉片徹底變成血色,也就是它成熟的時候。
再看其他靈田,丹朱草已經結出了一顆顆小小的赤色果子,回春草同樣開始結出了綠色的小花苞。
二階的長青枝和碧柔草生長速度略慢一些,但也已經長到膝蓋那麼高了。
那白鶴看到有生人過來,並沒有害怕離開,但也沒靠近,歪頭打量了江魚片刻。
直到看到江魚走進結界,一雙手在空中捏出了一隻白鶴的樣子。
空中那隻虛幻的白鶴優雅地舒展身姿,翅膀張開,靈雨順著它的雙翅落下,覆蓋在靈田之上。
本就漲勢極好的靈草們肉眼可見地又精神了許多,彷彿嗑了靈丹妙藥一般。
白鶴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安安靜靜地等到江魚下完靈雨。
等到空中的白鶴消失,它才矜持地優雅邁步,站在結界之外,沖著江魚叫了一聲。
江魚一直看著它呢,轉頭從結界裡走出來,笑吟吟地看著它:「你好呀,漂亮的小鶴。你從哪裡來的?」
這白鶴周身肉眼可見的清氣四溢,很顯然不是普通的鶴,也不知道是不是靈草園裡的靈獸。
它果然聽懂了江魚的話,朝著西方叫了兩聲,表示自己是從那邊來的。
江魚極歡喜地看著它,這白鶴實在是漂亮極了,她很想上手摸一摸。
可惜這白鶴好像是個有點脾氣的,她剛靠近一步,意圖表現出來,白鶴就慢條斯理地往後退了一步。
拒絕的態度相當明顯。
江魚遺憾地嘆了口氣,想了想從儲物袋裡拿出兩塊果乾,試著遞給它。
白鶴看她拿東西出來,眼睛亮了亮,湊近一步聞了聞,毫無靈氣,又將頭縮了回去。
江魚發誓,自己剛剛絕對從一隻鶴眼中看出了嫌棄了味道。
「行叭,你們都嬌貴,不是靈果都不吃。」她嘟囔一句,也不嫌棄,轉手把香噴噴的水果片塞進了自己嘴裡。
剛到手的種子還熱乎著,江魚也不耽誤時間,把一到八號喊出來,跟著他們一起把旁邊的幾片靈田都翻了一遍,一邊將靈力注入五色陣旗之中,五彩結界的範圍登時擴大了一倍。
白鶴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江魚偶爾回頭看一眼,只覺白鶴立在斜陽之下,姿態美得好像一幅畫。
等到她播種完幾袋子三階靈草,再扭頭一看,原本白鶴立著的地方空蕩蕩的,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又是翻地又是播種,還額外多下了一倍的靈雨,江魚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出了一身汗。
不過她望著自己擴大了一倍面積的靈田,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種在院子裡的普通花草,江魚也下過一場靈雨。很顯然靈力對這種普通花草效果巨大,不過才過去一天,她的小院裡已經開滿了鮮花。
第二天早上,江魚是被人喊醒的。
準確來說,她是被一隻白鶴叫醒的。
她打了個哈欠,推開窗戶,就看到院子裡站在昨天剛見過的白鶴。
白鶴嘴裡叼著一樣東西,見到她,低頭將東西放在一邊,仰頭沖她叫了一聲。
江魚下樓的時候,白鶴盯著她的花花草草看著,時不時地嗅一下,看樣子似乎很想下嘴叨一口。
聽到腳步聲,白鶴回頭,用腦袋點了點旁邊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小截拇指那麼長的樹枝,上面綴著一片綠葉。
江魚看了好一會兒,沒認出那是什麼東西,但那上面那濃鬱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是無法忽略的。
她有些震驚地想:難道,我其實拿的不是炮灰劇本,而是炮灰崛起劇本?這一幕,像極了天降金手指的樣子。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是給我的?」
白鶴點點頭。
江魚彎腰將那截不認識的樹枝撿起來,剛拿到手中,便覺一股清涼靈氣順著指尖進入身體,靈台一片清明。
不用說,好東西!
白鶴見她收下,像是很滿意,開始邁步往前走,走了兩步還停下來回頭,示意江魚跟上。
江魚翻出一個玉盒將樹枝裝好,跟著它走,想看看白鶴要做什麼。
她在路上還忍不住幻想,按照一般流程,它是不是要帶我去一個什麼隱秘洞府,洞府裡面藏著一位元嬰真人的所有傳承之類的……
幻想沒能想完。
因為白鶴的目的地太近了,幾步就能走到。
白鶴停在了靈田面前。
它很懂事,就站在結界外面,一眨不眨地看著裡面將要成熟的靈草。
江魚竟然一瞬間就懂了它的意思:「……你想用給我的那個東西,跟我換這裡面的靈草?」
白鶴開心地點頭。
江魚頓時有點心虛:「我這裡面都是些不值錢的靈草,你給我的東西我雖然不認識,但我估計能值很多這個了。」
白鶴便搖頭晃腦地叫了兩聲。
「你是說,你不介意?」
江魚想了想,從儲物戒裡翻了些靈草出來,這是原身留下的,保存得都很好。
她遞了兩株給白鶴。
誰知白鶴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還有點氣憤的樣子,沖著靈田大聲叫喚了兩聲。
它不要這個,它要地裡面那些。
「你要吃我種的?」
江魚不笨,白鶴這樣的反應,說明自己種的靈草,和普通的有些不一樣。
她思索片刻,樂了:難道,我真的是個種田的天才?種出來的東西與眾不同?
白鶴歪著頭看她,過了一會兒,見她還在自己傻樂,走過去用腦袋推了推她。
江魚回神,就見白鶴原地輕盈地轉了一圈,張開翅膀,似乎要翩然起舞的樣子。
她凝神欣賞,卻見白鶴動作停了下來,望著自己。
江魚不解。
一人一鶴對視。
白鶴見狀,又重復了一遍方才的動作,做完,對著靈田的方向叫了一聲。
江魚恍然大悟:難怪覺得這動作有點眼熟。
她抬手,靈氣在空中匯聚,變成了一隻白鶴的樣子,白鶴虛影張開翅膀,在空中環繞兩圈,翩然起舞,靈雨隨著他的翅膀徐徐落下。
再看白鶴,它果然看得入神,還跟著空中的白鶴一起跳起了舞。
江魚被這種愉悅的氣氛感染,不自覺地舒展手臂,隨著這空中與地上的白鶴,在日光下翩然起舞。
青衣女弟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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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01:05:26
第十章 可惡的女人
她沒有出聲打擾這一人一鶴,面上顯露出一點驚詫和笑意,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江魚那些靈田,便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江魚什麼都沒發現,倒是那白鶴,在她離開的時候,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第一批種下的靈草即將成熟,江魚算了算時間,宗門發下的那些一階靈草種子,從播種到成熟,整個過程約莫只需要七日的樣子。
二階靈草稍晚一點,但也不過遲一到兩日。
這個生長周期,比于威說的時間,要短上太多了。
江魚開始算賬,十塊靈田,每一塊能出兩千株靈草左右,合計兩萬株。
一階靈草五株換一靈珠,成熟一批能換四千靈珠。二階靈草三株換一靈珠,成熟一批能換六千至七千靈珠。
這樣一算,江魚猛然深吸一口氣。
「我馬上就要有錢了!」
蹲在一邊眼巴巴盯著靈田的白鶴被她嚇一跳,羽毛都炸了起來。
江魚這會兒心神激蕩,很想把它抱起來親一口,可惜白鶴高冷,根本不給她近身的機會。
看完這邊靈田,江魚再去看昨日新開闢出來的地。
昨日她已經將得來的靈米種子和三階靈草種子都種下。
不過這兩樣種子不多,餘下的地,她都種了靈草園發給自己的靈草種。
一夜過去,空蕩蕩的土地上,已經染上一層新綠,嫩綠的新芽顫顫巍巍在晨風中搖擺。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魚覺得,站在自己種的植物旁邊,好像人會更舒服一些。
她想起什麼,在角落裡尋了一個地方,從儲物戒裡把玉盒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那一截晶瑩剔透的樹枝安安靜靜躺在裡面。
玉盒上刻著簡單的陣法,能保持藥材的藥性和生命力,但也有時限。
江魚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怎麼用,看這樹枝靈氣盎然的樣子,想來生命力也十分頑強。
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得活?
她將黑潤的土地挖得蓬鬆,小心翼翼地將樹枝埋了進去,又澆了點靈雨。
白鶴站在旁邊愣愣地看著她開心地把樹枝種下去,金棕色眼睛裡一閃而過疑惑之色。
江魚拍拍手,站起來,用清潔術給自己洗了手,愉快地問白鶴:「我準備去抓魚!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白鶴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
一人一鶴前往河邊的時候,靈草園最西邊的那片區域裡,有兩個人正在聊起她。
「師父,我看江師妹在靈草園過得十分安逸,也沒有任何異常之處。」青衣女子遲疑了一下,又改口,「不對,還是有一點異常之處的。」
「什麼異常?」
青衣女弟子肯定道:「她種田種得比一般弟子好。很有天賦。我看了她的靈草,不止品相好,成熟得也快!」
「……」
如果江魚在這裡,就能認出來,聊天的兩人,正是找過她茬的藍衣老者和她的弟子。
藍衣老者瞥了自己弟子一眼:「阿鸞,你倒是挺喜歡她。」
鐘鸞並不否認:「她很有意思。我們不是查過她的過去,不論是以前的江魚,還是過往的江魚,都不像是會因為嫉妒,而對同門下狠手的人。」
她頓了頓:「如果是裝的,那也太可怕了。」而且私心裡,她並不覺得江魚那種對生活的熱愛態度,能裝出來。
藍衣老者淡淡說道:「不管她是真這樣還是裝的,總之人已經在靈草園,有我看著,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鐘鸞還想說點什麼,藍衣老者已經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你師兄也快回來了吧?」
鐘鸞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是,師兄前幾日給我傳了訊,這幾日就該回宗門了。」
藍衣老者靜靜看著她:「下次,你也跟他們一起出去歷練歷練,留在這裡守著我這老頭子,白白耽誤你的天賦。」
「小白,你幫我看著這魚,我再去抓一條!」
優雅出塵的白鶴木然站在草地上,它的面前是一條活蹦亂跳十分頑強的銀魚。
而另一個抓魚的主力軍,正手裡拿著根簡易魚叉,站在水邊奮鬥。
啪!
岸上的銀魚瘋狂擺尾,帶起一串水珠,兜頭灑在白鶴頭上。
白鶴:「……」
它默不作聲地邁開纖長雙腿,一腳——踩在了魚身上。
對手終於老實下來。
白鶴又踩了一腳,見那銀魚雙眼放空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不再掙扎,才若無其事地邁步離開。
白鶴這才歪著頭打量那個奇怪的女人。
她正挽起袖子和裙擺,赤著腳,抓著魚叉,和水裡靈活的魚群做鬥爭。
白鶴不太能理解她,這魚有什麼好吃的?況且,真想要魚,使個小法術,不就要多少有多少嗎?
不過它雖然心裡是這樣想,另一方面,又覺得她這樣好像很有意思。
白鶴從小跟著主人住在這靈草園裡,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人,也從來沒有在靈草園裡見過這樣快樂肆意的笑臉。
一隻銀魚從天而降,啪一下落在白鶴面前的草地上。
「小白,發什麼呆呢?」江魚把自製的木叉放在一邊,彎下腰,雙手掬起一捧清水,呼啦一下,朝著白鶴澆了過去。
白鶴眼睛猛地瞪大,雙翅唰得展開,身周無聲無息浮起一層濛濛清光,將那捧水全都彈了回去。
江魚完全沒防這招,被淋了個正著。
她怔怔地看著白鶴。
白鶴也沒想到江魚連這都躲不開,看著對方濕透的髮頂,正有點不好意思,就見江魚雙手叉在腰上,指著自己憤憤不平:
「我跟你玩游戲,你居然用法術。你作弊!」
她說著,似乎覺得很委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背對著白鶴。
白鶴心裡更不安了,其實它還挺喜歡江魚的,要不然也不會跟在她身邊——雖然跟著她的主要原因是還沒吃到田裡那些很香的靈草。
但如果是個不喜歡的人,它只要等著靈草成熟的時候過來就行了,何必做多餘的事?
白鶴放軟聲音,沖江魚叫了一聲。
背對著它的人頭動了動,還是沒轉過來。
白鶴又靠近了一點,想著要不要等下叼兩朵花過來哄哄她,她好像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
嘭!
無聲的水汽在頭頂上方炸開,化作無數彩色的泡泡,落在白鶴身上,又炸開變成水霧,澆了它滿身。
「哈哈哈……」白鶴懵懵抬頭,對上的就是女人笑得前俯後仰的樣子。
她在騙人,她根本就沒難過!
白鶴氣沖沖地沖她叫了兩聲,用力抖掉身上的水霧,扭頭就走。
江魚愣住。
生氣啦?
「小白——」她拉長聲音喊它,「你別生氣嘛,我錯啦。我給你烤魚吃!」
可白鶴飛得極快,不過喊一句話的時間,它的身影就隱入天際密林之中,看不見了。
靈草園的最西邊,是遮天蔽日的無垠林海。
一縷白色身影如閃電一般,迅捷穿梭林海之間,穿過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眼前景象頓時一變。
參天巨木不見,呼嘯的風聲不聞,靈草園常年不絕的鳥鳴聲,於此處也銷聲匿跡。
和外面的熱鬧相比,這裡死寂得猶如一座巨大的墳墓。
白鶴踩著地上的雜草走進山谷之中,身形也隨之發生變化,從優雅纖細的白鶴,變成了眉眼清麗秀雅的女童。
女童臉上氣鼓鼓的,像一隻蒸過頭胖嘟嘟的小包子。
「誰惹你生氣了?」清雅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女童眼睛一亮:「真君,您出關啦?」
她腳下看著不疾不徐,身體所在處卻化作一陣陣殘影,已然用上了縮地成寸的法術。
穿過一處處結界籠罩的院子,不多久,白鶴就出現在了一座安靜的小院之外。
如果江魚在,對著自己的修真界百科全書比對一下,就會發現:她求之不得買不起的各種四階五階甚至更珍稀的靈草靈花,在此地就像雜草一般隨意生長在各種角落裡。
白鶴走進去,院子裡背對著自己,坐了一個白衣人,他身前擺著一副棋盤,對面空無一人,顯然在同自己對弈。
她神色變得極孺慕,走過去,語帶雀躍:「真君,恭喜出關。」
白衣人側首看她,抬手摸了摸白鶴柔軟的髮頂,語氣溫和:「我們小丹麟好像長高了一點。」
白鶴小聲抱怨:「您閉關都多久了。」
她實在待得無聊,才憋不住出去走走,才遇到了江魚。
一想起江魚,剛剛見到真君,被拋到腦後的記憶回籠,她重新變得氣鼓鼓。
白衣人看得有趣:「真有人惹你了?」
白鶴重重點頭:「是個很可惡的女人,很壞!還很幼稚!」
白衣人見她嘴上說得厲害,神色之間分明不見半分厭惡:「哦?那要不要我替你教訓教訓她?」
白鶴一聽,瞪大了眼睛,連忙說道:「不了,她修為低得很,連我都比不上。不勞煩您了。」
「而且,她其實也沒有那麼壞!」
傍晚的時候,白鶴化作原形,去了江魚的小樓。
小樓的院子裡已經開滿了鮮花,連圍欄都爬上了花藤,遠一點看,整座小樓像是從鮮花裡長出來的。
若要之前的白鶴看來,這些毫無靈氣的普通花草除了擺設,毫無作用。
可從那個種滿了珍稀靈草的山谷出來,再來到這處尋常小院,她卻突然感覺到,真要選一個的話,這裡反而更讓鶴舒服點。
「哎,小白你來啦?」
坐在樹下的女人看到她,沖她招手:「快來,等你好久了,快來吃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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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28:56
第十一章 靈草成熟
名字叫丹麟的白鶴心裡腹誹誰叫小白,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朝江魚那邊走了過去。
有一種很誘人的香味從那邊傳了過來。
訂製的廚具還沒有來,江魚找了塊石板,削薄,用來當烤盤。
這銀魚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魚肉雪白剔透,江魚生吃了兩片,絲毫沒有腥味,反而帶著一絲清甜。
烤著吃又是另一番風味了。
薄如蟬翼的魚片放在燒熱的石板上,眨眼之間便受熱蜷起,隨便撒上一點鹽粒,就是極鮮美的佳肴。
雖然太清仙宗吃五穀雜糧的人不多,這世界調味料可一點也不少。
江魚從靈獸峰弟子那裡買的各種瓶瓶罐罐調味料有十來種,辣椒胡椒粉這些都有。她特意問過,那靈獸峰弟子說他是在外面的凡人城池裡買的,江魚想著,等到自己在靈草園安穩下來了,有時間也要去這個世界普通人生活的地方看看。
她也很好奇,在一個修仙世界裡,不能修行的尋常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眼下,見白鶴過來,江魚拿起一片葉子,盛了幾片剛烤好的魚片,放到一邊的石凳上。
「來嘗嘗我的手藝,這魚特別香。」江魚不忘提醒一聲,「小心燙。」
白鶴有些好奇地盯著葉片上的魚。
她長到這樣大,還沒吃過這樣尋常的食物,也沒嘗過葷腥。
她有意識起就跟在真君身邊,真君常年閉關清修,給她準備了許多東西。
而一位化神真君給自家孩子準備的都是什麼品質的食物呢?
打個比方,院子裡那些四五階的靈草靈花,都是白鶴閒著無聊吃的零嘴。
所以那天江魚給白鶴吃水果乾,她才表現得毫無興趣。
不過,面前的魚,好像有點不一樣。
那是一種和靈果完全不一樣的香味,很濃鬱,很誘鶴。
白鶴還在觀察,鼻尖猛然傳來一股辛辣之味,自小餐風飲露與靈花仙草為伴的仙女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撲著翅膀退了好幾步。
江魚見她反應這麼大,連忙掐了個清風訣,把氣味吹到另一邊。
她不好意思道:「這是給我自己的,我放了辣椒,你那份是沒有的。」
氣味消失,白鶴也冷靜下來。她去看江魚,就見這女人眼巴巴地盯著烤盤上撒上了紅色辣椒的魚片,一臉陶醉,一點餘光都沒分給自己。
眼前魚片依舊散發著動人的香味,白鶴沒有再遲疑,低頭,輕輕叼了一片,金色的眼睛驟然睜大。
好吃!
江魚火候掌握得好,魚片滑嫩,入口即化,鮮到能讓鶴差點把舌頭跟著吞下去。
原來,沒有靈氣的食物,也可以這麼好吃嗎?
白鶴不再遲疑,低頭,將葉片上的烤魚全都吃完,猶嫌不足,眼巴巴地盯著江魚看。
江魚也在沉迷美食呢。
加上重料的烤魚,完全是另外一番風味。
上輩子江魚就嗜辣,可惜她是一吃辣就容易上火長痘的體質,極少能盡興。
如今到了這裡,她是渡過劫,被雷火和靈力重塑了身軀的修士,再也沒有了這些顧慮。
開心!
白鶴見她雙唇都被辣得鮮紅,雪白的臉頰上也漫上了一層紅暈,明明應該很難受的,可眼角眉梢俱是滿足的笑意。
這辣椒,究竟是何物?
江魚吃完,就見白鶴好奇盯著自己看,眼裡滿是躍躍欲試。
她一愣,看向她身邊的葉片,已經吃的乾乾淨淨,便問道:「小白吃完了,還要嗎?」
白鶴點點頭。
江魚就用了個清潔術,石板上頓時乾乾淨淨,連一絲氣味都不會殘留。
江魚再次感謝發明這個小法術的人,實在是太方便了,很適合她這種大部分時間都不願意動的懶人。
她熟練地夾起幾塊魚片,撒鹽粒,烤熟,盛出來遞給白鶴。
白鶴卻用翅膀攔住了她的手。
「嗯?」江魚疑惑。
白鶴沖著她右手邊的方向晃了晃腦袋。
江魚扭過頭,一小罐辣椒粉安安靜靜蹲在那裡。
「你想吃放辣椒的?」
白鶴歡快地叫了一聲,眼含期待。
江魚:……真是該死的好奇心。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勸道:「你應該沒吃過辣椒吧,建議不要一下子吃這麼重口的。下次,我弄個放辣椒的菜給你嘗嘗?」
白鶴不同意,表示自己就要吃放辣椒的烤魚。
「行叭。」江魚拗不過她,尋思著一隻修仙的鶴,應該也不至於被辣椒辣出什麼問題,遂點頭,「你要是被辣哭了,可不許怪我。」
白鶴不屑,她長這麼大,可從來都沒哭過。
雖然話是那麼說,江魚還是照顧了白鶴小姑娘的口味,給她放的辣椒比自己吃少了一半的量。
即便如此,眼見著整整齊齊擺在綠葉上的六片紅色烤魚,白鶴還是遲疑了。
方才聞到過的那股辛辣味攻擊她的鼻子,白鶴第一反應就是想避開。
可同時伴隨著那股辛辣味道的,還有另外一股極為誘人的香味。
這香味比方才她吃過的白色烤魚片要猛烈霸道太多了,只需嗅上一口,嘴裡便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
想吃。
江魚被白鶴這猶豫不決的模樣逗得發笑,自己也不吃了,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賞她這糾結樣子。
白鶴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飛快地低下頭,啄了一片烤魚,吞進嘴裡。
江魚有點好奇地盯著她,就見白鶴猛地將眼睛瞪到滾圓,整隻鶴跟被下了定身咒似的一動不動僵立在原地。
她有點不安:「小白,你還——」
「阿嚏!」她聽到白鶴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這一下打破了白鶴的僵立。
江魚看到了一陣風。
白鶴以她從未見過的速度飛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好麼?」江魚順嘴把剛剛沒說完的話說完,有心站起來去看看白鶴,可惜方才完全沒看懂她去了哪裡。
離江魚住處不遠的河邊。
咻!
一道白光如閃電一般自空中極速落下,一頭紮進了水裡,惹得水中游魚驚慌退散。
好半晌之後,水面重新蕩起波紋,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從河水裡鑽出來。
正是化成了人形的丹麟小姑娘。
不過比起她之前清雅出塵的模樣,此刻的白鶴黑髮濕漉漉狼狽貼在身上,一雙又大又圓的金色眼睛紅通通的,蓄著一汪要落不落的眼淚。小巧的鼻子也紅通通的,嘴巴更是鮮紅得有些腫了。
江魚也想不到,第一次吃辣椒的白鶴反應會這麼大。
紮水裡待了半天,白鶴才覺得好受了點。
她從水裡爬了起來,給自己身上用了個術法,重新變得乾淨又清爽,想起什麼,又伸手撫了撫嘴巴,原本有些腫的地方立刻恢復了原樣。
她舒了口氣,這個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她重新變成白鶴的模樣,披著月光,穿越密林,回到山谷之中。
白衣人並沒有休息。
修士的身體已經不再需要通過睡覺休養生息。
院子裡彌漫著一股幽幽的冷香,白鶴就知道,真君在調香。
他這些年有了不少新樂趣,調香就是其中之一。
白鶴不準備打擾他,輕手輕腳地準備回自己屋子裡休息。
「丹麟,過來。」
白鶴腳下一轉,去了院子裡。
白衣人望了她一眼:「誰欺負你了?」
他語氣很溫和,周身的氣息也很隨意,白鶴心裡一凜:「沒有人欺負我!」
她伸手去拉對方的衣袖,撒嬌:「這靈草園,認識我的,誰敢欺負我啊?」
微涼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眼角:「那這裡是怎麼回事?」
白鶴眨了眨眼,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說實話:「我今天吃了一種叫辣椒的東西,味道很奇怪,把我辣哭了。」
白衣人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是這麼個情況。
怔然片刻,他才無奈笑了起來:「那你沒事吧?」
白鶴晃晃腦袋,頭上上的紅綾跟著一甩一甩的:「沒事沒事,凡人都能吃的食物,我怎麼可能有事。」
她強調:「我只是吃不慣而已!」
白衣人看著活潑不少的小鶴,若有所思:「是你昨日說的,那個新來的弟子給你吃的?」
白鶴點頭,不忘重點:「她烤的魚很好吃,比碧落仙樹的葉子還好吃!」
白衣人好笑:「這就是你把我那棵碧落樹糟蹋成那副樣子的原因?」
白鶴心虛:「也、也沒有很糟蹋吧,就吃了幾根樹枝而已。」
話剛說完,她腦袋就被不輕不重敲了兩下。
白鶴捂著頭,聽身側人溫和道:「不早了,去休息吧。」
白鶴準備走,想了想又回頭大聲說道:「真君,我明天給你帶烤魚回來吃吧!真的很好吃!」
說完她也不等白衣人回應,風一樣跑出去,轉瞬找不到人影。
第二天早上,江魚收獲了大驚喜。
她的靈草成熟啦。
成熟的是一階靈草,成熟的靈草和未成熟的靈草有明顯的差別,江魚能輕易感知到,這些一階靈草周身縈繞的靈氣,到了一個圓融的狀態。
她拿著專門挖靈草的小鏟子,開始快樂收獲。
種田最大的樂趣,就在於這個時候啦。
白鶴來的時候,江魚已經將幾片靈田收得七七八八。
看到她沒什麼事,江魚放下了心。
她每樣靈草都留了點,沖她招手:「小白,我的靈草成熟啦。你看你喜歡吃哪個,我都給你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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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29:09
第十二章 頓悟
白鶴站在結界邊緣處,看著江魚右手舉著小鏟子,左手提著個袋子,正彎著腰將一株株靈草挖下來,放到袋子裡。
動作小心又熟練。
她不太明白,這種事並不難,傀儡也能做。為什麼她要自己親自動手,還看起來這麼快樂。
她不是說自己很懶麼?
可惜她沒有將這番話說出來,不然江魚就會告訴她:傻孩子,懶這種態度,只是對於不喜歡的事。
下一刻,江魚動手將白鶴拉入了結界之中。
白鶴頓時就沒什麼心情琢磨江魚為什麼親自動手這件事了。
好、好香啊。
那層五色結界不止保護靈田,還極大程度阻止了靈氣外溢,避免招來靈草園的飛禽野獸。
但即便如此,如白鶴這等靈獸,依舊早早發現了這些靈草的不凡。
可隔著一層結界嗅到那點溢出的靈氣,和站在這結界裡面,被撲面而來的屬於成熟靈草的氣息整個籠罩,體驗感是天差地別的。
白鶴深深吸了一口,一時間腳下步子都有些飄飄然。
她也沒弄懂,不過是尋常的一階靈草,為什麼江魚種出來的會這麼香呢?
但是,這才不是鶴該要思考的問題呢,鶴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
白鶴走近最近的龍血草,低頭啄了一片枝葉下來,吞下去。
噫!吃起來更香!
江魚將最後一點靈草收好,她剛剛數了一下,每塊靈田的收成比想像中更好一些,差不多能有兩千三百株的樣子。
她動作珍惜地摸了摸掛在左手上的小袋子:剛剛收了六塊靈田,這裡面,可是兩千多靈珠呢。
回頭看白鶴,這漂亮小仙鶴已經吃了好幾株靈草了,顯然十分享受,正腳步飄忽地圍著剩下的靈草晃悠,那模樣,就跟吸了貓薄荷的大貓一樣。
她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個飛禽朋友,拿出鈴鐺來,搖晃了兩下。
正陶醉在美味之中的白鶴陡然警覺起來!
她眯起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眼神銳利地看向虛空某處。
一道灰色身影極快地自天際飛掠而來,身形矯健優美,輕輕落在了靈草園外。
疾風看到這裡還有一隻白鶴,只是好奇地看了她兩眼,扭頭就親親熱熱蹭江魚去了。
白鶴:「……」
傻大個。
江魚掏出幾棵靈草,遞給疾風:「先前沒熟,答應了靈草成熟以後給你吃的,喏!」
疾風開心地長嘯一聲,低頭吃靈草。
江魚順手在他光滑的羽毛上摸了幾把,疾風也不在意,甚至往她身邊靠了靠,讓江魚動作更方便點。
遙望這一切的白鶴,突然有了點危機感。
她打量著灰鷹,雖然內心裡覺得這家伙長得不及自己十分之一好看,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可他一看就是個心機鷹!
要不然怎麼會讓江魚那麼喜歡他?
矜持的白鶴內心掙扎了許久,一會兒想起江魚這裡香噴噴的靈草,一會兒又想到昨日吃的那味道極鮮美的烤魚,終於下定了決心。
圍觀巨鷹吃草的江魚察覺到自己手臂被輕輕蹭了蹭。
她低頭,就見一直高傲優雅的白鶴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身邊。
「小白?」她疑惑地喊了一聲。
白鶴見她這不解風情的樣子,暗罵她是塊木頭,又靠近一點,伸出翅膀去搭她的手臂。
小白從未待自己這樣親近過。
江魚被這從天而降的大驚喜砸中,恍惚地伸手,小心摸了摸白鶴雪白柔軟散發著瑩潤光澤的長羽。
白鶴沒有躲開。
下一瞬她就被一雙手臂抱了個滿懷。
白鶴一驚,下意識就想掙開。
她從來沒有和人這樣親近過呢!
可抱著她的懷抱溫熱柔軟,女人驚喜愉悅的情緒順著懷抱傳達到她的身邊,這種感覺,似乎……也不賴?
「小白,你身上都是香的誒!果然是隻小仙鶴!」江魚猶如一個痴漢,陶醉地吸了好幾口。
白鶴矜持地梳了梳自己的羽毛,側目往傻大個那邊瞥過去。
傻大個疾風……樂顛顛沉迷吃草,根本沒空往這邊看一眼。
白鶴:……突然憋屈。
收獲完靈草,江魚也沒閒著,給空地下了一場靈雨,讓靈田休養幾日,再灑上一層靈草園發的不知名藥粉。過上幾日,又可以重新播種了。
她算了算徐華給自己的靈草種子,還夠自己種一輪的,但顯然不夠一個月用。
她心裡計算著,等明天去靈獸峰拿廚具的時候,順便去把收的這些一階靈草賣掉,再買點種子。
再看種在另一邊的靈米種子,已經長出一指長的苗苗,三階靈草目前看來也長得不錯。
倒是那天白鶴送給自己的那截帶綠葉的樹枝,埋在土裡好幾天了,江魚記掛著,每天都不忘澆灌點靈雨,卻一直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要不是江魚還能感應到地下溢散出來的靈氣,怕是都要以為這東西要被自己養死了。
忙完靈田裡的事情,她閒下來,從儲物戒裡拿出一張軟榻,放在院子裡,美滋滋地伸了個懶腰,躺了下去。
二月的日光溫暖而不刺目,打在人身上也是溫溫柔柔的,令人昏昏欲睡。
院子裡彌漫著清甜的花香,周圍靈田靈氣四溢,耳邊安寧卻不死寂,風經過的聲音,飛鳥路過的聲音。慢慢的,世界變得安靜。江魚甚至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靈草生長的聲音,還有院子裡的花,花瓣舒展的聲音。
慢慢啄著靈草的白鶴突然愣住。
她扭頭看向院子裡,女人雙目緊閉,唇角帶笑,以極放鬆的姿態躺在長榻上,似乎在做著一個好夢。
周圍的靈氣,溫柔地朝著她的湧過去,像海水一般包圍著她的身體。
這是,頓悟了。
白鶴眨了眨眼睛,身上白光一閃,化作人形。
旁邊沉迷吃草的疾風看著這一幕,驚訝地瞪大眼睛,往後退了兩步,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白鶴伸出手指「噓」了一聲,小聲道:「安靜點,別打擾她。」
疾風只是低階靈獸,並不太懂江魚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本能的知道這應該是好事,連連點頭。
白鶴腳步輕快地靠近江魚,驚奇地打量著她。
頓悟,對任何修士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機緣。多少人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有這麼一次機會。
江魚做了什麼就頓悟了?
白鶴努力想了想,她收了點靈草,下了點靈雨,然後躺在陽光下睡了一覺。
這就,頓悟了?
白鶴只能感應到天地之間的靈力環繞江魚,她卻看不到,周圍的靈田裡,院子裡的花草之中,還有更遠一些,靈草園的千年巨木之中,有無數細小的綠色光點,宛若受到了什麼指引,來到了江魚身邊,進入了她的身體之內。
這樣的動靜,自然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
藍衣老者遙遙望著這邊,皺起了眉:「頓悟,哼,她倒是有好這番機緣。」
靈草園西方,那座沉寂的山谷裡,亦有幾道神念被喚醒,空中傳來私語:
「這靈草園裡,竟有小輩頓悟?」
「可惜,金丹已碎,無力回天。」
「若是老夫再得一次頓悟機緣……唉。」
幽靜小院裡,白衣人正用剪刀剪下一枝花,忽然眼眸一凝。
他朝東方望去,淺色琉璃眸中光影變幻,透過時空阻隔,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粉衣女子,和她身邊的白鶴小姑娘。
他一下子便知曉了這人是誰。
「頓悟難得,可惜……」他搖搖頭,以他的境界,自然輕易看出,江魚金丹已碎。
再好的天賦,在這樣的身體面前,也不過是更讓人唏噓罷了。
江魚睡了個極美好的覺。
一覺醒來,她只覺得通身舒適,靈台清明,身體更是輕快極了,有種腳下輕輕一蹬,便能借力乘風,扶搖而上九天的錯覺。
轉頭,她發現白鶴就在旁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
疾風或許是有事,已經離開了。
「小白——」她拉長聲音,一把抱住白鶴,用力吸了兩口,歡快道,「一覺醒來就能看到你,實在是太美好啦!」
白鶴見她毫無所覺,壓根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機緣的樣子,心下一陣嘆氣。
可轉念一想,她金丹已碎,大道無望,頓悟這種機緣,除了能吸收大量靈氣溫養一下她的身體,也沒有更大用處。
不知道也好。
江魚可不知道白鶴瞬息之間心裡想了這樣多事,她睡飽了,口腹之欲就燃起來了,開始想念昨日的烤魚。
「小白,今天還吃烤魚嗎?我去捉一點,你要不要?」
白鶴頓時將什麼顧慮憂愁皆拋到了腦後,雙目亮晶晶的,十分誠實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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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29:23
第十三章 掙到第一筆小錢錢
江魚發現了白鶴和昨日的不同。
小白無疑是喜歡吃烤魚的,吃到烤魚片的反應騙不了人。因為知道她喜歡,江魚今天特意多準備了一條魚。
可白鶴只吃了幾片,就停下來了。
「今天胃口不好麼?」她奇怪地問。
白鶴沒回應,身上白光一閃,脖子上多了一根精致細長的項鏈。
同一時間,一個精致的青玉盤出現在石桌上。
白鶴將青玉盤對著江魚推了推。
江魚秒懂她的意思:「你想讓我烤一點放盤子裡?」
江魚一邊驚嘆於仙女鶴不愧是仙女鶴,一隻靈獸身上居然都帶著儲物法器,而且一看就很高級。
一邊遺憾,果然,像小白這樣聰明又漂亮的靈獸都是有主的。
她猜測:「你想帶一點回去給你的主人嘗嘗?」
白鶴歡快地應了一聲,要不說她這麼喜歡江魚呢。她不止會種好吃的靈草,做好吃的烤魚,還總是能輕易明白鶴想表達的意思。
小白寧願自己少吃點,也要把好吃的帶給主人嘗嘗。江魚心裡頓時對小白那個素未謀面的主人有點酸。
不過微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動作嫻熟地夾了幾片烤魚放葉子上,推給白鶴:「不用省,你可以隨便吃,魚很多的。等我們吃完了,再額外給你主人烤點,現烤的更好吃。」
其實這盤子是靈器,食物盛放在上面,不會冷掉也不會變味,可以完美保持在最鮮美的狀態。
不過白鶴知道江魚對自己一番好意,加上她也確實很喜歡吃烤魚,便沒有推辭,開開心心地先吃了。
江魚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一人一鶴吃飽之後,認真幫白鶴烤了一大盤烤魚。
「真羨慕你的主人。」她忍不住揉了揉白鶴的羽毛。
白鶴抖抖翅膀,沒有躲開。
她很珍重地將玉盤放在儲物靈器裡,沖著江魚點點頭,舒展翅膀離開。
次日,江魚比平時早醒了半個時辰。
馬上將要擁有一套私人訂製的廚具。
還即將賺到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筆資金。
激動。
睡不著了。
睡不著索性就不睡了,江魚起身,先去看了眼自己的寶貝靈田。
嗯,一切都好。
靈米又長高了些,第一批種下的二階靈草馬上就要成熟了。第二批種下的種子,發芽情況良好。
只有那根埋在土裡的樹枝,依舊什麼動靜也沒有。
江魚開始下靈雨,期間,傀儡一號到八號開始工作。
他們俐落無聲地將整棟小樓內外全部打掃清理一遍,將每一樣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再去靈田裡巡視一圈,清理雜草和落葉等物。
很快,整座庭院纖塵不染,靈田井然有序,一根多餘的雜草都看不到。
這些修仙界的「低級」傀儡,簡直就是上輩子,無數懶人夢寐以求的智能管家機器人。
等到一切弄完,金烏才初初顯露一絲身影。
江魚見時間還早,乾脆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信步往靈草園深處走走。
清晨的樹林裡籠罩著一層薄霧,草葉之上凝結了一層晶瑩的露水,淺走片刻,鞋襪處便感受到了隱隱的濕涼之意。
不過江魚現在不用在意這個,她陶醉地吸了一口混合草木甜香的空氣,只覺現在的生活美麗得像是一場夢。
不,她之前上班的時候,夢都不敢這麼做。
又閒逛了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江魚手裡多了一捧白色的花。
花是剛剛在路上摘的,花苞大花瓣大,明明是清雅的顏色,卻盛放得極為霸道。她決定下次專門訂製個大氣點的花瓶配她們。
再回去的時候,時間就差不多了。
她搖晃鈴鐺,疾風來得很快,載著她前往靈草園入口。
江魚摸了兩株靈草給他。
很巧,等靈駕的時候,她又遇到了熟人。
是之前遇到過兩次的青衣女弟子,江魚特意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她那個嘴巴有點討厭的師父。
見她這樣,鐘鸞面上便帶了點笑意:「江師妹這麼早去哪裡?我師父不在。」
江魚對這位和善的師姐還是很有好感的。
她笑眯眯地說道:「我要去萬象峰。前幾日找一位師兄訂製了一些東西,今天去拿。」
她順口問了一句:「師姐你呢?」
鐘鸞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和對方互通姓名。
「我姓鐘,單名一個鸞字,鸞鳳的鸞。」
江魚:「鐘師姐。」
鐘鸞笑道:「我要出宗門辦點事。」
江魚目光微亮,很好奇宗門外是什麼樣子的。
她有心問上幾句,不過畢竟和這位鐘師姐並不太熟,還是忍了下來。
算算日子,靈香她們應該也快回來了,還是到時候問她吧。
兩人去的目的地不同,並不順路,很快有靈獸過來,鐘鸞和江魚告別,登上靈駕離開。
她又等了一會兒,才等到了去萬象峰的靈駕。
竟然還是熟人……熟獸。
小蜃獸還認得她,語氣歡快地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
江魚說自己過得很好,將靈珠放到小蜃獸背上的袋子裡,想了想,又拿了一棵靈草放進去。
她看小白和疾風都很喜歡這個,想著小蜃獸或許也會喜歡。
可她到底低估了靈草對靈獸的吸引程度。
靈草剛放進去,小蜃獸就吸了吸鼻子,大聲問道:「這是什麼,好香好香。」
江魚:「我自己種的一些靈草,味道應該還不錯,給你嘗嘗。」
小蜃獸卻等不及了,他尾巴輕輕一甩,靈草就從背上的袋子裡飛了出來,被他一口叼住。
「真好吃!」
他意猶未盡:「你還有嗎,我不要你的靈珠,我還可以拿靈珠跟你換!」
話剛說著,他輕輕甩尾,便有接二連三的靈光從袋子裡飛出來,簌簌落了江魚滿懷。
少說也有上百顆靈珠。
江魚:「……」
她哭笑不得,把靈珠給小蜃獸放回去,又拿了幾棵靈草餵給他吃:「你喜歡,我再給你幾棵就行了。這只是一階靈草,不值錢。」
小蜃獸不同意:「但是你的一階靈草,比別的好吃很多!」
這是對一位種田人最高的讚美和評價,江魚十分滿足:「謝謝。」
小蜃獸不願意白吃她的,但江魚也幹不出佔未成年小獸便宜的事。最後,她堅持沒要蜃獸給的靈珠,只是將自己做車票的靈珠拿了回來。
好在這會兒時間早,靈草園又偏僻,小蜃獸身上還沒有別的弟子。不然,宗門裡,怕是又要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謠言了。
到萬象峰之前,江魚在外門某處交任務的地方先停了一下。
她準備先將收獲的靈草賣出去。
小蜃獸聽說她是去賣靈草,模樣比她還心疼。要不是現在背上已經載了其他弟子,他恨不得大吼上一句:「你別賣給宗門了,我給錢,賣給我吧!」
外門有專門收購靈草的地方,江魚走過去,將自己裝靈草的袋子拿出來:
「靈草園弟子江魚,兌換一階靈草一萬三千株。」
負責兌換靈草的管事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築基期修為,看面相十分和善。
他神識一掃,清點了一遍數目,見江魚交上來的靈草品相氣息皆是上好,心裡暗自點頭:「一萬三千株一階靈草,品相上佳。你是要換靈珠?」
江魚點頭。
管事說道:「一萬三千株一階靈草,價值靈珠兩千六百枚。你這批靈草品質極佳,價值往上提一成,共計兩千八百六十靈珠。可有問題?」
江魚搖頭,她都沒想到,管事居然會因為品相好提一成價,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管事算好,將裝著靈珠的袋子遞給她,江魚伸手去接,耳邊忽然傳來一個不屑的聲音:「一階靈草,品相再好又如何,不還是沒用的低級廢物。這種毫無價值的靈草,憑什麼給提價?」
說話的是一個築基期的年輕弟子,他弟子服上繡著一株翠綠草藥,是藥峰弟子。
此刻對方正神色不善地盯著自己,眉宇間頗為憤憤不平。
江魚想起來,剛才來的時候,隱隱聽到了爭執之聲,似乎是有人對價格不滿。聯繫方才聽到的話語,再看這弟子不服的神色,不難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顯然對方也是來兌換靈草的,可惜他交上來的靈草品相不合格,非但沒有提價,反而因為整體品質不佳,而低於平均價值。
這人不敢沖著宗門管事發火,就來捏自己這個靈草園的軟柿子了。
江魚今日心情很好,若是尋常口角找茬,她是懶得搭理的。
可這弟子說的有些話,實在讓她聽不下去。
「你的話,我不認同。」江魚連師弟都懶得喊,「靈草植物或許有品階差別,卻並無貴賤之分。一階靈草,在修士手中可以煉藥,給凡人用是上好的藥材,何至於被稱為廢物?」
她神情嚴肅,「你身為藥峰弟子,對待靈草藥材的態度,就是這樣嗎?」
中年管事讚同:「這位師妹說得有理,低階靈草怎麼了?你平日吃的辟榖丹,用的外傷藥物,都是用低階靈草煉製的。我們太清宗,每年消耗最多的,也是一階靈草。」
那藥峰弟子被兩人這麼一說面子上掛不住,可這會兒慢慢人多了起來,他本就不佔理,不敢多待,怨毒地剜了兩人一眼,低頭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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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29:36
第十四章 姬長齡
江魚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她心裡不在意這點小摩擦,可對方看著不像個與人為善的。
她同管事道:「這位師兄,我今日同他發生口角,我擔心……」
管事看她是靈草園來的,哪裡不知道她的擔憂?
他寬慰道:「安心,宗門禁止弟子私鬥。你若實在害怕,近段日子少出宗門便是。」
時間長一點,誰還記得這事?
何況太清仙宗地域廣闊,兩人這輩子會不會再見面都不一定。
江魚安下心來,她好不容易多了這一世生命,極為熱愛珍惜如今的生活。
她只想每日種種地,看看花,有機會的話再見識一下這個壯麗的世界,實在不想將大好時光浪費在不值得的人事之上。
告別管事,她等到下一趟靈駕,來到萬象峰同鐘子興約定好的地方。
鐘子興人看著溫吞憊懶,卻很守時,看到她態度也十分熱情。
「江師妹,你的東西。你看看合不合適?」他將一個小錦囊遞給江魚。
這小錦囊和江魚裝靈草靈珠的袋子一樣,算是簡易版的儲物袋,容量不大,價格便宜,適合分類存放一些物品。
江魚接過來,靈識一掃,驚喜不已。
鐘子興給她打造了一整套廚具,除了常見的鍋碗瓢盆,烤架,火鍋這些江魚提了一嘴的,他居然也都煉製了出來。
「太厲害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她拿出靈珠遞給鐘子興:「辛苦鐘師兄。」
鐘子興沒料到她會這樣興奮,失笑道:「只是一些不含靈氣的尋常物品,不過隨手之勞,你竟這樣喜歡。」
話雖如此,自己煉制的東西被客戶認可,他心中還是極高興的。
江魚是真的喜歡。
鐘子興雖然一直說,這些凡人可用的尋常物件,哪怕煉製一百件,也不如一件低階靈器費事,並不需要耗費多少心力。
可作為消費者,她只看自己的成品。
鍋爐那些先不提,那幾套每套十二個的杯盞碗碟,皆是薄如蟬翼,圓潤光潔,素白瓷器還繪上了精致的綠葉紋路,簡直可以稱得上藝術品。
這個倒不是江魚要求的,她靈珠不多,只要能用就行了。是鐘子興自己加的,理由是,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哪怕是凡物,他也忍不了成品太寒酸。
江魚原本還因為三千靈珠肉疼,看到成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對鐘子興歉意道:「鐘師兄,我現在沒什麼靈珠,只能勞煩你費時費力煉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不過我現在已經找到掙錢的門路了,我一定會努力,讓你從我身上掙到錢的。」
她沒什麼大抱負,掙到靈珠了,當然是要用來享受的。
鐘子興被她這話逗樂了,怎麼還有人這樣說話的?
說實話,他雖然窮,但三千靈珠,在一名煉器師眼裡,真算不上什麼。
他接下江魚的單子,一來是看她順眼,二來是看在顏燦的面子。
不過此刻他倒有了兩分同江魚交朋友的意思,笑道:「那好,我就等著江師妹變成巨富的那一日,讓我這個貧窮的煉器師沾沾光。」
他說著,又想起什麼,壓低聲音:「江師妹,你若是有空,記得替我在顏燦師姐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見江魚神色意外,鐘子興摸了摸鼻子:「上次不是將人惹生氣了麼?萬一她真不搭理我,不賣我煉器材料了怎麼辦?」
江魚思極那日兩人的對話,明顯是好友之間的笑鬧而已。
她想了想,坦誠道:「鐘師兄,其實,那一日,我與顏師姐也是第一次見面。」
鐘子興一愣:「可你們?」
江魚笑了笑:「顏師姐古道熱腸,幫我極多。我卻是無甚立場去摻和她的私事。」
她眨了眨眼:「況且,我觀顏師姐和鐘師兄,可用不著我這外人來說和。」
這話在鐘子興耳中顯然極為順耳。
他對江魚說道:「所謂傾蓋如故,顏燦真心將你當做朋友,又何必在乎相識多久?」
江魚也笑了:「我心裡亦將顏師姐當做我的好友。」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已是下午。
江魚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小白!」她愉悅地走過去,一把摟住白鶴蹭了蹭,「我的廚房用品都拿到了,等下就可以做好吃的了!」
白鶴今日卻沒那麼自在,她從江魚懷裡掙扎出來,腦袋頂了頂江魚,朝某個方向示意。
江魚不明所以,轉頭看過去。
她的寶貝靈田邊上,站了一個白衣人。
白衣人正遙遙望著她們這邊。
拜金丹修士極佳的五感所賜,縱然隔了很遠,江魚依舊一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哇。
她在心裡驚嘆了一聲。
白衣是修士標配,大概是修士多在靈氣充足的洞天福地修煉,不食五穀,久而久之,人人身上都帶著那麼點超凡脫俗的氣質。
而白衣,是最能展現這種氣質的著裝。
不過江魚很少穿白衣。倒也不是不喜歡白色,她自認自己沒什麼慧根,是個俗人,她喜歡吃美食,看風景,受不了苦修的罪,也無意追求長生,滿身煙火氣。
比起縹緲出塵的白衣,她更鐘愛各種花花綠綠的鮮亮顏色。
江魚很少見到能將白衣穿得這樣出彩的人。
對方五官是極俊美的,不過皮相在修仙界不算稀罕物。講個笑話,天上掉下一塊石頭,隨便砸到五個人,放她之前那個世界,都是能靠臉爆紅的男神女神。
美人有許多種,有些美人昭如日月,煌煌逼人,不可直視。有些美人如枝頭新綠,弱不勝衣,旁人息聲屏氣,唯恐唐突佳人。
眼前人卻是一尊溫潤的玉像,圓融古樸。他站在草木邊,就是草木;坐在山水畔,便是山水。
「你好。」江魚斂下心中驚豔,同他打招呼,「請問你是?」
白鶴在她身邊叫了一聲,試圖叼著她的衣袖往那邊走。
江魚本就有猜測,現在差不多確定了。
果然,白衣人應聲:「我是這白鶴的家長。她叨擾你多日,多謝照料。」
又道:「昨日得了你的烤魚和靈草,特來道謝。」
江魚擺手:「不算打擾。小白聰明可愛,令我這裡日子有趣許多。」
見白衣人一直望著靈田,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江魚順著白鶴的意走過去,說道:「我叫江魚,不知……嗯,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她看不出白衣人的修為,再看看對方這身一看就很不凡的氣質,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說不定就是哪個主峰的天才。
反正江魚學到的常識,比自己厲害的一律叫師兄師姐,准沒錯。
她沒發現,身邊的白鶴聽到這句師兄,呆了一呆。
白衣人沉默片刻,沒反駁:「我姓姬,名字……長齡。」
「姬師兄。」江魚心想好巧,和女主一個姓。
不過太清仙宗這麼大,同姓氏不奇怪,鐘鸞師姐和鐘子興師兄也是本家呢。
她心裡對對方還是有點好奇的,畢竟她來靈草園的時候就了解過,這裡就是太清仙宗的「窮鄉僻壤」,多是練氣雜役弟子。
怎麼會出現這麼個人?
這位姬長齡師兄,是小白的主人。小白說過自己是住在靈草園的,那這位姬師兄?
「姬師兄也住在靈草園嗎?」
姬長齡點頭:「嗯。」
江魚很高興。
她倒不是高興自己附近住了個這樣極品的大帥哥,而且得了確切的回答,小白住在靈草園,以後還是可以常常吸小白啦。
至於這位一看就很厲害的姬師兄為什麼會在靈草園,江魚的態度是:小明的爺爺活到九十九。
只要不影響她種地,關她什麼事呢。
姬長齡對靈田興趣很大:「這些靈草,都是你種的?」
江魚點頭,涉及到種田,很難不驕傲:「是不是長得特別好?我今天去賣,靈草管事還誇我了。」
姬長齡覺得她洋洋得意的樣子有點眼熟,想了想,低頭去看白鶴。
白鶴十分認可江魚的話,正在跟著連連點頭。
總算明白了熟悉感從何而來。
丹麟每次做了什麼事,求誇誇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他忍不住牽起唇角:「是很厲害,昨日丹麟帶回來兩株,我觀上面靈氣圓融,毫無瑕疵。」
這是一株靈草最完美的狀態。
品相完美級的靈草,用作藥材,藥性亦能提升幾分。
江魚關注的重點卻是:「丹麟?」
她低頭,看著腳邊的白鶴:「你不叫小白啊?」
白鶴:「……」
我哪裡叫過小白,明明是你擅自給我取的!
她憤怒地瞪了江魚一眼。
江魚回憶片刻,也想了起來,咳了一聲:「我就順口叫了嘛。」
白鶴翻了個白眼,叫了兩聲,以示不屑。
小白和丹麟這倆名字……
饒是江魚向來自信,也很難不承認,自己在取名方面,可能真的缺了點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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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29:57
第十五章 小白鶴都快饞哭了
姬長齡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江魚:「昨日烤魚的回禮。」
江魚沒接:「舉手之勞而已。」
「不先看看?」
江魚心裡頓時生了點警惕。
以她對人性的了解,對方既然敢說出這句話,必然是篤定,這裡面的東西很合她的心意。
白鶴見她不要,有點著急,用翅膀推著她的手往前去拿。
傻子,不要白不要。
姬長齡又說道:「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嘗過食物了,你的烤魚很好吃。」
他將玉盒打開。
成人手掌大的白色玉盒裡,靜靜躺著一株巴掌大的袖珍小樹。
江魚眼睛一下子就挪不開了。
那樹通體碧色,樹幹是濃稠的墨綠色,葉片青翠,脈絡之間銀色紋路流轉,精致得像是一件工藝品。
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和靈氣正在從它身上溢散開來。
「一看就很珍貴。」江魚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我的烤魚沒這麼值錢。」
天上平白掉好處,總會讓人不安,雖然她也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人家圖謀的東西。
「一頓或許不值,許多頓呢?」
江魚:?
姬長齡看了眼巴巴盯著這邊,生怕江魚吃虧的白鶴:「丹麟喜歡你,也喜歡你做的吃食。」
江魚懂了:「所以這是生活費?」
姬長齡:「……嗯。」
江魚心裡一下子安穩了,對方有所求就好。
她再看小樹的眼神,就不再壓抑心動了,目光灼灼地盯著看,愛不釋手:「這是什麼樹?要怎麼養,直接種著就行嗎?需要花盆嗎?」
這模樣,比之前虛假客套的樣子鮮活多了。
姬長齡道:「偶然得到的,一共兩棵,其中一棵給了一個朋友。」沒活下來。
那人說這樹難養,看能種出完美靈草的人能不能種活。
他給江魚挑回禮的時候,就想起了它。
江魚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之後,將小樹種在了院子裡。
她心情特別好,回頭看著新認的朋友——會給她送漂亮樹樹的人,已經被她單方面當做朋友了。
「我今天得了新廚具,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白鶴興奮地拍翅膀,姬長齡搖頭:「不了。」
江魚也不意外,這位大帥哥一看就是有點自閉話不多的性格。
她說道:「好吧,你什麼時候想吃了,就來找我。就當是這棵樹的謝禮。」
目送白衣帥哥離開,江魚歡呼一聲,抱起白鶴就親了一口。
白鶴:「……」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丹麟,我好開心呀。」江魚忽略了她的掙扎,又狠狠吸了一口,志得意滿,「走,我們打獵去,今天我要吃肉!」
外門。
「傅老弟,這個月靈草好像比之前少了許多?」
被叫做傅老弟的,正是之前江魚換靈草遇到的那個管事。
傅管事嘆氣:「近日出去做任務的弟子太多了。你也知道,我這裡的低階靈草,大多就是宗門裡的普通弟子交上來的。」
「確實如此。」來收靈草的藥峰負責人點頭,「我們藥峰也出去了好些弟子,也不知道外面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不太平。」
「可能是又有什麼秘境要出世了吧。」
藥峰。
程銘拿著自己的玉牌去煉藥堂領靈草。
他是一名一階煉丹師,每月可憑身份牌到煉藥堂領取一百份一階丹藥藥材,十份二階藥材。至於無品的尋常藥材,可以隨意領取。
他們這些煉丹師,則要根據領取的藥材等級數量,按比例上交一部分丹藥回饋宗門。
藥材是隨機領取的,不能挑,所以每次領藥材的時候,弟子們都會提前祈禱,希望自己能領到一份品相不錯的藥材。
之前有位師兄運氣不好,拿到的靈草品質極差,兩爐丹藥只出了三顆合格的成品丹藥。
輪到他了。
程銘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弟子玉牌遞過去。
那管事看了一眼,問:「無品藥材需要多少?」
程銘答道:「五百份。」
管事眼裡帶了點笑意:「倒是勤勉。」
有了品階的煉丹師,很少還會去煉製尋常藥方,他們認為這些低階藥方對自己的煉藥術提升不大。
不少煉丹師寧願自己花錢去買高級藥材,也不願意在低階藥方上面浪費時間。
程銘靦腆地笑了笑:「弟子只是覺得熟能生巧,宗門給我這個機會,我多練練手也好。」
管事很快清點出了他要的藥材,交給了他。
程銘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心打開袋子。
首先看的是十來份二階丹藥的藥材,程銘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些靈草品相雖然不算上佳,但也不差。
再看一百份一階藥材。
「咦?」程銘拿起一株靈草,細細觀察片刻,「這長青枝?」
他面上驚喜不已:「這品相,這靈力,這已經是極品了吧?」
極品靈草,可遇不可求。
越高階的藥師,種出的靈草品相越完美,可高階的藥師,哪個願意花費精力在不起眼的二階靈草上?
程銘欣喜地想:難道是哪位長老閒著無聊,種了些尋常草藥?
他領到的一階丹藥正是辟榖丹,其中長青枝是煉製辟榖丹的主要靈草,另外幾樣靈草一看就和長青枝不一樣,不過尋常品相。
即便如此,程銘也已經極為滿足了。
那五百份尋常藥方,他本來只是隨意掃一眼,確定都能用就行,誰知一眼看過去,程銘又懵了。
他望著面前靈氣四溢不輸尋常二階靈草的丹朱草和龍血草,愣愣地想:難道那位長老心血來潮,不止種了二階靈草,連一階靈草都種了不少,還悉心照料?
這不是心血來潮,這是為藥峰做慈善吧?
「丹麟,你太厲害了!」
江魚跟在白鶴身後,看著面前兩隻肥碩的兔子。她絲毫不覺得,自己躲在後面,讓一隻仙女般優雅的白鶴幫自己打獵是什麼丟人的事。
白鶴受到誇誇,得意地抖了抖翅膀,抖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嗯?我一個金丹靈獸,抓幾隻普通野獸,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但是下一刻,江魚的聲音又響起:「哇,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肥碩這麼漂亮的兔子,味道一定很好,丹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仙鶴了!」
嗯……
白鶴矜持地抬起了腦袋,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有眼光。
一人一鶴,主要是鶴,打了兩隻兔子,一隻山雞。
修仙之人處理食材就是方便,一套小法術下來,皮肉分離,切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一點都不麻煩。
這算是江魚來到靈草園以後正經第一頓飯,她頗有儀式感,和丹麟語言不通地商量了一番,決定了菜色。
山雞用來燉雞湯,江魚儲物袋裡還有上次採的菌子,放在儲物袋裡,還是最新鮮的模樣。
除了山菌,江魚還發現,回春草口感香嫩,雖然是一階靈草,但完全可以當做青菜食用。
燉上雞湯,江魚拿出一直沒捨得吃的靈米,洗淨,加水蒸上。
兔肉切成丁,鍋裡放油,爆炒,放入調味料,香味瞬間爆發,本來蹲在雞湯鍋面前的白鶴鼻子一動,瞬間到了這邊。
動作甚至快出了殘影,足可見其迫不及待。
江魚感慨鐘師兄煉製的鍋是真的好用,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能自動將受熱控制在最合適的溫度。
總結:三千靈珠真是血賺。
照顧到白鶴的口味,江魚先盛出了一部分,再往鍋裡下香料和辣椒。
哼,不辣的兔丁是沒有靈魂的。
辣椒和香料加進去,熱油滾過,濃鬱的辛香味霸道傳出,瞬間壓過了米飯和雞湯的香味。
白鶴先是驚慌地睜大眼睛後退好幾步,可很快,她就嗅到了辛辣味背後……更濃烈的食物香。
明明,那麼刺鼻,為什麼又同時可以那麼香?
白鶴不懂,但不懂不妨礙她眼巴巴地對著那口鍋瘋狂咽口水。
炒好的麻辣兔丁端上桌。
滑嫩的兔肉,配上紅豔的辣椒,江魚幸福地嗅了一口。
旁邊還有一碗清淡口的兔肉,白鶴本來極喜歡的,不知為何,和旁邊那盤紅豔豔的一比,忽然就沒那麼有吸引力了。
江魚又清炒了一盤回春草,回春草本就是補充元氣的靈草,江魚嘗過一棵,單吃也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壞處,只不過有些浪費靈草罷了。
但是它口感好啊!
水靈靈,嫩生生,吃起來可香。
噫,做藥材哪裡有做菜來得香。
靈米也蒸好了,一顆顆圓潤晶瑩,如珍珠一般,清香撲鼻,江魚覺得自己光幹飯都能吃上兩碗。
此外,桌子上還擺了兩杯冰茶,冰塊是白鶴用靈力凍出來的,配上切成丁的新鮮水果,清爽甜口,最適合配上麻辣兔丁食用——江魚現在不用擔心鬧肚子了。
最後端上桌的是雞湯。
約莫是生長在靈草園這等靈氣豐裕福地的緣故,不論是兔子還是山雞,肉質都極鮮美,即便尋常加清水燉,滋味也絕佳。
再配上山菌,兩把嫩生生的回春草。
江魚作為一個老饕餮都有些把持不住,何況從未見過此等陣仗的白鶴。
白鶴繞著桌子來回踱步,都快饞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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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0:17
第十六章 神奇雞湯
將所有菜色端上桌,江魚端起手裡的冰茶,在虛空中同白鶴碰了碰。
「雖然晚了一些,今日就當做慶賀我搬家吧。」
她眉眼之間是純然的喜悅,丹麟歪著腦袋看她,心想真的有人來到靈草園這麼個地方,也能如此高興的。
但不可否認,她也被江魚的喜悅感染到了。
翅膀抓不住杯子,她用靈力將冰冰涼涼的杯子捲起來,同江魚碰了碰,而後在江魚驚愕的目光裡開口,字正腔圓:
「恭喜。」
「小白原來你會說話啊!」
「是丹麟!」
「對不起一時嘴快。」
「……」
不屬於靈草園的,熱熱鬧鬧的吵嚷聲,隨著夜風和食物的香氣,傳得極遠。
有人聽到了,往這邊看了一眼,感慨年輕人真是有活力,有人則是黑了臉。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藍衣老者擰眉,身影消失在原地。
江魚和白鶴正吃得開心。
藍衣老者一過來,首先聞到的,就是空氣裡無處不在不的食物香氣。
他再次皺起眉頭,看向江魚。
江魚也發現了他。
她莫名看了對方一眼,回頭打量了一圈,確定對方在盯著自己。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問道,因為心情好,面上猶帶笑意。
藍衣老者硬邦邦道:「你在做什麼?」
江魚快樂地說道:「和我的朋友一起吃晚餐啊,慶祝我搬來靈草園。」
藍衣老者:「……」
他不是很懂這有什麼好慶祝的。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只是沉著臉說道:「還是收斂一些,靈草園裡還住著旁人,你吵到別人了。」
江魚回憶了一下自己和最近的鄰居于威之間的距離:「……」
「恕我不是很能認可這句話。」她乾脆道,「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故意想找茬?」
白鶴也慢慢站直,盯著對方。
藍衣老者這次還真不是針對江魚,可江魚的話讓他很不滿。
「靈草園禁止高聲喧嘩,你不知道嗎?」
江魚一瞬間福至心靈,恍然盯著眼前人:「你就是那個蠻不……」
「咳!蠻奇怪的,喜歡安靜不愛熱鬧的靈草園管事長老?」
藍衣老者怎麼聽不出來她一開始想說的是蠻不講理,他瞪圓眼睛,剛要開口,忽然一怔,轉身對著右側某個方向開口:「您怎麼來了?」
江魚:?
她好奇地看過去,右邊樹影後面慢悠悠地走出一個白髮老者。
這老人家看起來年紀很大了,鬚髮雪白,眉宇之間透出掩飾不住的老朽之態。
他氣息寧和,語氣也是溫溫吞吞的:「寧淳,我一來,就看到你在找小輩的麻煩,你也不羞?」
江魚沒想到藍衣暴躁老大爺居然有一個這樣溫和的名字,在心中腹誹這可真是一點都挨不著邊。
寧淳真人面帶愧色:「驚擾到您,是我的錯。」
老者擺擺手:「行了,沒事你就走吧,我要和這個小姑娘說說話。」
寧淳真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白衣老者輕哼一聲,他連忙行了一禮,消失了。
江魚哪怕心裡清楚這是修仙界,人家看著老邁,說不準就是什麼修為通天的大佬。可要她這麼眼看著一個清瘦的老人家站著,還是過意不去。
她站起來,連忙說道:「您好,不知道如何稱呼,您來坐會兒吧?」
老者沒拒絕,江魚就搬了張椅子過來,順手還從儲物袋裡拿了個坐墊墊著。
老者靜靜看著她幹這些,直到坐下來,才說道:「坐墊很舒服。」
江魚十分認同:「是吧?我也覺得。等我有時間有錢了,再訂些抱枕靠枕沙發,那樣會更舒服的。」
老人家看她提起這些熠熠生輝的雙目,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會享受,可你年紀輕輕,不想著好好修煉追尋大道,成日裡琢磨這些,不覺得虛度光陰麼?」
江魚喝了一口水果茶,舒適地眯起眼睛:「人各有志嘛,我就覺得這樣的日子舒服,世上那麼多追尋大道的,也不少我一個。」
「可是不潛心修行,壽數有限,你不會覺得不甘心?」
江魚看這老人家的樣子,怕是年紀很大很大了,這話看似問她,實際上估計是在問他自己。
她想了想,說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問過和我一起長大的師妹,她告訴我,我是從凡人世界來到太清的。」
老者溫和地看著她。
江魚語氣真誠:「老人家,不能修行的凡人,一生壽命不足百年,要經受生老病死別離之苦。比起他們,修真界,即便只是練氣期的修士,也要幸福太多了。」
她指了指自己:「您看,我已經百歲,依舊年輕貌美。每日不需勞作,有靈田種,有美食吃,每日曬曬太陽,賞明月星辰,便覺得這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啦。」
見老者還是靜靜望著自己,江魚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當然,我這只是小人物的心態。我沒什麼厲害天賦,也沒有大志向,就只想著混日子過完一輩子。其實我明白,我能在靈草園裡過著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是因為背靠太清仙宗。而太清仙宗,亦是靠著無數苦修,追尋大道的前輩們撐起來的。」
老者笑了起來:「你這女娃娃,年紀輕輕,看得倒是通透,多少老家伙都不及你。」
江魚連忙擺手,她很有自知之明:「沒有沒有,我只是單純地鹹魚而已。」
「鹹魚?」
「就是沒什麼夢想,只想躺著混日子。」
老者思考片刻,搖頭:「我見過許多心灰意冷的人,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眼裡沒有情緒,如行屍走肉。你的身上,你的眼裡,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鮮活,充滿希望,很吸引人接近。
他看著一桌動得不多的菜色,難得起了點興致:「介意勻我老頭子一碗飯嗎?」
江魚莞爾:「當然不介意,您不嫌棄簡陋就行。」
她給老人家就盛了一碗飯,一碗雞湯。
老者挑起一筷子米飯,放進嘴裡,也不說話,很安靜地吃。
江魚看了白鶴一眼,發現她很拘謹地站在一邊,吃東西都沒之前自在了。
她心裡對老者身份的猜測更加往上升了升。
不過緊張倒是沒有的,對於一條並不想上進的鹹魚來講,誰來了也不影響她吃喝玩樂。
老者慢條斯理用完一碗飯,感慨一聲:「許多年沒有嘗過這等尋常食物,偶爾吃一頓,味道十分不錯。」
江魚喜歡看別人吃自己做的東西,心滿意足地笑:「您還要嗎?」
這樣大年紀輩分的老者,在凡人世界,也是壽星吉兆了。
老者搖搖頭,端起手邊雞湯,喝了一口。
他神色忽然凝固。
江魚心裡一咯噔:「怎麼了,雞湯有什麼問題嗎?」
老者沒回答她,又小心翼翼地再喝了一口。
這次是更長時間的凝固。
江魚看著他端碗的手微微顫抖,一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情緒波濤洶湧。
白鶴有點緊張地跑到了江魚身邊,不著痕跡將她護在身後。
老者似乎想再喝一口,掙扎片刻,又十分珍惜地放下碗。
「女娃娃。」他極力克制住情緒,「你這雞湯,哪裡來的?」
江魚不明所以:「自己做的啊。」
「你自己做的?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江魚心裡有點慌,難道真有什麼不對勁?
「就是尋常的山雞,山菌,還有一些靈草。」
老者急急問道:「那些東西,你還有麼?」
「雞全用完了,山菌和回春草都還有不少,調味品也都在。」
老者從袖子裡掏出一物,遞給她:「你說的這些,能不能都給我看看?這裡面是五千靈晶,換你剩下的雞湯。」
江魚嚇了一跳。
靈晶?
她還沒見過這玩意兒呢。
一靈晶價值一千靈珠,別說是靈晶,哪怕五千靈珠對現在的她而言都是一筆巨款。
這就相當於上輩子,有人花五百萬買她一鍋雞湯。
「不、不用了。」江魚說道,「我沒用什麼珍貴東西,您要是喜歡,我給送您喝。靈晶就不必了。」
她說著,還將調味料,山菌,還有回春草,都拿了一些出來,遞給老者。
老者似乎很著急,手一揮全收了進去,連喝了兩口的那碗湯都沒放過。
江魚:「……」
好的,看出來他是真喜歡了。
「誒?這靈晶怎麼還在,他不是拿走了嗎?」江魚看著桌子上憑空出現的儲物袋,心都顫了一下。
這可是五百萬……不、五千靈晶啊。
就是有點燙手。
她不敢收也不想收,決定等老人家下次來的時候再還給他。
眼下最重要的情況是——
「丹麟,咱們沒雞湯喝了。」
一直緊繃著身體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白鶴:「……」
她白了江魚一眼,這個女人,真是心大。
經歷了剛剛的事,白鶴也沒了食欲,匆匆吃了幾口,也走了。
她得回去和主人說一聲這件事,不然心裡總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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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0:30
第十七章 還有這等好事?
江魚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第一批剩下的幾塊靈田也成熟了。
她將靈草收割完畢,撒上護養靈田的藥粉。之前在休養生息的幾塊靈田也可以開始種第二批靈草了。
忙完靈田,她先去看了眼白鶴給自己的樹枝,還是沒有動靜。
院子裡作為生活費的小樹也沒什麼變化,不過生機盎然,顯然被種下去之後,適應得還不錯。
顏燦給她的那些靈米,第二天就已經發芽,現在也是鬱鬱蔥蔥一片了。
忙完這些,日頭已經到了半空,江魚抬頭看看,去了山林裡。
她尋了隻山雞,學著昨日的做法,又燉了一鍋雞湯。
雞湯燉好,她給自己盛了一碗,細細品了兩口。
嗯,雞肉滑嫩,雞湯鮮美,加上放了回春草,湯中靈氣充裕,除此之外,並無什麼特殊之處。
那位神秘老人家,為什麼反應會那麼大?
江魚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兩三口喝完手裡的雞湯,又給自己舀了一碗。
真香。
這時候,一隻白色的蝴蝶拍著翅膀,晃晃悠悠地從空中落下,停在了江魚面前的桌子上。
江魚剛要伸手去戳一下,那白蝴蝶散開,化作了細小的靈力光點,圍繞江魚飛舞。
光點中傳來了楮靈香清脆的聲音:「師姐,我完成任務回來啦。你還好嗎?我下午來靈草園看你!」
話音落下,光點也隨之黯淡下去,消失在空氣中。
靈香小師妹回來啦?
江魚很高興,楮靈香是她在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
這個小姑娘從一開始就對她懷抱著滿滿的善意,雖然江魚心裡知道,她是將自己當做了她的江師姐。
江魚去河邊抓了兩條魚備好,又摘了幾個水果,用法術凍了個冰塊冰著。
準備好食材以後,她搖響了鈴鐺。
灰鷹來得很快,看到江魚,他歡快地叫了兩聲,熟練低下頭。
江魚早就將靈草準備好了,順手遞到他嘴邊。
「去靈草園入口,麻煩你了,疾風。」
疾風應了一聲,等她在背上坐好,才伸展雙翅,飛了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多日,江魚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小土包子」,她已經很習慣坐在靈獸背上飛行,對沿途風景的喜愛卻從未變過。
二月的太陽一點也不曬,江魚嘴裡哼著首不成調的曲子,心中一動,用靈力匯聚身邊的水汽,匯聚成一個又一個透明泡泡。
泡泡在日光下折射七彩的光暈,飄飄搖搖地飛著,有一些落在疾風的眼睛上,噗一下,無聲化作清涼的水霧。
楮靈香坐在靈駕上,表情有些擔憂。
「也不知道師姐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靈草園裡,我以前聽說,靈草園裡荒僻得很,裡面的弟子住處離得極遠,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和她同行的是兩個年輕男弟子。
左側那個看起來成熟些,眉眼雋秀溫雅,一看就是個脾氣好的。
右側還是個少年模樣,神色歡脫,猶帶著一絲稚氣。
少年模樣的嘟囔道:「但是我們又沒辦法帶江師姐出來。上次我不在,我根本不相信江師姐會動手暗算人!」
左側男弟子微皺眉:「小洲,這件事,往後還是莫要再提了。尤其是在你江師姐面前,不要再提起。」
聞洲輕哼一聲:「知道了知道了,你們都說好幾遍了。我知道輕重,不會勾起江師姐傷心事的。」
三人眼看著一路越往前弟子越稀少,心中也漸漸沉下去。
他們心中想的都差不多:本來江魚就被碎了金丹,正是意志消沉的時候,又被發配到這等荒僻之地,還不知道日子多難熬。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三人到達靈草園的時候,面上表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而後,他們就聽到了極歡快的一聲:「靈香!」
楮靈香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綠色衣裳的女人笑意盈盈沖自己招手。
「師姐?」她快步奔到江魚面前,拉著她的手,仔細打量她,表情極復雜,又是欣慰,又好像快哭出來了。
「師姐,你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楮靈香吸吸鼻子,「你過得還好嗎?」
「你都說我氣色好了,還用問?」江魚拍拍她的手,輕笑著看向跟在她身後的兩人。
一個她認得,之前養傷的時候看過她。
她沖對方點點頭:「張師兄。」
又看向另一個:「你是?」
聞洲早聽張楮二人說過,江魚什麼都忘了,可乍然迎上江魚陌生的目光,還是有點難過。
但他只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我叫聞洲,以前我們關係可好了。師姐忘了我沒關係,我們重新認識。」
張聽瀾心細,看向江魚:「你是不是在這裡等我們很久了?我們可以自己坐靈獸去找你,你何必費這個力?」
楮靈香也說道:「是啊,叫你費勁多跑一趟。」
江魚看出來他們言語神態之中那股小心翼翼,不由失笑:「我哪裡那麼金貴了?你們三個外出歷練,剛回來就大老遠趕來看我,我怎麼還在家裡坐得住?」
她方才看到幾人的時候,就搖響了鈴鐺,這會兒,灰鷹已經到了。
江魚摸摸疾風低下來的頭,笑道:「走吧,先回去,回去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四人上了疾風的背,幾人看江魚模樣,見她眉眼含笑,神態疏朗,只氣色較尋常修士蒼白一些,完全看不出任何鬱結於心的模樣。
聞洲年紀小,藏不住話:「江師姐,你看起來和我想像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江魚心想你們可算問出來了。
她故意道:「怎麼,我沒有鬱鬱寡歡,清瘦蒼白,不如你們的意?」
「當然不是!」聞洲連忙說道,「你這樣很好,很好!」
江魚伸手去抓路過的風,指著身下的林海:「你們看,靈草園是不是很漂亮?」
她笑眯眯地望著幾人:「我現在過得很好,衣食無憂,閒暇的時候就坐著疾風兜一圈,瀟灑極了。你們實在不必擔心我。」
「快看,我的房子到了!」她指著遠處開闊的一處地方。
幾人看過去,先入眼的就是大片整齊的靈田,而靈田包圍之中,坐落在鮮花之中的小樓顯得額外顯眼。
江魚給了灰鷹兩棵靈草,摸摸他的大腦袋:「今天有朋友來,沒時間招待你了。下次再來玩吧。」
幾人一靠近,便感受到了充沛的靈氣。
楮靈香望著靈田,驚訝:「不過是些尋常靈草,靈氣竟然如此旺盛?」
江魚帶他們進院子,招呼人坐下,開始盡地主之誼,水果拿出來,切好,加上冰塊,一人給他們一杯。
「我這沒什麼靈果,只能請你們嘗個味道了。」
她自己也端了一杯,坐下,喝了一口,舒適喟嘆:「晚上留下來吃飯吧,嘗嘗我的手藝。」
楮靈香不讚同:「師姐,我們早已經辟榖,何必這麼麻煩——」
她的話語頓住。
因為方才江魚用了點靈力,將裝雞湯的蓋子掀開了一些,鮮美的香氣順著風一路飄到她的鼻尖。
「這是什麼,怎麼會這麼香?」楮靈香瞪圓眼睛。
江魚:「我燉的雞湯,食材都來自靈草園,香吧?」
楮靈香還未說話,聞洲用力點頭:「特別香!」
江魚愉悅地彎起眼睛:「我也覺得香,靈草園的食材特別好,隨手弄一下,都是絕佳的美味。」
知道三人擔心她的近況,她開始講述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三人聽她說,她每日除了種種田,下下靈雨,就是休息,曬太陽,採花裝飾房子,給自己弄好吃的。
悠閒極了。
楮靈香細看她神色,見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眸清亮,唇角帶笑,顯然是樂在其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放鬆下來之後,又多了另外一層擔憂。
她是希望師姐不要沉溺過去,陷入魔障不假。
可也不代表,她樂意看著師姐徹底放棄了修行,過上了完全如凡人一般的生活啊。
「如凡人一般,有什麼不好?」江魚不解。
楮靈香咬唇:「金丹修士壽元不過八百,屆時你……」
江魚一呆。
她早知道修士壽命會比普通人長許多,卻不知道具體數字。
金丹修士就能活八百年?
她現在剛一百歲呢。
楮靈香就見江魚神色一喜,語氣快活:「你的意思是,我還能活七百年?還有這種好事?」
三人:「……」
楮靈香扶額,只覺得失憶以後的師姐思維總是讓她跟不上。
她想表達的重點難道是這個嗎?
她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憋了一句:「正常金丹修士是這樣的,但是你丹田受了傷,金丹也碎了,於壽數,肯定有礙……」
江魚聞言有些許失落,不過很快又調整回來:也是,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沒點後遺症才不正常呢。
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來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只剩下一百年。
怎麼算,她還是賺的。
這樣一想,她又立刻精神起來。
楮靈香還待說點什麼,卻見張聽瀾沖她搖頭,耳邊傳來聲音:「她受了刺激,性情大變不奇怪。既然她現在覺得這樣很好,就先如了她的意吧。」
楮靈香沉默片刻,打起精神來,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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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0:50
第十八章 來了
聊完江魚,幾人又說起這次歷練。
太清宗的弟子,除了日常修行,宗門也會時常發布一些宗門任務,令弟子們外出歷練歷練,增長見識,積累實戰經驗。
楮靈香幾人,這次就是接了個任務,南陽郡接連出現古怪事件,南陽太守向仙門求助。
「是一隻靈魅作祟。」楮靈香想起什麼,皺眉,「我交任務的時候,看到任務堂堆了不少玉簡。近日總覺得外面異事多了些。」
不過她也就是隨口抱怨一聲而已,轉頭就說起了其他事。
「師姐,看我們給你帶了什麼。」聞洲拿出一個靈獸袋,小心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隻小黑貓。
小黑貓瞧著沒什麼精神,被聞洲拿在手裡也沒動靜,靜靜趴著睡覺。
是毛茸茸!江魚目光一下子就亮了。
她伸手摸了一把小貓,對方皮毛柔軟,光澤黯淡,尾巴處還有點禿。
聞洲把小貓遞給江魚,江魚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換了處地方,小貓尾巴有點不耐煩地在空氣裡抽了抽。
「真可愛。」江魚愛不釋手。
聞洲見她喜歡,心裡也歡喜:「這小東西是我們抓那隻靈魅的時候發現的,他被靈魅傷得極重,我們怕他熬不住,就撿了回來。」
「師姐,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寂寞,不如就把他留在這裡陪你。」
看到小黑貓的那一刻,江魚腦子裡已經想出了一百種勾搭小貓咪的食譜。
她現在有房有地,就差只毛茸茸了。
聽到聞洲的話,她連連點頭:「放心,我定將他養得生龍活虎!」
楮靈香又遞給她一隻玉盒,打開靈氣四溢,是一朵靈光氤氳的青色蓮花,蓮瓣薄如蟬翼,花型極美。
一看就是好東西。
「這是我們歷練途中偶然得的,是一朵青玉華蓮,最是溫養丹田。你每日服下兩片花瓣,對丹田的傷勢極為管用。」
江魚見楮靈香一臉真誠,心中嘆息,按住她的手:「我的傷早就沒什麼大礙,不必浪費這種好東西。」
見幾人不信,她抬手,用靈力在空中繪製了一隻小貓咪,小貓活靈活現,在空中沖幾人張牙舞爪吼了兩聲,才逐漸消散。
「我沒有騙你們吧?我傷勢沒那麼嚴重,也能調用一些周圍的靈力。」江魚將玉盒塞回楮靈香手裡,「我反正已經不能修煉,這種好東西,你們自己用就便是。」
沒能拒絕成功。
楮靈香堅持:「我答應過師姐,一定會盡力治好你的丹田,也會找到修復金丹的辦法,你別放棄。」
江魚:「……」
她說服不了楮靈香,只能想辦法用雞湯堵住她這姑娘的嘴。
「師姐,你這個到底是怎麼做的,怎麼會這麼香。」楮靈香嘴裡嚼了塊雞肉,口齒不清。
張聽瀾和聞洲低頭大塊朵頤,無暇開口。
江魚笑:「你們喜歡的話,常來我這裡玩,我做給你們吃。」
有這鍋雞湯打底,等到晚餐,江魚要弄烤魚給他們吃的時候,幾人都沒有再拒絕。
白鶴是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來的。她優雅的身姿在空中舒展,映著天邊殘陽,畫面唯美得像是一幅水墨畫。
水墨畫在看到江魚在做什麼的時候,變成了一幅氣鼓鼓的水墨畫。
她替人擔憂不已,這女人居然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吃烤魚?
吃烤魚還不叫她!
哼!
「丹麟!」江魚看到了她,沖她招手,「我以為你今天不來玩了呢。」
她完全沒察覺到白鶴的生氣,笑眯眯地招呼她一起吃烤魚。
白鶴想起主人說的話:
「她那些靈草確實有些不同尋常,放心,於她而言,不是什麼壞事。」
她一臉高冷地走過去——被江魚一把摟進了懷裡。
「來,認識一下,這是丹麟,我的鄰居,是不是超級漂亮的小姑娘?」
江魚又同白鶴介紹師兄妹三人,說他們是自己極好的朋友。
白鶴也是知道江魚過往的,對這種情況下還來看她的幾人觀感不錯,脆生生地同他們招呼。
見師姐居然還有關係不錯的鄰居,幾人心裡更安心了些。
當晚,幾人留在了靈草園。
他們親眼看著江魚頗為樂在其中地將下靈雨玩出各種花樣,又被她炫耀一般帶著參觀了各處靈田,總算是放下了心。
雖然師姐現在愛好不同尋常,但無論如何,她現在看起來確實很開心,也算是好的發展了。
第二天早上,送走楮靈香三人,江魚回來,看到放在石桌上的青玉華蓮,無奈笑笑,並沒有很意外。
她想著一個人安安靜靜找個角落躺著,沒想到反而欠了越來越多人情。
她去看那隻被送過來的小黑貓,大概是在養傷的緣故,小貓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偶爾清醒片刻,也是渾渾噩噩沒什麼精神,江魚餵了他幾顆補充元氣的靈丹,勉強吃下又睡下。
好在江魚能感應到他沉睡之中,身上的生機在極緩慢地增長著,顯然確實是在恢復之中。
趁著小貓還沒醒,江魚翻出了之前攢下的兔毛,坐在陽光下,準備給小黑貓做個小玩具。
毛毛球!
逗貓棒也要來一個吧?
她興致勃勃地研究逗貓棒做個什麼樣子的,忽然察覺到數股氣息靠近。
睡夢中的小黑貓猛然睜開了眼睛,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某個方向。
江魚連忙將他抱在懷裡,輕輕給他順毛:「別怕別怕,沒事的。」
小黑貓不過是察覺到強大氣息條件反射醒來,撐著看了江魚一眼,再次委頓下去。
不速之客也到了。
江魚看到當先一人的時候,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緊張起來。
她把小黑貓放在花叢下面,起身。
一群人裡面,走在前頭的,正是前日那位豪擲五千靈晶買江魚一鍋雞湯的白髮老者。
他身後跟了十多個人,皆是白髮蒼蒼,打量著江魚。
盡管這些眼神並無惡意,只是好奇和思量,江魚依舊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壓力。
察覺到江魚的緊張,白髮老者溫聲笑道:「你別害怕,我們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請教一下你,並無惡意。」
江魚心說這種話通常讓人聽了更緊張,可神奇地,隨著老者的話,一股溫和的能量落在江魚身上,直接撫平了她所有焦躁和不安。
江魚看到身後跟著的人裡面,還有另外一個熟人。
就是那位脾氣暴躁的寧淳真人。
江魚早就知道,靈草園的管事長老是一位元嬰真人。
元嬰真人,哪怕在太清仙宗這等修真界大宗,也算極厲害的修士了,可寧淳真人在這群人裡,分明是個小輩姿態。
江魚拒絕去想這群人的身份。
她只想安安靜靜當一條鹹魚而已。
她語氣鎮定:「有什麼事情,您請直說吧。」
老者嚴肅開口:「你能現在,當面做一鍋雞湯嗎?我們可以支付報酬。」
江魚:?
真是為雞湯來的?
也不知是這要求太過接地氣,江魚滿腹緊張神奇地消失了大半。
她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現在沒有雞……」
她話沒能說完,後面一位老者探手往虛空一抓,一隻活蹦亂跳的山雞就被他抓在了手裡。
哇哦,真酷。江魚在心裡暗暗為這一手點了個讚。
她問:「還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弄嗎?」
得到肯定回應之後,她也不再胡思亂想。
她回顧過江魚的背景,乾乾淨淨,原身也沒幹過什麼壞事,唯一的錯處就是暗算姬泠雪,可這事兒宗門已經做出了處罰。
總不能是雞湯有什麼毛病,她自己這兩天也喝了不少。
而且看老者的反應,大概率,這雞湯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一想,她心裡就更冷靜了。
不遠處,一行人目光炯炯地盯著江魚的動作,連她的步驟,放的調味料,放了多少,都記得清清楚楚。
幾縷神識無聲交流:
「這做法並無什麼特異之處。」
「都是些尋常材料。」
「那究竟是為何?」
「莫非只是巧合?」
江魚將雞湯燉上,鬆了口氣,扭頭看向眾人:「雞湯得燉上一會兒才好喝,諸位前輩,你們要不然,坐坐?」
可這些人哪裡坐得住,都跟盯著什麼大寶貝一樣盯著那鍋雞湯,目光一眨不眨。
江魚:……行叭。
確定雞湯肯定沒問題了。
她搬了十幾張椅子給人坐著等,自己無聊,到籬笆邊上數花朵玩。
寧淳真人走到她的面前,低聲道:「不管你身上有什麼秘密,我都會盯著你的,你最好不要露出什麼馬腳。」
江魚一言難盡:「您這麼大年紀,盯著一個年輕小姑娘,不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嗎?」
一百歲,在元嬰真人面前說自己年輕,江魚一點不心虛。
寧淳真人:「……」
他黑著臉:「少給我抖機靈!」
「寧淳。」一個慢吞吞地聲音傳過來,江魚看過去,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夫人。
老夫人隔空點了點他,板著臉:「不許欺負小姑娘。」
寧淳真人:「……」
江魚愉快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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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1:10
第十九章 誰也別想阻止我鹹魚
雞湯燉得差不多了,江魚放了一點回春草進去,算算人數,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
本來睡得沉沉地小黑貓大概是睡夢中聞到了香味,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掙扎著往這邊爬。
江魚被可愛到,想著小黑貓並非尋常貓,而是一隻一階靈獸,應該是可以喝這個的,便給他也裝了一小碗。
白髮老者端著雞湯,仔細觀察了許久。
這碗雞湯肉眼看不出什麼異常之處,因放了回春草,散發著淡淡靈氣。
可這點靈氣,對在場除了江魚之外的每個人而言,都實在不足一提。
老者低頭,姿態珍惜地喝了一口。
那雞湯中蘊藏的淡淡靈力,便隨著湯一起進入他的身體,穿過五臟六腑,沒入血肉經脈之中,為老朽的身體注入一絲生機。
枯寂的丹田亦如逢甘霖,死寂之地久違地感應到了一絲活力。
哪怕僅僅只是一剎那,這點微不足道的生機便被老者浩如煙海的龐大靈力吞噬。這片刻的滋味,也足夠令他心神激蕩。
他目光掃過其他人,果不其然,每個人臉色都洋溢著激動之色。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上了江魚。
江魚:「……」
她覺得這些人現在看自己的目光,彷彿自己像一顆什麼靈丹妙藥。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一個個的,這麼沉不住氣,嚇到人家女娃娃了。」替她解圍的,是之前那位替江魚說話的老夫人。
老夫人笑眯眯招手讓江魚過去,江魚猶豫了一下,乖乖走過去。
「你的雞湯很好,我們這些老家伙都很喜歡。若是方便,你能每日為我們燉上一鍋嗎?」
老夫人將一個十分精巧的碧色手鐲放在她手心:「這算是訂金。」
儲物手鐲!
這可是比儲物袋強上太多的寶貝。
江魚瘋狂心動,掙扎許久,還是決定問個明白:「在我看來兩者是價值不對等的,我就算收了心裡不會安穩。所以,各位前輩能告訴我,你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謎嗎?」
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語帶笑意:「你做的雞湯,我們很喜歡。我們沒有惡意,你只要知道,對我們而言,你的雞湯,價值遠遠超過這個儲物手鐲裡的東西。」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收下吧。」
她話說得這樣明白,江魚也不再扭捏。
她大大方方地收下儲物手鐲:「那我就每日晨起熬一鍋雞湯,各位前輩方便就來用。」
老夫人看起來很喜歡她的性格:「哎,我就喜歡你這樣大方爽利的小姑娘,聽說你以前是劍峰弟子?」
江魚坦然承認:「是,不過之前犯了錯,現在是靈草園的弟子。」
老夫人身邊穿著青色道袍的老爺子問江魚:「你這些靈草,有成熟的嗎?可否予我一些?」
恰好前面剛成熟了一批,江魚翻了翻,每一樣都拿了一些給他。
「果然,皆是品相完美。」老者惜才,詢問江魚,「你的天賦在種植一道,過去在劍鋒是浪費了,在靈草園亦得不到良師教導,不知你願不願意去藥峰?」
他此話一出,頓時有兩人不樂意了:「枯榮老兒,什麼叫在劍鋒浪費天賦?」
道號枯榮的老者語帶不屑:「我說錯了?她在劍鋒,百歲才到金丹,若是在藥峰,進展能如此緩慢?」
江魚:「……」
雖然她沒什麼常識,但也聽靈香提到過,也就是在太清仙宗這等仙門大宗,百歲金丹不過內門尋常弟子。
尋常宗門金丹修士已經是宗門頂樑柱級別。
散修若能百歲結成金丹,絕對能稱得上一聲天才。
「我不與你們爭論。」枯榮笑眯眯看向江魚,「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引你入藥峰。」
寧淳真人動了動嘴,想說點什麼,被老夫人輕飄飄看了一眼,垂下頭。
面對這天大的好機會,江魚是一點猶豫也沒有:「多謝好意,晚輩心領了。」
枯榮皺眉:「為何?」
他語重心長:「你金丹的問題,雖然麻煩,但藥峰也並非完全不能治。即便無法重塑金丹,延長壽命也是不難的。」
江魚心想,要是成為藥峰弟子,每日早起晚睡彷彿回到高三。
活再久有什麼用?
她滿臉真誠:「不瞞各位前輩,我自從來到靈草園第一天,便深深愛上了這裡,覺得此處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家。我既然來了這裡,便決定在此紮根,生是靈草園的人,死也是靈草園的鬼!」
一眾老者:「……」
就連寧淳真人,都被江魚滿臉的堅定和深情震驚到,暗想自己莫非真誤會了她?
唯有白髮老者想起了上次和江魚的對話,他對那番鹹魚言論印象深刻,大致猜測到一些原因,神色不免有些復雜。
他咳了一聲,打破寂靜:「罷了,你既不樂意,我們也不勉強。」
枯榮本來還想爭取一下,一聽白髮老者開口,便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神色多少有些惋惜。
送走這批奇怪的老人,江魚呼出一口氣。
她低頭,才發現小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趴在給他準備的小碗邊,一點一點舔碗裡的雞湯。
她歡歡喜喜地湊過去:「小黑你醒啦!」
她沒發現,聽到這個稱呼,小黑貓身體僵硬了一瞬。
江魚伸手去摸貓貓,小黑貓繞著碗轉了一圈,躲開了她的手。
不給摸。
江魚有點遺憾,理解為貓貓怕生,想著要趕緊把玩具做出來,等小黑身體好一些了,多和他玩玩,刷刷熟練度。
她一邊思索著,順便看了眼方才老夫人送給自己的儲物手鐲。
這一眼,江魚直接驚了!
她恍然:難怪,方才人家說的是「儲物手鐲」裡的東西。
她以為人家的謝禮是這個儲物手鐲,沒想到這手鐲真就是用來儲物的。
這儲物手鐲空間大得江魚一眼沒看到邊,裡面極空曠,零零散散堆了些東西。
能擋得住化神強者一擊的法衣,能治療丹田傷勢的高階丹藥,還有幾門能夠修煉神魂的法訣……
江魚不過大致掃了眼,倒吸一口涼氣,從這些「報酬」的價值來看,這事兒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更麻煩。
有點慫的江魚第一反應就是要不要跑路。
可若她只是個尋常小弟子,跑了就跑了。現在那麼多大佬注意到她,想跑路,估計不太合適。
白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躺在軟塌上長籲短嘆的江魚。
她納悶:這女人一直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樂天樣子,居然也有煩惱的時候?
看到白鶴,江魚有氣無力地沖她招手:「丹麟,你來啦?」
煩惱也不影響她擼鶴,她坐起身,一把將白鶴撈到了懷裡,埋頭猛吸一口。
「你在擔心什麼?」
江魚嘀嘀咕咕:「今天來了一群一看就很厲害的大佬,非要喝我燉的雞湯。喝雞湯也就算了,還給我留下了價值極為驚人的賀禮。你說,這件事,值不值得我擔心?」
白鶴知道是什麼事,不解:「這不是好事嗎?」
江魚順了順她的長羽:「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蹲在靈草園安安靜靜當一條鹹魚。鹹魚,當然是默默無聞地苟著,才最快樂也最安全啊!」
白鶴不知如何反駁,見江魚還是沒甚精神的樣子,絞盡腦汁想著要用什麼話安慰她。
她鮮少做這種事,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剛要開口,抱著她的女人已經自己調節好了。
「算了不管那麼多。」江魚吸完鶴,重新樂觀起來,「反正我只是一個小修士而已,我就喜歡靈草園,我要留在靈草園種田。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破壞我的養老生活!」
反正,那群大佬也沒提什麼過分要求。
一鍋雞湯而已,連材料他們都能自備且清理好,不耽誤事。算上報酬,更是血賺。
白鶴:「……」
她有一口氣在心口吐不出來的憋屈感。可看著江魚面上重新揚起了慣常的淺淺笑意,又覺得憋就憋吧。
她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太清仙宗藥峰主峰。
藥峰峰主言愈真君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作為太清仙宗這一代煉藥術最強的化神真君,他今日自早上起,心中便隱隱不安,總覺將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修為至化神這個階段,感應皆不會無緣無故。
他心中警惕,掐指算了數遭也沒算出來,準備前往丹室避上一避。
——沒來得及。
他那位閉關多年的師父,前藥峰峰主,帶著一群隱居避世的師伯師叔們找上門來了。
「言愈,為師有一事,需麻煩你。」說話之人頭髮雪白,面容端雅慈和。
如果江魚在這裡,就能認出來,這就是那個送自己儲物手鐲的老夫人。
她正是言愈真君的師父,藥峰上一任峰主,華榮真君。
言愈哪裡有異議:「師父請講。」
然後——
從日頭高照到暮色降臨,轉眼又至晨光熹微,當今修仙界數一數二的煉藥宗師,用他準仙器級別的煉丹爐,煮了十幾鍋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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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1:24
第二十章 升級為豪華別墅區
第十七鍋雞湯熬好,言愈真君額頭隱隱顯露黑線,長袖一揮,鍋中雞湯化作數道靈光,落入在座各位宗門前輩面前的碗中。
白髮老者當先嘗了一口,皺起眉頭:「還是不對。」
言愈真君:「……」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苦著臉:「師叔祖,你們到底想要什麼,直接告訴我行嗎?」
語畢,又小心翼翼道:「可是我最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惹得師叔祖並各位師伯師叔不快了?」
很難不懷疑在故意折騰他。
白髮老者瞪他一眼:「我們這些老家伙,有這麼閒?」
言愈真君訕訕:「那這雞湯?」
白髮老者小心翼翼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隻小碗,碗中是一碗猶冒著熱氣的金黃雞湯。
他遞給言愈真君,手伸到一半頓住,又拿出一隻空碗,倒出一個碗底的量,重新遞過去。
言愈真君:「……」什麼寶貴東西,就捨這麼點給我?
不過他心中還是很好奇,端著碗沒第一時間喝,而是細細觀察了一遭。
嗯,味道還挺好聞,靈氣微弱,放了回春草?
除此之外,平平無奇,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言愈真君一口喝完,細細品嘗了一下,有些驚奇:「這回春草,不用煉製直接做菜,居然能發揮這樣完整的藥效?」
回春草是普通低階靈草,其效果就是補充身體元氣。
不過它藥效低微,凡人都可以食用,對於修士而言,有太多更好的替代品。
作為一名煉藥師,言愈真君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回春草的不同。
「但也只是一碗平平無奇的雞湯罷了。」他不明白靈草園的師門長輩,為何如此興師動眾?
他師尊華榮長老開口:「確實只是一碗尋常雞湯。可若是這雞湯,我同你師叔祖飲下,能捕捉到微弱的生機呢?」
言愈真君神情頓時一肅,激動道:「真的?」
在座的宗門前輩裡,輩分年紀最長的,乃是白髮老者,他是太清仙宗唯二的合道境界強者,已經護佑宗門數千年。
可境界遲遲無法突破,哪怕用盡了續命靈藥,他的壽元也將要走至盡頭。
太清仙宗有一道不為人知的隱秘,那些預感大限將至的宗門長老們,都會在靈草園深處的一處結界裡,靜待那一日的到來。
此刻坐在言愈真君面前的前輩們,有些是壽元將至,也有受過重傷,身體衰敗,等待死亡來臨的。
身為藥峰峰主,言愈真君嘗試過各種辦法,煉製過無數續命靈丹。他是和這群曾經守護宗門的前輩們,往來最緊密的人。
言愈真君頓時就不覺得熬雞湯乏味了,也不再覺得委屈自己的寶貝丹爐:「師叔祖還想要什麼樣的雞湯,只管吩咐!」
白髮老者卻搖頭:「方才你照著那小姑娘的材料順序一步不錯的熬過,也用不同等級的食材搭配分別嘗試過,都沒用。」
華榮長老也嘆氣:「我其實昨日就自己嘗試過,即便用上高階靈草和妖獸也無用。這碗雞湯,最關鍵的,其實是——」
「回春草!」言愈真君篤定道。
畢竟是修真界頂尖的煉藥師,有些事,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確切來講,是那個女娃娃種出來的回春草。」
「這回春草,雖然品相完美,但我藥峰弟子,能種出完美品相低階靈草的,也並非沒有了。」
高階煉藥師想要種出完美品相的低階靈草,就更簡單了。
言愈真人擰眉不解:「可即便我用上她給的回春草,熬出來的雞湯……」
「也沒有同樣的功效。」枯榮長老嘆息。
白髮老者卻釋然一笑:「沒有那樣的功效,才合理。」
他伸手捋了捋鬍子,雙目溫和地望著這些後輩:「這些年,宗門耗費了多少好東西在我們這些老家伙身上?最頂尖的煉藥師,最珍稀的靈藥,都無法再喚醒我這身體的生機。若是簡簡單單一株草,一碗湯就能做到,這修真界,豈不是要翻了天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寧淳真人忽然道:「可那江魚,暗算同門,品性卑劣。她若真身懷這樣的本事也就罷了,弟子害怕她受人指使,暗中謀算。」
言愈真君作為一名煉藥師,很不讚同這話:「師弟,若這雞湯真有此等奇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只要這個消息透露出去,整個修真界,無論哪個宗門,都願意拿出最高規格的供奉,迎江魚為座上賓。
誰捨得派她出來做臥底?
寧淳真人還是不甘:「可她……」
「寧淳。」言愈真君端肅了儀容,靜靜看著他,「我知道你一直因為寧姝師妹的事耿耿於懷,你魔怔了。」
聽到這個名字,寧淳猛地咬緊牙關,死死看了言愈真君一眼,側過頭去,不再說話。
同一時間,藥峰從峰小玉峰,內門弟子居住的山峰上。
某不起眼的小院落上空,忽然升起淡淡血色煙霞,與此同時,一股藥香猛然散開。
這股動靜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許多弟子紛紛出門查看:
「這是,成丹異象?」
「竟然出現了丹霞,哪位師兄煉製出了極品丹藥?」
「咱們小玉峰,竟然也藏著這等天才!」
「血色丹霞,我一時竟想不起來何種丹藥會出現血色丹霞。」
「……」
程銘呆呆地望著丹爐上空的赤色煙霞,再看著手中成品。
十二顆赤色靈丹靜靜躺在他手心,靈丹赤紅如血,外表顯現玉石一般的通透質感,丹身隱隱閃爍暗色丹紋。
一爐丹藥,成品十二為極數。
丹紋,是藥性達到極致才會顯露出的外像。
而丹霞更為罕見,乃是煉製出完美品相成丹,才會生出的異象。
煉製出極品丹藥,是每一個煉藥師的夢想。
程銘天賦並非頂尖,雖然也曾憧憬過,卻也心有自知之明,知道要練出一爐極品丹藥有多難。
即便他煉製的止血丹只是連品都沒入的尋常丹藥,程銘依舊興奮到腦中一片空白。
他發怔的時間,已經有人上門來拜訪了。
方才那異象引起眾人在意,稍一查探打聽,就能知道丹霞出自何處。
程銘恍恍惚惚地走出去,門一開,便是此起彼伏的恭喜之聲。
靈草園。
「你們……要住在這附近?」江魚懵逼地看著面前一群老人家。
白髮老者笑眯眯地說道:「不錯,我們幾個老家伙之前一直住在很遠的地方,日子無聊。看你這邊熱鬧,就想著在聚在一處住著試試。」
「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你?」
他並非假意詢問,而是真正在徵求江魚的意見:「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或是緊張,不要不敢說。我們並不一定非要住過來。」
「沒有沒有。」江魚只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是沒意見的,「靈草園並不是我的地方,各位前輩隨意就好。」
白發老者見她是真的不慌也不怕,算是對她的心大有了新的了解。
他報出自己的名號:「老夫道號歲聞,長你這個女娃娃數千歲,你叫我一聲前輩就行。」
數千歲啊——
江魚忍不住思維發散:這要是換我上輩子,這老人家豈不是從第一個人類王朝活到現在,說不定還能找秦始皇喝個酒,和唐太宗一起跳個舞。
真‧老神仙。
對修真界平均壽命還不那麼習慣的她肅然起敬:「歲聞前輩。」
接下來,江魚就見識到了修仙之人的搬家效率。
一座座院落憑空出現在綠林之間。
這些大佬們還順便做了一下建築規劃,以令江魚驚嘆的神奇手段,修改了方圓數十里之內的靈田,樹林,道路布局,將房子融入得毫不突兀。
見江魚喜歡花,華榮長老信手撒出不知名花種,隨著靈雨降落,道路兩側,房屋周圍,片刻之間被繁花籠罩。
打個比方,之前這裡相當於人跡罕至的森林裡,出現了一座漂亮的小屋。
而現在,已經變成了風景絕佳的高端景觀別墅區。
大佬們還詢問江魚要不要換個更舒服的院子,江魚對自己的小樓很滿意,拒絕了。
大概是不想給江魚太大壓力,大佬們住的地方並沒有離江魚的小樓太近。江魚站在二樓窗前,能看到遠方隱沒在花海和綠葉之間的院子。
多了點人氣,這感覺並不賴。
她下樓將冰鎮的果子拿出來,對半切開,跟前世吃西瓜一樣,拿個勺子舀著吃。
遠處小黑貓終於醒了過來。
可能睡久了腦子不太清醒,他茫然地看著陌生的院子,又歪頭打量江魚,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什麼,雙眼在院子裡掃了一圈,磕磕絆絆跑到角落的大水缸前。
水缸上面一節清脆的竹子源源不斷流出清澈的活水,缸裡種了兩株睡蓮,剛露出一點花苞。
小黑貓不甚熟練地跳上水缸,低頭——看到了自己黯淡的黑色毛髮,還有一根禿禿的尾巴。
「啊!」
江魚聽到一聲慘叫,她驚得手裡的瓜都快掉了,慌忙朝聲源處看去。
「小黑?」她走過去,一把將掉進水缸的黑貓撈出來,好氣又好笑,「怎麼會有不會游泳的貓?你不是靈獸嗎?」
小黑生無可戀地扒拉著她的衣袖。
他根本沒聽江魚的話,滿腦子都是:是個帶毛的就算了,還黑不溜秋;黑不溜秋也罷了,竟然還是個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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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1:38
第二十一章 八百年沒吃過飯
小黑貓雖然清醒了,可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整隻貓懨懨的,只有江魚做飯吃的時候,他才會打起點精神。
江魚發現,靈獸貓和普通的貓還是不一樣的。
具體表現為:小黑什麼都吃。
甚至有些嘴刁。
不加工的生肉他不吃,水果他倒是喜歡,哪怕不含靈氣的普通果子,也能吃上小半個。
而且這貓性格有點高冷,除了吃飯的時候給摸一下,其他時間,他都是自己挑個花叢,或者尋棵樹自己睡覺,半天都找不見影子。
恰好江魚這幾天有點忙,也就沒多管他。
江魚忙什麼呢?
事情要從那天早上說起。
靈田裡有一部分靈草成熟了,和靈草一起成熟的,還有之前顏燦送給她的靈米種子。
靈草成熟的那一刻,江魚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住在附近的大佬們,尤其是藥峰退休的華榮長老和枯榮長老,瞬間就感應到了異常。
江魚不過拿著小鏟子挖下一朵靈草的時間,就發現身後多了兩個人。
不過大白天的,陽光燦爛,江魚也不至於被嚇到。
待在靈田裡的江魚心情總會比平時更好,她笑著同兩人打招呼:「早上好啊,華榮前輩,枯榮前輩。」
枯榮長老輕輕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滿溢的靈氣:「好旺盛的生機!」
豈止是生機?
此刻,成熟的靈田附近,還充盈著一股奇特的草木靈力,身在其中,心緒不自覺地便會寧和下來。
江魚隨口道:「可能是靈草成熟的緣故吧。」
見她神色自然,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兩位藥峰大佬都露出了微妙的神色來。
枯榮長老問她:「你的靈草平日成熟的時候,都是這般情景嗎?」
這般情景?
江魚看了眼自己的靈田,鬱鬱蔥蔥,十分喜人。
靈草成熟難道還有別的樣子?
她點了點頭,遲疑道:「有什麼不對嗎?」
她想起了當時去拜訪于威的時候看到的靈田,自認為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我是有點種田天賦。種植的時間比一般人要短些,成品也更漂亮。」
兩位大佬:「……」
你關注的重點居然是這個嗎?
你難道察覺不到你的靈田,靈氣和生機和一般的靈田根本不一樣?
江魚還真沒察覺到。
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基本沒怎麼出過門,只見過一次于威的靈田,且那次對方的還沒成熟。
加上她沒什麼常識,自己也沒正經修煉過,對靈力感應完全不如華榮長老他們敏銳。
再就是修為境界的差距了。
換個修為低一些的弟子過來,即便站在這裡,也只會認為江魚這裡待起來十分舒服罷了。
也只有榮華長老他們這些對生機極為渴望的修士,才會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異常。
枯榮長老又試探地問了幾個問題,江魚都答了。
師姐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意識到: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完全沒意識到,她自己擁有著何等逆天的能力。
三人閒聊的時間,陸陸續續的,歲聞長老和其他人也過來了。
他們極熱情地動手幫江魚收割靈草,江魚禮貌拒絕根本不管用。
不到半個時辰,成熟的靈草和靈米,就被收獲一空。
江魚望著手中裝得滿滿當當的小儲物袋,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小魚啊。」枯榮長老突然喊她的名字,「你這些靈草,賣不賣的?」
江魚一愣,爽快點頭:「賣呀,我很缺錢的。」
缺錢?
歲聞長老不解道:「上次,我不是剛給你五千靈晶,你不夠用嗎?」
江魚就住在靈草園裡,也沒見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啊。
說起靈晶,江魚立刻把一個藍色的小袋子拿出來,還給歲聞長老。
「前輩,這五千靈晶,我上次就想還給你的。」她正色道,「當日我那鍋的雞湯,就是隨便燉著自己喝的,您喜歡就送給您了。這個靈晶我不能要。」
歲聞鬍子一抖:「我們怎麼能白佔你一個小娃娃的便宜?」
江魚璨然一笑:「哪裡白佔了?後面的交易,我每日只要熬一鍋雞湯,就得到了那麼多寶貝。我雖然沒什麼見識,也知道那隻儲物鐲裡的好東西,若是靠我自己,怕是一輩子都攢不到一件。」
她知道大佬們不差這點東西。
所以華榮長老拿價值遠超五千靈晶的儲物鐲和裡面的法寶和她換每日一鍋雞湯,意識到自己做的雞湯對他們有特殊意義以後,江魚也大大方方地應了。
「既然如此……」歲聞長老擺手,故作不虞,「那就收著,老夫給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交易是交易,但那天,我說了請一位老人家吃飯。」江魚心裡分得很清楚,半點不讓,「所以您還是拿回去吧。」
歲聞長老啞然。
旁邊圍著的老頭老太太們在一邊看熱鬧,華榮長老笑道:「師叔,您還是收回去吧,我們小魚兒可是個有原則的人。」
「哼!」歲聞長老最終還是將靈晶收了回來,還罵了江魚一句,「榆木腦袋,死板得很。」
江魚面色不變。
對面站著的可是個幾千歲的老爺子,說兩句就說兩句吧。
反正人家也沒惡意。
枯榮長老見縫插針:「所以你的靈草怎麼賣?我全要了!」
心情正略有些不爽的歲聞長老一聽,一眼瞪過去:「全要了?」
枯榮長老被瞪得一憷,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桿:「我們藥峰,買點靈草回去研究一下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另一位長老噓了一聲:「研究要用到上萬株靈草那麼多?我看你就是想吃獨食。」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看你明明是心中有鬼!」
「……」
江魚饒有興致地看著這群大佬們鬥嘴。
可見不管年紀多大,不論身份修為,人在熟悉的朋友面前,總會展現隨和普通的一面。
她絕對不相信,大佬們在外人面前,會是這個樣子。
她看了會兒熱鬧,順口說了句:「今日大豐收,值得慶祝一下,幾位前輩要不要留下來吃個便飯?」
「好啊!」
「沒問題!」
江魚還挺喜歡這些老前輩們的。
從寧淳真人的反應來看,這些人肯定是太清仙宗輩分很高的大佬。
但是他們沒架子,也不擺譜,對自己這麼個小修士也很和氣。
一聽說江魚要做飯,沒一個乾坐著的,都動了起來: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熬雞湯嗎?我去捉幾隻山雞來。」
「捉什麼山雞?我去要兩隻妖獸,待我看看,飛禽類的妖獸哪個口感好些。」
「老夫這裡有兩瓶不錯的靈酒。」
「……」
江魚的廚房裡,很快就堆滿了食材,俱都靈氣四溢,一看便知不凡。
這就是請大佬吃飯的待遇嗎?江魚覺得,自己這個請人吃飯的好像更賺一些。
必不可少的雞湯,山雞換成了某位前輩送過來的妖獸,已經處理完畢。江魚不認識,肉質和雞肉很像,只是不見腥味,哪怕生肉,聞起來也有一股淡淡的異香。
那位長老還送了另外一種肉來,和豬肉有些像,江魚拿它燜了個紅燒肉。
江魚自己很喜歡的清炒回春草是少不了的。
另外,江魚嘗了一下靈田剛收獲的其他靈草,大多不好吃,倒是一種叫碧柔草的二階靈草,直接吃口感很澀,用開水焯一下之後,涼拌著吃,口感極好。
江魚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靈草用法新世界。
想著小黑,江魚又做了一道烤魚,一道紅燒魚。
人多,每道菜量都極大,涼拌碧柔草和回春草都弄了兩盤子,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
小黑早就聞著香味摸過來,江魚本來想給他也留一個座位,可小黑貓太小了,坐在凳子上搆不上桌子,放在桌子上,又未免太不禮貌。
江魚只能給他盛了飯菜,給他單獨開個小灶。
長老們本來也只是一時興起,湊個熱鬧,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也沒有表現得異常。
——直到他們真正開始用飯。
「這靈米?」歲聞長老吃了一口,忽而頓住,捏緊了筷子,「怎麼和我上次吃著不一樣?」
江魚愣了下:「不一樣嗎?」
她還以為有什麼問題,自己嘗了一口:「很香啊。」靈氣充足,一口下去整個身體都暖洋洋,令有些體寒的江魚極為舒適。
「我不是這個意思。」歲聞長老見江魚沒理解自己的意思,直接問道,「這靈米和你上次給我吃的,不是同一種。」
「是同一個品種。」江魚下意識道,「上次是顏燦師姐賣給我的,這一批是顏燦師姐給我的種子,我自己種出來的。」
她只是覺得自己種出來的靈米,吃起來比顏燦師姐給自己的似乎要更香些。
「上次不是你自己種的……」歲聞長老恍然,深深看了她一眼,「難怪。」
他心裡隱隱有一絲猜測,看向那盤清炒回春草。
夾起一片放進嘴裡,熟悉的生機流入體內。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嘗完回春草,他們又將目標盯向了那兩盤涼拌碧柔草。
江魚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仙風道骨地大佬們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拿出來幹架的姿態幹飯。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可能真的八百年沒吃過飯了。
咳……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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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1:52
第二十二章 有錢了!
那天那頓飯最後是怎麼結束的,江魚並不知道。
因為她喝醉了。
大佬們青睞的好像只有特定的幾道菜,江魚覺得味道特別好的紅燒肉和魚,他們並不感興趣。
尤其是那瓶不知道哪位長老帶來的,從拿出來起就勾著江魚挪不開眼睛的靈酒,大佬們看都沒看上一眼。
於是場面就變成了:
大佬們幹飯。
江魚坐在一邊美滋滋地喝酒。
大佬們繼續幹飯。
江魚吃一口香噴噴的紅燒肉,來一片烤魚,再喝一口。
等到有人注意到她的時候,這姑娘已經縮在椅子裡人事不省了。
她面前是一瓶快喝完的靈酒。
某位長老懊惱:「怪我,沒提醒她。這酒憑她的修為,喝上一小杯就夠了。」
「她喝了這麼多,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個倒不會。」這位長老笑道,「我特意挑了瓶藥性最溫和的,不過,估計要睡上幾日了。」
大佬說要躺幾日,絕不含糊。
江魚整整睡了三天。
不過醒來的時候,她並沒有任何宿醉的難受,反而渾身輕靈鬆快,五感更敏銳了些。
她下意識望了一眼天色,正值天光破曉,旭日初升,燦爛的朝陽給窗櫺鍍上一層金光。
江魚起身,推開窗,看向自己的靈田。
意外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人背對著她站在靈田邊上,白衣廣袖,皎若玉樹。
靈田上空有濛濛靈雨無聲落下。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白衣人側身,露出皎月般清逸的面容,朝她頷首。
江魚不自覺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美滋滋地一覺睡醒,就看到如此美人,怎麼能不讓人心情大好?
而且,這位人美心善的姬師兄,好像在幫她下靈雨。
江魚連忙下樓,走到靈田邊,意外發現,自己的靈草們,長高了好一大截。
她隱隱意識到了不對:「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回答她的不是姬長齡,而是清脆的女童聲。
江魚聞聲回頭,笑容更大了些:「丹麟,幾日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
她一把將白鶴摟進懷裡:「我好想你哦。」
白鶴從她懷裡掙脫出來,對她的話是一個字不信:「哼,你不是新養了一隻小黑貓?」
江魚眼珠一轉:「小黑是我師妹他們送給我的,你看他小小一隻,身體也不好,多可憐啊。」
她語氣溫柔,一雙清澈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白鶴:「不管我養了多少隻靈寵,丹麟在我心中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小姑娘自幼就被姬長齡養著,何曾聽過到這樣的甜言蜜語?
若非此刻是白鶴形態,有羽毛擋著,她怕是臉都要紅了。
她磕磕巴巴地道:「誰、誰要聽你說這些?我難道還會吃一隻小醜貓的醋嗎?」
站在一邊的姬長齡看著白鶴的模樣,若有所思。
成功哄好白鶴,江魚對姬長齡道謝:「我沒料到靈酒勁頭那樣大,想來這幾日,靈田都虧姬師兄照料了。」
姬長齡沒有否認:「受人之托而已。」
身為山谷裡輩分最小的住戶,那些長輩們一不小心把江魚灌醉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還一個人住在山谷裡的姬長齡揪了出來。
甚至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一個年輕人,天天跟我們一群老家伙待在這裡,有什麼意思?你不是要靜心嗎?小魚的靈田頗為不凡,說不定對你修行也有好處。去照看幾天試試吧。」
姬長齡就來了。
江魚也能猜到,這「受人之托」是受的什麼人。
她再次在心裡肯定: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姬師兄年紀輕輕,就認識那麼多宗門大佬,肯定是宗門裡極為天才的核心弟子,說不定還是個仙二代!
兩人在這裡說了幾句話,歲聞長老就過來了。
一看到江魚,他蒼老的臉上就露出一抹笑意:「小魚醒了?可有什麼不適?怪我們忘了告訴你靈酒後勁太足。」
他自己說著都覺得老臉一紅:一群年紀加起來超過萬歲的老家伙,居然搶食搶到忽略了主人家。
江魚搖頭:「沒有沒有,我感覺很好。那日是我自己貪杯了。」
見江魚神色坦蕩真誠,歲聞長老的笑意更明顯了些。
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咳了一聲,說道:「小魚啊,我記得上次聽你說,你缺靈珠?」
這種話題總是令江魚警惕。
她謹慎道:「前輩想做什麼?」
「是這樣的。」歲聞長老在心裡罵了一句不成器的師侄們,這種事情都要勞煩他這個師叔出面。
「我們前幾日吃了你做的飯菜,頗為驚豔。」
江魚隱隱猜測:「所以……」
「所以我們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每日的雞湯換一下,換成不同花樣的飯菜?」在明白起效果的並不只是雞湯,也不止有回春草以後,大佬們想的自然更多。
歲聞長老強調:「我們可以用靈珠和靈晶交換,你收多少,開個價就行。」
江魚沉吟。
她倒是不排斥做飯,甚至很喜歡研究吃食。
可自己喜歡,有興致給自己做美食,和答應旁人,長期給人做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事。
但是歲聞長老真的很大方,這句壕無人性的「你開個價」真的很誘人。
見江魚猶豫,歲聞長老繼續砸條件:「除了靈草和靈米,其他食材我們都可以自己提供。你想要什麼珍稀食材,無論多罕見,我們都可以盡力幫你弄來。」
江魚想了想,說道:「我平時住在靈草園的時候,給前輩們做點吃的倒是沒問題。但我並不一定日日都在這裡。等我有時間了,還想去外面看看。」
她能說得這樣輕鬆,主要還是因為,這裡是修仙世界,小法術實在方便。做飯最麻煩的處理食材這個流程,可以毫不費力地解決。
反正她每天也會給自己做飯菜,多做幾道菜,也不過是稍微多用一點時間。
而且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樣,她能舒舒服服躺在靈草園裡過悠閒隨意的種田生活,本質還是因為靠著太清仙宗,給了她這樣鹹魚的資本。
努力修煉成為太清仙宗的新支柱這種事是不要想了,若是能憑自己的愛好回報一二,自然是好的。
她只是不想被這件事情綁住。
歲聞長老立刻道:「這個自然沒問題。」
他表示本就是自己等人麻煩江魚,江魚自己安排時間,又開出了一個天價,把江魚一個小窮鬼嚇得一愣一愣。
最後江魚這個賣家瘋狂砍價,在歲聞長老一臉「這孩子真傻」的目光裡,收價一個月十萬靈珠,也就是一百靈晶。
大概是覺得自己佔了巨大便宜,歲聞長老很不好意思:「你平日若是有什麼需要,不論是調養身體還是修煉,盡可以來找我們。」
江魚謝過他。
歲聞長老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姬長齡,爽快指著他:「我們年紀大了,不像他那麼閒。小魚,他成日無事,你大可以多使喚使喚他,我看這幾日,他替你照顧靈田,做得還挺不錯的。」
江魚:「……」
她連忙道:「這個就不麻煩——」
「可。」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江魚愕然。
姬長齡似乎認真考慮過:「你這靈田確實不凡,我這幾日替你照看靈田,比往日自己修行效果更佳。」
未等江魚回神,他又繼續說道:「丹麟自認識你以來,性子也變得活潑了許多。是我先前忽略了,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正該多和外人接觸接觸。」
他覺得江魚的性格就很合適。
他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琉璃般的雙目認真望著江魚:「江師妹,你介意多個鄰居嗎?」
江魚:倒、倒是不怎麼介意啦。
反正靈草園又不是我管,只要暴躁寧淳真人沒意見就行。
於是,高端別墅區的小院,又多了一座。
和大佬們達成金錢交易的第二天,江魚就外出了一趟。
很意外,今天的靈駕又是小蜃獸。
江魚覺得好久沒看到他了,很高興:「好久不見!真巧。」
小蜃獸脆生生地抱怨:「一點都不巧,我每日都特意選這條路線。你都好久不出門了。」
江魚剛登上他的背,聞言一愣,有點不好意思:「我住靈草園裡面,可能過好久才會出來一次,你不用特意來這裡。」
不過她很快想到自己現在有錢了,又加了一句:「以後出門應該會頻繁一些。」
「沒關係。」小蜃獸哼哧哼哧地說道:「哪條路都差不多,這條路線人少一點,但是風景挺好的。」
江魚把靈珠放在他身上的小兜兜裡,在小蜃獸開口之前笑道:「我知道,要靈草是吧?」
她笑眯眯地拿出幾株靈草,餵給小蜃獸,又拿出一小把塞進他的小兜裡:「這些留給你回去慢慢吃。」
小蜃獸高興地吹了一大串彩色泡泡,興高采烈:「謝謝你!」
到目的地的時候,小蜃獸身上飛出了一個靈光閃閃的東西,落進了江魚的懷裡。
是一片發著光的,近乎透明的淡藍色鱗片。
「你們修士都很喜歡我的鱗片,這個送給你,你把它放在住的地方,很漂亮的噢。謝謝你送我很好吃的靈草。」小蜃獸擺了擺尾巴,歡快地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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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2:06
第二十三章 我誇我自己
江魚看著手裡流光溢彩的鱗片,彎了彎眼,珍惜地收進了儲物袋裡。
她來的地方,正是靈獸峰。
還是上次的地方,她對守山弟子說找顏燦師姐。
守門的弟子和上次不一樣,見她面生,好奇道:「你是顏師姐的朋友嗎?以前沒見過。」
江魚說道:「只來過一次。」
她心想顏燦看起來人緣很好,好多人都認識她的樣子。
那弟子掏出一個傳訊蝶,那蝶在空中轉悠兩圈,晃晃悠悠朝某個方向飛去。
不多時,江魚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師妹,你怎麼來了!」顏燦見到她,很高興。
她看著江魚的面色,笑道:「你看起來比上次面色好了點,看來恢復得不錯。」
「是嗎?」江魚日日看著自己,倒是沒注意。
她也沒太在意這個,拉著顏燦,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小儲物袋,遞給她:「打開看看?」
顏燦不明所以,依言打開,愣住。
她扭頭看向江魚,吃驚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靈米?」
江魚就等著看她吃驚的樣子,略有些自得:「你上次給我的靈米種子,忘了?」
顏燦瞪大眼睛:「你真種出來了?」
「還能有假?」江魚不忘誇自己,「我們靈草園人傑地靈,什麼好東西種不出來?」
「真種出來了……」顏燦喃喃,突然興奮起來,「江師妹,你好厲害!」
這儲物袋裡靈米少說也有上百斤,價值遠超她給江魚的那些種子,她不好意思地推回來:「這也太多了,你比我更缺靈珠,這些靈米能換不少了。」
江魚沒拿,只笑看著她:「顏師姐,你忘了我當日說什麼了?」
顏燦一愣。
江魚道:「我說過,等我把靈米種出來,你家靈獸的靈米,我全包了。」
見顏燦怔愣,她故作不虞:「還是說,我說的話,你根本沒放在心裡?」
顏燦回過神來,江魚當日那句話,她確實沒放在心上。
誰知她竟然真將靈米種出來了。
不止種出來,還記著自己的承諾,將靈米給她送來。
她心上微熱,感慨道:「我運氣真好,集市上隨便認識個新朋友,就這樣厲害。」
她沒有再推辭,將裝靈米的袋子仔細收下,認真道:「謝謝江師妹,往後你若有什麼事,只管來靈獸峰尋我。」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沒什麼事我也要來找你的,還要給你送靈米呀。」
顏燦也跟著笑:「那不成,我要自己去拿。」
江魚想了想,點頭:「也行,到時候我請你吃飯。我的廚藝可好了!」
她話鋒一轉:「說起有什麼事,我確實有件事情,想麻煩下師姐。」
顏燦爽快道:「你說。」
江魚就問她有沒有渠道,能買點妖獸的皮毛,最好是柔軟一些的。
她早就想做一堆毛茸茸的抱枕啦!懶人沙發也想要!毛絨絨的大地毯也不能少!
聽到她想要皮毛,顏燦立刻道:「這個都不用麻煩旁人,我就有很多。」
她養了好幾隻靈寵,每年光是掉下來的毛放在一處,都能堆好幾個小儲物袋。
待聽到江魚要拿這些做什麼,她無言半晌,最後扶著額頭笑:「江師妹,你可真是,真是……」
不同尋常。
就沒見哪個人在太清仙宗把日子過得這樣悠閒的。
不過她想起江魚的過去,想著她身上的傷勢。心想著許是修行無望,江師妹也只能將精力放在這些生活小事上,盡量讓自己過得舒心一些。
這麼一想,她又是心疼,又是佩服。
最後江魚收獲了好幾袋蓬鬆柔軟的靈獸毛。
其中最多的來自顏燦的契約靈寵,熾日焱獸。
顏燦告訴她,熾日焱獸的毛髮自帶火屬性靈力,煉製出來的物品,暖和柔軟,很適合江魚。
江魚帶著這些又去萬象峰找鐘子興。
雖然她在美食種植上有些天賦,但針線活委實不太精通。何況,這種靈獸的皮毛,也不像尋常皮毛一樣縫製就行,還需煉製。
「鐘師兄,我來讓你賺錢了!」她玩笑道。
鐘子興依舊是懶洋洋的模樣,聞言笑了:「行啊,你準備了多少靈珠讓我賺。」
江魚沒回,先把顏燦給自己的那隻小儲物袋遞給他。
鐘子興只打開看了一眼就酸了:「熾日焱獸的皮毛?顏燦對你可真好。我找她討了好幾次也沒見她給我。」
江魚嘻嘻一笑:「鐘師兄,傾蓋如故,這可是你說的。」
鐘子興輕哼一聲,躺回去,懶洋洋地說道:「我吃醋了,我不高興了,今日不想接活。」
江魚就拿出裝靈珠的儲物袋,在他眼前晃。
鐘子興嗅到靈珠了氣息,一把抓住,看一眼眼睛都直了。
他噌一下坐起來,也不問江魚哪裡來的這麼多靈珠,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江師妹,苟富貴,勿相忘啊!」
江魚樂了:「我沒忘啊,我第一時間就來找鐘師兄你了。」
鐘子興:「說吧,想要什麼?」
江魚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她要抱枕,要地毯,要沙發,還想要兩個毛絨球球玩具……江魚甚至提前畫好了圖紙帶過來。
鐘子興越聽神色越古怪。
他忍不住打斷江魚的話:「江師妹,熾日焱獸是極難得的火屬性高階靈獸,他的皮毛——」
「他的皮毛做成毯子一定很暖和對吧!」江魚想一想就覺得很幸福,「做抱枕也好,軟軟的,抱在懷裡,再在地毯上打個滾,一定舒服極了。」
鐘子興:「……」他想說的是,製成法寶會有不錯的效果。
但是看江魚興奮的神色,罷了。
金主師妹想要什麼就做什麼。
江魚又遞出了兩張圖紙,問鐘子興上面的東西能不能做。
鐘子興看了一眼,上面畫的內容像是一個小房子,不過樣式很奇怪,有高高的尖頂,有許多門洞,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地方,比如外面用繩子垂下來掛著幾條小魚。
「這是何物?有何用處?」
江魚笑得滿足:「我養了一隻小黑貓,這是給他做的玩具小房子。」其實就是貓爬架。
得知只是玩具,只需要照著模樣做出來就行,鐘子興雖然面色怪異,也還是點頭表示並沒有難度。
於是江魚又開開心心地訂做了幾個給貓貓玩的毛球,這毛球上會刻個陣法,小黑貓一靠近,它就會自動跑。
既然都給小黑訂了玩具,十分懂得端水的江魚自然沒忘記,為白鶴訂做了一個超豪華的休息架。
最後,江魚拿出了那片發光的鱗片。
鐘子興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蜃獸的鱗片,這東西你都有?」
江魚開心地摸摸鱗片,告訴他:「這是我今天來找你的路上,宗門的小蜃獸送給我的。」
太清仙宗那隻還在幼年期的小蜃獸,宗門弟子誰不認識?
鐘子興很不理解:「他為什麼會給你他的鱗片?」
江魚:「我送了他靈草吃。」
鐘子興不信:「真要這麼簡單,藥峰的弟子能天天抱著靈草排隊去找他。」
江魚捧著臉,笑眯眯地說道:「那就是我招人喜歡。」
她說得是一點不謙虛,鐘子興見她眉眼彎彎的模樣,無語片刻,竟然點了點頭:「是挺招人喜歡的。」
他接過那片鱗片,放在掌心愛不釋手:「蜃獸是一種幻獸,他的鱗片帶著蜃獸的幻獸屬性。這一片鱗片,可以用來煉製法器,配合陣法,關鍵時刻說不定能保命。」
江魚疑惑道:「小蜃獸說只要放在住的地方,就會很漂亮。需要煉製法器那樣麻煩嗎?」
鐘子興語氣心痛:「這鱗片確實好看,但好看有什麼用?這樣好的煉器材料,當然是煉成法寶才不浪費啊!」
「原來是這樣。」江魚在心裡感謝他的科普,並做出了決定,「那勞煩鐘師兄幫我煉製一個風鈴吧。」
鐘子興懷疑自己聽錯了:「風鈴?」
「對。掛在小樓的飛簷上,風一吹,叮叮噹噹地響。這片鱗片就放在中間,日光一照,一定漂亮極了。」想到那個場景,江魚就覺得心動。
鐘子興:「……」
他沒好氣道:「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我聽見了呀。但是鐘師兄,我又不用出門歷練,也不會找人打架。這樣漂亮的寶貝做成法寶也是放在儲物袋裡浪費。製成風鈴,我日日都能看著,聽到聲音便覺心情舒暢,多好。」
鐘子興說不過她,嘆著氣應了下來。
江魚又定了兩樣東西,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鐘師兄這裡過一趟,江魚剛到手的十萬靈珠,瞬間花去了八萬。
但只要想想過些日子能在鐘師兄這裡拿到的東西,一點也不心疼,靈珠賺了就是用來花的嘛!
回程之前,江魚還特意到萬象峰的書樓走了一遭,帶了一堆雜書回去。
回程的路上,她遇到了幾個藥峰的弟子,對方沒注意到她,正在興奮地討論說前段時間藥峰到了一批品質很高的低階靈草,也不知道是哪位長老興致來了種著玩。
「先前小玉峰有位師弟練出了極品丹藥!」
「只是普通止血丹而已,我們小丹峰的賀師兄,可是練成了一爐上品辟榖丹,我第一次吃到那麼好吃的辟榖丹!」
「辟榖丹還好吃?味道不是會影響效果嗎?」
「才不會,這辟榖丹不止味道極好,而且一粒能飽腹十日。若能買到,我願意花雙倍的價錢!」
「真想知道是哪位長老,簡直太厲害了。」
是啊,太厲害了。江魚在心裡跟著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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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2:40
第二十四章 渡劫
悠閒聽八卦的江魚,此時還不知道,這群弟子嘴裡提到的「厲害長老」,其實就是她自己。
興致勃勃分享八卦的弟子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但藥峰的一些主事長老們已經知道了。
畢竟江魚是正兒八經以靈草園弟子的名義將靈草賣給宗門的。
藥峰近日接連出現上品丹藥,且煉製出成品的弟子資質並非頂尖,藥峰的主事者不可能不知道。
略微查一下,就能追溯到江魚身上。
此刻,幾位藥峰的長老聚在一處靜室內,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幾個小瓶子。
瓶子裡,正是被弟子們討論的那幾樣上品丹藥。
一位頭髮火紅色的年輕男子道:「這些丹藥我仔細探查過,確實都是佳品。且藥性比尋常同品質的丹藥,還要更好一些。」
他身邊另一位美貌女子接口:「那幾位弟子我也了解過,天賦只是尋常。可這幾爐丹藥的成丹率極為驚人。」
他們看向中間的老者:「言境長老,我等俱都以為,應該將這個江魚引入藥峰。」
言境長老沉吟,似在思索。
方才說話的兩人,紅髮的是小玉峰的棲山長老,美貌女子是小丹峰的姮靜長老。
言境長老有所顧慮:「江魚是因為犯錯罰進靈草園的,不可因為她的天賦壞了宗門規矩。」
姮靜擰眉:「話雖如此,可能讓尋常弟子煉成上品乃至極品丹藥的靈草……實在可遇不可求。」
煉製出一爐極品丹藥,對一位煉藥師而言,除了成就感,更重要的是能從煉製過程中,參悟到許多經驗。
比如程銘,在那日之後,他又煉了幾爐丹藥,雖然再沒有出現極品丹藥,可再煉製尋常丹藥,他的成丹率也比之前高了許多。
這些掌管著藥峰的長老們很清楚,支撐著藥峰,甚至太清仙宗的,從來不只是那寥寥幾個頂尖天才,還有數十萬的普通弟子。
普通弟子們能變強,太清仙宗才能長遠的綿延昌盛下去。
言境長老沉默片刻,最終說道:「我去找師兄商量商量。」
言境長老找過來的時候,言愈真君正在煉丹。
言境長老便坐在外面,原以為要等上數個時辰,沒想到不到半個時辰言愈真君就出來了。
一邊走言愈真君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
言境真人聽著,大概是些「不應該啊」「為什麼」之類的話。
他關心道:「師兄,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言愈真君嘆了口氣,看向他:「師弟,何事尋我?」
頭髮灰白的老者稱呼風華正茂的青年為師兄,在這修仙界,也不算稀奇。
言境長老便將江魚的事情說給了他聽。
言愈真君面色古怪,最後只說道:「將她收入藥峰,這件事你還是別想了。」
長老雖有些遺憾,卻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認為,畢竟宗門規矩不可輕易挑釁。」
言愈真君嘀咕道:「就算掌門能鬆口答應,人家自己也不一定樂意啊。」
「師兄你說什麼?」
言愈真君端正臉色:「沒什麼!」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江魚在院子裡看到了兩位客人。
是華榮長老和枯榮長老。
兩人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正饒有興致地看小黑貓刨土。
「咦,今天小黑精神不錯呀。」江魚很欣喜。
小黑貓剛來的時候病懨懨的,身上還帶著傷,她還生怕養不活。
現在看起來是不用擔心了。
聽到「小黑」這個名字,小黑貓默默地磨了磨牙。
他睜著圓溜溜的棕色眼睛,看了江魚一眼,又看向兩個瞧著慈善溫和的老人家,不斷在心裡思考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華榮長老是收到了徒弟的訊息。
她驚訝於江魚靈草的效用,除了能讓他們感應到生機,竟然還能提高成丹率。
越想,她就越可惜江魚的天賦。
這樣一個好苗子,若非金丹破碎,正常修煉下去,假以時日,未來定然能夠成為太清仙宗的一道支柱。
可惜——
江魚就見華榮長老用一種很慈愛的眼光看著自己,看得她……有點背後發麻。
這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聽到華榮長老道:「小魚,你願不願拜我為師?」
坐在一邊的枯榮長老驚訝地看過去:剛才師姐可沒說這個。
江魚:?
她甚至沒有考慮,立刻拒絕:「不,不用了。」
說完覺得這樣好像太生硬了,又補充兩句:「我現在已經不能修煉,只想在這靈草園裡,安安靜靜過完餘生。」
華榮長老是一時可惜,話說出口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
可江魚拒絕以後,她心裡更加憐惜:「我可以教你如何種植高階靈草,還有煉丹術……」
她話講到一半,沉默下去。
煉丹也是需要修為支撐的。
越是高階的丹藥,需要的成丹時間越長。到了華榮長老這個等級,一些極品丹藥煉製過程需要長達十數日甚至更久。這期間,需要源源不斷地耗費煉丹師的靈力和精神力。
所以,每一個成名的高階煉丹師,同樣也是高階修士。
江魚被她的話嚇往後退了一步,再次拒絕:「不、不必了。我對煉丹一道毫無天賦,怕是學不來。」
她其實是很喜歡華榮長老的,華榮長老脾氣好,出手又大方。
不只是華榮長老,靈草園裡住著的這些大佬,江魚都很喜歡。
和他們日常交流一下,當個鄰居,交個普通朋友,江魚不介意。
但更近一步的關係,江魚覺得不太行。
一條養老的鹹魚,最忌諱和各種一看就不一般的大佬,以及和麻煩的身份扯上關係。
何況師徒關係,在這個修仙世界,是一種極為親密,甚至有時候超越了血緣關係的緊密聯繫。
而且——
她認真道:「我既沒追求也沒上進心,實在不適合當人弟子。」
以她了解到的太清仙宗弟子們的勤奮程度,真有個師父,她怕人家被自己氣壞了身子。
見江魚真心不願,華榮長老也不再強求。
她略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剩下江魚一個人坐在院子裡。
小黑貓趴在地上,見她一個人靜靜坐了片刻,就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神色逐漸變得歡快起來。
「小黑~」
小黑貓抖了抖耳朵,這女人叫自己的時候總要拉長聲音,叫貓怪噁心的。
呸!什麼叫貓噁心,他才不是貓!
下一刻,他就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江魚提著貓,嫌棄:「看你一雙爪子髒成什麼樣子,全是土。」
她把小黑貓放桌子上,也不用清潔術,而是用了個引水的小法術,找了張帕子,體會給貓貓洗爪爪的快樂。
小黑動都不動,任她給自己洗爪子。
這能怪他嗎?這小貓的本能,一緊張就要刨土。
他也嫌棄死了。
很快把小黑貓洗乾淨,江魚忍不住想把他抱懷裡揉一頓,被看穿意圖,黑團子嗖一下溜到了樹上。
「小沒良心的。」江魚哼了一聲,也懶得去追。
她看了看天色,日頭有點大,便從儲物袋裡掏了張軟塌出來放在樹下,又摸了本剛從萬象峰買的書出來。
這本書與其說是本書,倒不如說是一個排行榜。
江魚先翻了下目錄,看到分了好多個榜單。
麒麟榜,記載著太清仙宗千年內最出名的百名天才。
驚鴻榜,千年內太清仙宗最出名的百位美人。
星秀榜,太清仙宗聲名鵲起的百歲以下天才。
……
目錄的最後,有一行小字說明:本排行榜為弟子間私下娛樂所作,並不具備權威性,諸君且當一樂。
江魚一樂:看來哪裡都有閒人。
同樣身為閒人的江魚對這種八卦書籍很感興趣,別小看這些雜書,都是了解太清仙宗的重要渠道啊。
翻開首頁記載的便是麒麟榜。
麒麟榜首,姬青玄。
姬青玄,八歲入太清,入門當日引氣入體,一年築基,入劍峰。
十二歲凝丹,師從游劍真君,習殺戮劍道,執劍白鳳。
二十七歲成嬰,為太清仙宗萬年內最年輕的元嬰真人。
百歲化神,亦是太清仙宗最年輕的化神真君。
江魚看得咋舌,這要是在前世,這種設定寫出來,彈幕上肯定要刷屏一片:關了吧,沒意思。
後面詳細記載了幾件關於姬青玄的大事跡。
第一件就是他曾在十七歲那年,一人端了一個邪道門派,宗門上下手沾血債者七百三十一人,被他盡數斬殺,其中包括兩名元嬰真人。自此,姬青玄一戰成名。
再看後面幾件關於這位的事跡,無一不是血流成河。
江魚感慨一句不愧是殺戮劍,便往後翻了過去。
麒麟榜二,李青麓。
李青麓,煉藥師。天妒之體,年二十得機緣,破天妒之體桎梏,一夜成丹,入藥峰。
自此修行順遂,三十七歲成嬰,同年煉成六品丹藥羽化仙丹。
一百八十八歲化神,成為藥閣史上最年輕的長老。
李青麓最著名的事跡,乃年輕時游歷人間,路經一久旱沙漠,見兩隻野獸哀哀求生,心生不忍。一息頓悟,創生生造化丹,萬里沙漠頃刻成綠洲。
麒麟榜三曲中玉……
江魚翻了三個,又往後看了看驚鴻榜。
可惜,上面都沒附上畫像,實在想像不出究竟是何等美人。
星秀榜第一倒是個熟人。
女主姬泠雪。
江魚心想不愧是女主,果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她看著看著就開始犯睏,翻個身躺著,把書蓋臉上擋住零星日光,毫無負擔地睡了過去。
小黑貓一直趴在樹上觀察著她。
從這幾日相處,不難看出江魚是個修士。
可他修士也見過不少,從未見過如此憊懶之人。
還有,那幾個常來的老者,困於小黑貓的身體,他看不出這些人的修為,卻本能覺得不能招惹。
見江魚呼吸平穩,確實是睡著了,他悄無聲息地下了樹,走到她的身邊。
一眼就看到了蓋在她臉上的書,書上十分有存在感的「太清仙宗」四字,落在他的眼中。
這裡居然是太清仙宗嗎?
小黑貓神色沉凝,在不確定究竟是什麼人暗算自己之前,他絕不敢對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個太清仙宗的弟子……他看了江魚一眼,之前嫌棄她古怪又懶,現在想想,待在這裡,倒是不錯。
姬長齡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被陽光和鮮花包圍的小院裡,年輕女子臉上蓋著一本書,睡得正香。
一隻……勉強也算可愛的小黑貓蹲在她的身邊,正歪頭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主人。
看起來和諧又安寧。
為了照顧江魚,住在不遠處的鄰居們都默認不能輕易用神識查看她的小樓,姬長齡也不知道主人家睡了。
他腳步頓了片刻,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睡著的江魚翻了個身,蓋在臉上的書從軟塌上滾下來,「啪」一聲掉在地上。
姬長齡想了想,一名合格的鄰居,這時候應該順手幫個忙?
他便走過來,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準備給她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餘光瞟到「麒麟榜」三個字。
化神修士的五感何等強大,不過一眼,一頁內容全看進了眼中。
他神色不變,無聲地將書放在一邊,又悄無聲息離開。
蹲在一邊的小黑貓悄悄鬆了口氣。
在他眼裡,江魚是無害的。
而除江魚之外,這裡的所有人,都只是看起來無害而已。
江魚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睡得這麼難受。
本來她睡得好好的,現實裡是陽光和鮮花,夢裡面也是陽光和鮮花,還有一隻一點都不高冷,十分黏人的小貓咪。
她開心地就要衝過去擼貓,冷不防腳下一空,身體迅速向下墜落。
掉到了一個很黑,很陰冷的地方。
什麼都看不見,無形無狀的恐懼包圍著她,有個沙啞的聲音不停在她耳邊說話。
「……殺了……」
具體聽不清。
擾人清夢實屬過分,江魚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嘟囔:「吵死了!」
耳邊詭異地一靜。
她被踹出了夢境。
醒過來的江魚只覺得哪哪都不舒服,眼睛也酸,身上也酸。
好在院子裡靈氣充沛,吸上兩口就能恢復不少。
她鹹魚一般癱在榻上,望著頭頂的綠葉,有幾點日光頑強地突破枝葉的防護,跳到她的臉上起舞,帶著一點微熱的溫度,並不難受。
江魚一身都懶洋洋的,也不想動,最多就是側了個身,從躺著變成側躺著,頭腦放空,欣賞著自己的漂亮小院子。
看了一會兒,她茫然地想:啊,果然還是要有個沙發,這個軟塌還是不夠舒適。
姬長齡再次找來的時候,江魚還是沒有太清醒。
她懵懵懂懂地看了他兩眼,才遲鈍地打了聲招呼:「姬師兄。」
姬長齡走到她的身邊,忽然伸手。
江魚迷瞪瞪地望著兩根清瘦修長的手指,骨相完美,朝著自己額頭上戳過來——
蜻蜓點水一般,冰涼觸感一閃而逝。
江魚渾噩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清醒,她打了個寒顫,坐起身來,看向對方:「姬師兄!」
姬長齡手心裡握著一小團灰霧,那霧氣是從江魚身上扯出來的,一離開江魚的身體,便失去生機。
他眼眸微沉:「攝魂?」
江魚再沒常識,也該知道,自己方才不正常的呆滯是中了招。
她震驚地想:不會吧,我這麼一個小菜雞,現在連金丹都沒了,還有人用「攝魂」這種一聽就很高端很邪惡的法術對付我?
姬長齡本來想問她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見她這樣子也歇了想法。
他把歲聞長老找了過來。
一聽江魚竟然在靈草園中了招,歲聞長老哪裡能坐得住?
不只是歲聞長老,其他人也都有些擔心,很快,江魚的小院子裡又坐滿了人。
小黑貓早就在姬長齡過來的時候,躥到樹上去了。
這會兒見到院子裡一大群白髮蒼蒼的大佬,他安安靜靜地抱著樹枝,不敢說話。
得到江魚允許之後,歲聞長老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她的識海。
「受過損傷,但不算嚴重。而且小魚的神魂很凝練,不像遭遇了攝魂。」他面色還是很凝重,看向江魚,「你感覺如何?」
江魚如實描述:「我感覺還好。之前有些迷糊,姬師兄幫我從腦子裡扯出了一團灰霧,就清醒了。」想起那個畫面,江魚覺得有些驚悚。
「那是『魘』,輔助攝魂的一種手段。」姬長齡說道,「從方才的情形來看,那團『魘』,已經在你識海之中待了很久,至少是在你進靈草園之前的事。」
他這話一出,不少人都想到了江魚來靈草園的原因。
她是因為在宗門大比上情緒失控,暗算同門,受罰進來的。
而江魚的過去宗門也調查過,她平日裡是一個踏實努力的弟子,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性格溫柔和氣,從不與人為惡。她和姬泠雪更是素不相識,毫無過節。所以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認識她的人很多都不敢置信。
也有不少人認為,江魚在比武台上發狂,被姬泠雪護身靈器打傷的時候,曾面目癲狂地說嫉妒姬泠雪的天賦,很可能就是修煉過程中,姬泠雪的天賦讓她生了心魔,所以才一時失控。這種事情在修真界並不稀奇。
巧合的是,醒過來之後江魚識海受損,忘記了過去,加上宗門已經做出了懲罰,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可現在,從江魚的識海裡,發現了「魘」。
見大佬們都是一臉凝重的樣子,江魚心裡有點慌。
她想,不會吧,自己這出場一章就死了的炮灰,不會後續還有什麼劇情吧?
還有,這個看起來很詭異的「魘」,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吧?
江魚覺得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一般,她可捨不得再死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什麼『攝魂』,很厲害嗎?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這話打斷了大佬們的沉思。
華榮長老猜測到,或許她「暗算同門」另有隱情,內心對她的憐惜更多了些。
她溫柔地拍了拍江魚的手臂,安撫她:「別怕,有我們在,誰也別想傷害到你。」
又問:「你方才,被『魘』拉進去的時候,都經歷了什麼,還記得嗎?」
「記得。」江魚點頭。
她將方才夢裡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待說到她嫌對方吵,罵了一句,被對方踹出來醒過來的時候,小院一片沉默。
歲聞長老無言片刻,忍不住笑起來:「我就說方才查探的時候,感應到你神魂凝練。現在看來,那東西現在根本奈何不了你。」
江魚聽他話裡的意思,心裡鬆了口氣:「那就是說,我沒什麼事了?」
見她緊張眾人也不意外,任何人遭遇這種事情,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歲聞長老沉吟:「正常來說是的,魘通常也不會找一個人第二次。只是你身上既然有存在過魘,便在神魂上留下了痕跡。這東西下次依舊可以循著痕跡來找你。所以不可完全放鬆。」
歲聞長老怕她擔心:「別怕,有我們在,『魘』不敢來找你。宗門裡都是安全的。」
江魚小雞啄米般點頭,更加堅定了要在靈草園一宅到底的決心。
知道自己大致是安全的,尤其在靈草園絕對安全以後,江魚就放下了心。
她不覺得自己,或者說原身,有什麼值得人花這麼大代價下手的價值。上次原身異常,也是想要姬泠雪的命。
想來,剛剛夢裡那聽不清的「殺……」,是不是是想控制她,讓她再找機會對姬泠雪下手?
那危險更大的,應該是女主姬泠雪。
之前和姬泠雪短暫的碰面,她覺得對方人很不錯。而且她是女主,萬一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這「書中世界」會不會大亂。
她將自己的擔憂說給了大佬們聽。
聽她主動提到這個,歲聞長老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道:「你不必擔心,我會給掌門去信,請他細查。」
他問:「姬泠雪害你變成這樣,你不恨她?」
江魚莫名:「先起殺人之心的是我,她不恨我就不錯了,我有什麼立場恨她?」
歲聞聽她如此說話,知她心性赤誠,心中更替她惋惜。
江魚也替原身惋惜。
如果她方才的猜測是真的,原身才是真正遭受了無妄之災,被人當成了暗算女主的工具。
可原身按照書裡所寫,怕是已經死透了。她穿到這具身體裡,也從未察覺到另外一個靈魂存在的絲毫痕跡。
她所能做的,也唯有好好活下去。若是有朝一日,找到那個幕後黑手,盡力想辦法替她報仇。
「魘」的出現讓江魚陷入了將近一個時辰的驚慌,不過一條鹹魚,最大的優點就是適應環境。
一個時辰以後,她已經冷靜下來了,並開始琢磨晚上吃什麼。
受了驚當然是要吃頓好的補補身體呀。
原本歲聞長老他們擔心江魚乍然遭遇這種事,肯定要惴惴不安幾日。不曾想,沒多久,就聞到她的小院裡傳出了香味。
院子裡,白鶴和小黑貓都在。
白鶴被香味勾得毫無靈獸尊嚴,小尾巴一樣跟在江魚身後轉來轉去。
小黑貓趴在遠一點的地方,不屑地看著她,覺得這鶴真是丟飛禽的臉,一點都不矜持。
然後就見江魚摸出兩株靈草,一棵餵給身邊的白鶴,又看向他:「小黑要不要?」
「喵!」
黑貓腦子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率先誠實地衝了過去,一把叼住投餵過來的靈草。
回過神來的黑貓:「……」
江魚就見這貓剛才還活蹦亂跳,一下子又萎頓下去,叼著靈草生無可戀地找了個花叢趴著,慢慢啃。
她看不懂:「小黑這是怎麼了?」
白鶴姿態優雅地將靈草吞下,慢悠悠地道:「不知道,反正這貓從一開始就是一副蠢蠢的樣子,看不懂。」
小黑貓:「……」
他凶狠地沖著白鶴齜了齜牙,換來白鶴不屑一笑。
江魚笑眯眯地看著兩隻眼神打架,內心充滿了一種有兒有女的幸福感覺。
沒多久大佬們就過來了。
自己帶著菜來加餐的那種。
江魚很歡迎他們:她現在知道了,大佬們好像只是喜歡吃她種的靈草而已,這個並不麻煩,一鍋湯就能滿足他們。
但是大佬們從來不吃白食,每次來都會帶上一些很稀罕的東西,比如不知名的妖獸肉,比如不知名的超好吃的靈果,比如不知名的超好喝的靈酒……
反正江魚是一樣都不認識,但能吃出來是好東西。
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大佬們看她喜歡,特意給她帶的——他們自己根本不怎麼吃。
江魚先前覺得不好意思,看他們喜歡,就要把自己種的靈草送給他們。
意外的是連最喜歡靈草,之前還要花錢買的的枯榮長老都拒絕了。
理由是:不是你做的,沒那個味道。
長老們沒說的另外一點是:江魚的靈草對藥峰的弟子煉丹增益頗大。
他們住在江魚身邊已經佔了足夠多的好處,又怎麼能自私到完全不管普通弟子呢?
晚上用飯的人多了一個姬長齡。
他本不欲來,被歲聞長老拉著過來,一定要讓他嘗嘗江魚做的菜。
白鶴也叼著他的衣袖不肯放開,非要把人拖來。
姬長齡無法,從自己的院子裡挑了一盆花,抱過來蹭飯。
「姬師兄。」江魚詫異看他。
姬長齡把手裡的花遞給她:「千葉菩提,花葉皆可入藥。與之共處一室,有凝神靜氣,溫養神魂之效。」
這花一看就很貴重,江魚沒接,露出疑惑的神色。
姬長齡:「丹麟拉著我來吃晚飯。」
江魚明白了他沒說口的話:人家不好空手過來,所以帶個禮物。
但是這個禮物,似乎有點過分珍貴了。
姬長齡見她臉色,知她所想,溫聲道:「歲聞前輩說,你的一頓飯遠比這個更珍貴。再者,你搬進靈草園,作為鄰居,我還未賀你喬遷之喜。」
他這樣說,江魚也無法再拒絕。
見她收下,姬長齡輕舒一口氣。他實在不願欠人情。
江魚將花擺在院子裡,想著下次要去找鐘師兄定個花架,可以做得好看一點,專門放盆栽。
放好花,她問這位正經蹭飯的客人:「姬師兄,你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嗎?」
姬長齡搖頭:「我都可以。」
江魚也知道這些修仙人的愛好,修為低一點的人吃辟榖丹,修為高一些的,連辟榖丹都不需要服用了,各個的都是餐風飲露的仙人做派。
她點頭:「行吧,我就自己看著弄。」
姬長齡看她忙碌,問她:「需要幫忙嗎?」
江魚沒什麼客人不用動手的想法,來都來了,等下要吃飯的,動手不是應該的嗎?
她順口說道:「那就勞煩姬師兄去河裡幫我捉兩條魚,處理乾淨送過來。」
這裡的魚鮮甜滑嫩,江魚真的喜歡,白鶴和小黑貓也都喜歡。
姬長齡回來得很快,按照江魚的要求,將魚處理得乾乾淨淨。
江魚蒸靈米的工夫回頭看了一眼,清逸出塵的仙人手裡提著兩條魚,這畫面令她想起了上輩子那個有趣同事小姑娘。
她忍不住想:如果叫她瞧見這一幕,一定會嚷嚷著說江魚在犯罪,讓這麼一個大帥哥殺魚。
姬長齡問她在笑什麼,江魚問他以前過殺魚嗎?
姬長齡搖頭。
「那現在是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他答道,「很簡單。」
他把魚放在江魚指定的地方,見沒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做,就站在一邊,看江魚俐落切肉片。
切肉這一步江魚其實可以用法術代勞,不過她堅信用法術切沒有手動切有靈魂,在有興致的時候,寧願費一點時間在上面。
見姬長齡盯著自己,江魚疑惑:「姬師兄,你在看什麼?」
「看你做菜。」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些。」江魚誠實道。
見姬長齡詢問地看著自己,她老老實實道:「姬師兄看起來像是那種,只會對風花雪月感興趣的人,和人間煙火沾不上半點關係。」
簡稱不接地氣。
姬長齡沉默片刻,告訴她:「不要輕易相信皮相。」
江魚莞爾:「所以姬師兄喜歡做菜?」
姬長齡沒有否認:「回去可以體驗一番。於我而言,也是一場修行。」
江魚心說,修仙之人講話彎彎繞繞的,聽不懂聽不懂。
這頓飯做得有點晚,吃飯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江魚院子裡的星星燈就起了作用。
胖乎乎的小星星燈一盞一盞亮起來,照亮這一方小小天地。被鮮花包圍的小院,在燈光下比白日還要漂亮,空氣裡彌漫著動人的幽香。
小黑貓礙於身體緣故,早就撐不住,尋了常去的花叢,趴著睡著了,小肚子隨著呼吸一抖一抖。
大佬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晚上的小樓,頗有些新奇。
江魚很得意:「我的小樓是不是很漂亮?」
枯榮長老是個沒什麼浪漫細胞的老直男,聞言很不解:「可是漂亮有什麼用?這些不過是表象。你花這麼多心思裝飾你的房子,它也不過是尋常小樓,於你的修行毫無益處。」
江魚不這麼認為:「可是人活一世,生命裡也不止有修行啊。至少在我眼裡,不止。」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著月亮遙遙舉杯:「熱愛生活會使我變得快樂。於現在的我而言,只要能夠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不論壽命長短,這一世,就是值得的。」
「不論壽命長短,開開心心過完每一天。」歲聞長老將這句話放在嘴裡念了兩遍,蒼老的面容露出一絲笑意,略微渾濁的雙目熠熠生輝。
他端起酒杯,敬江魚:「我活了這麼久,還不如你一個女娃娃通透灑脫。」
江魚又喝了一杯,隱隱有了些醉意,搖頭道:「並非如此。只是前輩心大,要容的東西太多。晚輩心小,只顧著自己快意罷了。」
歲聞長老笑而不語,他說完那句話,像是放下了什麼負擔,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輕鬆下來。
姬長齡夾了一片回春草,放進嘴裡,淺褐色雙眸微微睜大。
他正要說開口,忽有所感,猛然抬頭。
只見坐在對面的歲聞長老身上衣袍無風自動,虛空中隱隱傳來驚雷之聲。
「這是……」
周圍老者都露出了震驚之色,震驚之後,便是狂喜:「恭喜歲聞師叔!」
雷聲漸大,空氣也變得稀薄。
睡在花叢裡的小黑貓陡然被驚醒,茫然望了望天,終於意識到什麼,渾身毛發炸開,飛快躲進了小樓之中。
全場只有江魚一個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疑惑地抬頭望天:「這麼大的月亮,怎麼突然打起雷來了?」
其他人:「……」
華榮長老無奈地望著她,語氣帶著笑嘆:「真是不知者無畏。」
歲聞長老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仰頭望天,忽然大笑出聲:「沒想到,老頭子竟然還能等到今日。」
他回頭,深深望了江魚一眼:「女娃娃,老頭子這次若能活下來,便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話音落下,他蒼老的身影伴隨著一陣風,消失無蹤。
空中雷霆聲驟然變大,紫色雷雲滾滾,挾裹著斬盡一切的架勢,追著他而去。
江魚心口一痛,舌根沾上血腥味,剎那間竟有些無法呼吸的感覺。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江魚頓時身上一輕。
她回頭感激道:「多謝姬師兄。」
姬長齡面色平靜:「你的修為承受不住,我院子裡有結界,去避一避吧。」
「等等。」江魚不忘將自己心愛的小樓收進儲物袋中,才放下心來,問他,「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姬長齡嘆了口氣,無奈:「你這失憶,還真是忘得徹底。」
「歲聞師叔祖,要渡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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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2:55
第二十五章 論鹹魚的適應能力
渡劫?
江魚再看天上,月亮已經被沉沉黑雲掩住,厚重雷雲翻滾湧動,偶爾可見紫色雷霆穿梭其中。
吸入肺腑之中的空氣變得稀薄而沉重,江魚面色發白,直到退到姬長齡的院子裡,才好受一些。
她看向身邊,除了姬長齡,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抱著似乎被嚇到的黑貓,緩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的靈田怎麼樣。
小黑原本見到雷霆,躲進了江魚的小樓裡,江魚將小樓收進儲物袋,小黑便掉了出來,被她一把撈進懷裡。
姬長齡沒想到她這會兒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靈草,告訴她:「歲聞長老會挑一個安全的地方渡劫,你的靈草不會有事。」
姬師兄在江魚心裡是很靠譜的,聽他這樣說,她放下了心。
她又想起了靈草園的其他弟子:「那雷霆不過顯露一絲氣息,我都已經受不住。靈草園的弟子大部分都只是練氣修為,我擔心……」
姬長齡很有耐心,繼續安撫她:「長老們已經提前過去布下保護結界,宗門很快會派人上來安頓他們。」
江魚這才知道大佬們為何都不見了。
她看向姬師兄:「師兄不用去忙嗎?」
姬長齡道:「我負責保護你。」
江魚小聲吸了口氣,心說要不是姬師兄長了這麼一張斷情絕欲的臉,這種話說出來,多容易叫人想偏啊。
從未見過這陣仗的江魚確實有點慌,這時候,身邊有個能說話的人,的確會讓她安心不少。
她扭頭看了一圈,總算發現了不對:「丹麟呢?」
姬長齡示意她不用擔心:「她有點事,不在此處。」
天色黑沉,平時這個時候,江魚已經準備睡覺了。
不過這會兒她還沒有睡意,站在院子裡,有些緊張地看向歲聞長老離去的方向。
「姬師兄,渡劫會有危險嗎?」
「會。」
「那。」江魚小聲問道,「歲聞長老不會出什麼事吧?」
姬長齡沉默片刻,才說道:「我不知道。」
他顯然不會說謊,也不會活躍氣氛。
過了一會兒,江魚聲音又小了一點:「萬一、我是說萬一,渡劫失敗的話,會怎麼樣?」
姬長齡平靜如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好一點,肉身毀滅,轉世重修。壞一點,身死魂消。」
江魚聽罷,立刻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你在做什麼?」
江魚說道:「向各路大神祈禱,希望歲聞長老平安渡劫。」
姬長齡默了片刻,疑惑:「有用嗎?」
江魚道:「有沒有用不知道,但這樣來一下,我心裡多少會安穩點。畢竟,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小院裡很快安靜下來。
姬長齡靜靜站了一會兒,忽然問江魚:「江師妹,平時這個時候,你在做什麼?」
江魚莫名看他一眼,隨口答道:「在睡覺吧?」
姬長齡已經有些習慣她的古怪習慣,從善如流:「那你現在要睡覺嗎?」
江魚搖頭:「睡不著。」
姬長齡又安靜地陪她站了一會兒。
「江師妹,你要下棋嗎?」
江魚:?
她茫然地看著對方,見他一臉詢問之色,搖頭:「不、不了,我不太喜歡這個。」
姬長齡得到回答之後,點了點頭,說道:「我準備去下棋了。此處院子沒有危險之處,師妹自便。」
語畢,他衣袂翩飛,不再管江魚,自己尋到了院落一角,坐下。
石桌與棋盤自他身前顯現,對面,亦隱隱出現了一個「姬長齡」的虛影,與他本人對坐,一個執黑,一個執白。
江魚神色古怪看了他半晌,莫名有點想笑。
身邊少了一個人,自己乾站著似乎也有點無聊。而且,看姬長齡這氣定神閒的模樣,她內心的緊張感也淡去了不少。
江魚就從儲物袋裡搬出一張軟塌,坐上去。又掏出一冊話本子,一碟前幾天曬好的肉乾,一碟水果乾,還有隨著宅子一起收進去的傀儡八號。
最後,抬手用靈力捏幾個胖乎乎的月亮燈,掛在頭頂,亮晶晶地,借著這光看話本。
傀儡八號安靜地待在身邊,江魚只需要喊一聲,它就能及時地將零嘴餵到江魚嘴裡。
安逸得很。
外頭逐漸響起了綿延不絕的雷聲,雷聲沉悶,與這座小院之間隔著天和地的距離。江魚身邊亮堂堂的,竟也漸漸不那麼慌了。
她手裡看的話本,名字叫做《仙丹奇緣》,據說是萬象峰某位師兄的大作。內容講的是一個叫做王小柱的凡人,上山砍柴之時,機緣巧合救了一個落難修士,修士贈送了他一瓶仙丹。
王小柱得了仙丹的消息傳了出去,他周圍的人都知道了。很快,平日與他交惡的鄰居,看不上他窮苦的親戚,欺壓他的富戶,一夜之間都變得良善起來,發生了許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江魚數度笑出聲。
她睡眠質量極好,看著看著,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天已經亮了。
只是外面依舊陰沉沉的。
江魚從軟塌上起身,給自己用了個清潔術,又把軟塌等物收進儲物袋裡。
她左右看了一圈,沒見到姬長齡,小黑正蹲在一個花盆裡睡覺,估計是在她睡著的時候跑出去的。
一個白色影子從外面飛了進來。
江魚定睛一看,歡喜道:「丹麟!」
白鶴輕巧地落在她的身邊,江魚摸了摸她的長羽:「你去哪裡啦?昨晚上不好好在家待著,不怕危險嗎?」
白鶴嗓音清脆:「不怕,這世上能傷我的東西不多。」
江魚微笑,將這話理解為小孩子的中二。
她問:「姬師兄怎麼不見人?」
話音剛落,姬長齡就走了進來。
他遞給江魚一樣東西,是個儲物袋。
江魚接過來,發現裡面是幾條處理好的魚,一堆認不出名字的靈果,還有幾盤處理好的肉。
江魚不解:「姬師兄?」
「吃的。」姬長齡道,「你不是每天都要吃東西?」
江魚頓時感動不已:「你特意為我弄來的嗎?」
「嗯。」姬長齡點頭,「我答應了歲聞前輩照顧好你。」
照顧好,自然是包括不能餓著,這是姬長齡的理解。
手頭有食材在手,對於一個前吃貨國人來講,什麼事都比不上吃飯重要。
她把自己的小廚房搬了出來,早上也不打算弄復雜的,江魚打算煮個粥。
靈米洗淨下鍋,加水,大火熬煮,很快,清香味便傳了出來。
處理好的魚是現成的上佳食材,切成薄薄的魚片放在旁邊備用。
再拿出一把碧柔草,焯水,加點香油,辣椒,放點醋拌一拌,清新爽口的配菜就完成了。
小黑貓在靈米傳出香味的時候就醒了,趴在原地掙扎了許久,到底是抵擋不住越來越濃的香味,慢慢從角落裡,挪到了江魚的身邊。
白鶴在吃這方面早就沒有了矜持,巴巴地跟在江魚身邊,看著她掀開鍋蓋,將魚片倒入沸騰的熱粥之中。
略微攪拌一下,鍋中便升起一股極鮮濃的香味。
江魚先給白白嫩嫩的大女兒盛了一碗粥,又給黑黢黢的小兒子盛了一碗,之後站在原地,滿足地欣賞兩隻大寶貝吃東西的樣子。
看夠了,她才看向姬長齡,熱情招呼:「姬師兄,一起吃個早飯嗎?」
享用美食對江魚來講是一件極快樂的事情,她在得到姬長齡的允許之後,還在院子裡摘了兩支猶帶露水的鮮花,插在花瓶裡,擺在桌子上。
姬長齡對這種行為感到不解。
江魚喝了一口熱騰騰香噴噴的魚片粥,幸福地舒展眉眼:「師兄不覺得,加上兩支鮮花,會令人更加有食欲嗎?」
姬長齡猶豫片刻,誠實地回答:「鮮花不會,但你的粥裡蘊含的靈氣會。」
「誇我的粥就是誇我。」江魚笑眯眯地接受了誇獎。
吃完飯,用清潔術將後續事情處理好,江魚便開始興致勃勃地研究起了院子裡的花草。
她明明昨天晚上還無比擔憂,甚至睡不著覺——雖然後面還是睡著了。
可不過一晚上過去,外面的雷霆還在,甚至威勢比昨日更甚,她卻已經神色自如,與昨日判若兩人了。
姬長齡見過很多很多人,江魚在其中,並不算個性突出的。
可她身上又有很多地方,讓他不明白。
他不解,便直接問了。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快就不怕了?」江魚往頭頂看了一眼,誠實地回答,「其實我還是怕的。」
「但是怕也沒用啊。」
她很光棍地表示:「我再怎麼害怕,這劫雷也不會變小一點,歲聞前輩壓力也不會變小一點。」
「至於這裡,師兄你不是說有結界在,劫雷劈不進來,威脅不到我嗎?」
真要是那麼倒黴,一道雷劈過來的話,江魚想,那我也沒辦法,害怕也不能讓我免遭雷劈。
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已經足夠令一條鹹魚適應外面險惡的環境,並重新找個舒舒服服的角度,躺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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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3:09
第二十六章 神農血脈覺醒
聊完天,姬長齡就不見了人影。
江魚抱著白鶴,繼續看昨晚上沒看完的話本。
偶然抬頭看一眼,見天色昏暗得嚇人,整個天幕像是被一股巨力拽著朝大地逼迫而下。隔著一層結界,都能感應到那股奇特的壓力。
她開始思緒發散,一會兒想靈草園這麼大的動靜,也不知道太清仙宗其他地方能不能感覺到?
這樣大的氣象異常,會不會影響到弟子們的日常生活?
又開始擔心自己的靈田,也不知道這渡劫需要多久,放著不管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過一會兒以後,又想到上輩子,每次雷雨天氣,總會有網友調侃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現在,她可是真正看到有人渡劫了。
比普通雷暴可嚇人多了!
白鶴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問她在想什麼。
她問這話的時候,江魚恰好想到自己的朋友小蜃獸。
她問白鶴知不知道蜃獸。
白鶴答道:「我知道,宗門裡就有,我見過一次。」
江魚來了興致,告訴她自己認識一個小蜃獸。
「他長得可好看了,藍藍的,發著光,身體像是由星空匯聚而成的一樣漂亮。聽聲音,和你一樣,還是個小朋友呢。」
「他送了我一塊鱗片,像寶石一樣亮晶晶的。我拜托萬象峰的一位師兄幫我煉製成風鈴,等下次我去拿回來,你就能看到了。」
她說著有些擔心:「小蜃獸在宗門當靈駕,他會不會聽到渡劫的雷聲,他不會害怕吧?」
白鶴告訴她:「歲聞長老和其他長老們聯手在靈草園布下了結界。靈草園外不會有影響的,只有境界特別高的修士,才能感應到。」
江魚放下心來。
她又問姬長齡去哪裡了。
白鶴:「主人去歲聞長老渡劫的地方去了。這等層次的劫雷,在附近觀摩,或許會對他的修行有所助益。」
江魚嘶了一聲,心生佩服。
她和歲聞長老渡劫所在離了十萬八千里,都覺得壓力巨大。
姬師兄居然自己找上去,真是個猛人吶。
想到這裡,她心中有些好奇,掏出上次看了一半的宗門弟子排行榜。
姬師兄這種一看就不普通的仙二代,肯定也會榜上有名吧。
江魚先翻的是星秀榜。
從第一翻到第一百,沒找到。
先是疑惑了一會兒,江魚才反應過來:她思維沒轉變過來,見姬師兄年輕,下意識就把他當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可她自己都已經一百歲了。姬師兄肯定年紀更大!
江魚又去翻前面的麒麟榜,從第一翻到第一百。
呃,還是沒找到。
白鶴好奇地問她:「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隨便翻著玩。」江魚若無其事地將書塞回儲物袋裡。
太清仙宗數十萬弟子,這榜上只記載一百個,上不去太正常了。
中午,江魚用姬長齡早上送的妖獸肉,加上一點靈草,再放了一些菌子,美滋滋地燉了一鍋。
一人一鶴一貓吃得肚皮滾圓。
吃飽喝足的江魚,下午開始在院子裡轉圈,研究姬長齡種的花花草草。
不過這種閒適狀態並沒有能持續多久。
她吃完午飯不到半個時辰,天色忽然暗下來。
黑暗裡,起風了。
狂風肆虐,周圍草木發出不堪承受的悲吟,霧靄沉沉,天地在這剎那彷彿異變成了一頭猙獰巨獸,欲要擇人而噬。
她心驚肉跳地看向遠方,那裡,雷雲已經形成一個巨大可怖的漩渦,暗紫色雷霆自其中傾瀉而下,似要將其中的一切生命粉碎殆盡。
江魚知道雷霆之中的是什麼。
是歲聞長老。
她第一次直面修士渡劫的場面,哪怕相隔極遠,不過能體驗到一點劫雷的餘威,也足以膽戰心驚。
那歲聞長老呢?
他真的能挺過來嗎?
柔軟的觸感搭在她的手腕上,江魚回過神。
白鶴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一枝花下來,叼在嘴裡。
見江魚看向自己,她輕輕低頭,將那枝花放在江魚手心。
「你在害怕嗎?」她歪著頭看江魚,語氣裡充滿了不解,並安慰她,「送你花,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江魚頓時覺得自己沒出息。
膽子竟然還沒一隻鶴大。
她將那朵嬌嫩的花握在手裡,覺得有點沒面子:「我只是在擔心歲聞長老。」
「沒什麼好擔心的。」白鶴語氣自然,「歲聞長老壽數將近,若是無法突破,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這次渡劫,是他的機遇。」
「若是失敗,是他命該如此。若是成功,則一步登天。」
這番話冷靜殘酷,和她清脆悅耳的童聲一對比,便讓人感到一種頭皮發麻的違和感。
白鶴說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有點緊張地看著江魚。
但是她不知道,在江魚眼裡,她只是一隻優雅,漂亮,傲嬌,看起來脾氣不好,但是會在她緊張的時候,叼一枝花送給她的可愛鶴鶴罷了。
江魚摟著她的脖子,用力將白鶴絲滑的羽毛蹭得亂糟糟:「哎,丹麟你突然說出這麼成熟的話,會顯得我這個一百歲的人很幼稚啊。」
丹麟在心裡偷偷地說:你本來就很幼稚。
可怕的雷霆持續了三天三夜。
雷霆來時突然,離去也同樣突兀。
天一眨眼亮起來。
風止,雲散,憋了三日的金烏痛痛快快地將它的光輝灑落人間。
天地之間寂靜得叫人心慌。
江魚的心提起,她小聲問白鶴:「丹麟,現在是什麼情況?歲聞長老,渡劫成功了?」
白鶴也不懂。
她遲疑道:「我問問主人他——」
話沒說完,一道白衣人影由遠及近,步入院落之中。
「姬師兄——」剩下的話語被江魚剎在嘴裡。
進來的男人聽到呼聲,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神色如往常一樣平靜,白衣纖塵不染,還是那個玉雕一樣的姬師兄。
可那雙淺褐色的眼眸,眼瞳周圍好像爬上了一圈細細的紅。
江魚正要細看,便見姬長齡抬手,一股狂風驟起,捲著她,連人帶貓把她們從院子裡扔了出去。
啪嘰一下,江魚結結實實摔到了地上。
好在地是柔軟的黑土地,還長著一層青草,加上修士的身體耐造,除了摔下來那一刻被震得有點懵,江魚倒是沒有受傷。
小黑輕輕鬆鬆落在地上,一雙燦金色的眼瞳詫異地盯著江魚,疑惑為什麼會有修士這樣蠢,連在空中調整姿態落地都不會。
江魚還陷在被人拎起來扔出門的震驚中,下意識往那邊看去,發現姬長齡的院子居然整個不見了蹤影!
她滿頭霧水,不過下一刻覺得這裡很眼熟,才發現她被直接扔到了自己原來的房子所在。
江魚立刻忘記了別的事,爬起來去看自己的寶貝靈田。
還好,雖然焉了點,但靈草們生命力果然旺盛,都活得好好的。
江魚鬆了口氣,正要掐訣下一場靈雨,天空忽然亮了起來。
她下意識仰起頭,便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壯麗盛景。
南方的天空驟然升起了耀眼的五色祥雲,霞光湛湛,光芒甚至蓋過了太陽的光輝。奇花和異獸身自霞光之中誕生,身姿在祥雲之中時隱時現。
江魚驚嘆地望著這盛大一幕,不需任何人告知,她便知道:歲聞長老,定然是渡劫成功了。
異象約莫持續了半炷香的時間,祥雲與奇花異獸身影逐漸變淡,化作金光。
金光在天空之上游走一圈,驟然盛開——
無數金色光點綻放,化作甘霖普降大地。
金色靈雨所到之處,枯木逢春,被雷霆肆虐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機。
江魚的靈田亦有幸得到了這天地饋贈,原本焉噠噠的靈草們飛速生長,眨眼成熟,猶未停止,正常只能長到膝蓋下方的靈草一口氣躥到了江魚大腿那樣高。
無數綠色光點自靈草們身上漂浮起來,沒入還在驚嘆的江魚身體之中。
她眼裡的世界,變了。
靈草園望不到盡頭的巨木,鮮花,青草,在江魚的眼裡都「活」了起來。
她輕易便看穿了它們的年齡,功效,價值,以及縈繞在它們身上的淡淡青色生機,甚至能通過它們的「眼睛」,看到周圍的樣子。
這感覺實在太新奇,她興奮地眨了眨眼睛。
這一眨眼,便從那種玄妙的境界之中退了出來。
她看到了身前無數螢火蟲一般的綠色光點。
這些光點從她的靈田裡,從她種下的花草之中誕生,正在源源不斷地進入她的身體,從她的四肢,她的血肉,她的經脈,進入她的丹田之中。
綠色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充盈的生機修復著她丹田處的暗傷。
綠色光點的最中心,一顆豆子大小的圓珠,正緩慢成型。
江魚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這一刻,整座靈草園都「動」了,像是憑空刮起了一陣風,植物們簌簌震動,彷彿在無聲歡迎誰的到來。
歲聞長老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望著神色安寧,立在天地之間的江魚,神色動容。
良久,江魚睜開眼睛。
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原本空無一物的丹田之中,多了一樣東西。
一顆綠豆大小的,圓溜溜的,散發著蒙蒙清光的……種子?
從未有過的充盈力量感充斥著她的全身。
江魚原本覺得,自己先前的修士身體已經足夠強大了,可和現在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她握了握手掌,覺得自己現在怕是一拳打碎一塊巨石也不在話下。
而伴隨著力量感同時生出的,還有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強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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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3:34
第二十七章 蕪湖起飛!
「小魚?」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江魚循聲望去,才發現身邊不遠處站著一陌生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身布衣,模樣平和內斂,唯有一雙眼眸深邃清澈,熠熠生輝。
江魚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仔細想又沒印象,心想難道是原身以前認識的人?
她按捺住體內翻湧的渴望,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請問您是?」
中年男子驀然笑了起來,單手指著她搖頭笑嘆:「你這女娃娃,三天不見,就認不出我了?」
這動作實在熟悉,江魚睜大眼睛,將此人面容與腦海中另一張白髮蒼蒼的臉重合。
「歲聞前輩?」
中年男人應了一聲:「是我。」
「天吶。」江魚興奮地走過去,繞著歲聞長老走了兩圈,驚嘆,「返老還童,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恭喜歲聞前輩,渡劫成功!」她神色肉眼可見的開心。
歲聞長老微笑道:「此事還得多謝你。」
「先不說這個,你這是……怎麼回事?」他顯然已經察覺到江魚身上與之前的完全不同的氣息,「你的修為和金丹,恢復了?」
一提起這件事,方才因為歲聞長老渡劫成功,被江魚按下去的奇怪感覺又湧上來了。
她心裡也是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方才天生異象,之後下了一場靈雨。我種的靈草們開始瘋長,他們身上,很多綠色小光點進入了我的身體之中。」
至於金丹?
江魚神識望了望自己丹田裡的種子,不確定地問道:「金丹,是長什麼樣子的?」
歲聞長老:「……」
他修為高,見識廣,因識海受損失憶的修士也不是沒見過,但忘得這樣徹底,腦子裡一點常識都不剩下的,江魚還是頭一個。
他仔細詢問,得知江魚現在丹田確實多了一樣東西,但那東西被江魚形容成「一顆會發光的漂亮綠豆」之後——
大佬陷入了沉默。
「你這種情況確實罕見。」歲聞長老思索片刻,「我回頭去查探一番宗門典籍,看能不能尋到一些線索。」
他又問江魚:「你現在,可有不適?」
江魚搖頭:「那倒是沒有,我現在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覺從未如此好過。」
她正要描述一下那種感覺,猛然皺眉:「不對,還是有點不對勁的。」
歲聞長老忙問:「什麼異常?」
他自認此番突破,承了江魚很大的人情,此刻自然關心她的情況。
江魚扭頭望著自己的靈田,目露渴望:「我覺得,二十片靈田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我想種田,種一百片……不!我要種滿一千片靈田!我要承包整個靈草園的土地!」
歲聞長老:「……」
他想問點什麼,但是將這番話說出口的江魚,心中渴望終於突破了牢籠,她雙眼放光望著靈草園的大片靈土,已經不在意別的事情了。
此刻,她的心裡,只剩下:種地!
這麼好的靈田,就這麼空著,看著是在叫人心痛吶!
「歲聞前輩。」江魚回頭,語氣歡快地喊他,「你之前是不是說,我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請你幫我?」
歲聞頷首,矜持道:「自然。你需要老夫做什麼?」
「我想要很多很多種子。」江魚計算著自己儲物袋裡的存貨,苦惱道,「我的種子太少了。去買的話,也很難一口氣買到很多。」
歲聞長老:「……」
第一次聽到有人向他提這麼奇怪的要求。
可是對上江魚亮晶晶的雙眸,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給江魚送種子過來的是華榮和枯榮兩位長老。
江魚這會兒很顯然狀態不那麼正常,她從華榮長老手中接過裝滿種子的儲物袋之後,只來得及和兩人打了一聲招呼,就宛若一隻快樂的小鳥一樣,一頭扎進了靈草園——空蕩的靈田之中。
「小魚兒這是?」枯榮長老拈著鬍鬚,疑惑不解。
歲聞長老沉吟:「她周身氣息溫厚純淨,並不似走火入魔。反倒像是覺醒了什麼特殊血脈或是體質,一時之間有些控制不住本能。」
他問二人:「你們出自藥峰,對草木一道尤為熟悉。可知,有什麼特殊天賦,覺醒突破的時候,能引起周圍草木共鳴?」
華榮長老他們剛來,並不知道江魚身上發生了何事,聽歲聞長老這樣一問,忙仔細詢問經過。
歲聞長老便將自己所見所聞,以及江魚說的話講給二人聽。
「能恢復修為,替代金丹的綠色種子?」華榮長老搖頭,「聞所未聞。」
「引起周圍草木共鳴,倒是並不罕見。」她思索道,「高階的靈草化形,或是修煉木系功法,都能有此異象。」
他們說話的工夫,江魚已經衝到了最近的靈田,開始播種。
華榮長老看著她雀躍的身影,忍不住笑起來:「說起來,師叔受小魚言語觸動,得以突破。小魚又受師叔渡劫靈雨之恩,得機緣恢復修為。倒是天定的緣分。」
歲聞長老目光溫和:「不錯,她來到靈草園,是上天賜給我們這些老家伙的機緣。」
他語氣一轉:「長齡如何了?」
枯榮長老神色放鬆:「沒有大礙,這麼多年修身養性,終究還是有些用處的。」
江魚一口氣不眠不休種了四天的地。
直到第五日清晨,太陽升起,光芒照耀之處,目之所及,全是已經發芽,鬱鬱蔥蔥的靈草田,她體內翻湧的熱情才終於逐漸冷卻下來。
理智也逐漸回籠。
江魚站在原地,開始回想自己這四天幹的事。
好像也沒什麼可回想的,因為她四天只重復幹了一件事:種地。
望著被五色結界籠罩,極為壯觀,望不到邊際的千頃靈田,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盈在她心中。
——然後江魚扭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歲聞長老等人。
四天前的記憶回籠。
她好像,跟歲聞長老聊著聊著,就找人要種子,然後把人直接扔下,埋頭就衝過來種地了?
饒是以江魚素日的大心臟,此刻也未免有些尷尬。
她走過去幾人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幾位前輩好,我——」
幾人看出她的窘迫,俱都面色和藹:「無需不好意思,你的修為恢復,是一件大好事。」
見他們神色縱容,是真不在意,江魚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她愉悅地指著自己的靈田:「現在我有這麼多地了!以後前輩們想吃什麼,可以隨便吃!」
這話說得幾人都笑起來:「這樣說下來,還是我們佔了便宜。」
他們主要還是關心江魚的身體狀況,才一直守在這裡。
此刻,見江魚身體意識均無異常,又從她身上感應到純淨的草木生機之力,終於放下心來。
「想來,你的身上有些特殊之處。」枯榮長老猜測,「要不然,你種出的靈草,也不會有那般奇效。」
回想這幾日的行為,江魚心裡倒是有了些許猜測。
怕是和上輩子,部落供奉的炎帝神農氏有些關係。
只是,這要如何同旁人說呢?
萬幸她不方便提起,其他人也很體貼沒有詢問。
歲聞長老說道:「我剛剛突破,接下來一段時日,怕是有些忙碌。就不打擾你了。」
華榮枯榮兩位長老也道:「你剛剛恢復修為,正好需要一段時間熟悉身體的力量。」
見他們要走,江魚終於想起還忘記了什麼事。
「幾位前輩,請等一等。」她叫住幾人,問起姬長齡,「你們可知,姬師兄怎麼了?」
幾人驚訝地望著她。
江魚便將前幾日,姬長齡身上的異常說了出來。
聽到她說自己是被姬長齡捲起直接扔出來的,幾位長老神色都變得十分古怪。
江魚:「……」
她著他們忍得辛苦的模樣,無語:「幾位前輩若是想笑,直接笑便是。」
幾人果然不再忍著,一個個笑出了聲。
「咳。」歲聞長老試圖端正臉色,可惜沒成功,帶著笑意開口,「你姬師兄過去修煉出了點差錯,有時候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那日,應該是被我的劫雷觸動,引發了舊疾。」
江魚眨了一下眼睛,心想莫非就是傳聞中的走火入魔?
想起這位話不多但很體貼的師兄,她心裡有些擔心:「可有大礙?」
枯榮長老笑道:「在那樣的狀態下還能認出你來,克制著只是將你扔出去,可見長齡這些年的修行,沒有白費。」
江魚便懂了。
姬師兄大概是有某種疾病,但在可控範圍內,並不算十分嚴重。
要不然這幾位前輩神色也不會這樣輕鬆。
她想著,找個時間,等姬師兄好點了,再去探望一下。
送走幾位前輩,江魚回過頭,以一種極為滿足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靈田。她現在就這樣單看著自己的土地,都能看上半個小時不覺得無聊。
在這幾日之前,江魚一直以為,前金丹修士的身體素質已經足夠強大,令她無比滿意。
可同現在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現在,只需在雙目之上覆上一層靈力,可以輕鬆望到十里之外那麼遠!
那種身體的輕盈感,只要她想,她可以比一片羽毛還輕,只需要有一點點風,就能乘著風飛起來。
還有強大的充滿力量的身體,彷彿一切盡在掌心的感覺,更是難以形容的美妙。
當然,比起這些,對江魚而言,最妙的還是她丹田裡的那顆種子,似乎是替代了金丹的作用。
這意味著她可以源源不斷地從天地之間吸取靈氣化為己用,而不會像之前那樣,靈力只在身體之中短暫地停留片刻,又徒勞地流逝出去。
其他的作用她暫時沒太大感受,但是在種田方面,丹田裡的這顆小綠豆效果可太關鍵了!
她之前只能種二十片靈田,就是因為身體無法儲存靈力,只能臨時吸收使用,給二十片靈田下靈雨也已經是極限。
現在沒有了靈力不足的煩惱。這也是這四天,她能一口氣種上千塊靈田,並且有餘力給他們下靈雨的原因。
欣賞完自己的江山……呃,土地,江魚將之前因為雷劫收進儲物袋的小樓放出來,重新在原來的地方安家。
就在這時,她神色微動。
修為的恢復令她五感敏銳到了一個近乎誇張的程度,此刻,她的神識能夠「看」到,數十里之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著自己飛掠而來。
數十里對於飛行靈獸而言,也不過數息的時間。
灰鷹按照記憶到了熟悉的地方,卻在將要到達的時候猶豫了。
他在空中一圈一圈地盤旋,望著底下巨大的五色結界,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明明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裡還不是這樣的呀?
這時候,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江魚朝灰鷹揮手:「疾風,我在這裡!」
疾風看到她,歡快地長鳴一聲,得到結界主人的允許之後俯衝而下,落在了江魚身邊。
一進來便感應到熟悉的,比以往更加充沛的靈氣,灰鷹愉快地繞著江魚轉了好幾圈。
這時候,一個人影無奈地從他背上爬下來。
原來疾風是載著人過來的。
江魚定睛一看,頓時笑了:「徐管事。」
這人正是當日來靈草園的時候,帶著她熟悉靈草園,並告知各種注意事項的管事徐華。
江魚對這位認真負責的管事印象很好。
她問徐華:「徐管事是來收靈草的嗎?」
她還記得靈草園弟子是有任務的,每個月要上繳固定的靈草。
徐華早在灰鷹背上的時候,就被這一望無際的龐大靈田給震撼到了,一直到下來站在地上,眼睛都沒從靈田上離開。
聽到江魚的話,他才收回眼神,看向江魚。
這一看,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當日這位江師姐初來的時候,徐華雖然看不穿她的境界,但能感應到她氣息虛浮,面色也是顯而易見的大病初癒的蒼白。
加之江魚的傳聞,他多少也是聽過一些的,知道她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其周身氣息渾厚平和,毫無破綻,面色白皙如玉,隱現光澤,無絲毫病弱之相。
依舊是看不穿境界,可現在,徐華只覺得她深不可測。
再加上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靈田……得需要多深厚的靈力,才能種得下這麼多靈田?
最讓他不解的是:有這樣的靈力,這樣的本事,又怎麼捨得浪費在種田這件事上?
「徐管事?」
徐華回過神來,心中對待江魚的態度更謹慎了些。
不過他也不是會巴結人的圓滑性子,說話還是不卑不亢:「不是,靈草園的規定,新入園弟子第一個月是不需要上繳靈草的。」
「是寧長老感應到結界有不同尋常的變化,命我來看看。」
他遲疑道:「江師姐,你種了這樣多的靈田,到時候,每月末的靈草,需要按照靈田的數量繳納。」
江魚很爽快:「好的,徐管事到時候按照門規收取就是。」
見江魚這麼好說話,徐華心下也鬆了口氣,他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了兩個小儲物袋遞給她:「靈草園向弟子收取靈草,歷來都是宗門提供種子的。」
他看一眼這片龐大的靈田:「之前我給你的種子數,怕是不夠。」
以往,也從來沒有過江魚這樣的先例。
江魚心中感慨太清仙宗對弟子還真是厚道。雖然低階靈草種子並不值錢,但能在這種小方面都照顧到,可見寬厚。
收下種子,她朝徐華道謝,熱情邀請他喝一杯茶,徐華說自己還有事,謝過了她就要離開。
倒是疾風有點捨不得走。
過了一段時間沒來,他只覺得這裡的靈氣比之前充沛了太多,光是待在這裡就叫鷹不想離開。
還有江魚,灰鷹之前就很喜歡她,這次再見,只覺得對方身上縈繞著一股很舒服的氣息,讓他忍不住就想靠近。
見疾風磨磨蹭蹭,徐華無奈看向江魚。
誰能拒絕一隻看起來十分凶猛,卻會用一雙眼睛溫潤地望著你,對你十分依賴的猛禽呢?
江魚反正拒絕不了。
她走過去抱抱灰鷹,餵了他給好幾株靈草,摸著他垂下來的腦袋哄他:「疾風等有空的時候來玩,現在要先幹正事。」
疾風這才哼哼唧唧地載著徐華離開。
送走黏人的大可愛,江魚不免就想到了家裡那個高冷的逆子。
從她清醒過來到現在,還沒看到小黑呢。
她在院子裡找了一圈,花叢裡也沒放過,沒見到。
小樓裡也沒有。
江魚無奈,只能用神識開始搜尋。
修士的手段果然方便,很快,她在離小樓數里遠的地方感應到了小黑的氣息。
江魚找過去的時候,小黑正趴在一個熟悉的花盆裡呼呼大睡。她定睛一看,無語:這不是姬師兄送給自己的千葉菩提嗎?
千葉菩提比小黑還大一圈,再加上一個沉甸甸裝滿靈田的花盆,也不知道小黑是怎麼把它拖到這裡來的。
小黑貓大概是睡得舒服,平日裡的警惕也不見了,連江魚走到身邊了都沒發現。
見他睡得打起了小呼嚕,圓溜溜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江魚玩心頓起。
她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將靈力凝成一根繩子,隔著小黑,將整座花盆給吊了起來,尋了棵樹掛上。再略施小計刮起一陣風——
小花盆晃晃悠悠,陷在美夢中的小黑貓意識到不對勁,慌慌張張爬起來,緊張地扒拉著花盆四處張望。
待發現自己蹲在花盆裡,被掛在樹上的時候,他黢黑的臉蛋上肉眼可見地呈現出一種茫然。
「哈哈!」江魚只恨修仙世界沒有相機,不然非要把小黑這個呆樣給錄下來。
小黑貓聽到笑聲,又看到江魚,哪裡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氣得咬牙,後腿一蹬,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過來,只想咬這個可惡的女人一口。
江魚對這番「投懷送抱」十分受寵若驚,她一把接住難得這樣熱情的小貓咪,歡喜道:「小黑,你也想我了對不對?」
小黑貓:「……」
他被抓著兩隻前爪,絲毫動彈不得。
他終於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這人……
他疑惑地盯著江魚,猛然瞪大眼睛。
不是失去修為了嗎?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又好了?
她怎麼做到的?
而且,他忍不住湊到江魚身邊輕輕嗅了嗅,她身上,有一種讓獸聞起來很舒服的味道。
就像小時候,他最喜歡的那棵銀色梧桐木上的味道一樣。
在江魚的眼裡,就是小黑貓一張勉強能看清五官的貓臉上,一會兒疑惑,一會兒震驚,蠢萌蠢萌的。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圓圓的大腦袋:「乖兒子,媽媽跟你講,媽媽現在變得可厲害了。」
說完,也不給黑貓反應的時間,一隻手將他拎在懷裡:「來,媽媽帶你體驗一下,武林高手在天上飛的感覺!」
其實金丹修為已經可以御劍飛行,不過江魚不知道怎麼操作。她只能仗著身體輕盈,像以前電視劇看到過的武林高手一樣,腳尖點地借力飛起來,一段距離之後,再借助樹枝之類的著力點,繼續往前飛翔一段距離。
但即便如此,也足夠讓她興奮了。
就像是在玩一場童年無數次做夢都想體驗的游戲,她樂此不疲地飛了好久才停下來,站在一棵巨木的樹冠上,俯瞰身下,是她這幾日種出來的靈田。
遠處是林海濤濤,她胸中充斥著激動和滿足感,忍不住一隻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痛痛快快地喊了一聲:
「喂——」
喂——
清脆的女聲一層一層在林海之間迴蕩。
小黑貓蹲在她的懷裡跑不掉,被震得頭皮發麻,一臉麻木。
「小黑。」他聽到頭頂傳來女人愉悅的聲音。
「你看——」
他疑惑地抬頭,就見女人抬手,指著下方壯觀的靈田,豪氣萬千:「這是媽媽,為你種下的千里江山!」
「……」
黑貓面無喵情:此女多半腦子有疾。
但另一方面,他確實是被這大手筆的靈田給震撼到了,以至於都忘了反駁「乖兒子」這個稱呼。
這樣大面積的靈田,其中充裕的靈氣是靈草園其他地方萬萬不能比的。更何況,江魚親手種出來的靈草,對靈獸總有著一股特殊的吸引力。
小黑甚至都覺得那盆千葉菩提不香了。
他掙扎著下去,江魚一個不留神,就見這小黑球跟個小炮彈一樣掉了下去。
這可是上百米的樹!
她心裡驚駭不已,就見那黑球在空中非常自然地調整了姿勢,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毫髮無傷,然後,幸福地在地裡滾了起來。
她放下心來,舒了一口氣,打趣道:「小黑,你別在地上滾了,你本來就黑,再滾兩下,媽媽都找不到你影子了。」
正滾得舒服的小黑貓,身體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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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3:48
第二十八章 顏燦上門
黑貓早就發現了,他現在困在這黑貓身體裡,神魂經常控制不住身體的本能,做一些令他本人無比痛苦的事情。
——就比如打滾。
每次身體比意識更快的做出決定,事後他總是痛心疾首。
但是,打滾的時候真的好快樂哦!
小黑貓僵硬的趴在原地,冷酷地想:哼,以後,絕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這段過往!
然後冷酷的黑喵就被人拎著脖子提走了,四隻爪子在空氣裡徒勞地晃蕩,順便還被教育了兩句不要嘗試一些危險的行為。
一回到小樓,手上的黑貓就呲溜一下從她手裡掙脫出去,找了個隱蔽的花叢開始自閉。
江魚也習慣了,自己的這隻小貓,完全不像尋常小貓那樣活潑黏人。
不過沒有關係,她有大把的時間和他好好相處,總有一天會把他養得又乖又黏人的。
江魚目光忍不住往遠處那片小院看過去,發現屬於姬師兄的那一塊,還是空空蕩蕩的。
哎,她想去探望一下,都不知道從哪裡找人。
江魚這幾日種田種了個飽,此刻不免有些懶散。
她便搬出軟塌靠在樹下,懶洋洋地靠著,看到傀儡三號提著小花壺認認真真給院子裡的花草們澆水。
傀儡們都是經過專業人士煉製,動作標準,給每一盆花灑出來的水都雨露均沾,絕不多少一滴。
她看著有意思,蠢蠢欲動想要試驗自己的新技能。
新技能就是——隔空取物啦!
「三號,把花壺放下,回去休息。」她命令道。
三號就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無聲地退了出去。
江魚興致勃勃地盯著那個花壺,意念一動,空氣中的靈氣匯聚在一處,化作一雙無形的大手,將花壺一把拎起來,開始給花草們澆水。
遠遠看著,就是一個花壺虛空漂浮著,挨個兒給院子裡每一處澆水。
澆完水,江魚又「拿」起角落的掃把,開始在院子裡打掃並不存在的灰塵。
再給大缸裡的睡蓮換一缸水。
黑貓趴在花叢裡,不解地看著一切,真不是他笨,在很多時候,他是真的看不懂江魚。她做這些無聊的事情,為什麼表情會這麼快樂?
等到江魚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沉浸在新發現的「生活小游戲」裡,一口氣玩了一個多時辰。
都快到平時吃飯的點了。
難怪上輩子玩那種開店經營小游戲,總覺得時間過得額外快,真的很容易讓人沉迷進去。
何況,她剛剛這個玩法,少說也得算是全息沉浸模式,體驗感絕佳。她上輩子要是真有這麼個游戲,還不得火上天?
午飯也可以嘗試新技能。
她操控著看不見的手,將靈米洗淨煮上,加上一點自製的妖獸肉乾,再洗一把水靈靈的回春草。
等到出鍋的時候在上面淋上一點醬,修仙界版本的臘味飯就做好了。
不過江魚做完之後總結:拋開趣味性的話,其實還是自己動手更省事些。
高冷的小黑在吃飯的時候從不含糊,江魚給他專屬小盤子裝了滿滿一盤。
她發現,小黑還挺講究,每次吃飯的時候,總要尋個好地方,要麼是花藤下面,要麼是風景獨好的大樹上。
吃過午飯,小黑貓把乾淨的盤子叼過來放好,沒多久就開始犯睏。
江魚看著小黑貓腦袋一點一點的,豐腴不少的身軀像個球一樣,滾到一邊,找了個一叢有日光曬到的花叢,一秒鐘就睡著了。
她也跟著開始犯睏,打了好幾個哈欠。
好在她現在已經是一個自由的快樂修仙人士,睏了,就可以隨心所欲地睡覺。
往軟塌上愜意一躺,下午的美妙時光從一場香甜的午覺開始。
這一覺睡的時間略微有點長,醒來的時候,晚霞漫天,天空被染成了大片紅色。
江魚只覺得渾身骨頭都是酥的,懶洋洋地不想動彈,索性就懶得起來,就那麼躺著欣賞漫天漂亮的霞雲。
「真漂亮啊。」她望著這壯麗的天象,像小時候那樣,抬起兩隻手,指尖相觸,放在眼前,漂亮的景色便被裝進了雙手之中。
「我把這片晚霞收起來了。」她如幼時那樣雀躍道,「藏在手心裡。」
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蹭過來了,聽到這句話,揚起腦袋不解地看著她。
當然,這個角度,這個光線下,江魚只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並不能從那一片漆黑裡面看出他的神情。
小黑是來催晚飯的,平時這個時候,都到飯點了。
「喵。」他淺淺催促了一聲。
江魚疑惑地看著他。
語言不通,他想了想,張開嘴,用力「嗷嗚」了一聲。
江魚不愧是獸語十級學者,一下子就看懂了:「餓了?」
「喵!」小黑貓點頭。
江魚就摸出了兩條妖獸肉乾遞給他,順手摸摸他的頭:「吃吧吃吧。」
小黑叼著肉乾,歪頭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好稀奇,她今天居然不自己做飯了?
江魚難得這樣犯懶。
修士本就不需要天天進食,她之前一天三頓不落的做飯,一個是因為更習慣普通人的作息,二來,也是因為她享受烹飪各種美食的感覺。
而且,修士做飯省心,前期的處理洗菜等事不用親自動手,吃完最麻煩的收拾清理亦可以用法術代勞。
最關鍵的是,她現在有大把的時間自己安排,完全有閒做一些事情讓自己的生活更加愉快,所以江魚還挺喜歡動手做飯的。
不過現在她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很奇怪的狀態中,並不是累,而是類似於過分滿足之後,不想動身體,也不想動腦子,只想安安靜靜躺著,靜靜放空自己。
顏燦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
來到江魚的小樓的時候,她心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雖然對江魚性情十分了解,心裡明白憑江魚的心性不管在哪裡都不會讓自己過得太差,但親眼看到這猶如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顏燦還是暗暗吃驚。
江魚也很意外:「顏師姐?」
顏燦穿過結界,走進她的院子裡。
濃鬱的靈氣令她身心舒暢,她忍不住笑道:「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靈草園養老的呢。」
江魚甚至都沒有起來,她知道顏燦也不是會介意這個的人,聽到這話她笑了起來:「你說對了,我還真就是來養老的。」
顏燦果然完全沒在意她的姿勢,甚至自己也毫不客氣地坐在軟塌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你這日子過得可真舒服。」
江魚往上靠了一點,告訴她:「很快會更舒服的,我找鐘師兄訂了許多東西,過幾日就能去拿了。」
顏燦反應過來:「上次你從我那拿的那些皮毛?」
江魚點頭:「還有一點別的小物件。」
見顏燦打量著小樓,視線又轉移到外面的靈田,江魚內心頓時生出了一股炫耀的欲望。
懶散的身體亦不能阻礙她這股炫耀欲望,她猛地坐直身體,目光灼灼盯著顏燦:「顏師姐,我的靈田,是不是種得特別漂亮?」
顏燦被她突然的熱情弄得一怔,看著外面廣闊的靈田,在客套發言和真誠對話之間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對朋友真誠:「哪一片……是你的靈田啊?」
她不太了解靈草園,只看著這大片望不到頭的靈田,還以為是很多弟子集中種植的。
只要說起靈田,江魚語氣裡的得意根本藏不住:「你眼睛看到的,被五色結界籠罩的所有地方,全都是我的!」
她盯著顏燦,如願在顏燦眼裡看到了震驚。
顏燦確實有被震撼到。
她也認識幾個藥峰的弟子,他們各個也都有自己的靈田。但一般也就幾塊而已,種一些自己煉丹需要的靈草。
哪有像江魚這樣的?
江魚還等著誇誇,就見顏燦看著自己的眼神驟然變得憐惜。
顏燦握著江魚的手,語氣心疼:「我以前從未了解過靈草園,不知道靈草園的弟子竟然這樣辛苦。江師妹,你受苦了。」
江魚:?
她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握住她手的顏燦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江師妹,你、你的修為……」
顏燦之前就覺得江魚氣色好了很多,不過她也沒想太多,只以為是她休養得好。
直到方才,她握住江魚的手,清晰感應到精純的靈力游蕩在江魚身體之中。
這、這絕對不是金丹破碎的修士能有的!
「你的修為恢復了?」顏燦小心翼翼地問她,「那你的金丹?」
江魚沒想到她這樣敏銳,只好說道:「遇到一位老前輩,得了一些機緣,修為勉強算是恢復,但是金丹碎了,是沒有辦法回來的。」
種子是種子,金丹是金丹。
她心虛地想:我也不算說謊吧?
歲聞長老走之前告誡她,不要輕易將她丹田裡的神秘種子暴露出來。
若是有人察覺到問起,可以直接推到他身上。
果然,聽她這樣說,顏燦露出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多問,欣喜道:「恭喜你啊江師妹,修為恢復了就好。其他的,以後總能慢慢想辦法的。」
她肉眼可見的高興,還叮囑江魚不要隨意將這件事說給旁人知曉,甚至當場教了她兩個隱匿修為氣息的法術。
江魚謝過她,才問道:「顏師姐,你來靈草園有什麼事嗎?」
倒不是說顏燦無事不登三寶殿,江魚對太清仙宗弟子的學業忙碌程度還是有些知道的,就連楮靈香,每月都只能抽出一點點時間來看她。
兩人前幾日才剛見過面,顏燦總不至於快天黑了來找自己敘舊。
聽她這樣問,顏燦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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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4:01
第二十九章 小祖宗們
顏燦嘴巴張了幾次,實在說不出口,最後從腰間取下了一個靈獸袋,「啪」一聲拍在旁邊桌子上,破罐子破摔:「自己出來!」
江魚好奇地看過去,就見那金紅色的華麗小袋子裡頭像是裝了什麼活物,輕輕掙動了幾下,頂部束縛的袋子自動解開。
一個紅色的小東西咕嚕一下,從裡面滾了出來。
不過拳頭大小的身影出來以後變大了些,不過也就成人雙掌能捧起來的大小。
是一隻紅色的小獸!
小獸渾身毛髮為火紅色,細看之下毛髮頂端還泛著一層金色,猶如一叢正在燃燒的火。它圓墩墩的腦袋上還長著一隻尖角,由於體型緣故,本該銳利無匹的尖角如紅玉雕琢的精致物件,十分袖珍可愛。
小東西在桌子上打了個滾,才找到方向,抬起頭看向兩人,露出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
天吶!
江魚忍不住嘶了一口氣:「好可愛的小獸!」
她卻沒注意,聽到自己這句話,旁邊的顏燦露出了某種一言難盡的神色。
小獸聽到了誇讚,似乎很高興,邁著小短腿衝到江魚面前,抬起兩隻前爪,殷殷叫了兩聲。
江魚開心地看向顏燦:「它喜歡我?要我抱?」
顏燦捂著臉,已經沒臉見人:「嗯,大概是吧。」
沉迷美色的江魚完全沒注意好友的不對勁,小心翼翼地把小獸抱了起來。
小獸長得像一團小火苗,抱起來也像小火苗,羽毛極柔軟,就像抱著一團雲朵,卻又帶著太陽一般的暖意。
尤其是,這小火苗還眨著水潤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你。
可愛到不能呼吸!
江魚想起自己見過的靈獸們都愛吃靈草,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棵,餵給它。
小獸見她拿出一棵草,本來有點失望,可鼻尖一動,嗅到了一股極誘人的香味。
它雙目噌一下就亮了,十分給面子的嗷嗚一口,叼著靈草整個吞了下去。
好吃!
江魚則是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小獸秀氣的小嘴巴,剛剛那麼大棵草,它怎麼一口咽下去的?
不過下一刻,她就被手心裡柔軟的觸感給俘獲了。
小獸撒嬌一樣在她手心裡蹭,十分渴望地盯著她腰間的儲物袋,含義十分明顯。
江魚此刻滿眼都是慈愛,見狀問道:「還想吃?」
「嚶!」
江魚此刻色令智昏,猶如被小妖精迷惑的昏君,豪爽掏出一大把靈草,甚至都不看是什麼品種:「乖,都給你,慢慢吃。」
顏燦:「……」
她絕望地捂臉,扭過頭,佯裝自己在欣賞風景。
江魚滿臉姨母笑地看著小獸啃靈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旁邊的顏燦。
顏師姐這是在,欣賞自己的靈田?
她想起顏燦來找自己的事,問道:「顏師姐,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顏燦在方才的時間裡,已經做好的足夠的心理建設。
此刻聽江魚詢問,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掏出了一個小儲物袋,遞給江魚。
江魚疑惑,接過來,發現裡面,是滿滿一袋子靈珠。
她更不解了。
顏燦開門見山,指了指抱著一棵比自己還高的靈草啃得正歡的紅色小獸——大概是吃得滿足了,它不像之前一樣一口氣吞了,而是珍惜地抱著,細細品嘗。
「是這樣的,上次你不是送了我很多靈米嗎?我煮給我的靈獸們吃了,他們都特別喜歡。」
江魚面上就露出了笑容,自己種的東西得到認可,絕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但是顏燦凝重的表情令她知道,事情大概不如她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果然,就見顏燦露出了一個牙疼的表情:「但是,我家靈獸胃口大,沒兩天就把靈米全吃完了。從那之後,他們就不吃我準備的其他食物。」
最離譜的事她沒說,就是她的靈獸不止不吃她準備的東西,還天天鬧著要靈米,鬧得她日夜不得消停。
她實在是扛不住了,沒辦法才找到靈草園來。
江魚頓時明白了顏燦的意思,也知道顏燦之前為什麼那副糾結模樣了,怕是不好意思開口。
她笑了起來:「這有什麼,我不是說過,往後師姐家的靈獸,靈米我都包了。」
她看著桌子上的小獸:「你說的,就是這個小東西?」
她把儲物袋推回去,儼然一個溺愛孩子的家長:「他長得這麼可愛,挑食一點怎麼了?我很願意餵他吃東西,隨便吃!師姐你趕緊把靈珠收回去。」
啃靈草啃得正歡的小獸耳朵悄咪咪豎起來,大概是見江魚這麼善良,難得有了一點心虛。
顏燦沒接靈珠。
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師妹你先別急,他……只是其中一個。」
江魚:?
就見顏燦看著桌子上的靈獸袋,桌上的小獸也看過去,輕輕叫了一聲。
一直安安靜靜的靈獸袋再次動了起來。
一隻白色的毛團子從其中鑽了出來,只見它渾身似雪,無一絲雜色,純淨地猶如雪地裡的小精靈。
江魚看得眼睛都直了,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靈獸袋又有了動靜,一隻渾身漆黑的小鳥鑽了出來。
接下來是第三隻,第四隻……
江魚從驚嘆到目瞪口呆,直到靈獸袋裡鑽出第五隻靈獸之後,再也沒有動靜。
她瞠目結舌,看著乖巧排成一行蹲在桌子上的小獸,半晌扭頭看向顏燦。
顏燦尷尬地笑。
江魚眨眨眼,平復了一下心情,十分理解地看著顏燦:「顏師姐,我現在知道靈獸峰的弟子為什麼窮了。」
像顏燦這樣,一個人養六張嘴,怎麼可能不窮?
這話差點沒讓顏燦猛女落淚,外人只知道羨慕靈獸峰弟子有強大的靈寵,根本不知道要養這麼多個祖宗的靈獸峰弟子過的什麼日子。
見六隻靈獸,江魚也理解為什麼顏燦說百斤靈米兩天就給吃完了。
她算了一算,語帶歉意:「不過,我的靈米可能不太夠。之前那些種子出的產量,怕是不夠這些小家伙吃的,我得專門種幾片靈米田才行。」
她想起之前紅色小獸吃靈草的樣子,問道:「他們吃靈草嗎?若是吃靈草的話,我這裡倒是管夠。」
只見她話剛說完,桌子一排小團子齊刷刷地開始點頭,明顯很樂意。
江魚也樂了:「師姐,雖然壓力大了點,但是有這麼多小可愛,我也很羨慕你呀。」
顏燦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師妹,有時候,事情他可能並不是你看起來那樣簡單。」
江魚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疑惑。
顏燦卻閉嘴了。
江魚很喜歡顏燦帶來的小東西們,她上一批收的靈草還沒賣掉,現在儲物袋裡豐盛得很,拿了好多出來,一個一個地餵。
小靈獸們都很有禮貌,乖乖地排隊接靈草,還會沖著江魚軟軟地叫喚。
紅色小獸吃得很滿足,見其他小獸都吃得正歡,自己悄悄跳下桌子,往靈田那邊走過去。
它剛從靈獸袋裡面出來就感受到啦。
這裡,好充足的靈氣,好多好多好吃的!
它溜到靈田邊緣,眼巴巴望著裡面的靈草,露出渴望的神情。
不過它還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知道這裡面的靈草還沒熟,只是看著,並沒有上手。
就在這時,小獸聽到了一聲超凶的警告聲:
「喵!」
小獸一愣,扭頭,就看到一隻黑得看不見五官的靈獸凶巴巴地盯著自己。
它瞥了一眼,大概是覺得黑貓沒威脅,懶洋洋地蹲在原地,繼續看靈草。
小黑憤怒地喵喵叫,這是他的地盤,這哪裡來的野生獸!
「小黑,不許欺負小紅!」江魚和顏燦聽到動靜走過來。
聽到「小紅」這個名字,顏燦和地上的小獸齊刷刷地一僵。
顏燦眼睛轉了一圈,像是遇到了什麼極有意思的事,心中大出一口惡氣,一下子繃不住笑出了聲。
見江魚疑惑看過來,她忍著笑,說道:「沒事,小紅其實挺強的。你們家小黑貓應該還欺負不了它。」
「那也不能欺負客人。」江魚點點小黑貓的腦袋,「你看人家多乖。」
小黑貓不敢置信地盯著江魚。可惜因為過於黑導致五官模糊,江魚並沒有接收到他的不滿。
「到下靈雨的時間了。」江魚看看天色。
顏燦見她要幹正事,連忙說道:「那師妹,我就按照正常價格在你這裡買些靈草回去。」
江魚遞給她一個袋子:「拿著吧,不值錢,算是我送給小可愛們的見面禮。」
之前鐘子興提到過兩句,說顏燦給她的那些皮毛都是好東西,尤其是熾日焱獸的皮毛,價值極高。
顏燦都沒提過靈珠,她哪裡會收對方的。
不過今天好像沒看到熾日焱獸,只來了幾個小獸。
江魚在心裡嘶了一聲:莫非顏師姐居然不止養了六隻?太強了。
還有點羨慕。
顏燦見她不要,只好在心裡記下她的好,回頭招呼自己的靈獸們回家。
結果,那群祖宗又開始鬧幺蛾子。
以小紅獸為首,他們齊刷刷挨著江魚,不肯走了。
顏燦:?
她深吸一口氣,低聲,咬牙切齒:「你們想幹嘛?我今天已經夠丟人了,求求給我留點面子吧。」
小紅獸輕輕嚶了兩聲,顏燦臉都青了。
對方說:這裡很好,靈草他們很喜歡,江魚他們也很喜歡,他要在這裡住兩天。
江魚察覺到動靜,回過頭來詫異道:「顏師姐,怎麼了?」
顏燦擠出一個笑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一個紅色影子小炮彈一樣從地上彈起來,飛到江魚肩膀上。
又有一個雪白的小身影有樣學樣,飛到了江魚另一個肩膀上,還親暱地蹭了蹭她的臉。
江魚被這突如其來的福利整懵了。
顏燦絕望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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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4:22
第三十章 吃貨的自我修養
感受著頰邊柔軟的觸感,江魚心裡也跟著軟成了一灘水:「顏師姐,他們這是?」
顏燦沒有說話,雪團子這時候開口了。
不再是稚嫩的幼獸叫喚,而是字正腔圓的人言,細細的,軟軟的:「不走,不走!」
「哎喲!」江魚被萌得心肝都顫了顫,「竟然還會說話,這也太可愛了。」
「不想回家嗎?」江魚毫無原則,扭頭去看顏燦,「顏師姐,要不,你今晚在我這裡休息一晚上?」
顏燦心說讓這群流氓在這裡住下,怕就不是一天的事了。
她還是努力想要挽回一下:「我明天還接了任務,可能要出門。」
雪團子收到小紅的眼神,聲音還是顫顫的,但語氣很堅定:「你走,我們不走!」
顏燦:「……」
靈獸們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江魚極熱情地邀請顏燦一起留下,但顏燦實在不願意看著這群糟心玩意兒,說自己兩天後再來。
臨走之前,她還特意對江魚說:「你不要太慣著他們,這群家伙,絕對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天真。」
她說這話的時候,江魚正把雪團子抱在懷裡,樂顛顛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師姐你放心吧。」
顏燦:……
你這樣子,實在是不能叫我放心。
送走顏燦,天色已經暗下,掛著一層赤色晚霞,倔強地不曾落下。
江魚懷裡抱著個雪團子,肩膀上還蹲著一個,一扭頭,就對上了黑暗中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小黑!」
小黑生氣地沖他喵喵叫了好幾聲,她身邊的靈獸團子都沒什麼反應。
江魚自認明白他的意思,安撫他:「小黑,小紅他們是客人,就在這裡玩幾天而已。你放心,你依舊是媽媽最疼愛的小寶貝。」
小黑貓更憤怒了,扭頭鑽進花叢裡,懶得看她。
江魚嘆氣,準備先去下靈雨,下完靈雨回頭再來哄哄他。
新來的毛茸茸都很喜歡黏著她,就算江魚沒抱著,他們也都很乖地跟在江魚後面,像一群乖乖排隊的幼兒園小朋友。
「我要下靈雨了,你們誰如果怕水的話,就躲到一邊。」
小獸們都乖巧地搖頭。
江魚現在已經不是昔日的江魚了,下靈雨的時候再也不用精打細算,計算靈力夠不夠用。
她想起生悶氣的小黑,心裡有了主意。
抬手,掌心綠色靈光匯聚,凝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靈力球。
江魚將光球拋向空中,靈光如煙花一般綻放,勾勒出一個數十米高巨大獸型虛影。
仔細看,這巨獸長得和小黑一模一樣。
事實證明,體型壓迫是存在的。平時看著蠢萌蠢萌的小黑,身體放大數百倍之後,也多了幾分凶戾猙獰的感覺。
「小黑小黑,看看,你多威猛!」
藏在花叢裡的小黑貓早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瞥了眼江魚明亮的眼睛,心裡哼了一聲。
這女人真是會哄人,以為用這點小手段,他就會上當?
但是,看在她這麼識趣,想辦法來哄他高興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原諒她好了。
這時候,空中的巨獸張大嘴,「嗷嗚」一聲,便有淡青色的靈雨從天而降。
倒真有幾分翻雲覆雨,氣吞山河的氣勢。
「小黑真威風!」江魚誇讚道。
小黑貓趴在花叢裡,看著這一幕,一邊高興地晃了晃尾巴,想著這才是他應該有的樣子。
又很快清醒:這醜東西再威風關他什麼事?換成他本體,要更好看更威風好嗎?
且不說小黑有沒有被驚豔到,反正其他六個靈獸是看得雙眼發光。
能做出撒嬌賣萌賴在別人家裡不走這等行為的靈獸,是個什麼屬性大概也能猜到。誰能拒絕這種中二又炫酷的游戲呢?
一時間,江魚的裙擺被好幾隻爪子抱住,一個個嚶嚶嚶表示自己也想要。
江魚陷入一場甜蜜的苦惱之中,不過她是個有原則的人,很冷靜地知道自己現在在哄鵝子,真要滿足了這群小獸,小黑怕是又要瞪她。
她只好一個個的安撫:「今晚不行,今晚是小黑哥哥的。明天再輪到你們。」
豎起耳朵聽動靜的小黑,尾巴愉悅地在空中掃了掃,不屑地看了那群獻媚邀寵的小妖精一眼:呵。
靈獸們雖然遺憾,但也真的聽話,完全不吵不鬧。
江魚見此,又在心裡狠狠羨慕了顏燦一番。
靈雨下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院子裡一盞一盞的亮起了燈。
小獸們不曾見過這樣的陣仗,都一個個揚起腦袋好奇地看著,嘴裡不時嘀嘀咕咕地發出聲音,似乎在討論什麼。
江魚見狀覺得有趣,乾脆照著他們的模樣,一人捏了一盞獸型的燈。她現在修為恢復,做這些是愈發得心應手了。
惟妙惟肖的,閃閃發亮的燈,就飄在小獸們的頭頂,跟雙胞胎似的,看得小獸們一個個雙眼發光。
小紅好奇地看著自己頭頂的燈,腳下一蹬,小小的身體嗖一下撞上去。那靈力燈就像個皮球一樣被撞得彈向空中,又慢悠悠地落下來。
好玩!
不管是什麼獸,好像都拒絕不了這樣的游戲。
很快,其他小獸也有樣學樣,和自己的燈玩了起來,之後,他們開始不滿足於獸型燈,院子裡的星星月亮們也遭了殃,被撞地滿院子亂飛。
江魚搬了個椅子,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看他們玩。
她甚至捏了更多的燈給他們當玩具。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大概是玩累了,雪團子先停下來。
它張望一圈,找到坐在角落的江魚,立刻噠吧噠吧跑過來,挨著她的裙角蹭蹭,舒舒服服地趴在她裙邊睡著了。
就像是一團雪窩在腳下。
江魚連呼吸都放輕了三分,小心翼翼地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小仙獸,抬手輕輕摸了摸。
其他靈獸也陸陸續續歇了下來,有樣學樣,和雪團子擠在一起,靠著江魚睡得可香。
最後只剩下小紅,據江魚的觀察,他像是這群小獸中的老大。
小紅極有老大的氣勢,看著趴在江魚腳邊的小弟們,完全不去跟他們搶位置,而是輕輕一躍,落在江魚的腿上,舒舒服服趴下來。
白鶴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她心裡記掛著江魚,想起當日江魚被主人直接扔出去,她心裡多少有些擔憂。
這幾日她一直守著姬長齡,直到他情況穩定下來,她才過來江魚這邊看看。
結果一進來,那隻煩人的蠢貓倒是不見了,但是,趴在江魚懷裡的是個什麼東西?
趴在地上的還有一二三四五個?
漂亮優雅的白鶴氣得毛都差點炸起來。
她本來想給江魚一個驚喜,來得悄無聲息,這會兒卻忍不住了,重重哼了一聲。
江魚溫聲看過來,驚喜:「丹麟!」
她連忙起身,意識到什麼,輕輕抬腳,不想驚擾到睡著的小獸,又動作極輕地將懷裡的小紅放在其他小獸身邊,才走向白鶴。
「丹麟!好久沒見你!」她抬手就要抱抱她,被白鶴躲開。
她嫌棄地說道:「哼,一股其他靈獸味,難聞死了。」
有麼?江魚抬起衣袖聞聞,靈獸也能修煉吐納靈氣,平日吃的也是靈米靈草,不可能有味道的。
白鶴踢了踢腳下的小石頭:「上次主人情急之下把你扔出去,我就是來看看你,既然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江魚已經反映過來丹麟在介意什麼。
她一把拉住就要走的白鶴,給自己用了兩個清潔術,笑盈盈道:「現在沒有味道了。」
說完,一把將不情不願的白鶴抱在懷裡:「還是我家丹麟最香!」
白鶴瞥了那群小獸一眼:「是嗎?」
江魚立刻自證清白:「這些小獸是我一位靈獸峰的師姐養的,在我這裡住兩天而已。」
她語氣極為真誠:「丹麟在我心裡的地位,是誰也無法替代的。」
這話倒不是哄人。
白鶴是在住在靈草園以後,第一隻遇到的靈獸,她的外形性格俱都長在江魚的審美點上,若不是她有主,江魚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鶴給騙回家。
哄完鶴,江魚開始問正事:「姬師兄還好嗎?」
白鶴答道:「他是老毛病了,這些年一直在靈草園修養。這次是被歲聞長老的雷劫意外引發,不過控制得很好。」
她不忘再次同江魚解釋:「主人上次是情急之下動手,並非故意扔你。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傷到你。」
江魚知道姬長齡為人,自然不介意:「沒事,我並未受傷,姬師兄無事就好。」
她問白鶴,自己能否過去探望。
白鶴想了想:「再等兩日吧,過兩日,主人應該就好了。」
此時,江魚以為睡著了的小獸們,正趴在地上無聲交流:
「又來了一隻,她這裡好多靈獸。」
「廢話,我們喜歡她,其他獸肯定也喜歡啊。」
「唉,她怎麼不是靈獸峰的弟子呢?」
「你想背叛顏顏?」
「……我的意思是,在靈獸峰更方便蹭飯,這裡太遠了。」
「這白鶴是什麼來歷?身上的氣息好凶啊。」
「真的好凶,剛剛她看我的時候我差點化出原形。」
「噫!她來了!」
「……」
白鶴腳步輕緩,來到這群小獸身邊。
方才她只顧著生氣,只匆匆掃了一眼。這會兒目光輕輕一掃,就叫她發現了不對。
她看向江魚:「你說這是你認識的同門送過來的?」
江魚點頭。
見白鶴似乎很感興趣,江魚以為她還是介意,就將過程大致說了說。
聽完這群「幼崽」一系列撒嬌賣萌強行留下來的操作——
白鶴:……
為了口吃的,你們也真是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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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4:47
第三十一章 出門取貨
白鶴繞著小獸們走了一圈。
她體型並不算大,不過跟地上這堆幼崽模樣的毛絨絨相比,足夠稱得上一聲有威懾力了。
江魚見她走過去,倒是並不擔心她和小黑一樣欺負客人。
丹麟雖然傲嬌,但是比小黑可懂事多了。
她沒聽到,冷冰冰的童聲此刻正在靈獸們腦海中響起:「小魚喜歡你們這個樣子,我不管。但如果你們有別的小心思,傷害到小魚,就別怪我到時候剮了你們。」
睡在地上的六隻毛絨絨齊刷刷打了個寒顫,江魚以為他們冷,特意拿了個小毯子給他們蓋著。
白鶴不過看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叼著江魚的衣袖撒嬌:「明天我想吃烤魚。」
「吃吃吃。」江魚摸摸她的頭,眉開眼笑,「明天多抓幾條,你早點來,咱們吃個夠!」
第二天早上起來,江魚就發現,姬長齡的院子回來了。
她想去探望一下,想起丹麟昨夜說的話,又忍住了。
給靈田下雨的時候,白鶴如約而來。
她跟在江魚身後,看著虛空中超大一隻萌萌幼獸虛影,有些無語。
原本熱熱鬧鬧的六隻靈獸看到她過來,齊齊安靜了一瞬,不過很快,最小的那隻雪團子就叼著一根靈草,一蹦一蹦跑到白鶴身邊,仰起頭,討好地沖她嚶嚶叫。而後,將靈草放到白鶴腳下。
江魚看到這一幕,笑道:「小雪喜歡你呀,丹麟,她把自己的靈草給你吃。」
看到這隻小家伙,白鶴即便知道她是什麼心思,目光依舊柔軟下來。她優雅地低下頭,啄起那株靈草。
見她吃了,後面幾隻靈獸紛紛鬆了口氣,很快又熱熱鬧鬧起來。
下完雨,江魚就要帶著白鶴去抓魚。
小獸們對烤魚非常感興趣,排著隊哼哼唧唧要跟著一起去。
以往這種活動,小黑是從來不參與的。但或許是這六隻幼崽的存在讓他多了絲危機感,盡管渾身散發著不樂意,他今日也難得地跟在了後面。
於是,江魚帶頭,白鶴走在她身邊,一人一鶴身後整整齊齊跟著六隻搖搖擺擺的毛團子,再往後一點,還綴著一隻不太合群的小黑貓。
江魚覺得自己很像個幼兒園老師,又覺得擁有這麼多毛絨絨的自己,此刻儼然已經從人生贏家進化成了超級人生贏家。
抓魚這項活動,依舊是自己動手比較快樂。
江魚如今實力今非昔比,這種大河裡的普通魚類,閉著眼睛扔個魚叉都能丟中。
讓她驚訝的是幾隻小靈獸,明明一個個還是連路都走不穩的幼崽模樣,卻好像很懂禮貌,很知道自食其力。
接下來,江魚就看著他們花式抓魚。
小紅站在岸邊,張嘴吐出一個小火球,小火球飛進水裡,化作一張紅色的網,很快就撈到了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魚。最神奇的是,那網上明明帶著火焰,卻半點都沒燒到魚。
漆黑的小鳥,因為家裡已經有個小黑,江魚就叫它小玄。小玄沒用什麼華麗的手段,而是用禽類原始的捕魚手段。天知道江魚看著它小小的爪子抓著一條比自己身體大了好幾倍的魚飛起來時,有多震驚。
靈獸從小就這麼厲害的嗎?
她將目光看向了小黑。
從未參與過捕獵活動的黑貓:「……」
事關尊嚴,他黑著臉衝到河裡,渾身濕淋淋地,叼了一條魚上來。
收獲滿滿的江魚媽媽帶著自己八個靈獸崽崽回家,用法術將魚處理乾淨,熟練地架起了烤架。
擔心了一整個晚上,生怕江魚吃虧的顏燦,結束上午的修煉任務,匆匆忙忙從靈獸峰趕到靈草園。
還沒到地方,她就聞到了一股極誘人的香味。身下載著她的灰鷹猛然興奮地長鳴一聲,朝著江魚的小樓俯衝而下。
江魚察覺到動靜,抬起頭,看到他們,抬手愉快地打招呼:「顏師姐,疾風,快過來,一起吃烤魚!」
疾風歡快地應聲附和,已經撲到了江魚身邊,江魚熟練地摸出兩株靈草投餵他。
六隻小獸瞬間警惕:又來了一個!
顏燦看著六隻乖乖巧巧等在烤架旁邊的靈獸,鬆了一口氣:「江師妹,他們沒有給你搗亂吧?」
「沒有沒有,他們好可愛的。」江魚指著旁邊洗乾淨切好的魚片,「看到沒有,他們還會自己抓魚呢。」
何止會抓魚?
接下來,顏燦就看到了自己的靈獸在江魚身邊有多聽話。
江師妹烤魚的時候,一隻隻全都乖巧蹲著,半點不搗亂。
江師妹想要盤子,想要調味料,只要看一眼,就有一隻衝過去,給她叼過來。
只要得到一句江師妹的誇誇,小尾巴立刻搖得歡快。
魚烤好了,江師妹說燙,不許他們馬上吃,他們還真就忍著,坐在旁邊等。
顏燦:?
要不是這群傢伙是她自己親手打包進靈獸袋給江魚送過來的,她甚至不敢相認。
她難以置信,又很眼熱,悄悄拉著江魚走到一邊,問:「江師妹,你是怎麼做到的?」
江魚茫然:「做到什麼?」
「讓他們這麼聽你的話。」顏燦羨慕死了,要是有這本事,她至於管不住這群祖宗來靈草園嗎?
江魚更茫然了:「顏師姐,我什麼都沒做呀。你的靈獸們都很乖巧,很可愛。」
她對比一下小黑,同樣羨慕:「比我家的聽話多了。」
顏燦:?
兩位老母親面面相覷,都覺得對方身在福中不知福。
顏燦終於吃到了江魚的烤魚,很震驚:「江師妹,你為什麼可以把尋常的魚做得這樣好吃?」
江魚眉眼彎彎:「謝謝誇獎。可能是我自己也愛吃吧?願意花時間在廚房裡。」
因為烤魚味重,江魚還弄了一道回春草湯。
普通修士吃這個,不會有歲聞長老他們那樣敏銳的感知力,亦不會如靈獸一樣額外鐘意這個口感。
顏燦只覺得靈氣盈於唇齒之間,口感清甜,很驚訝:「回春草做成食物,居然會這樣美味?」
而且,這碗湯喝下去,她只覺得丹田溫熱,極為舒適,竟像是不亞於煉製成回春丹的效果。
小紅正在哼哧哼哧吃魚,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心說別人家的回春草才沒有這麼好吃呢。
哼,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值得他們放下面子來這裡蹭吃蹭喝噠!
顏燦看著站在江魚身邊的白鶴,作為靈獸峰弟子,她一來就注意到了這隻格外漂亮的鶴。
「江師妹,這是你的靈寵?真漂亮。」
江魚笑道:「不是我的,是住在靈草園的一位師兄養的。她喜歡我,常來我這裡玩。」
「原來如此。」聽說是別人的,顏燦也不好意思再問。
只是她心裡有些奇怪。她自認於靈獸這方面也稱得上見多識廣,這白鶴獸型漂亮,靈氣四溢,她居然不知道是何種靈獸。
白鶴心裡想的則是:不愧是小魚,就是招人喜歡。哪怕身在靈草園,都能結識到太清仙宗的精英弟子。
見自家靈獸在這裡過得開心,江魚也是樂在其中的樣子,顏燦總算放下心來。
她說道:「那我明天晚上再過來,我接了宗門任務,後日要去一處秘境。」
她暗示江魚:「我得帶上他們一起。」
看這幾個裝幼崽賣萌,她總覺得良心有點不安,又不知道該怎麼直接開口拆穿,只好迂回告知。
白鶴聽出來了,抬頭看了她一眼。
但江魚哪裡知道修真界的靈獸還有這等套路?
她完全沒有接收到顏燦的暗示,並在心裡茫然地想:為什麼去秘境要帶上小紅他們,讓他們賣萌嗎?
次日天氣極好,天上有大團大團棉花糖一樣的白雲。
江魚下完靈雨,餵飽家裡七個崽,對他們說道:「我要去萬象峰一趟,你們自己待在家裡乖乖玩耍。」
六隻靈獸齊刷刷點頭。
小黑不屑一哼,扭頭就爬上了樹。
江魚還給他們準備了小零食,放心地搖晃鈴鐺把疾風叫來。
她要去萬象峰拿自己的寶貝啦!
今天宗門外面的靈駕不是小蜃獸,是一隻比小蜃獸身體大了好多好多的大蜃獸。
她周身氣質好溫柔,望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寧靜的大海。
江魚忍不住想,太清仙宗真的好厲害,也不知道從哪裡找到這麼多美麗又神秘的巨獸。
她連上去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動作大了,驚擾了這份美麗。
「你就是江魚嗎?」女聲猶如珠落玉盤,好聽得很,帶著一絲好奇。
江魚驚喜:「你知道我?你和小蜃獸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母親。」蜃獸溫聲道,「阿黎很喜歡你,跟我提到過你好幾次。」
「小蜃獸原來叫阿黎呀。」江魚問道,「他還好嗎?」
「他很好,他正在度過成長期,這段時間都不能出來,托我來跟你說一聲。」
到了萬象峰的時候,江魚拿出一個小儲物袋,放進蜃獸背上的袋子裡:「這些靈草送給阿黎吃,他最喜歡吃了。」
「謝謝你,小姑娘。」
江魚擺擺手,彎起了眼睛:「不用謝,阿黎是我的朋友。」
在萬象峰入口處,江魚碰到了一個熟人,是上次在外門換靈草的時候遇到的管事。
管事對這個靈草園弟子和她的高品質靈草還有印象,問道:「你這些日子都沒去換靈草了,是不在靈草園了嗎?」
「沒有沒有。」江魚說道,「目前沒有多餘的靈草,過些時間就有了。」
再過上幾日,她的靈田就要大批量成熟了。
江魚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靈田面積和大概產出。
嘶!
再也不怕沒靈珠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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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5:02
第三十二章 吃火鍋
到萬象峰,鐘子興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裡。
見到江魚,他笑道:「我就猜到你會早早過來。」
這位江師妹,每次來拿東西,都是一副期待滿滿迫不及待的模樣。不得不說,這真的很能讓一位煉器師內心得到滿足。
江魚朝他伸出手:「那是當然,我可是天天盼天天等。」
鐘子興便將一物朝她拋了過來。
江魚接在手裡,鐘子興忽然咦了一聲,打量著她:「江師妹,你的身體……似是好了不少?」
她用上了顏燦交給她的隱匿氣息的辦法,鐘子興倒是沒看出來她已經完全恢復修為,只覺得她身體看起來好了許多。
江魚笑笑:「得了點機緣,確實比之前好了很多。」
鐘子興:「恭喜。」
江魚同他道謝,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儲物袋。
雪白蓬鬆的地毯,按照她的要求,做成了各種不同形狀的十幾個抱枕,像雲朵一樣的懶人沙發……
江魚差點直接撲上去,看起來實在是太舒服了!
鐘子興還用法術改了一些顏色。比如地毯,用了不少熾日焱獸的皮毛,但鐘子興說以他的審美絕對不能忍受屋裡鋪滿火紅色的地毯。
最讓江魚驚喜的是寵物玩具和風鈴。
她原本畫給鐘子興的圖紙,只是前世很常見的貓爬架模樣。但鐘子興交給他的成品,完全就是一座精致的小城堡,是一種能稱得上藝術品的美麗。
給丹麟做的棲息架,銀色鳥籠上綴著鈴鐺和流蘇,纏繞著兩枝鮮紅的玫瑰,肉眼可見的高貴。
風鈴是天藍色的,綴著星月和小魚,蜃獸的鱗片藏在中間,氤氳著微藍光輝。按照江魚的要求,鐘子興忍著心痛並沒有給它做太多的加工。
可只要有風,風鈴輕輕震動,發出空靈悅耳的聲音,便有海水一樣的藍色波紋一圈一圈蕩開,仔細看那波紋之間,能隱隱見到海浪與游魚的影子。
鐘子興告訴她:「風鈴上刻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如果有人擅闖你的屋子,便會陷入蜃獸的幻境之中。」
除了江魚訂製的那些物品,儲物袋裡還多了一件斗篷。斗篷是毫無雜質的火紅色,細看其上隱現銀色暗紋,華麗燦爛,十分美麗。
「這是?」
鐘子興道:「你帶來的材料剩下不少,我便用他們煉製出了這件斗篷。我觀江師妹模樣,似是有些畏寒,剛好用得上。」
江魚沒想到他觀察這樣仔細,她之前從未主動說給別人聽過她畏寒的事。
她心中感動:「鐘師兄,謝謝你。」
鐘子興擺手:「說這些虛的幹嘛,真感謝我,以後多賺點靈珠,來我這裡花。」
江魚想起自己的靈田,頓時自信:「一定!」
江魚幾乎是哼著歌回到了靈草園。
回到家的時候,她看到小黑正凶巴巴地盯著小紅,張著嘴巴喵喵叫喚,而小紅趴在一邊玩自己的尾巴,根本不搭理他。
輸出得不到回應,小黑看起來更生氣了。
江魚噗嗤一下樂了,心想小黑也有被制裁的一天。
她大聲說道:「我回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懶洋洋趴在地上的小紅嗖一下從地上彈起來,衝到她的懷裡。
其他小團子也從小樓和靈田各個角落滾出來,齊刷刷地圍在她身邊。
師姐的靈獸真的好黏人!江魚再次羨慕顏燦。
她從儲物袋裡將剛到手的毛毛球球拿出來,拋向空中:「來玩新玩具。」
毛絨球球是五彩的顏色,彈性極佳,對靈獸來講,有著絕佳的吸引力。
小黑這個被身體本能控制的小貓咪根本控制不住,眼睛隨著小球彈起的方向移動。
就連小紅他們,也忍不住跟著看著一彈一彈的球球。
想、想玩!
江魚見他們都沒動,疑惑:「咦?你們都不喜歡嗎?」
話音剛落,雪團子最先按捺不住,歡快地撲向一隻五彩的球,那球上加持了陣法,靈獸一撲,就自動跳著飛走。
堪稱自動逗貓棒。
見雪團子玩得開心,其他靈獸終於按捺不住,跟著撲了過去。
院子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江魚則是來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大樹下,將心心念念很久的懶人沙發放了出來。
閉上雙眼,放鬆身體,愉快地倒下去——
陷入了一團柔軟的雲朵之中。
江魚發誓,她上輩子躺過的所有沙發,都沒有這樣美妙的體驗。
輕,軟,柔。像流動的風,游動的水,溫柔地將她包裹住。
「啊!我今天起不來了!」她呻吟一聲,張開四肢,第一次明白原來躺可以這樣舒服。
她宣布,她的軟塌失寵了。
躺了好一會兒,江魚從躺著變成坐在懶人沙發上,將那串藍色風鈴拿出來,用了個小法術,掛在小樓的簷角。
風鈴剛掛上去,便叮叮噹噹響了起來。
正在院子裡玩球球的靈獸們都被這異常美麗的風鈴吸引了目光,小紅蹲在下面,後肢繃緊,似乎躍躍欲試。
江魚喊道:「這個是用來看的,不能玩,不許調皮弄壞了。」
小紅動了動爪子,很遺憾地退了回來。
說是那麼說,江魚也沒有真在沙發上躺一整天。她將地毯抱枕小物品這些全都放進小樓,本來還算雅致的房子內部便一下子變得可愛起來。
心情極好的江魚決定中午吃大餐。
聽到「大餐」兩個字,所有獸耳朵都豎了起來。
江魚說的大餐就是火鍋。
湯底用上好的妖獸肉燉上一個多時辰,濃白鮮香,考慮到有這麼多小獸,江魚決定用鴛鴦鍋。
聽說有大餐吃,雖然不知道「火鍋」是個什麼東西,但小獸們熱情極高。
江魚不過剛片了幾塊妖獸肉,就聽到身邊嚶嚶直叫。她低頭,就看到六隻小獸,一個個都咬著獵物回來了。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這麼快就熟悉了靈草園,江魚粗粗看了眼,靈獸們帶回來的獵物裡,有雞有兔子,有魚,還有一種江魚都沒見過的獸,外形有點像羊。
「你們可真厲害!」江魚驚嘆,挨個摸了摸靈獸們的頭,「這麼多東西,估計吃不完。」
小紅聞言立刻挺起胸膛,雪團子在旁邊翻譯:「吃得完,吃得完,我們很能吃的!」
江魚被萌得心肝發顫:「好,我給你們都處理好。」
小紅卻搖了搖頭,伸出爪子揮了揮,示意江魚看他。
江魚不明所以,低頭,就見小紅張開嘴,嗷嗚,噴出一個小火球。火球慢慢變大,嘭一聲化作一簇巨大的火焰,將地上的獵物都包裹起來。
片刻之後,火焰熄滅,只見地上的獵物已經全被去毛,乾乾淨淨,表皮被烤得焦黃,泛著一層誘人的金黃油脂。
小紅眨巴著大眼睛盯著江魚,江魚一點沒讓他失望:「哇,小紅好厲害!」
小紅得意地哼唧一聲。
靈獸們的幫助,和小法術的便捷,讓火鍋最麻煩的準備食材這一過程變得極為簡單。
很快鍋中的湯開始翻滾,香味四溢,桌子上已經滿滿當當擺上了食材。
靈獸們都有自己的座位,蹲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江魚。
江魚往辣鍋裡下了肉片魚片和丸子等物,在清湯鍋裡也煮了一些,又放了些她喜歡的菌菇和靈草。
肉片切得薄,片刻就能出鍋。江魚挨個給小獸們盤子裡夾了兩片肉,笑眯眯地看他們反應。
小紅頭頂小角上冒出了一串小火苗,江魚知道這是他極為開心的表現。
小黑鳥和小綠鳥站在椅子上轉起了圈圈。
灰色的小豹子和小松鼠已經開始著急催促她再來一點。
雪團子是靈獸裡面最斯文的,吃東西像個小倉鼠一樣,雙頰鼓鼓的,超級可愛。
小黑倒是依舊高冷地蹲在加高的椅子上,只是面前的盤子也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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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5:17
第三十三章 靈香來訪
一開始,江魚還維持著正常的頻率涮肉和菜,自己吃一點,靈獸們吃一點。
過一會兒以後她就飽了。
其實江魚現在的身體,想要真正的飽腹感很難。若是她願意,她甚至可以直接吃掉一整頭牛那麼大的妖獸。
所以她現在吃東西,大多是吃一個嘴上和心靈上的滿足。覺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滿意了,就算是飽了。
小黑作為一隻尋常的低階靈獸,胃口比江魚還小一些,沒多久就示意自己吃飽了不要了,跑到旁邊的花叢裡趴著打盹。
桌子上就只剩下了六隻嗷嗷待哺的靈獸。
接下來,江魚就知道,他們說自己很能吃,實在是半分也沒有誇張。
因為有儲物袋可以保鮮,靈獸們帶回來的獵物,江魚全都處理了,粗略算一下:有一隻雞,兩隻肥兔子,兩條大魚,一整頭類山羊的獸。
熬湯底的時候,江魚還放了不少妖獸肉。
再加上滿滿兩籃子菌菇和靈草,蒸了一大鍋靈米。
小黑和江魚早早就退出了戰場,剩下六隻,因為爪子不好撈,只能麻煩江魚幫他們燙菜。
一開始,江魚沉浸在投餵幼崽這項活動之中,十分快樂。
約莫一炷香時間,也就半個小時左右以後,她開始詢問他們有沒有吃飽。
得到否定回答,她繼續開始餵。
又是兩炷香時間過去,江魚停下筷子,挨個兒走在毛茸茸們身邊,去摸他們的小肚子。
她實在有點擔憂,這幾隻靈獸就那麼點大,他們吃下的東西,堆起來已經比他們身體還要大多了。
靈獸們躺平任摸,令江魚驚奇的是,他們圓溜溜軟乎乎的小肚子,就跟個無底洞似的,哪怕吃了那麼多,摸起來還是軟乎乎的,根本沒她想像中吃撐的樣子。
小紅還蹦了好多下表示自己真的沒有撐,甚至沒有吃飽,他還要吃。
「真的沒事?不會撐出問題來?」
雪團子作為六隻裡面傳話的,嗓音細細地說道:「不會撐,不會撐。哥哥們都沒吃飽。」
江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黑,又想起丹麟,同樣是靈獸,也沒見他們這樣能吃啊。
可能是種族不一樣吧,再三確認他們是真的沒吃飽以後,江魚開始繼續投餵。
這一頓火鍋,整整吃了三個多小時。
除了雪團子率先離開戰場,其他五隻,生生將江魚準備的所有食材全都吃光,連靈米都沒有剩下一點!
江魚從驚訝,到震驚,到最後,心態上變成了對顏燦的憐惜。
吃飽喝足的小紅,渾身都開始噗嚕噗嚕冒小火苗,真正變成了一隻小火獸。不過他身上的火焰並不傷人,江魚好奇摸了摸,一點也不燙。
直到顏燦來接自家崽兒的時候,小紅身上的火苗都還沒息,正趴在江魚腳邊滿足地打小呼嚕。
顏燦過來看到他身上的火苗,詫異:「發生什麼事了,這麼高興?」
江魚看到她,只覺得顏師姐養五隻這麼能吃的崽,這些年屬實是辛苦了。
她握住顏燦的手,憐愛道:「師姐,等下個月我會多種上幾塊靈米地。靈米都留給小紅他們吃。」
顏燦:???
她大概是時間上有些著急,匆匆和江魚寒暄了兩句,就把依依不捨的靈獸們挨個塞進了靈獸袋裡,和江魚告辭。
回家的路上,顏燦板著臉,盯著面前的一二三四五號,問道:「你們做什麼了?江師妹為什麼那麼跟我說話?」
五隻獸要麼你看我我看你,要麼看天,不說話。
顏燦無語,問乖乖巧巧的雪團子:「霜霜,你說。」
雪團子細聲細氣地說道:「沒做什麼,就、就是今天中午吃了很好吃的火鍋,哥哥們沒忍住,多吃了些。」
顏燦沒那麼好糊弄:「多吃了些是指多少?」
雪團子就數給她聽。
蹲在旁邊的小紅大尾巴愉悅地掃了掃,竟然發出了清亮的人聲:「其實我還沒吃飽,但是魚魚看起來好吃驚的樣子……」
他沒好意思再多要。
「呵。」顏燦氣樂了,「我說江師妹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
感情是這幾個飯桶把人家嚇到了。
「沒事,魚魚不會嫌棄我的。」小紅得意地說道,「她可喜歡我了。」
顏燦面無表情:「好的,你們就祈禱,江師妹永遠發現不了你們的真面目吧。」
除了正在吃自己爪爪的雪團子,其餘幾隻獸齊齊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靈草園,送走了六隻鬧騰的小可愛,江魚居然覺得家裡一下子變得有些冷清。
不過這微妙的感覺也就持續了一小會兒。
很快,她就興沖沖地找到了打盹的小黑,戳戳他軟軟的小肚子:「小黑小黑,快醒來,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小黑喵無語地睜開眼睛,就被炫了一臉。
他本就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加滾圓,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座一人多高的,漂亮的小城堡。
見他這樣子,江魚得意:「漂亮吧,這可是我特意去萬象峰找鐘師兄訂的,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貓貓快樂屋哦。」
小黑很想忍住誘惑,但是,但是那小城堡彷彿有什麼魔力,那幾個黑黢黢的窗戶洞口極為誘人。
想、想鑽。
小黑貓臉上表情看不太清,看動作是極為掙扎的。
江魚見他這樣子,嘆了口氣:「唉,我特意畫了圖紙,找鐘師兄訂製的,費了不少心力呢,小黑不喜歡嗎?」
她故作思索:「總不能浪費,要是小黑不喜歡的話,不然我送給顏師姐吧,小紅他們肯定喜歡——」
話音還未落,一個黢黑的身影嗖一下躥進了小城堡裡。
片刻之後,一隻貓貓頭從窗口子伸出來,沖她喵喵叫,宣示主權。
江魚臉上才露出一個笑容:「原來小黑喜歡呀。」
晚上,楮靈香過來了。
江魚很驚喜:「靈香師妹,你怎麼來啦?」
楮靈香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我明後日休息,來看看你。師姐你想不想我?」
「想想想。」江魚點點她的鼻子,「想我們全世界最可愛的靈香小師妹。」
楮靈香忽然咦了一聲,拉住江魚的手:「師姐,你的傷?」
江魚神神秘秘地拉住她,一股精純靈力通過交握的雙手傳遞到對方體內。
楮靈香瞪大眼睛:「你的修為……」
江魚沖她眨了眨眼睛:「有一點奇遇,現在修為已經恢復了。」
楮靈香對她而言,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這位可愛善良的小師妹,在她剛來這個世界,聲名狼藉的時候,毫無猶豫地站在她的身邊。
楮靈香呆呆地看著她,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江魚連忙抱住她,小姑娘埋在她懷裡抽抽搭搭哭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鼻子都紅了。
「我、我就是高興。」她吸吸鼻子,「師姐,你終於好了。」
江魚替她擦眼淚:「以後可別動不動哭鼻子,跟小花貓似的。」
楮靈香:「喔。那師姐你會不會回來啊,靈草園這裡怪冷清的。」
在她的認知裡,江魚既然能夠重新修煉,肯定還是回到內門,按照原來的軌跡修煉才是最好的路。
江魚揉揉她的腦袋,笑著說道:「師姐不回去了。」
楮靈香不解:「是宗門處罰的原因嗎?我會努力幫你向執法堂求情的。」
江魚不想騙她,搖頭:「不,靈香,哪怕宗門願意讓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楮靈香驚訝地看著她。
江魚溫聲笑道:「你就當師姐經歷這一遭,找到了真正的愛好和想要的東西。我喜歡靈草園,喜歡悠閒地在這裡住著,種上大片大片的靈草。」
她拉著楮靈香的手,帶著她去看自己的靈田:「你看,這麼多的靈田,全是我一個人種的。」
夕陽落進她的眼眸裡,女人眼神溫柔而明亮:「這是我熱愛的地方。」
楮靈香呆呆地看著她,從疑惑不解,到逐漸釋然。
雖然有些失落,但她還是說道:「如果這是師姐你的選擇,無論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今天的驚喜已經夠大了。
只要師姐好好的,她想留在靈草園就留下來吧。
而且,她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說不定師姐以後就改變主意了呢?
心中放下一樁大事,楮靈香終於能夠將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欣賞江魚的住處,並真正體會到了江魚對這裡的熱愛。
院子裡的花草,角落的魚缸,纏著花枝的鞦韆,無處不在的柔軟地毯,書房裡的植物架,各種看著奇奇怪怪但莫名很可愛的枕頭……
每一樣,都能看得出布置者的用心。
窗外傳來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楮靈香知道,那是師姐掛在簷角上的一個漂亮風鈴。
晚上,她非要跟江魚擠在一起睡。
兩個人頭挨著頭躺著,楮靈香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說她們小時候剛進宗門的時候,因為年紀小,對陌生的一切很害怕,多少個晚上,都是這樣挨在一起,互相依偎著度過去的。
「師姐。」楮靈香已經很多很多年不曾這樣放鬆了,說著說著,居然有點犯睏,她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江魚靜靜地躺著,耳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楮靈香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楮靈香被江魚拉著,見識了一番江魚是如何下靈雨的。
她看著覺得有趣,也試著幫忙下了點靈雨。
見江魚游刃有餘地給上千片靈田下靈雨,原本擔心昨日只是一場美夢的楮靈香,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不遠處江魚向她招手,楮靈香小跑過去,就見江魚地給她一樣東西。
是一枚寒氣逼人的匕首,匕首通體幽藍色,握在手中冰冷的殺意彷彿能浸入骨子裡。
這是一件品質不錯的攻擊靈器。
江魚語氣期待:「我靠種田的手藝賺了些靈珠,就想送你一件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楮靈香遲疑:「這不便宜吧,師姐你……」
她想著江魚住在靈草園裡,宗門給的月例不高,又不能像她一樣接任務賺取靈珠,不想要。
江魚塞進她懷裡,板起臉:「我是特意為你去找萬象峰的師兄煉製的。你如果不要,我就只能扔掉了。」
楮靈香見她面色堅決,知道師姐脾氣,她也不再客氣,收起來,又蹭到江魚身邊撒嬌:「師姐,你對我真好。」
她拉著江魚的衣袖:「明天是大周的雪蘭節,會特別熱鬧。師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一逛?」
江魚恍然:「你特意過來,就是想找我出去玩?」
楮靈香有點不好意思:「我怕你一個人太冷清了嘛。」
江魚心中一暖,心中也很期待:「我們是去宗門外面嗎?」
「當然,去最近的凡人城池,那裡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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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5:30
第三十四章 修士
去凡人的城池?
江魚心動了。
她之前就想過,等有時間了,要去外面看看。
她很感興趣地拉著楮靈香詢問最近的凡人城池離這裡有多遠,是個什麼樣子。
楮靈笑很少看到師姐這樣活潑的樣子,含笑一一告訴她。
見她十分心動的模樣,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和江魚出門的楮靈香建議:「不然我們今日去,在外面住上一晚,明日回來?」
江魚躊躇片刻,覺得可以。
要出門的話,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靈田。
若是以前,她可能沒辦法,只能斷一天靈雨,或是看能不能請人幫忙替自己照看一下。
不過現在沒這個煩惱了。
江魚蓄了幾個靈力球,存放在靈田裡。等到固定的時間,再將靈力球引爆,也能模擬出靈雨的效果。
解決靈田的問題,她問小黑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出門。
沉迷自己新玩具的小黑表示拒絕。
楮靈香還記得自己帶回來的小黑貓,笑道:「小黑本來就是我們從凡人城池帶回來的,他對那邊可能沒興趣吧。」
江魚只好給小黑準備了夠兩天吃的靈草和小魚乾。
準備走的時候,她想起什麼,尋了塊木板,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主人不在家,出門游玩去了。還在後面畫了兩朵小花花。
然後把它掛在院子的籬笆牆上。
楮靈香樂了:「師姐,你這個地方,難道平時還有人拜訪不成?」
江魚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是沒有的,但儀式感不能少。」
哪個種田游戲,房子裡能少了這麼一塊招牌呢?
江魚搖響鈴鐺,不多久,灰鷹拍著翅膀落下來,載著兩人起飛。
臨走的時候,江魚回頭,看到藏在遠處密林裡的院落,這幾日,歲聞長老他們好像都不在。
再看楮靈香,正好奇地四處打量著靈草園的風景,彷彿根本沒看到那些院子。
大概是歲聞長老他們設置了結界吧。
江魚離開靈草園的時候,正在同一個白鬍子老者說話的歲聞長老揚了揚眉。
以他如今的境界,只要他願意,整個太清仙宗範圍裡,哪怕一草一木的動靜,都不可能瞞得過她。
江魚對太清仙宗意義非凡,可他們又不能自私地因此限制這個年輕後輩的自由。
歲聞神念一動,一道無形無色的靈光落在了江魚身上——這是一道沒有神念的靈光,只會在江魚受到危險的時候自動觸發,保護她的安全。
今日的靈駕是一隻金色的大烏龜!
江魚坐在龜背上,她沒看到過這麼大的烏龜,龜殼上閃爍著暗金色的紋路,神秘又迷人。
她驚嘆道:「修仙界的靈獸,都是這麼美麗的嗎?」
大烏龜聽到她的誇讚,發出沉沉的笑聲:「小娃娃好會說話,沖你這句話,今天只收你一半的路費。」
江魚語氣歡快:「那我就多謝龜前輩了。」
它心情不錯,同兩人閒聊:「去宗門外做什麼?」
江魚告訴她:「去凡人城池,過雪蘭節!」
「雪蘭節啊。」龜仰起頭,似乎思索了許久,「我好像很多年前去過,挺熱鬧的。適合你們這些年輕人。」
江魚說道:「您也可以去啊。」
金龜的聲音一聽就年紀很大了,她不自覺用上了敬稱。
金龜慢吞吞地說道:「老咯,喜歡清靜,太熱鬧了我只覺得耳朵吵。」
修仙界的靈龜趕路可不慢,沒多久,江魚二人就被送到太清仙宗山門處。
江魚這才發現,太清仙宗是坐落在群山之中的。四面皆是山巒,宗門隱匿於雲霧之間,若隱若現。
她還在張望,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把,整個人騰空而起。
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自己站在一艘形如綠葉的小舟之上。
這大概就是飛行靈器了。她在心裡想道。
飛行靈器飛得極穩,感覺和坐在靈獸身上差不多。不過,在宗門之外,又是另一種新奇的體驗。
她忍不住回頭,從空中的角度去看群山之間的太清仙宗。
這一看,霎時間被驚豔到。
龐大華麗的建築群隱沒在雲霧之間,五色靈光環繞,偶爾可見異獸身影穿梭其中。
難怪都說仙山福地,她想,普通人見到這種場景,怎麼可能不以為這是天上仙宮?
「師姐,你在看什麼?」
江魚答道:「看宗門,從這個角度看,真是美輪美奐。」
楮靈香笑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驚豔了許久,看多幾次以後就習慣了。」
「不過。」她語氣裡帶著一絲好奇,「我聽劍峰一位師兄說過,三大仙宗裡面,咱們太清是最樸素的。也不知道其他兩大仙宗,是何等模樣?」
「最樸素的?」江魚震驚,同樣浮起了好奇心,「若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翻閱過修真界百科全書的江魚知道,修仙界大小仙宗無數。其中,實力最強大的三大宗門,分別是太清仙宗,太虛仙宗,以及太蒼仙宗。
三大仙宗名字相似,是因為三宗本是同源。
萬年前當之無愧的第一仙宗問道仙宗,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幾大支脈出走,建立了太清太蒼太虛三宗。
至今三宗依舊是競爭對手,誰也不服誰。
她正在回顧自己知道的信息,就聽楮靈香道:「十一月,仙門大比會在太虛舉辦,我努力爭取一個名額。」
仙門大比?
江魚默默在心裡記下了這件事。
一路上經過的大多都是群山,見慣了太清仙宗風光,眼光被養刁的江魚只覺得風景尋常。
約莫十多分鐘過後,視野之中,終於出現了平原。
拜修士絕佳的目力所賜,江魚看到極遠處,一座高高佇立的城池。
她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兒:「信原城?」
楮靈香點頭:「不錯,這裡是最靠近我們太清的一座城池了。」
她眉眼含笑:「也是咱們的故鄉。」
江魚一怔。
轉眼之間飛舟已經到了城外。
楮靈香拉著江魚的手飛躍而下,往城門處走。
城門高大,有幾個身穿甲胄的兵士正在查看來往行人的路引。江魚跟著楮靈香,拿出的是太清仙宗的弟子牌,很快就順利通過。
楮靈告訴她:「信原城是方圓百里最大的城池,又離太清仙宗近,來往修士挺多的。」
進了城中,江魚果然能看到不少修士,不過以練氣,築基期的修為居多。
信原城遠比想像中的繁華熱鬧。
城中主道寬闊,地面鋪著平坦光滑的石板,十分乾淨。兩側是綿延不絕的商鋪,來往行人多數衣著乾淨整潔,極少能看到乞兒。
這是一個富饒的地方。
江魚能看到穿著制服的侍衛穿梭行人之間,見她好奇張望,楮靈香告訴她:「臨近雪蘭節,城中熱鬧許多,這是巡邏的城衛,維持城中秩序。」
她小聲道:「還有巡邏的修士呢。」
江魚了然:難怪方才進城之時,她察覺到有一道神識從身上一掠而過。想必就是城中巡邏的修士吧。
兩側商鋪賣什麼的都有。
江魚還是第一次逛這種古代的街市,只覺得什麼都很新奇。
信原城是收靈珠的,且靈珠價值高,尋常凡人小物品,一顆靈珠,能換上一大筐。
神奇的是,不少小販見她掏出靈珠付款,知道她是修士以後,都擺擺手不收她的錢。
楮靈香見師姐一臉懵,在旁邊笑了許久,才拉著她走到一邊,給了她一個小荷包。
江魚打開,裡面是一些碎銀子。
江魚很好奇:「我看城中的普通人,知道我的修士以後,對我都很友好,並不生疏,也不害怕。」
她以前看過的寥寥幾部電視劇裡,對於修仙者,凡人要麼懼怕要麼膜拜,倒是從未見過這樣溫和友善的。
楮靈香奇道:「為何要生疏懼怕?」
江魚心中猜測,這個世界和自己了解的知識,可能有些不一樣。
她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是以為,面對力量壽命遠超自己的存在,正常人都會下意識排斥。」
楮靈香思索著她的話:「這言論倒是新奇。」
她同江魚並肩走著,一邊慢慢閒逛,一邊同她聊天。
「師姐可知,咱們這方滄瀾大世界,人族數量有億萬之多,修士只佔其中不到萬一。」
「這個自然知曉。」
楮靈香抿嘴笑:「如你我一樣,太清仙宗九成往上的弟子,都是從凡人之中選出來的,身具靈根的孩子。」
「我們和普通人相比,不過是受上天眷顧,多了點修煉的天賦罷了。」
她指著路邊的商販:「他們都是普通人,但誰也說不準,他們的孩子會不會身具靈根。」
「至於懼怕?」楮靈香失笑,「凡人都以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修士為榮,怎麼可能懼怕?」
「師姐真是忘得乾乾淨淨。」楮靈香無奈地望著她,「咱們入太清正式修行的第一日,長老說了什麼,你可還記得?」
江魚誠實搖頭。
楮靈香語氣肅然:「我等修行之人,不足人族數目萬一,卻佔了這方世界九成的靈氣。」
「護佑不能修行的同族。是每一位太清門人,學到的第一條門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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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5:44
第三十五章 信原城
自聽到那番話過後,江魚就有點失神。
「師姐?」楮靈香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怎麼這麼心不在焉?」
江魚回過神,道:「我只是在想我們太清仙宗。」
楮靈香奇道:「想什麼?」
「就是覺得,宗門真好。」一個這樣的修仙世界,真好。
楮靈香很讚同:「那是自然,我可是以自己太清弟子的身份為榮的。」
她看到什麼,眼睛一亮,拉著江魚走過去。
前面是一個賣糖人的小攤,攤主是個四十許的婦人,梳著整整齊齊的髮髻,面相溫和,攤子前圍了好多個小童。
「老板,要兩個糖人。我要仙女的!」楮靈香揚聲道,扭頭看江魚,「師姐,你要什麼樣式的?」
江魚想起自家小黑喵:「可以做動物嗎?」
「自然可以,客人想要什麼樣子?」
「那我要隻小貓。」
楮靈香專注地看著婦人麻利的動作,神色之中帶了點回憶:「我小時候,最喜歡你家的糖人。」
婦人抬頭仔細看了她好幾眼,想要從這張臉上找到熟悉的痕跡,卻未果,只得歉意地笑笑:「我們家這攤子開了好幾代了,信原城好多居民都是吃我家糖人長大的。照理來說姑娘生得這樣好看,小時候也該是個玉雪玲瓏的仙童,我不該沒印象才是。」
楮靈香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當然不記得我,我吃糖人的時候,你可能還未出生呢。」
婦人「啊」了一聲,又仔細看兩人一眼,才說道:「是我眼拙了,不知二位是仙人。」
楮靈香語氣輕快:「我們臉上也沒刻著仙人兩個字呀。」
她懷念道:「你的手法,和我以前見過的那位老板,一模一樣。」
婦人也有些好奇,詢問道:「仙人可還記得那位老板是何模樣?」
楮靈香還記得清楚:「那時候,她比你還年輕一些,喜歡用花布把頭髮包起來,常穿一條青綠色的裙子……」
婦人聽著聽著,微笑起來:「仙人見過的,應該是小婦人的祖母。哎、好了。」
她將一支穿著五彩霓裳的仙女糖人遞給楮靈香,看向江魚:「這位仙人,還須等上片刻。」
江魚一直含笑聽兩人聊天,聞言回道:「老板慢慢來,我不急。」
婦人手腳麻利,見她們二人和善,也打開了話匣子:「二位仙人是來信原城過雪蘭節的嗎?」
楮靈香點頭:「是啊,我們都是信原城的人,不過我師姐因為一些意外,忘了過去的事情,我帶她來看看。」
大抵是覺得兩人是自己人,婦人望著江魚的眼神便帶著一絲憐惜:「仙人雖然可得長生,可經歷也比我們這些尋常小老百姓,要凶險得多。」
一個修仙之人,會被凡人同情。大概是只有在這裡才會出現的情況吧。
「小貓好了。」婦人把糖人遞給江魚。
江魚遞給她銀錢,婦人擺手不肯收。
「祖母若是還在世,知道百年之後都有人記得她的糖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婦人想起過世的長輩,眼眶微紅,語氣卻是歡欣的,「就當是她老人家再請你們吃一回吧。」
「多謝老板。」江魚二人只得朝她道謝。
待兩人走開,江魚還能看到婦人時不時望過來的目光。
楮靈香輕輕彈指,一粒碎銀子無聲落進婦人的錢罐之中。
她嗷嗚一口咬掉了仙女美麗的髮髻,嘟囔著說道:「其實現在吃,覺得這糖人也沒什麼滋味,可在宗門的時候總是念得慌。每次過來,也總要買上一個。」
江魚學著她的樣,一口咬掉了小貓咪的耳朵:「好甜。」
「對吧,老板人厚道,用料足。」
江魚一邊慢慢啃糖人,目光往兩側琳琅滿目的攤位上瞧著。
嗯?
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冰肌玉骨,白衣勝雪,站在人群裡猶如自帶光源,不是姬泠雪是誰?
楮靈香見她停步,跟著看過去,驚訝:「是她。」
姬泠雪不知在看什麼東西,微垂著頭聽老板說話,面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極清淺的笑容。
冰美人展顏一笑是最動人的,連江魚都看呆了片刻。
楮靈香也很驚奇:「我都沒見她笑過誒。」
或許是兩人目光沒有掩飾,被姬泠雪察覺到,她往這邊看過來,見到二人,嘴角微弱的笑意瞬間消失,重新變得冷冰冰起來。
楮靈香下意識擋在江魚身前,她還記得兩人之間的過節。
不過姬泠雪顯然對二人沒有興趣,她接過老板遞過來的某樣東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楮靈香鬆了口氣。
見她這樣緊張,江魚想起之前和姬泠雪的碰面,忍不住為她說一句話:「姬師妹並非小氣之人,之前我在宗門遇到過她,她還出手幫了我。」
楮靈香聞言連忙問發生了什麼,聽江魚說完前因後果,便有些慚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魚挽起她的手:「沒事,走啦,你也是關心我。」
她對這個世界的一些零食小玩具都很感興趣,楮靈香跟在她身邊,一路見江魚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已經買了十幾樣東西,有心勸她冷靜點,仔細一想師姐難得出來一趟,就隨她吧。
不過她還是提了一句:「今晚才會真正熱鬧起來,一直持續到明日一整天。明天外頭好東西會更多。」
「這樣啊。」江魚麻利地付錢,拿下兩隻木頭雕的小胖魚,心裡想著可以擺在書房裡。肉嘟嘟的,看著就心情舒暢。
她看看時辰,拉著楮靈香:「咱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吃飯?」楮靈香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師姐如凡人一般的作息,點頭,「好吧。」
她帶著江魚到了信原城一家老字號酒樓。
「這家雖然不是信原城最大的酒樓,年份卻是最久遠的。」楮靈香帶著江魚進去,裡面果然十分熱鬧,生意極好。
江魚挑了一處靠窗的座位。仙門清淨,兩人初時都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熱鬧的氣氛,不過多坐上一會兒,聽耳邊食客喧嘩,說一些南來北往的八卦,感覺倒也不壞。
江魚要了幾道招牌菜,上菜速度很快。
主食要的是米飯,味道和靈米不能比,不過滋味也算軟糯。
再嘗菜色,江魚便知這家酒樓能長盛不衰是有緣由的,幾道招牌菜風味獨特,色香味俱全。江魚最愛一道鹵鴨,甚至將店小二叫過來,一口氣點了十來隻準備帶回去慢慢吃。
楮靈香吃得不多,一手支著下巴看她,見她還打包食物回去,忍不住笑道:「師姐,你現在比起像一個修士,更像個凡人。」
「凡人有什麼不好的。」江魚喝一口鮮美的丸子湯,眉心舒展,「我沒什麼大志向,也不求長生,能這樣日日吃好喝好,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
「太清仙宗竟然有你這樣不思進取之輩。」一個傲慢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真是丟人。」
江魚:?
她放下手中湯勺,扭頭看過去。
只見隔壁桌上坐了四個人,一個是穿著華貴紫衣,氣質驕矜的姑娘,其餘三人看打扮似是隨從。
姑娘身上毫無修為,倒是隨行的三人,竟然都是金丹修士。
江魚:懂了,看起來是個家世非凡的二代。
江魚往窗外看了一眼:「哎呀,下面有個當娘的在教訓自己兒子。」
說罷,她看向對面:「這位姑娘,你不去管管?」
少女一臉茫然,覺得莫名其妙:「人家當娘的教訓自己兒子,關我什麼事?」
江魚吃驚道:「原來姑娘竟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嗎?」
她好笑道:「既然如此,我進不進取,關你什麼事呢?」
紫衣少女這才反應過來,江魚是在諷刺自己。
她氣得就要拍桌而起,被身邊人按住手:「小姐,你花了多久才讓夫人鬆口讓你來此,不要節外生枝。」
對方這樣警惕的原因,還是看出了江魚二人俱是境界不凡的修士。
他們能看出楮靈香同為金丹修士,江魚身上卻像是籠了一層霧氣,看不分明。
這種情況,要麼對方用了特殊的遮掩氣息的法子,要麼境界遠高於自己。
不管哪一種,三人都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何況二人腰間還掛著太清仙宗的弟子令牌。
那紫衣少女依舊不滿,但身邊三人雖為隨從,卻並不完全聽命於她。若是靠她自己,不論是嘴上功夫,還是實力,都遠不是江魚二人的對手。
最終,她怒氣沖沖地瞪了兩人一眼,摔筷子走了。
江魚皺眉看著一大桌幾乎沒動的飯菜:「浪費食物,真是可恥。」
過來收拾的堂倌亦是十分心疼:「不錯,好多菜都沒動過呢,真是造孽啊。」
楮靈香方才一直都沒吭聲,直到那幾人走了,才驚奇地看著江魚:「師姐,你失憶以後,性子真的變了好多。你以前可沒這麼會氣人。」
江魚心裡一跳,半真半假地說道:「說不定我其實都換了一個人呢?」
「那不可能。」楮靈香為她盛了一碗湯,親親熱熱地說道,「師姐就是我的師姐,才不會是別人。」
用過飯,江魚將堂倌喊過來,問了幾個問題。
「您說賣糧食的地方?」堂倌指著外面,「沿著這條街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左轉,有家豐盛糧行,裡面賣的種類最齊全。」
「多謝。」
走出酒樓,楮靈香不解:「你找糧食做什麼?」
江魚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我是想著,我在修煉一道怕是不會有什麼成就,倒是在種田方面有些天賦。」
「同為太清弟子,你們刻苦修行,庇佑凡人,我總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幹。」
「我想試試研究一下凡人吃的糧食種子,看能不能發揮一下我的本事,讓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都能吃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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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5:57
第三十六章 雪蘭節慶典
江魚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有些托大。
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只是試一試。」
上輩子,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沒有這樣的天賦,也不敢生這樣的「野心」。
到了這個神奇玄妙的修仙世界,她一開始想的,也不過是隱居在靈草園,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舒舒服服過完一輩子罷了。
可她擁有了這樣的金手指。
江魚對自己認知很清楚,要她和其他修士那樣,摒棄享樂,埋頭苦修,去追尋大道,她沒有這樣的毅力。
不過她可以在自己熱愛的種田一事上,嘗試著,做點什麼。
「師姐能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很了不起了!」楮靈香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我去過更加偏遠的南陽郡,那裡遠遠沒有信原城這樣富足,若是師姐的願望能夠實現,那就太好了。」
兩人順著酒樓小二指的路線,找到了那家豐盛糧行。
江魚買了稻穀和一些常見農作物種子,又細細問了店家產量,記在心裡,才和楮靈香一起離開。
下午,街道上的人明顯變多了起來。
據楮靈香所言,是因為雪蘭節慶典從前一晚開始,不少外來人現在都已經慢慢趕到信原城了。
「到了晚上才熱鬧,本地人都是晚上才會出來的。」
楮靈香說得一點沒錯。
等到太陽快要落下的時候,主街兩側,開始掛上了一盞盞漂亮的粉白色花燈。
小攤販們也紛紛在自家攤子前掛上了一盞燈。
街上出現了很多穿著新衣裳的小孩子,手拉著手在大街上玩耍,路邊的行人或是小販看到他們,會從兜裡掏出一些零嘴給孩子們吃。
信原城裡的人,不論男女老幼,都穿上了鮮亮的衣裳,鬢角或衣襟上別上一朵雪蘭花,相攜著出游。
夜幕降臨並沒有使這座城池變得黯淡,燈火通明,整座信原城變成了一座不夜城。
遠處傳來了一陣歡呼聲。江魚循聲望去,就見一行浩蕩花車從東街而來。
最中央最高最華麗的那架花車上,站著一個身披霓裳,手執長劍的美貌女子。
明明是陌生的模樣,不知為何,江魚總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
看這花車出現,兩側行人開始歡呼,不少人將手中的鮮花,手帕,糖果,甚至玉佩靈珠等物我那個花車之上扔過去。
楮靈香也扔了兩朵花上去。
她興奮地說道:「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以後能夠扮演雪蘭神女,在雪蘭節坐上這座花車。」
花車逐漸靠近。
砰,天空中綻開了璀璨的煙花。
耳邊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江魚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她丹田裡的種子忽然跳了一下。
江魚心裡跟著一跳,拉著楮靈香:「師妹,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楮靈香疑惑回頭:「什麼——」
江魚瞳孔緊縮,只見幾道漆黑的虛影自人群中暴起,數道靈光朝著花車上的神女斬過去。
那速度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可扮演雪蘭神女的,只是信原城中的凡人!
楮靈香反應極快,意識到不對的瞬間,人已經隨著劍光飛躍出去,想要擋下偷襲的刺客。和楮靈香一樣行動的還有幾道靈光,應該是人群裡的修士。
不過他們的動作都沒有花車上的神女快。
看到那幾道黑影的瞬間,神女手中本應作為裝飾用的長劍光芒大盛,劍光如雪,將攻擊全數擋下。
這番變故令偷襲者大驚,意識到有什麼超出了計劃,立刻就要退。
花車上的神女冷冷道:「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麼?」
劍氣如銀河,自九天之上斬下。
江魚睜大眼睛,目眩神迷,心想若真有神女,大概就是這般樣子吧。
等到那道劍光消失,花車之上的神女,並那幾個刺客,都不見了蹤影。
大街上一片嘩然。
很快有城衛過來說這是專門請仙人過來安排的一齣劇本,安撫游人的情緒。
江魚長舒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手掌都有些發麻——方才看得太緊張了。
「師姐。」楮靈香方才跟出去,這會兒回來,見到江魚好端端的,鬆了口氣,看向她身後,目中帶了一絲驚訝,「這位是?」
「嗯?」江魚順著她的眼神回頭,看到身側站著的人影,同樣詫異,「姬師兄?」
是本應該在靈草園養傷的姬長齡。
江魚見他面色如常,關切道:「師兄身體可大好了?」
姬長齡頷首:「勞煩記掛,已經無礙。」
「師姐,他是誰呀?」楮靈香眼裡帶著警惕。
江魚說道:「姬長齡,姬師兄,是我在靈草園的鄰居。」
靈草園的鄰居?
楮靈香心中覺得奇怪,不過既然是同門,她態度緩和不少:「姬師兄,在下劍峰內門弟子楮靈香。」
姬長齡頷首:「靈草園,姬長齡。」
江魚問他:「姬師兄什麼時候過來的,也是來參加雪蘭節嗎?」
姬長齡略遲疑,才點了點頭:「來了有一會兒了。」
江魚和楮靈香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二人,見兩人輕鬆愉悅地游玩,他便沒有上前打擾。
若非方才的意外,擔心江魚安危,他也不會現身。
路上的行人信了城衛的說辭,楮靈香卻是不信的。方才那幾個黑影身上帶著濃烈的殺機,分明是想要花車上雪蘭神女的命。
可雪蘭神女為何突然又變成了修士?
「整件事透著古怪。」她看向江魚,「師姐,我看信原城今夜不太平,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遇到了這種事,江魚也沒了游玩的興致,白日裡該買的東西也都買了,她點點頭。
姬長齡卻道還有事,並不和她們一起走。
回去的路上,楮靈香疑惑:「不是說,靈草園都是一些雜役弟子嗎?這位姬師兄,怎麼看都不像尋常人,我甚至看不出他的修為。」
江魚告訴他:「他不是靈草園普通弟子,是過來這邊養傷的。」
她沒說姬長齡認識好多宗門的大佬,身份肯定不一般。這畢竟是別人的隱私。
「怪不得。」楮靈香恍然大悟。
晚上也有靈駕「上班」,是一些夜行的靈獸。
今夜江魚遇到的,就是一隻晚上會像螢火蟲一樣發光的,長著兩隻兔子耳朵的靈獸。
楮靈香告訴她,這個叫炆獸。
「晚上都沒什麼人,你這樣跑一個晚上,不會很虧嗎?」
發光的大兔子蹦起來,蓬鬆的長毛一抖一抖的:「反正我晚上也要出來曬月亮,順便賺點靈珠。」
江魚還是第一次聽到曬月亮這種說法。
楮靈香就告訴她,炆獸依靠吸食月華為生,所以都是白日睡覺,夜間出來活動。
江魚聽得驚嘆連連,暗道這修仙世界真是什麼神奇的靈獸都有。
「那你為什麼會來太清仙宗呢?」江魚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炆獸用爪子撓了撓耳朵:「唔,這裡又熱鬧又好玩,靈獸峰好吃的也多,還有很多供靈獸修行的功法。反正,我很喜歡這裡啦。」
「那,下一個問題。」江魚好奇,「如果天氣不好,一直下雨,沒有月亮怎麼辦?你豈不是要挨餓很久?」
大兔子震驚:「你怎麼能想像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不過就算那樣也不會餓死的。」大兔子得意道,「你看到我閃閃發光的身體了嗎?這些都是我存起來的月光,夠我吃很久很久了。」
它面上浮現出一抹掙扎:「如果月光也吃完了的話,我就去靈獸峰吃草去,雖然我覺得靈草味道很難吃。」
「不過,我最近聽說宗門裡新出了一種味道很好的靈草,很多靈獸吃了都念念不忘,也不知道是哪裡種出來的。」
江魚聽罷,眨了眨眼睛,心說這個說的不會是我吧?
她試探地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株草。
「噫!什麼味道?」大兔子立刻扭過頭來,「好香好香!」
江魚遞給它:「可能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很好吃的靈草。」
反正目前為止,她見過的靈獸,吃了都說好。
大兔子嗷嗚一口,將靈草吞下去,興奮地蹦起了數丈高,驚得江魚和楮靈香連忙抓穩。
「真的有這麼好吃的靈草!」大兔子張開嘴,從嘴裡吐出一小團銀色的光,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捧著,遞給江魚。
「我用月光跟你換,再給我一棵,好不好?」
江魚驚奇地看著兔子爪子上的光,朦朧,清冷:「真的是月光嗎?」
她伸手去摸,指尖一觸上,那團光就碎了。
「唉。」大兔子喪氣,耳朵也無精打采地垂下來,「你們都摸不到。」
「誰說的。」江魚張開指尖,給它看,「明明我手上都是月亮的光。」
「不一樣。」
「沒有不一樣。」她拿出一株靈草,送給它,「謝謝你,讓我看到了這麼好看的月色。」
到了靈草園,大兔子死活不要江魚的靈珠。
它頭搖成撥浪鼓,兩隻大耳朵都甩了起來:「我不要靈珠,要是可以的話,你再給我兩棵草、不,一棵草就行。」
江魚沒忍住狠狠抱了它一把,給了它三棵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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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6:10
第三十七章 安排
從靈草園到住處的路就得自己走了,靈草園中的代步靈獸,這個時辰都已經休息了。
不過雖然路程有些遠,對修士而言,也不算什麼。
楮靈香看著師姐。從回宗門開始,師姐臉上的笑意就沒有落下去過。
「師姐這麼開心?」
江魚還在想剛才的大兔嘰,聞言使勁點頭:「這麼大這麼可愛還會發光的兔子誒!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她頓了頓,再次強調:「它真的好可愛!」
此刻兩人走在寂靜的靈草園中。今夜月色很亮,江魚能清晰看到腳下自己的影子。
感受著吹在臉上的涼風,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我覺得宗門真是個好地方,每一天都會讓我比前一天更開心一點。」
她說話大聲了一點,似乎驚擾到了藏在草叢裡打盹的小可愛,立刻就有幾點熒光飛了出來。
「是螢火蟲。」江魚停下腳步,一眨不眨地看著,「好久沒看到了。」
楮靈香在旁邊好笑:「師姐現在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盡喜歡這些孩子愛玩的東西。」
江魚不捨得捉那些螢火蟲,便在指尖匯聚靈光,無數淡青色的光點如螢火蟲一般飛過來,在她手裡變成了一盞明亮的小燈籠。
江魚提著自製的小燈籠,晃了晃,腳下輕快:「當孩子有什麼不好的,無憂無慮,天天開心。」
回到小樓,月亮已至中天。
睡在小城堡裡的小黑,察覺到有人靠近的時候迅速驚醒,不過很快辨認出了熟悉的氣息,又懶洋洋地趴了回去。
他感覺到有腳步聲輕輕靠近,她似乎探頭望了這裡一眼。
「小黑睡著啦。」她輕聲開口,「不吵他了。」
很快,腳步聲離去,小黑貓尾巴動了動,安心沉入睡眠之中。
第二日,楮靈香一大早就提出離開,說要回劍峰詢問一下信原城的事,江魚要留她吃個早飯,她都沒應。
江魚只好給自己煮了點粥,配上昨天買的鹵鴨,可香。
小黑也分了一碗粥,呼嚕呼嚕地喝,江魚撕了一小片鴨腿給他,小黑嗅了嗅,扭頭表示不喜歡。
「挑食。」江魚嘀咕,「挑食的小貓咪長不大哦。」
小黑心說騙小孩呢。
吃過飯,江魚去看望自己的靈田。
這塊田裡的靈草,還是當日她剛覺醒血脈,控制不住種田的欲望,找華榮長老他們要來的種子。
上千塊靈田,零零散散種了有十多種不同的靈草。
這其中,像回春草這些一階靈草,江魚看看生長進度,估摸著到晚上就能成熟了。
她算了一下時間,發現從修為恢復以後,自己種植靈草的成熟時間,好像又縮短了一些。
除了一二三階低階靈草,還有近百塊靈田裡種的是高階靈草,其中有一樣,就是江魚當時想買,但沒捨得買的凝脈草。
如今,二十來塊凝脈草田漲勢極好,不出意外,再過上一段時間,都能順利地成熟。
江魚大致算了一下凝脈草的價值,心跳猛地變快了點。
雖然江魚自覺自己已經是一名修士,也在這太清仙宗見識過不少了,不應該為了一點靈珠就大驚小怪。
但是,值好多靈珠啊!
她要是不買那些巨貴的靈器和靈丹,完全可以一舉憑這些收獲,直接財富自由了。
因為心情太好,江魚連早上下的靈雨,都是太陽花的形狀。
下完雨,回到小院裡,江魚發現楮靈香居然給自己送了張傳訊符。
傳訊符這個東西,江魚平時是不怎麼使用的。
因為它貴。
傳訊符的價值根據傳遞消息的距離算,若是同一個山峰的弟子之間互相通訊,價格還好,可如江魚和楮靈香這樣,從靈草園到劍峰的,一張傳訊符價值高達二三十靈珠。
坐一趟靈駕過去才幾枚靈珠呢。
楮靈香也不富裕,平時極少這樣豪氣。
江魚抬手接過那隻翩翩飛舞的蝶,紙蝶落在她紙上,化作點點碎光,與此同時,楮靈香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出來:
「師姐,昨天晚上那個雪蘭神女,你猜是誰?是姬泠雪!原來一個月之前她接了一樁宗門任務,完成以後,覺得事情不對,繼續追查了下去,一直查到信原城的雪蘭節。她猜到有人意圖在雪蘭節制造恐慌,所以將計就計假扮……」
傳訊符時間有限,楮靈香幾乎一口氣將主要事情說完,末尾還感慨了一句姬師妹真厲害。
江魚完全不知道《尋仙》這本書的走向。當時看書的時候,作者把簡介也寫得十分高大上,沒提過任何具體劇情。只能看出來,大概是女主一路經歷了無數磨煉,最終得證大道。
想來,她在靈草園每天種田曬太陽的時候,女主一直在外面走事業線。
這樣一想,江魚忽然就很慶幸,自己是穿成了文裡一個籍籍無名,出場只有一章,完全不會影響任何事件的炮灰。
要是她一不小心穿成了女主……
江魚默默思考了一下:最好的結果大概是,她把一本修仙文變成一本種田文。差一點的話,以昨晚那種凶險程度,怕是她隨時都可能無了。
果然女主不是誰都能當的。
她想起昨天買的那些種子,看了一圈,就在小樓後面,用籬笆圈了一塊地出來,準備用來種那些蔬果。
至於稻穀的話,她準備到時候在河邊劃一片地出來種,方便引水。
這些農作物不像靈草,她可以用下靈雨的方法偷懶,普通人卻是不行的。
所以她決定按照普通人種田的方法來養這些農作物。
她從儲物袋裡拿出種子,以她如今的天賦,看到種子的第一眼,就能看出這種作物喜歡什麼樣的生長環境,有何等功效,生長周期大概多久。
自從血脈覺醒,丹田裡長出神秘種子之後,江魚覺得自己種起地越來越像玩種植游戲了。
確認好田地的位置,江魚拿了把小鋤頭,和傀儡們一起鬆土。
寧淳長老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衣裳,褲腿捲起來,赤腳踩在地上,揮舞著鋤頭的樣子。
……
他無言片刻,眼見得江魚根本沒有發現自己,他只好咳了一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平時都用法術種田,難得自己親自動次手,江魚還挺樂在其中。她聽到動靜,看到寧淳長老,有點奇怪:「寧淳長老,真是稀客,您怎麼來了?」
語氣敷衍得很,挖土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寧淳長老對她還是難擺出好臉色,不過說話語氣和緩了不少。他聽歲聞長老提起過江魚識海中「魘」一事,知道這姑娘之前的事,或許是被冤枉的。
不過一來事情還未定論,二來他也拉不下臉和一個晚輩道歉,所以面色青青白白,顯得有些扭曲,看起來分外詭異。
好就好在江魚壓根也沒看他。
寧淳長老見她這樣就想生氣,又壓下來。
他今日來有正事的:「你的靈田是不是快要成熟了?」
江魚停下手中動作,警惕地看著他:「是,有什麼事嗎?」
平心而論,她對宗門是很信任的,甚至因為這一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心中生出了一絲歸屬感。
但這些,都和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對她抱著惡意的寧淳真人沒有關係。
聖人才會以德報怨,江魚自認做不到,她對寧淳真人也很難有好臉色。
見她這模樣,寧淳真人心情復雜,不過還是記掛著正事:「你的靈草,往後不要給徐管事,也不要去外門去換靈珠。交給我……」
見江魚神色一變,寧淳真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改口:「我的意思是,賣給我,我高價收購。」
江魚沒有回應,而是問:「為什麼?」
她雖然不喜歡寧淳真人,卻沒懷疑過他的人品。畢竟對方在她最落魄,也沒展現出種田金手指的時候,都沒動用過靈草園管事長老的身份欺壓她,最多毒舌幾句。
再換個方面來講,作為知道她和歲聞長老等人交情的知情者,她不信寧淳真人敢欺負她。
寧淳真人也不瞞她,沉聲道:「靈草園裡消息閉塞,你大概不知道歲聞師叔祖渡劫成功的消息,給整個修真界帶來了多大的震動。」
「你以為這段時間,歲聞師叔祖和各位長老們為何都不見蹤影?因為宗門裡來了許多試探的人。」
「你那個特殊能力,若是暴露出去,太清仙宗不一定能替你擋下所有居心叵測之人,尤其是那些壽元將盡,陷入絕境殊死一搏之輩。」
他說道:「你的靈草單放出去雖然沒有那樣逆天的效用,可保不準有心人會聯想到你身上。保險起見,這些靈草由我帶走,送入藥峰,安在藥峰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長老名身上。」
「只是……」他頓了頓,「你的名聲可能需要暫時隱一隱了。」
能夠種出完美品相的靈草,且靈草能提升煉丹師的成丹率。這樣的人,傳出去,絕對是無數煉丹師追捧的對象。
年輕的修士誰不愛名?
可江魚完全不在意這個。
不留名好啊。
一條鹹魚要那麼大的盛名做什麼?名氣大了,伴隨而來的就是麻煩,到時候想躺都躺不了了。
「原來是這樣。」
寧淳真人還在說:「此事確實是有些委屈你。你放心,我給的價格絕對不讓你吃虧,而且,宗門也會給你補償……」
「不用額外補償,我不覺得委屈。」江魚擺手,「這樣安排挺好的,省得我每個月額外跑一趟。」
她只是對靈草的去向有點興趣:「不知道我的靈草,到時候會去哪裡?」
寧淳長老並不藏著宗門的打算:「一部分藥峰會留下來研究。大部分會按照正常流程,進入靈藥堂,普通弟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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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6:23
第三十八章 我拿師妹當晚輩
江魚發現,自己居然對寧淳長老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你可答應?」
江魚忽然生了點促狹的念頭,問道:「我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寧淳真人虎目一瞪:「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
他瞥見江魚似笑非笑的神色,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叱責:「不敬尊長!」
江魚當沒聽到,只問道:「徐管事那邊……」
「自有我同他說明。」
江魚爽快道:「行,第一批靈草後日就可以成熟,我平時待在靈草園不會出去,寧長老隨時來找我便可。」
事情說完,寧淳長老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他覺得,自己和江魚可能是天生犯沖。
只見他抬手,一物自袖中飛出,飛到江魚身前:「報酬。」
正是一隻儲物袋,江魚神識一掃,只見內裡東西分成兩堆:左側是堆成小山一般的靈珠,而右邊,則是亮閃閃的一堆靈晶!
都不用數,江魚便知這已經遠遠超出靈草的市價。
她驚訝道:「太多了。」
寧淳長老在正事上倒是實在:「你的靈草,不能以常規價值衡量。」
見江魚還有話說,他不耐煩:「我們太清仙宗,難道還要佔你一個女娃娃便宜不成?傳出去豈不是令人笑掉大牙?給你你就收著!」
江魚:「……」真是頭一次見人送錢送得這麼豪爽的。
不過對方既然這麼說了,她也不再客氣,爽快地將儲物袋收下。
寧淳真人事情辦完,甚至不想跟她多說一句話,身影頓時化作一道靈光消失。
送走寧淳長老,江魚一個人站在靈田邊上站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過神來,一個衝刺跑到小黑身邊,一把將打盹的黑貓抱住,用力在他臉上蹭蹭:「小黑!咱們有錢了!」
剛睡醒就被強抱的黑貓:???
聽清楚江魚的話,他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不過一點靈珠,就高興成什麼樣了,真是沒見過世面。
完全沒發現,他對江魚的抱抱蹭蹭是越來越習慣了。
靈草園的鄰居裡,姬長齡是回來得最早的。
他特意來拜訪了江魚,告知了她一件事。
「你是說,昨晚那些刺客,全都是太清仙宗的弟子?」江魚震驚。
姬長齡點頭:「是,被執法堂帶走以後,他們承認,說自己被人唆使,暗中加入了一個邪道宗門,那日的刺殺是想給太清仙宗帶來一些麻煩。」
江魚覺得這個結果有些奇怪,她皺著眉,總覺得結果未免也太過順利了:「真是這樣嗎?」
「自然不是,這也是我特意來找你的原因。」姬長齡看著她,「因為你之前的經歷,我昨夜去了執法堂。」
江魚心裡忽然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
姬長齡語氣依舊平靜,說出來的內容卻令江魚心驚:「我在他們的識海中,找到了魘的痕跡。」
江魚不自覺抓緊了衣袖:「有人暗中算計太清仙宗?」
姬長齡看她如此,眼神裡竟然帶上了一點笑意:「你很在意這個?」
「當然。」江魚很奇怪他這樣問,「難道你不在意宗門安危?」
姬長齡靜靜地望著她。
他的目光並不冷,不若姬泠雪那樣,被那雙清冷的眼看上一眼,就覺得周身似有冰雪飄過。
可分明是寧靜平和的目光,可江魚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人一眼從內到外看了個透徹。
她下意識避開眼。
姬長齡微微笑道:「我很高興,太清入了江師妹的眼。」
江魚睜大眼,看著姬長齡,張嘴想說些什麼,姬長齡已經移開目光:「那幾名弟子已經被看管起來,魘的事情,執法堂順著線索追查下去。」
他如此自然地轉開話題,令江魚想說的話卡在嘴裡。
她震驚於姬長齡的敏銳。
她也承認,她之前住在靈草園,雖然喜愛這裡的環境,對於太清仙宗這個宗門,卻並沒有什麼歸屬感。
可,姬長齡怎麼看出來的?
她和對方相處的時間,還沒和白鶴相處得多呢。
她訕訕道:「我之前,只不過是什麼都忘了,所以比較沒心沒肺。」
姬長齡語氣溫和:「師妹的心性,很好。」
江魚仔細觀他神色,發現他這句話應該是真心話,在認真地誇自己。
她鬆了口氣,語氣也輕鬆許多,開玩笑道:「師兄年紀輕輕,怎麼說話的語氣跟我長輩似的。」
她本來是打趣,誰知姬長齡認真說道:「我長江師妹四百餘歲。江師妹年紀小,性子活潑,在我眼裡,確實拿江師妹當晚輩看待。」
江魚吃驚地看著他,她原本以為姬師兄也就比自己大個幾十歲。
所以,她眼前站著的,竟然是個五百多歲的古董?你們修士的年紀都是批發的嗎?
她還沉浸在姬長齡年齡帶來的震驚之中,耳邊姬長齡說了句什麼話,她也沒聽清楚。
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等會兒,丹麟是你養的白鶴,她、她多大了?」
姬長齡對上她小心翼翼地目光,陷入可疑的沉默之中。
見他不說話,江魚心沉了下去,顫顫巍巍地問:「丹麟,不會比我還大吧?」
姬長齡繼續沉默,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江魚抬手捂住額頭,嘆息了一聲,她可是把丹麟當女兒看的啊!
姬長齡見她如此,嘴邊那句「別在意,論年紀,她比我還大」收了回去。
算了,江師妹好像很在意這個,還是不要再打擊她了。
江魚沉浸在「女兒年紀比我還大」的震撼之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姬長齡一直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等她平復心情。
江魚恍惚間想起他剛才好像說了什麼話:「姬師兄,你之前跟我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楚。」
姬長齡道:「往後,若是離開宗門,我會負責保護師妹的安全。」
江魚呆了呆,忙說道:「不必如此吧。」
她一條鹹魚,還整上專屬保鏢了?
這次卻容不得她拒絕:「師妹的天賦,對太清,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極為重要。加上之前魘一事,若無人保護在側,宗門不放心。」
姬長齡以為她是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我會盡量不打擾到師妹。」
「倒不是打擾不打擾的問題。」江魚覺得別扭,「這不會耽誤姬師兄你的修行嗎?」
姬長齡搖頭,十分坦誠:「我早年修行出了差錯,這些年一直在休養。待在師妹身邊,反而有助於我恢復。」
江魚驚訝:「我還有這樣的用處?」
姬長齡生平從未見過對自己能力如此沒數之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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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6:37
第三十九章 打架
再見到白鶴的時候,江魚心裡很難不感到別扭。白鶴往她身上蹭,她居然還下意識往後躲了一步。
白鶴愣在原地,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啦?你不喜歡我了?」
她語氣忽然變得超凶:「你是不是又有別的喜歡的靈獸了?」
小姑娘心裡想的是,哼,要是江魚敢因為別的靈獸不喜歡自己的話,她就、她就把那隻靈獸的毛全部剃掉,變成醜八怪!
江魚有點點糾結,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做心理建設。」
白鶴:?
江魚就把年齡的事情告訴了她。
白鶴聽完,滿不在乎:「你們人類就是喜歡想太多。而且我們……靈獸,年紀也不能按人類來算。」
她思考片刻,問江魚:「你喜歡小孩子嗎?」
江魚不知道她怎麼突然這麼問,她點頭:「喜歡。」
她心裡正納悶丹麟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就見眼前的白鶴身上浮現一層白色靈光,白鶴的身影在白光之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到她腰那麼高的,粉雕玉琢的小女童。
女童頭上頂著兩個小包包,用兩根紅髮帶綁著兩個蝴蝶結,頭一動,蝴蝶結跟著一甩一甩。
江魚瞪大眼睛:「丹麟?」
女童歪了歪頭,猶如盛滿了日光的金色大眼睛彎了彎:「是我,我這個樣子,好不好看?」
「好看死了!」江魚驚嘆地圍著她轉了兩圈,「太可愛了!」
小姑娘就沖她伸手:「那你怎麼不抱我?」
這種要求,是人可以拒絕的嗎?
江魚一把將小姑娘抱起來,貼著她柔軟的,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在心裡決定:年紀算什麼,丹麟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寶貝女兒!
白鶴被她抱著,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某個角落。
黑貓:……
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哼,為了討好人類出賣色相,可恥。
就見江魚獻寶一樣掏出一物:「丹麟,我特意給你訂製的,你看,你喜不喜歡?」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這個正是江魚上次找鐘子興訂製的棲息架,先前一直都沒機會拿出來。
銀白色的圓形架子上纏繞著青翠紋路和鮮豔花枝,左下方綴著一個精致小巧的,更多是用來當裝飾作用的鳥籠。
江魚將棲息架掛在自己經常休息的大樹樹枝上,下方綴著的流蘇在風裡輕輕晃動。
沒有任何一個小朋友能擋得住這種精致漂亮的玩具。
丹麟幾乎是瞬間就拋棄了剛化出的人形,重新化作優雅的白鶴,輕輕展翅,落在銀色的架子上。
她低頭輕輕梳理身上的羽毛,畫面美麗得像是一幅畫。
「真好看。」江魚拍手,「我就說銀色肯定特別適合你!」
白鶴顯然特別喜歡這個精巧的新家,她甚至主動將身體變小,飛到下面的小籠子裡體驗了一把。
「喵喵喵!」
一人一鶴都十分滿意的時候,一道急切的聲音插了進來。
「小黑?」江魚疑惑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小黑貓。
小黑目光渴望地盯著這個漂亮的棲息架,沖著江魚不停地叫,甚至用爪子勾了勾她的裙擺。
意思表達地相當明顯:他也想要。
江魚好笑:「你一隻貓,要這個做什麼?你的小城堡你不喜歡了嗎?」
白鶴更直接,她跳下樹,化作人形挨著江魚,沖小黑貓炫耀:「這是小魚專門送給我的東西,你不許要。」
小黑很想硬氣一點,扭頭就走,當一隻高冷的酷喵。
可是,可是那個閃閃發光的,還帶著漂亮小籠子的架子,真的是該死的迷人。
他仰起頭,繼續沖著江魚一通喵喵叫。
江魚很納悶,扭頭去看棲息架,沒聽說貓喜歡玩這個啊。
裙子上傳來拉扯感,她低下頭,就見小黑用爪子勾著她的裙擺,猛地一下跳到了她的懷裡。
竟然主動投懷送抱!
懷裡的小黑團子叫聲又輕又軟,完全沒有平時高冷的樣子。
江魚的態度瞬間軟化:「你要是喜歡,我去找鐘師兄再訂一個……」
「呵。」丹麟站在她身邊,睨一眼小黑貓,嘲諷一笑,「就他這黑不溜秋的,站在銀光閃閃的架子上,也只會像塊煤炭。」
「喵!」
江魚甚至沒反應過來,懷裡的小黑就直直沖著小姑娘撲了過去。
小姑娘沒防,反應極快,也還是被貓鋒利的爪子抓破了一點衣裳。
「你找死!」丹麟氣炸了,她的衣裳是她美麗的羽毛幻化的。
這醜貓竟然敢抓她的羽毛!
她身上白光一閃,重新化作漂亮的白鶴,伸著脖子,惡狠狠地就朝小貓啄了過去。
「哎——」江魚目瞪口呆地看著黑貓白鶴撲成一團,想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場面就變成了這樣。
她笨拙地用靈力化作屏障想要將二者隔開,白鶴雙翼一展,羽翅如利劍,輕而易舉穿破她的靈力。
「小魚你別管!」清脆的女童聲音裡帶著一絲絲殺氣,「我今天非揍他一頓不可。」
江魚心裡覺得,這語氣裡,多少帶著點舊怨在裡頭。
她看著自己碎成渣渣的靈力,再看看正在堅持用物理手段跟小黑貓幹架的白鶴,沉默片刻之後,決定在旁邊看著。
嗯,一名合格的母親,是不能偏袒任何一個孩子的。
而且,這倆一個先動口嘲諷,一個先動手挑釁,誰也不冤。
貓與鳥的戰爭,結束於姬師兄的到來。
姬長齡察覺到白鶴的殺氣,他擔心江魚這邊出事,匆匆趕過來,就看到正和一隻黑不溜秋小靈獸打成一團的白鶴。
旁邊的江魚,看到他過來,臉上透著一絲心虛。
素來淡定從容的化神真君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丹麟。」
白鶴一僵,小黑貓趁著這機會,狠狠一爪子,揪掉了她一根羽毛。
白鶴一爪子將小黑貓拍得翻了好幾個跟頭,飛速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變成玉雪可愛的小女童。
「主人。」她乖巧地將手背在身後,沖姬長齡甜甜地笑。
江魚見她沒事,扭頭瞅一眼小黑,見小黑貓精神抖擻地俯身趴在地上,緊緊盯著那邊,看那架勢隨時能暴起再給對方一爪子。
得了,這個也沒事。
「怎麼回事?」
江魚咳了一聲:「孩子們鬧著玩。」
她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講,很誠實地表示:「是我家小黑先動的手。」
姬長齡走到小黑面前,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後頸。
在姬長齡過來的時候,小黑察覺到危險,下意識就想躲開。可這個男人,明明動作並不快,他竟然沒有辦法避開他的手。
姬長齡將這小東西舉起來看了看,放下,認真對江魚說道:「江師妹,你該管一管你家的貓,不要輕易挑釁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但凡丹麟方才有一點點較真,他都活不到我趕過來。」
小黑沖他呲牙,低低咆哮著,好像很不甘心。
江魚對這位師兄的實誠性子也有所了解,見他神色並無嘲諷訓誡,是真心在同自己提建議。
至於丹麟的實力,方才她輕而易舉割碎自己靈力屏障的時候,江魚就體會到了。
她走過去,學著方才姬長齡的樣子,拎起小黑的後頸,問他:「你聽到了嗎?你丹麟姐姐讓著你呢。」
小黑喉嚨裡嘰裡咕嚕的,也沒人聽懂他說了些什麼。
姬長齡真就是來看一眼,見這邊沒事,他便同江魚說一聲,回去了。
丹麟告訴江魚,這個時間,一般是他調香的時間。
「姬師兄還會調香?」江魚很是佩服,「聽起來就好風雅。」
丹麟神色有些復雜,過去認識姬長齡的人,都很難將他和風雅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她說道:「都是這百年來養成的愛好,用來磨煉心性的。」
這話聽起來就很有隱情,不過江魚最不喜歡打探別人的秘密,轉了個話題:「你和人打架,姬師兄不會在外面不好意思,私底下回去說你吧?」
小姑娘搖頭,頭上的紅色蝴蝶結跟著來回晃動:「我沒有故意欺負人,也沒打輸,他不會管的。」
江魚這才放下心。
她實在沒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小姑娘頭上精致的小髮包,在白鶴望過來的疑惑目光裡,收回手:「丹麟,剛剛謝謝你,我知道你跟小黑鬧著玩,根本沒認真打。」
女兒頭髮軟乎乎的,真好摸。
白鶴哼了一聲:「我要是認真,他不死也得殘,你會傷心的。」
那雙特別的金色眼睛注視著江魚,小姑娘認真說道:「我喜歡小魚,不會讓你難過的。」
江魚倒吸了一口氣。
「我得想個辦法。」她喃喃道。
丹麟疑惑地看著她:「什麼?」
江魚一臉嚴肅:「我在考慮,從姬師兄那裡把你要過來,給我當女兒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喜歡江魚的小姑娘,聽到這話,卻搖了搖頭:「我會經常來找你玩的,但是主人只有一個。」
「我本體很凶,你壓不住我。」
江魚不解:「什麼本體?」
小姑娘卻不吭聲了,明顯不想再多說。
江魚心說這修真界真是感覺每個人都好像有秘密。
見小黑還趴在一邊氣鼓鼓的樣子,江魚有心讓他們和好,拍手說道:「我們中午吃烤肉吧,怎麼樣?」
白鶴自然答應,見小黑還是沒精打采,江魚又說:「再加兩條烤魚。」
小黑耳朵嗖一下就豎起來了。
江魚繼續拋出誘餌:「我上次發現,有幾樣靈草,加上醬,烤著吃味道也很好的。」
話說完,她就對上了兩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忍著笑:「但是這麼多東西,我一個人不方便弄,你們都要幫我。」
一貓一鶴嫌棄地對視兩眼,別過頭去,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
計劃通。江魚在心裡比了個耶。
果然,沒有什麼問題是一頓好吃的不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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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6:49
第四十章 人生巔峰
關乎到吃,大家都很積極的樣子。
自從上次小紅他們過來以後,在吃一事上,小黑也學會了不再當甩手掌櫃,而是自己動手。
今天的兩條大魚就是他抓的!
而丹麟,化成了人形以後,她能做的事情多了很多,也能幫江魚更多。
有了人形的白鶴小姑娘,用起小法術來比江魚順暢得多,她搶著幫洗靈草,幫將肉和魚切成薄片,幫忙看火……可以說,除了沒有動手做飯,她把所有能幹的都包下了。
看得小黑有點懷疑自己,並從心底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等到江魚將烤盤安放在石桌上,將食材整整齊齊擺在旁邊的時候,小黑回來了。
他身後拖了一個從小樓裡拿的布袋子,裡面裝了滿滿的不知什麼東西,從大小來看,是小黑貓體型的數十倍那麼大。
江魚吃驚:「小黑,你幹什麼去了?」
小黑貓「啪」一下,用牙齒咬著大袋子,摔在她的腳下。
有兩個圓滾滾的東西咕咚咕咚從袋子裡滾了出來。
是兩個紅豔豔的,拳頭那麼大的果子。
江魚彎腰撿起來,往袋子裡看了一眼,發現裡面全都是水果。
她一下明白過來:「小黑剛剛是去摘果子去了?」
小黑輕哼一聲,應下來。
江魚立刻誇讚:「小黑真能幹,辛苦啦。」
她沉浸在「兒子長大了知道主動給家裡幹活」的喜悅中,歡歡喜喜地去切水果,沒看到小黑沖著白鶴露出了個得意的眼神。
白鶴很有長姐風範,當然最主要的是:「你還是先能化形再說吧,你這個樣子,我都不好意思欺負你。」
無人在意的地方,一貓一鶴眼刀子又刮到了一起。
不過等到江魚端著果盤走過來的時候,他們又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準備吃飯的時候,江魚想起隔壁姬師兄,問白鶴:「要不要叫姬師兄一起來吃飯?」
白鶴搖頭:「他想來自己會過來的,不然的話,不用去打擾他。」
江魚問道:「我做的靈草,不是對他們這些厲害的修士有很好的效果嗎?」
白鶴現在可以自己用筷子夾喜歡的肉片放烤盤裡烤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輕薄的肉片「滋」一聲,被烤得金黃,濃鬱的香味傳到鼻尖。
聞言,她答道:「你做的靈草裡,有一種很蓬勃的生命力量,這種力量對歲聞長老他們用處很大。」
江魚「噢」了一聲,懂了:「就像顏師姐和靈香她們一眼,我做的靈草,她們吃了沒什麼感覺。同樣的,對姬師兄也沒什麼用?」
白鶴將心心念念的烤肉夾到盤子裡,聞了一口,滿足地彎起了眼睛。
「其實,住在你的靈田附近,對我們來說,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了。」
江魚驚訝地看著他。
小姑娘用手托著臉頰:「我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和你說過,你身上有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氣息,這種感覺,從你恢復修為以後,就更加明顯了。」
江魚抬起手臂,放在鼻尖聞了聞,什麼都聞不到:「什麼氣息?」
「很難形容啦,我也不是什麼有文化的鶴。」小姑娘擺擺手,「反正,一看到你,就很想親近。」
她將一大片肉蘸了醬料,放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睛:「果然,自己親手烤的肉,就是更香一些。」
說完瞥了對面小桌子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但已經足夠一隻不能化形的喵破防了。
江魚:「……」
她頭疼:「丹麟,你別招惹他了。」
白鶴眼珠一轉:「那,我和他,你更喜歡誰?」
江魚:?
正在和烤魚奮鬥的小黑貓也停下了動作,目光幽幽望著她,顯然是在等一個答案。
江魚裝傻:「你們都是我最愛的小寶貝,哪裡分什麼先後呢?」
丹麟可沒那麼好糊弄:「那,一定要選出一個呢?」
「……」
見江魚不說話,小姑娘冷笑一聲。
小黑貓也不滿地「喵」了一聲,兩隻的表情都像是在罵她是個渣女。
「怎麼這樣看我?」短短幾息,江魚已經恢復了冷靜。
她伸出一隻手來,給他們看:「丹麟就像我的手心,小黑就是我的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我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何能分出一個先後呢?」
她深情款款:「你們都是我最喜歡的寶貝,沒有其他靈獸能夠相比。」
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出現「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種說法,至少,兩隻單純的靈獸都沒有聽過。
他們都被震驚到了。
純情的白鶴耳朵都紅了,磕磕巴巴地說道:「既、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跟他爭了。」
小黑一聲不吭,倒是沒什麼反應。其實他耳朵也紅了,只是太黑了什麼都看不出來而已。
小黑貓只覺得心砰砰跳得飛快,他忍不住想:原來這個人類這麼喜歡他。可惜,他注定是不能長久陪著她的。既然如此,那他以後,就對她態度好一點吧。
完全不知道兩獸心理的江魚,見他們終於消停,心裡也鬆了一口氣,暗暗誇了自己一句機智。
吃完午飯,丹麟甚至都不讓江魚用靈力,自己將收拾的事情一手包辦,江魚只需要舒舒服服地躺在超大號的雲朵狀懶人沙發裡,拿出一冊話本子,愉快地享受午後的慵懶時光。
吃飽喝足躺下來是真的舒服。不過上輩子,作為凡人的時候,江魚不敢這樣。
吃飽了立刻躺著,不止容易長胖,對身體也不好。
現在她就沒有任何顧慮了,修士的身體百病不侵,吃下去的東西都化作精純的能量融入她的血肉,而不能被身體吸收的雜質,也在靈力運轉的過程裡,被分解消融。
這樣唯一的缺陷就是有點耗靈力,所以修士基本都不食用五穀雜糧。江魚可不在意這個,比起消耗一些靈力,不能享用美食,才更令她無法承受。
白鶴收拾好,見她這個舒舒服服的樣子,也有點心動,乾脆也爬上了懶人沙發,躺在江魚身邊。
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看起來實在溫馨極了。
若是在平常,小黑看一眼,只會不屑扭頭,去自己的花叢裡睡覺。
可今天,一來他看不慣白鶴那樣子,見不得她一個人霸佔江魚的喜愛。二來,他已經決定,要對江魚態度好一點。
所以,遲疑許久之後,小黑貓腳下輕輕一躍,也跳到了雲朵沙發上。
他瞥了白鶴一眼,腳步優雅地走到另一邊,挨著江魚的手臂趴了下來。
江魚:!
人生就這麼猝不及防到達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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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7:04
第四十一章 兩隻凶凶的崽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確認不是幻覺,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左擁右抱,兒女雙全,這是什麼夢中場景!
「我來給你們念話本子吧。」江魚說道,「咱們一起聽故事。」
白鶴鮮少有這樣閒適的體驗,覺得很新奇:「好呀。」
黑貓甩了甩尾巴,也沒有意見。
江魚拿出來的話本子,叫《柏肅奇談》,以一個叫做張柏肅的修士的口吻,講述他游歷路上的種種奇遇。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小鎮上的靈獸報恩記。
一隻踩到了獵人陷阱的小靈貓被鎮上的書生搭救,對俊秀善良的書生一見鐘情。為了再見到書生,她偷偷吃了化形草,忍受著劇痛化成人形,去接近書生。
奈何書生心中有佳人,一心一意求娶鎮上富戶家的小姐。靈貓心中淒楚,不忍心見書生希望落空,便想盡辦法撮合二人。
後來小姐患了重病,藥石無醫,家中請了無數名醫過來,都道無力回天。只有一名游歷的方士過來瞧了一眼,說想救小姐,需得一隻修行有成的靈獸,願意用自己體內的靈丹來換小姐一命。
靈獸的靈丹如修士的金丹,乃是靈力本源,若失去,輕則修為盡毀,重則喪命。
念到這裡,江魚淺淺皺了皺眉頭,已經大概能猜到後面的劇情了。
靠在她身邊的丹麟也猜到了一些:「那隻貓,不會蠢到真用自己的靈丹去換別人的命吧?」
黑貓也有些煩躁地甩了甩尾巴,催促江魚快點講後面。
「書生回到家中,生了一場大病,神色慘白,說要追隨小姐而去。靈貓不忍……」悄悄去了富戶家裡,將自己修行多年的靈丹,給了那位小姐。
丹麟氣得狠狠哼了兩聲:「這小靈貓家中沒有長輩嗎?要是被家裡知道了,一定會氣得打死這個笨蛋!」
黑貓也急促地喵喵喵了好幾聲,雖然江魚無法明白他具體的意思,但從急促的叫聲裡,能感覺到他的氣憤。
「等等,還沒完呢。」江魚翻到後一頁,繼續說道,「張柏肅在荒山外草叢裡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貓,這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貓,無法化作人形了。」
他救下貓,聽了她的故事。
「道長。」小貓祈求他,「我想再見一見恩人。」
張柏肅就將小貓揣在袖子裡,去了小鎮。鎮上正在舉辦一場熱鬧的婚事,正是書生和小姐大喜。
靈貓悄悄進入內室,想去看看自己的恩人,書生正在更衣。
她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聽到了書生得意的聲音:「我早知那女子不是人,只不過對她說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她一心一意對我。安娘自娘胎裡帶的弱症,若沒有這樣一隻蠢貓,如何能成全我與安娘這一世良緣?」
丹麟氣得將拳頭捏得咔咔作響,沒聽到後續,急急問:「後面呢?後面呢?結果怎麼樣了?」
江魚往後面翻了翻,也很不滿:「沒有後續了,第一個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白鶴:?
小黑貓也很不滿,一張嘴巴不停地喵喵喵喵,表示這個故事真的很氣獸。
白鶴本來就煩,聽他吵,忍不住遷怒:「你們貓,都這麼蠢嗎?」
小黑翻了個白眼,超凶地喵回去,表示這一定是假的,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傻的獸。
江魚很讚同:「這些話本子,都是作者編出來的故事,你們不必為此生氣。」
對於經歷過信息時代的江魚而言,這種故事實在算不上新穎,狗血程度也就一般般。可對於從未受過什麼委屈的兩隻獸而言,真是聽了能難受一整天。
見二者悶悶不樂,江魚想著轉移話題:「要不我們不聽故事了,今天天氣不錯,我們放風箏去?」
丹麟嘟起嘴:「沒心情,不想去。」
黑貓也不想動。
白鶴森森道:「這個叫張柏肅的,最好別被我碰到。不然我一定把他打一頓,逼著他把這故事改掉不可。」
江魚心裡一跳,這段日子的相處,她也意識到了,白鶴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的那樣天真可愛。
她忍不住握住了白鶴的手,耐心同她說道:「丹麟,人家只不過是寫了個故事,故事,就是製造衝突給人看的。他沒有做錯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打人?」
白鶴疑惑地看著她,語氣自然又霸道:「他寫的東西叫我看了難受。」
江魚扭頭去看小黑,匪夷所思地從小黑那張黑臉上,看到了認同的神色。
她忍不住思考,自己到底養了兩個什麼樣的崽子?
她覺得作為家長,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崽子們的性格:「我覺得,咱們還是得講道理。」
白鶴敏銳地意識到江魚不喜歡自己這樣。
她想了想,堆起一個笑容,往她懷裡蹭了蹭:「行吧,小魚不喜歡,那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話。」
聽語氣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江魚還要說什麼,就見白鶴一伸手,拿起剛剛那本書一揚,整本書就化作了飛灰,消散在午後金色的日光裡。
「什麼破書!」
江魚:「……丹麟。」
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望著她。
江魚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什麼重話,正在遲疑中,便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叫喚。
「姬丹麟。」
小姑娘面色一肅,從懶人沙發裡跳起來,一下子變得規規矩矩。
江魚也從舒服的沙發上起身,望向不速之客:「姬師兄來了?」
姬長齡朝小姑娘招手,白鶴猶豫了一下,乖乖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見白鶴過來,姬長齡才對江魚說道:「她個性頑劣,我教導了許多年,才有如今這個樣子。讓師妹見笑了。」
白鶴偷偷吐了下舌頭。
姬長齡沒有看她,卻彷彿知道她在做什麼:「回去,將《太清‧清靜經》抄一百遍。」
白鶴瞪大眼睛,立刻認錯:「主人,我錯了!」
江魚則是迅速打開堪稱太清百科全書的玉簡,查看這個清靜經是什麼東西。
待看到那是一門長達數萬字的修心法門,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姬長齡不為所動,對江魚頷首:「師妹,若無事,我就先將到丹麟帶回去了。」
小姑娘立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江魚:「小魚!」
江魚動了動嘴,雖然覺得孩子該教,但……
「姬師兄,清靜經百遍,是否過重了些?」
姬長齡看著她,忽然伸手,提著白鶴的領子,將小姑娘整個拎了起來。
小姑娘睜大眼睛,想要掙扎,奈何在姬長齡手下,任她有百般本事,也使不出來,只能徒勞掙扎。
「我心中有數。」姬長齡沖著江魚點點頭,就這麼提著人離開了。
江魚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姿勢有些眼熟。
仔細一想,啊,那天姬師兄不也是這樣提著小黑的嗎?
她忍不住低頭去看小黑,卻見小黑貓眼睛望著白鶴被提走的一幕,貓臉上盡是幸災樂禍,竟然還發出了「哈哈」的聲音。
江魚想起他方才一臉認同的樣子,板起臉:「江小黑!你看到姬師兄怎麼管教丹麟的了沒?我告訴你,你要是也有那麼危險的想法,我也要學姬師兄,好好教訓你。」
黑貓得意的表情便僵在了臉上。
因為兩個叛逆崽的事,江魚整個下午都在思索「如何將自家孩子教育成為正直善良有道德的好靈獸」,直到一陣帶著靈力的風飄飄搖搖地沖她吹過來。
熟悉的綠色光點自靈田裡飛出來,湧入她的身體裡。這些綠色光點,大多數進入了她的丹田之中,被發光的種子吸收,餘下的便融入她的血肉經脈。
雖然聽起來有點扯,但江魚確實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強大了些。現在,她甚至有自信,凡間那些普通的刀劍,或許都沒辦法在她身上留下傷口。
她起身,果不其然,數十片靈田的靈草,正在陸陸續續地成熟,達到了最完美的形態。
江魚早就發現了:只要是她親手種的植物,不論是靈草還是普通花草,都能夠產生那些綠色的光點。尤其是在成熟的那一刻,產生的綠色光點最多。
這些綠色光點,性質大概和靈力差不多,能夠助長她的修為。
也就是說,哪怕她不主動修煉,只要一直不停地種地,就能源源不斷地吸收這些綠色光點。
或者,對現在的她而言,種地就相當於修煉。
她旁敲側擊詢問過幾個認識的同門,別人並沒有這樣的經歷。她便猜測,這應該和自己的天賦,或是丹田中的那顆神秘種子有關係。
沒有人能夠教她。
江魚不過困擾了片刻,便拋在腦後,開開心心地繼續種地——沒修為的時候日子都能過得舒心快樂,沒道理有修為了,還天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寧淳真人果然十分守時,傍晚時分準時來取靈草。
江魚已經將成熟的靈草收進了儲物袋中,遞給他:「成熟的靈田共一百零一塊,都為一階靈草,這裡面共計二十萬株靈草。」
饒是親眼見過她的靈田,這樣的數字也依舊令寧淳真人有些吃驚。
一塊靈田的理想收益是兩千株靈草,一般人也就照顧十來塊地,都不能保證株株成活。
而江魚一個人管上千片靈田,居然能保證每一株都能成活,甚至都是完美品相。
江魚根本不知道他的震驚,還在說:「我自己留了一些靈草自用,約莫一萬株左右,沒有問題吧,寧淳長老?」
她自己要吃,小黑和丹麟要吃,還有師姐的靈獸們,宗門的靈駕,或許歲聞長老他們過幾日也要回來……江魚隨便一算,竟然有一種靈草比靈珠都不經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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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7:16
第四十二章 炫耀
聽她說自己還能留一萬株,寧淳長老瞪大了眼睛。
江魚暗暗擰眉:「怎麼,不可以嗎?」
寧淳長老回過神來,搖頭:「不是,老夫只是感慨,你的靈草……存活率挺高的。」
見不是不許自己留靈草,江魚舒了一口氣:「是宗門的種子好。」
倒也不是純粹客氣,太清仙宗發給弟子的靈草種子,品相確實都很不錯。
客氣完,兩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寧淳真人開口打破僵局:「在宗門的事情上,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只需要記得,你是太清仙宗弟子,無論如何,宗門都只會是你的後盾,而非你的敵人。」
江魚一愣,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寧淳長老。」
這大概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地交談。
寧淳長老甚至有些不習慣,嗯了一聲:「既如此,老夫便走了。」
送走寧淳真人,江魚腳步輕快地找到了正在玩鞦韆的小黑貓。
「小黑——」她從袋子裡拿出剛收獲的靈草,在他眼前晃晃,「最新收獲的,香噴噴水靈靈的靈草哦,想不想吃?」
小黑嗅著鼻尖的香味,瞥了這個得意的女人一眼。
他打了個哈欠,身體隨著鞦韆一蕩一蕩的,等著江魚自己把靈草送上門。
果然,見小黑不搭理自己,江魚垮下臉:「哎,還是這麼高冷,一點都不可愛。」
話雖這樣說,哪個母親會嫌棄自家崽呢,她還是將靈草餵到了小黑嘴邊。
倒是小黑,往日他都習以為常,今日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別扭。
他想起了前不久江魚說的話,自己也決定了要對她好點。
江魚就疑惑地看著小黑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直接叼了靈草就走,他似乎在遲疑著什麼,片刻之後,頭慢慢地伸過來,卻並不是咬住靈草,而是用毛茸茸的頭頂,輕輕地在她掌心蹭了兩下。
緊接著,便不等江魚反應,飛速叼住靈草,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消失。
留下江魚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雙眼晶亮地回神:「小黑主動親近我了誒。」
欣喜若狂的江魚,一個人在院子裡來回轉悠了好幾圈,終究還是沒忍住,抓了隻雞,燉了個雞湯,提著去拜訪姬長齡。
「姬師兄好。」江魚將手裡的東西遞過去,「你之前受傷,我一直沒來探望。我沒什麼好東西,也就一點靈草和廚藝拿得出手,希望姬師兄不要嫌棄。」
姬長齡接過她的雞湯,極鄭重地道謝:「多謝江師妹。」
江魚往裡看了一圈,小聲打探:「丹麟不在嗎?」
姬長齡說道:「她在抄書。」
他以為江魚是來求情的,冷靜道:「江師妹,丹麟不比常人,慣著她是不行的。」
江魚連忙道:「我無意干涉姬師兄教導孩子。只是沒看到她,問上一問。」
她忽然話鋒一轉,問:「姬師兄,丹麟平日裡會親近你嗎?」
姬長齡疑惑,不過還是如實說道:「丹麟敬我多過親近我。」
江魚立刻勸道:「姬師兄,這帶孩子,家長還是不能太冷冰冰。我看丹麟很喜歡你,她也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呢,你平日裡也別對她太嚴厲了。」
姬長齡望向她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疑惑與探究,江師妹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性子,她今日是為何?
就聽江魚帶著點得意和炫耀的語氣,彷彿不經意一般表示:「我家小黑平時也不愛親近我,可今天,他主動跳到我身邊陪我躺著,還用大腦袋蹭我誒。」
姬長齡:?
他再三確認,江師妹今日來的重點,好似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默然片刻,他眼中浮現一絲笑意:「看來,你的靈寵很喜歡你。」
果然,聽到這句話,江魚嘴角壓都壓不下去,眉飛色舞:「唉,平日裡沒白疼他。」
說完這句話,她整個人都彷彿舒坦了,又和姬長齡寒暄了幾句,到底還惦記著白鶴,委婉表示孩子可以慢慢教,這才提出告辭。
回到小院,江魚又斥巨資,分別給在劍峰的楮靈香,靈獸峰的顏燦,萬象峰的鐘子興,都發了一張傳訊符。
三人收到江魚的傳訊符,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點開:
「顏師姐,最近過得還好嗎?幾日不見,十分想念你們……我養了一隻黑色的靈貓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他今天主動跳到我的懷裡,還用腦袋蹭我,與平時冷淡的性格十分不一樣。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聽到這一長串話的三人:???
單純的三人,都很認真地回信,告訴她:師妹,主動親近是靈獸喜愛你的表現,不是什麼生病,無需擔憂。
當事人躁動不安的心,總算得到了滿足。
晚餐,江魚喜滋滋地給小黑烤魚,又額外燉了鮮魚湯,小黑蹲在院子裡的樹上,看著她忙來忙去,心中深沉地想:她果然喜歡我到了骨子裡,不過是稍微親近一點,就高興成這個樣子。
他得意於自己的魅力,並決定看在江魚如此愛他的份上,再對她好一點。
——然而這個想法並沒有能持續很久。
太陽落山的時候,江魚的小樓裡,來了幾個特殊的客人。
以小紅為首,幾隻小獸頭上都頂著個小錦囊,禮貌地敲響了院子門。
江魚一出來,看到六隻排排蹲著,頭頂還頂著東西的小獸,眼睛都直了:「哎呀,你們怎麼來啦?」
最小的雪團子是對外發言人,聲音又細又甜:「我們想、想念魚魚了,過來看你!」
江魚發誓,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這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人頂得住六隻毛絨絨這樣看著你,還甜甜地說想念你。
她彎腰就把雪團子抱在了懷裡,恨不得親她一口:「哎,我也想念你們!」
雪團子就低頭,頭上的銀色錦囊落在江魚懷裡。
她害羞地說:「送給魚魚。」
江魚好奇地打開,發現這是一個小儲物袋,裡面有一塊漂亮的白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其他小獸也蹲到了江魚腳邊:
「我們也準備了禮物!」
「都是送給魚魚的!」
「快看看我的。」
「先看我的,我準備得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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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7:30
第四十三章 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江魚還沉浸在「短短幾日不見顏師姐的靈獸就都會說話了」的震驚中,小獸們已經開始介紹起了自己的禮物。
有漂亮的鮮花,一大堆羽毛和動物的皮毛,閃閃發光的漂亮石頭,還有一袋子滿滿的靈珠。
最後一個錦囊是小紅的。
江魚打開,吃了一驚:裡面是居然一條十分漂亮的紅裙子。
雪團子細聲細氣地在跟她說這些禮物是怎麼來的:鮮花是小綠鳥偷偷去藥峰摘的,這種花可以開上一百年都不會凋謝。
羽毛和動物皮毛是小黑鳥用自己的羽毛找其他靈獸換的。
漂亮石頭是小松鼠珍藏了很久的寶貝。
靈珠是小豹子的。他平時沒有囤東西的習慣,兜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聽說要給江魚送禮物,這幾天努力想辦法賺了點靈珠。
「裙子是前幾天下山在外面買的。」雪團子認真說道,「小紅哥哥說,人類都喜歡穿漂亮的衣服,你肯定也會喜歡的。」
他們一開始還有點不太習慣小紅這個名字,多聽江魚喊了幾次,竟然還覺得不錯。
「我確實很喜歡!」江魚珍重地將這些禮物收起來,十分開心,「謝謝你們!」
她問幾隻獸:「你們這麼晚了過來,顏師姐知道嗎?」
小紅露出了一個心虛的表情,仰頭去看馬上就要落山的夕陽。
江魚:?
雪團子小小聲說:「我們給顏顏留了信,明天晚上就回去。」
顏顏明天要去宗門的藏書閣,用不上他們。
但是,她也未必願意放自家幾個敗家崽子來靈草園禍害江魚——雖然江魚可能並不這麼認為。
見這樣子,江魚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立刻給顏燦發了張傳訊符,表示你家幼崽來我這了,你放心,都好好的,天色晚了,在我這住一晚上,明天給你送回去。
等到發完傳訊符,她很想板起臉,教育一下這種行為。可是一到六號崽子,蹲得整整齊齊,仰起頭,用水潤瑩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瞧著她。
心裡那股氣還沒來得及提起來,咻一下就散了。
她只能領著幾個小崽子回去,一邊說話:「下次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靈獸峰離靈草園多遠啊,雖然宗門裡很安全,可你們還這麼小,萬一出個什麼意外怎麼辦?想來玩的話,我過去接你們。」
雪團子邁著小短腿跟在她身邊,努力說道:「我們不會出事的,我們認得路,而且哥哥們很厲害的。」
說話間,江魚帶著六隻小獸進了院子,和正趴在雲朵沙發上的小黑打了個照面。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小黑,這是顏師姐家的靈獸,上次見過的。他們來咱們家玩,今晚住在這裡。」
小紅他們當然記得小黑貓,對江魚這隻靈獸,他們羨慕得很,且年紀上他們比小黑大了不少,對他的態度十分和善。
雪團子甚至沖他搖了搖爪子:「小黑你好。」
小黑卻遠沒有這麼友善,他沖著這幾隻一頓喵喵喵,不滿得很。
江魚沒聽懂。
同為貓科的小灰豹聽懂了。
你們沒有自己的家嗎?來我家幹嘛?
小灰豹看了這張牙舞爪的崽子一眼,當沒聽到。
江魚問他們吃過飯沒有,六小隻聞言,齊刷刷豎起了耳朵,兩眼亮晶晶地注視著她。
「好吧。」江魚故意板起臉,「我就知道,你們來我這兒,就是為了吃的。」
雪團子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我們是喜歡魚魚!」
如果不是喜歡,誰會這樣認真又笨拙地準備禮物呢?
她是個很誠實的小姑娘,頓了頓,又小聲地補充一句:「有一半是為了吃的。」
江魚本就是故意逗他們,見雪團子這樣,又被萌到,思考片刻,說道:「晚上做東西麻煩,而且吃多了也不好。我給你們熬點肉粥吧,明天咱們再吃好吃的!」
六隻小獸半點不挑,齊刷刷點頭。
小黑很不滿,跑到江魚腳邊,抓著他的裙擺。
江魚彎腰把他抱起來,樂滋滋地說道:「小黑,來了這麼多小朋友,你喜不喜歡?我去熬粥,你帶小紅他們一起玩。」
又扭頭對小紅講:「小黑和你們不一樣,他還小,沒有天賦能力。你們要是打鬧,要注意分寸。」
小紅用力點頭,保證:「魚魚你放心,我們不會打起來的。」
江魚就放心地去熬粥。
說是下廚房,其實也就是用法術將火生起,靈米洗淨,加水,放鍋裡開始煮而已。
她做完這一切,回頭看,就見小黑肚子霸佔著超級大的雲朵沙發,居高臨下地瞪著小獸們。
而顏燦的靈獸們呢,他們全部注意力都在江魚和她的好吃的身上,根本沒在意貓崽子的挑釁和警惕。
在江魚眼裡,就是毛茸茸們相處得十分和諧。
粥好以後,江魚拿出七個小碗,每個小靈獸面前都有一碗,小黑也不例外。
小紅饞了好久了,江魚剛把粥放他面前,他就直接伸出舌頭,一口捲掉了半碗。
江魚剛好瞧見這一幕,驚道:「小心燙!」
這可是剛出鍋的!
就見小紅抬起頭,沖她輕輕叫了一聲,說自己沒事。
江魚這才反應過來,小紅可是身上都能冒火的小靈獸。
她忽然好奇:「小紅,你是什麼品種的妖獸呀?」
她雖然有本百科全書,可上面也不可能將整個滄瀾大世界所有東西都記錄上去,所以很多東西還是不認識。
小紅正在猶豫,就聽江魚說道:「我聽說顏師姐的契約靈獸裡有一隻熾日焱獸,全身皮毛火紅,十分厲害……」
她越說越覺得熟悉,猛然低頭看向小紅。
在小紅腳趾抓地,心虛的目光中,江魚自信:「我知道了!小紅,你不會就是熾日焱獸的孩子吧!」
小紅:「……」
耳邊隱隱響起幾聲竊笑,不用說,都是身後那幾個埋頭喝粥的家伙發出來的。
小紅忍著羞恥,沖著江魚搖了搖頭。
「不是啊。」江魚也沒放在心上。
靈獸們都將粥喝完了,還想要,江魚不給:「晚上不許吃太多,明天我再給你們做大餐。」
晚上,她將小獸們安置在客房裡。
房間裡鋪著厚厚的,柔軟的地毯,地毯上零散堆著一些顏色鮮豔可愛的枕頭,靈獸們一看就喜歡上了。
江魚還給他們準備了小被子:「你們六個,晚上睡在一起,沒有問題吧?」
小獸們搖頭,動作也十分一致,江魚特別吃這個,覺得實在是萌到犯規。
她坐在地毯上,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說道:「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裡,你們晚上要是有什麼事,直接來敲我的房門就行。」
小獸們異口同聲:「你放心吧!」
嗓音稚嫩又清脆,好聽極了,江魚邁著暈乎乎的步伐離開。
她前腳剛走,性格最活潑的雪團子和小灰豹,就興奮地在地毯上打了好幾個滾。
雪團子細聲細氣地說:「小紅哥哥,這個地毯上,有你的氣息耶。」
小灰豹聽到這句話,想起方才江魚的猜測,樂不可支:「哈哈哈,小紅哥哥,你是熾日焱獸的孩子嗎?」
小紅:「……」
他張嘴,一顆小火球噴過去,燙得小灰豹嗷嗷叫喚,又被小黑鳥扇了一翅膀。
「安靜點,別吵到魚魚睡覺。」小黑鳥冷酷地說道。
小灰豹委委屈屈地閉嘴,滾到雪團子身邊求安慰去了。
……
第二日,天藍,風清。
本來還在思索今天怎麼玩的江魚頓時有了主意:「咱們今天去野餐吧,帶上上次買的風箏!」
小獸們不是很懂什麼叫野餐,不過江魚說什麼他們都不會反對,而小黑呢,他覺得自己要看著這群靈獸。他覺得他們狡猾狡猾的,江魚那麼笨,被騙了就不好了。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
修真界有一個好處,就是什麼東西都可以隨身帶走,江魚直接將廚房整個塞進了儲物袋裡,方便等會兒做午餐。
她帶小獸們去的目的地,在小樓南邊的方向,離小樓二十多里,是之前在疾風背上發現的寶藏地。
二十多里,對於修士和靈獸而言,並不算遠,也就不到一炷香的路程。
這裡靠著河邊,是一片巨大的青草地,西側有一片果林,四月正是果樹開花的時間,粉色花朵擠滿枝頭,風一吹,簌簌花瓣落地,十分美麗。
江魚在草地上鋪上了一塊巨大的毯子,坐上去,拿出小點心,肉乾,果脯,水果,鹵鴨……滿滿當當地擺了好大一片。
又拿出之前給靈獸們訂製的玩具,還有前幾日雪蘭節在信原城買的風箏和風車。
今日風大,風車一拿出來,就呼啦啦轉起來,絢爛的色彩一下子吸引了小獸們的注意力。
江魚則是拿起一個風箏,幾乎不用費力,漂亮的大蝴蝶就飄飄搖搖飛上了天。
她眯著眼睛,望著天空中飄蕩的風箏,只覺人生美好莫過於此時,無聲地笑了起來。
小獸們很快也發現了這個玩具,紛紛圍在江魚身邊,看著她手中的線,和已經飛到特別特別高的風箏。
江魚問他們:「要不想玩?咱們比比誰飛得更高好不好?」
「好!」
熱熱鬧鬧的聲音傳得極遠。
姬長齡聽到動靜,扭頭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
那位性格活潑的江師妹,正被一群靈獸包圍著,笑容燦爛,手裡高高舉著一個凡人孩童才愛玩的風箏,一邊和靈獸們爭個高下:
「我的蝴蝶飛得最高!」
「我最厲害!」
他收回目光,搖頭:果然還是少年心性。
卻沒發現,自己嘴角跟著帶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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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7:41
第四十四章 找麻煩的人來了
江魚和一群還沒有化形的靈獸們比放風箏,顯然是佔了大便宜。
換做其他人,定然會讓著小獸,可她不,她不止要贏,還要大聲說出來,甚至叉腰得意地炫耀上幾句。
也就是靈獸們喜歡她,非但不覺得委屈,還一個個圍在她身邊誇她真厲害,令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在草地上跑了一會兒,先前的勁頭過去,江魚將風箏線繫在一顆石頭上,分出一縷靈力維持著風箏不掉下來。
這個靈獸們會!他們有樣學樣,用靈力讓風箏繼續在空中飄蕩。雪團子還熱情地問小黑要不要幫忙。
小黑瞥了她一眼,叼著風箏線柄走到江魚面前:哼,他才不要給這些靈獸在江魚面前表現的機會!
野餐野餐,吃當然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知道幾隻小獸都能說話了,江魚就問他們認不認字。
小紅說他會,江魚就拿了冊話本子出來,讓小紅給自己念故事,自己拿了兩個枕頭舒舒服服地靠著,一邊吃點心,一邊聽故事。
小黑貓:「……」
一時間他也搞不清楚江魚是不是真喜歡這群靈獸,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狠得下心壓榨這麼小的靈獸。
這邊正安逸著,靈草園門口,也來了幾個陌生人。
他們尋來灰鷹,疾風聽說他們找江魚,還以為是江魚的朋友,歡快地載著他們去小樓的方向。
灰鷹背上,是兩男一女,少女身穿紫衣,十分美貌,低頭打量著靈草園,面帶不屑。
她身後左側男子低聲勸說:「殿下,太清仙宗乃仙道大宗,門規森嚴。我們此番是來拜見三公主殿下,還是莫要節外生枝得好。」
紫衣少女不耐煩:「怕什麼?那人我打聽過,不過是個天賦平平的女修,竟然敢暗算三姐。她既然被放逐到這靈草園,想必早已經被宗門放棄。這種人,就如我父皇冷宮裡那些嬪妃一樣,死了都沒人管的。」
另一名男子神色一凜:「殿下慎言。三公主殿下在太清修行,殿下切莫給她惹麻煩。」
紫衣少女面上不甘之色一閃而過:「知道了,我只是小小教訓一下她。」
疾風聽他們說話,目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他到底只是低階靈獸,只具備一些簡單的思考能力,也並沒意識到,這些外人口中說的人,究竟是誰。
不多久,就到了江魚的小樓。
疾風歡呼一聲,雙翼一展,飛速俯衝而下。
那紫衣少女猝不及防受驚,好在身後修士及時護住了她,她狠狠罵道:「野蠻的畜生!」
疾風自小就在靈草園裡,往來的修士無不對他客氣喜愛,哪裡直面過這等惡意?
他眼中興奮之色登時就散了,委委屈屈地停在地上,那倆修士給了他幾枚靈珠都沒能令他高興起來。
紫衣少女環顧四周,見到精致美麗的小樓和鬱鬱蔥蔥的靈田,眼中錯愕。
在她看來,犯了錯被廢了修為的人,就該如她幼時曾見過的冷宮棄妃一般,邋遢醜陋,畏畏縮縮,像可憐蟲一樣在陰溝裡活著。
可這裡,莫說落魄,稱一聲世外桃源也不為過。
她狐疑:「這裡真是那個什麼江魚的住處?」
疾風此刻已經察覺到一些不對勁,沒有立刻走,站在原地,警惕地盯著他們。
紫衣少女往身後說道:「程師,你去看看,人在不在?」
被稱作程師的中年男子搖頭:「我方才便已查探過,這小樓中藏著陣法,將我的神識隔絕在了外面。」
他目光熱切地盯著小樓簷角叮叮噹噹的風鈴,在修士眼裡,一圈一圈的藍色靈光正自風鈴中心蕩開,悄無聲息地護佑著小樓。
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真被宗門放棄過得落魄的弟子,怎麼會有閒心收拾自己的住處,又怎麼會有這樣不凡的靈器?
仙道大宗,果真沒有泛泛之輩。
他謹慎道:「殿下,既然人不在,我們不如先回去吧?」
紫衣少女冷笑:「本公主從來不幹無功而返的事情。」
她目光轉向靈田,有了主意,指著空中的五色結界:「那女人定然是察覺到動靜不敢出來。程師,你給我把這結界劈了,把她靈田給我毀了。他們靈草園不就是種地的嗎?看我毀掉她的靈田,她還敢不敢龜縮!」
中年男子倒是沒拒絕,在他眼裡,區區幾塊靈田,確實不值得什麼,能讓這位刁蠻的公主消停也不錯。
這樣想著,他當即便拿出寶劍,一劍劈在了五色結界上。
身為結界主人的江魚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
她猛然起身:「有人在攻擊靈田結界!」
何止江魚察覺到,這一行人剛進入江魚靈田範圍,不遠處的小院裡,姬長齡和白鶴便坐在同時抬起了頭。
聽聞他們要毀靈田,白鶴目中戾氣一閃,就要起身,被姬長齡按住:「稍安勿躁。」
他目光掃過那幾人:「一個凡人,兩個金丹修士,讓江師妹自己處理。」
白鶴連忙道:「可是小魚不會打架,她連法術都不記得幾個!」
端坐在窗邊看書的男人容色如玉,眼皮都沒動一下:「丹麟,靜心,師妹未必會吃虧。」
白鶴急得跺了跺腳,又想起姬長齡說話鮮少有不準的,只得耐下性子往下看。
事關靈田,江魚匆匆返回,她的意識同這附近的草木連接在一起,輕易便看到了靈田的場景。
一個中年男子正舉劍劈向五色結界。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紫衣少女,看清楚幾人面容,江魚詫異地皺眉。
這幾個人,來這裡做什麼?
她們有仇嗎?
一心趕路的江魚沒注意,身後,原本被她囑咐好好待在原地的靈獸崽子們,竟然半點不吃力地跟上了她的步子。
「這麼個破結界,都破不開嗎?」見中年男子連著劈了三劍,還未破開結界,紫衣少女愈發不耐,諷刺道,「程師莫不是近日沒吃飽?」
她看向另一個一言不發的中年人,態度稍微變恭謹了些:「雲師,你去幫一幫他。」
那被叫做雲師的男子還未接話,神情一動,看向西側的方向。
有個青衣身影正匆匆趕過來。
程師也察覺到了,停下手中動作,警惕看向西方。
唯有紫衣少女毫無所覺,還在質問:「怎麼不動了?」
清脆的女聲自遠方傳來:「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損壞我的結界?」
紫衣少女目光一亮:「江魚?你來了?」
說話間,她已經見到了翩然而來的青衣身影。
單看那翩若驚鴻的身姿,紫衣少女便緊緊咬牙,心中生出濃濃嫉妒。
那江魚,聽人所言,已經是修為被廢,與凡人無異了,為什麼還能有這樣出塵的姿態?
莫非,身懷靈根,能夠修行,生來便一定高人一等嗎?
待得人近了,她見到江魚面容,卻是一愣:「是你?」
江魚面無表情:「你是誰?你認識我?」
紫衣少女卻是怒笑:「果然是冤家路窄,原來你就是江魚。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放過你。不過也好,今日新仇舊恨一起算,也不晚。」
江魚皺眉:「新仇舊恨?我和你有仇?你到底是誰?」
紫衣少女輕蔑地瞥她一眼:「我們沒有仇,可你得罪過我三姐。她不與你計較,我作為她的妹妹,可不能容忍有人冒犯我們姬家的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江魚:?
她反應過來:「你是姬泠雪的妹妹?」難怪她總覺得這紫衣少女樣貌有些眼熟,仔細一看,果然和姬泠雪眉眼有些相似。
她思忖片刻,問道:「你來此地找我麻煩,姬師妹可知道嗎?」
紫衣少女冷冷道:「對付你這等卑賤之人,如何需要髒了我三姐姐的手?」
那就是自作主張了,果然,姬泠雪不像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更何況——
江魚瞥了這紫衣少女一眼,姬泠雪真想對付她,也不會用這麼蠢的方法。
姬泠雪幫過她,江魚願意賣她一個面子,便說道:「我與你姐姐的恩怨,早已經一筆勾銷。你攻擊我的結界的事,我不計較,請你速速離開吧。」
紫衣少女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猶如在看一個瘋子,半晌之後,嗤笑道:「你不與我計較?」
她語氣陰狠:「程師,她說話叫我聽了不舒服,給我割了她的舌頭。雲師,毀了她的靈田!」
江魚從未見過這樣狠辣不講道理的人,不過眼下也沒有她思考的餘地了,紫衣少女身後兩名中年男子,聽到命令之後,兩柄靈劍已經隨令而動。
生死關頭,江魚心跳得飛快,腦子裡卻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調動周圍靈氣,形成一道綠色的屏障擋在身前,就要接下那一劍。
可有個影子,比那柄靈劍速度更快。
小小的,頭上頂著一個精致小角的小獸猶如一個火球,直接迎上了劍尖。
江魚駭然,那一刻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小紅!」急急地撤掉屏障想要去撈他。
卻聽得一聲怒吼,想像中的血肉橫飛場景並未出現,一個高大的,英武颯爽的身軀擋在了江魚面前。
而那位程師,連人帶劍,被一巴掌拍到了數米之外,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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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7:59
第四十五章 再入執法堂
江魚仰頭望著那頭威風凜凜的獸。
它約莫三四米那樣高,四蹄為暗紅色,如乾涸的血液,除此之外,通身血紅,毛髮之上燃燒著赤紅的火焰,頭頂生了一個銳利的犄角,氣勢極為駭人。
「……小紅?」她不確定地喊道。
那獸沒有應她,垂眸,無機質的獸瞳看向另一個修士。
高階靈獸的威壓沉沉落在身上,雲師喉結微動,努力顯露出一個笑容:「這是個誤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巨獸已經不耐煩,用另一個爪子拍過去,雲師便飛了出去,和程師躺在一處,生死不知。
火焰靈獸的目光再次轉移,這次,落在了被這番變故驚得腿軟,驚恐望著自己的紫衣少女身上。
對上冰冷的獸瞳,紫衣少女理智回籠,驚恐尖叫:「你不能殺我!我是大周皇室的公主!姬泠雪是我親姐姐!你不能對我動手!」
聽到「姬泠雪」三字,火焰巨獸往前走的腳步微頓。
紫衣少女見那句話有用,頓時安心不少,面上也恢復了兩分自得:「我姐姐是太清仙宗百年難遇的天才!我看你也是高階靈獸,應該明白,宗門不可能為了一個棄子得罪我姐……」
啪!
她整個人如一隻輕飄飄的風箏一樣,被一爪子猶如扔垃圾一樣扔了出去,掛在樹上。
耳邊總算清靜下來。
江魚又喊了一聲:「小紅?」
方才還威風凜凜的巨獸身形一顫,小心翼翼地回過頭來,火紅的獸瞳一片心虛。
而後,在江魚的注視下,巨獸身軀飛快縮水,紅光隱沒,一隻軟綿綿的小團子從半空中掉下來,落在江魚腳邊。
「嚶!」他試圖故技重施,萌混過關。
可江魚見到方才那一幕,再聯想到顏燦先前難以啟齒的模樣,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她蹲下身來,盯上地上的小團子,板起臉:「小紅!」
小紅討好地用爪子扒拉她的裙擺。
「別賣萌!等下再跟你算賬!」江魚望向那邊整整齊齊地三個人。
地上的兩個修士還好,她對修士的身體強悍程度有所了解,知道沒那麼容易出人命:「那個樹上的,沒事吧?」
小紅這會兒聲音已經變了,變成了清脆的少年音:「死不了,靈獸不能輕易傷害凡人,我下手有分寸的。」
江魚還是有點不放心,走過去看了眼,見紫衣少女已經暈了過去,半張臉上青青紫紫,應該是剛剛摔的。
她呼吸平穩,看來確實是沒什麼大礙。
江魚想了想,扭頭看向瞪大眼睛呆呆看著這邊的疾風。
灰鷹看起來像是受了驚,翅膀緊緊收著,神態不安。
江魚心中一軟,走過去摸了摸他:「疾風,你還好嗎?」
疾風委委屈屈叫了兩聲,又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那麻煩你幫我做一件事可以嗎?」江魚拜托道,「你去找徐管事過來,說有人在我這裡鬧事,讓他來把人帶走。」
疾風應了一聲,拍拍翅膀,很快飛走了。
江魚再回頭,在場七隻靈獸,除了小黑分外精神,滿臉「我就知道他們不對勁,果然有鬼」之外,其他六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十分心虛。
「小紅。」她點了點為首的,「你是要我問呢?還是自己主動交待?」
小紅頓時明白了:這是給自己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他立刻說道:「我說我說,小魚你不要生氣。」
他還保持著幼獸的體型,圓嘟嘟軟綿綿的,江魚只能控制著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以防自己心軟。
小紅老老實實地交待,事情的起因,是某一日,顏燦帶回家的一袋靈米。
「我們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靈米,那袋米吃完以後,再吃別的東西,都食之無味……」
他們日思夜想,終於忍不住,找顏燦再要。
「顏顏說這是你送給她的,她不好意思再要。不肯來找你,我們就日夜煩她。」
江魚:「……」
難怪那一日,顏師姐來找自己的時候,神情那麼奇怪。
她問出了重點:「誰出的主意,變成幼崽?」
異獸們異口同聲,看向雪團子:「沒有主意,我們平時最疼霜霜,顏顏也最喜歡霜霜。不管是靈獸還是人類,對幼崽都是最寬容的。」
他們理所當然地想到了用裝幼崽這一招,來騙吃騙喝。
江魚呵呵一笑,指著另外四隻:「所以,除了小雪,你們四個,都是假的了?」
其餘四隻頓時面色大變,直覺自己大意了,竟然提前暴露了自己。
六隻崽子不再猶豫,理了咕嘟滾到江魚腳邊,躺下,敞開肚皮,賣萌。
江魚:「……」
她忍住心裡的受用,板著臉:「都給我站起來,以為你們真的還是小崽子呢?變成原形吧。」
見賣萌沒用,靈獸們耷拉著腦袋,身上靈光閃爍,一個一個變成了原形。
江魚悄悄屏住了呼吸。
五隻靈獸,幼崽的時候都是軟綿綿的,變成正常形態之後,一個比一個帥氣英武。
不過最神駿的,還是屬小紅。
方才對戰的時候大概是為了威懾,幻化出來的巨獸足足有三四米高,現在出現在江魚面前的火焰靈獸身軀縮小了一半,大概兩米多高,身軀矯健,周身燃燒著不滅的火焰。
「所以,你就是師姐的熾日焱獸?」江魚問。
小紅微微點頭:「嗯。」
他小聲道歉:「對不起,我們不應該騙你。」
其他靈獸也都道歉:「對不起魚魚,我們不該騙你。」
江魚咳了一聲:「別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消掉一切,除非……」
「除非什麼?」靈獸們急急地問。
江魚眼珠一轉,剛要說話,天空中傳來鷹嘯之聲。
是疾風來了!
不過令江魚意外的是,從疾風身上下來的,除了徐管事,還有寧淳真人。
徐管事一下來,就被江魚身邊數量眾多的靈獸給驚呆了。寧淳真人只是掃了一眼,看向江魚:「你沒事吧。」
江魚搖頭:「我沒事,不過……」
她往身後指了指:「長老可以看看他們,他們可能有事。」
寧淳真人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兩人和掛在樹上的人。
他在詫異之餘,心中竟然詭異地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隱晦地盯了江魚一眼,心想果然什麼事在這個弟子身上發生,都不稀奇。
他問:「我聽灰鷹找徐管事,說你這裡出事了,究竟發生了何事?」
江魚簡短地解釋了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特意點出了小紅他們,開始賣慘:「他們,是我認識的一位靈獸峰師姐的靈獸。今天要不是有他們在,我可能就要受傷了。」
「不,可能不止簡單的受傷。」她表示,「他們要割掉我的舌頭。」
寧淳真人從聽到內情開始,便開始面沉如水,待到聽完整個過程,他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很好,幾個外人,竟然敢在我們太清的宗門內部如此囂張。」
他抬手,一道繩索便如有生命一樣伸出去,將三人結結實實捆在一起。
寧淳真人手一揚,三人便跟放風箏一樣被他牽在手中。
他對江魚說道:「我會將他們帶到執法堂,此事與你相關,你跟我走一趟吧。」
江魚點頭:「好。」
她便讓小紅他們照顧一下小黑,自己跟著徐管事上了灰鷹的背。
被牽著飄在空中的三人,實在有點引人注目,惹得江魚頻頻回頭看他們。
寧淳真人問:「你在看什麼?」
江魚誠實道:「看他們,很好玩。」
寧淳真人:「……」
明明剛剛才被人找茬,她居然一點也沒有被影響到的樣子,實在是沒心沒肺。
他板著臉找話題:「我先跟你講明白,昔日之事,宗門不會因為你是個毫無背景的小修士欺壓你。今日,同樣不會因為你的天賦額外照顧。」
江魚卻覺得這樣極好:「好的,我知道了。」
寧淳真人又說道:「當然,你也不必擔心。」
他陰沉沉地道:「敢欺負我靈草園的人,老夫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江魚驚奇地問道:「寧長老,你居然承認我是靈草園的人了?你不討厭我了?」
寧淳真人:「……」他臨時決定繼續討厭她。
「閉嘴!」
「……行吧。」江魚繼續回頭欣賞真人版風箏。
很快就到了執法堂。
說是執法堂,其實是一座單獨的大殿。
與太清仙宗其他地方處處精致華美仙氣飄飄不同,執法堂大殿整個以巨大的石塊砌成,未經多餘雕飾,大殿正中央廣場上,有一座巨大的異獸雕像,異獸身側,立著一柄高大十幾米的巨大石劍。
古樸,沉重,殺氣凜然。
寧淳長老一路牽著人進來,引來不少注視,很快,就有身穿黑袍的弟子過來詢問。
寧淳長老把江魚推出來:「有人進靈草園傷害我靈草園弟子。」
江魚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說出來。
因為事關姬泠雪,執法堂第一時間給姬泠雪也發了傳訊符。
江魚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是她剛來這個世界那一日,那位冷冰冰話很少的金長老。
她忽然覺得緣分是如此的奇妙。
金長老還是那麼高冷,聽完事情經過,並未急著說話,一道靈力打過去,躺在地上的三人幽幽轉醒。
紫衣少女一睜眼,見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渾身都在疼,身邊站著幾個陌生人,而負責保護她的程師和雲師,就躺在自己身邊動彈不得。
她張嘴就要尖叫。
金長老是一道靈力打過去,成功封住了她的嘴。
「別急著開口。」他冷冷道,「等人到齊了再說,省得重復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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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8:10
第四十六章 姬泠雪的請求
姬泠雪來得很快,江魚見她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見到親妹妹躺在地上,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擔憂之色。
倒是躺在地上的紫衣少女,見到姬泠雪之後神色分外激動。
她身上禁言咒剛解,便迫不及待地開口:「三姐姐!救我!他們都欺負我!那個江魚,還想殺我!」
江魚:「……」
「當著幾位長老的面,可不興亂說話。」江魚可不是會當面吃啞巴虧的人,「是你無緣無故帶著人到我家裡,要毀我的靈田,割我的舌頭。」
江魚看向金長老:「長老明鑑,我根本不認識她!」
金長老看了江魚一眼:「你先安靜。」
又看向被人扶起來的紫衣少女,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緩緩開口:「你去靈草園做什麼?」
江魚只覺得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奇特的韻律,讓人忍不住順著他的話語回答問題。
不過片刻恍惚,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江魚回頭,對上寧淳真人面無表情的臉:「金長老剛正不阿,修至陽至正之道。他有一門真言咒,道心不夠堅定者,必受影響。」
江魚見紫衣少女神色恍惚,根本注意不到他們這邊,小聲問:「方才我也受了影響,說明我道心不夠堅定嗎?」
她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個,事實上道心到底是什麼,江魚都不是很清楚。
寧淳真人:「……」
姬泠雪也往這邊看了一眼。
「年輕人,還是謙虛些好。」寧淳真人冷哼一聲,負手不說話了。
而紫衣少女,已經開始交待:
「我聽聞有人暗算我三姐,氣不過,就想帶著兩位師父去給她一點教訓。」
「我母后講,我三姐是百年難遇的天才,這種膽敢傷害她的人,太清怎麼還敢留下她一條命?」
「我打聽清楚了,她金丹已經廢掉,屆時讓程師和雲師在她身上留下一點暗傷,要不了多久,人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一個修為被廢的弟子,也不會有人在意。」
金長老道:「她犯的錯,她已經付出了代價。你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她性命?」
他看了姬泠雪一眼,雖然很欣賞這位後輩,還是問了一句:「此事,和姬泠雪,可有關係?」
紫衣少女露出怨恨不滿的神色:「沒有,我來太清幾日,姬泠雪除了打發我點東西,根本不搭理我。我可是她的親妹妹!」
「無冤無仇?確實是無冤無仇。親生的姐妹,憑什麼三姐姐天賦絕佳,我只能當個普通的凡人?」
她得意一笑:「我呀,就想看看她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跌落塵土,被碾碎的模樣。」
江魚悄悄去看姬泠雪。
對方神情沒什麼太大變化,只周身的氣息更加冷冽。她視線往下看,那隻握劍的雙手,已經用力到指節發白。
「好了。」金長老冷喝一聲,「醒來!」
紫衣少女迷茫的神情逐漸清醒,回憶起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面色逐漸發白。
她驚恐地去看姬泠雪。
金長老沒看她,只問江魚:「事情經過可如她所言?」
江魚點頭,想了想,她指著三人:「他們身上的傷,我的靈獸為了保護我做的。」
金長老冷冷道:「既是他們先動手,且意圖傷人性命,便是死了,亦是活該。」
他看向江魚:「他們三個並非太清弟子。你是想要宗門處置,還是自行解決?」
江魚好奇道:「宗門是怎麼處置?」
金長老:「兩名修士不能浪費,套上靈力鎖去各峰服役。這個凡人,下克己咒,往後若動惡念,便受萬蟻噬心之苦。」
「我……」
江魚剛想說我沒問題,就聽姬泠雪喊了一聲:「江師妹!」
江魚一愣,看向她。
就見姬泠雪彎腰,朝自己行了一禮:「舍妹犯了錯事,我代她替你道歉。」
江魚避開:「犯錯的又不是你,你沒必要如此。」
姬泠雪認真道:「無論如何,此事與我也有關係。」
她澀聲道:「江師妹,我妹妹的處置,可否由你我私下解決?」
江魚眉頭微皺,她之前以為,姬泠雪並不是那種會慣著親近之人的性格。
紫衣少女卻是目光一亮:「姐姐!姐姐救我!」
姬泠雪沒有理她,只對江魚說話:「我自幼離家修行,母親膝下只有她一個孩子。她替我孝順父母,我不忍她出門一趟回去,身上多一個永生不能消除的咒語。」
她伸出手,掌心浮現一個古樸的黑色戒指:「這裡面,是我這些年積攢的天材地寶,當做給江師妹的賠禮。」
「除此之外,我會打斷她一條腿,作為她起惡念的教訓,並保證她往後一生再不會出現在太清仙宗,出現在江師妹面前。」
紫衣少女不敢置信地盯著她:「你在說什麼?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妹妹?」這算什麼私下解決?
江魚也被她的話驚到,遲疑片刻,才道:「我也曾有愧於師妹。既然如此,給她一個教訓便行,賠禮就不必了。」
她沒忘記紫衣少女想割掉自己的舌頭,舌頭換一條腿,也不過分。
姬泠雪聽罷,沒有再多說,左手微動,劍鞘重重落在身邊人的左腿之上。
「啊!」紫衣少女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的前一刻,被一隻手穩穩扶住。
她不領情,咬著牙推開姬泠雪的手,劇烈的痛楚令她眼前發黑,理智也岌岌可危:「你給我滾!誰要你扶!姬泠雪,你這個廢物,賤人!都是賤人!」
姬泠雪沒有避開,冷靜道:「我現在不扶你,你走不了。等回到劍峰,我會叫來送你回大周。往後,你自然不必再看見我。」
紫衣少女還在謾罵,姬泠雪乾脆俐落打暈了她。
她手一揚,黑色戒指落入江魚掌心之中,朝金長老和寧淳長老施了一禮:「此番事畢,弟子告退。」
眾人眼睜睜看她抱著妹妹離開。
金長老讓人將兩名修士帶下去,此事到此就算解決。
出了執法堂大殿,寧淳真人瞥了江魚一眼:「你看看人家這心性,再看看你自己,嘖。」
他搖頭,一切盡在不眼中。
江魚吃驚地看著他:「寧長老,我之前真的是誤會您了。我在您心目中,竟然是可以和姬師妹這種宗門天才相提並論的嗎?」
她自己都不敢想呢!
寧淳真人:「……」
他沒好氣地將一物兜頭蓋在江魚身上。
江魚眼前一黑,弄了半天才發現這是一件斗篷。
她不解:「您突然給我一件斗篷做什麼?」
寧淳真人大步往前走:「好好穿上,帶你去看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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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8:25
第四十七章 神秘的魚長老
江魚將這斗篷穿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用靈力在身前幻化出一面鏡子,訝然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全然已經變了模樣。
她覺得新奇得很,對著鏡子招了招手,又轉了一圈,再湊過去看自己的臉,明明是她,卻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張臉,且極為真實。
寧淳真人忍了忍,見江魚一副快要玩起來的架勢,忍不住打斷她:「行了,想看回去再看。」
江魚立刻順桿上爬:「這件斗篷送給我的嗎?謝謝長老,長老大氣!」她差點嘴瓢,在後面接一句祝長老長命百歲。
寧淳真人:「……」
也不知道怎的,這斗篷本來就是要送給她的,可這會兒,總覺得不得勁。
他想了半天,歸結於不該讓江魚說話。
於是他冷冷道:「真謝我就閉嘴!」
得了好處的江魚很好說話,不說話就不說話嘛。
她跟在寧淳真人身後,慢悠悠地走,路上偶爾遇到一些太清弟子,俱都是顏值氣質皆佳的年輕男女,實在是養眼極了。
這些弟子見江魚打扮不同尋常,披著件斗篷遮住半張臉,偶爾會傳來詫異的目光,不過修士多有性格古怪者,青天白日裡披個斗篷也不算稀奇。
沒多久,江魚就跟著寧淳真人到了目的地。
江魚很驚訝,因為這個地方她來過,外門的任務處,她來這裡用靈草換過靈珠。
她之前觀察過,與其他一些交接任務的地方相比,靈草兌換處相對要冷清許多。
不過這次可不一樣了。
負責靈草兌換的還是之前那位管事,不過他今日忙碌得很——今日靈草兌換處,竟然排起了長隊。
甚至還有人起了爭執:
「秦升,你不是器峰的嗎?買靈草有什麼用?」
「誰不知道新到的這批靈草效果好,我煉器乏了,吃上兩株回春草,效果和吃一粒回春丹也沒差多少,方便得很。」
「你們藥峰還缺低階靈草?全宗門每月大部分靈草都供給你們了,怎麼還來跟我們其他峰的人搶?」
「藥峰的份額早被搶沒了,內門那些師兄師姐一個個如狼似虎,我去晚了,什麼靈草都搶光了。」
「……」
「這魚長老,究竟是何許人也?」
「我們也沒見過,聽說是新來的散修長老,為人仁善,有一手獨門種植手段。從她手中出來的低階靈草,成丹率竟然能提升三成!且有好多位師兄師姐練出了極品丹!」
「三成!你們藥峰豈不是要瘋了?」
「早就瘋了,平日內門的師兄師姐們根本不看低階靈草,這幾日一個個全都指名道姓要低階份額。」
「因靈草都是隨機配好的,只能盲取,今日,我們藥峰靈藥堂,低階靈草直接賣光了。」
「……」
江魚聽著各色各樣的話語,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扭頭,看著寧淳真人,眼睛亮晶晶的,彷彿在說什麼小秘密一樣小聲問道:「他們說的魚長老?」
是我嗎?她無聲地說出後面三個字。
寧淳真人點頭:「不錯。」
「啊!」她沒忍住尖叫出聲,又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雙頰因為興奮紅通通的,一雙眼睛燦若星子。
「這麼多人喜歡我的靈草,都在搶。」
寧淳真人雖然一向看不慣她,但一碼歸一碼,他板著臉:「你的靈草,確實很好。」
江魚努力想要冷靜一下,深呼吸,再深呼吸,不行,根本憋不住。
她愉快地笑出聲來。
寧淳真人:「……」
「想笑就直接笑。你這樣的年紀,能有如此本事,無論放在何人身上,都是值得驕傲的。」
「寧淳長老竟然都誇我了。」江魚摸摸自己的臉,因為過分激動,還有些發燙。
「我沒有誇你,我只是陳述事實。」
江魚毫不在意他的冷臉:「在我心裡,就當你在誇我了。」
這時,管事忽然大聲喊道:「沒有了,沒有了!靈草全都賣光了!」
排隊人群一陣抱怨:
「又沒了。」
「唉,早知如此,我該早些來的。」
「都怪那些前面的買得太多了。」
「哼,靈草都是隨機取,說不準人家買的都是普通靈草呢?」
「也不知魚長老下一批靈草什麼時候能出來。」
寧淳真人見狀,回頭:「走吧,回去了。」
江魚跟上他,忽然反應過來:「長老帶我來這裡,就是想讓我看看我的靈草這麼受歡迎?」
寧淳真人依舊是那副臭臉:「怕你想東想西,索性讓你親眼看看你的靈草都去了哪裡。」
江魚悶聲笑:「好了您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
她正了臉色:「多謝寧長老。」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她想起一些事:「長老,我的靈草,有其他人嘗過,還有宗門的靈獸……」
寧淳真人:「安心,宗門都會替你處理好的。」
江魚還在納悶是怎麼個「處理法,很快,她就知道了。
從外門回來,江魚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興奮的情緒之中。
沒多久,靈草園就有人過來拜訪。
是顏燦。她親眼見過江魚下靈雨,也吃過江魚做的靈草。她雙眼發亮地看著江魚:「江師妹,宗門傳得沸沸揚揚地那位魚長老,真的是你?」
江魚點頭:「那些靈草都是我種的。」
「你好厲害!」顏燦感慨,「沒想到,那日我機緣巧合結識的新朋友,居然是一位大佬。」
她鄭重道:「江師妹你放心,即便長老沒有和我特意打招呼,我也不會將這件事同別人提起的。」
江魚想起寧淳長老的話,低聲道:「多謝師姐。」
顏燦擺手:「咱們誰跟誰啊,小紅他們那邊你也可以放心,不會說出去的。」
說起小紅,江魚就看向了顏燦身後躲躲閃閃的靈獸們。
顏燦在興奮過後,也後知後覺開始面對現實。
她神色一下子變得有點尷尬:「這個……他們……江師妹,我可以解釋!」
知道內情的江魚很同情她:「我都知道,師姐,辛苦你了。」
她看向威風凜凜的靈獸,小紅猶豫了一下,走過來,問道:「魚魚,那個女人他們呢?事情解決了嗎?」
他還在擔心紫衣少女的事。
江魚心中一暖,又想起這些家伙的欺瞞,忍不住抬手,用力揉了揉熾日焱獸柔軟的毛髮。
好軟。
她又多摸了一把,才說道:「已經解決了,他們也不會再來了。」
小紅就期期艾艾地蹭過來,更方便她擼:「那魚魚會原諒我們嗎?」
江魚眼珠一轉:「除非——」
「除非什麼?」
一刻鐘以後,江魚騎在火焰巨獸的背上,在靈草園廣袤的土地上狂奔。
雪團子被她抱在懷裡,其他靈獸跟在身後。
風將她的衣袖吹得烈烈作響,江魚十分自得地暢想著自己在小紅背上的身姿,一定是英姿颯爽,飄逸不凡吧?
她正在遺憾修仙界不能相機自拍,猛然想起自己可以用水鏡欣賞自己。
說做便做,她立刻用靈力幻化出一人高的水鏡,滿懷期待地看過去——
「……」
幾個呼吸之後,她默默地揮手,打散這團靈力。
然後給自己加了個靈力結界擋風。
不過,除去這點小插曲,整個過程還是相當暢快的。
傍晚,迎著橙紅的夕陽,江魚帶著靈獸們盡興而歸。
顏燦躺在她的超大號雲朵懶人沙發上,見到她,忍不住說道:「江師妹,你這個懶人沙發……」
她不是很習慣這樣直白粗暴的名字,頓了一下,非常實誠地說道:「確實很舒服。」
江魚立刻說道:「是吧,我也可喜歡它了,一天不躺都覺得虧。」
顏燦將目光移向了小紅。
英武勇猛的熾日焱獸,陡然警覺起來,往後退一步:「不許打我的主意!」
掉下來的毛他不管,可誰都不能從他身上揪下哪怕一根毛!
顏燦遺憾地嘆了口氣:「平時省吃儉用養著你們,關鍵時刻一點小事都靠不住。」
小紅根本不受綁架:「其他事可以商量,這個絕對不行!」一隻靈獸的帥氣,和他每一根美麗的毛髮,都是脫不開關係的。
顏燦想了想:「好吧,我去其他師弟師妹那看看。」
顏燦帶著靈獸們離開之後不久,楮靈香三人披著星夜而來。
遠遠地看到江魚,楮靈香就小跑著過來,用力抱住了她。
「師姐,我真高興。」她沒鬆手,腦袋靠在江魚肩膀上,「我原先還想著,只要師姐你喜歡,種地就種地吧。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厲害!」
她吸吸鼻子,放開江魚,真心為她高興:「現在,你有了這麼大的本事,哪怕不愛修煉,我也不用擔心了。」
江魚笑起來,替她撥開一縷壓到額前的碎髮,十分豪爽:「往後師姐大腿給你抱!」
張聽瀾和聞洲也過來恭喜她,比起楮靈香,他們的情緒表達要內斂許多。
江魚問是不是宗門有人和他們說了什麼。
三人對視一眼,張聽瀾點頭:「叫我們保守你的秘密,不過時限並沒有很長。宗門說了,師妹你為宗門做的貢獻,一定會被所有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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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8:39
第四十八章 大兔嘰來了
三人拒絕了江魚留他們吃飯休息的提議,專門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告訴她自己會保守秘密,安她的心。
倒是楮靈香和聞洲,對大樹下又軟又漂亮的大雲朵沙發很感興趣,還坐上去嘗試了一下。
「這個比椅子和軟塌舒服!」楮靈香仔細繞著走了一圈,「改天我也要做一個。」
修士並非不懂得享受,只是他們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了修煉上,也沒有人專門研究如何讓修士在日常生活中過得更加舒適愜意。
送走三人,江魚給靈田下完靈雨後,去看自己種的農作物。
稻谷的秧苗長得沒過腳背那麼長了。
江魚對比了一下自己認知中尋常秧苗的生長速度,發現即便不用靈雨,這個速度,也比正常速度快了許多。
她記下確切的時間,觀察一圈,發現沒什麼問題才回家。
今晚的她,興致額外好,話也多。
晚上,她抱住準備去樹上睡覺的小黑,一起躺在雲朵沙發上看星星和月亮。
她和小黑說話:「小黑小黑,你知道今天白天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嗎?你一定很好奇對不對?」
小黑:「……」其實並不是很好奇。
江魚還在興致勃勃:「那我講給你聽,我跟你說,別人我都沒說的。」
小黑本來興致闌珊,一聽她這句話,還真來了點興趣——一件事,他知道,而隔壁那隻討厭鶴不知道,確實令貓心動。
「今天來找我麻煩的三個人,那兩個修士給咱們宗門做苦力去了。」江魚說起還覺得有趣。
她還以為修士之間就只有修煉和打打殺殺,聽到這種處罰的時候還很意外。
等離開執法堂,她問寧淳長老,寧淳長老一臉「你腦子裡在想什麼」的表情:「光說咱們宗門,千重殿宇樓閣,其中包含數萬陣法,這些難道不需要人做嗎?除此之外,大周七十二郡,每一處都需要修士坐鎮。還有,每年要派遣十二批弟子輪流前往歸墟值守……」
他隨口就列了一大堆,表示:「缺人。廢掉他們修為,不如讓他們實現更大的價值。」
至於紫衣少女,大概因為是個凡人,處罰倒是沒有對修士那麼重。
江魚之前就發現過,太清對於凡人,相對更寬容一些。
她以前不懂,後來慢慢懂了:對於修士而言,壽命不足百年的凡人,很難真正令他們警惕和在意。
很多高階修士,閉關一場的時間,對於凡人而言,就是青絲成白髮。他們汲汲經營一生,不論權勢名利多盛,幾十年過去都只剩一抔黃土。
比如紫衣少女。
此一去,她和江魚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再見的機會。
可幾十年以後,她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而江魚,大概還是如今的樣子,年輕,漂亮,該吃吃該喝喝,甚至修為力量會變得更加厲害。
江魚代入一想,都覺得如果她不是半路來這裡,而是生長在這個世界的修士,怕是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姬泠雪你知道嗎?」她問小黑,想了想又搖頭,「你應該沒見過她,她是宗門的天才,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就是那個紫衣女的姐姐。她求我換一個處罰方式,不要給她妹妹下克己咒。」
黑貓本來懶洋洋趴在她手臂邊上,聽到這話有點不高興地喵了一聲。
「我其實也不想答應的,但我看她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江魚偷偷地說,「我跟你說,我看人很準的,她看起來冷冰冰的,但肯定是在意這個妹妹的。」
她後來查了一下玉簡,大概明白了姬泠雪想換一個處罰的原因:克己咒,一旦落下,會在人臉上留下一道符印。任何人看到,都會明白這人曾經犯下過十分嚴重的過錯,被太清懲罰。
以太清仙宗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如果姬泠雪那個妹妹心理脆弱一點,很可能會活不下去。
「我之前不是在宗門比試上面暗算過她嗎?她也沒有對宗門的處置有任何怨言。而且,我本人也沒有給過她任何補償。雖然前段時間查出我識海裡有魘,暗算之事可能有內情。但就算如此,我是受害者和加害者,她是純然的受害者。」
江魚碎碎念:「這樣也好,不然我總覺得欠了人家什麼。現在就什麼都不欠了。」
她說著,拿出一個造型古樸的黑色戒指,給黑貓看:「她給我的賠償,我不打算要,人家直接扔給我的。等下次找個機會,還給她吧。」
黑貓一聽這個就精神了,立刻爬起來,沖著她喵喵喵喵叫。
江魚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秒:「你的意思是,讓我拿著,不要白不要?」
「喵!」這次是很肯定的單獨一聲。
江魚失笑,把戒指放手裡轉著玩:「我才不要,我現在又不缺錢,要人家這些東西幹嘛——」
姬泠雪將戒指給她的時候已經抹去了上面的神識烙印,所以江魚方才不留神一縷神識蹭進去,掃了一眼。
她的話直接就卡在了嗓子裡。
回過神來,江魚立刻把戒指扔進了儲物袋裡,放在裡面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藏得嚴嚴實實。
「我快仇富了。」她抱著小黑貓用力吸了一口,喃喃道,「我以為我現在已經很有錢了,但很顯然,我低估了天才的力量。」而且這位天才,還是一位王朝的公主。
黑貓抓緊機會又喵了幾聲。
「不行,看裡面的東西,姬泠雪怕是除了她那把劍,其他家當全在裡面。我更不能要了。」
江魚揉揉黑貓的頭:「崽,別惦記別人的東西,媽媽會努力賺更多更多的靈珠的。到時候,給你用靈珠做一個小屋,讓你天天在裡面打滾。」
黑貓嫌棄地別過頭,這是什麼醜不拉幾的審美,他才看不上。
他覺得這個人類真是蠢死了,這麼蠢的人,他得上點心看著才行,不然哪天估計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吧。
江魚嘀嘀咕咕完那三人,繼續講後面的事情。
說起自己的靈草她的興致顯然高昂了許多,雙眼亮晶晶的,黑貓抬頭看的時候,覺得她眼底的光,比天上的星星都還要亮。
「寧淳長老帶我去外門看,好多弟子都在排隊買我的靈草。寧淳長老說,藥峰那邊搶得更厲害。」
她用力在黑貓腦門上親了一口:「下次我帶你去看看,媽媽在宗門裡可受歡迎了!」
黑貓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頭。
江魚大笑著戳他的爪子:「幹嘛不給親啊?不許嫌棄我!」
她笑眯眯地望著天空,喃喃道:「小黑,你不知道,我看著我的靈草,有那麼好的效果,被那麼多人喜歡,有多高興。」
小黑把爪子放下來,默默看著她,想說我知道啊,你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這高興還能更明顯嗎?
可惜他張嘴,只能徒勞地喵兩聲。
氣得小黑用力撓了兩下沙發。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緊接著,院子門被輕輕敲響了。
「誰啊?」江魚下意識扭頭去看,她還是習慣和凡人一樣用五官去查看這個世界,而不是第一反應用神識。
她看到了一團銀色的,溫柔又清冷的光輝。
江魚起身去開門,小黑貓緊緊跟在她身後。
房門打開,江魚迎接的,是一雙毛茸茸肉乎乎的大爪爪。
「你好呀。」差不多一人高的,發著光的兔子,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它的手心裡捧著一團光。
和上次不一樣,這團光被鎖在了一滴水中,再也跑不掉了。
「銀樹長老說,靈草園太冷清了,讓我來陪你玩,順便幫你看靈田。」大兔子把裝著月光的水滴捧到她面前。
「我很好養的,吃月光就能活,當然能加上一點點靈草就更好啦。」
「你願意收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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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38:53
第四十九章 來自凡人世界的信
小黑望著面前這個毛茸茸的大家伙,以他的審美,都很難說它長得不可愛。
他猛然扭頭去看江魚。
果不其然,這女人眼睛已經在發光了。
江魚同樣小心翼翼地伸出掌心,接住了那團月光。
溫柔的光芒映在她的臉上,小黑能清晰看到她滿臉的驚喜。
「好漂亮的月光。」江魚望著一臉期盼的大兔子,只覺得心砰砰砰地跳,努力克制著才沒有撲上去抱住這團毛茸茸。
「歡迎你!」
炆獸本來緊張地看著她,一雙大耳朵都豎起來了,聽到她同意,心裡一鬆,毛茸茸的大耳朵也軟軟地垂下來,江魚手指蠢蠢欲動,很想去揉一下。
她帶著大兔子進了院子,兔子很有禮貌,誇她的小樓好漂亮,而後乖巧地蹲在椅子上。
不過江魚心裡還是有很多疑惑,她問大兔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銀樹長老又是誰?」
大兔嘰軟軟地回答道:「銀樹長老是靈獸峰年紀最大的長老,活了好多好多年了。我奶奶說,她還是幼崽的時候,銀樹長老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它說,銀樹長老知道它吃過好吃的靈草,讓它不要把江魚說出去,還問它願不願意一起幫忙守著好吃的靈草田。
「我當然願意!」它用力吸了吸鼻子,語氣十分快樂,「這裡的空氣都是甜甜的。就算沒有靈草吃,我也很喜歡這裡。」
它頓了頓,又看著江魚,雙眼如紅寶石一般熠熠發光:「也很喜歡魚魚長老!」
「咳。」江魚極力壓下嘴角的笑,「我不是什麼長老,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那。」她沖著大兔子張開手,「歡迎你。」
炆獸耳朵愉快地晃起來,小心地伸出爪子和江魚碰了碰。
它看到蹲在江魚身邊,十分沉默的小黑,歪了歪頭,不知道從哪裡又捧出了一團被水滴裹住的月光,蹲下身,遞給他:「送給你,小貓。」
小黑一愣,望著這隻快樂的蠢兔子,猶豫了很久,十分勉強地抬起爪子,接住了這團月光。
這個大家伙看起來比隔壁白鶴懂事多了,哼,他小黑又不是什麼不能容獸的小氣獸。
江魚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她原本以為小黑還要別扭幾天的,沒想到炆獸自己就解決了。
果然,這世界上沒有誰能拒絕一隻會發光的,懂禮貌的天使毛茸茸!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她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是個小姑娘還是?」
大兔子的聲音清脆好聽,就像是還未變聲的青少年,她實在是分不清。
大兔子不在意:「我叫寒露,因為我是在寒露那天出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個小少年還是小姑娘啊。」
它告訴江魚,他們炆獸,要等到成年了,可以化形的時候,才會分化出性別。
江魚吃驚地睜大眼,不過扭頭,就看到小黑毫不意外的樣子,她只能把心裡的驚奇咽下去,暗道果然修仙世界無奇不有。
她想起炆獸的習性和工作,問它生活要怎麼安排。
炆獸道:「你願意收留我,那我以後,晚上就負責給你看靈田,宗門會給我發月例,不用去跑靈駕了。」
江魚愣了愣,想說自己這裡並不需要看靈田的,平時靈草園根本都看不到人。
不過看著大兔子期待的目光,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以後,晚上就要麻煩寒露你了。」
大兔子很開心:「不用謝不用謝,反正我晚上也要在外面待著的。」
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江魚想了想,把超大的雲朵沙發留在了院子裡,又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放了靈草,點心,水。
她告訴炆獸:「院子裡也可以曬到月亮的,你晚上要是累了,就回來這裡休息。」
大兔子對這個比自己還大的,蓬蓬的沙發早就起了興趣,只是之前不好意思問。此刻見江魚將它留給自己休息,它忍不住一蹦一跳地走過去,輕輕坐下來。
「好軟!」它驚嘆道。
而在江魚的視角裡,就是一個超大號的毛絨抱枕,躺在了更大一號的毛絨沙發裡,可愛都變成了雙倍!
哼。小黑貓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不屑地扭頭鑽進了自己的小城堡裡。
因為惦記著大兔子,江魚第二日起得比往常早一些。
天還未完全亮,她推開窗戶,一眼就看到了極顯眼的一團光。
發著光的大兔子正坐在雲朵沙發上,它面前的桌子上,擺了好多鮮花。
察覺到江魚的目光,它抬起爪子和江魚打招呼:「你醒啦。」
江魚下樓,走近,才看到它在做什麼——桌子上,多了一個漂亮的,五彩繽紛的花環。
再看她昨晚準備的吃的,水喝了一點,點心沒怎麼動,靈草也只少了兩棵。
江魚疑惑道:「這些不合你的胃口嗎?」
寒露不好意思:「銀樹長老說,你的靈草是很珍貴的東西,我這幾日也聽宗門的弟子聊起過,大家搶都搶不到呢。」
心思單純的大兔子覺得自己晚上也沒做什麼事,不好意思吃這麼多靈草。
江魚心都軟成了一團,讓她隨便吃:「我有好多好多靈草呢,你昨晚應該看到了吧?既然來我們這裡了,就不要拘束啊。」
她主動拿過那個花環,戴在頭頂上:「這是給我編的嗎?好漂亮!」
大兔子有點害羞地低下頭,又很快抬起頭來,露出亮晶晶的大紅眼睛:「是的,我給小貓也編一個。」
江魚便驚嘆地看著它毛茸茸的爪子,十分靈巧地穿梭在枝條和花朵之間,飛快編出了一個袖珍版的花環。
小黑大概還在睡覺,大兔子寒露把花環放在邊上,同江魚匯報自己晚上的戰績:它趕走了十一隻想偷偷來吃靈草的小鳥。
「還有這個。」它拿出一個白玉做成的小罐子,遞給江魚,「這是我晚上收集到的露水。銀樹長老很喜歡收集各種靈草靈花上面的露水,說煮茶釀酒都特別好喝。」
江魚第一次看到這樣溫柔勤勞的兔子,接過裝滿露水的小罐:「辛苦了。」
寒露搖頭,大耳朵一甩一甩:「不辛苦,比當靈駕到處跑輕鬆多了,而且當靈駕其實也不累。」
它說著說著話,就開始打哈欠。
天快亮了,大兔子也要睡覺了。
江魚見狀,帶她去二樓的臥房休息,貼心地給它拉上簾子擋住所有光。
再下樓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小黑已經醒了。
江魚給他看那個精致小巧的小花環:「寒露給你編的。」
她把小花環戴在小貓頭上,發現戴不穩,乾脆就給小黑戴在了脖子上。
小黑嫌棄地喵了好幾聲,不過到底也沒把花環取下來。
江魚將剩下的鮮花用花瓶裝著,放在書房裡。
吃早飯的時候,她端著碗,若有所思。
還沒等她想出個章程,一個雪白的身影優雅地飛進了院落之中。
「丹麟!」江魚驚喜,「你來啦。」
自從那天白鶴被姬師兄帶走,都好幾天不見了。
白鶴落地,變成漂亮的小姑娘,她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對江魚示意:「噓。」
她小聲道:「我書還沒抄完呢。偷偷跑過來的,等下就回去了。」
其實白鶴心裡清楚,姬長齡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跑過來?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主人有意放水,她也不能太囂張不是?
江魚也很配合地小聲道:「丹麟,幾天不見,我想死你啦!」
小姑娘嘟起嘴巴:「你才不想我,你家裡又多了一隻大炆獸。」
見江魚詫異的模樣,她說道:「你這裡來了陌生靈獸,我們當然會看著的。」
那隻大兔子確實漂亮又單純,哪怕丹麟有點酸,也不得不承認,江魚這裡確實冷清了些,能多些活潑的靈獸陪她玩,是一件好事。
江魚笑著揉她的頭髮:「我這裡再來多少人和靈獸,都沒有誰能動搖丹麟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
白鶴這次沒那麼好哄了,只是輕輕哼一聲:「好了,我看完了,該回去了。」
「這麼快?」江魚道,「我們在吃早飯,你要不要一起?」
白鶴搖頭:「不了。」
江魚只得拿了點靈草給她,看著她又變成白鶴,飛進遠處的小院落之中。
「唉,沒想到師兄看著那麼溫和一個人,教起孩子來,竟然也那麼嚴厲。」江魚感慨。
蹲在對面的小黑翻了個白眼:溫和?
他雖然沒聽說過那個姬長齡的名字,可上次對方靠近的時候,他渾身毛都要炸了。
那個人,肯定沒那麼簡單。也就是江魚這麼傻的才會覺得人家溫和。
這麼一想,小黑貓連胃口都小了很多,很為自己的衣食父母發愁。
江魚繼續想方才的事情。
她問小黑:「你說,寒露往後住在咱們這裡,它生活習慣和我們都不一樣,我是不是單獨給它做個房子比較好?」
小黑不吭聲。
哼,他能忍受那個大兔子住在這裡,已經很寬容了,休想讓他還幫人家出什麼主意。
不過江魚也沒打算徵求他的意見,已經開始暢想:「我給它建一個蘑菇小木屋怎麼樣?有圓圓的彩色房頂,和紅色的牆壁,還要有圓形的拱門和爬滿了鮮花的小籬笆牆,就像童話故事書裡描寫的那樣……」
會發光的大兔子,本身就很童話了,很適合一座這樣的房子!
她還在嘀嘀咕咕,小黑已經氣得轉過身去,用屁股對著她了。
江魚說幹就幹,決定要給家裡的新成員造一個房子,當天就去看了幾樣合適的木頭。這種普通的房子,她自己就可以和家裡的傀儡們一起做。
中午的時候,灰鷹嘴裡叼著一封信,來到了江魚的小樓。
是一封很罕見的,從宗門外寄過來的,來自人間的信。
江魚接過來,打開。
看完內容,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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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5:05
第五十章 故人之後
信是從信原城那邊寄在宗門來的,信原城裡,有專門負責聯繫太清仙宗的信坊,供那些有親人在外的太清仙宗弟子同家中來往所用。
隔著群山,凡人要上太清仙宗實在麻煩,像姬泠雪妹妹那樣,有金丹修士隨身保護的,極為罕見。
來信人自稱是她的親戚,有極重要的事情尋她。
江魚抿著嘴,思索了一會兒,招呼灰鷹過來,帶著那封信去了劍峰。
她本來就是劍峰弟子,在這裡生活了許多年,一路找到楮靈香住所的時候,還是有幾名弟子認出了她,神色訝異。
不過她和姬泠雪那事已經過去好一些日子,那些弟子也只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楮靈香收到她的消息,匆匆忙忙地回來,顯然很驚訝:「師姐,有什麼事?」
江魚就將那封信遞給她,有點不好意思:「靈香,你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麻煩你幫我看一看,這上面說的,可是真的?」
來信人自稱是她一位堂姐的後人,家裡有急事,實在沒辦法了,想起家中長輩曾提起,有一位拜入太清仙宗的老祖宗,故而跋山涉水來到信原城,來碰一碰運氣。
江魚之前聽楮靈香提到過原身家中境況,原身是家中獨女,父母早已於多年前故去,在這個世上,稱得上是無牽無掛了。
她拜入太清仙宗的時候,不過十來歲光景,楮靈香更小。
楮靈香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小時候,我記得你好像是有一位伯父,家中是賣茶的,就住在離咱們一條街的巷子裡……」
她一理順,記憶便逐漸清晰起來:「你是有一個堂姐,咱們叫她玲玲姐,經常給我們買糖吃!」
她問江魚:「師姐,你要去見一見麼?」
江魚想了想,點頭:「去吧,如果真是堂姐的後人,隔了這麼久,這麼多年都沒來找過我,想來這次真的是遇到了大難處。」
而且,連楮靈香都記得這些,明顯原身小時候和那位堂姐關係很不錯。
楮靈香便道:「我陪師姐一起去!」
寫信的人就住在信原城的客棧裡等消息,江魚沒有耽誤,當即就去往了信原城。
信原城,一家客棧之中,余庚面色忐忑地在房中來回度步。
他此前都不知道,家中還有一門如此不凡的親戚。而且,家中長輩也並沒有見過這位祖宗,究竟是真是假,他心裡也沒底。
可想起家中之事,他也沒辦法了,只能來賭上一把。
房間裡還坐了一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布衣小郎君,被他來來回回頭都晃暈了,忍不住喊道:「三叔,三叔,您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余庚嘆氣:「我哪裡坐得住!你大哥現在那個樣子,我只盼著,你祖母說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願那位老祖宗,還記得咱們。」
他正說著,房門被敲響。
坐著的小郎君連忙去開門,見是太清仙宗門下的信使。
對上叔侄二人希冀的目光,信使笑道:「宗門的江仙子收到了來信,已經到了。」
他說著讓開身,讓出後頭的位置,二人才見後面有兩個年輕女子。
兩人從未見過這樣清麗出塵的仙子,年紀小的少年一下子紅了臉,不敢多看,余庚家中已有妻室,倒是穩得住,忙請二人進來。
那信使將人帶到,知他們有話要說,十分識趣地離開。
余庚望著二人,實在看不出什麼痕跡,只得恭敬地詢問:「請問二位仙人……」
江魚微笑道:「我是江魚,這是我的師妹。」
余庚雖然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可真正聽到眼前的年輕女子說自己名諱,還是心中震撼。
這、若按照家中長輩所言,這位可是已經一百餘歲了呀!
他連忙拉著旁邊的少年跪下來:「鳳陽郡長留縣余庚,並侄子余益,拜見老祖宗。」
江魚沒料到他們說跪就跪,反應過來立刻用靈力將二人扶起,說道:「不必如此。」
余庚道:「按輩分,您是我曾祖母的妹妹,這是我們小輩該跪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小包袱裡,拿出幾樣東西,雙手遞到江魚面前:「老祖宗,這是咱們家的族譜,並幾樣曾祖母她老人家當年的陪嫁物品,您看一看。」
顯然這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不過別說江魚不是原身,就算是原身,怕是也認不出百年前堂姐的物品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對鐲子,一枚玉佩,看模樣,被保存得極好。
那族譜倒是記得極為詳細,江魚翻開看了看,問他們:「你們此次尋我,有什麼事?」
信中只是說家中出了變故,並沒有具體提到。
她這話一出,余庚面色戚然,又要跪下。
江魚抬手攔住,皺眉道:「我已入仙門,不拘這些俗禮,往後不必再跪我。」
余庚只好站著,將事情原委說出來。
他們余家世代經商,在長留縣也是家境殷實的富貴人家。這一代余家的家主,是余庚的兄長余鴻,膝下有二子一女,長子余肅,次女余瑤,三子余益。
長子余肅一年前同長留縣另外一戶讀書人家周家的小姐定了親,兩家本是世交,孩子們知根知底,又是青梅竹馬,本是一樁極好的姻緣。
余庚沉聲道:「本來,六月就是肅兒的婚期。可前不久,縣裡張家忽然大張旗鼓登上了周家的門,要替那位年過五旬的張老爺,娶周家的侄女做繼室。」
周家自然不願意,余家也不願意。
誰知那張家蠻不講理,且不知從哪裡招來一群厲害的打手,將當日余家上門的人全都打了個半死,周家人也沒例外,周老爺當場就被打暈了過去。
「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麼手段,現在肅兒還在昏迷不醒,隨他一起去的幾個家僕,有一個醒來之後性情大變,竟說什麼張老爺看得上周家,是周家的福氣。並不顧家中親眷都在余家,直接跑了。」
余庚說起來都覺得心中發毛:「最駭人的是,周兄醒過來之後,竟也同意了要將女兒嫁過去!」
江魚皺眉:「此事奇怪。你們可查過,有沒有可能,是張家人暗中用了什麼動人的條件,打動了周老爺?」
余庚搖頭:「這不可能,周老爺同我兄長是好友,是個極有風骨的讀書人。他素來疼愛女兒,怎麼可能捨得將侄女嫁給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的人做繼室?」
接下來的話他有些難以啟齒,但頓了頓,還是說道:「我那周兄,平日潔身自好,可自從醒來之後,連納了兩房妾室,我打周府門前路過,都能聽到府中笙歌之音。」
他面色難看:「哪裡還有半分書香門第的樣子!」
江魚同楮靈香對視一眼,單憑敘述,都能察覺出不對。
楮靈香道:「大周七十二郡皆有太清弟子駐守,就是為了防止有修士凶獸作亂。那張家如此反常,你們沒請鳳陽郡的太清弟子去府上查看麼?」
余庚澀然道:「請過,來過一位仙人。可仙人並沒有察覺出不對。」
楮靈香狐疑:「修士也沒察覺出不對勁?難道真的只是你們那世交平時將真性情藏得太深?」
余庚面色慘然:「仙人也是這般說的。可我們兩家相交數十年,叫我如何相信周兄是這樣的人?現在,周夫人和侄女都被軟禁在家,我那侄女,在我出發來信原城前一日,千辛萬苦叫婢女送了口信出來,求我們救她。她說她的父親已經不是她的父親了。」
「還有肅兒,一直昏睡不醒,請了多位大夫,都瞧不出任何問題。」
余庚沖著江魚深深彎腰作揖:「老祖宗,您入了仙門,我們本不該再打攪你。可實在是沒辦法了。肅兒數日滴米未進,生死不知。周家嫂子和侄女身陷囹圄,再過幾日,周家侄女就要嫁進張家。我看著他們長大,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紅著眼睛,實在說不下去,以袖掩面。
江魚問他:「修士查不出問題,你們可有試過報官?」
余庚放下衣袖,搖頭,雙目通紅:「周老爺是侄女的父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多只能算周家無信。」
「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楮靈香氣得不行,扭頭看江魚,「師姐!」
江魚沉吟片刻,道:「我隨你歸家。不過我得先回宗門一趟,處理一些事物。明日,我來此處找你。」
余庚大喜,不等江魚說話,直接跪下,深深給她嗑了一個響頭:「多謝老祖宗!」
江魚:「……」
她無奈將他扶起來,說道:「這稱呼我不太習慣,你換一個吧。」
余庚訕訕道:「那,我稱您為江仙人?」
江魚其實想說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可見叔侄二人惴惴不安的模樣,在心裡嘆了口氣:「好吧。」
離開客棧,不論是江魚,還是楮靈香,都長出了一口氣。
楮靈香道:「師姐,我明日找長老告個假,陪你一道去鳳陽郡吧。」
若是以前的師姐她倒是不擔心,可換成現在的師姐,她實在是有點不放心。
江魚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那,要麻煩師妹一趟了。」
楮靈香嗔道:「我們之間說什麼麻煩?而且,玲玲姐小時候給了我不少糖呢,她的後輩出事,我幫上一幫也是應該的。」
回到靈草園,江魚先去靈草田看了看,好在之前種下的大部分靈草和靈米都熟了,只剩下幾片高階靈草田。
她去拜訪姬長齡,言明自己有事需要離開宗門幾日,拜托他照看一下靈草田。
誰知姬長齡都沒問有什麼事,直接道:「我陪你一起去。」
江魚一愣。
姬長齡無奈:「師妹,你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了?」
江魚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姬師兄先前說的,往後負責保護她的話。
她訕訕:「我好歹也是個修為不錯的修士,又和靈香師妹一起,去親戚家處理一點小事而已,不必麻煩師兄吧。」
姬長齡的回應是,當著她的面放出了一個傳訊紙蝶。
不多久,寧淳真人就來了。
姬長齡道:「我與江師妹明日要離開宗門幾日。江師妹的靈草田,還需麻煩長老照看一二。」
寧淳真人關注的重點是:「發生什麼事了?」
江魚就說是自己有個親戚家裡出了事,趁機提到了周家的事情,詢問二人:「長老和師兄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麼情況?」
寧淳真人眉心擰成一個川字:「瞧著像是奪舍,可修士怎麼會奪舍幾個凡人?若是用傀儡術控制,宗門的弟子不應該看不出來。」
他面色有些凝重:「讓長齡跟著你去看一看,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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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5:19
第五十一章 前往長留縣
連寧淳真人都這樣說了,江魚也沒辦法。
倒是白鶴,聽說要跟著兩人出門,經書自然也不用抄了,極為興奮。
修士出行不需要準備什麼,東西都是放在儲物袋中的。
江魚原本沒打算帶小黑,不過小黑聽聞她要出遠門,尤其是隔壁白鶴也要跟著一起,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去。江魚拗不過,只能答應帶上他。
等到晚上,寒露醒了,江魚告訴它自己要離家幾日的事。
大兔子倒是沒鬧著要和她一起出門,而是拍拍胸脯很靠譜地同她說:「魚魚放心去吧,我留在靈草園幫你看著靈田!」
江魚抱了抱它,說道:「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大兔子耳朵嗖一下就立起來了:「禮物!好期待!」
第二日清早,江魚給自己的靈田下了最後一次靈雨,和撐著沒睡的大兔兔道別,才轉身離開小樓。
在這裡住了這樣久,就離開幾日,還怪不捨得的。
走出院子,姬長齡和變成人形的白鶴已經等著了。
見她戀戀不捨的樣子,丹麟歪著頭,說道:「你要是捨不得,可以把你的小樓也帶上呀。」
如果沒有大兔子,江魚還真可能這麼幹。
她搖頭說道:「家裡還有人住呢。」
到了靈草園外面,江魚碰到了熟悉的靈駕。
是長大了一大圈的小蜃獸阿黎。不,現在看體型的話,已經不能叫他小蜃獸了。
「好久不見,魚魚!」阿黎的聲音也長大了,一聽就知道是一個活力滿滿的大少年。
「好久不見,阿黎。」江魚見到他也很高興,「我上次碰到你阿娘,說你在突破。現在,你就長成一隻大蜃獸了!」
江魚熟練地掏出一把靈草,塞進他背上的兜兜裡。
阿黎連忙提醒她:「你以後不要隨便再拿靈草給我們了,要注意一點。」
江魚一愣,想起寒露的話,猜測了什麼。
她問:「你也被宗門的人找啦?」
阿黎搖頭不肯說。
江魚看了身邊的姬長齡和白鶴一眼,猜測他可能在顧慮什麼,說道:「這是靈草園的姬師兄,是可以信任的人。」
阿黎這才說道:「你的靈草是很珍貴的東西,我不可以隨便要,也不能跟你說是你給我的。」
「哎。」他嘆了一口氣,「之前還有人來問我,要不要住到靈草園去的。」
江魚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大魚!
超漂亮的大魚!
阿黎嘆氣:「可是我們蜃獸得住在靈泉裡呀,靈草園沒有那麼大的靈泉。」
「唉。」江魚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同樣豎著耳朵的白鶴和黑貓則是鬆了一口氣。黑貓甚至一口咬住了江魚的衣袖,狠狠磨了磨牙。
很快,靈駕上陸陸續續上了其他弟子,阿黎就不怎麼和江魚說話了。
讓江魚驚訝的是,姬師兄這樣的風姿,她初次見面的時候都被對方驚豔到,那些弟子目光掃過他,竟然彷彿掃過木頭一樣,連絲毫驚訝都沒有。
見她目光來來回回從那些人身上往自己臉上打量,姬長齡被迫中斷閉目養神,睜眼:「江師妹。」
江魚被抓包,朝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姬長齡解釋:「我在自己身上用了個小法術,他們會無意識地忽略我。」
原來如此,江魚恍然大悟。
很快,他們到了山門腳下。
楮靈香和江魚約定了在這裡會面,她已經提前在此等候了。
見到江魚身邊還跟著兩人,楮靈香一怔:「師姐,他們這是?」
江魚說道:「姬師兄聽說了余家的事,覺得不對勁,特意跟我們一起去查看。丹麟是他養的靈獸。」
至於人家是特意保護她的這種說話,還是太張揚了些。
楮靈香上次在信原城見過姬長齡,聽江魚這樣說,倒是沒覺得不好。若余家那邊真有什麼麻煩,多一個助力總是好事。
倒是丹麟,她看了好幾眼,人形這麼小,就可以化形的靈獸可不多見。
楮靈香還是拿出上次用過的綠葉狀飛舟,四人登上去。
大概是心裡惦記著余家的事情,江魚再看身下的風景,都少了幾分興致。
到了信原城,尋到昨日的客棧,余家叔侄兩個早已經退了房,收拾好,在客棧門口等著了。
江魚見他們二人眼下青黑,怕是昨晚一夜都沒休息好。
她走過去。
見到她,余家叔侄兩個心裡石頭才真正落地,連忙過來問好。見多了兩個人,看過去,一時被姬長齡風姿所攝,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江魚低頭偷偷笑了兩聲,才說道:「這是我師兄,姓姬,非常厲害!他聽聞你家中之事,特意助我一臂之力的。」
余庚聽罷十分感動,又想跪,卻發現自己雙腿彎不下去。
姬長齡道:「既然收拾好了,就直接走罷。」
余庚還沒想好怎麼走,就見這位白衣的姬仙長手一抬,眼前一花,幾人已經到了信原城外。
別說余庚叔侄二人震驚,連楮靈香都未反應過來。
她心中驚駭,暗自揣測這位姬師兄到底是何方神聖?她方才甚至沒看明白對方如何出手,亦沒有察覺到空氣中異常靈力波動。
這樣的差距,若是姬長齡想對她動手,她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不會有。
不是說,靈草園都是些雜役弟子嗎?
或者,他也是和師姐一樣,「犯過錯」被罰到靈草園的弟子?
不過心裡想歸想,她手裡動作不含糊,再次祭出自己的法寶飛舟,讓眾人上去。
長留縣偏僻,不像信原城就在太清宗山下,城中隨時都能見到仙門弟子。長留縣的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難也見不到一次仙人,是以,余庚叔侄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仙家手段。
他們忐忑不安地學著幾人的樣子登上飛舟,便見眼前光芒一閃,人已經騰空而起,到了天空之中。
二人也不敢大聲叫喚,只得雙手緊緊抓著飛舟邊緣,不敢動彈。
江魚見狀安慰他們:「不要怕,待在這上面十分平穩,你們可以放輕鬆。用飛舟趕路,會快上許多。」
她又問兩人是怎麼過來的,兩人說是一路跟了幾個腳程快的商隊,走了大半個月才到。
「那咱們速度快的話,還能回余家趕上午飯呢。」江魚玩笑道。
余庚一聽,心中立刻擔憂起了別的事:「家中並不知道仙長們這麼快,可能沒有備好酒菜接待,還請仙長們不要見怪。」
楮靈香笑著道:「我師姐就是見你們害怕特意跟你們聊天,我們早都已經辟榖,吃不吃東西並不重要。」
她拿出一個白色玉瓶,到了兩粒碧色藥丸出來,遞給兩人:「一人吃一粒,看你麼這樣子,昨晚怕是都沒睡吧。」
余庚和余益一人一粒分了,那藥丸一下肚,便化作一股暖流,無聲滋養他們的身體。
二人只覺得一夜沒睡的睏乏霎時消失,頭腦清明,此生從未如此精力充沛過。
余庚連忙帶著侄子謝過楮靈香,楮靈香擺手,指著余益:「我比他還小的時候,你家曾祖母還給過我糖吃呢。不必這麼拘束。」
見她們二人都很和善,那位姬仙長和瞳色奇異的小仙人雖然寡言了些,卻也並未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模樣,叔侄二人漸漸放鬆下來。
余庚還能穩住,余益年紀小,性格活潑,家中的事情又因為請到了仙人,在他心裡已經算是解決了。
十三歲的少年,便忍不住好奇心,小心地趴在飛舟邊緣,探頭往下看。
第一次看下去,見底下萬丈高空,直覺眼前一陣眩暈,驚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年輕人膽子大,緩過來以後,又忍不住繼續趴著往下面張望。
江魚看他這樣子就想起了第一次坐飛舟的自己,她覺得自己也沒好多少,就是面上得裝一下,不能向他這樣情緒外露罷了。
她看得有意思,也走過去,學著余益的樣子蹲在飛舟邊緣往下面探頭。
恰好飛舟路過一座城池,在天上的人眼中,那巍峨的城池,就像一座袖珍3D模型。
余益本來有點緊張,見仙人一點也不仙風道骨,和自己一樣趴著興致勃勃往下面看,還問自己看到了什麼,便也不怕了,你一言我一語同她聊了起來。
楮靈香被師姐的動作嚇了一跳,驚訝過後就是失笑,心說師姐自從失憶之後,越發的幼稚了。
她下意識去看姬長齡。
那位姬師兄,一看便是個端肅講究的,怕是不喜這種不端莊行為。對方不知深淺,師姐還是莫要惹了人家厭煩才好。
她一眼望過去時,那位姬師兄恰好正在看飛舟邊上擠在一處的一大一小。
端肅講究的姬師兄,非但沒有對此情此景皺眉,反而神色舒展,隱見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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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5:33
第五十二章 無形無色的怪物
楮靈香不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吃驚,道這位姬師兄和江師姐的關係,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好些。
丹麟本來學著姬長齡的樣子,高冷地坐在一邊當個小仙童。
可是耳邊,兩人的對話不斷地飄過來:
「仙人,你看那個大湖,從天上看像不像是一隻公雞?」
「公雞?不像,我覺得倒像是一隻鳳凰。」
「鳳凰啊……」余益眨眨眼睛,遲疑道,「可是我沒見過鳳凰。」
江魚剛想說什麼,察覺到袖子裡有動靜,一直在睡覺的黑貓慢吞吞地爬了出來,抬腿就要跳到飛舟邊上去。
江魚看得心驚肉跳,一把將他撈回來:「幹什麼,小心掉下去。」
楮靈香說道:「師姐,有結界,掉不下去的。」
白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伸著腦袋往下看他們先前說的地方,看了幾眼,一本正經道:「一點都不像,鳳凰才沒這麼醜。」
小黑聞言連忙點頭,這白鶴雖然討厭了點,至少審美沒問題。
於是,趴在飛舟邊上看風景的,從兩個人,變成了兩個人並一隻鶴和一隻貓。
余庚本來很緊張,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這會兒聽著他們嘰嘰喳喳,不知不覺聽得入了神,一個時辰過得飛快。
直到余益的話語打斷了他的出神:「咱們鳳陽郡到了!」
楮靈香站起身,讓余庚二人指路,不過片刻時間,飛舟已至長留縣。
眼見得熟悉的家鄉越來越近,叔侄二人都十分激動,余益更是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條街上,往南第二間宅子,就是我們家了。」
他話音落下,便覺手臂被人扯了一下,回過神,人已經到了熟悉的大門之前,腳下是踏實平穩的大地。
余益茫然往天上看了一眼,楮靈香笑道:「飛舟被我收起來了,還不去叫門?」
余庚回過神來,連忙去敲門。
很快,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一個管家打扮的老者探出頭來,看到他,驚訝道:「三老爺,您不是去信原城了嗎?」
「馮爺爺,我們回來啦!」余益從余庚身後站出來,「快開門,迎接貴客!」
馮管家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聽令叫小廝過來將大門打開,再一回頭,就見到了後面,風姿不俗的一行人。
他一呆,總算反應過來:「三老爺,這幾位,莫非就是……」
余庚語氣隱含激動:「正是江仙人和她的同門!」
馮管家心裡一跳,顫顫巍巍過來就要拜仙人,被一股風擋住。
江魚直接讓余庚帶路:「你跟家裡人說一聲,不要弄這些虛禮。走吧,去看看你大侄子。」
余庚應了一聲,帶幾人進府,馮管家連忙叫人通知府上的主人們。
等到江魚他們走到余肅房裡的時候,余家其他人都知道了:三老爺真的請到了仙人!現在仙人已經在大少爺房間了!
幾人當然不只是看余肅,從進門起,江魚就打量著余家這座宅子,可她一路走來,只能看出這宅子修得很講究,寬敞明亮,實在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她只得看向姬長齡和楮靈香:「姬師兄,靈香,你們可看出了什麼不對?」
楮靈香微微搖頭:「余家宅邸,並無任何法術氣息殘留。」
姬長齡亦是搖頭。
余庚聽他們這樣說,心中不安。
恰好余肅的屋子到了,余庚一邊帶他們進去,一邊說道:「我離家之時,肅兒就昏迷不醒了,也不知他現在——」
他話音頓住,望著床榻上形銷骨立的侄子,震驚道:「才、才半個月,大郎怎麼會消瘦至此?」
房裡有照看余肅的小廝,見來人的時候就退到了一旁,聽余庚問話,左邊那個回答道:「大少爺昏迷著,一直用不下什麼東西。運氣好的時候,能強行掰開他的嘴餵些參湯,多數時候,是滴水都咽不下的。」
江魚自從進入這個房間起,就覺得難受。
空氣像是被什麼黏膩的液體堵住了一般,呼吸不上來,又好像有一雙邪惡的眼睛,藏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中,在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她皺著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年輕男子,蒼白,消瘦,依稀能看出一副好相貌。
越靠近他,那種難受的感覺變越明顯。
她的肩膀上忽然一沉。
江魚回頭,姬長齡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詢問地看著她。
江魚想了想,傳音道:「師兄,你在這房間裡,有沒有覺得特別難受?」
姬長齡搖頭,問她怎麼了。
江魚就將自己的感受說給他聽,還有自己的猜測:「我覺得,這股難受的感覺,像是來自余肅。」
她說話的時間,又往前走了一步。
躺在床上快一個月不醒的人,猛然睜開眼睛,弓身從床上彈跳而起,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江魚。
眾人都嚇了一跳,姬長齡第一時間將江魚拉到身後,抬手打出一道結界,護住所有人。
可余肅只是看了那麼一眼,整個身體就彷彿耗盡了所有生機一般,陡然變得慘白,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白影一閃,姬長齡一隻手扶住倒下的人,立刻拿出一粒丹藥,送入他口中,余肅慘白的面色肉眼可見的好轉。
所有人都關注著床上的余肅,江魚卻困惑地看向了窗戶邊上,她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可總覺得,那裡有東西。
就是方才,在一直窺探著自己的東西。
「江師妹。」姬長齡將余肅放下,走到她身邊,「你發現了什麼?」
江魚小聲道:「師兄,你有沒有察覺到,這房間裡,有其他東西?」
這話說得站在一邊的余庚抖了抖。
楮靈香奇怪道:「我早就用神識掃了好幾圈,沒有任何東西啊。」
姬長齡沉默不語。
他方才進來的時候,也隱隱有過一閃而逝被窺視的感覺。但那感覺消失得極快,快得就像是他的幻覺。
修士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幻覺,他方才,已經用神識將整個余府,甚至整個鳳陽郡覆蓋,若是有相似的神念,必然會被他找出來。
除非,那人修為比他強。
可真要是那個境界的修士,在長留縣攪動風雨,就為了娶個凡人女子當妻子?
想想也不太可能。
姬長齡問江魚:「你發現了什麼?」
江魚什麼也沒發現,但她有個想法。
她咽了咽口水,對姬長齡說道:「師兄,你站在我身邊,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你記得拉我一把。」
她認真道:「師兄,我能相信你吧?」
她的直覺如果沒有錯的話,那個讓她感覺到難受的視線,現在還停在窗戶邊上。
江魚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到自己說話,也不知道它為什麼一直不走。
對上江魚黑白分明的雙眼,姬長齡沒有回答,右手抬起,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旁邊的丹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師妹放心。」
江魚就真的放下了心,她第一眼看到姬長齡,就覺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和別人不一樣,身上自帶著一種特別的氣質。
江魚將這種特別的氣質總結成:大佬的氣息。
總之,特別令鹹魚有安全感。
楮靈香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一邊嘟囔著師姐偏心都忘了她,動作卻絲毫不含糊地站在了江魚身邊。
江魚往窗戶邊上走去,一步,兩步,每走近一步,那種感覺就越明顯,她越發肯定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靠近窗戶大概三步遠的時候,她丹田中的那枚綠色種子忽然一跳。
在外人眼裡,江魚的雙瞳,忽然從黑色變成了碧色。
江魚自己卻不知道,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窗邊,她「看」到了。
停在窗戶邊上的,一團沒有形狀和顏色,快要消散的霧氣,那團霧氣在她靠近的時候,忽然變得驚慌起來,往窗戶跑。
江魚下意識伸手,抓不到,情急之下,用靈力將其包裹了起來。
其他人就只看到她忽然用靈力結網,拋向空中,還沒想明白,便驚駭地發現,那靈力網真抓住了什麼東西。
可他們誰也看不見那是什麼,只能看到綠色的靈力網在掙動,裡面似乎關著一個無形無色的怪物。
這場景令在場所有人都心中發寒,忽然聽江魚喊道:「它在消失!」
果然,那靈力網的掙扎越來越小,不過片刻,徹底沒了動靜。
江魚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身體一軟,整個人軟綿綿地就往後倒過去,被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扶住。
「江師妹?」
江魚感激地沖他笑笑,抽出最後一絲靈力,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張沙發,躺了上去,長舒一口氣:「我沒事,我只是靈力耗盡了。」
這靈力還真跟抓那東西沒關係,純粹是丹田裡那一粒種子。就跳那麼一下,直接將她身體裡九成的靈力抽乾了。
江魚以前還動過研究這顆小綠豆的心思,現在覺得,還是等等吧,惹不起惹不起。
楮靈香坐下來親自查看,確定江魚真的只是靈力耗盡,才放下心來。
她問出了所有人關心的問題:「師姐,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抓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修士的身體就是好,不過幾個呼吸時間,江魚就恢復了一點力氣。
她說出了自己方才的經歷:「我從進這個房間開始,就感覺不舒服。一開始,這種不舒服是從余肅身上傳來的,可等我靠近他以後,那股令我難受的來源,好像就從他身上轉悠到了窗戶邊上。」
她再次問其他人:「你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嗎?」
換來其他人的沉默。
姬長齡直接問道:「方才那東西,師妹看到了嗎?究竟是什麼?」
江魚糾結道:「我看到了,但又好像沒看到。我看到的,是一團沒有顏色,也沒有形狀,淡得馬上就要消失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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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5:47
第五十三章 張府異事
「沒有顏色,也沒有形狀的霧氣?」楮靈香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來是什麼。
江魚歇了一會兒有了點力氣,想起床上的人,連忙問道:「余肅怎麼樣了?」
余庚一直在瞧著,聞言連忙道:「肅兒看起來好多了!」
他從方才起就想問余肅的情況,可仙人們好像在忙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余庚也不敢打擾,和余益一起緊緊守在大侄子身邊。
所幸,方才那位姬仙人給肅兒餵了一粒靈丹,肅兒這會兒模樣瞧著沒之前那樣嚇人了。
姬長齡道:「方才,他體內生機近乎斷絕,我給他餵了一粒續命的丹藥,暫緩了過來。往後好好休養,應該沒有大礙。」
他這話剛落,便聽余庚欣喜道:「有動靜了!」
眾人望過去,就見昏迷了近一個月的人,眼皮微動,竟然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余肅茫然許久,眼珠遲緩地轉動,辨認出了身邊的人:「三叔?」
屋外頭忽然熱鬧了起來。
原來,余家人接到了管家的通知,都過來了,只是先前怕打擾了仙人,都守在外頭。
此刻聽說余肅醒過來,一個個激動,有人小聲詢問,自己能否進來看看。
江魚見余肅那模樣,說道:「他需要靜養,進來一二個人看看就行了。」
很快,就有一個一對面色憔悴的夫妻走了進來。余益見到他們口稱爹娘,想來這就是余肅的父母。
兩人大概已經被管家告知,仙人不喜歡動不動跪拜,只彎腰朝著江魚幾人作揖道謝,才去看床上的大兒子。
余肅得了姬長齡的丹藥,現在的模樣看著比昏迷的時候還好看許多,撐著說道:「孩兒不孝,惹爹娘擔心了。」
余父余母喜極而泣:「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余肅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示意胞弟將自己扶起來,不過簡單的動作,額頭上便隱隱見了汗,余家人見狀,又是一陣傷心。
「幾位仙人。」余肅面色肅然,「我昏迷這一段時間,並非是完全沒有意識的。我的身體裡進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它與我在搶奪我身體的控制權。」
這話一出,江魚立刻想起了那團無形無色的霧氣。
她若沒有感覺錯的話,那東西一開始就是在余肅體內的,後來她靠近,不知為何,又從對方身體跑到了窗邊。
她問道:「你可看到它長什麼樣子?」
余肅搖頭,艱難道:「我只能感覺到有個東西一直要往我腦子裡鑽,我看不見它,也抓不住它,只能一直緊緊守著,不讓它得逞。」
他告訴眾人,他一直堅持著同那東西抗爭,偶爾能分出一點心神,感應到外頭的動靜。就在方才,那東西忽然瘋狂起來,他便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直到再次醒來。
他顯然不知道方才的事,說道:「我現在能感覺到,它不在我的身體裡了。」
楮靈香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奪舍?這怎麼可能呢?再厲害的修士,神魂奪舍,也不可能半點動靜都沒有啊。」
白鶴忽然開口:「不是神魂,若是神魂,我不可能看不到。」
楮靈香不解道:「若不是神魂,還有什麼東西能奪舍?」
這個可難住白鶴了,她搖頭:「不知道。」
其實楮靈香心裡也覺得不像是修士或是神魂奪舍,因為在神魂和肉身分離的情況下,修士是能看得到神魂的模樣的。
若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神魂佔據了他人的身體,修士有許多種方法可以查得到。
姬長齡沉吟道:「去張府和周府看看。」
江魚方才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余庚說的話沒有誤的話,那這一切異常,都是從張府開始的。周府的老爺也是從張府接觸以後才表現得同過往迥異,去這兩個地方,說不定能有額外的收獲。
三人走出余肅的屋子,就見外頭站了好一些人,為首的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想要同幾人行禮。
江魚見不得這個,走過去將人扶住:「老人家不必如此,你家大郎已經好了。」
老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仙人可是姓江嗎?」
江魚略一愣,點頭。
老夫人小聲說道:「您同我的母親,長得有些相像。」
見江魚茫然,旁邊一位三十許的婦人過來同江魚解釋:「這是咱們家的老姑奶奶,是曾祖母的小女兒。先前聽說會有曾祖母的娘家故人過來,從鳳陽郡過來,在咱們家日日等著。」
江魚在腦子裡捋了捋輩分,眼前這位,就是堂姐的小女兒,算自己的……外甥女?
她無措地看著這個白髮蒼蒼的外甥女,呆滯片刻,從儲物戒裡翻出了一樣東西,遞給她:「初次見面,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是一枚靈氣氤氳的玉佩,凡人佩戴在身上,可以溫養身體,延年益壽。
老夫人不肯要,她也不是為了好處來的。到了她這個年紀,還能有機會見到母親的故人,是一件難得的幸運事。
江魚堅持遞給她:「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若不肯要,就是不認我和你母親的情分。」
她也不是傻的,大部分珍貴的,對修士有益的好東西,凡人拿了並沒有作用,反倒是小兒持金,容易招來禍患。
這種靈玉佩,修士拿了無太大用,凡人拿了可當傳家寶,將將正好。
先前說話的婦人又說府上已經備好了宴席,請仙人們用飯。
江魚搖頭拒絕:「還有事情在身,先不叨擾了。」
幾人拒絕了余府主人的招待,打聽到地址,直接去了張府。
和余府上低調安靜,大門緊閉不同,張府上張燈結彩,人來人往,隔很遠就能聽到府中傳來熱鬧的戲曲之聲。
楮靈香照舊檢查了一遍,說道:「無靈力,無邪氣,看著一切正常。」
但經過余家大郎的事,她也不敢肯定說張府沒有貓膩。
幾人隱去身形進門。
張府世代經商,十分富貴,宅子也修得富麗堂皇。
進門不遠就是一座花園,花園裡搭建了一座戲台,此刻戲台上正在咿咿呀呀唱戲,台下擺了好幾桌席面,原來方才看到的那些來來往往的小廝,手上提的都是食盒。
江魚忍不住往中間那桌看去,見主位上坐著一個看著四十許正值壯年的男人,正在大快朵頤。他身邊坐著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一個給他倒酒,一個給他夾菜。
那男人吃得滿嘴油光,興致來了,還抬起油汪汪的嘴往丫鬟臉色湊。
江魚頓時慶幸自己沒有吃午飯,不然非得吐出來不可。
她扭頭正要說話,忽然間姬長齡伸手往虛空中一握,一個身影狼狽出現,差點在地上打了個滾。
那人一落地,就拔出劍來,警惕地看著他們。
「等等!」楮靈香仔細看他兩眼,「你是太清弟子?」
那人一愣,低頭看一眼腰間的弟子玉牌,又看向楮靈香和江魚,見她們腰間果然也掛著同樣的玉牌。
他立刻收了劍,叉手行禮:「太清宗外門弟子嚴風,見過兩位師姐。」
姬長齡問:「你是太清駐守鳳陽郡的弟子?」
嚴風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既然是和師姐們一起的,方才又展現出了神秘莫測的實力,他對姬長齡態度也很客氣:「是的。」
姬長齡問:「余庚說,太清宗弟子查不出原因,已經離開。你怎麼還在這裡?」
嚴風苦著臉,老老實實交待:「我確實沒查出張府有什麼問題,可總覺得不對勁,便想著多逗留幾日,私底下再查探一番。」
他告訴幾日,這些日子,他也在長留縣詢問過不少人,這位張老爺,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為人本分老實,一心守住祖宗家業,全然不是如今這副貪圖享樂的樣子。
他告訴幾人府上的異常:「如今張府日夜笙歌,僅這半月,府上就買了十幾個丫鬟,每日吃食都是從長留縣最好的酒樓送過來,這位張老爺,一次也不曾去看過家中的生意。」
最離譜的事情是,張老爺本是個年近六旬的老者,現在卻彷彿返老還童,一日比一日年輕了。
江魚這才知道,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個吃得油光滿面的壯年男子,就是那位張老爺。
嚴風嘆氣:「我明知張府有異常,卻如何都查不出來。實在是有愧。」
楮靈香問:「你沒去查過張老爺?」
嚴風苦笑:「哪裡沒有,我趁他熟睡之時,查探過好幾次。可檢查出來,他就是個普通凡人,既沒有被奪舍的痕跡,也沒有吃過靈丹妙藥的模樣。我已經給駐守鳳陽郡的長老送了信……」
他話一頓,問幾人:「師姐是長老派來的嗎?」
江魚搖頭:「我與余府有舊,聽說他們府上的事,特意來看一看。」
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幾人。
嚴風茫然地看著她們,他是築基後期的修為,眼前幾人修為一個都看不透,怕是至少也是金丹修士。
楮師姐是劍峰內門弟子,可以理解。
可江師姐和姬師兄,還有那位丹麟小師姐,竟然都是靈草園的弟子?
嚴風有些恍惚地想:難道離開宗門駐守鳳陽郡幾年,靈草園已經從外門雜役弟子駐紮的的地方,變成太清第八峰了嗎?
幾人都沒心情顧及嚴風的心理活動。
江魚苦惱道:「咱們最好再查一查這個張老爺,可這裡人來人往實在不便,不如等晚上——」
姬長齡望她一眼,搖頭:「何必如此麻煩,師妹跟我來。」
江魚不明所以,姬長齡已經往前走去,她遲疑片刻,本著對大佬的信任,也跟著往前走去。
楮靈香和嚴風面面相覷。
嚴風擔心道:「楮師姐,咱們太清可不興暴力對待凡人啊,觸犯了門規是要挨罰的。」
楮靈香思忖姬長齡不像是這麼莽撞的人,拉著他:「別慌,先看看——」
她未竟的話語消失在嗓子裡。
彼時,台上戲子正挽起一個劍花,台下丫鬟在倒酒,張老爺臉上還掛著一個興奮的笑容……隨著姬長齡抬步,所有的一切都停在原地,被人為定在了某個時間裡。
跟在姬長齡身邊的江魚也懵了,望著眼前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的場景,下意識看向姬長齡。
「師兄,你幹的?」
姬長齡「嗯」了一聲:「去看看他。」
江魚按捺住心裡諸多好奇,先幹正事。
果然,靠近張老爺某個距離以後,那種熟悉的,令人難受的感覺又出現了。
她肯定道:「他身上,也有那個東西。」
姬長齡目光一沉:「師妹確定?」
江魚點頭:「很確定,和余家那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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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6:15
第五十四章 他不是張老爺!
此時,那張老爺還保持著大笑的模樣,手裡抓著個冒著油光雞腿,模樣實在算不上雅觀。
姬長齡神魂探查他的身體,卻是發現了一絲微妙的異常。
他正待進一步細探,那被定在原地,絕對不可能清醒的張老爺,忽然身上一顫,恢復了自由,目光警惕地盯著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姬長齡注意到,他雖然說的是「你們」,可眼睛盯著的,是江魚師妹一人。
這說明,在他眼裡,江師妹帶給他的壓力,比其他人都要足。
江魚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她眯起眼睛,往前一步,質問:「我們也想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躲在張老爺身體裡,想做什麼?」
那張老爺在江魚靠近的時候似乎很難受,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離開,可轉眼想到什麼,驚慌的表情變得鎮定。
他眼珠子一轉,順手扯過旁邊丫鬟的帕子給自己擦了擦嘴,笑眯眯地說道:「我是誰?我是長留縣張府的張老爺啊。你們……」
他露出思索的模樣:「你們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們就是他們說的,仙人?」
他哼了一聲:「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仙人不能隨便打擾凡人的生活。那你們現在在幹嘛?闖進我的府上,還把他們怎麼了?」
他指著自己身邊不動的人,一拍桌子,極有一家之主的氣勢:「我告訴你們,趕緊讓他們恢復,然後從我府上離開!」
嚴風指著他:「你胡說,你根本就不是張老爺!我都打聽清楚了,人家張老爺勤勉,日日要去自家的鋪子看生意,為人也和善。怎麼會是你這個耽於享樂為老不尊的樣子?」
張老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或許是意識到這些人拿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表情逐漸變得囂張。
他叉著腰,大笑道:「我都一把年紀了,沒幾天好活了,享受享受怎麼了?你說我不是張老爺,你拿出證據來啊?我就站在這裡,我就是張府的老爺!」
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實在叫人生氣,嚴風被他氣得滿臉通紅,指著他,卻不知道說什麼。
那張老爺見他這樣子,越發得意:「我告訴你們,再不離開,我就去報官!去縣衙報官,還要去鳳陽郡告你們!」
江魚見不得這小人得志的模樣,抬手扔了個禁言咒給他。
她神識覆蓋整個張府,在一間僻靜的院落,找到了一個打扮莊重的老夫人,她身邊站著一個四十許的中年男子,看模樣長得和這個張老爺十分相似,兩人皆是面色沉重。
江魚用小法術將兩人帶到了面前。
鄭夫人正在和兒子張玉成說話,冷不防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正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嗓子發不出聲音。
「別慌,我們不是壞人,是太清仙宗來的修士,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可以保持冷靜回答我的問題,就請眨一下眼睛。」
鄭氏望著眼前這幾位氣質出塵的年輕男女,連忙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恢復了言語能力。
她急急問道:「幾位真是仙人?你們可是來幫助我們的?」
這話裡頭蘊藏的信息可就多了,江魚問她:「你是什麼人,你想要什麼幫助?」
鄭氏已經注意到了周圍的奇異現象,但她什麼也沒問,只指著不遠處的張老爺說道:「我是長留縣張府老爺張治的原配髮妻鄭氏,懇請仙人,幫我把這個佔據我家老爺身子的怪物趕出去!」
她身邊的中年男子也連連點頭:「我是張治的兒子,張玉成。」
張老爺臉色陰沉沉地盯著他們:「你們在說些什麼東西?鄭氏,你信口開河,老爺明天就休了你!」
「還有你!」他指著張玉成罵,「不肖東西,我要將你和你娘這個瘋婆子一起趕出去!」
「我看瘋的是你!」張玉成面色憔悴,顯然這段日子過得很不舒心,「你是哪裡來的妖魔鬼怪,裝成我爹的樣子?」
他看著江魚,懇求道:「仙人,請您救救我爹,救救我們張家!」
江魚沉吟片刻,問道:「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不是你爹?」
張玉成咬牙,道:「他的脾氣性格,言行舉止,和過去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
張老爺翻了個白眼:「老爺只是最近想通了,決定讓自己日子過好點。」
張玉成張口就要罵,被鄭氏拉住。
鄭氏看向張老爺:「既然你說是我老爺,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願意回答?」
張老爺絲毫不懼:「你問。」
鄭氏問:「我們大婚那晚,我不小心打碎了一隻酒杯,當時老爺對我說了一句話,老爺可還記得?」
張老爺冷哼:「你騙我,你根本沒有打碎什麼酒杯。」
鄭氏不死心,再問:「有一回,老爺陪我去成兒外祖家探親,路上遇到山匪。老爺當時為了保護我們母子,自願做人質,老爺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張老爺道,「我讓你帶著玉成回去,拿銀子來贖我。」
「這……」鄭氏目光帶著一絲疑惑和不敢置信,「你難道真是老爺?」
張老爺得意道:「說了,我是一覺睡醒想通了。老爺不過是多花了幾個錢熱鬧熱鬧,你們一個個的,怎麼就跟天塌了一樣?」
「你別聽他的鬼話!」張玉成扶著鄭夫人,瞪他,「上個月,爹還在跟我說,讓我做生意要勤勉,要厚道,莫要搞砸了祖上傳下來的百年基業。我爹把家業看得比什麼都重,怎麼可能把賬上進貨的銀子挪了去買什麼戲班子!」
「混賬東西!」張老爺面對兒子,極有一家之主的氣勢,「來人!人呢?給我把這個不孝子打出去!」
可惜,這裡被姬長齡封鎖住,外頭人根本聽不見這裡的對話。
張老爺喊了兩聲以後,又指著江魚幾人:「你們敢隨意插手凡人的家事,等此事了了,我一定要上鳳陽郡,去太守那裡告你們!」
聽他這樣說,嚴風果然面露遲疑之色。
太清確實是有門規,門下弟子不可仗著修士只能欺辱凡人,如果張老爺真是本人,他們今日的行為,已經該罰了。
見嚴風臉色,張老爺愈發得意洋洋:「我勸你們速速離開,再將我院子裡的人都復原,同我道個歉。老爺心善,不同你們計較。」
鄭氏和張玉成見他對仙人如此大放厥詞,只覺頭腦發暈,唬得險些站不住腳。
姬長齡面色沉冷,抬手,一點靈光落在張老爺眉心。
「你幹什麼——」
張老爺眼前一黑,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道推開,再睜眼,發現自己輕飄飄地「站」在半空中,而不遠處,站著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怎麼會這樣?」楮靈香驚道。
原來方才姬長齡直接用手段,將張老爺的神魂從幻境之中拉了出來。可眼下,這個東張西望的神魂,其模樣神態,確實就是張老爺本人!
鄭氏和張玉成亦是面面相覷,對眼下的場面十分不安。
凡人神魂不能離肉身太久,姬長齡看向江魚,見她微微點頭,又把這個神魂塞回了張老爺身體之中。
他對鄭氏母子道:「從神魂來看,他確實是你家老爺。」
鄭氏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白眼一翻,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張玉成扶住母親,亦是受了不小的打擊,嘴裡不住喃喃:「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張老爺醒過來,目光警惕地看著姬長齡,大概是神魂被拉出來的經歷讓他不好受,其氣焰低迷許多,一雙眼睛不安分地四處張望。
張玉成見他這樣子就來氣,小心將母親扶著坐在椅子上,才對姬長齡幾人行禮:「仙人,我父親若真是本人,莫非是中了邪,被人操控了嗎?」
姬長齡微微搖頭:「沒有。」若有邪術,第一眼就該被他看出來。
張玉成聽到這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頹喪起來。
張老爺見他們拿自己沒有辦法,冷笑道:「所以,現在已經查明了身份,你們這些修士,可以從我家中滾出去了嗎?」
那模樣看得人牙癢癢。
江魚也覺得手癢,她心中一動,忍著對方身上那股令自己難受的氣息,朝張老爺走過去。
果不其然,方才還囂張無比的人,見到江魚靠近,神色大變,哪怕後面極力克制,也能看出他不願意靠近江魚的心思。
本來江魚挺不舒服的,這會兒見對方比自己更不舒服,頓時連難受都好像減輕了。
她故意靠近張老爺,見對方臉色變幻不休,乾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張老爺。」她拍拍桌子,「看來我們是一場誤會。既然是誤會,你不妨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聊。」
張老爺迅速道:「我和你們沒什麼好聊的,你們趕緊從我家離開就行!」
「那不行。」江魚一本正經,「我們是講道理的修士,你不是讓我們給你道歉嗎?我還沒道歉呢。」
張老爺皺著臉:「不用了不用了,趕緊走,你們趕緊走!」
「這樣太沒誠意了。」江魚笑眯眯地說道,「萬一你要去鳳陽郡告我們怎麼辦?」
張老爺此刻只想讓她趕緊走,口不擇言:「不告了不告了。」
冷不防一回頭,就見江魚雙瞳變成了翡翠一般的碧色。
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可怖的事物,驚叫一聲就往後退,被江魚定在原地。
這一次,江魚看不見無形無色的霧氣了。它們已經和張老爺的神魂緊緊融合在了一起,就藏在這具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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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6:33
第五十五章 化神真君!
江魚閉上眼睛,等一雙眼瞳恢復黑色的時候,她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軟倒下去,被一隻手穩穩地扶住。
江魚看著身側素白的衣袖,笑道:「多謝師兄。」
同樣伸出手但慢了一步的楮靈香:「……」
她默默地將手收回去,假裝無事發生。
江魚對姬長齡說道:「師兄,按照先前我們說好的做吧。」
姬長齡頷首,抬手,一道透明結界將張老爺籠罩其中。
一頭霧水的楮靈香和嚴風:發生了什麼?你們說好什麼了?我不是一直在這裡嗎?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
江魚對怔在當場的鄭夫人和張玉成說道:「我很確定,你們家老爺體內,確實有別的東西。」
兩人目光一亮,希冀地看著她。
江魚搖頭:「很遺憾,我們暫時沒有辦法將它弄出來。」
那個東西,和張老爺的神魂,或者說靈魂,已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要強行抓住它,就得抓住張老爺的神魂。
對凡人這樣行事的話,張老爺就活不了了。
見母子二人神色黯然,江魚只能說道:「抱歉。」
鄭氏回過神來,連忙說道:「仙人此番特意來幫忙,該是我們麻煩仙人了才對。」
江魚告訴他們:「我發現,你們老爺除了性情大變之外,依舊是個普通人。我看你們母子站在偏僻院落,可是被排擠了?」
母子兩個面面相覷,張玉成低頭,悶聲道:「爹性情大變以後,沉迷聲色享樂,我與母親多次規勸,被他厭棄。」
江魚直接道:「我看現在佔著你們老爺身子的東西,看起來並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你們母子兩個在這個家裡多年,就沒點自己的家底嗎?」
鄭氏母子,並楮靈香等人,都驚訝地看著她。
江魚神色自若:「你們老爺這種情況很顯然不正常,與其放任一個蠢貨在這裡糟蹋你們張家的基業,你們為什麼不反抗一下,把他關起來呢?省得他不止禍害自家人,還要禍害其他人。」
「這……」鄭氏母子兩個遲疑。
鄭氏還在猶豫,張玉成倒是覺得此法可行:「我們找個好點的院子,將爹他供養起來,吃好喝好,也不會傷了爹的身體。等到爹回來,也不會怪我們的。」
他嘆氣:「任由他這樣胡鬧下去,咱們家在長留縣,要將人給得罪完了。」
他瞪著鄭氏:「娘,你真要眼睜睜看著,你還健在,那東西就要張羅著給我爹娶什麼繼室嗎?」
江魚:「……」
所以她一開始聽說鄭氏是張老爺的原配髮妻的時候,還挺驚訝的。
鄭氏總算是下定了決心,朝著江魚拜下:「還請仙人幫我。」
江魚道:「我不能做太多,只能給你一點時間準備,並保證將你們府上,和你們老爺症狀相似的人都揪出來。」
張玉成感激道:「這樣已經很夠了。」
說完這些,江魚也恢復了一點力氣,幾人在整個張府轉了一整圈,竟然發現了七八個同張老爺一樣的人。
她問張玉成,這裡頭,有些是張府的老人,有些是不起眼的小廝,不過這一個月內,都被張老爺提拔成了張府的管事,同樣也是張老爺的打手。
再仔細一查,這群人的愛好都驚人的相似,無非都是吃喝玩樂。
姬長齡將他們扔到張老爺處,用結界將他們關在一起。
鄭氏和張玉成,想通以後便行動得很快。
不過半個時辰,鄭氏就帶了一大群人過來,告訴江魚,都準備好了。
姬長齡體貼地將張老爺等人敲暈,神念一動,凝滯的小院再次動了起來。
嬌媚的丫鬟壺中酒倒下,疑惑地發現身側座位上已經沒有人。台上武生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引發眾人喝彩。
忽然,有人驚叫一聲:「老爺暈倒了!」
眾人慌亂,鄭夫人和張玉成帶著一大群家丁站在入口,一邊指揮人將張老爺抬下去「靜養」,一邊讓人將這些戲子丫鬟趕出去。
有人不服氣,家丁棍棒一揚,誰也不敢再多話。
見鄭夫人氣勢極盛壓得住人,江魚等人暗自點頭,身影一晃,園子裡便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離開張府,江魚等人又去了周府。
果不其然,周老爺同張老爺一樣,已經被那東西佔據了身體。周夫人和周小姐更慘一些,被那東西關在院子裡不許出去,美其名曰「待嫁」。
不過周家只有周老爺一個人被佔了身體。
江魚梅開二度,將周老爺控制起來,讓周夫人和周小姐當家。
忙完這兩家的事,他們回到余家的時候,日頭已經西下。
余家人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但飯菜和休息的地方早早準備好了。
這次江魚沒有再拒絕,她今日耗神有些大,吃了晚飯,很快就去休息了。
她睡得下,其他人卻睡不著。
白日裡,姬長齡將發生的事情傳訊回了太清,嚴風也發了加急的傳訊去鳳陽郡郡城。
宗門的人當夜就過來了,是一位穿著鶴氅,慈眉善目,做女冠打扮的女修士。
楮靈香和嚴風不認得她,姬長齡微有些驚訝:「居然是您來了?」
女冠目光自眾人身上掃過。沖他頷首:「我想看看,令你都束手無策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她語帶好奇:「哪個是江魚?」
楮靈香小聲說道:「師姐在睡覺。」
「睡覺?」來人愣住。
姬長齡神色自然:「姬師妹白日累了,需要休息。」
聽到他話語之中的維護之意,女冠心中,比聽到修士需要睡覺之時意外更甚。
她挑眉看向姬長齡,姬長齡神色自若,同兩人介紹:「這位是萬象峰的蓮闕真君,詭道宗師。」
竟然是一位真君!
莫說嚴風這種外門弟子,便是楮靈香,亦十分震動。
只有化神修士才能稱真君。
化神修士,即便在太清仙宗這等仙道第一等宗門,主峰之主亦不過是化神修為。在外頭,化神修士更是一方巨擘般的存在。
兩人慌忙行禮。
蓮闕真君道:「先帶我去看看那位余郎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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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6:55
第五十六章 麻煩比想像中要大
余肅此刻已經沉睡。
蓮闕真君沒有叫醒他,手指捏了個法訣,印在他眉心。
她輕咦一聲:「此子,意志頗為不凡。」
姬長齡道:「若非他意志堅定,也不能同那東西周旋那樣久。」
他見蓮闕真君很快起身,問道:「真君,可有收獲?」
蓮闕真君沒回他,閉目沉思片刻,雙手結印,腳下浮現一輪黑色法陣。有黑白二氣自法陣之中游出,於半空中,分別化作兩道虛影。
其中一個,正是余肅的輪廓,另一個,卻是一團流動的,隨時都在變幻的「霧」。
這霧本是無色無形,在法陣之中,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死氣,便有了形和色。
眾人便看到,那黑色的霧,如有生命一般,化作千絲萬縷,要往余肅的身體裡面鑽。
這詭異的場景,令旁觀的楮靈香和嚴風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嚴風甚至忍不住往楮靈香身邊靠了靠,小聲道:「楮師姐,這就是奪舍張老爺他們的那東西嗎?」
楮靈香也小聲回他:「大概是吧。」
法陣中央的蓮闕真君也看到了那團黑色東西,她探手去觸碰,那些霧氣穿過她的手指,與空氣一般無二。
而場景中的余肅緊閉雙目,身上湧起淡淡白光,護住周身,抵擋著黑霧的入侵。
蓮闕真君一揮心,法陣和虛影都消散在空氣中。
她神色比方才肅穆了兩分,道:「去張府吧。」
又看向姬長齡:「叫上你江師妹一起。」
楮靈香連忙道:「我去叫師姐。」
雖然她也很想讓江魚睡個舒服,可到底事情有輕重緩急,眼下實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江魚很快被喊醒,趕過來的時候,眉眼之間還籠著一層惺忪的睡意。
楮靈香方才已經把來人的身份和發生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她。
江魚好奇地看了蓮闕真君一眼,行禮。
蓮闕真君心中對她的好奇只多不少,不過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問江魚:「你看得到那些東西?」
宗門派大佬過來處理麻煩事,江魚表現得相當配合:「看不見,只能感覺得到。」
「什麼感覺?」
江魚想了想:「冰涼,黏膩,死亡和惡意。」
她原以為這位蓮闕真君會問她為什麼能感知到,但對方聽完她的話,陷入深思之中,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江魚心裡鬆了口氣,睏意襲上來,忍不住掩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眼前忽然遞過來一樣東西,是一個小巧的青色玉瓶。
江魚疑惑地扭頭:「姬師兄?」
姬長齡將玉瓶遞到她手上:「吃一粒,可以讓你精神一些。」
修真界提神養氣的丹藥實在太多,並不罕見,江魚也沒太在意,接過來道謝,順手倒了一粒放嘴裡。
那丹藥一入口,便化作精純的靈氣,江魚只覺得自己靈台之中猶如經歷一場靈雨洗禮,頓時精神無比,雙目之中靈光氤氳。
甚至,她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增強了不少。
哪怕再不懂,江魚也知道,這絕不是尋常養神的丹藥能有的效果。
她連忙將瓶子遞回去:「謝謝姬師兄,我已經清醒了。」
姬長齡隨口道:「不是什麼珍貴東西,我拿著沒用。師妹留著吧,下次睏了吃。」
他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江魚疑惑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這其實,就是一瓶普通的養神丹?
她狐疑去看姬長齡,白鶴拉拉她的衣袖:「小魚你收著吧,這東西對我們真的沒用。」
怕江魚不肯要,白鶴直接道:「你要是過意不去,等回到靈草園,請我們吃頓飯好啦。」
話到這份上,江魚只得說道:「那好吧,回去咱們吃大餐!」
一行人深夜到了張府。
依舊沒有驚擾到旁人,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關著張老爺並那七八個打手的院子。
院子外有人守著,這個不用蓮闕真君動手,嚴風很懂事地對他們用了個昏睡咒。
進去的時候,院子裡躺了一地的人,桌上的一桌吃得差不多的飯菜,地上胡亂倒著好幾個酒壇子。
江魚:「……」
她忍不住吐槽:「他們還挺自在,一點也不擔心。」
蓮闕真君揮袖散去這滿院子的酒味和濁氣,順便將人給吹醒。
張老爺從地上坐起來,望著一行人,迷迷糊糊道:「又是你們這些修士,都把老爺關到這裡來了,還想幹嘛?」
一邊說著,還打了個酒嗝。
果真是一點凡人對修士的敬畏之心都沒有。
蓮闕真君沒有同他廢話,黑色法陣再次出現,不過這次法陣大上許多,將整座小院籠罩在內。
原本滿不在意的張老爺等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脖子,十分難受地叫道:「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能鎖住我?你居然對凡人動手!你忘了太清的規矩了嗎?」
「倒是很清楚我們太清的規矩。」蓮闕真君語氣涼涼,「既然知道太清的規矩,那想必也清楚,我們太清,對意圖殘害人族的邪魔外道,是絕不容情的。」
黑白二色的霧氣自陣法中生出,化作鎖鏈,纏繞在幾人身上。
那幾人的表情陡然變色,驚叫起來:「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蓮闕真君卻皺起了眉:「這都不能逼出你們的真身嗎?」
張老爺聞言,大叫道:「住手!住手!我已經和這個人類合為一體了,你趕不走我的。你要是趕走我,他也就死了!」
其他人也喊道:「沒錯,如果我們死了,這些人類也死了。到時候,你就是殺害這些人類的凶手!」
黑白鎖鏈陡然纏得更緊,幾人身後出現了扭曲的虛影,那是他們的神魂。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張老爺等人的神魂之上,出現了如蛛網一般的裂縫。
不過短短一瞬,再看又變得如常。
蓮闕真君揮手,把他們打暈,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目光遙遙望向極北之地:「不是法術,不是奪舍。我方才用生死之氣試探過了,它們是活物,身上卻帶著死氣。根本不屬於這方世界。」
江魚等人還在一頭霧水,姬長齡卻聽懂了。
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是從那裡跑出來的?」
蓮闕真君點頭:「我親自去走一趟,這裡先交給你了。」
蓮闕真君說走就走,留下的人三臉懵逼,齊刷刷看向姬長齡和他身邊的白鶴。
姬長齡卻沒和他們解釋,只說道:「此事,可能比預計之中的,還要麻煩些。」
江魚一聽這話,就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姬長齡見狀,問她怎麼了?
江魚唉了一聲:「我來的時候,還以為只是尋常的麻煩,最多一兩日就能回去的。」
現在可好,來了個化神真君,竟然都不能一下子解決。
而且,看蓮闕真君那個模樣,似乎張老爺他們還牽扯到了更大的麻煩。
江魚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要來不及收地裡的靈草了。
不過,寧淳長老應該會記得收靈草,也會好好照顧它們吧。
還有寒露,剛搬過來,小樓就只剩它孤零零一隻獸,早知道,還不如想辦法把大兔子一起帶上……
江魚越想越苦惱,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白鶴扭頭望了姬長齡一眼,走到江魚身邊,抬手,去摸她的眉心。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江魚回過神來:「丹麟,你做什麼?」
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道:「年紀輕輕的不要經常皺眉,你這麼好看的姑娘,眉心皺出印子的話,會變醜的。」
江魚一下子被逗笑了:「嗯……丹麟說得有道理。」
白鶴煞有介事地點頭:「對,多笑笑,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喵!」自從來到長留縣,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的黑貓被吵醒,從江魚衣袖裡鑽出個腦袋,不耐煩地抬手就是一爪子。
白鶴眼明手快躲開,頗為嫉妒地看著這貓:「小魚有事的時候也沒見你出來幫忙,就知道睡覺。你是貓還是豬啊?」
「喵喵喵!」
眼見一貓一鶴又吵起來,雖然有些鬧,但多少也緩和了院子裡凝重的氣氛。
江魚心中的擔憂也去了幾分。
她抱著小黑,又把丹麟摟在身邊,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別吵啦。」
「丹麟是姐姐,小黑還不會說話,你讓著他一點。」
「小黑,你是弟弟,要聽你丹麟姐姐的話。」
一貓一鶴對望一眼,不屑扭頭。
天還未亮,一隊身穿黑底銀紋長袍的弟子來到長留縣。
「執法堂的人居然來了?」楮靈香十分驚訝。
太清仙宗的執法堂,門下弟子皆是內門精銳,輕易不出宗門。
楮靈香心中忐忑,心道這事怕是比想像中要更加麻煩。
此次前來的執法堂弟子以一男一女為首,乃是一對雙胞胎,兄長桁進,妹妹桁玉,都是元嬰修為。
他們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楮靈香和嚴風,執法堂接手長留縣之事,他們可以自行回宗門。
兩人大鬆一口氣,從蓮闕真君出現開始,他們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所能管的了,此時見執法堂出動,並不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反而安下心來。
江魚默認這份通知帶了自己和姬長齡,長舒一口氣,對姬長齡道:「師兄,柳暗花明又一村,咱們可以回去了。」
姬長齡:「……」
他看著江魚,語含歉意:「師妹,你同我,怕是還不能走。」
江魚傻在原地。
楮靈香聞言,忙問道:「為什麼?」
桁進是個高冷的酷哥,聞言冷冷道:「我們收到的消息,江師妹的特殊能力,對那些東西有剋制作用。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可能需要江師妹的幫助。」
桁玉也是個酷姐,面無表情地補充:「會給豐厚補貼。」
江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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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7:08
第五十七章 來自虛空的靈
江魚翻譯了一下,這兩人的意思是:你得留下來加班,我們給豐厚的加班費。
太清宗說有豐厚加班費,那肯定是真有。
要是放在上輩子,江魚挺樂意的。可現在,她有房子有地有寵物,還有錢。
加班是什麼東西?
她委婉地表示:「我其實沒什麼本事,估計幫不上什麼大忙。」
桁玉看了她一眼,認真說道:「不必妄自菲薄。」
桁進讚同:「能被蓮闕師伯和姬師兄另眼相看的人,你必然有過人之處。」
江魚:「……」
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問:「我是必須留下來嗎?」
得到了兩人肯定的眼神。
「那好吧。」江魚迅速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打起精神來,「補貼是什麼?」
既然反正都要加班,那當然是問工資啊。
桁氏兄妹兩個肉眼可見的迷茫了片刻,很顯然沒見過江魚這麼直接了當問好處的。不過他們也實在,報出了執法堂這次來長留縣執行任務的報酬。
而後桁玉道:「你和姬師兄算額外相助,在此基礎上加兩成。」
姬長齡站在一邊,看著江師妹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他忍俊不禁:「師妹,可覺得還夠?不夠的話,我這份也給你。」
江魚心裡的不情願,在豐厚的報酬之下,已經從八分降到了三分。
聞言,她笑眯眯地說道:「夠了夠了,師兄的還是自己留著吧,你這麼胡亂撒錢,當心丹麟都沒錢吃飯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也不錯,看向白鶴:「丹麟,要是師兄真沒錢養你了,你就來我家。」
送走楮靈香和嚴風,張老爺那群人被執法堂的人看住,江魚暫時沒事,去了余家一趟。
余肅恢復得極快,已經能在人的攙扶下走路了。
余家那位老姑奶奶還在余家待著,江魚一出現,她就讓人扶著,顫顫巍巍地過來,也不說話,只是雙目殷殷地盯著江魚看。
這種目光,江魚是沒有辦法抵擋的,那是一個孩子懷念母親的眼神。
「我很抱歉,我之前受了一點傷,過去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江魚給老太太倒了一杯茶,遞給她,「不過我師妹曾給我說過一些我和你母親小時候的事情,如果你願意聽,我就講給你聽。」
她告訴老太太,她的母親在少女的時候,是一個很溫柔大方的姑娘,會給孩子們買糖葫蘆和糖人吃,會繡很漂亮的荷包,會給小堂妹和她的小伙伴梳可可愛愛的辮子。
這都是楮靈香告訴她的。
九十歲的老太太,聽到有人誇她的娘親,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我阿娘也會給我梳很漂亮的辮子。」她臉上露出一點小姑娘一樣的,雀躍的得意,「那時候叔伯家裡的姐姐妹妹,都很羨慕我。」
老太太精神不濟,說一會兒話就犯睏,她的晚輩們扶著她去休息。
留下來的晚輩對江魚行禮,真誠地道謝:「祖母她這兩年愈發沒精神,也不愛小輩在她跟前鬧了,總是一個人守著一屋子舊物孤零零地坐著。感謝您陪她說這些,她好久沒這樣高興過了。」
江魚微笑道:「不用謝,和老太太聊天,我也很高興。」
再去張家,剛到小院,江魚就聽到了一聲巨響。這位冷豔的師姐,一腳踹碎了院子裡一顆景觀石。
看到她來,桁玉面無表情收回腳,冷冷地對著站在角落的張老爺道:「再給我廢話,這塊石頭就是你的下場。」
張老爺瑟縮了一下,一雙眼睛不安分地左右瞟,哼笑出聲:「我不信,你不敢,你們仙人不可以殺凡人。」
桁玉語氣森森:「你也算凡人嗎?」
張老爺得意一笑,背著手自己回了房間裡。
江魚見桁玉渾身嗖嗖散發著冷氣,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白鶴告訴她,剛剛那個東西對桁玉師姐出言不遜。
她握緊小拳頭:「這種人,真的是欠打啊!」
可鄭夫人她們還在看著呢,而且,這東西用張老爺的身體,令修士們投鼠忌器。
她問江魚做什麼去了,江魚就說自己去余家看了看。
白鶴告訴江魚執法堂收集到的那些東西的一些特性。
「簡直就是集齊了人性所有的弱點和惡念。」白鶴掰手指,「沉迷享樂,好逸惡勞,沒有任何道德心……」
完全就是天生的惡棍。
他們目前為止,唯一能夠堅持的事情,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附身的人類的身體。
當然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就是仗著太清仙宗的人不敢對凡人動手。
正說著話,外面已經來了七八個提著食盒的小廝,他們是來給人送飯的。
執法堂的弟子檢查食物沒問題以後,就要放行。
「等等。」江魚忽然出聲。
小廝不明所以,乖乖站在原地。
江魚走過去打開一個食盒,三層食盒,一層是紅燒肉,一層是花雕雞,底下是一疊醬牛肉。
其他的江魚沒打開,但修士嗅覺靈敏,能聞到傳出來的香味。都是好東西。
「吃這麼好?」
送菜的小廝答道:「裡頭的老爺吩咐要的。夫人的意思是,總歸用著老爺的身體,不能苛待了。」
江魚想起方才白鶴的話,心裡有了個主意:「菜都放下,送點白米飯進去,再給點水就行了。」
小廝:???
江魚道:「有東西吃餓不著他們的。而且,你家老爺那個年紀,吃清淡點,對身體更好。」
小廝不太理解,但仙人的話準沒錯。送進去的食盒立刻少了一大半。
食盒送進去沒多久,裡頭就傳來了罵人摔碗的聲音:「菜呢?」
幾個人怒氣沖沖地從屋裡出來,江魚抬手一道靈力結界擋住,讓人出不了屋子。
她語氣涼涼:「砸,隨便砸,那就是你們今天的午飯,砸了就沒了。」
她讓那些小廝把菜全都擺在桌子上,當著那些東西的面吃。
看著這邊的執法堂弟子:「……」
桁進走過來,不解看她:「你在做什麼?」
江魚一邊施法術,刮風把香味往那邊吹,一邊答道:「看他們不順眼,治一治。」
桁進不理解:「這是什麼治法?」
不懂口腹之欲的正經修士桁進,顯然無法理解江魚的想法。
江魚語氣深沉:「你不懂,這是對待吃貨的治法。」
桁進一張酷臉上寫滿了迷茫,不過江魚確實沒傷害那些人,他也不管。
以張老爺為首的八個人一個個雙眼發直地看著院子裡的小廝在吃香喝辣,破口大罵。
江魚再添一點靈力,把聲音也給隔絕掉了。
下午,鄭夫人聽到消息趕過來,委婉地詢問此事。
江魚直接道:「你家老爺這個年紀,這個體型,難道平日看大夫,人家沒建議他飲食清淡嗎?」
鄭夫人連忙點頭。
江魚:「現在就是個好機會。白米青菜吃幾日,對他身體好,而且,口腹受罪的也不是你家老爺。」
鄭夫人頓覺有理,何況這段時間她因為張老爺身上那東西受了不少罪,多少帶了點怨恨在裡頭,遂點頭應了。
從這日午飯起,每日送到那八人房裡的,就只有極清淡的白粥青菜,院子外頭,每日都擺上滿滿一桌豐盛的飯菜,讓張府的人吃給他們看。
那八個東西骨頭比江魚想像中的還要軟,也就堅持了一頓飯沒用,挨不得一點餓,當天晚飯就開始求饒,求饒不成又開始痛罵,罵完自己把菜和粥吃了。
第二天依舊,到晚上的時候,張老爺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我要吃肉。」他一臉菜色。
江魚把桁氏兄妹喊進來:「有什麼話,你跟他們說。」
張老爺重申了一遍他的要求。
桁氏兄妹也看出了江魚的意思,這是在軟刀子逼供呢。
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幾頓飯,居然比他們冷冰冰的威逼利誘好使。
桁進冷冷道:「你們是什麼東西?」
張老爺:「我說了,你就給我肉吃?」
桁進:「……」
他看了江魚一眼,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商人的本事:「這得看你的答案合不合我心意。」
張老爺目光在兩人身上轉悠了兩圈,不懷好意地說道:「我們是流浪在虛空裡的靈。」
桁進語氣一沉:「你們果然從歸墟來的。」
張老爺不知道歸墟是個什麼東西,也不在意。
他得意地說道:「你們人類和我們簡直就是完美的共生體。我可以寄生在人類身體裡,讓他的身體素質快速恢復到巔峰水準。這難道不好嗎?」
姬長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聞言反問道:「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恢復巔峰嗎?」
張老爺渾不在意,甚至沒否認:「不就是早一點死,死有什麼好怕的。」
姬長齡又問:「誰讓你們來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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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7:22
第五十八章 讓你們體驗當人的快樂
張老爺警惕地盯著姬長齡:「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沒有人讓我們來!」
其他人:「……」
桁玉冷冷盯著面前這個滿臉寫著「你怎麼知道」的蠢東西,很不能接受執法堂居然拿這麼個家伙沒辦法。
江魚沒說話,只是拿了柄團扇扇了扇風,食物香味順著風飄到張老爺鼻尖。
他立刻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江魚把扇子一拍:「問你話呢!回答問題!」
她可沒忘記,就是因為這些東西,自己才不能回去種地看大兔子。
可惜張老爺傻,也沒有完全傻,無師自通地懂得了討價還價:「給我吃肉,我再回答。」
江魚反駁:「給你吃了你不說怎麼辦?」
見張老爺陷入苦惱之中,桁玉想說點什麼,被她哥攔住。
桁進傳音:「讓江師妹說,她對付這些東西好像比我們厲害。」
桁玉望著和張老爺討價還價的江魚,默然片刻,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而江魚已經想到辦法了。
她指了指旁邊張望的幾個人,說道:「紅燒肉只有一盤,誰先說,就給誰吃。」
張老爺眼睛一瞪:「誰敢!」
他看起來,像是這八個人裡面做主的。
然而——
「我說我說!」
「我知道!」
「你走開,我先說!」
一人趴到結界上,大聲喊道:「是一個我們不認識的人!他告訴我們這個地方偏僻,厲害的人不多!你們這些仙人發現不了我們的身份!」
江魚看向姬長齡。
姬長齡點頭,那盤紅燒肉飛過去,落在那人面前。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其他人,包括張老爺,竟然直接撲了過去,跟野獸一樣,搶了起來。
包括江魚在內,所有人默默看著這一幕。
「像是不曾開化的野蠻人。」桁玉說道。
桁進擰眉:「背後之人放這種東西進入凡人世界,圖什麼?」
接下來,江魚如法炮制,問了好幾個問題,那群東西饞肉,一一都答了。
唯有一個,讓他們離開這些人類的身體,這群自稱「靈族」的東西,無論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答應。
桁進幾人進了另一個院子,立下結界之後,桁進沉聲道:「目前知道的信息,這群自稱靈族的東西,常年游蕩在虛空之中。沒有實體,它們似乎並沒有族群概念,也沒有等級制度。個性極度冷漠自私,附身在凡人身上,沒有任何天賦身體,與凡人無異。但可以繼承凡人的記憶,很難辨別出來。」
「最麻煩的是後者。」姬長齡道,「若不是江師妹,我見它們第一眼,都沒發現不對。」
桁玉補充道:「蓮闕師叔方才傳訊,這些靈族,大概誕生於荒蕪死地,懼怕『生』之力,宗門那邊已經開始研究對應的陣法了。」
她語氣嚴肅:「據蓮闕師叔所言,這些東西,不止在長留縣一處。」
姬長齡質問:「歸墟那邊那麼多宗門駐守,沒有任何一人發現不對麼?」
桁玉將一枚靈光湛湛的玉符拋向空中,蓮闕真君的話自其中傳出來:「我在歸墟一共發現了十三名被附身的築基弟子。這些築基弟子,將歸墟的陣法,弄出了一個缺口。」
除了江魚,其他人神色都變得很難看。
而江魚……純粹是根本不知道這個「歸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看其他人神色,她猜測應該是個很不得了的地方。
江魚縮了縮腦袋,用扇子蓋住自己的臉,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這種一聽就很隱秘的東西,關鹹魚什麼事?
蓮闕真君的聲音還在傳出:「……目前已經知會各大宗門,陣法如今已經被修補,目前,尚且不知究竟有多少靈族流落到了滄瀾大陸。你們這邊有什麼進展?」
桁玉連忙將這邊得到的消息說給她聽。
得知江魚用「一碗紅燒肉」就讓那八個靈族分崩離析,道心強大如蓮闕真君,也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中。
「……我知道了。」
江魚心想,蓮闕真君此刻腦子裡一定在循環:我的對手究竟是一群什麼玩意兒!
「江師妹。」
江魚聽到桁玉叫她,連忙將扇子拿開,一臉真摯地望過去。
桁玉說道:「蓮闕師叔誇你有巧思,說會同掌門說明你的功勞。」
剩下的一句,桁玉是用傳音跟她說的:「師叔說,掌門那裡好東西特別多,問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她去幫你要。」
江魚:「……」所以你特意傳音,就是為了給蓮闕真君留面子是吧。
她也忍不住在想,太清仙宗到底是一群什麼奇奇怪怪的修士。
她一臉真誠地說道:「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早點回到靈草園。那裡是我的家,還有一千片靈田等著我去種呢。」
就如同不能理解口腹之欲一般,桁玉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修士會把種地看得那麼重要。
她苦惱地看向姬長齡。
就見姬長齡跟哄小孩一樣哄江魚:「師妹再等一等吧,如今只有你對那些靈族感知最為敏銳。等到宗門鑽研出剋制這些東西的陣法,你就可以回去了。」
江魚猶豫片刻,問道:「宗門,研究陣法的速度,快嗎?」
姬長齡立刻表示:「我會幫你催的。」
桁玉跟見了鬼一樣用手肘戳了戳他哥。
桁進也沒比她好多少,兄妹倆悄悄傳音:
「江師妹是什麼來頭?」
「不是靈草園的嗎?莫非,她還有隱藏的真實身份,是劍君新收的小弟子?」
「可姬師兄對同門師弟師妹,也沒見過這樣吧?」
不遠處,姬長齡淡淡往這邊掃了一眼,兄妹倆立刻昂首挺胸,看起來比之前更冷酷了。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敲門聲。
桁進冷冷道:「進來。」
進來的是執法堂弟子,其氣質是執法堂複製黏貼一般的肅穆冷酷:「那幾個靈族,提出了新要求。」
「什麼要求?」
江魚從那年輕弟子嚴肅的面容上看出了些許無語:「他們要聽戲,還要……」
桁玉皺眉:「說話為何吞吞吐吐?」
「還要漂亮姑娘陪他們!」
這話一出,院子裡氣溫直降。
江魚明白,兩大冰山不高興了,好巧,她也很不高興。
她將扇子收起,慢慢站起來,哼笑:「要漂亮姑娘陪它們是吧?不知道我夠不夠漂亮?」
她抬步就要往那間院子過去,被人攔住。
姬長齡罕見地皺了眉,不讚同地看她:「師妹。」
江魚知道他的意思,主動坦白:「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心裡不爽,它們見了我就渾身難受,我這就去陪陪它們。」
姬長齡沒有將手放下,只是同她說:「可你面對它們,也會很難受,不是嗎?」
江魚一愣。
她仰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師兄,對方依舊如第一次見面一般,如美玉一般完美無瑕。
不過,以前她認為玉像是沒有心的,或者說,在一尊玉像眼中,一個人和一棵草木沒什麼區別。
可現在,玉像對她說:「何必為了噁心它們,讓你自己難受。」
「它們不值得。」
江魚心裡一暖,被那群什麼靈族氣得有點浮躁的心情也被撫平了。
她仔細思考一番,覺得師兄說得很對,重新坐下:「師兄說得有道理,讓他們難受是他們的事情,我又得不到什麼好處。但我自己難受,難受的是我自己呀。」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劃算不劃算。
但是,還是看那群家伙不順眼。
江魚一臉深沉地坐在椅子邊上,認真思考該怎麼治那些東西。
小黑慢慢從她的衣袖之中爬出來,察覺到她心情不是很好,難得地沒有出聲吵她。
白鶴和他天生不對盤,見這家伙從出來起,每天都舒舒服服躺在江魚懷裡,很是不忿地嘀咕:「等你會說話會修煉了,我就讓小魚把你送到靈獸峰的幼崽班去!」
看你還有什麼時間來纏著小魚。
小黑:???
還未等它反駁回去,頭頂忽然傳來江魚興奮的聲音:「我怎麼沒想到!」
對上其他人的目光,江魚一拍手:「我想到怎麼治那些傢伙了。」
她當即去找了鄭夫人和周夫人,如此這般一說,兩位夫人匆匆離開。
不過半日,就有八個人被送到了張府,都是讀書人的打扮。
左邊四個年紀偏大,面相嚴厲,一臉正氣。
右邊四個有兩個精明外露,還有兩個不修邊幅,嘴中念念有詞。
桁玉知道他們的身份,不解問江魚:「江師妹,你找這麼多先生過來做什麼?」
這八個人,都是長留縣的先生。
江魚笑得一臉溫和:「他們不是喜歡做人嗎?做人可沒那麼簡單,得讓他們好好體會體會。」
桁玉:?
她見江魚極為熟練地安排好了那幾人,有兩個好像有些不滿,但很快那些許不滿,就被金子壓了下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就走進了小院,敲響了手裡戒尺,怒喝道:「什麼時辰了,還在睡覺?一個個的,趕緊起來,隨老夫晨讀!」
張老爺等人一個個被驚醒,見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臉獰笑地舉起了拳頭——可那拳頭落在老先生身上,痛覺就被反彈到他們自己身上。
他們雖然不怕痛,但痛總歸不是什麼舒服的體驗,很快就住了手。
老先生本來還有點害怕,見到此情此景,總算是放下心來,抬起戒尺往方才朝他動手的人身上抽,一邊趕他們起來上課。
那群人自然不會配合,老先生想起江魚的交代,也不強求,自己坐在院子裡,打開一本書,搖頭晃腦念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老先生離開,另一位老先生夾著書本,拿著戒尺走進來。
……
江魚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包瓜子,在外面看熱鬧。
桁玉聽著耳邊咔嚓咔嚓地響,忍不住問:「這樣真的有用嗎?」
江魚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
「但是。」她指了指裡面,「師姐,你看到它們那感動的表情了嗎?既然它們野蠻不講道理,我請先生教它們怎麼做人,它們應該會很開心吧。」
桁玉認真看了兩眼張老爺等人扭曲的表情,很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那八個人是江魚專門尋來的,前頭四個,是長留縣出了名的最古板的老學究,一張嘴,就能把人念得昏昏欲睡。後面四個,是十分難得的「算數人才」。江魚花重金,請他們來給張老爺等人「上課」。
每日從卯時,也就是早上五點起,一人一個時辰,至戌時,晚上九點結束。一刻也不停歇,勢必要讓這些外來的靈族,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感受到在滄瀾大陸做人最深刻的體驗。
江魚感慨道:「師姐你看,他們學得多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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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7:34
第五十九章 我選擇去世
一開始,見到那幾個老頭子的時候,張老爺等人並沒有放在心上。
它們有恃無恐,心裡很清楚,只要自己等人不從這幾個人類身上離開,任那些仙人如何厲害,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至於離開人類的身體——傻子才離開呢!
它們這些靈,從誕生有意識起,就游蕩在虛無的時空亂流之中,那裡沒有時間,沒有其他生命,只有無盡的罡風和黑夜。
靈族沒有身體,不知七情六欲,不知生死,連名字也沒有。
直到那一日,一個同族機緣巧合,來到了這個世界。
「張老爺」等靈族並不知道那個同族做了什麼,反正沒多久,他們就成功順著一個通道來到了這個世界。
寄生在這個「人類」的身體之中,它第一次嘗到了食物,看到無數新奇好玩的東西,體會到了美食的滋味。
當人可太快樂了!
「聖人有言……」耳邊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張老爺神色扭曲,往耳朵裡塞了一團棉花。
但是沒用,那抑揚頓挫的聲音,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之中,化作復雜晦澀的文字在他腦海之中環繞。
「你閉嘴!」張老爺暴躁地站起身,一腳踹翻腳邊的凳子,試圖威脅。
正在念書的老先生鬍子一抖,要說剛來的時候他見著這些凶神惡煞的人還有點害怕,可親眼見識到仙人給自己身上下了仙術,這些人根本傷害不了自己以後,老先生就淡定了。
甚至不需要江魚提起,他已經腦補出了一齣故事:看這些人凶神惡煞的模樣,定然不是什麼好人。仙人找他們過來,一定是希望他可以代為教化對方。
他不止自己如此猜測,還將自己的猜測同其他先生分享了。眾人皆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每日,老先生就是同張老爺等人講一些聖人之言,再講一些人間真善美小故事。
張老爺等人耳朵都聽得快要起繭子了!
可上午的折磨,比之下午來講還不算什麼。
後面那四位先生,有兩位是縣裡有名的賬房先生,另兩位是沉迷算數的學者。
於是張老爺等人,在每日上半天經歷了文學洗禮之後,下班日,還要被迫接受長達四個時辰的數算教育。
一整天的學習下來,以張老爺為首的八個靈族,面色慘白,精神恍惚,搖搖欲墜。先生都走了,他們耳邊彷彿還在不停地循環那些根本聽不懂的數字和古文。
最過分的是,在他們被折磨了一天之後,那個可惡的女人,還讓人準備一大桌子好菜,擺在他們能看到的地方,吃得特別香。
而他們……
饅頭白粥配青菜。
「你們都不吃嗎?」江魚看著這麼多人,除了姬師兄和丹麟陪自己坐下來了,執法堂弟子一個都沒過來。
桁進皺著眉頭告訴她:「這些食物雜質頗多,吃了對修行無益,浪費靈力。」
熟悉的言論,江魚懂了,點頭道:「好吧,那我就不和你們客氣了。」
鄭夫人對待他們這些仙人無比客氣,請了縣城裡最好的大廚來置辦一日三餐。大廚所在的酒樓聽說是要給太清仙宗的仙人做飯,立刻將人送了過來,還表示,食材可以直接從酒樓取,保證是最新鮮最好的。
余府知道江魚還沒走,留在了張家,也將府上一位特別擅長做點心的廚娘送了過來,表達感激之心。
他們都不知道,一般的仙人都是不吃東西的,只江魚是個例外。
不過確實便宜了江魚。
她對一切美食都抱著極為熱忱的態度,可惜,能與她分享這份快樂的,只有姬師兄,小黑和丹麟。
甚至後三者,江魚都覺得,是為了讓她一個人不孤單,勉強吃一點,因為他們都用得極少。
白鶴甚至很直接地表示:「不好吃,不及小魚廚藝萬一。」
江魚自忖不是個多謙虛的人,聽到這種話依舊有點臉紅
她咳了一聲,臉上帶著笑意:「知道你偏心我,但也不要這麼不講道理。大廚的手藝真的很厲害了。」
白鶴捧著臉蛋看著她,也不和她爭,只在心裡嘀咕自己說得沒錯。
她這邊吃得舒適愜意,裡頭那幾個靈族,捧著寡淡的饅頭,看著江魚,眼睛都要冒綠光了。
白天剛打完架的八個靈族這會兒又跟沒事人一樣,湊在一起說話:
「怎麼辦吶,難道以後都要被關起來,沒肉吃了嗎?」
張老爺努力搜索腦子裡的記憶,冷哼道:「不可能的,凡人長期不吃肉的話,對身體不好。我明天就去找這些仙人鬧。再不給我吃肉的話……」
他惡狠狠地說道:「我就以死相逼!」
江魚:「……」
她表示我真的沒有故意偷聽。
旁邊姬長齡目光微動,朝那八個人看過去。
剎那之間,整座小院所有堅硬物體上面,都被覆上了一層靈力,那八個靈族亦感覺到,自己身上變得軟綿綿的,提不起什麼力氣。
江魚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下次密謀記得不要這麼大聲啊。」
張老爺等人:「……」
第二天,他們試圖集體擺爛。
然而,面對知識攻擊,擺爛是沒有作用的。
在一點點小法術的作用下,哪怕躺著不動,那些晦澀的符號和文字,也一個個不停地往他們耳朵裡鑽。
不僅沒有吃的,還要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於是,蓮闕真君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過離開短短兩日,那些靈族就一副恍惚脆弱,像是經歷了什麼極為可怕的酷刑的模樣。
她神色嚴肅,問:「你們沒做什麼吧?」
即便那些靈族再可惡,修士該遵守的規定,也是不能違反的。
桁玉爽快道:「師叔放心,我們什麼也沒做,碰都沒碰他們一下。」
「那他們……」
「江師妹仁善,見他們不通禮儀不知廉恥,特意請了幾位先生教化他們。」
蓮闕真君不明所以,待到親眼看到是什麼教化之後——
她沉默了數息之後,驀然笑了起來,扭頭看向江魚:「你真是很好玩。你這個性子,在靈草園真的待得住?這麼有意思的性格,不如跟著我,學詭道如何?」
江魚想也不想立刻拒絕:「多謝真君抬愛,但我已經把靈草園當做我的家,怕是要辜負真君心意。」
蓮闕真君是知道江魚的一些本事的,聞言也沒有強求,嘆息一聲:「好吧,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到萬象峰尋我。」
江魚拒絕得乾脆,旁人卻為她可惜。
無人的時候,桁玉悄悄來找她:「蓮闕真君可是一位化神真君。而且蓮闕真君一身詭道術法鬼神莫測,論戰力,在太清七峰化神真君之中,亦是赫赫有名的。」
她很為江魚可惜:「你如果能跟著她學習,一定能對修行大有裨益。」
江魚雖然對這個不感興趣,但也知道桁玉是為自己好。
她認真說道:「每個人追求不一樣,比起成為一個厲害的修士,我更享受自己種出一大片靈草田的感覺。謝謝桁玉師姐替我考慮。」
桁玉皺著眉,仔細想了想她的話,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沒有堅定的道心,修行一路也是不能長久的。或許你的道不在此。」
她忍不住又看了江魚一眼,似乎想問點什麼,臨出口又忍住。
如果換個人,見這樣肯定要多嘴問上一句。江魚不一樣,她耐心等了等,見桁玉不開口,她也就當沒看到了。
第二天,江魚又給靈族們列出了一個新規定:每日學習結束之後,會讓一位先生考察八個學生的進度。考察合格者,可以吃到豐盛的晚餐。
三天沒有吃肉的靈族,頓時雙眼放光,被食物燃起了熱情的學習欲望。
可惜……
大概靈族本身就沒有腦子這種構造,他們雖然可以佔據人類的身體,繼承人類的記憶,可智商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擺爛學不會也就算了,努力一整天之後,他們發現自己還是一個字符都看不懂。
氣得老先生只罵朽木,說自己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蠢的學生,竟然同時出現了八個!
第五天,它們終於熬不住了。
意識到,這些人絕對不會放自己走,往後,哪怕寄生在人類身上,也沒有肉吃,沒有酒喝,沒有小曲兒聽,沒有……什麼都沒有!還要天天學這些什麼比拿刀子割它們還要更難受的聖人之言!
張老爺第一個崩潰了。
他惡狠狠地看著江魚,痛罵了她一頓,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江魚立刻站了起來。她感應到了,張老爺身上那股令她厭惡的氣息,離開了他的身體。
那個看不見的「靈」,離開張老爺的身體之後,在院子裡徘徊了兩圈,似乎想靠近她又不敢。
江魚剛要用靈力凝成網將它捕獲,對方忽然就消失了。
消失得乾乾淨淨,無論如何都感應不到。
張老爺暈過去的第一時間,桁玉就趕了過去,飛快查探他的身體。
很快,她奇怪道:「身體虛弱,生機在飛快流逝。」
姬長齡聲音自身後傳來:「那東西佔了他身體之後,強行掠奪生機將他身體從衰老轉變成壯年狀態。本就是飲鴆止渴。現在——」
他塞了一粒丹藥給張老爺,看向江魚:「師妹,那個靈,可是離開了?」
江魚點頭:「我感應到它從張老爺身體裡出來了,但是……」
她不確定地說道:「它好像消失了,我找不到它了。」
這不應該啊,那麼明顯的「味道」,她不應該找不到的。
這時候,旁邊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它死了。」
是「周老爺」。
江魚看著它:「死了?」
周老爺經過這兩天的折磨,模樣也十分憔悴。
他有些忌憚地看著江魚:「我不罵你,我也會馬上離開這個人類的身體,我還願意告訴你一些事情。作為交換,你能讓我在臨死之前吃頓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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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0:47:54
第六十章 躲懶
臨死之前?
江魚意識到了他這句話裡包含的意思,她驚訝道:「你的意思是,你如果離開人類的身體,就會死?」
周老爺也沒瞞著,點頭:「嗯。」
「為什麼?」江魚緊隨著問道。
這話問住了周老爺,他茫然地思考了片刻,耿直地表示:「我不知道啊。反正只能寄生一次,離開寄生的身體我們就死了,就算不離開,等到這具身體死了,我們也要死了。」
江魚:「……」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居然都不思考一下的嗎?
她回頭看了姬長齡一眼,繼續問:「我發現,你們在沒有寄生人類的情況下,我們是看不見你們的。那你們呢?你們可以觸碰到人類嗎?」
周老爺卻緊緊抿住了嘴,不肯回答了,直勾勾地看著她:「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江魚想起了這靈族方才的話。
她立刻做出決定:「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答應你。」
靈族的語氣顯而易見地高亢起來:「什麼問題?」
「你們寄生過再離開,對人類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周老爺這次總算動腦子想了想,不過也沒想出個什麼所以然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人。不過,我們走了就死了,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
江魚:「……」
她讓張府的廚房送一桌酒菜過來。
周老爺見狀,大喜過望。或許是見江魚現在好說話,他忍不住開始得寸進尺:「能不能再來個唱曲兒的?杏芳園的最好!」
江魚似笑非笑看著他:「那要不要再找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來陪你啊?」
周老爺面色更嚮往了:「真的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啊。」江魚笑容一收,板起臉,「再提要求,飯都沒得吃!」
周老爺怨憤地盯著江魚,還沒說什麼,卻見他的同族們一個個的跑了過來。
周老爺和江魚的對話他們都是聽見了的。
聽周老爺說他要把知道的都告訴江魚,飽餐一頓然後去死,其他靈都坐不住了。萬一周老爺把能說的都說了,然後瀟灑地吃完肉死了,留下他們怎麼辦?
他們在這裡受折磨,還沒有可以和這些仙人交換的東西了。
好虧!
頓時,剩下的六個人一擁而上,衝到了周老爺身邊,莫名其妙就搶了起來:
「我也願意說!我也想吃肉!」
「別讓他們給我上課了,我也不想學習,讓我吃頓好的,我自己走!」
「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只要我知道,我都願意配合!」
「我只要半桌好吃的,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選我!我四道菜就可以了!」
江魚:「……」
莫名其妙就捲起來了。
別說是江魚,見多識廣的桁氏兄妹也驚住了。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上趕著去死的!
在它們眼裡,不能吃肉,沒有自由,被迫學習這些,好像是比死亡更加無法承受的事情。
張府富貴,灶上常年有人,尤其仙人入住以後,更是時時備著東西——當然執法堂不會佔人便宜,都是給了銀錢的。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有兩道大菜送過來了。
啃了好幾日白粥饅頭的靈們雙眼放光地衝上去,甚至筷子都不拿直接上手的都有。
江魚一言難盡看著它們的吃相,隨口問道:「你們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死亡?」
時隔多日,再次嘗到了肉味,附身在周老爺身上的靈差點留下感動的淚水。靈就是這樣,不會控制自己的欲望。一旦體會過更好的,就沒辦法由奢再入儉。
聽到江魚的問話,另一個手慢一點沒搶到的悶聲說道:「死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活著也沒有多高興啊。」
事實上,「高興」這種感覺,都還是它們來到這個世界,附身在人類身上,才體會到的。
它大概是很想在江魚面前表現一下——當然江魚覺得,更大的原因是它沒搶到菜,此刻嘴巴很閒。
這隻靈就告訴江魚,它們以前生活的地方只有永夜和罡風,那些對人類而言十分凶猛的罡風也傷害不了它們。只論時間的話,它們每個靈族都活了很久很久。
可那種活著,活一萬年和活一年也沒什麼區別。
江魚默然:大概只有壽元短暫而生活又足夠精彩的人類,才會哀嘆一生太短,想求長生。
這隻靈見江魚他們都聽得認真,正要再說點什麼,鼻尖就聞到一陣香味——又有食物被送過來了。
他果然立刻把江魚拋到腦後,投入到了爭奪食物的大戰之中。
這頓飯整整吃了快兩個時辰,到了後半段,這些靈族吃飽喝足了,才有閒暇來排隊回答問題。
後續的問話,江魚毫無負擔地交給執法堂,溜了。
她衣袖裡揣著小黑,慢慢在長留縣逛了起來。
長留縣不大,地處南方,很有江魚上輩子記憶裡江南水鄉的感覺。她用一點碎銀子租了條小篷船,慢慢悠悠地在湖上飄。
船家熱情,船艙裡還放了一碟點心,一碟自家炸的小魚乾。江魚都嘗了嘗,點心很甜,魚竿酥脆鹹香。這個世界,糖和鹽不算特別稀罕,但也不便宜,船家很有心。
撐船的老翁見她喜歡,也很高興,又聽江魚誇長留縣風景好,忍不住說道:「咱們這裡荷花開得早,姑娘若是晚一個月來,荷花開了,那才叫漂亮呢。」
江魚聞言,笑著說道:「若是有空,我下回再來賞荷。」
她目光從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移開,一轉頭就看見小黑扒拉在船邊,伸出右爪子在玩水。
她撐著臉笑眯眯地看了半天,玩心頓起,忽然「啊」一聲,嚇得小黑手一抖,爪子拍出好大片水花。
小黑連忙回頭,見江魚什麼事都沒有,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就知道她在故意使壞。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黑貓站在船沿上,靈活的尾巴一拍,就有一串水花朝著江魚身上淋了過去。
江魚下意識就想用靈力擋著,可想了想,放棄,任由那串水珠了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自己沒什麼,小黑反而慌了一下,站在船頭喵喵叫,質問她為什麼不躲。
江魚的回應是探手出去,浮起一串水,兜頭就澆在了小黑貓身上。
小黑:「……」
船家只聽到了一聲憤怒的喵叫,擔心出事,忙看過去,就見一人一貓莫名其妙打起了水仗。
他樂呵呵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身上別沾太多水,當心惹了風寒。」
江魚謝過老翁,表示自己心裡有數。
四月的天說變就變,沒多久,天色逐漸陰沉下來。
雨來得很快,細細的如絲霧一般,水天一色,兩岸楊柳枝條垂下,在這煙霧一般的細雨之中,也顯得婀娜多情起來。
一個優美飄逸的身影穿過霧蒙蒙的煙雨,落在了小篷船上。
老翁一怔,驚嘆道:「好俊的仙鶴。」
可叫他震驚的還在後頭呢,那漂亮的仙鶴落地之後,身上便亮起了靈光,化作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
老翁驚得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船槳扔出去:「仙、仙鶴!」
江魚從船艙裡探出頭,笑著安撫他:「老翁莫怕,這是我家的孩子。」
老翁看她笑意粲然,方才分明與那黑貓打鬧,可此刻身上乾乾淨淨,半點水汽也無。
他猛地反應過來:「仙人!」
就要行禮,就見江魚伸出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還請老翁莫要聲張。」
老翁再去看周圍,原來這場雨下了之後,本來安靜的湖面上又多了幾條小船,偶爾能聽到兩句吟詩作對的聲音,想來是文人墨客們見雨色動人,耐不住出來賞景了。
老翁見狀不敢多言,心中卻激動無比:他居然遇到了仙人!仙人不止坐了自己的船,還吃了他家的點心!
難怪他一見那姑娘,便覺得其冰肌玉骨,靈氣逼人,不似常人。
而此時,船艙裡,被老翁在心裡不停誇讚的仙人,正揣著手乖乖地接受白鶴的質問:
「你就這麼偷偷溜了,都不帶上我!」
丹麟很氣,最氣的不是江魚一個人跑,而是:「你都帶上這隻小黑炭了,都不帶我!」
本來安逸趴在一邊的小黑頓時怒了。
什麼小黑炭?有沒有點禮貌?
他立刻站起身,呲著牙對白鶴一頓叫。
白鶴正在生氣呢,她捨不得對江魚說太重的話,這小黑炭站出來正好。
江魚可不想讓他們吵起來,連忙一手一個撈到自己身邊:「這麼好的景色,你們不看,只顧著爭吵,豈不是不美?」
她摸摸白鶴氣鼓鼓的小臉,沒忍住,吧唧親了一口,解釋:「丹麟別氣別氣,是我的不對。我是想著,我是跑出來偷懶的,我怕把你帶走了,到時候師兄那裡不方便。」
白鶴小臉蛋紅撲撲的,顯而易見的不生氣了,小聲嘀咕道:「有什麼不方便的,只要不是打架,我也沒什麼用啊。」
江魚沒聽清楚:「什麼?」
白鶴悶聲:「沒什麼。」
老翁披著件蓑衣,立在船頭,幾乎發揮出了生平最大的本事,只想讓船走得更平穩一些。
他也不敢去聽仙人在做什麼,過了小半個時辰,聽到船艙內傳出一聲:「多謝老翁款待。」
他連忙凝神細聽仙人有什麼吩咐,裡頭卻沒聲了。
耐心等了片刻,老翁喊道:「仙人?」
無人應聲。
老翁心裡隱隱有預感,壯著膽子拉開船簾,只見裡頭空空蕩蕩,那位清麗出塵的女仙人,並她的貓和白鶴,俱都不見了蹤跡,只餘桌面上一片金葉子,在幽暗的船艙內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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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7:33
第六十一章 麻煩退散
此時,被老翁念叨的仙人,已經到了岸上。
她和丹麟撐著把油紙傘,小黑則是在靈獸袋裡睡覺。
雨勢比先前大了一點,路上有匆匆避雨的行人,也有如江魚一樣,撐著傘,欣賞雨中湖景的人。
白鶴沒什麼浪漫細胞,奇怪地問江魚:「下雨有什麼好看的?」
江魚今日難得當一把文藝青年,指著遠處:「你看這浩渺煙波,泛舟湖中,若是帶上二三友人,酌上一杯小酒,難道不美妙嗎?」
白鶴仔細看了一眼,老老實實搖頭:「沒覺得,靈草園隨便哪一處都比這裡好看。而且我還小呢,主人不會讓我喝酒的。」
一聽到「靈草園」三字,江魚頓時點頭:「你說得沒錯,靈草園確實更好看。」
想家。
想靈草園的茫茫林海,想她的小樓,想外表冷峻實則脾氣軟萌的灰鷹,想她家禮貌可愛還會送月光的大兔子……
江魚一個一個想著,想到最後,發現,連脾氣暴躁古怪的寧淳真人,在思家之情的潤色下,也顯得比往常可愛了兩分。
當然,可愛了兩分,她也不會想他就是了。
前方有一座石橋,江魚遠遠看著,忽然笑了起來。
丹麟好奇道:「你笑什麼呀?」
江魚摸摸她的小腦袋:「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愛情故事。故事發生的地點叫西湖,和咱們眼前這湖有點像。西湖也有一座橋,那故事裡的男女主人公,就是在一個下雨天相識。」
「西湖?在哪裡?我沒聽說過。」
江魚難得怔了怔,信口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寫書人杜撰的一個地方吧。」
她牽著白鶴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個彎,走上石橋的時候,眼前驟然一亮。
前方,有個撐著傘的身影靜靜立著,背對著她們,正在欣賞湖光。
哪怕只是個背影,江魚也一眼認出來了:「姬師兄!」畢竟像姬長齡這麼好看的背影,也不多見。
江魚看到,不遠處樹下有好幾個衣著鮮亮的小娘子,正悄悄看著這邊。
噫,江魚在心裡唏噓,心道果然世人皆愛美色。
江魚走過去,問姬長齡:「都問完了?」
姬長齡含笑看著她:「師妹倒是會躲懶。」很顯然是在指她一個人跑路的事。
江魚面不改色,十分坦然:「執法堂才是專業人士,專業的事情就該交給專業人士去做。我只需要等著事情解決,早點回靈草園就行了。」
「師妹不好奇?」
江魚就差沒把頭搖成撥浪鼓:「不好奇不好奇。」
姬長齡聞言輕笑,剛想說點什麼——
「賣花嘍——」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停在兩人身邊,「這位郎君,給心上人買枝花吧,一個銅板一枝,可漂亮咧。」
江魚回身,見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穿著青色布裙,面料洗得發白,一隻手提著花籃,一手牽著個紮紅頭繩的小姑娘,小姑娘和化成人形的丹麟差不多高,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
看兩人情狀應該是祖孫,兩人沒打傘,頭髮已經被濛濛細雨給打濕了。
老婦手中花籃裡,還剩半籃子花,江魚叫不出名字,不過花朵鮮豔又精致,倒是挺好看。
她連忙將手裡的傘遞過去:「老人家,給你,這天氣可要早點回家啊,淋了雨,萬一惹了風寒,就難過了。」
她又要從袖子裡拿銀子出來,一隻手比她更快。
姬長齡將一塊碎銀子遞給老婦人:「你的花我全要了。」
老婦人面色窘迫,從袖子裡摸出一串銅錢來:「這……我找不開。」
江魚將花籃接過來,又把傘遞到她手裡:「不用找了,餘下的錢你把籃子也賣我們吧。」
小姑娘怯生生地說道:「籃子是自己編的,不值錢。」
江魚摸摸她的頭:「誰說的,籃子很好看,花也很漂亮。雨等會兒更大了,快跟你家人一起回去吧。」
老婦人便知道是遇上了好心人,牽著孫女給兩人鞠躬致謝:「多謝兩位,郎君和娘子都是心善人,老身祝二位平安順遂,白頭到老。」
「哎呀。」江魚忍不住笑起來,連忙解釋,「老人家,你誤會了,這是我師兄,可不是我的郎君。」
老婦人連忙道歉,在江魚再三催促下才牽著孫女離開。
江魚望著一老一小的背影,悄悄抬手,一道靈光落在兩人身上。一個小法術,可庇佑這祖孫兩不受風寒邪氣入侵。
這樣的天氣還帶著小輩出來賣花,想來家中艱難,真要是淋了雨生了病,對她們而言,又是一場災難。
「師妹心善。」她聽到姬長齡誇自己。
江魚回身才察覺到自己傘給了祖孫倆,卻一直沒有雨落在身上,原來是姬長齡替自己和白鶴撐了傘。
她扭頭四處了一眼,見這會兒四周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把傘來,給自己撐上:「謝謝姬師兄。」
姬長齡見狀,默默將傘挪了回去。
白鶴目光一轉,往前走了一步,藏進了江魚傘下。
「不過是力所能及的一點小事而已。」她搖搖頭,「更大的事情我沒那個本事,這點小事,舉手之勞,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她左手還提著花籃,遞過去:「姬師兄,你買的花。」
姬長齡轉身:「我不喜歡花,師妹喜歡,你拿著吧。」
江魚追上去:「那你不喜歡,跟我搶著付銀子做什麼?」
「只是看老婦人可憐。」
江魚想想那個場景,確實,早點付完錢,老婦人少淋一會兒雨,也可以早些回家。
她在心中感慨:姬師兄看著冷冷淡淡的,其實內心還是個善良柔軟的好青年嘛。
她挑了一朵鵝黃色的,剪去一段花枝,準備給白鶴簪上,白鶴一扭頭,躲了:「我不要!」
「多好看吶。」江魚可惜,「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戴花一定好看。」
白鶴卻怎麼也不肯戴,江魚沒辦法,給自己簪到了髮髻上,用水鏡欣賞了一番:「好看!」
雖然修士不懼下雨,但下雨終究是不方便,外頭行人也都歸家了,多少少了點游玩的樂趣。
江魚就跟著姬長齡一道回了張府。
一進張府,她就察覺到,整座府上,都沒有了那種令她難受的,屬於「靈」的氣息。
她詫異道:「竟然都走了?」沒想到那些靈族是真的一點都不留戀啊。
桁氏兄妹剛剛才把感激涕零的張夫人送走,他們執法堂很擅長打架,對應付這種場面實在是欠缺經驗,兄妹兩個神情看起來比剛來時更冷了。
不過這些日子相處,江魚也了解他們:看起來冷漠不好相處,實則性子直,人也挺好的。
桁玉聞言,冷冷掃了江魚一眼,江魚很清楚地從其中感應到了一種名為「哀怨」的情緒。
桁玉道:「江師妹走得真快,你明明最擅長和這些人打交道。」
江魚摸摸鼻子,看到手裡的花,遞過去:「剛買的新鮮又漂亮的花,桁玉師姐來一朵?」
桁玉對花花草草毫無興趣,冷酷地拒絕,並回答了江魚進門時候的問題:「那八個靈,回答完問題,全走了。」
江魚問道:「它們真的死了嗎?」
桁玉點頭:「蓮闕師叔在這裡,用生機之力感應到,它們離開人類的身軀,不過數息時間,氣息就徹底消散了。」
「那些人呢?」
「張老爺已經醒了。不過之前那個靈為了讓身體保持最好的狀態,強行抽取了生機。我給他餵了丹藥,往後再多養養,運氣好能養回七八分。」
其他人暫時還沒醒,所以被安排在了院子裡,等道以後醒了,再一一送回各自家裡。
桁玉告訴了江魚一個她最在意的消息:「宗門那邊,已經煉製出了蘊含生機之力的陣法,屆時整個大周七十二郡都會徹查一遍,不會讓有漏網之魚存留的。」
「至於歸墟那邊……」
江魚立刻捂著額頭:「哎,逛了幾個時辰,有點累了。」
桁玉:「?」
她眼睜睜地看著江魚提著花籃,腳步輕快地離開。
好一會兒,桁玉才不確定地說道:「江師妹,好像對歸墟很排斥?」
她記得,好像上一次聊到歸墟的時候,她也是一聲不吭。
姬長齡無奈搖頭:「她哪裡是對歸墟排斥,她是排斥一切麻煩。」
桁玉:「……」
她默默地在心裡說道,明明是抱怨的話,為什麼姬師兄看起來還挺愉悅的樣子?
雙胞胎多少是有點心靈感應的,她扭頭去看她哥,果不其然,桁進也是一臉費解的模樣。
兩人只能滿心疑惑地看著姬長齡帶著白鶴,同樣慢悠悠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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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7:52
第六十二章 回宗門
江魚在長留縣又額外待了幾日。
知道事情很快就能解決,她心裡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情四處看看了。
於是,執法堂負責查探長留縣周邊,負責和宗門那邊聯絡,負責張老爺等八個人的後續處理。
而江魚——
第一天逛長留縣。
第二天逛長留縣周邊幾個縣城。
第三日去了鳳陽郡首府鳳陽城。
她找到一家手藝很好的老裁縫店,無視了小黑的抗拒,給他做了好幾身小衣裳。
當然她是公平的,所以白鶴和遠在靈草園的寒露也沒有忘記。
除此之外,她還買了不少染料,到時候給寒露蓋房子可以用到。
不像信原城,街道上隨時可以看見修士,坊市間也能見到不少修士的攤位。在鳳陽郡,「修仙」這一類元素幾乎在整座郡城都看不見。
這裡更像是凡人的地方,生活方式也更像江魚了解中的古時人。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出過縣城,而更偏遠些的地方,比如長留縣下面的小村莊裡,很多人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
江魚特意去周圍的農莊上看了農田裡的作物。
她蹲下身看一眼,腦子裡立刻就能看出這塊田的問題:土地肥力不足。
「你是誰?」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出來。
江魚回頭,見是一個四十許的農婦,目光警惕。
看到江魚的模樣,那農婦警惕的神情倒是消去了不少:她見有人蹲在自家田裡鬼鬼祟祟,還以為是要使壞的。可見到江魚這樣的品貌和衣著,農婦就明白自己擔心多余了。
自家一塊田的出息,怕是抵不上這姑娘頭上一個簪子呢。
她把江魚當做出來踏青游玩的富貴人家小姐了。
江魚本身模樣就招人喜歡,自從覺醒神農血脈之後,更是像上了什麼親和力buff,比旁人更容易獲得周圍人的好感。
「大姐。」江魚向來覺得自己十八歲,喊四十歲的人大姐毫無心理壓力,「這樣一塊田,一年下來能收成多少啊?」
農婦只當是城裡小姐好奇,她是來地裡拔草的,笑著回道:「好的話,一年能有三擔,收成不好的話可能就兩擔了。」
這個世界的一擔,大概就是一百斤。江魚方才指的那一塊地,也就比一畝少一點。
「好辛苦。」
農婦聞言笑了:「做什麼不辛苦呢?咱們有安穩日子過,能吃飽飯。努努力,一年也能存點餘糧,年節嘗點肉味,就很不錯了。」
她又看了江魚一眼,笑了:「你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姐,肯定不明白。」
江魚找了片乾淨的草地坐下,和農婦聊了起來。
農婦告訴江魚,大周的百姓日子好過呀。聽說是有仙人照拂,所以大周各郡風調雨順,她出生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大旱大澇。
「小時候,我奶奶總跟我說,以前沒有這樣的安穩日子的。要是遇上個災難,要餓死好多人咧。」
江魚發現,自己現在真的對太清仙宗很有歸屬感了,因為她聽到別人誇太清——雖然農婦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誇的仙人來自哪裡,但江魚知道——她心裡也會生出一種驕傲的感覺。
農婦說著說著,覺得奇怪:「你一個人怎麼到這兒來的?沒人跟著一起嗎?」
江魚眨了眨眼睛,剛要找個什麼藉口,就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過來了。
她立刻指著那邊說道:「你看,我和我師、哥哥一起來的。」
農婦看過去,眼睛都直了:「老天爺,我從未見過這樣俊的後生!」
她看了好一會兒,回神又看江魚,嘖嘖稱奇:「你們爹娘怕不是天上的神仙吧,才能生出你們這樣一對兒女。」
聽到了兩人對話的姬長齡:「……」
他垂眸看著坐在地上的江魚,配合她的說辭:「該回家了,妹妹。」
不知為何,聽到這聲妹妹,江魚莫名覺得有點耳熱。
大概是信口開河結果被正主聽到所以尷尬吧。
她正了正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心虛,剛要起身,就見眼前伸過來一隻手。
骨節分明,修長如玉。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聽姬長齡道:「還不起來?一身的灰,當心回家娘教訓你。」
江魚:?
她尋思著姬師兄還挺入戲,總算明白了這隻手是幹嘛的,抬手握住,借力站起來。
「謝謝哥。」她回身同農婦揮手,「那大姐,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一段距離,江魚好奇道:「姬師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找我了?你們忙完了?」
這幾日,真正悠閒的也就只有她一個,姬長齡和執法堂弟子一樣,每日都是忙得神農見首不見尾。
她也曾經生出了一點小小的負罪感,不過這些許負罪感,很快就在美食,陽光和沙發的誘惑下煙消雲散了。
算了算了,太清仙宗精英弟子數萬,每一個都特別能幹,特別厲害。她這樣一條小鹹魚,多一條少一條,也沒什麼區別嘛。
再者,江魚安慰自己:她的能力更加適合在種田領域發光發熱。等到回去種田才是幹正事的時候,現在,是合理的帶薪加班摸魚。
這個說法有理有據,反正江魚把自己說服了,並心安理得地開始躺。
姬長齡說道:「嗯,眼下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不想回去嗎?」
江魚欣喜:「可以回去了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江魚差點原地蹦起來:「那,我們立刻去張府,我同他們道別,咱們下午就走。」
坐飛舟回太清也就幾個時辰的事,方便著呢。
江魚勁頭滿滿,先去了張府,和桁氏兄妹他們說了一聲,又去了一趟余府。
余肅看起來已經和常人無異了,得知江魚要走,余府準備了一大堆禮物,金銀之類的江魚沒要,倒是收下了一箱子土儀。
臨走的時候,余庚熱情地告訴江魚,說明年二月余肅就要和周家小姐完婚,若是江魚有空,可以來喝杯喜酒。
江魚思忖片刻,道:「不確定,若是有空,我就來。」
余庚大喜,忙說道:「自然是您的事情更重要。」
從余府走出來,見江魚一臉喜氣洋洋,姬長齡問:「這麼迫不及待?」
江魚立刻說道:「那當然,我現在是歸心似箭。」
她看了看天色:「咱們現在出發,晚上就能回宗門了。」
姬長齡沉吟道:「倒是不必那麼麻煩。」
江魚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就察覺到自己手臂被人一拉。
等回過神來,她人已經到了天上。
腳下是一柄兩尺寬,數米長的巨劍,姬長齡站在她身後,一隻手穩穩扶著她的手臂。
江魚往下看了一眼,眼前就是一暈:「好快!」
不過腳下其實是穩穩的,初時的不習慣過去之後,江魚便興奮起來了:「這就是御劍飛行嗎?好酷!」
姬長齡對她這樣的反應也不意外:「趕時間的話,御劍比較快。」
確實是快,幾乎眨眼之間便路過一座城池,江魚四下看一圈,猛然想起一件事:「壞了,丹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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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8:11
第六十三章 回家啦
沒聽到姬師兄的回應,江魚奇怪回頭看他。
就聽耳邊一個熟悉的清脆嗓音:「我在這裡!」
江魚循聲低頭,就見姬長齡的袖子裡,鑽出來一隻小小的,巴掌那麼大的白鶴。
江魚頓時睜大眼睛,被可愛得心尖兒都顫了顫:「丹麟?」
袖珍白鶴張開翅膀,飛到了江魚的小心翼翼伸出來的手心裡。
察覺到動靜,躺在靈獸袋裡睡覺的黑貓也鑽出了一個腦袋,一眨不眨地盯著白鶴。
「你怎麼變得這麼小?」
白鶴答道:「我看那隻小黑炭天天被你放袖子裡,也想試一試。」
她立在江魚手心裡轉了一圈,發表感想:「還挺有意思的。」
說完這話的白鶴察覺到了一道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眼神,她看過去,見黑貓凶巴巴地盯著自己,還張嘴,威脅一般嗷嗚了一聲。
小小的身體不止可愛超級加倍,還極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江魚立刻說道:「小黑,不許嚇你丹麟姐姐!」
一邊說還一邊輕輕摸了摸白鶴,好像真怕嚇到了她。
黑貓:「……」
圓滾滾的腦袋鬱悶地縮了回去,黑貓在靈獸袋裡磨牙,暗暗想著,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這討厭的白鶴揍一頓,拔掉她一根、不,拔掉她兩根毛!
手裡捧著小小的白鶴,連第一次體驗御劍飛行的激動都被分去了不少。
江魚想起丹麟的話,忍不住打趣道:「沒想到師兄看起來這樣嚴肅正經一個人,這麼寵孩子啊。」
「嚴肅?」姬長齡重復了一遍這個詞,不解,「我在師妹眼裡,很嚴肅嗎?」
「說嚴肅好像也不準確。」江魚想了想,說道,「姬師兄不是那種看起來很嚴厲很較真的人,但是……」
「但是什麼?」
江魚回頭,認真看了姬長齡好幾眼,老實說道:「可能是氣場原因吧,姬師兄給人的感覺,就不是可以隨意開玩笑打鬧的人。」
姬長齡沉默了一會兒,忽而問道:「師妹怕我嗎?」
江魚一愣,下意識搖頭,還未等她回答,姬長齡已經說道:「是我想岔了,師妹才不怕我。」
「對呀。」江魚連連點頭,「姬師兄人長得這麼好看,脾氣又好,我怎麼會怕你。」
白鶴忽然插嘴:「小魚喜歡長得好看的!」
江魚大大方方地承認:「那是當然,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姬長齡似乎想說點什麼,就聽到江魚下一句:「想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丹麟你一見鐘情,如果不是你有主,我早把你拐到家裡了。」
袖珍白鶴一呆,忽然仰起腦袋嘆了口氣。
江魚不解:「你怎麼啦?上次還是你跟我說的,小孩子家家的,少嘆氣。」
白鶴用翅膀把自己蓋住,靠在她的掌心裡,嘀嘀咕咕:「沒什麼。」
御劍飛行確實速度極快,來時用飛舟用了幾個時辰,歸去的時候,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就看到了隱藏在無數大山之間的太清仙宗。
時隔多日,再見這恢弘壯麗的仙宮福地,江魚心裡少了兩分震撼,多了一分親切之感。
進了山門,很奇妙地,江魚碰到的靈駕,正是第一次出太清的時候,遇到的那隻金色靈龜。
「好久不見,龜前輩。」江魚同金龜打招呼,「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大金龜仔細看了她兩眼,笑了:「我認得你,去雪蘭節玩的小姑娘,嘴甜得很。」
看樣子,他還記得江魚誇他美麗這件事。
金龜又看向她身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你……」
剛好有兩個弟子過來,拿靈珠遞給金龜:「我們去萬象峰,勞煩龜長老。」
金龜便停下了方才的話,江魚見狀,和姬長齡一起登上了金龜的背。
金龜身上縈繞起金色靈光,整隻龜騰空而起。
江魚是看過修仙界百科的,知道靈獸,若非本身就是有翅膀生來就可以飛行的靈獸,想如金龜這樣在空中飛行,至少需要元嬰修為。
如眼前的金龜,或是之前遇到的小蜃獸,俱都是血脈不俗的靈獸。
江魚再一次感慨太清仙宗的財大氣粗。
不過寒露也告訴了她:並非所有靈駕都修為極高,如金翅長老,金龜長老這些,都是閒暇無事,就來載載年輕弟子。
寒露說:「聽說以前銀樹長老也當過靈駕呢,她說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宗門裡那些年輕活潑的小弟子。不過自從靈獸峰幼崽越來越多以後,銀樹長老就沒空去看人類幼崽了。」
「姬師兄。」江魚小聲問姬長齡,「你和龜前輩,認識嗎?」
她看得分明,方才金龜見到姬師兄,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姬長齡想了想,道:「以前出宗門,遇到過幾次。」
不過他印象裡,自己和這金龜並無什麼額外的交流,也不知道這金龜如何認得他的。
他卻是不知道,金龜在太清仙宗住了這麼多年,實在很少見到他這樣特別的弟子。
不過有外人在,金龜也沒有再繼續方才的話題。
往前走了一段時間,江魚眼見得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了龜背。
她心想真是巧,剛要出聲打招呼,就見姬泠雪目光朝這邊看過來。她表情看起來十分驚訝,直接朝江魚的方向走了過來。
走到一半,姬泠雪腳步忽然一頓,她朝姬長齡看了一眼,這邊江魚已經開口了:「姬師妹。」
姬泠雪朝江魚看過去,見對方拿出一個很眼熟的東西——那枚古樸的黑色戒指是她的第一件儲物靈器,陪伴了她許多年。上次,因為姬紫月的事情,作為賠禮給了江魚。
江魚將戒指遞給她:「之前就想還給你,但前段時間有事耽誤了,給你。」
姬泠雪不要:「既是賠禮,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江魚這次可不傻了,一個小法術直接把戒指扔進了姬泠雪懷裡,然後在對方想要遞回來的時候搶先耍賴:「你如果不要,你自己扔掉,不要給我。」
姬泠雪皺眉:「江師姐——」
江魚擺擺手:「我沒什麼別的意思,你妹妹犯錯已經得到了懲罰。賠償就不必了。」
靈龜背上還有其他弟子,此刻都在好奇地看著兩人,姬泠雪見狀,只得收下戒指,在不遠處坐下。
靈龜背上很穩,江魚心裡記掛著靈草園,只覺得風景看起來沒什麼滋味,從儲物袋裡翻了本話本子出來,也看不進去。
縮在她袖子裡睡覺的白鶴察覺到她的焦躁,從江魚衣袖裡爬出來和她說話:「你心不寧。」
江魚將袖珍小鶴捧出來,小聲說道:「對呀,我想著咱們的靈草園呢。也不知道這麼多日不在,靈草們都熟了沒。」
還有寒露,剛搬過來,環境都沒熟悉,就孤零零一隻獸自己待了十多天。
她垂著頭同白鶴嘀嘀咕咕,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抬頭望過去,竟然是姬泠雪。
冰雪一般的女主此刻高冷盡失,頗有些錯愕地盯著她和她手中的丹麟。
江魚疑惑地望著她,姬泠雪回過神來,收回目光,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不多久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好到了萬象峰,兩個弟子下了龜背,又上來幾個年輕弟子,坐的位置離幾人有些遠。
姬泠雪沒忍住,頻頻又往這邊看。
幾次過後,江魚總算確認了,女主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手心裡的白鶴。
江魚頓時生出一股「吾兒美貌招人喜歡」的驕傲感來,並在姬泠雪再次看過來的時候,主動開口:「姬師妹很喜歡我家丹麟?」
聽到丹麟二字,姬泠雪目光不著痕跡往姬長齡身上掃了一眼,終於還是沒忍住,問江魚:「這是你的、你的靈獸?」
江魚剛想點頭,才想起來女兒雖好,奈何真不是自家的。
她只好說道:「不是我的,是我師兄養的靈獸,不過和我感情很好,跟我養的也沒差了。」
「師兄?」姬泠雪目光往姬長齡身上瞟。
江魚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你們認識?」
姬師兄姓姬,女主也姓姬,之前第一次知道姬師兄名字的時候,她就猜過兩人是不是親戚,不過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巧合,就拋在了腦後。
眼下,見此場景,江魚震驚:不會真是親戚吧?
姬長齡見她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主動開口道:「她算是我的……故人之後,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喔。」江魚也有點怔愣,下意識地點點頭。
姬泠雪雖然面上看著冷靜自持,實則比她要恍惚多了。
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氣息平和的男人,和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位前輩,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可白鶴還在這呢,雖然模樣變小了,姬泠雪卻還認得。何況她也叫「丹麟」。
之後一路,姬泠雪都十分沉默,直到到達目的地,她同兩人點了點頭,離開。
見江魚目光一直落在姬泠雪身上,姬長齡問道:「你很在意她?」
他以為江魚還沒放下她和姬泠雪過去發生的恩怨。
誰知,江魚點了點頭,神神秘秘地說道:「姬師兄,如果我說,我會一點相面之數,你信不信?」
姬長齡很配合:「願聞其詳。」
江魚就裝模作樣地手指掐了兩下,高深道:「以後,姬泠雪會成為一個特別特別厲害的修士,全修真界聞名的那種。」
雖然那本小說她沒看幾章,不過一本大女主爽文,到最後結局肯定是女主登上修仙界頂端,她也不算信口開河。
她說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一本正經地看著姬長齡:「恭喜姬師兄,你的晚輩以後會成為一條金大腿,記得抱住啊。」
姬長齡沒聽過「金大腿」這種奇怪詞匯,不過聯繫到江魚的言語,不難猜出是什麼意思。
他也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師妹可看過我的面相?」
江魚一滯。額,三章的小說,沒看到姬師兄出場啊。
她只能編:「嗯……姬師兄也會成為很厲害的修士的。」
「比姬泠雪還厲害嗎?」
這下輪到江魚閉口不言了,這話她不敢說。
姬長齡輕輕笑了起來。
「好巧,師妹,我也會一點相面之術。」
江魚疑惑地看著他,見眼前人眸中笑意溢出:「我也會是修真界很厲害的修士,嗯,暫時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姬泠雪更厲害吧。」
「這樣的話,我算不算金大腿?」
平日裡極少能看到姬師兄臉上露出這樣的笑容,美色當前,江魚一時間看呆了,不自覺順著他的話點頭:「當然算。」
「那師妹記得抱住。」
從姬師兄那句話起,江魚心裡就一直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可要她說到底哪裡古怪,她又講不上來。
之後的路程,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沒多久,身下的風景越來越熟悉。
快要到靈草園啦!
江魚精神一震,將那些許古怪感拋諸腦後,雙眼發亮地往前方看。
很快,靈草園近在眼前。
「辛苦龜前輩!」江魚從靈龜背上跳下來,呼吸之間,便是獨屬於靈草園的,草木旺盛靈氣。
「咱們靈草園,連空氣都比外頭好。」江魚腳下輕快,一隻手已經搖響了鈴鐺。
灰鷹聞聲而至,江魚回頭招呼姬長齡:「師兄,快點快點。」
姬長齡失笑,跟在江魚身後來到灰鷹面前。
江魚已經熟練地拿出了兩株靈草,誰知疾風並沒有如往常一樣低頭來叼,一雙金色眼睛興奮地盯著江魚,張嘴,嫩生生一句:「小魚!」
「疾風,你會說話啦!」江魚驚喜。
「嗯!」疾風開心地蹲下身,等兩人坐上來,便展開雙翼,乘風而起。
他告訴江魚,她來了以後,靈草園的靈氣比以前更充裕了,她給的靈草也很好吃。
疾風只是尋常灰鷹,按照正常修行的話,他至少還得三五年,才能開口說話。
靠近小樓,江魚便察覺到無數綠色光點自底下草木之中升起,湧入自己身體之中。細看,那些光點,九成是從靈田之中出來的。
姬長齡看不見那些綠色光點,卻能感應到,這一刻師妹周身湧動的生機與靈力,比平時濃鬱了數倍。
他若有所思。
很快,便到了小樓。
江魚方才就已經發現,五色結界籠罩的靈田,多半都是光禿禿的,顯然靈草已經被收獲完成。
小樓和離開的時候相比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院子裡的花好像更多了些。
江魚謝過灰鷹,推開院子門——
「呀!」一個小小的身影嗖一下,鑽進了角落的花叢裡,瑟瑟發抖。
江魚一怔:「什麼人?出來!」
花叢還在抖,沒有動靜。
雖然沒有看清楚,不過剛剛江魚瞥到那影子,瘦瘦小小的,此刻見花葉晃動,莫名有種可憐的味道。
江魚放軟了聲音:「我是這裡的主人,你是誰?出來我看看。」
花叢抖動逐漸停下來,很快,一隻纖小的,白白嫩嫩的手撥開藏身的花枝。
緊接著,一個小腦袋小心翼翼地從花葉之中探出來,怯生生地看著江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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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8:24
第六十四章 花靈
那是一個袖珍的小人,大概只有江魚膝蓋那麼高,五官精致,四肢纖巧,穿著一身紫色的小裙子,頭髮是接近白色的粉紫色,頭上頂著一朵江魚很熟悉的,紫色的小花。
她半個身子還藏在花叢裡,只露出臉和一隻手,不安又期待地看著江魚。
她太小了,江魚忍不住放輕了呼吸,小聲問道:「你是誰呀?」
小人指了指不遠處一叢紫色的花。
江魚看過去,她記得這從叢花。她剛來靈草園,學下雨的時候,這叢花還只是一株小小的,不起眼的野花。
她一天給她灌了十幾場靈雨,野花一夜之間長大,長成茂盛的一大叢。
後來江魚見這花好看,就任她越長越大,幾乎佔了院子一個角落,下靈雨的時候也沒忘了她。
江魚望著小人頭頂上那朵精致的紫色小花,腦子裡冒出一個奇妙的猜想:「你不會是……」
姬長齡跟著她一起回來,還沒走,此時出言肯定了她的猜測:「是一隻小花靈。」
他頓了頓,道:「素來只有化神真君可使草木化靈,師妹天賦絕佳。」
若是往日,江魚聽到這句誇讚,估計要沾沾自喜許久。不過此刻,她的心思全被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可愛吸引住了。
她蹲下身,看著這個小朋友,試探地朝對方伸出手。
小花靈見她這樣,歡歡喜喜地從花叢裡出來,踩著花枝飄到了她的身邊。
身為被江魚點化的花靈,她本能對江魚充滿了孺慕和親近之意。不過草木精靈天生膽小,在沒確定江魚態度之前,她不敢做出任何大膽的舉動。
小花靈身上帶著花香,還帶著一絲水汽。
江魚往院子裡看了一眼,見不少鮮花上沾著水露,問:「你剛剛,在給院子裡的花澆水?」
「嗯!」小花靈乖乖點頭,聲音細細地抱怨,「傀儡不會澆水,之前每天給我灌很多,都快把我撐壞了。」
所以她化形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拒絕傀儡的幫忙,自己給自己澆水。
江魚腦補一個小人兒提著比自己還大的花壺給自己本體澆水的場景,被萌得不行。
她讓小花靈站在自己肩膀上,靈獸袋裡忽然鑽出一個黑腦袋,對著花靈超凶地「喵」了一聲。
江魚還未反應過來,只見眼前一晃,什麼東西嗖得一下從眼前飛了過去。再定睛看,小花靈已經不見了,只能看到不遠處瑟瑟發抖的花叢。
江魚:「……」
她沒好氣地在黑貓腦袋上點了點:「幹什麼,又欺負妹妹。」
「就是。」袖珍白鶴剛才一直沒說話,此刻跟著江魚數落黑貓,「這麼柔弱的小花靈,你也好意思欺負,真沒出息。」
小黑:???
白鶴落地,變作半人高的女童,走到花叢邊上,把嚇得不輕的小花靈抱出來。
「那小黑炭就是樣子凶,實際上弱得很,你別怕他。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把他揪成禿子貓。」
她自以為自己很和氣,可小花靈被她抱在懷裡,抖得更厲害了。
姬長齡瞧著那小家伙被白鶴抱著,一副快要喘不上氣暈過去的樣子,嘆了口氣,將她從白鶴懷裡拯救出來,送到江魚懷裡。
效果立竿見影,小花靈一下子就不抖了,頗為依戀地抓住了江魚的衣襟。
丹麟見狀,初時疑惑不解,繼而恍然大悟,露出心虛的表情。
江魚沒注意到這番互動,整個人已經被懷裡這個小小的,軟乎乎的,漂亮的小寶貝給征服了。
她的腦子裡,此刻已經出現了各種漂亮的小裙子,小鞦韆,小家具,小樹屋……
嗚!太幸福了!
「師妹這邊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姬長齡見她這裡一切如常,便提出了告辭。
「姬師兄再見。」江魚笑眯眯地沖他揮手,「剛回來有點忙,不方便招待。等我忙完了,請你吃大餐!」
姬長齡頷首:「好。」
送走姬長齡,江魚沒捨得放開小花靈,讓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巡視許久沒見的家。
至於小黑早就因為生氣跑到不知道哪棵樹上自閉去了。
靈田裡,低階的靈草和靈米都已經收獲,只剩下小部分等級較高的靈草還在生長之中,江魚一一看過,見它們生機茂盛,便知道寧淳真人當真用了心照顧。
除了靈田之外,還有額外的幾處小驚喜。
很久以前剛見面的時候,丹麟曾經叼過一小截晶瑩剔透的樹枝給江魚,江魚將它埋在靈田裡。
那樹枝一直沒有動靜,江魚也沒著急,只按著照顧尋常靈草的辦法,日日給它一點靈雨。
沒想到,出去一趟回來,埋樹枝的那片土地上,竟然長出了一片小小的,嫩綠的枝丫。
喜得江魚圍著看了好一會兒。
還有那片額外開闢出來的,種了凡間稻子的田,寧淳真人不明白江魚要拿它們做什麼,給它們下了靈雨,那些秧苗,肉眼可見的變異了。
看著長到一米高的秧苗,江魚陷入了沉思。
沉思過後,她決定繼續種下去,看後續結果的情況如何。
空下來的靈田,寧淳真人沒有幫江魚種上新的靈草,卻很明顯的都施了肥,養護得極好。
剛想到寧淳真人,他人就來了。
見到江魚,他也沒寒暄,直接給了她兩個儲物袋。
江魚接過,發現裡面,一個裝著靈草和靈米,另一個是種子。
寧淳真人道:「收獲的靈草,大部分我已經交給了宗門,這是給你留的份額。」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批靈草,沒有你收獲的第一批好。」
江魚奇怪:「啊?為什麼?」
寧淳真人也想問為什麼,他堂堂一個元嬰真人,每日兢兢業業給那些靈草下靈雨,收獲出來的也都是完美品相的靈草。
可交上去以後,不管是研究靈草的長老們,還是喜滋滋搶到了靈草的宗門弟子,都發現,這批靈草,效果沒有之前那樣神奇了!
弟子們不知內情,而且這批靈草功效雖然沒有之前傳聞的那樣逆天,但也比尋常的強上太多,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藥峰那群長老感受就太明顯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江魚的靈草得江魚親自種效果最好,可沒想到,她養了一半,後面換個人下靈雨,都能有這樣大的區別。
寧淳真人對上江魚疑惑的眼神,冷哼一聲,硬邦邦地說道:「還能有什麼原因,你種靈草厲害唄!」
說完立刻轉移話題,看向江魚肩膀上的小家伙,皺眉道:「花草精靈?哪裡來的?」
江魚立刻喜滋滋道:「我家的,好看吧?」
寧淳真人瞪眼:「你點化的?」
江魚不太明白「點化」是個什麼操作,她說道:「就是我之前天天澆靈雨的一叢花裡長出來的。」
寧淳真人跟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江魚見狀,遲疑道:「長老,有什麼問題嗎?」
寧淳真人嘴裡蹦出幾個字:「沒,沒什麼問題。」
他告訴自己,這小怪物身上的離奇之處難道還少嗎?草木生個靈而已,算什麼稀奇事!
他完全不想在這裡久待,語氣飛快地說道:「你走這幾日,我在你的靈田之下布置了一條靈脈。往後,你也不用擔心你的靈田土壤靈力問題了。」
靈脈!
江魚眨眨眼睛,驚嘆道:「謝謝寧淳長老,你真大方!」
寧淳真人:「……不是我,是宗門出的。」
他板起臉:「這是你自己的本事。換做其他人,若有你這樣的能力,宗門也會給的。」
他交待完這些,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多待,化作一道靈光消失。
江魚好奇地蹲下身,用手觸碰土地。
她先前都沒察覺到,靈力進入大地之下,不過片刻,便察覺到了靈脈所在。
「這就是背靠大樹的快樂嗎?」江魚喃喃道。越是待得久,她越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大氣。
她這段時間看了不少話本,裡面也曾提到過靈脈。這可是極為罕見的好東西,許多小宗門,就是靠一條靈脈發展起來的。
結果,宗門直接給她一條,用來種地?
乍然暴富的江魚,在靈田邊上吹了好一陣風才冷靜下來,只是回到小樓的步子,還帶著那麼點飄。
小樓裡裡外外都乾乾淨淨,還多了一些小細節的驚喜:比如院子裡多了幾種花,書房會客室裡,都被仔細地插上了當日摘的鮮花,被江魚隨手攤開放著的話本和筆,地毯上的抱枕,都被整理得整整齊齊。
傀儡雖然會負責把家裡打掃乾淨,可不會有這麼細心。
江魚扭頭看著肩膀上的小花靈:「這是你弄的?」
小花靈細聲細氣地回答:「花是我摘的,其他是寒露大人整理的。」
她化形好幾日了,寒露是早就知道的。
提到大兔嘰,江魚屏聲靜氣,上了二樓。
此刻已經是下午,二樓靜悄悄的。
寒露睡的屋子,就在江魚臥室的旁邊。
她想著大兔子在睡覺,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誰知還未轉身,房門就被打開了。
屋子裡拉上了簾子,黑漆漆的,縮小成常人身高大小的兔子,站在陰影裡就像一個大號的發光玩偶一樣亮眼。
「我聽到了你的腳步聲,就知道肯定是你回來啦!」寒露高興地原地蹦了兩下,一雙大耳朵愉悅地擺動。
太陽還沒下山呢,江魚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大兔子搖晃腦袋,抬起前爪比了比:「只比平時少睡了一會會兒,就這麼一會會兒。比起看到魚魚的快樂,完全不算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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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8:38
第六十五章 給小花靈造小樹屋
江魚絕對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一隻大兔子給撩到。
她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大兔子抱了個滿懷——或者說,撲到大兔子身上更合適一點。
炆獸大概是吸食月光的緣故,身體是溫溫涼涼的,極柔軟的毛髮,抱上去的觸感,和江魚的雲朵沙發差不多。
紫色的小花靈被她的動作驚得飄在了半空中,見主人和寒露抱在一起,歪著頭看了片刻,覺得很羨慕,也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輕輕蹭了蹭。
大兔子脾氣很好地任由她們蹭,直到江魚吸夠了,起身,它才說道:「歡迎回家,魚魚。我每天都在想你喔!」
江魚立刻表示:「我不在家的時候,也每天都在想你!」
晚上,江魚煮了魚湯,清炒回春草,又涼拌了一份什錦靈草,準備了四杯仙草靈果茶。
小花靈是個吃花蜜和露水的小精靈,偶爾能吃一點靈果,她好奇地看著差不多有自己身體那麼大的杯子,喝了一口仙草靈果茶,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
「比花蜜好喝!」
小黑蹲在自己的座位上,冷哼一聲道小花靈沒見識,自己用爪子抱著杯子噸噸噸地喝。
寒露主食是月亮,只需要在夜晚待在外面,就能為身體補充足夠的能量。
它之前唯一喜歡的食物,就是江魚種的靈草。
做成飲品和菜品的靈草它是沒有見過的。但是每樣嘗了一口以後,大兔子耳朵直接豎了起來:「超好吃!」
現在家裡已經有四個成員,江魚做的菜分量很大。
小花靈食量小,喝完一杯靈茶都已經撐到了,光著小腳丫飄在半空中,摸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圍著江魚打轉。
好在其他人給力,做好的食物吃得一點不剩。
寒露是個勤快的靈獸,吃完飯,它就主動把盤子收納起來,用法術清潔好,擺放好。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亮在雲層裡探出頭。
寒露仰頭看了一眼,拍了拍吃得飽飽的肚子,說道:「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吃月光了。」
院子裡的靈力燈都亮起來,江魚看了一圈,覺得還不夠亮,用靈力又捏了十幾盞,掛在院子的各個角落,一下子,整座小樓周邊亮如白晝。
「今天晚上不睡覺!」她說道。
兩雙眼睛疑惑地看著她,是小黑和寒露。
他們都是知道江魚作息的,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說。
小花靈懵懵懂懂地看著她。
江魚神秘一笑,先從儲物袋裡拿出了好些東西:「我在鳳陽郡,給你們都買了禮物。」
她拿出幾條五顏六色的小裙子遞給寒露:「給你買的衣服!」
小黑一看這東西,立刻露出嫌棄的表情。
但大兔子接過來,看了兩眼以後,居然很喜歡:「好看,我試試!」
它抓著衣服往身上一按,靈光閃過,這條青綠色繡著蘭草的小裙子就穿在了身上。
大兔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問江魚:「好看嗎?」
「好看!」
寒露便立刻高興起來,雄赳赳地往前走了兩步,聲音很愉快:「很適合!」
小花靈也開心地圍著它飛,還用力拍了拍手,學它的話:「很適合!很適合!」
江魚就看像黑貓:「你看,小黑,我沒騙你吧。說了這衣服都是我親手設計的,絕對合身又好看。」
黑貓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哼,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是絕對不可能穿的!
江魚喜滋滋地圍著大兔子繞了好幾圈,又看向小花靈,遺憾道:「可惜我在鳳陽郡的時候還不知道小紫的存在,不然,我一定給你做好多套小裙子。」
除了衣服,她還買了不少玩具,還有從長留縣帶來的特色吃食,全都給了寒露。
大兔子懷裡捧著一大堆東西,眼睛亮晶晶的:「都是給我的嗎?」
江魚點頭:「嗯!就是專門給你買的呀。」
大兔子怔愣一會兒,猛地蹦了起來,語氣裡充滿歡快:「我要把它們都裝起來,然後,找個時間去靈獸峰給他們看!」
這個「他們」,當然就是它在靈獸峰的朋友啦。
江魚又看向小花靈:「之前不知道小紫的存在,沒準備禮物。不過,今天晚上也不晚。」
她從儲物戒裡拿出了兩個大箱子。
「這是我在鳳陽郡買的顏料,今天晚上,給小花靈做一個小房子吧。」
小花靈本體小小的,房子也不用很大。
事實上,看到小花靈的第一眼,江魚腦子裡就冒出了想法——她要給小花靈建造一個漂亮的小樹屋。
樹是現成的,江魚的院子裡就有一株上了年份的大樹,是剛搬過來的時候,從靈草園其他地方移植過來的。
樹名冬華,十分高大,四季常青,樹冠幾乎將整個院子遮住。
江魚在科普玉簡中看過,冬華樹與其他樹木不一樣,冬日開花,尤其是經雪之後進入盛花期,這也是樹名的由來。
聽說要造房子,寒露很感興趣,立刻抬起爪子:「我也來幫忙!」
小黑此時正在舔爪子,舔了兩口以後反應過來,立刻嫌棄地呸了兩聲。
它無聲地躍到樹枝上,喵喵兩聲。
江魚沒聽懂,疑惑地看著他:「小黑,你剛剛說了什麼。」
她有時候能聽懂小黑的意思,有時候就不太能猜得出來。
小花靈細聲細氣地說道:「小黑哥哥說,他要看看,主人能造出個什麼東西出來。」
小黑立刻站直了身體,對著小花靈喵喵喵了好幾聲,語氣比方才激烈許多。
小花靈縮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可、可是,主人叫我喊你哥哥。」
黑貓翻了個白眼:被迫跟那隻蠢鶴當姐弟也就罷了,現在他竟然已經淪落到,跟這麼一個弱唧唧還動不動哭鼻子的花靈當兄妹嗎?
他拒絕!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捏住了後頸,柔軟的指尖不客氣地點在他的腦袋上:「你說你,這副臭脾氣,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小黑大怒,扭頭嗷嗚一口咬住了那跟手指。
卻到底,沒捨得用力。
江魚還以為小黑跟自己玩呢,抽出手,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幹什麼,口水都沾我手上了。」
卻見小黑呆愣愣地盯著自己看。
江魚疑惑:「怎麼啦?」
她暗自想是不是自己剛剛開玩笑說重了,傷了孩子的自尊心?
她立刻表示:「媽媽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小黑貓定定地看她一眼,忽然掙脫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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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8:52
第六十六章 你想聽我誇誇嗎
很不對勁。無人的樹冠上,一隻看不清模樣的黑色小貓蹲在其中,神色凝重。
這隻小貓,自然就是剛剛跑出來的小黑。
他在想剛才的事情。
江魚用指尖點他腦袋的行為,無疑是一種冒犯。
可他糾結的不是這一點,畢竟在那個人類眼裡,黑貓只是她養的一隻普通小貓咪而已。
讓他震驚的是自己的反應:他因為震驚和憤怒一口咬住了那隻手,卻下意識地不肯用力,不願意傷害她。
黑貓煩躁地用爪子在大樹上撓了好幾下,留下一串印子,尾巴也在焦躁地晃動。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一開始,他是沒有選擇,才遁入了這隻剛剛死去的小貓身體裡。
發現自己被修士救了,而且暫時變得安全以後,他的想法是什麼來著?
是趕緊養好傷,養好傷以後,立刻想辦法離開,盡快回去。
可現在呢?
小貓的傷早就好了,他在太清仙宗也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每日裡吃吃喝喝睡睡,他有時候,差點真把自己當成了一隻尋常的靈貓。
黑貓抖了一下。
狡猾的人類。他想。哼,這一定就是人類的糖衣炮彈,最會腐蝕人心。
黑貓靜靜地蹲在樹上發呆,時間一點一點地流走,月亮從東邊跑到頭頂,又逐漸西行。他的身體上,也匯聚起了一粒粒冰涼的露水。
涼意讓他回過神來,他打了個冷顫,抖了抖身上的毛髮,悄無聲息地躍下樹枝。
回到小院,小院燈火通明,光明和溫暖一下子包圍了他。
江魚,炆獸,還有小花靈正圍在一起,蹲在地上。她們的面前,是一座接近一人高的小木屋。
樹屋的樣子是江魚設計的,有著和小花靈本體一樣顏色的粉紫色圓錐形尖頂,黃色的主體牆面,窗戶是圓圓的,鑲嵌了彩色的琉璃,大小剛好夠小花靈通過。
小黑回來的時候,江魚一眼就看到了它。
她剛好控制靈力雕完牆上的一朵花,伸了個懶腰,打趣道:「咱們思考貓生的小貓咪回來啦。」
她現在幾乎可以聯繫到方圓千里內的植物,小黑跑出去蹲在樹上自閉,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也是她絲毫不擔心地待在院子裡雕琢小樹屋的原因。
寒露坐在旁邊用靈力捏小家具,一邊回頭和小花靈溝通,問她喜歡什麼樣子的。
小黑邁著冷靜的步子走到江魚身邊,趴下來。
江魚順手擼了他一把:「怎麼了?今天晚上這麼沒精神?」
她想起之前的事情,還是道了個歉:「媽媽真的不嫌棄你,剛剛是和你開玩笑的。」
小黑難得成熟了一次,他想,要是我突然不見了,這個人類會不會傷心啊?
又覺得,她現在有大兔子和小花靈,隔壁還有一隻聒噪的白鶴,就算難過,應該也只是一小段時間的事吧。
「喵。」他應了一聲,注意力很快被小樹屋給吸引到。
江魚正在用靈力把小樹屋安放在冬華樹最強壯的那顆枝丫上。冬華樹在江魚這裡住了這樣久,江魚下靈雨的時候也沒忘記它,比起剛來的時候大了一圈,大概也生了點靈氣,樹枝十分配合地分開,讓小木屋完美融入進了其中。
綠葉半遮半掩之間,一座顏色明快的小房子坐落在其間,偶爾有日光碎片落進來,彩色琉璃窗閃爍著漂亮的光芒。
「真好看!」江魚十分滿意這個作品,扭頭看小花靈,「小紫,你喜不喜歡?」
小花靈早就已經雙目發亮地盯著自己的新房子裡,聞言,用力點了點頭,臉蛋紅撲撲的,抱住江魚的手,細聲細氣地表示:「小紫喜歡,謝謝主人!」
「不過家具還沒弄好,今天晚上應該住不成了。」江魚打了個哈欠,說道,「還有寒露,它也一直沒歇。」
小花靈又飄過去,落在炆獸的耳邊:「謝謝寒露大人。」
大兔子抬起爪子,讓花靈落在它掌心,笑著說道:「不用謝不用謝,捏小家具很好玩啊。」
它對江魚說道:「魚魚,你去睡會兒覺吧。」
修士其實並非每天都需要睡眠,不過江魚往日作息太規律了,到點就習慣性地開始犯睏。
她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淚水,點頭道:「嗯,我剪個小毯子就去眯一會兒,也快天亮了吧。」
寒露看了看天:「還有一個時辰。」
江魚把做好的地毯放進樹屋裡,邁著有些飄的步子往小樓裡走:「那我就去睡一會兒……」
勉強給自己用了個清潔術,她一頭扎進來了柔軟的床褥之中。
這一覺並沒有睡很久。
天色剛亮,江魚就醒了過來,而且精神奕奕,並沒有任何熬夜睡眠不足的不適。
房間裡靜悄悄的,江魚能感應到,旁邊的屋子裡,寒露已經躺下開始休息了。
她起身,抬手在寒露的屋子周圍設下了一道隔音結界,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小花靈正在冬華樹上,抓著一片樹葉當鞦韆玩得正歡,看到江魚,立刻親暱地湊過來,抱住了她的手指。
江魚看著她方才的游戲,忽然有了點靈感。
她指尖靈光閃爍,很快,從小樹屋出口處,綠色靈光蔓延,纏繞著冬華樹樹幹,一個淺綠色的滑梯成型。
「哇!」小花靈歡呼一聲,無師自通地理解了這是個什麼東西,飛過去,坐下來。
一滑到底。
大概沒有小朋友能抗拒這個游戲,小花靈來來回回重復了好幾次,等終於過完癮之後,就發現小樹屋旁邊,多了一個小小的迷你鞦韆。
秋千用藤蔓和花枝纏繞而成,底座用的是一片綠色的羽毛,那羽毛差不多有小花靈整個身體那麼大。
這是小綠的羽毛——小綠就是顏燦師姐那隻裝幼崽的小綠鳥,這片羽毛,就是當日他們送給江魚的禮物之一。
用在這裡,剛好合適。
小黑一晚上沒睡,大早上就看到江魚給小花靈準備玩具。
他難得沒有吃醋,而是覺得這樣挺好,她喜歡的靈獸越多,少一個就不會那麼難過。
逗完小花靈,江魚照慣例先去了靈田。
昨晚她已經將靈草種子都種下,一夜之後,大部分種子都長出了嫩芽,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十分可愛。
江魚下完靈雨,一家三口吃完早餐,她將昨夜的染料木材又拿了出來。
小花靈歪頭不解地看著她,江魚解釋道:「本來早就想給寒露做個蘑菇屋的,這些東西也是為了它置辦的。沒想到你這個小家伙先享受到了。」
小花靈一聽,立刻表示:「給寒露大人做房子!小紫也要幫忙。」
江魚樂了:「你能幫什麼忙?」
小花靈嘟了嘟嘴,但她只是最弱的花靈,確實沒什麼本事。
她想了好半天,洩氣:「我只能給寒露大人開花。」
江魚見小黑趴在樹下,讓小花靈去找他:「你小黑哥哥心情不太好,你去陪他玩玩。」
小花靈眨眨眼睛,小心覷了黑貓一眼,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小黑抬起眼,看著這個小東西,她小小一隻,脆弱得很,哪怕他此刻只是一隻尋常靈貓,都能一口將她吞下去。
但不可否認,她乖巧,聽話,討人喜歡。
「小黑哥哥。」花靈細聲細氣地喊他,朝他伸出手,一朵紫色的小花顫顫巍巍地從她手心裡長出來。
花靈捧著那朵小花,戰戰兢兢地遞過去;「你不要不開心,給你花花。」
江魚雖然面上讓兩人自己玩,其實一直關注著這邊呢。
見小黑並沒有像昨天那樣凶凶的,雖然還是沒接那朵花,但很顯然,他已經接受這個新來的「妹妹」了。
江魚心中十分欣慰:小黑終於有些哥哥的樣子了。
沒過多久,白鶴過來了。
江魚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明明丹麟對小花靈態度挺好的,可小花靈明顯怕她怕得厲害。
白鶴剛過來,還在努力和小黑溝通的小花靈立刻抖了一下,飛快撲進了江魚懷裡。
江魚不解:「這是丹麟姐姐,很喜歡你的,昨天還幫你說話呢。別怕別怕。」
然而不管她怎麼說,小花靈都縮著腦袋不敢出來,最後乾脆躲進了本體之中。
白鶴無奈解釋道:「不怪她。」
對上江魚疑惑的目光,白鶴咳了一聲:「這種草木精靈,對氣息感知尤為敏銳。可能是覺得我太厲害了,本能害怕吧。」
江魚:?
白鶴咬咬牙,坦白道:「就是……我以前,殺過很多很多壞人。」
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江魚:「花靈愛好自然與生機,畏懼凶煞之氣,所以她不肯靠近我。」
若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小姑娘金色的眼瞳裡,藏著些許忐忑。
江魚也是一身純淨生機之力,她會不會……也不喜歡自己?
江魚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白鶴等了一會兒,就等到這句話。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問道:「沒了嗎?」
「嗯?什麼沒了?」江魚用靈力拼上兩塊木板,不解地望著她。
白鶴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竟然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殺過很多人,小魚對此有什麼看法?」
江魚疑惑:「你不是說殺的是壞人嗎?既然是壞人,那肯定是該死……」
她猛然反應過來,望著固執盯著自己的小姑娘,丹麟莫不是,想求誇誇?
是了,孩子做了好事,是得鼓勵。
她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坐直,拍手:「丹麟好厲害!這麼小就開始懲惡揚善了,以後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名揚修仙界的大英雄!」
白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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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9:08
第六十七章 你不要打擾她
白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忐忑了好半天,等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回答。
她盯著江魚看,彷彿這人是一個什麼極為稀罕的寶貝。
江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幻化出一面水鏡看自己:「我臉上難道有什麼東西嗎……」
下一刻,她就被人撲了個滿懷。
丹麟小姑娘抱住她的腰,把腦袋埋進她的懷裡,還蹭了蹭。
這是一個常見的撒嬌動作。
江魚心裡很稀奇:丹麟性格不算很黏人,本體的時候還好,經常會挨著江魚挨挨蹭蹭,變成人形的時候,多半都是個矜持傲嬌的小姑娘。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白鶴的背,哄她:「怎麼啦怎麼啦,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
懷裡的小腦袋動了動,搖頭:「沒有,我很開心。」
「小魚真好,我最喜歡小魚了!」
江魚失笑,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髮頂,很認真地回應她的表白:「我也很喜歡丹麟。」
氣氛正好,旁邊忽然傳出一聲幽幽喵叫。
小黑極為無語地看著江魚,他聽懂了白鶴方才究竟在問什麼。
好笨的人類。他想。
他本來還覺得,自己要是走了,她最多難過個幾日,就會好了。可現在看她這笨樣子,他忽然又沒那麼自信了。
他兀自還在那沉思著,忽然整個身體騰空而起,被一隻溫暖的手給抱起來,放進了懷裡。
「小黑又吃醋不高興了?可不能這麼小氣。」江魚嘴上嫌棄,眼裡分明帶著得意的笑,「哎,公平一點,一起抱。」
黑貓:「……」
他奮力掙扎:什麼吃醋!我在想正經事!
「哎別掙了,你爪子好鋒利,等下我袖子要破了!」
聽這人大呼小叫,黑貓翻了個白眼,一時間,滿心的離愁別緒都被無語給淹沒。
白鶴看到了地上的東西,問她們在做什麼。
江魚就告訴她是準備給炆獸建的房子。
白鶴這會兒正是心情無敵好的時候,聞言來了興趣,說要幫忙一起做。
知道她本事厲害,江魚也不客氣,給她指了一種木頭,讓她去砍一點過來。白鶴樂顛顛地去了。
姬泠雪入太清數十年,這是她第一次進靈草園。
靈草園和她想像中的差不多,寂無人聲。
卻又有些不太一樣,這裡的寂,不是死寂,而是樹木安靜生長的寧靜,處處充斥著無法忽視的生機。
她按照指示,尋到了灰鷹,讓她帶自己去找江魚。
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她心中就有諸多疑惑。
疾風自從經歷上次的事情之後,對於尋找江魚的人,就抱了一分警惕。
他認真地看了姬泠雪好幾眼,見她穿著太清的弟子服,神態寧靜,不像來找麻煩的,才載著她起飛。
「你是誰,你找魚魚有什麼事啊?」
姬泠雪一怔,沒想到這灰鷹竟然可以口吐人言。
她不是話多的性格,但面對宗門的靈獸,向來比人還多兩分耐心,回答道:「我有一些疑惑,想要請她解答。」
灰鷹就放下了心。
他速度極快,不多久,就遠遠看到了熟悉的五色結界。
不過疾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疑惑地盤旋了兩圈:明明上次來的時候,魚魚的結界有那——麼大的,怎麼現在,變小了這麼多?
「灰鷹。」姬泠雪喚他,「就是此處嗎?」
疾風只好按下心中疑惑,尋了處空地,將她放了下來。
姬泠雪打量著被五色結界籠罩的靈田,知曉這是江魚如今的職責。
她大致望了一眼,見結界裡約莫有二十片靈田,粗略一掃都是些低階靈草,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
她目光看向小樓,憑她的修為,自然察覺到了院子裡有人。
江魚也察覺到了她的到來。
不過外頭人沒動靜,她就樂得當做沒人過來,繼續畫自己的蘑菇屋頂。
姬泠雪沒有猶豫,直接走到了小院門口。
小院沒有關門,她一眼便看到了江魚正在做什麼——她沒看懂。
「江師姐。」姬泠雪站在門外,「冒昧打擾,我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你。」
江魚心裡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筆,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木屑,說道:「姬師妹請進。不過我今天忙,院子裡有些亂,怕是招待不周,你別介意。」
江魚問她:「喝茶嗎?」
姬泠雪搖頭。
「那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就行。」江魚算著時間呢。這麼大的房子,有很多細節要注意,哪怕有法術幫忙,想要一個白天弄完,也是很難的。
短短片刻,姬泠雪已經打量完了整個小院。她內心驚詫於此處的精致和用心。
不過她今日來有別的目的,便道:「江師姐,我那日見你與……」話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因為丹麟拖著好大一堆木材進來了。
一邊進門,她還在嚷嚷:「小魚小魚,你快來看我砍的木頭,全都是又結實又漂亮的——」
聲音在見到姬泠雪的時候戛然而止。
剛剛還語氣雀躍的小姑娘,神色頓時變得疏冷,腳步也慢了下來。
她揮手,放下被靈力拖起來的木頭,走到江魚身邊。
姬泠雪眼睛睜大了一點:「你是白……」
白鶴目光一凜,語氣冷淡地打斷她的話:「你是誰?你認識我?」
江魚敏銳地察覺到,姬泠雪態度變得極為客氣,客氣之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敬畏?
她目光轉移到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丹麟身上,小姑娘這會兒冷淡高傲,氣場強大,威風極了。
「我叫姬泠雪,數年前曾去拜訪過姬前輩,有幸見過您一面。」
丹麟立刻心虛地瞟了江魚一眼,恰好對上江魚炯炯有神的目光,不禁心更虛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想起來了這麼個人。
她問:「你找小魚來做什麼?」
姬泠雪找江魚,就是想問姬長齡的事,現在見到了丹麟,反而一下子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丹麟可不笨,看到她這個樣子,又想起昨日才見過她,心裡有了點猜測。
「我們換個地方聊。」
丹麟扭頭就對江魚說道:「小魚,你看這些木頭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待會兒我再去給你砍點。」
江魚立刻說道:「夠了夠了,你們去聊正事吧。」
丹麟心說我跟她哪裡有什麼正事。
兩人走到一邊,丹麟用靈力圈出一道結界,才看向姬泠雪:「你來靈草園,是想打聽我主人的事?」
姬泠雪神色卻有些怔忡,還沉浸在方才丹麟和江魚的對話之中。
聽到丹麟的話,她勉強回神,帶著點震驚,問道:「您……砍樹?」
丹麟:?
「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
性格再冷漠,姬泠雪也是一個劍修。
任何一個劍修,看到有人用一把絕世的靈劍砍柴,都是無法保持冷靜的。
可她看著丹麟一臉理直氣壯,彷彿在問「你在大驚小怪個什麼東西」的樣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麼。
最終,她也只是帶著痛惜說了一句:「您這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丹麟的回答是一句「我樂意」。
姬泠雪沉默片刻,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她輕聲問道:「前輩這些年銷聲匿跡,外界傳聞他重傷不癒,現在可是已經好了?」
丹麟冷冷道:「傳聞不可信。」
姬泠雪目光一喜:「所以前輩並未受傷?」
丹麟語氣冷淡:「你問得太多了。」
姬泠雪並不在意她的冷淡,轉而問道:「那位江師姐……」
她面前的空氣忽然變得凜冽,四野游蕩的風化作無形的利刃,殺機畢現!
姬泠雪神色一肅,立刻道:「我並無惡意。」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丹麟金色的眼瞳不知何時變成了血色,「否則你未必還能全鬚全尾站在這裡。」
她冷冷地凝視著姬泠雪:「不要打她任何主意。」
姬泠雪正要解釋一二,凝滯的空氣重新動了起來,一股柔和的風吹散了空氣中的殺機。
白衣仙人踏空而出,一隻手落在小姑娘頭頂:「幹什麼?這麼大戾氣。」
丹麟眨眨眼睛,冰冷的面容柔和下來,抓住來人的衣角,略有心虛:「主人,我什麼都沒幹!」
姬泠雪在來人出現的時候,神色便變得有些狂熱,俯身行禮:「前輩!」
姬長齡安撫好白鶴,這才看她,語氣還算溫和:「專門來靈草園尋我?」
姬泠雪承認:「是。」
「尋我做什麼?」
姬泠雪目光毫不避諱:「昨日見到前輩,頗為驚喜,因認得江師姐,便想來碰碰運氣。」
姬長齡皺眉,片刻之後,說道:
「你江師姐喜歡清靜,你不要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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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9:23
第六十八章 太完美啦!
姬泠雪雖然詫異於姬長齡提及江魚時語氣的熟稔,不過她也並非多管閒事之人,點頭應是。
姬長齡問她:「找我有何事?」
姬泠雪面上的激動之色褪去,恢復平靜,低頭:「無事。」
從知事起,她就聽著姬長齡的事跡長大,並視他為目標。
八歲那年,她入太清仙宗,因為身份的緣故,她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真君。他像一柄浸滿了鮮血的利劍,冰冷,噬殺。她這樣年幼的孩童,需得身邊人以靈力護持,才能不被對方周身血煞之氣震暈過去。
帶她前去拜訪的人,對姬長齡態度極為恭敬,道出他的身份,並言三公主天賦驚人,問他願不願意收下一個弟子。
被拒絕了。
那時候她是剛從俗世來到太清仙宗的小公主,身份尊貴,脾氣也有些驕縱,被當面拒絕,心裡很有些不服。
後來她在宗門之中待的時間久了,才知道他已經避世多年,並聽到了一些傳聞:有人說那位真君修行出了差錯,走火入魔了;也有人說是他在外斬殺妖魔受了重傷;還有人說他是為情所困生了心魔……
總之,所有的傳聞裡,太清仙宗曾經最驚才絕豔的弟子,如今的境況都不太好。
事實也確實如此,姬泠雪入太清數十年,只在八歲那年見過姬長齡一面。
宗門內雖時常聽到關於他的傳聞,卻無一人真正見過他。
這也是她昨日見到姬長齡,為何會激動到心神不穩的緣故。
今日一見,擔憂盡去:以她如今的眼界,自然知曉,對於一位化神真君而言,氣場外露並非好事。而眼前之人,一身氣息與周圍天地相融,可見困境已破。
姬長齡淡淡道:「我避世修行,既然無事,便不要來打攪。」
姬泠雪低頭應是。
小院裡,江魚繼續畫蘑菇屋頂。
小黑圍繞著她轉了兩圈,喵喵叫。
他剛剛一直都在,明顯看出來了:那隻白鶴不簡單啊!誰知道賴在這裡有什麼居心!
可這個蠢人類,竟然什麼都不在意,繼續塗她的破屋頂!
真是叫貓不放心。
江魚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彎眼笑了笑,一把將小黑撈起來放在膝蓋上:「知道你擔心媽媽,別叫了別叫了,當心嗓子啞了。」
「喵!」
「我一開始就知道姬師兄和丹麟身份不簡單啊。」江魚如是說道。
喵叫聲戛然而止。
江魚理所當然道:「就像之前的歲聞前輩他們,一看就知道是不得了的大佬吧。那日歲聞長老渡劫鬧出那麼大的聲勢。還有,隨隨便便把靈草園千片靈田給我用。以及替我完美地遮掩身份,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普通修士能做到的吧。」
「姬師兄看起來和大佬們十分熟稔,肯定也不是普通弟子啦。」
「至於丹麟,這麼小就能化形的靈獸,本身就很不得了了。」
江魚正色道:「我與他們交好,圖的不是他們的身份,而是與他們志趣相投。他們既然不願意道明身份,或許是不便,或許是想替我減去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我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自尋煩惱呢?」
見黑貓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呆呆看著自己,江魚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開玩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小黑好像也不簡單的樣子呢。」
黑貓忽然心虛,強裝鎮定喵了兩聲。
姬長齡和白鶴安靜地聽著院子裡的對話。
姬長齡對丹麟說道:「你看,我說了,師妹什麼都看得通透,你的擔憂,都是多餘。」
他無奈地搖頭,心想:她怕是還很樂意裝聾作啞,巴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
兩人走進院子,江魚看到他們,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她問道:「姬師妹走了?」
丹麟點頭:「她走了,以後應該也不會來找你了。」
江魚就鬆了口氣:「挺好。」
她也沒問什麼丹麟一個人出去,變成兩個人回來。
姬長齡蹲下身,看她手中繪的圖案,顏色豔麗,畫風……頗為童趣。
「師妹在畫什麼?」
一聊這個江魚就有精神了。
她興致勃勃地告訴姬長齡,說自己家裡來了一隻超級漂亮可愛的炆獸,還特別乖巧懂禮貌!
這件事姬長齡是知道的,去長留縣的途中,也聽江魚提起過。不過他沒有打斷江魚的話,認真聽她帶著得意的語氣又炫耀了一遍。
「我呀,準備給寒露造一座小房子。」江魚比劃了一下,「不對,要大一些,寒露本體不小。外觀像一隻大蘑菇,和大兔子特別配!」
「所以,師妹在畫蘑菇?」
「嗯嗯。」江魚點頭,「畫完蘑菇屋頂,再給牆壁刷顏色。」
「需要幫忙嗎?」
江魚就等著這句話,嘿嘿一笑,將染料和畫筆塞到姬長齡手中:「麻煩姬師兄了!」
姬長齡掀起長袍席地而坐,仔細詢問過後,開始幫忙塗色。
白鶴蹲在旁邊,舉起江魚畫的圖紙看。
紙上面是江魚畫的成品圖,色彩鮮豔蘑菇房子,紅白相間的屋頂,圓滾滾的身體,丹麟沒見過長成這樣的房子,或許不夠大氣莊重,但是……看起來真的好可愛哦。
她越看越喜歡,一抬頭,又看到樹上的小房子和滑梯,忍不住讚嘆道:「小魚,你腦子裡怎麼那麼多奇思妙想啊。」
江魚笑了笑:「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我也是看別人建過這樣的房子,照著樣子畫而已。」
白鶴懷疑:「我不信,我去過很多很多地方,沒見過這樣的房子。」
「那肯定是你去的地方還不夠多。」江魚一本正經道,「你看,你就沒看到這樣的房子,但我見過。」
「是這樣嗎?」白鶴疑惑地回頭看自己主人。
白衣仙人氣定神閒:「師妹說得對。」
白鶴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又挨挨蹭蹭到江魚身邊:「小魚小魚。」
江魚極為享受這樣的親暱:「嗯?」
白鶴說道:「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小房子。」
「行啊。」江魚答應得很爽快,「不過你要等等,我先給寒露弄。然後,明天得休息,休息好了再給你建。」
白鶴又問:「寒露的房子放在哪裡啊?」
江魚想了想,道:「就在小樓附近,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地方。」
「那我也要住小魚的房子附近。」
「嗯?」這下輪到江魚疑惑,「你不和姬師兄住一起嗎?」
白鶴理所當然:「這麼近,跟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分別呀,我要離小魚近一點。」
江魚看向姬長齡。
姬長齡在塗成暖黃色的木板上畫了一隻兔子,道:「女大不中留,隨她了。」
江魚湊過來看,驚奇:「這兔子真可愛!姬師兄,你畫得真好。」
姬長齡筆尖沉穩:「畫多了就會了。」
丹麟在旁邊插嘴:「主人會的東西可多了。」
她一樣一樣數給江魚聽,江魚露出了膜拜學神的目光。
姬長齡給兔子點上眼睛,才看向江魚:「師妹還年輕,往後你就會發現,只要時間夠多,什麼都能慢慢學會的。」
江魚仔細想一下也是,修士壽命比凡人長太多了。
金丹修士就有八百年,她成日悠閒,就算花八十年學一樣東西,八百年也能學會十門技藝了。
而且,江魚親身體驗,成為修士以後五感加強,學什麼都很快,如琴棋書畫這些,根本不需要耗費那麼長時間。
「真好。」她忍不住感慨,「我運氣真好啊。」
院子裡其他人都朝她露出詢問的目光,江魚卻笑著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忙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太陽西斜,將天幕染成一片橙紅。
幽暗的房間裡,發著光芒的大兔子從沉睡之中醒過來。
寒露抱著毛茸茸的抱枕打了兩個滾,半眯著眼睛,渾身犯懶,不太想起來。
她順從心意地賴了會兒床,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到窗邊,將簾子拉開。
此時,金烏已經徹底落下,暮色將至。
寒露疑惑地晃了晃腦袋,意識到了不對勁:今天好像安靜得過分了。
這個時候,平時應該很熱鬧才對:魚魚在做好吃的食物,或者下靈雨,抬頭能看到各種奇奇怪怪的靈雨雲。靈田會吸引很多還未開智的小動物過來,嘰嘰喳喳各種聲音飄進耳朵裡。
今天什麼都沒有。
寒露心裡有點不安,連忙轉身推開門下樓。
小院裡安安靜靜的,要不是大樹上那座精致的小樹屋,寒露簡直都要懷疑,江魚回來是一場夢。
「魚魚!」它大聲喊道。
沒人應。
大兔子茫然地站在院子裡,莫名有點情緒低落。
「寒露大人!」忽然,耳邊有細細的聲音喊它。
寒露精神一震,見小花靈從樹上探出頭來。
「小紫。」它叫小花靈的名字,「魚魚呢?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小花靈飄到它的身邊,目光晶亮晶亮的:「寒露大人,你轉身,你轉身往後看。」
寒露不明所以,照著她說的,轉身,毫無防備,大大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它方才還看過的,空無一物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座漂亮的房子。
圓滾滾的屋頂,和同樣圓滾滾的身子,整座房子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大號的蘑菇。
它剛才找不到的人都站在房子面前。
「晚上好,寒露。」江魚沖她招手,「快來快來,看看我們給你造的新房子!」
大兔子愣愣地走過去,走到江魚身邊。
江魚還在說:「你看看,有沒有哪裡不喜歡,顏色或是圖案,都可以改……」
「哇!」
她的話語被大兔子的驚呼聲打斷,呆愣的兔子終於反應了過來:「這是給我的房子嗎?」
寒露立刻圍著房子蹦蹦跳跳轉了好幾圈:
「沒有不喜歡,每個地方都超喜歡!」
「太完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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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09:50
第六十九章 忽然出名(因為太短所以與七十章合併)
大兔子顯然很激動,軟乎乎的大耳朵由於興奮豎得筆直。
它圍著房子外面繞完,又打開門去裡面看。很快,愉快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太完美啦!」
驚喜不止於此,等到夜幕徹底降臨,寒露就發現,自己的房子在發光!
它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江魚,江魚笑道:「是丹麟的主意。她說你肯定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給了我幾顆夜明珠,磨成粉混在了染料裡。」
大兔子立刻轉過身,一把抱住了白鶴。
江魚笑眯眯地看著白鶴別扭的表情,心想寒露和小花靈倒是兩個極端。一個膽子就比針尖大一點,一個是標準的社牛,跟誰都能自來熟起來。
「魚魚!我可以邀請我的朋友來家裡嗎?」大兔子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有了這麼漂亮的新房子,實在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朋友們分享一下。
江魚爽快道:「當然行。不過咱們先定下你房子的位置吧,再給你圍一個籬笆牆。」
寒露選了離小樓很近的一處空地。
江魚幫她把房子挪好地方,又用樹枝圍成了一片籬笆牆。她的靈力在這裡特別好用,籬笆牆落地就開始生長發芽,片刻之後長成一大片花牆。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炆獸。」寒露對自己的朋友們說道。
它現在坐在靈獸峰的草地上,身邊蹲著兩隻和它一樣,閃爍著銀色月亮光芒的兔子,一隻大一點,另外一隻比它們都要小一圈,一看就是一隻炆獸幼崽。
除了兩隻炆獸,還有一頭黑色的巨狼,他們三個就是寒露在靈獸峰的朋友裡面,最要好的三個。
它說到做到,新房子建好的第二天晚上就到了靈獸峰,和朋友分享自己的新房子,並邀請他們到靈草園的房子裡做客。
小炆獸靠著自己的長輩,聽寒露講自己的蘑菇房子,粉紅色的眼睛裡滿是好奇:「蘑菇裡怎麼能住人呢?為什麼會有人把房子修成蘑菇的樣子呢?」
寒露驕傲地說道:「因為這是魚魚想出來的呀,魚魚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總是特別聰明特別有趣。」
三隻獸都對寒露口中的房子很感興趣,對它嘴裡的「魚魚」也很感興趣。
「好吧,我們準備去你家裡做客。」黑狼尾巴從草地上掃過,「後天晚上怎麼樣?給我們一點時間,準備拜訪的禮物。」
寒露笑眯眯地說道:「好啊好啊,我也會準備好東西招待你們的。我和魚魚學會了做不少好吃的!」
告別三個朋友,它又去了靈獸峰後山的一處山澗裡。
這裡住著一株古老的巨樹,生活在靈獸峰的每一隻靈獸,都受到過銀樹長老的照拂,誰也不知道銀樹長老活了多少年。
好多年老的靈獸說,靈獸峰還不叫靈獸峰的時候,銀樹長老就住在這裡了。
寒露採了一束花,蹦蹦跳跳地走到巨樹面前,靠著樹幹坐下:「銀樹長老銀樹長老,我來看你啦!」
樹葉無風簌簌抖動,穿著白色長袍的女人從樹幹之中走出。她頭上戴了一個樹葉編織的髮冠,墨髮及地,赤腳踩在草地上,如神話傳聞中的山之神靈。
女人眉眼溫和慈悲,望著大兔子,笑了笑:「原來是小寒露呀。」
其實寒露已經不小了,不過在銀樹長老面前,靈獸峰所有的生靈,都算得上小家伙。
寒露把手中精心挑選的花束遞給她,迫不及待地說道:「長老長老,我現在住到靈草園去了。我有了新的家人,還有新房子。後天晚上,我想邀請你去我的新房子裡做客。」
銀樹長老聞言,認真答道:「好的,我會讓靈芝後日晚上叫我起來。你知道,年紀大了就喜歡睡覺,要是不叫我的話,我可能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靈芝是長在山澗的一株靈芝草,後來化形了,就一直跟在銀樹長老身邊。
銀樹長老在石頭上坐下來,望著寒露笑:「看來,小寒露在靈草園過得很開心。」
寒露認真點頭:「很開心的!魚魚特別特別好。」
它開始和銀樹長老說江魚會的東西,數了一大串以後,說道:「如果長老看到她,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告別銀樹長老以後,寒露還不放心,特意去找了靈芝,又同她說了一遍這件事,才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靈獸峰。
回到靈草園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院子裡亮著燈,它的蘑菇房也閃著光芒,小樓裡面卻昏暗寧靜。
魚魚已經睡了。
哪怕知道江魚不會輕易被吵醒,大兔子還是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它先是去了外頭的靈田,巡視了一整圈,驅走了三隻被靈氣吸引來的,趁夜想要偷偷穿過結界的野獸。緊接著又去摘了幾個江魚喜歡吃的果子,帶回來用靈力保存著,確保果子口感維持在最好的時候。
做完這些,大兔子才回到了自己蘑菇房子裡。
她就躺在被花牆包圍的院子裡,嗅著空氣中動人的幽香,舒適而愜意地曬月亮。
第二天江魚早上起來,就見到小桌子上擺了一盤切好的水果,果肉新鮮水靈,邊上還有幾杯果茶。
旁邊是一頁紙,上面是圓滾滾的字體:魚魚,水果是洗乾淨切好的,可以直接吃。果茶是學著你的方法做的,味道還不錯。鍋裡煮了粥,也是學著你的步驟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落款是:魚魚你看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去睡覺了的寒露。
看到這個落款,江魚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嘗了一口果茶,甜絲絲的,好喝。
揭開鍋,是冒著熱氣的魚片粥。江魚這裡是不屯食材的,不用說,肯定是寒露晚上去河裡抓的魚。
於是,等到小花靈揉著眼睛從樹屋裡飄出來,就見江魚朝自己招手:「小紫快來,寒露給我們做了早餐和果茶。」
小黑沉默地喝粥。
江魚喝了一口鮮美的魚粥你,忍不住說道:「別人有田螺姑娘,沒想到我家裡也有一個兔子姑娘。不對,說不定是兔子先生。」
她腦補了一個穿著圍裙的兔子形象,一個人笑得前俯後仰。
晚上,寒露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期待地問他們三個,自己做的東西味道怎麼樣?
江魚一本正經:「很好吃,只比我做的差一點點!」
小花靈跟著拍手:「好吃好吃!」
黑貓默不吭聲地叼了一個陶瓷的小人,放在寒露腳下:「喵!」
江魚驚訝道:「這是我之前在長留縣給小黑買的,是他很喜歡的玩具。他要送給你。」
寒露一聽是黑貓喜歡的就不想要,黑貓立刻超大聲的喵了好幾下。
他才不是會佔獸便宜的貓!吃了人家做的東西,肯定要回禮的!
而且,這大兔子熬的粥,雖然比不上小魚,但也還是好喝的。
寒露聽懂了,見小黑態度堅決,樂呵呵地收下了:「好可愛的人類!我要把它擺在我的房間裡!」
接著,它告訴江魚,自己邀請了幾個朋友明天晚上來家裡玩。
這個事情它之前就和江魚提起過,只是沒定下時間而已。
江魚一聽,腦子裡飛速運轉:毛茸茸的好朋友毛茸茸。
哇,又有新的毛茸茸要來靈草園啦!
她問道:「需要幫忙嗎?」
寒露想了想,說道:「會來四個朋友,或者是五個。我可以自己準備的。不過,可能需要魚魚你幫我買點東西。」
江魚立刻說道:「巧了,明日剛好是初十日,我本來就打算去萬象峰的弟子集市。你想要些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買。」
寒露就掰著爪子給她算:「有兩個朋友是我的同族,她們平時就和我一樣吃月光,應該會喜歡靈果茶和靈草,靈草我還存了些,夠吃了。」
「還有一隻黑狼,他喜歡吃肉,最喜歡吃的是一種叫翼鳥的凶獸,翼鳥很常見,魚魚你明天如果看到的,幫我帶三十斤回來。」
「還有銀樹長老和靈芝。銀樹長老早就不吃東西了,我給她採一杯露水就行。靈芝喜歡吃不挑食……」
江魚聽得兩眼放光。
兩隻大兔子!
還有黑狼!
都是毛茸茸!
銀樹長老,她不止一次聽寒露提起過,心裡對這位也很好奇。
還有那個不確定來不來的靈芝,也是植物化形,或許修仙界的人習以為常,對江魚而言,卻是十分新鮮的。
她拿了個小本本記下寒露提到的東西,保證:「都包在我身上,明天你一覺醒來,就會發現,東西都準備好了。」
第二天,江魚懷裡揣著個小花靈,腰間靈獸袋帶著黑貓,身邊還跟了個丹麟。
本來說好給丹麟也建一個小房子,可這姑娘每天都有一個新想法,糾結了兩天還沒想好想要個什麼樣的。
反正也不著急,江魚讓她慢慢想,今天去弟子集市,江魚就問白鶴要不要一起去。
丹麟在太清這麼多年,雖然聽說過名頭,卻從來沒親自去過萬象峰的弟子集市。她對這種熱鬧並不嚮往,不過如果同行的人是小魚,那就不一樣了。
江魚沒忘記姬師兄,不過姬長齡沒應。
江魚想想也是:姬師兄一看就是那種什麼也不缺,想要什麼就有人送上門的天之驕子。而且他看起來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和弟子集市的熱鬧喧囂,確實格格不入。
初晨,迎著新升起的朝陽,江魚登上了去往萬象峰的靈駕。
今天沒有遇到朋友小蜃獸,靈駕是一頭身上長滿黑色鱗甲的靈獸。這靈獸江魚不認識,性格也好似十分冷漠,從上靈駕起,陸陸續續路過幾座山峰,上下幾批弟子,江魚都沒見它開口說話。
江魚雖然是個和誰都能說上話的性格,心裡也覺得這靈獸長得十分英武霸氣,但遇到這種高冷款的,也不會上去自討沒趣,只老老實實坐在角落裡,同小黑和小花靈說話。
很快就到了萬象峰。
江魚下了靈駕,順著上次走過的路徑往前走,一眼就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道路兩側擺攤的不少弟子,身下坐著的東西,怎麼那麼眼熟?
這不就是自己的懶人沙發嗎?
江魚心中疑慮,往前走一點,攤位更密集了些,用「懶人沙發」的攤主,更多了。
江魚走到一處賣丹藥的小攤面前,見那個年輕的築基弟子坐在一個眼熟的「雲朵沙發」上,還是沒忍住問道,「這位師弟,我一路走來,見不少攤主都坐著這個……」
她指著那個懶人沙發。
那弟子一聽就笑了起來:「我今日已經聽到好多人問了。」
他立刻熱情地告訴江魚,這個東西叫做「懶人沙發」,是靈草園的江魚師姐想出來的。
「一開始是萬象峰那邊流行起來。剛出來的時候不少弟子還嫌棄呢,但沒多久,他們就知道這懶人沙發有多舒服。」
「第一個用懶人沙發的是萬象峰一位金丹師兄,大家都以為是他發明的。後來那位師兄站出來闢謠,說是靈草園的江魚師姐想出來的。」
江魚立刻知道,那位金丹師兄,一定是鐘子興。
這攤主還在同她感慨:「這位江魚師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妙人,居然能想出這麼好玩又舒服的東西。」
江魚:「……」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以這種方式二次揚名了。
謝過攤主,江魚往裡面走,一路上,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懶人沙發。
尋常點的,不過是沙發換成各種式樣:除了最常見的雲朵,什麼圓形的方形的,到花瓣樣式貝殼樣式,水滴樣式,再到各種動物造型……修士可以自己動手,想像力完全不受技術束縛。
這種都還算常見的。
後面,把懶人沙發制作成靈器,什麼漂浮在半空中的沙發;一株從地面長出來在半空中將人托住的草;還有透明的裝滿水也把人裝在裡面的水球……
有一些腦洞,將江魚這個從信息爆炸時代過來,堪稱「見多識廣」的現代人,都震得不輕。
江魚還見到了「訂製懶人沙發」的攤位。
她好笑地想,這些修士們,其實也並不是完全不懂得生活情趣嘛。給他們一點小啟發,他們也可以想出各種有趣好玩的東西呀。
江魚見到了鐘子興。
這位向來懶洋洋的師兄人設一點沒崩,依舊是豎著一塊半新不舊的招牌,自己躺在後面睡大覺。
不過這次,他躺著的是一處柔軟舒適的沙發。
「鐘師兄。」江魚喊他。
鐘子興聽到她的聲音,這次倒是起來得很快,看起來也很高興:「好久不見你了,江師妹。你看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江魚,笑道:「過得很不錯。」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前段日子有點事情忙,鐘師兄看起來也過得不錯。」
鐘子興聞言眉眼卻耷拉了下來:「還算可以吧。」
見他興致不高,江魚轉移話題:「我還要謝謝鐘師兄替我揚名,我今日一路走來,聽到自己的名字好多次了。」
江魚忍不住想,怕是之前原身宗門大比上偷襲姬泠雪,都沒這麼高的討論度。
鐘子興一聽這話就有點尷尬:「這個,師妹,你聽我解釋。」
原來,自從江魚在他這裡訂製了幾組沙發之後,他覺得這東西舒服好玩,當時也問過江魚能不能做一樣的東西。
江魚自然是同意了。
鐘子興就做了好幾個懶人沙發,後來,他上個月接了個試煉任務,一同組隊的,還有幾個其他峰的弟子。
晚上休憩,其他弟子都在原地盤腿休息的時候,鐘子興拿出了柔軟又漂亮的懶人沙發。
莫名其妙的就火了。
一起組隊試煉的其他弟子都問這是什麼,得知他能煉製,爽快地找他付了訂金,一人訂製了一堆。
然後那群人,回去以後又帶來了一波人。
有自己做的,也有手上活不好,找器峰或者萬象峰弟子幫忙煉製的。
一股「懶人沙發」的風潮,就那麼莫名其妙捲了起來。
許多人覺得這東西令人「懈怠」「影響修行」,不過更多的弟子覺得沙發很舒服,並對鐘子興讚不絕口——他們以為是鐘子興想出來的。
鐘子興在外面被誇好幾天之後才知道這件事,連忙澄清,說這是靈草園的江魚師妹想出來的好點子。
江魚的事情到如今,已經過去小半年,不少人都忘了她和姬泠雪的事。
如今重新提起,一些人想起了她和姬泠雪的往事,十分不齒。也有許多人,覺得她已經受到了懲罰,而且在靈草園這麼久,安安分分也沒鬧出什麼事來,還能想出懶人沙發這種好物,顯然心性磨煉地不錯,反倒是對她改觀不少。
鐘子興歉然道:「我先前去靈草園找過你一次,不過江師妹不在。我聯繫不上你,就自作主張了。」
江魚並不介意,笑著說道:「我還要謝謝鐘師兄。以前宗門裡提起我,都會說『是那個偷襲暗算同門的江魚』。可往後,我就是『那個發明了懶人沙發』的江魚了。」
鐘子興見她神色坦蕩,也跟著笑了起來,嘆道:「師妹大氣,我自愧不如。」
他神色變得正經起來:「靠著這懶人沙發,我可是接了不少訂單,賺了好些靈珠了。為了報答江師妹,你今日想要什麼,我免費給你煉製。」
「還有這種好事?」江魚立刻道,「來,丹麟,還記得那個棲息架嗎,就是你鐘叔叔煉製的。你的小房子想做成什麼樣,別客氣,只管跟他說。」
鐘子興立刻瞪大眼睛:「我就是客氣一句,你竟然當真了嗎?」
江魚大笑:「說出去的話可不能收回,這一頓,我宰定了!」
鐘子興做心痛狀:「唉,賺了半個月,一朝填進去啊。」
白鶴看著這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一臉沉思。
江魚扭頭見她表情,樂了:「你在想什麼呢?」
丹麟眨眨眼睛,隨口說道:「我在想,哪裡有翼獸肉買。」
提起正事,江魚果然轉移了注意力。
她對鐘子興說道:「今日出來是要買一些東西的。鐘師兄,先不打擾你了。」
鐘子興問:「不訂製東西了?」
「還沒想好呢。真有需要,再來麻煩鐘師兄。」
鐘子興便又重新躺了回去,沖她揮手:「江師妹下次再見。」
弟子集市的東西確實又多又齊全,不到一個時辰,寒露要的東西就買齊了。
江魚買了一袋子據說是從一個古秘境裡帶出來的,不認識的種子。上百斤妖獸肉,準備帶回去,一部分做食材,一部分製成肉乾。
此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比如一個器峰弟子賣的失敗品機關鳥,本來可以有許多能力,現在只會沒頭腦地到處嘎嘎亂飛,江魚十靈珠就買到了手上,給小黑當玩具。
一隻會自動出水,永遠不乾涸的竹筒——這東西對可以用法術取水的修士而來,簡直是雞肋中的雞肋。
但是江魚覺得好玩,買下了。江魚覺得那弟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像在看冤大頭。
冤大頭表示:嘿!有靈珠就是任性!
……
今日滿載而歸。
回到靈草園,天色還早。
不過江魚回到小樓,就對上了大兔子紅紅的眼睛。
她詫異道:「今日醒這麼早?」
炆獸的體質,決定了他們面對日光會不舒服。雖然不至於到見日光就會受傷的程度,但炆獸都是極討厭白日出行的。
所以寒露也只是在小樓裡待著。
寒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心裡太激動了,睡不著。」
江魚倒是可以理解這種迫切的心情,將買的東西拿出來給她看:「你看,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
寒露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魚魚!」
大兔子幾乎是守著時間,等到太陽一落下,天邊還有晚霞漫天的時候,就歡呼著衝了出去。
江魚失笑著搖頭,看著大兔子忙忙碌碌,去給她幫忙。
寒露不想讓她辛苦:「沒事,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江魚哼了一聲,踮起腳,曲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跟我見外做什麼?你想,如果丹麟和小黑有什麼事情,我難道會在旁邊坐視不管,看著他們自己忙嗎?」
大兔子呆了呆,見江魚含笑嗔怒:「你既然說,這裡是你的家,那要跟我們分什麼你我?」
大兔子嗚哇一聲,用力抱住了她。
「明明是這麼好聽的話,為什麼我都快哭了。」它吸吸鼻子,超級大聲的說,「魚魚,我今天,又比昨天更喜歡你一點了。」
月亮掛上天空的時候,大兔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烤肉的爐子正在工作,盤子裡已經烤好了一盤肉,用靈力保持著溫度和口感。
數杯仙靈果茶散發著清香的氣息。
桌子上還有清洗乾淨的靈草園特色靈草,也有燙好了的。
除此之外,還有好幾盤江魚幫忙準備的小點心和小零食。
為了有儀式感,江魚還教寒露為客人們準備了小禮物:漂亮的木盒裡,放著一隻白玉雕成的Q版炆獸,圓滾滾肉嘟嘟,超級可愛,正是寒露的模樣。
丹麟和小花靈也幫忙布置了一下房子:她們用靈力捏了好多盞漂亮的小燈,一樣掛在屋頂上和籬笆牆上,草地上也開滿了紫色的小花。
小黑不能化形也不能說話,幫不上忙,但有不俗的審美,就蹲在籬笆牆上喵喵喵地指揮。
寒露驕傲又充滿期待地望著自己的房子,快樂地說道:「等到他們過來,一定會羨慕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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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0:04
第七十章 銀樹長老
兩隻炆獸和黑狼是結伴來的。
離得很遠,江魚就「看」到了那兩隻自帶光源的兔子,旁邊跟著一隻十分威武的黑狼。
兔子和狼,十分新鮮的搭配。
江魚想,可能也就是在修仙世界,才能看到這樣的組合吧。
寒露已經歡呼著跑過去,很快,帶著朋友們過來。
三隻靈獸看著寒露的房子,果然驚嘆羨慕不已。
寒露開心地說道:「是魚魚想出來,然後丹麟,小紫,還有小黑,住在隔壁的姬前輩,一起幫忙建好的。」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介紹這些人分別是誰,又同他們朋友介紹江魚等人。
寒露的朋友並不像她這樣開朗,其他兩隻炆獸是比較羞澀文靜的性格,黑狼也很寡言,他們同江魚打了招呼以後,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寒露在嘀嘀咕咕地說話。
江魚體貼地回到小樓,不去打擾寒露和它的朋友們相聚。
等到江魚帶著靈獸們離開,小炆獸才小聲說道:「她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靈獸看人類,從來不是看外表,畢竟人類的外形,在他們看來,美醜之分並不那麼大。他們更多的是靠氣息辨認不同的人。
所以,江魚這樣常年和靈草打交道,靈力純淨而充滿生機的修士,就額外受靈獸們喜愛。
「那是當然。」寒露非常認同她的話,「魚魚是我最喜歡的人類了。」
她將靈草,烤肉和果茶,鋪在草地上,和朋友們一起分享。
「這個靈草好好吃呀。」小炆獸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從來沒想到,靈草可以這麼好吃。」
寒露笑眯眯地說道:「覺得好吃的話,你就多吃一點。」
黑狼在好朋友們面前話也不多,只一心一意地吃烤肉。
而此時,另一位客人踏進靈草園的時候,冥想中的姬長齡就抬起了頭,身形剎那消失在原地。
銀樹長老微笑地看著出現在面前的晚輩:「你的感知還是這麼敏銳。」
「您怎麼來了?」
銀樹長老告訴他:「我們靈獸峰有個孩子在靈草園安了家,她請我到她的新家裡看一看。」
姬長齡想起了那隻兔子。
他低聲道:「我陪您一起過去?」
銀樹長老搖頭拒絕。
她感受著靈草園裡充沛的生機,感慨道:「那個叫江魚的小姑娘,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本體為植物的她比人類和靈獸更能察覺到靈草園與旁處的不一樣。
姬長齡目光柔和了些許,表示讚同:「靈草園確實很適合她。」
銀樹長老往前走,沖他擺擺手:「行了,你回去吧。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認得路。」
她看起來閒庭信步走得極慢,可下一刻,身影已經到了道路盡頭。
姬長齡沖這位前輩遙遙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銀樹長老沒急著去小樓,不緊不慢在附近走了一遭,才到了蘑菇屋。
「銀樹長老!」寒露遠遠地就看到了她,歡呼一聲起身,朝著她跑過來。
不止寒露,其他三隻靈獸也都起來往這邊走過來。
對靈獸峰的靈獸們來講,銀樹長老永遠都是最特別的存在。
銀樹長老挨個兒摸了摸他們的頭,被寒露帶著去坐下。
「長老嘗嘗我做的果茶。」寒露獻寶一樣遞給她,「裡面放了酸酸甜甜的靈果,還有香香的靈草。」
小炆獸立刻點頭表示讚同:「很好喝的!」
「那我一定要嘗嘗。」銀樹長老端起來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說道,「確實很好喝,小寒露真厲害!」
……
沒有特意設結界隔音,江魚躺在院子裡看星星的時候,清晰地聽到了隔壁小院裡傳來的笑聲。
「看來寒露真的很開心。」
她揉了揉趴在身邊的黑貓,忽然有點擔心:「小黑你一隻貓住在這裡,會不會孤獨啊?不然我讓顏師姐有時間,將小紅他們帶過來一起玩。你也多認識幾個朋友。」
「喵!」黑貓叫得抑揚頓挫,表示自己完全不需要。
小花靈細細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我、我可以陪小黑哥哥玩。」
她現在沒那麼怕小黑了,因為知道,黑貓看起來很凶,但並不會真正傷害自己。
黑貓仰頭對著小花靈一頓喵喵喵。
很神奇,大部分的時候,江魚都很難聽懂小黑的喵語,但小花靈卻可以毫無障礙地同黑貓溝通。
聽完黑貓的話以後,小花靈撅起了嘴巴,垂頭喪氣地就要藏到樹上去。
「幹嘛,小黑又說什麼惹妹妹不高興了?」江魚點點小黑的腦袋,「小紫那麼喜歡你。哼,你知道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寶貝喜歡你,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嗎?」
黑貓卻忽然直起了身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
江魚不明所以,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怎麼了?」
「好敏銳的小貓。」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江魚被驚了一下,立刻坐直身體,就見方才小黑盯著的方向,一個女人的身影顯現出來。
「你是……銀樹長老?」江魚問道。
這種感覺很神奇。
有一種人,你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她,可她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卻能知道她是誰。
看到這個女人的一瞬間,江魚腦子裡就在想:她肯定就是寒露說的那位銀樹長老。銀樹長老的人形模樣,定然就是長這副模樣的。
長夜裡身邊忽然出現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名很厲害的修士,照理來說,江魚該十分警惕才對。
她也並不是一個毫無戒心的人,可面對眼前的女人,她實在很難提起警惕心。
江魚想,大概是她周身的氣息實在太平和溫柔了吧。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銀樹長老看。
「你在看什麼?」女人含笑問她。
江魚回答得十分老實:「您很好看。」
這是實話。
銀樹長老的皮相自然是無可指摘的美麗,而她溫柔寧靜的氣質更讓這份美麗升華到了一種令人不敢褻瀆的程度。
銀樹長老笑了起來:「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
她用那雙美麗寧靜的眼睛靜靜望著江魚:「你知道,原來住在這裡的那個孩子,去哪裡了嗎?」
江魚腦子裡轟隆一聲響。
她呆呆地看著銀樹長老。
對方的話語說得很模糊,可江魚很篤定:她看出來了。
她看出來了,她不是原本的「江魚」。
她心跳如擂鼓,眼前的人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麼震撼人心的話,依舊是平靜溫柔的模樣。
良久,江魚低頭,澀然道:「……我不知道。」
「我一來,就在這裡了。」
黑貓沒聽懂兩人在說什麼,見到江魚這副模樣,弓起身子,冷冷地盯著銀樹長老,警告似的叫了一聲。
江魚見狀心裡一暖,小黑平時不怎麼愛搭理人,這種時候,竟然第一時間出來護著她。
她低聲道:「小黑,我沒事,你別擔心。」
銀樹長老含笑看了小黑一眼,江魚沒聽到她說話,可小黑卻忽然像是被電觸到,整隻貓一僵。
「我和小姑娘說說話。你放心,我對她沒有惡意。」
江魚也不知道小黑怎麼了,一下一下替他順毛,直到指尖感應到那僵硬的身軀逐漸恢復柔軟。
「小黑,你帶著小紫出去玩一玩。嗯,給媽媽捉一百隻螢火蟲回家怎麼樣?」
小黑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忌憚地盯著銀樹長老看了好幾眼,跑開了。
小花靈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一切安靜下來。
江魚小聲問道:「您怎麼看出來的?」
銀樹長老微笑道:「只要活得夠久,總會有一些旁人沒有的本事的。」
江魚方才滿心恐慌和不安,這會兒又逐漸放鬆下來,甚至有一種「總算有人可以說說話了」的輕鬆感。
她小聲說了下自己的經歷,只隱去了「這是她看過的一本書」這個事情。
因為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久,她很難將這樣一個真實的,龐大的世界,當做是一本書。
銀樹長老安心地聽她說話,看著眼前這小姑娘表情越來越輕鬆,越來越釋然。
最後,她說:「如果你們能把她找回來,讓我馬上離開也行。」
江魚記得自己是猝死了的,能多偷來這樣一段夢幻般的時光,已經是十分賺了。
銀樹長老許久沒說話。
江魚等了許久,疑惑看過去。
銀樹長老含笑望著她:「你以為,如果是尋常的奪舍,宗門會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嗎?」
江魚不解:「什麼意思?」
「你是否發現了,你的神魂,和這具身體,是一模一樣的。」
「這個倒是沒有。」江魚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沒見到過自己的靈魂。」
銀樹長老:「……」
「當然。」江魚補充道,「我知道我們的長相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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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0:20
第七十一章 平行時空的我?
銀樹長老啞然片刻:「你啊……」
她很早就知道了江魚的名聲,從靈獸們嘴裡,從太清宗的其他長老口中。她對這個年輕的人類女孩子是有一些好奇的。
不過如她自己所說,一棵樹年紀大了,就喜歡安安靜靜地,獨自曬曬太陽和月亮,聽山上的其他的樹悄悄說話,不想再管太多的事情。
所以直到這次小寒露邀請她,她才第一次來到靈草園。
雖然知道她和宗門其他弟子有些不同,不過這樣的對話,哪怕是她,也是沒有想到的。
銀樹長老好奇道:「那你想看看自己神魂長什麼樣子嗎?」
江魚心動了一瞬間,而後拒絕:「不了不了,我自己大概能猜到。」
而且,對於她這樣的非本土修士而言,看見自己的靈魂,多少算一件有些驚悚的事情。
從方才銀樹長老的話說出來開始,她關注的重點就在另一個方面,此刻也忍不住問了出來:「銀樹長老,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尋常的奪舍?不是尋常的穿書嗎?
照銀樹長老的話來說,她的神魂,和原身長得一模一樣?
江魚腦子裡開始閃過一系列曾經看過的仙俠電視劇劇情,並思維發散:難道,其實我和原身是一個人?
可是不對啊。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作為江魚從小到大的經歷,她有過一個完整的人生——雖然過早地謝了幕。
她不覺得那是假的,而原身,有過去,有家人,有楮靈香這樣的至交好友。她也不覺得這樣的人生是假的。
銀樹長老輕輕嘆了一口氣:「你可知道,這句話,我本來還想問你的。」
江魚:「……」
銀樹長老耐心地告訴她:若是奪舍,即便再相配的身體和神魂,即便奪舍者比被奪舍者強大百倍,也無法做到身體和神魂完美融合,沒有一絲異樣痕跡。
江魚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您的意思是,我和這具身體就是完美融合的?」
銀樹長老點頭。
江魚又好奇地問:「照您這麼說,我這樣的應該很難被發現才對。宗門見過我的長老們,哪怕是化神長老,好像都沒有看出來。您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銀樹長老忍俊不禁:「明明該是我問你,怎麼現在你倒有這麼多問題了?」
江魚坦然表示:「可能是我看到您就覺得十分親密,知道您脾氣好,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這種感覺依舊很難形容,或許是銀樹長老的能力:江魚在她面前,很難生出防備心,不自覺便會露出真實的模樣。
銀樹長老思忖道:「你說,你來自滄瀾大陸之外的,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
江魚點頭:「而且,我由於一些意外,應該是死了。」
「你也叫江魚,長得和我們太清的江魚一模一樣,連生辰,都是同一日……」
銀樹長老從未聽說過這樣離奇的事情,緩緩說道:「或許,你和我們宗門那個叫江魚的小姑娘,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
「平行時空嗎?」
「平行時空?」銀樹長老重復這幾個字,「倒是個新鮮的詞。」
江魚見她垂眸坐在原地,似乎是在沉思。便也安靜坐在一邊,等了好一會兒,又給她端了一杯茶。
直到銀樹長老再次抬起頭來,江魚才問道:「您有什麼頭緒了嗎?」
銀樹長老搖頭:「天外的來客,我見過許多,奪舍的,也見過不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情況。」
江魚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啊?你們會把我從這具身體裡揪出來嗎?」
銀樹長老用她那雙美麗的黑色眼睛靜靜望著江魚,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江魚扛不住,攤牌:「好吧,我承認,我有點害怕。我很願意把身體還給她,但是我也有點怕死。」
她謹慎地詢問:「神魂出竅,應該不會很痛吧?」
她還有一些遺憾沒有說出來,比如,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還有,如果一定要走的話,她想提前和毛茸茸們道個別。
銀樹長老見她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將害怕深深藏在眼底,心想,這個人類小姑娘肯定不知道,她這副小心試探的模樣,和她養的那隻小黑貓探出爪子的樣子有多像。
她不想嚇她,搖搖頭:「若是她還在,你肯定要把身體還給原來的主人的。」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你非惡意為之,且對宗門做了這樣大的貢獻。替你煉製一個全新的身體,並不算什麼難事。」
她滿意地看著小姑娘眼睛瞪得滾圓,心想她現在跟那隻貓更像了。
「所以,我其實不用死了?」江魚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還可以繼續種田!
也不用和丹麟小黑小紫寒露……不用和他們道別!
銀樹長老看著她從忐忑不安迅速變得快樂起來,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現在可知道這個人類小姑娘為什麼那麼招靈獸們喜歡了。
「你就不擔心我騙你?」
江魚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觸,比了個手勢:「和太清仙宗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我就是這麼大的一粒小灰塵。你們要騙我害我,我擔心也沒什麼用啊。」
她儼然一副躺平的鹹魚姿態,讓銀樹長老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良久,她嘆息:「你還真不太像太清仙宗的弟子。」
江魚秒懂:「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努力嘛。所以我可喜歡靈草園了。」
銀樹長老離開以後,江魚幸福地躺在柔軟的雲朵沙發上,心裡從未如此踏實過。
心裡一直以來的不安感總算消失。
銀樹長老說,原身的神魂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一絲痕跡,這是不合理的。
修士即便是死亡,除非魂飛魄散,不可能留不下一絲蹤跡。甚至,如銀樹長老這種大能,即便原身魂飛魄散,她也能用秘法找到些許痕跡。
銀樹長老回去翻宗門的古籍去了。
小黑不知道去了哪裡,回來的時候身上濕漉漉的,江魚摸了一把,冰冰涼涼,連忙將他一把薅進懷裡,拿乾淨的帕子給他擦。
「又去哪裡調皮了,弄一身濕,生病了就難受了。」一邊給小貓咪擦身體,江魚沒忍住抱怨了兩句。
黑貓大而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被翻來覆去地擺弄也沒掙扎,他平時可沒有這樣的好脾氣。
江魚心中奇怪,笑道:「小黑,今天怎麼突然這麼溫順了?」
黑貓垂下眼眸,沒有吭聲。
寒露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過來了,高大的,毛茸茸的身體帶來了一陣風,江魚嗅到了一點酒香。
她詫異道:「你們喝酒了?」
大兔子伸出兩個肉乎乎的大爪子,示意:「阿原帶了靈酒過來,我嘗了一、一杯!」
她指著江魚:「魚魚,你怎麼變成兩個啦?」
江魚便知道,面前的兔子已經變成醉兔子了。
她好笑道:「你醉了,躺著休息會兒吧?」
「醉了?」大兔子歪著頭,不解地眨了眨紅寶石似的眼睛,用力晃了晃腦袋,「什麼是醉了?」
江魚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大兔子就因為搖頭用力過猛,噗嘰一聲趴在了地上。
所幸地上是柔軟的青草,這點摔打對靈獸也不算什麼,大兔子摸了摸被撞的後腦勺,嘴裡嘟囔了兩句江魚沒聽懂的話,完美演繹從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
她暈乎乎地望著天空,傻笑:「魚魚,今晚星星好多啊。」
江魚抱著貓,望了一眼天空,點頭表示讚同:「確實多。」
寒露繼續傻笑:「我今天好開心,開心,開心……」
夜已經深了,遠處山林間傳來不知名的蟲鳥叫聲,被夏日的風送到小院裡,伴隨著大兔子嘀嘀咕咕的醉話,一切都是那麼安然又愜意。
寒露的聲音漸漸變小,不多久,就變成了均勻的呼吸聲。
它睡著了。
江魚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夜風舒適,她索性懶得回去了,就躺在雲朵沙發上,抱著貓,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確認這個人類睡熟了,小黑貓動作輕巧地從她懷抱裡鑽出來,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他去了小樓的書房裡。
一刻鐘以後,黑貓的身影從小樓裡走出來,細看之下,它嘴邊還沾了點墨水。
他回到小院裡,靜靜地看了江魚好一會兒。
熟睡的女人嘴邊帶著微微的笑意,想來正在做一個好夢。
黑貓悄無聲息地離開小院。
沒過多久,他又折返了回來,動作極快地爬上樹。
正在小樹屋裡睡覺的花靈被拍窗戶的聲音吵醒,她揉著眼睛醒過來,見窗戶邊上一個碩大的貓貓頭。
小花靈嚇了一跳,認出黑貓以後才緩過神來。
她鼓起勇氣走到窗戶邊上,推開窗,細聲細氣道:「小黑哥哥,你、你有什麼事嗎?」
「喵喵喵!」黑貓飛快地說了一長串話。
小花靈瞪大眼睛:「我、我來說嗎?」
黑貓嚴肅地盯著她,又喵了一聲。
小花靈蹙起小眉頭,為難地思考了半晌,最終,屈服在了黑貓的爪子底下。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
除了黑貓和小花靈,誰也不知道這個晚上兩人說了什麼。
黑貓說完一大通話,沒有再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花靈疑惑地思考了好一會兒,見黑貓不見了,才關上窗戶,帶著一肚子疑問重新睡下。
第二天早上醒來,沒見到小黑,江魚並不意外——小黑經常一覺醒來見不著貓影,等吃飯的時候,他會自己回來的。
但是今天,那隻一到吃飯的點,都不用喊就會自己回來的黑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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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0:38
第七十二章 再見了,我今夜要去遠航
「小黑?」江魚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朝著小樓和靈田的方向喊了幾聲。
沒有回應。
小花靈坐在滑梯頂端,聽到江魚喊黑貓的名字,張著小嘴想說點什麼,記著小黑的交待,又緊緊閉上了嘴巴。
江魚沒等到回應。
她想了想,開始用靈力溝通附近的草木,讓他們幫忙找小黑的行蹤。
植物們回應都是沒看到,過了好一會兒,離小樓數里之外的一棵雪松樹告訴江魚:它昨天晚上看到了一隻黑貓,往靈草園大門的方向去了。
江魚問它:「確定是黑貓?它長什麼樣子?」
雪松回答:「黑乎乎的一團,根本看不清,只大概能辨認出來是一隻貓。」
它還同江魚感慨:「我在靈草園活了上百年了,還從來沒見過黑成這樣的貓吶。」
江魚:「……」
雖然心裡有點著急,但聽到這種話,她還是不合時宜地有點想笑。
離開靈草園?小黑離開靈草園做什麼?
她對雪松的話有些存疑,不過,當神識方圓百里都沒有察覺到小黑氣息的時候,江魚心裡已經信了雪松的話了。
可是,她不解:「小黑離開靈草園做什麼呢?」
很快,她就在小樓的書房裡,找到了一封特殊的「信」。
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像是不會拿筆的稚童勉強寫出來的:
【我走了,我有自己的家,我的親人正在找我。我會平安,不用擔心,不必找我。】
這行字的底下,是幾個沾著墨水的,黑色貓爪印,落在雪白的宣紙上,像是一朵朵墨色的小花。
字很童趣,爪印很可愛,江魚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她認得那是小黑的爪印。
她反復將那頁紙拿起來看了好多遍,期待上面隱藏著更多的信息,或許這是小黑玩的一個惡作劇?
可是並沒有。
那隻黑貓向來高傲,脾氣也大。甚至在今日之前,她都不知道小黑居然認字,還會寫字。
她去了雪松那裡,問小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雪松告訴她:「我只知道那會兒月亮還在很高處呢。你說其他人?沒有其他人,小黑貓自己一隻貓離開的。」
「不情願?」
雪松覺得這話真奇怪,一隻貓臉上哪裡能看出什麼不情願,而且,就算有情緒,那隻黑貓黑成那個樣子,也很難看得清楚什麼呀。
它只好說道:「我沒看出來,他走得很快,沒有回頭啦。」
江魚便默默回了小樓。
院子裡,華麗精致的小城堡還在。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開始發呆。
午飯的時候,她也沒胃口,只給小花靈摘了一隻果子。
小花靈跟了她好些日子,還是第一次見江魚這樣無精打采的樣子。
她飛到江魚肩膀上,小聲地問她:「魚魚不高興嗎?」
江魚嘆了一口氣:「唉,你小黑哥哥走了。」
小花靈歪著頭,她知道呀,昨天晚上,小黑哥哥還和她道別了呢。
江魚又憤憤地罵道:「小沒良心的,還給我留信,玩不告而別。直接跟我說,難道我還綁著不讓他走嗎?
更多的其實還是擔心。
「他一隻那麼小,又沒什麼自保能力的貓,獨自跑出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小花靈歪頭看著她,想起黑貓交代的話,忍不住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一股熟悉的,可怕的氣息靠近,嗖一下跑到了樹上,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
姬長齡帶著白鶴過來了。
丹麟昨夜不在家,回來聽聞銀樹長老在江魚院子裡待了不短的時間,不放心,非要拉著姬長齡過來看看。
過來以後,他們就見到了一條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的魚。
「小魚你怎麼啦?」白鶴立刻跑到了她身邊坐下,關切詢問。
江魚看著她,將小姑娘抱進懷裡,悶悶道:「丹麟,小黑走了。」
白鶴有點懵懵的:「走了?什麼走了?去哪裡了?」
江魚說:「離開靈草園,回自己家。」
白鶴皺起眉頭:「離開靈草園?就那個小黑炭,弱唧唧的樣子,離開太清,能去哪裡?」
江魚把那張紙給她看。
白鶴一眼掃完,哼了一聲:「所以都沒跟你說一聲就跑了?我就說這小黑炭沒良心!」
她扭頭,看著江魚,認真說道:「小魚,你要是捨不得他,我可以幫你把他抓回來。」
江魚真有那麼一瞬間的心動,可想起紙上的內容,又想起小黑這幾日來的反常。
她之前還道小黑轉了性子,現在再回想,怕是小黑早就下定決心了。
她嘆了一口氣:「算了,他本來也不是靈草園的。既然他有自己的家人,我總不能為了一己之私不讓他們一家團圓。」
一直默不作聲的姬長齡忽然開口:「要我幫你查一下,那隻靈貓的去向嗎?」
江魚想了想,搖頭:「謝謝姬師兄,不用了。」
她板起臉:「哼,小黑但凡有點良心,等到家了,總該給我留個信吧。」
她想著,楮靈香是在試煉途中,信原城附近發現小黑的,小黑的家估計也在和這附近。
往後多去信原城轉悠轉悠吧,萬一緣分到了,能遇見小黑呢。
不過雖然心裡是這樣安慰自己,小黑離開後,江魚還是實打實地消沉了幾天。
直到第三天早上,小花靈把新採的鮮花送給她,小聲問她:「你和小黑哥哥,不是在玩游戲嗎?」
江魚:?
她疑惑:「你說什麼?」
小花靈說:「小黑哥哥走的時候跟我說,他和你玩一齣離家出走的游戲呀,讓我在游戲的第三天,和你說一些話。」
黑貓告訴她,游戲時限為一個月,魚魚會裝作著急的樣子,但是不能讓魚魚找到他,不然他就輸了。
聽完小花靈敘述的江魚:「……」
她望著小花靈懵懵懂懂清澈透亮的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並在心裡唾棄小黑,居然連這麼單純的小花靈都騙。
她問:「小黑跟你說什麼了?」
小花靈雖然單純,記性卻很好,她同江魚復述小黑跟她說的話:
「不要擔心我,我能自保,很安全。等我回到家裡,要是還記得你的話,會給你傳訊報平安的。」
「不要找我,找也是白費功夫,找不到的。」
「那個銀樹長老很危險,你不要太相信她,被賣了都不知道。」
「還有,我不叫小黑。」
他甚至還記得白鶴:
「哼,告訴隔壁那隻討厭的白鶴,如果再見面,我一定要揍她一頓。」
「……」
本來江魚還一臉認真,越到後面,越哭笑不得:「他可真是……」
不過她反而放下心來,還能有精力惦記這麼多有的沒的,看來小黑是真的沒什麼事。
小花靈有些不安,她天真地以為這真是兩人玩的游戲,因為小黑告訴了她,魚魚會裝作找不到貓很著急的樣子。
可魚魚這幾天的愁眉苦臉……真是裝的嗎?
她惴惴不安:「魚魚,我是不是闖禍了?」
小花靈小手絞在一起,眼眶都紅了,看起來可憐極了。
江魚哄她:「沒有,小紫做得很好。媽媽晚上給你做果茶喝好不好?」
小花靈認真地看著她,見江魚臉色露出笑容,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才終於放下心來。
江魚不知道的另外一處地方。
姬長齡站在一處山峰之上,眸色晦暗。
他原本是想找找那隻黑貓的蹤跡,並非刻意去找,也不會告訴師妹。只是師妹既然惦記著,若是有朝一日想見了,他也能告知大概方位。
可是沒有。
黑貓的氣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抹掉了。
毫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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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0:52
第七十三章 仙門大比令牌
靈草園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冬日。
這期間江魚去過好幾次信原城,不過都沒有小黑的任何信息。
倒是沙發,也開始在信原城的凡人之中流行了起來。弄得江魚每次去信原城,看到那些眼熟的家具,總有一種怪怪的割裂感。
十月中旬,夜裡下了第一場雪,也是江魚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場雪。
修士不怕冷,不過江魚非常有儀式感地給自己準備了暖和的斗篷,大紅斗篷,有著雪白的毛領,裹上身,再大的風雪都不怕。
姬長齡過來的時候,見她把自己裹成一團,忍不住笑:「師妹這身,倒很像外面的凡人。」
江魚剛準備出門,聞言道:「我本來就是個凡人。」
「這麼大雪,你要去哪裡?」
小花靈藏在斗篷的兜帽裡,聞言探出一個頭來,細聲細氣地說:「我和魚魚,要出去賞雪。」
她也換了一身衣服,大紅色的襖裙,領口袖口點綴著寒露友情讚助的白色絨毛,頭髮紮了兩個小髻,綴著兩個毛絨球。看著喜慶可愛得很。
姬長齡聽罷,點頭:「看著像是你會做的事情。」
他這個師妹,夏日要納涼,秋日會帶著靈獸們出去放風箏,野餐,摘果子釀果酒。
冬日,不出門找點樂趣,反而不是她了。
江魚問他:「姬師兄找我有事嗎?」
大概是靈草園冷清,這小半年來,兩人的關係倒是比之前親密了許多。
偶爾興致來了,江魚會準備一壺靈酒,幾樣點心,邀請姬長齡過來對弈賞月。她下棋水平一般,好在姬長齡也不嫌棄,每當這種時候,白鶴光明正大地幫江魚作弊,姬長齡也不管。
江魚思忖著,現在兩人勉強也能算是半個知音了吧。
姬長齡遞給她一樣東西。
江魚接過來,是一枚乳白色的玉牌,觸手堅硬溫潤,中間用銀色紋路刻了一個「令」字。
江魚看了幾遍,沒看出什麼玄機,好奇:「這是何物?」
姬長齡道:「下個月有什麼大事,師妹忘了?」
江魚眼睛一亮:「仙門大比?」
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事,自從那次楮靈香告知她以後,江魚就記在了心裡。
她回靈草園以後,專門去找了不少仙門大比相關的信息。
這是修仙界最盛大的大會,匯聚仙道各宗最精英的弟子,每一個仙門弟子都以能參加仙門大比為榮。
江魚也很想去。
當然她對自己有很清晰的認知,完全沒有什麼揚名修仙界的野心,她單純的想出去長長見識。
見識一下其他修仙宗門的風範,見識一下修仙界精英弟子是什麼樣子。還有靈香跟她提過的,太虛仙宗那據說能直接把太清仙宗山門比成「樸素」的壕無人性。
姬長齡點頭:「各峰參加大比的弟子已經定下來了。」
江魚把玩著手裡的令牌,問:「那這個是?」
「這個是魚長老的令牌。」
江魚一聽,樂了:「看來,我這個魚長老,還挺有排面。」
事實上,魚長老的大名,這半年來在太清仙宗弟子之間可謂是如雷貫耳。
她很神秘,突然冒出來,迅速用大量品質逆天的靈草俘獲了無數太清弟子的心。
可哪怕是藥峰弟子,都完全查探不到任何關於魚長老的蹤跡。
有人猜魚長老其實是藥峰的峰主,有人說她是某位神秘的太上長老。還有人說,魚長老肯定不是凡人,而是一株藥材化形。
不少好事的弟子還將藥峰的長老們一個一個列舉出來,推測他是魚長老的可能性。
姬長齡道:「這次大比之後,宗門或許會公布你的身份。」
江魚眨眨眼睛,會意過來:「是說,我是魚長老這件事?」
姬長齡頷首。
江魚立刻表示:「姬師兄,你聽誰說的?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的,真的。要不你跟那位說說,讓我隱藏在幕後,挺好的。」
魚長老當一個神秘的大佬,她還是那條快樂的鹹魚,多好。
比起揚名,她更在意的是:要是別人都知道魚長老是她,靈草園還能有現在的閒適日子嗎?
姬長齡問:「你真這樣想?」
江魚連連點頭。
姬長齡道:「我會和掌門提這件事的。」
哪怕江魚早就知曉,姬長齡身份不一般,但聽到他提起「見掌門」,就很吃飯喝水一樣輕描淡寫,依舊被震了震。
姬師兄的大佬程度,怕是比自己猜測的還要更高。
不過這想法很快就被她拋在腦後:不管怎麼樣,在靈草園,他就只是姬長齡。
姬長齡沒有立刻走,陪著她慢慢往前走。
江魚照慣例先看自己的靈田。
頭頂的五色結界可以擋雪,靈草們不需要擔心風雪侵襲。
之前被澆了靈雨變異的稻穀收成倒是極好,可惜江魚在信原城買了塊地,雇了一戶人家種,在沒有靈力的土地上這種子甚至活不了。
江魚只得來年再重新試。不過這事本來就急不得,慢慢來就行。
看完靈田,江魚往靈草園深處走。
昨夜這場雪下得極大,路面上積雪已經沒過腳背,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江魚回過頭,見天地茫茫,乾淨路面上,只有自己踩下去的一行腳印。
她忍不住轉身看旁邊的姬長齡,對方大雪天一身輕薄白袍,身上乾乾淨淨,腳下亦是乾乾淨淨。
踏雪無痕,遺世獨立。
她嘆息:「姬師兄果真符合凡人所有對仙人的想象。」
姬長齡不明所以,詢問地望著她。
江魚一本正經:「就是誇你長相好氣質好。」
姬長齡竟然笑著回了一句:「師妹也很好。」
江魚心裡舒坦了,笑眯眯地表示:「沖著姬師兄這句話,等會兒回去了,咱們圍爐煮酒,一起賞雪!」
「好啊。」
兩人繼續往前走,江魚道:「我記得之前在前頭看到過幾棵梅樹,不知道開花了沒。」
小花靈從她的兜帽裡鑽出來,大著膽子飄到雪地上,學著江魚的樣子,踩出一串小小的腳印。
江魚見了,忍不住想,如果小黑還在,這會兒散步的應該會多一隻貓,雪地上也會再多一串腳印。
現在再想起小黑,她還是會有片刻的惆悵,不過大概真是時間能抵消一切,當初那種憂愁不捨難過的心情,已經尋不到了。
鼻尖傳來一陣幽幽冷香。
江魚目光一亮,循著香味找過去,穿過一道小徑,眼前便是一亮:冰天雪地裡,樹枝紅梅開得醒目熱烈。
她踩著雪過去,折了幾枝梅花抱在懷裡,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恰好對上姬長齡望著自己的目光。
江魚見他靜靜盯著自己不說話,疑惑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想問問自己是不是哪裡有什麼不對勁,對方已經移開了目光。
江魚沒想太多,揚起一抹笑容:「這紅梅與雪真是絕配。我折幾枝放屋子裡,既好看又風雅。」
「嗯。」姬長齡走過來,抬手折了高處一枝梅。
他離江魚很近,江魚看到他修長如玉的指尖,襯著梅蕊上晶瑩的白雪,說不出的好看。
鼻尖嗅到一陣極冷的幽香,江魚莫名有點暈,一時分不清這是紅梅的幽香,還是姬長齡身上的味道。
她往後退了一步,撞到樹幹上,簌簌的積雪兜頭落下來,有幾片越過兜帽鑽進她的脖子裡。
「嘶!」江魚凍得一個激靈,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心裡忽然生出一股衝動。
「姬師兄!」
姬長齡回頭,一團雪迎面朝他砸過來。
他眼眸微微睜大,也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什麼,竟然沒閃也沒避開,仍由那團雪砸到了額頭上,又落下來,沾了滿身。
江魚心裡咯噔一跳:「你怎麼不躲啊?」
她暗想自己可能是大意了,一時衝動,姬師兄那種端肅穩重的人,一看平日裡就很安靜,說不定這輩子都不知道打雪仗是什麼東西。
這麼一想,她方才的行為,或許便有些唐突。
思及此,她抬頭道歉;「對不住姬師兄……」
一團雪「噗」一聲砸到她的頭頂,直接把她給砸懵了。
「師妹,打雪仗的時候,可不能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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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1:06
第七十四章 師兄一點也不老
幾片碎小的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江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那幾片小雪花就化成了水霧,落進她的眼睛裡。
她吃驚地看向姬長齡,對方似是帶著笑意望過來,依稀帶著幾分繾綣的味道。
江魚懷疑是剛剛雪水入了眼睛,導致自己產生了錯覺。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準備仔細再看一眼。
結果還未來得及實行,啪嘰一下,又是一團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雪球,從天上砸到了她的頭頂。
伴隨而來的是小花靈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這幾個月來,小花靈膽子大了許多,打雪仗這種活動,對於小朋友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
她見江魚和姬長齡你來我往,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飛到樹頂上採了一捧雪,來了個偷襲。
江魚頓時就把方才的疑惑拋到了腦後,盯著小花靈:「好呀,小紫你竟敢暗算我!」
說話之間她迅速彎腰掬起一捧雪就朝小花靈砸了過去。
姬長齡便順勢退開,含笑看著這一大一小暢快地在雪地裡互砸。
「姬師兄幫我拿下花!」江魚見他沒參與,順手將一隻手抱著的梅花扔給他,以方便不影響自己打雪仗。
杜若循著動靜找過來,一眼見到她大師兄抱著幾枝豔麗紅梅,在看前方人打雪仗。
打雪仗的人杜若不認識,令她驚恐的是,大師兄竟然在笑,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竟似流露出些許溫柔的意味。
溫柔?
杜若被這兩個字驚得打了個寒顫。
她欲要開口,側身對著她的人回頭,精準地看向了她。
被制裁了上百年的杜若脊背一僵,知道這是讓她閉嘴的意思,乖乖站住不動。
姬長齡見江魚和小花靈玩得興起,不想打擾她的興致,悄然帶著杜若到了遠處僻靜的松林之中。
「何事?」
杜若來本是有正事的,不過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好奇。剛剛看到的那個年輕女子是誰?她和大師兄是什麼關係?
她很想問,可對上姬長齡清清淡淡瞥過來的眼神,又沒那個八卦的膽子。
暗恨自己不爭氣,杜若還是選擇了說正事:「大師兄,我和三師兄,會參加這次的宗門大比。」
姬長齡頷首:「此事我已知曉。」
杜若便有些期待地看著他:「我和三師兄都想知道,大師兄這次,會和我們一起去太虛仙宗嗎?」
她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誰知姬長齡竟然點頭了。
杜若瞪大眼睛,興奮道:「大師兄你剛剛點頭了?我沒有聽錯吧?你真的會去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姬長齡嫌她聒噪:「修行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這麼咋咋呼呼?」
杜若當沒聽到他這句話。
她當年入劍君門下,因為年紀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孩子,別說兩個師兄,就連傳聞教徒嚴厲的劍君,對她也比旁人寵愛兩分。
只有這個大師兄,永遠都是冷冷冰冰的嚴厲模樣,小時候不知道罵哭她多少次。
後來大師兄劍心受損,閉關多年。出關之後,變得比過往要溫和許多,話變多了,也不會輕易罵人了。
可杜若還是畏懼他。並且,她打從心底裡覺得,大師兄只是看起來變好相處了,實際上,還是那個冷冷清清不好接近的大師兄。
杜若興高采烈:「我回去告訴三師兄,他若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欣喜若狂。」
敬畏歸敬畏,劍君門下,乃至整個劍峰數萬弟子,有誰不崇拜她大師兄呢?
杜若得寸進尺:「大師兄,你要回劍峰住幾日嗎?三師兄和我,這些年都很想你。」
姬長齡這些年在靈草園修行,這件事她也是近兩年才知道。
而姬長齡喜歡清靜,哪怕知道他在這裡,杜若和兩位師兄也不敢常來打擾他。
「不了,近日大雪,靈草園雪景極好。」
杜若:?
她的大師兄,竟然是會欣賞雪景的人嗎?
她有些恍惚地想,莫非這些年的修行竟真如此管用?
目光掃到姬長齡懷裡的紅梅,她又覺得,會在雪日有閒心折梅的人,欣賞雪景,好像並不奇怪?
思緒這麼一轉,她又想起了方才在雪地裡跟一隻花草精靈打雪仗的女子。
大概是此刻的姬長齡看起來實在很好說話,她大著膽子詢問道:「大師兄,我看到剛剛你身邊還有一個人,不知道是哪座山峰的師妹?」
劍修的敏銳讓她察覺到,在自己提到那個人的時候,面前的大師兄身上氣場肉眼可見柔和了許多。
杜若心驚,而大師兄自己好似對此無所覺。
「她不屬於七峰,是靈草園的江魚師妹,是我在靈草園的鄰居。」
靈草園的江魚師妹?
杜若身為劍修,修行有成之後,大半的時間都在外試煉,於宗門的許多事情,都不是那麼清楚。
她覺得江魚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凝神思索了許久之後,恍然大悟:「是不是那個和姬師妹有……有關係的江魚?」
姬泠雪是劍峰近來天賦最好的新弟子,她還是有所耳聞的。
她本來想說有恩怨,想起姬長齡提起江魚的神色,話到嘴邊改了口。
姬長齡道:「江師妹和姬泠雪的事,其中有內情。宗門已經查得差不多,過段時日就會有定論。」
他話語之中多有維護之意,杜若便也不再提這事,轉移話題,玩笑道:「大師兄,你這紅梅長得不錯,送我一枝?」
姬長齡拒絕得很乾脆:「那邊有梅林,你喜歡,自己去折。我手裡的,是江師妹的梅花,我只是替她拿一下。」
杜若:「……」
這話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可說話的人,是她師兄,聽起來就很不對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兄,你和那個江師妹,是什麼關係呀?」
姬長齡坦然答道:「我與江師妹志趣相投,是極好的朋友。」
杜若便回憶起方才看到的活潑女子,還有響徹在冰天雪地裡的暢快笑聲,一時之間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兩人是如何能志趣相投的。
不過,劍修成日裡想不明白的事情可太多了,她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心裡對江魚多了兩分好奇。
可惜今日還有事,不然,她一定要去拜訪一下江魚,想仔細瞧瞧,能讓她的大冰塊師兄這麼看重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江魚是直到姬長齡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人不見了,她四處張望了一圈,想姬師兄可能是有事先離開了。
反正姬師兄是個成年人,還是個那麼厲害的修士,也不必擔心他的安全。
她剛才和小花靈一場雪仗打下來,只覺得身上發熱,便把斗篷脫下來放到儲物袋裡,仗著如今是修士,身體抗造,直接躺平在雪地裡。
小花靈有樣學樣,也學著她的樣子,啪嘰一下落在雪地上,四肢攤平,躺下來。
雪還未停,紛紛揚揚落下,有一些落在江魚臉上,很快被她的體溫融化,變成冰冰涼涼的小水滴。
「小紫。」玩累了的江魚開始忽悠小朋友,「你們花的種子,是不是冬天的時候,被雪埋起來。等到春天到的時候,種子就會破土而出,長成一株完整的花?」
小花靈身體,這麼一小會兒,身上已經不少雪花了。
她想了想江魚的話,覺得沒什麼不對,乖乖點頭:「好像是這樣。」
江魚就笑眯眯地說道:「既然如此,如果我們兩個人在雪地裡躺上一晚,雪把我們蓋住。等明年春天的時候,地裡會不會長出一個新的江魚和新的小紫啊?」
小花靈從未聽過如此論調,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還是努力思考江魚的話。
可憐花草精靈生性單純,又不似高階靈獸生來就有傳承記憶,竟然被江魚騙得團團轉。
「可是,可是。」小花靈覺得有點不對,又說不上來,只傻乎乎地說道,「新長出來的魚魚和小紫,還是現在這個嗎?」
江魚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不是了吧,畢竟都是新的了。」
小花靈便張大嘴巴,哇地一聲哭出來,急急從雪地裡爬起來,飛到江魚身邊,用小小的手去拉她,一邊抽抽搭搭:
「那魚魚快點起來,快起來!」
「不要新魚魚,也不要新小紫。」
江魚連忙抬起右手擋住臉,怕自己笑出聲來,「順勢」被小花靈拉起來。
她坐在雪裡,一把將眼眶紅通通的小花靈撈進懷裡親了一口:「為什麼不要新魚魚啊?」
小花靈實在太乖,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襟,從被江魚抱住起就不哭了。
她把臉頰貼在江魚心口,小聲說道:「就是不要,有一個魚魚就夠了。」
「哎,真乖。」江魚難得良心有點不安,並覺得,這麼單純的小花靈,以後還是少逗她。
熟悉的冷香傳入鼻尖。
江魚詫異回頭,姬長齡不知何時來的,手裡還抱著那幾枝梅花。
江魚立刻心虛,不知道他來了多久,應該沒看到她欺負小孩子吧?
好在姬長齡什麼也沒說,只朝她伸手:「雪地寒涼,哪怕是修士,師妹也莫要太貪玩。」
江魚聽了這話,不知道想起什麼,抱著小花靈好一頓笑。
姬長齡揚眉,不解地看著她。
江魚笑夠了,抓住他的手起身,才樂道:「姬師兄剛才的語氣,老氣橫秋的,好像訓女兒呀。」
姬長齡一怔,見江魚促狹的模樣,忽然轉身:「師妹說要煮酒,我特意帶了松泉釀,看來師妹是沒心思飲了。」
「哎!姬師兄,我錯了。」
「你玉樹臨風,風姿動人,一點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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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1:28
第七十五章 出發!
江魚最終還是如願嘗到了松泉釀。
彼時她和姬長齡,帶著丹麟和小花靈,一起圍著爐子溫酒,旁邊白玉花瓶裡插著剛摘回來的紅梅,幽幽梅香與清冽酒香混在一處,還未飲便覺得人已半熏。
外面雪變大了些,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天地,風也變得很凶,不少樹木都被壓迫得彎下了腰。
不過什麼樣的風雪都侵襲不到這座漂亮的小樓。
姬長齡將溫好的酒倒一杯,遞給江魚。白鶴和小花靈眼巴巴地看著她喝,渴望之情溢於言表。
奈何兩個家長都只讓看不讓嘗。
白鶴鼓起臉,一雙金色眼瞳轉了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小花靈倒是很乖,江魚不讓她喝酒,摸了個靈果給她,她就捧著果子慢慢啃。
最後,一壺酒大半都進了江魚的肚子裡。
她覺得自己有點醉了,撐著下巴,半闔眼望著姬長齡笑:「姬師兄,你真好。」
姬長齡知道她喝醉了,沒說話,將兩個地瓜放進火堆裡——江魚上次去信原城買的,冬天怎麼可以沒有烤地瓜呢。
見人不理自己,江魚坐直了點,一本正經地同他說道:「姬師兄,我要同你道歉!」
見姬長齡沒有看自己,她揚高聲音又重復了一遍:「我要同你道歉!」
姬長齡用了個小法術將手洗淨,無奈地配合她:「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江魚正色道:「我說了不好的話,惹姬師兄不高興了。」
「哦?」
若非她此刻雙頰泛紅,一雙圓亮的杏眼亦是水潤潤的,光聽語氣還是挺正常的。
姬長齡嘴角不自覺帶上了一絲笑意:「你怎麼惹我不高興了?」
「你好像不喜歡聽我說你年紀大。」
江魚認真說道:「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姬師兄,修行之人壽命漫長。你不過才五百歲,正是風華正茂,風姿動人,風華絕代——」
姬長齡:「……」
他嘆了口氣,打斷她越來越奇怪的形容詞:「我並不焦慮自己的年齡。」
「啊?」江魚茫然地眨眨眼,「這樣啊。」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姬長齡否認:「我並無不高興。」
「騙人。」姬長齡發現喝醉的師妹好像額外較真,她振振有詞,「你肯定不高興了。」
姬長齡嘆氣,不和醉鬼計較:「你說我不高興,那我就不高興吧。」
江魚滿意了。
江魚不吭聲了。
然而沒過多久,江魚又說道:「姬師兄,我要同你道歉!」
姬長齡:「……怎麼了?」
「我說了不好的話,惹姬師兄生氣了。」
白鶴沒憋住,笑出聲來。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江魚,說道:「小魚喝醉了真好玩,她好像不記得自己前面說的話了。」
三人眼睜睜地看著江魚把之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消停一會兒以後,她又開始第三遍。
姬長齡及時打斷她的話:「師妹,地瓜熟了。」
剛要道歉的魚腦袋突然當機,方才想說什麼一下子忘了,目光灼灼:「烤地瓜!」
江魚次日是在自己床上醒過來的。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美滋滋地圍爐煮酒,後面發生的事,全然不記得了。
她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試著努力回想一下,可惜實在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算了。她打了個哈欠,反正昨天也沒有什麼外人。而且她對自己的酒品還是有兩分自信的,應該鬧不出什麼事。
窗外,雪映得天光額外明亮。江魚犯懶,裹著被子,踩著地毯,懶洋洋地走到窗戶前。
天地之地一片銀妝素裹,天空還是灰的,江魚不太懂天氣,但也能估計這場雪暫時停不了。
她推開窗,凍人的空氣伴著風冷颼颼地打在她臉上。換做以前,這會兒她早該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了。可修士不懼寒暑,凡人畏懼如虎的寒風,於現在的她而言,不過略清涼,正好醒神。
早上適合發呆,江魚就這麼站在窗前看雪,反正現在也不用擔心雪盲症。
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隻白色的蝴蝶,在呼嘯的寒風裡頑強地振翅,直直往她窗戶前飛過來。
江魚忍不住伸手,那蝶就化作了點點熒光:
「師姐師姐!我拿到去仙門大比的名額了!」
是楮靈香的聲音。
江魚面上露出驚喜的笑意來,她很快回了一段話過去,表示自己也拿到了名額,可以一同過去
傳訊蝶飛出去不久,一個灰色的身影穿越風雪,朝著小樓的急速飛掠而來。
是疾風。
巨大的灰鷹落在江魚的窗外,抖了抖身上的雪,江魚才注意到它嘴裡叼了一封信。
「魚魚,有你的信。」疾風歡快地叫她,「是從宗門外寄過來的。」
「宗門外?」江魚疑惑,她在外面也沒什麼親人和朋友,難道是余家?
信封上空蕩蕩的,只寫了收信人江魚。
她好奇地拆開,仔細一看,卻是愣住了。
信件字數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張紙:
[人類,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擔心死我了?哼,怕你寢食難安,我來給你報個平安。現在我已經回家了,你不要惦記我了,我是絕對不會再回去找你的。]
字體龍飛鳳舞,隔著信,江魚彷彿都能看到寫信之人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和……傲嬌?
落款處沒有名字,是一個黑色的爪印。
江魚一眼認出來,那是小黑的爪子。這個印子,和當初小黑離家出走,紙上留下的爪印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那上面的字圓滾滾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寫字之人不熟練。而這封信上的字,顯然需要多年的功夫。
「小黑?」江魚將這信看了好幾遍,樂了,「真的假的?」
她隱隱猜測過,小黑不是一般的小靈貓。顏燦跟她說過,低階靈獸沒有太高的靈智,但是小黑在很多事情上,都暴露出了與眾不同。
他好像也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不凡,而江魚心更大,也從未細查過。
「不過這字裡行間的傲嬌勁,倒是很小黑。」江魚小心地將信紙放回信封裡,放進了儲物袋裡。
這也算是今天的第一個好消息啦。
疾風還眼巴巴地在陽台上等著,江魚換了身衣服,走到近前,摸了摸他,熟練地投餵了兩棵靈草。
「這麼冷的天,辛苦你了。」
疾風搖頭:「我不怕冷。」
他好奇問江魚:「不用回信嗎?我可以幫你送過去。」
江魚搖頭:「不用。」
小黑沒留聯繫的地址,想來如他所說的一樣,不想她去打擾吧。
江魚心裡泛起一種「兒大不中留」的淡淡憂愁感。
不過她向來是心大又會調節自己情緒的人,從來不會鑽牛角尖。
她自認小黑在靈草園的時候從未虧待過他,若一人一貓的緣分只能到此為止,她也問心無愧了。
接下來的十多天,江魚都在準備去太虛仙宗的事。
當然,一般出行最麻煩的行李問題,修士是不用愁的,一個儲物袋走天下都行。
江魚需要安排好靈草園這邊的事情,此外,她要把自己平日裡最喜歡的一些物件,比如雲朵沙發,比如燒烤架,火鍋爐這些,都帶上。
順道再準備一些零食——也不知道太虛仙宗那邊如何,萬一和太清一樣,弟子都不吃飯,宗門裡連個食堂都沒有,豈不是很難熬。
聽完她的顧慮,姬長齡:「……也行。」反正儲物袋夠裝。
江魚平日裡都是用儲物袋,因為夠用。華榮長老給她的儲物手鐲太招眼了,除非哪一日東西多到儲物袋不夠裝,不然江魚都想不起來用。
去太虛仙宗這種事楮靈香是沒有經驗的。
江魚就問姬長齡去過沒有。
得到肯定回答,江魚感慨:「姬師兄果然是個大佬。」
她就開始問去太虛仙宗路程要多久,有沒有什麼需要額外記住的重點,到時候其他門派弟子住哪裡,管不管飯之類的問題。
她問得多且雜,姬長齡很有耐心,一一答了:「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宗門會有專門帶隊的長老,師妹只需要跟著宗門行動就行。太虛遠在驚瀾海深處,與太清遠隔半個滄瀾大陸,路程約莫需要十日。至於吃食……」
姬長齡回想了許久,歉然道:「我不曾注意過。」
他那時候專注修行,眼中只有自己的劍道,至多分出一二分分心神在別派天驕身上。怎麼會在衣食住行這等微末小事上費心?
對此,江魚表示很理解。
姬長齡卻同她說:「我屆時,我怕是不能與師妹一起出發了。」
江魚一愣,反應過來:「姬師兄要和同門一起去?」
姬長齡沒有否認。
但事實上,他不和江魚一起行動的原因是,若是江魚和他一處,她想要的平靜悠閒,怕是再也不能有了。
和這位長得好看又善解人意的鄰居相處久了,不能一起行動,還怪不習慣的。不過江魚很快打起精神來,詢問自己能不能帶上寒露和小花靈。
「她們也都沒去過呢。」
姬長齡點頭說可以:「靈獸峰弟子都會帶自己的靈獸,師妹只需要約束好她們不闖禍就行。」
這點江魚絲毫不擔心:「我家的孩子絕對是最乖巧的!」
有靈獸和花靈陪伴,江魚不會孤單。何況,楮靈香知道她也能一同去,早早地就找了江魚,要和她在一處。
收拾好要帶的東西,又將最後一批靈草收完,交給寧淳長老,江魚便滿懷期待地,開始等十一月初八日那天的到來。
楮靈香提前兩日就來到了靈草園,同江魚住在一起。
十一月初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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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1:42
第七十六章 白玉仙宮
十一月初七那天晚上,江魚和楮靈香都很激動。兩人熬了半夜,最後江魚打著哈欠睡著了。
她感覺自己沒睡多久就被楮靈香叫醒了。
楮靈香衣著整齊,精神奕奕,江魚疑惑:「你一晚上沒睡?」
楮靈香:「怎麼可能睡得著!師姐你快起來,雖然長老說時間不會很早,但早點準備總是好一些。」
江魚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起床收拾好自己,院子裡,寒露和小花靈都沒睡,在等她呢。
此時天還沒亮,楮靈香心裡焦躁不已,看著江魚慢條斯理地用靈米和妖獸肉煮了一鍋粥,問她喝不喝。
楮靈香:「……」
她誠懇道:「論心性,我確實比不上師姐。」然後拒絕了江魚遞過來的粥,理由是心裡著急,實在吃不下。
江魚道:「宗門都說了,各峰弟子在自己家中等待就行,你著急也沒用呀。」
等到她和家裡大小兩個崽吃完早餐,天色才亮了起來。寒露乖乖進了靈獸袋,小花靈方便攜帶,到時候藏在她袖子裡就行。
不過江魚見楮靈香心神不寧的樣子,倒是理解她的心情:同她這種當自己出去旅游的鹹魚不一樣,靈香師妹,那是實打實從內門數萬弟子競爭之中廝殺出來,代表太清,去和其他門派精英切磋交流的。
這種盛事,能參與,便已經是一種榮耀,哪個能等閒視之?
江魚想著想著,目光不自覺地朝不遠處看過去。
那裡有一片除了她外人都看不見的院落。
她暗自想:也不知道姬師兄此刻心情如何,會不會如靈香師妹一般激動?不過這念頭很快被她否定,姬師兄那種人,絕不至於如此沉不住氣。
而且,姬師兄說他已經參加過宗門大比了,這一次,並非代表門派出戰。
江魚支著下巴,又想也不知道姬師兄拿到了什麼樣的成績。
她在這裡走神,楮靈香也沒好多少,同樣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約莫過了快一個時辰,忽然,兩人耳邊同時響起一陣古樸厚重的鐘鳴之聲。
「咚——」
鐘聲繞樑,迴響不斷,江魚和楮靈香同時回神。
天色陡然暗下來,兩人,忍不住抬頭,齊齊倒抽一口冷氣——只見原本明澈碧藍的天空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座巍峨華美,望不到盡頭的仙宮!
與此同時,兩人腰間那兩枚白玉令牌猶如與仙宮呼應一般,閃爍起明亮的光澤來。
蒼老的聲音在二人耳邊響起:「所有前往太虛仙宗的弟子,你們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準備。一炷香之後,隨我啟程。」
楮靈香悄悄說道:「這個聲音我認得,是劍峰的蒼長老,之前上課的時候見過。」
江魚點點頭,低頭發現腰間白玉令牌上出現了一行一行金色的小字。那字跡繞著令牌流轉,有如活物。
她伸手去觸碰,那字跡便一行一行飛去,呈現在兩人眼前。
是關於此行的提醒。
江魚看了眼:「師妹,咱們只需要往令牌上注入靈力,便可去往天上的白玉仙宮。」
白玉仙宮,正是天上那座仙宮的名字。
兩人對視一眼,拉著手,同時往令牌之中注入靈力。
下一刻,江魚只覺一股巨大吸力,猶如黑洞一般將自己捲了進去。
這感覺不是一瞬間,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處陌生的巨大廣場之上。
那座華美無比的宮殿,此刻已經在江魚的眼前。她視線往四周一掃,便見廣場廣闊無邊,雲霧繚繞。
顯然,兩人已經身在那座天上仙宮。
江魚只看一眼,便知道這仙宮為何叫做白玉仙宮,因為整座宮殿,台階,連同她們腳下踩著的巨大廣場,俱是用光澤瑩潤的白玉建造而成。
除此之外,雕樑畫棟,奇花異卉,數不勝數,堪稱美輪美奐。
她聽到楮靈香發出驚嘆聲:「我從未見過如此華美壯麗的仙宮。」
有這樣感慨的何止楮靈香一人呢?江魚耳邊到處都是興奮的討論聲,當然,這些大多都是第一次上這座白玉仙宮的弟子發出來的。
「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的師弟師妹們,請將靈力注入你們腰間白玉令的『令』字之上,自行選擇居住院落。每二人一處院落,有同行之人可以選擇同一院落,沒有選的話,屆時白玉令會自動分配。」
江魚和楮靈香聞言,連忙照做,眼前果真浮現一行一行金色的文字,仔細看,是一個一個的數字。此時有不少數字已經暗淡下去,顯然院落已經被人選走。
江魚和楮靈香便選了一個一百零三號。
選擇之後,玉牌之上便顯示出了一份地圖,告知她們如何前往自己的住處。
江魚心道這手段,比起她那個時代的智能網絡,也不差什麼了。
她沒急著走,打量方才說話之人,是一個穿著器峰弟子服的女弟子。其眉眼秀麗沉穩,身邊環繞著幾個同門,想來也是宗門風雲人物。
楮靈香見她看過去,告訴她:「這位是器峰嫿薇師姐,元嬰巔峰修為,上一屆仙門大比乾坤榜前二十。」
仙門大比,是各大仙門展示底蘊和實力的時候。
弟子比試分兩輪,一輪為星雲匯,為各大仙門百歲以下的新弟子比試;一輪為乾坤聚,是各大宗門五百歲以下的精英弟子比試。
楮靈香的年紀,剛好卡著一個百歲。
至於嫿薇,應當是參加五百歲以下的精英弟子比試了。
江魚心道不愧是修仙界,百歲以下的居然都只能算新人。
兩人先去了一趟自己的院落,院子極大,有兩間寬敞的主屋,每間主屋又額外配有兩間小一點的屋子。屋內詩書筆墨紙硯都有,還為每個弟子配備了半個月的辟榖丹。
江魚:……果然。
還好她提前做了準備。
她忍不住想起了姬師兄,他來的話,丹麟應該也會跟著吧。丹麟跟著自己這大半年來嘴都養刁了,也不知道吃辟榖丹,還能不能習慣?
此時,被她念叨著的丹麟,確實早已經來到了白玉仙宮。
姬長齡並非參加比試的弟子,而是以護送宗門弟子的身份來的,他自然是不和其他人住一個院落。
白鶴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晃蕩著小腿,已經開始想魚魚了:「也不知道小魚現在到了沒。」
姬長齡剛擺上棋盤,聞言手指一頓,淡淡道:「師妹在大事上不是拖延的性子,她應當早來了。」
白鶴聞言目光一亮,興致勃勃地跳下凳子:「那我們去找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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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1:57
第七十七章 你是否在擔心?
姬長齡道:「你若是想她,便去找她,我就不去了。」
白鶴疑惑地看了他兩眼,道:「好吧,那我自己去。」
偌大一個白玉仙宮,想找一個人並不容易。不過白鶴自有她尋人的法子,不多見,她就知道了江魚住在哪裡。
此時,江魚和楮靈香的院門,也被人敲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楮靈香起身打開院門,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二人,身上穿著繡有靈獸峰標誌的服裝。
「我們是隔壁一百零二號院的弟子,在下靈獸峰于藥,這是我弟弟于扇。」
能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無一不是門內天賦頗高的精英。且大家都是同門,此去目標一致,大部分人都不會錯過這樣結實朋友的機會。
楮靈香果然讓他們二人進來,並自我介紹:「我叫楮靈香,劍峰弟子。這是我師姐,她……」
她話語頓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介紹江魚。
她是知道江魚的真實本事的,可外人並不知道。
江魚是靠「魚長老」的身份拿的白玉令,這個不能說。若介紹她是靈草園的江魚,旁人定然會懷疑她白玉牌的來源。
江魚神色自若:「我是藥峰的魚江。」
她是藥峰的「魚長老」,自稱藥峰弟子完全沒有問題嘛。
于家兄妹決計想不到,有人竟然會在白玉仙宮上給自己套馬甲,全無防備地信了。
于藥雖有些驚訝她們二人並非同峰弟子,不過這種情況也不算罕見,並沒有詢問。
姐弟兩個和江魚師姐妹聊了會兒天,互相交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但沒什麼用處,都是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的新人,知道的情報有限。
不多久,于藥于扇二人身上令牌微微發亮,于藥面色一喜,立刻起身告辭。
等到兩人走了以後,楮靈香才說道:「應該是靈獸峰的人聯繫他們了。」
話剛說完,她腰間的令牌也亮起了光芒。
楮靈香一愣,道:「劍峰也有師兄聯繫我了。」
她看向江魚:「師姐,我……」
「你去吧。」江魚知道,這是各峰的慣例,各峰參加過仙門大比的弟子們,會召集同門的師弟師妹們,同他們講解一些仙門大比的規則和旁人不知道的細節。
這倒不是說太清七峰關係不好搞分裂的意思,只是各峰畢竟修行方式不同,都是年輕弟子,總有幾分好勝之心。
要類比的話,大概類似於同一個學校的七個精英班級。對外的時候自然的同心協力,但是對內,誰都想拿那個全校第一。
楮靈香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對江魚說道;「那師姐,我先過去了,估計很快就能回來。」
「去吧去吧。」江魚很爽快,「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能丟了不成?」
誰知楮靈香剛出門,江魚腰間的白玉令,竟然也亮起了光。
她驚訝地揚眉,發現是來自藥峰的傳訊。江魚不過是隨口一謅,沒想到這白玉令,居然真是藥峰的名額。
她心下好奇,便順著令牌訊息的指引,來到了十三號院。
十三號院內,此時已經來了不少人。
見江魚過來,不少人面上都帶著友善的微笑,熱情一些的女弟子,已經開始拉著她詢問是藥峰哪一座山峰的,師承哪位長老,以前都不曾見過。
江魚面上露出微笑,腦子開始急速運轉,思忖要找個什麼樣完美無缺的身份。
卻聽到一句:「她是我門下的弟子。」
江魚:「……」
這句話,確實是很能解決她此刻的難題,但前提是,這句話是從一人嘴裡說出來了。
可剛剛那句話,卻是從一男一女,兩個人嘴裡,同時說出來的。
問話的女弟子也愣住了,她疑惑地看著走過來的年輕男女。紅袍紅髮的男子是小玉峰的棲山長老,青衣美貌女子是小丹峰的姮靜長老。
小玉峰和小丹峰,都是藥峰下屬從峰。
那女弟子自然是認得兩位長老,她面色糾結地,遲疑地問道:「這位魚師姐,是二位長老的同門弟子嗎?」
姮靜棲山二人隱晦地互相剜了對方一眼。
姮靜冷靜道:「我們意思是,我們都想收她為徒,但她還沒有考慮好去哪一峰。」
棲山:「確實如此。」
方才詢問的女弟子,便敬佩地看向了江魚。小玉峰一脈和小丹峰一脈,在藥峰都是赫赫有名。
能被兩峰長老同時看中,甚至開口搶人,這位魚師姐,定然是一位極難得的天才罷?
江魚對上小姑娘閃閃發光的崇敬光芒,只能努力按下心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有兩位長老開口,自然不可能再有人詢問江魚師承的問題,所以江魚此行最尷尬的身份問題,就這麼混過去了。
而且因為方才之事,不少藥峰弟子對江魚態度都很熱情。
江魚順便聽到了許多八卦,比如:
白玉仙宮是器峰一位太上長老煉製的仙品靈器。據說那位長老煉製的時候考慮最多的並非其攻擊或是防禦之能,而是夠不夠大氣華美。因為白玉仙宮是專門為了仙門大比煉製出來的,在各大仙門面前掙面子的。
比如這次參加仙門大比的藥峰弟子,大多數人都帶了數千瓶丹藥。有自己煉製的,也有幫同門捎帶的。大家都抱著一種「如果不能幫宗門爭光,至少得幫自己錢袋鼓起來」的想法,非常樸實。
……
江魚覺得此行十分不虧,津津有味地聽著,若不是場合不對,甚至很想從儲物袋裡掏把瓜子出來一邊聽一邊磕。
然後話題就莫名其妙轉到了魚長老身上。
「我聽一位主峰的師兄說,他有一次見峰主和一位白髮蒼蒼的婆婆同行,而且峰主態度十分恭敬。我懷疑,那位就是魚長老!」
「白髮蒼蒼的女子,峰主都很恭敬,莫非是哪位避世的太上長老?」
「極有可能。那等效用逆天的靈草,豈是尋常人能種出來的?」
「唉,可是修士維持不住外形衰老,怕是……壽元不久了。」
「唉,天妒英才。魚長老……」
院子裡此起彼伏響起了一陣嘆氣之聲。
忽然就壽元不久的江魚:「……」
她努力保持微笑,真誠發問:「有沒有可能,那位白髮蒼蒼的婆婆,並不是魚長老呢?」
奈何大家都在長籲短嘆,無人理她。
好在一對風姿不俗的男女弟子及時出現,江魚敏銳察覺到,方才還輕鬆隨意的藥峰弟子,一個個都變得端莊嚴肅起來。
她有樣學樣,豎起耳朵聽。
原來,這二人是這一代藥峰峰主的親傳弟子,也是這一代藥峰的領軍人物。不論是修為,還是威望,都是當仁不讓的雙子星。
二人並未寒暄,直接開始和藥峰弟子講述仙門大比的各種注意事項。
末了之後,兩人言道:
「凡有能進星雲榜和乾坤榜前百的弟子,除去宗門給出的獎賞,藥峰會另有豐厚獎勵。」
男子鼓勵道:「師弟師妹們,請務必全力以赴!」
江魚察覺到,二人離開以後,院子裡的氣氛變得熱烈許多。看著周圍年輕的弟子們一個個雙目發亮躍躍欲試的模樣,江魚默默往後挪了一點。
年輕真好。
「小魚小魚!」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江魚循聲張望,在小院外牆的一棵大樹上,看到了丹麟。
此時藥峰的「聚會」已經算作結束,一些弟子已經離開,也有不少人留在這裡繼續和同門交流。
江魚便走了出去,驚喜地看著白鶴:「丹麟,你怎麼找到我的?」
白鶴得意地晃腿:「我自有我的辦法,我比小魚想象中的,要厲害很多哦。」
江魚往身後張望了一下:「姬師兄沒來嗎?」
小姑娘從樹上跳起來,哼了一聲:「只有我來,你很失望嗎?」
江魚笑道;「這是什麼話?只是你們總是一同出現,我順口問上一聲罷了。」
小姑娘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小魚,你在這白玉仙宮還習慣嗎?」
「習慣啊。」江魚說道,「若非仰頭看到的景色不一樣,根本察覺不到我現在其實是住在天上。」
她真心道:「這座仙宮,真了不起。」
白鶴告訴她:「行程還有好多天呢。未來幾日,你可以到處逛逛,這座白玉仙宮比你想像中可大多了,若不是修士腳程快,十日你都不一定看得完。」
江魚嚇了一跳:「這麼大?」
肉眼看,雖然白玉仙宮大氣磅礴,但江魚也只以為是一座龐大的宮殿群罷了。再大的宮殿,兩日也能走個遍,聽白鶴之言,怕是其中還另有玄機。
「那是自然。」白鶴傲然道,「這可是我們太清仙宗每次仙門大比的第一仗!若沒點東西,豈不是要被其他宗門看扁了?」
江魚好奇:「丹麟,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丹麟點頭:「對啊,我來過好多次了。」
江魚眨眨眼睛,望著她,小姑娘笑眯眯地回望。
她超大聲地告訴江魚:「我和你說過的吧,我很厲害的。而我的主人更厲害!」
見江魚若有所思,白鶴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她發問。
她忍不住道:「小魚,你難道不好奇嗎?」
江魚老老實實地點頭:「好奇啊。」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呢?」
江魚背著手,悠閒地往前走:「我只是覺得,這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你和姬師兄,在我心裡多一點神秘的感覺,難道不好嗎?」
白鶴跟著她慢吞吞地走,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覺得不對。」
「什麼不對?」
白鶴道:「你心底,是否在擔心呢?小魚?」
江魚腳步一頓,低頭,白鶴金色的眼瞳定定望著她:
「你是否擔憂,得知我們的真實身份以後,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打破你現在習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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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2:13
第七十八章 小魔星丹麟
江魚一怔。
她沒有立刻否認白鶴的話,她在思考,因為她過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她隨心所欲在靈草園過自己最喜歡的生活,不論是宗門,歲聞長老等人,還是姬師兄,他們都很遷就她,沒有提過任何叫她為難的事。
她也就樂得不用費心想別的,將一切現狀都維持在自己的舒適區內。
白鶴的話點醒了她。
江魚倒不是逃避人格,只是過去沒人提,她也沒去想。
見她面色沉靜,若有所思的模樣,白鶴沒有出言打擾,靜靜等她自己想明白。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江魚緩緩說道。
「我方才仔細回顧自己的心態,不去探究你們的真實身份,一是我自身憊懶,二來怕招來多餘的麻煩,餘下的,大概就是你說的,潛意識裡擔心彼此交底之後,我們如今相處的平靜會被破壞掉。」
丹麟是隻極會抓重點的小白鶴:「所以,小魚很在乎我和主人對不對?」
江魚:「什麼?」
丹麟一臉篤定:「你如果不是很在意我們,不想我們的情分受到影響,又怎麼會怕這怕那呢?」
江魚承認得十分坦然:「你說得不錯。」
「你和姬師兄,都是我很在意的友人。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情分。因為珍惜,所以惶恐。」
她落落大方,方才還精準分析江魚心理的白鶴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她哼哼唧唧:「你怎麼都不矜持一下的?」
江魚大笑:「這有什麼好矜持的?人長了一張嘴,不就是用來表達內心情感的嗎?」
一人一鶴往江魚居住的一百零三號院落走。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楮靈香還沒回來。
江魚把雲朵沙發拿出來,摟著丹麟躺上去,又把小花靈放出來,擺上一些點心果子,坐在一起聊天。
她想起方才丹麟和自己說的話,忍不住感慨:「你這麼小一個人,怎麼心思這麼敏銳?」
白鶴再次強調:「我只是看起來小,實際上比你可大多了。」
「可是靈獸的心智和外形是同步生長的呀,丹麟就是個小孩子。」
凡人壽數不過百,十幾歲便生長完成,心智亦隨之成熟。
靈獸則不然,高階靈獸壽命動輒數百年甚至更長。同樣的,它們的幼年期和生長期也被拉長許多,心智亦隨身體變化。
比如一個二百歲的靈獸幼崽,其心理年齡,大概也就是人類幼崽的程度。
白鶴懶洋洋地靠著江魚:「誰告訴我是靈獸?」
江魚:?
她茫然地打量著身邊的小姑娘,忽然伸手捏了捏對方白嫩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紅印子。
丹麟鼓起臉:「你掐我幹嘛?」
江魚問她:「痛不痛?」
丹麟瞪她一眼:「你說呢?」
江魚一臉正經:「既然知道痛,怎麼大白天的,就說起夢話來了?」
白鶴:「……」
她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
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魚師姐,楮師姐,你們在嗎?」
江魚把院子的禁制放開,外頭進來的,正是住在隔壁的于家姐弟兩個。看樣子,他們的正事已經結束了。
姐弟倆一進門就看到了那朵特別大,一看就很舒服的「雲朵」,怔了怔,又很快把目光移向了坐在沙發上的白鶴和小花靈。
于藥好奇道:「魚師姐,她們是?」
小花靈她倒是能認出來,不過另外一個,像是靈獸,卻又帶著點旁的感覺。
江魚說道:「這是丹麟,是我朋友家的小孩。」
「楮師姐不在嗎?」
江魚說她還未回來,問兩人有何事。
于藥笑道:「是這樣的,我觀這白玉仙宮十分不俗,準備和于扇到處看看。想問問兩位師姐,要不要同我們一道?」
江魚說道:「我也正有此意。不過靈香還未回來……」
于藥說道:「我二人也不急,等一等楮師姐也無妨。」
他們兩人態度十分有禮,江魚便招呼二人坐下,又為二人準備了茶水,另擺上了兩盤自製的點心。
她在靈草園習慣了如此,順手也如此辦了,倒是于家姐弟兩個,被這樣客氣又接地氣的陣仗給弄懵了一下。
見她們二人反應,江魚回過神來,歉意道:「我在自己家裡習慣了如此,你們要是不習慣,放在這裡就好。」
于藥二人倒是新奇大過不適應。
于藥端起手邊的茶,見清亮的茶水之中,幾朵淡黃色重瓣小花起起伏伏,沁人心脾的芬芳便流入鼻尖。
她好奇地嘗了一口,舌尖滋味清淡,茶水入喉之後,倒有一股綿延不絕的清香餘韻。
自從步入修行一途,她已經辟榖多年,偶爾飲茶,也只吃一些珍稀的靈茶。這樣毫無靈氣的尋常茶水,竟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難以下口。
「這是什麼茶?很香。」
江魚說道:「就是尋常的花,我覺得味道好,採了些曬乾自己做的花茶。」
于藥喝完一盞茶,又去看桌上的點心。
盛點心的盤子還是鐘子興上次幫忙煉製的,白瓷青葉,十分清雅。一盤是碧玉色的糕點,另一盤是紅豔豔晶瑩剔透的果脯。
于藥都嘗了一個,發現清甜味美,且比起外面凡人吃食,幾乎不含雜質。
她心裡浮起一個猜測:「這些,不會都是魚師姐自己做的吧?」
江魚點頭:「我閒著無事,就喜歡琢磨這些。」
于扇已經連吃了兩塊果脯,聞言很吃驚:「魚師姐竟然有閒著無事的時候?你們藥峰,居然如此清閒的嗎?」
江魚:「……」可不敢讓藥峰背上這口鍋。
她立刻表示:「並非如此,是我自己比較沒有上進心罷了。」
于家姐弟:「……」
他們望著江魚坦然甚至理直氣壯的表情,第一次見人這麼直接說自己沒上進心的,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還好楮靈香及時回來,化解了此刻院子裡(于家姐弟單方面)的淡淡尷尬。
她進來見到兩人,詫異:「兩位怎麼過來了?」
于藥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
聽完來意,楮靈香笑了起來:「恰好,我也正有此意。」
她看向江魚:「師姐向來愛熱鬧,想必已經應下來了吧?」
江魚沖她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靈香懂我。」
院子裡都有白玉仙宮的禁制,不用擔心什麼,幾人立刻便能出門。
江魚帶著白鶴小姑娘,順便又把小花靈揣手裡。
四人一道走出居住院子以後才發現,成群結隊逛白玉仙宮的弟子可真不少。
甚至還見到有個人在那吆喝:「白玉仙宮最佳賞景大全,只要十靈珠,各位師弟師妹們切莫錯過,擁有一份,便可少走許多彎路!」
只見他剛喊完,邊上又有一人道:「你們器峰的就是心黑,這麼個東西竟然敢喊十靈珠!」
這人見不少人看向自己,立刻揚高了聲音:「最新最全的白玉仙宮游玩大全,我只收八靈珠,童叟無欺!」
「呸,咱們白玉仙宮裡,哪來的童叟!」
江魚:「……」倒是十分的接地氣。
心動的還真不少,畢竟新弟子們至少也是二人結隊,八靈珠並非多高的價格,分攤一下更少。能換來方便,大家都很樂意。
于藥也想買一份,丹麟出聲道:「不用買,他們那些號稱最全的地點信息,肯定沒我知道的全。」
于藥驚訝地望著這個小姑娘:「丹麟,你……」
丹麟傲然道:「論對白玉仙宮的了解,此時這仙宮中所有人,就沒幾個比我更多。」
她牽著江魚的衣袖:「算你們沾了小魚的光,跟我走吧!」
她這話雖然說得不客氣,可她人白白嫩嫩小小的一團,這樣說話誰也不會覺得無禮,反倒讓人覺得傲嬌可愛。
幾人此時站在廣場之上,見許多人往四周邊緣前行,想看看這仙宮盡頭的景色。
白鶴攔住了也想去看看的幾人,道:「白玉仙宮是沒有盡頭的。」
見幾人望向她,白鶴道:「仙宮之中設了許多陣法,你們看到的邊界,不過是幻陣罷了。」
她看向那些弟子:「按他們那樣,走上十日,也走不到盡頭的。」
「當然。」她說道,「太清仙宗的弟子不會那麼蠢,最多走上幾個時辰,就能明白過來了。」
此時,仙宮之中,一座不起眼的大殿之中。
姿態隨意躺在軟塌上飲酒的中年男人眉頭一皺,衣袖一拂,眼前就出現了一副場景,場景之中,正是江魚和丹麟一行人。
見到白鶴的身影,中年男人嘴角一撇:「我道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在洩露我白玉仙宮的秘密,原來是這個小魔星。」
他聽了幾句,見白鶴雖然不完全守規矩,但還算有分寸,並未透露一些真正不能說的,便打算當沒看到。
「這小魔星怎麼沒跟她家主人在一起?」他饒有興趣地看向與丹麟同行的幾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丹麟同江魚不同尋常的親近。
這令他頗為驚奇:「丹麟這混世魔王,竟也有在人前這麼乖的時候?這女娃娃是誰?」
他起了興趣,本來打算揮掉水鏡的手停住,又聽了幾耳朵牆角。
聽丹麟喊那女弟子「江魚」,中年男人凝神思索了片刻,想起了前不久,宗門提到過的,那個在靈草園的女弟子。
「原來是她……」
他點點頭,到底不至於真有什麼窺探人家的癖好,揮袖散去了水鏡。
江魚停下了腳步。
丹麟疑惑看她:「怎麼了?」
江魚搖搖頭,目光朝四周望了望:「我總覺得方才好像有人在看我們,可能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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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2:27
第七十九章 傀儡之城
江魚身邊的于藥姐弟兩個,心中對丹麟的身份十分好奇。
他們隱約知曉丹麟不是人族,大概是一隻靈獸。可看她對白玉仙宮如逛自己家的樣子,什麼樣身份的靈獸,才會對白玉仙宮如此熟悉呢?
楮靈香其實也好奇,不過她比別人多知道一些,知道丹麟本體是一隻白鶴,就是靈草園那位姬師兄養的。
至於白鶴有什麼其他不俗的身份……楮靈香只要知曉她和江魚關係很好就可以了。
無論如何,只要師姐好好的,其他事都沒那麼重要。
當然大家都是成熟的修士,不會真的貿然開口打聽別人的秘密,故而于家兄妹都將好奇按在了心裡。
丹麟沒有帶他們跟著往人多的地方走,領著幾人拐了幾個彎,到了一處敞開的大門前。
「只要是打開了門的地方,都是允許進去的。」丹麟告訴他們。
幾人跟著她踏入其中,見一條白玉階梯長達數米,兩側種滿奇花異草,階梯盡頭是另一扇垂花門。
一腳踏入門內,眼前豁然開朗。
江魚彷彿一朝回到了信原城。
腳下的白玉大道變成了寬敞的青石路,路面整潔寬敞,左右是排列整齊的商戶和小販。
左右人來人往,耳邊是如此真實的人間煙火氣。不遠處有人在街頭賣藝,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看客,時不時傳來叫好聲。
這實在出乎人意料,江魚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其他人也沒好多少,都在呆呆地看著。
「哎呀!」楮靈香眼明手快,扶住快要摔倒的男童。
方才,這男童手裡舉著一串糖葫蘆,從人堆裡跑出來,撞到了她身上。
楮靈香自然沒事,那男童卻整個往後倒去。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男童的父親連忙走過來,把人抱起來,「小兒不懂事,衝撞了姑娘,還請原諒。」
楮靈香示意自己沒事。
有挑著擔的小販見幾人衣著不俗,熱情地上前招呼:「幾位客人,可需要飲子?」
將人打發走,楮靈香才疑惑地問道:「難道,我們剛剛經過的那扇門,其實是一座傳送陣嗎?」
他們現在,像是被傳送到了人間某座繁華的城池裡。
江魚看向丹麟。
丹麟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來了這麼久,就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不對勁?
幾人互相對視,再次觀察這座城池。
于扇率先搖頭,急道;「什麼不對勁?我看對勁得很啊。小姑奶奶,求你,你就別賣關子了。傳送陣的另一個入口在哪裡呀?我們還趕得回去嗎?」
白鶴卻搖頭:「什麼都要我說,那就太無趣了。你們自己找吧。」
于家姐弟:「……」
他們都不是脾氣大的人,況且對著這麼一張包子臉,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二人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江魚,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裡面,丹麟就只聽江魚的話。
江魚看一眼白鶴的神情就知道這件事沒戲。
白鶴從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既然她那樣說了,說明這座城真的有什麼玄機。
她微微一笑:「丹麟既然帶我們來這麼好玩的地方,我們就當到人間放鬆放鬆,找一找吧。」
于家姐弟無奈對視一眼,沒說什麼,認了。
幾人在這城池裡慢慢看了起來。
出乎意料,旁邊的一些小攤上,賣的一些手工小物件,和首飾,居然都很漂亮。
于藥看上了一柄玉梳,拿起來問價。
那老板是個面色俏皮的年輕姑娘,笑眯眯地說道:「我這攤子上的東西不賣。客人若是能回答對我的一個問題,這梳子便送與你。」
于藥一愣,起了點好奇心:「你問。」
「客人看看我,覺得我多大了?」
于藥一呆:「這就是你的問題?」
姑娘笑道:「對呀。」
于扇為難道:「這一點線索都沒有,豈不是全靠蒙?」
「但您也沒有付出什麼呀?答錯了便離開,答對了梳子白送給二位。」
于扇一呆,想想好像也對。
江魚細看那姑娘,見其面容青春俏麗,雙目神采粲然,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活力。
應該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她想。
可她看著姑娘嘴角的微笑,總感覺似乎哪裡有些違和。
于家姐弟兩個正在討論這姑娘多大,江魚則是盯著人家看。
年輕姑娘目光一轉,移向她:「客人為何一直看著我?您有喜歡的東西嗎?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得到哦。」
江魚本沒什麼想要的,不過忽然改變了主意,指著一枚平安扣:「我想要這個。」
年輕姑娘笑眯眯道:「沒問題。客人,請聽問題,我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江魚:「……」
丹麟悄悄扯了扯江魚的袖子。
她剛要說什麼,那攤主就含笑望了過來:「小姑娘,你也有想要的東西嗎?」
丹麟:……
她悻悻地鬆手:「沒有!」
于家姐弟已經商量出來了,于藥道:「我們猜你十七。」
年輕的攤主露出一個笑容:「不對。」
她看向江魚,江魚看著她身上藕荷色的衣裙,隨口道:「藕荷色吧。」
「不對。」
江魚猛然睜大了眼睛。
她發現哪裡不對了。
她緊緊盯著攤主看,攤主察覺到,微笑看向她:「客人為何一直看我?」
江魚腦海中迅速回憶方才的情景,自己的第一次看過去,攤主也說了同樣的話。
她將腦海中的片段將眼前人對比,駭然發現,兩次問話,她的神態,語氣起伏,甚至連嘴角挑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正常人,真的能做到如此嗎?
她扭頭再去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這些人神態放鬆,來去自在。
可這麼熱鬧的一座城池,這麼長一段路望過去,竟然沒有一個賣熱食的地方。
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先前一直覺得隱隱的不對勁是什麼了:分明是熱熱鬧鬧的一座城,卻感受不到凡人身上那股熱烈的,為生計奔波奮鬥的活力。
「攤主,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看向年輕的攤主。
年輕姑娘笑道:「當然可以。」
江魚微微一笑:「你是誰煉製出來的呢?」
年輕姑娘微笑地望著她,于藥等人神色驚詫地看過來。
于藥小聲道:「魚師姐,這是否……」有些無禮。
卻見那年輕姑娘斂目垂手,靜立不動了。
她的動作就像一個按鈕,熱熱鬧鬧的城池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不論是游玩的年輕男女,帶子女的父母,背著行囊的游子,靠在牆根上休息的老農……全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于扇咽了咽口水,老實說,一瞬間變空城的感覺,加上這詭異的場景,實在是有些滲人。
白鶴歡快地聲音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哇,不愧是小魚!你真是太聰明了,你是怎麼看出來他們都是傀儡的?」
江魚謙虛:「巧合巧合。」
白鶴已經仰起頭,對著天空大聲喊道:「小魚發現了傀儡城的秘密!按照規矩,你準備的獎勵該給她了!」
江魚:?
她很意外:「獎勵?什麼獎勵?」
「獎勵」二字不管在什麼地方,總是吸引人的。
原本正在好奇打量那些栩栩如生傀儡的楮靈香三人,此刻也湊到了面前,齊聲道:「什麼獎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道靈光從天際落下,化作一個冷豔女子。
她看向江魚:「我的傀儡,我自認細節做到了完美,與真人別無二致,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嗎?」
江魚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您在凡人生活的地方住過嗎?」
女子搖頭:「不曾。」
江魚就笑了笑:「那就對了。我其實剛進來不久,就覺得有些不對,但過了好久才明白不對勁的是什麼?」
冷豔女子急道:「是什麼?」
她向來自負,這座城池是她最滿意的作品,她自認已經做到了完美的程度。沒想到,竟然會被一個這麼年輕的弟子看出端倪。
「我製作的傀儡,還不夠逼真嗎?」
江魚說道:「並非如此,這傀儡,不論外貌,細節,氣息,都和常人毫無差別。但是……」
「但是什麼?」
看出女子很急,江魚也沒有賣關子:「我問您有沒有在凡人城池待過,您說沒有,我便懂了。您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所有人。」
她指著行人的地方:「他們雖然衣飾打扮不同,神色各異,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所有人身上,都透著一股閒適和從容,即便是背著藥材來城裡叫賣的老農。」
冷眼女子眉心微蹙:「這有什麼問題嗎?」
「自然有。」江魚輕嘆一聲,「這世上芸芸眾生,為前途,為親人,為生計,總會有煩惱壓力在身。除了幻想中的仙鄉之民,誰能這樣無憂無慮呢?」
這座城池,這一城的「百姓」,確實製作得非常完美。
可不完美的地方,恰恰就是這份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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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2:42
第八十章 懂她
冷豔女子在原地沉思了許多,目光發亮地盯著江魚:「我明白了。」
丹麟在旁邊催促道:「獎勵獎勵!可不要忘了。」
女子白了丹麟一眼,沒好氣道:「我自然不會忘,我還不至於如此小氣。」
她手中靈光一閃,浮現一物,遞給江魚:「拿著此物,你可去器峰尋我替你煉製一件靈器。」
那是一枚漆黑如墨的玄鐵令牌,上面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和紋路。
江魚接過來,好奇道:「不知前輩名諱?」
女子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衣袖一揮,不耐:「好了,既然獎勵拿了,你們就趕緊走吧。」
一陣風平地而起,將幾人刮了出去。
等幾人站定,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大門之外——他們已經從那座奇異的傀儡城,回到了白玉仙宮。
恰好有一女二男三名弟子結伴而來,見到他們,很是驚喜:「魚師妹,好巧啊。」
江魚見他們,卻是不認得,詢問道:「幾位……」
「之前沒和魚師妹搭話,你不認得我們。」那女子道,「我等是小丹峰弟子。」
女子叫徐夢,兩名男弟子,青衣文氣的叫謝原,娃娃臉叫周集。
之前姮靜長老言明想要收江魚到小丹峰門下,是以三人對江魚的態度十分親密。
徐夢望著幾人身後敞開的大門,好奇:「不知這裡是哪裡?魚師妹要進去觀賞嗎?」
江魚搖頭:「我們剛從裡面出來。徐師姐可以直接進去……」
砰!
她還還沒說完,這扇敞開的大門便用力關上,絲毫沒給江魚留一點面子。
徐夢三人:「?」
一道冷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尋仙城的玄機已破,從今日起此門不開。」
對上三人驚疑的眼神,江魚至少解釋:「這裡面是一座城池,十分神秘。我們剛剛進去,我運氣好,恰巧就通過了主人設下的難題。」
「我明白了!」謝原長得斯文,開口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就同秘境試煉一樣,所以,魚師妹通過了試煉。」
他拊掌:「不愧是我們小丹峰的師妹,就是這麼厲害!」
江魚糾正:「謝師兄,我並不是小丹峰的弟子。」
借個藥峰的名頭還行,分得太細怕真有人當真。江魚絕對是一片冰心向著靈草園的。
謝原十分樂觀:「我相信師妹看完其他地方以後,會被我們小丹峰的魅力征服的。」
他扭頭,看周集:「周師弟,你說對不對?」
周集嚴肅點頭:「不錯。」
江魚岔開話題,同他們介紹楮靈香等人。
眾人一一見禮,徐夢提議道:「我們的目的和魚師妹一樣,不如同行?」
四個隊友和七個隊友也沒什麼區別,江魚同意了。
眾人離開這條路,便見到一座精美的玉橋,橋下盛開著芙蕖,金色錦鯉在蓮葉之間悠閒游動。
幾人在橋這邊的時候,望向對面,只能望到白茫茫的雲霧,對岸什麼也看不清晰。
待到走上橋,方能影影綽綽看到些東西。
謝原修為最高,走在最前面,疑惑道:「地上看起來……怎麼這麼像靈田呢?」
畢竟是藥峰弟子,專業對口,徐夢和周集走過去,看了看,吃驚道:「還真是靈草。」
這雲霧籠罩的地方,道路兩側,竟然是大片種滿了靈草的靈田。
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話,白霧倏忽散去,眼前的景象逐漸顯露出來。
「還真是靈田!」楮靈香說道,「莫非,這裡是白玉仙宮的靈草園?」
「靈草園?」謝原疑惑,「那是什麼地方?種靈草的嗎?」
他言辭誠懇並非作偽,顯然是真不知道靈草園。
不過許多內門弟子入門多年,沉迷修煉,對靈草園這種毫無存在感的外門放養去處沒有印象,倒也不奇怪。
江魚說道:「就是外門一個種低階靈草的地方。」
「原來如此。」謝原對靈草園不感興趣,並趁機給小丹峰打廣告,「魚師妹,我們小丹峰也有專門的靈田,靈氣充足,土質一絕,是藥峰弟子不二的好歸宿!」
他說著,忽然想起一個人:「對了,魚師妹,大名鼎鼎的魚長老,你應該聽說過吧?」
江魚瞬間警惕起來:「略有耳聞。」
謝原便矜持地說道:「師妹,我對你一見如故,才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魚:「願聞其詳。」
謝原神秘地壓低聲音:「那位魚長老,十有八九,就是我們小丹峰的長老。」
「……」
「謝師兄,何以見得?」
謝原自信道:「論種靈草,全宗門以藥峰為最。而藥峰之中,對靈草研究最透徹的,就是我們小丹峰。」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江魚:「你說,不是小丹峰的長老,還能有誰?」
江魚心說,恕我直言,你這個推論和結果,實屬是沒有半靈珠的關係。
見她沉默,謝原還以為自己說動了她,心中得意,又發現了一處華點:「魚師妹,你和魚長老都姓魚誒!」
江魚此時是半點也不擔心暴露了,敷衍道:「是嗎?那真是太巧了。」
「你們幾個!站那兒聊半天了,沒看到我一個老人家在這裡累得半死嗎?」忽然一個蒼老渾厚的嗓音從前方傳出來。
幾人忙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粗布衣的赤腳老人站在前方。他是何時來的,竟沒有人發現。
謝原精神一震:「根據我多年看話本的經驗,這老前輩一定是我們太清仙宗的高人!此行,定有機緣!」
他樂顛顛地走過去,問:「前輩好,需要我們幫忙嗎?」
老人掃了他兩眼,意味深長:「你要給我幫忙?」
謝原點頭。
「那行。」老人一指左邊的靈田,「許久沒打理了,你給我把靈田裡的草拔了。」
「對了,我這些靈草金貴,你不要圖省事用靈力,用手拔。」
謝原:「……」
用手拔,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了。
但是,為了機緣,他無所畏懼;「我沒有問題!」
老人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也要幫忙嗎?」
徐夢和周集忙道:「我們自然要幫謝師兄。」
「那你們也去。」
于家姐弟則是看向了江魚。
老人也看向了她。
江魚是來旅游的,幹活是不可能幹活的,給機緣也不行,反正她又不要飛升。
她便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前輩,謝師兄三個人都是小丹峰的高徒,想必處理這麼點靈田不在話下。我笨手笨腳,就不搗亂了。」
說罷,左右看看,沒見著休息的地方,便找了處沒有靈草的空地,把自己的雲朵沙發給掏了出來,十分安逸地坐了上去。
她打算等一等謝原幾人,不過也不會等太久,如果他們一直逗留在這裡,江魚就自己離開。畢竟她是來看風景的,不是看人幹活的。
見她姿態放鬆地坐下,還極為熟練的掏出了幾冊話本和一碟小零食,其他人面面相覷。
丹麟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她坐下了。
楮靈香緊隨其後,舒舒服服地坐下來:「等到了太虛仙宗,就沒時間陪師姐了,這幾日,我就跟著師姐吧。」
于家姐弟到底還是擔心錯過什麼機緣,決定幫忙去除草。
於是,他們分擔了右邊的靈田,剛好和藥峰的三人對稱。
江魚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抬頭,正是那個赤腳的老人。
老人盯著她,等她先開口,誰知江魚沖他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又低下頭去,繼續看話本子。
老人:「……」
到底還是他沒沉住氣:「幫我除草,可是有獎勵的,你不想要?」
江魚誠實地表示:「想啊,可惜天底下沒有白來的午餐啊。」
老人秒懂她的意思:「你不想幹活?」
江魚承認得很坦然;「我懶。」
老人被這理直氣壯的鹹魚姿態一噎,沒好氣道:「你身懷如此天賦,如此懈怠,不覺得浪費嗎?」
「不覺得啊。」江魚語氣平靜,「我的天賦,是我自己的東西;如何修煉,也是我自己的事。」
「只要我不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那麼如何過自己的人生,也不必參考別人的意見和經歷,您覺得呢?」
老人無法反駁,目光一轉看到正在晃蕩著腿的丹麟。
他立刻說道:「你家主人也是天賦卓絕的人物,他是何等勤練苦修之輩。就沒勸過她嗎?」
白鶴搖頭。
見老人一臉痛心,丹麟不解:「我主人和小魚是至交,他對小魚的了解,比你們多多了。」
「我們都懂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自然就不會對她說這些話。」
「你都不認識她,操這麼多閒心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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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3:01
第八十一章 本來就是給你的
這話其實是不大客氣的,沒想到老人聽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枯榮師兄說得不錯,你這個小姑娘,確實比一般人要有趣得多。」
他說著,竟然毫不顧忌,直接就盤腿坐在了地上。
「我這有椅子,您要嗎?」自己坐在沙發上,讓一個老人家坐地上,這種事情,江魚幹不來。
老人不需要:「老夫喜歡坐地上,老夫也是一輩子靈草打交道,這土地,可是個好東西啊。」
他盯著江魚:「小姑娘,你們之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這確實有機緣,你想不想要?」
江魚但凡猶豫一秒鐘,都是對鹹魚態度的不尊重。
她立刻表示:「不想!」
這前輩看起來脾氣古怪得很,想從他手裡拿東西肯定不簡單,她才不願意費那勁。
她熱情推薦正在拔草的五人:「與我同行的幾位同門,都是勤學苦修的好弟子,您可以考慮一下他們。」
老人輕哼,不滿:「我的東西,給他們都不合適。」
見江魚還是不接話,他再重復一遍:「我手裡的機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這樣的態度,令江魚十分警惕。
畢竟,在前世,會這麼不依不饒,被果斷拒絕依舊貼上來的群體,江魚只見過一種——銷售。
眾所周知,銷售是要從客戶身上賺錢的。
所以,對方想從自己身上拿什麼呢?
江魚頭搖得非常果斷:「不考慮!」
老人:「……」
一邊拔草一邊關注著這邊的其他五人:「……」
兩人沒有特意設置結界,修士五感敏銳,兩人的對話自然傳進了五人的耳中。
幾人留下了羨慕的淚水:這就是差別嗎?他們在這裡辛辛苦苦地拔草,前輩看上的卻偏偏是魚師姐。
最氣人的是,送上門的機緣,魚師妹還不想要!
見江魚態度這樣堅決,老人也沉下了臉,自然不高興了。
他盯著江魚,神色嚴肅,周身氣勢巍如山岳,看樣子似是被江魚三番五次的拒絕惹惱了。
他沉沉道:「你……」
正在拔草的謝原立刻跳起來拔劍,魚師妹可是他們小丹峰的人,身為師兄豈能眼睜睜看她被欺負,本門(不認識)的長老也不行!
他還未趕過來,老人已經說出了後面的話:
「老夫從未被人這麼不留情面拒絕過,哼,你不想要,我偏要給你!」
剛提起心的江魚:「……」
暗中握住了靈劍的楮靈香:「……」
衝到一半的謝原:「……」
她們眼睜睜地看著老者拿出一枚玉簡,遞給江魚。
江魚皺眉:「前輩,我說了我不要。」
老人堅持:「你先看一眼,再做決定。」
此刻,謝原等人也圍了過來。
謝原好奇道:「魚師妹,要不,你看一看?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
江魚警惕地望著老者:「你這東西,不會看了就送不走了吧?」
「老夫豈是這種人?」老人板起臉。
江魚便伸手,接過來,那玉簡觸及到她手心,其中內容便自動向江魚開放。
江魚只看了一眼就退出來,看著老人的目光十分奇怪。
給江魚一百個猜測的機會,她也絕對想不到,眼前這老人家鬧出這麼鄭重的陣仗,非要塞給自己的東西,居然是一冊:
《靈草養護秘訣》
出於禮貌,江魚沒看後面的正式內容,只掃了眼前言。
內容大致是:這裡面記載的是老者數百年總結的飼養靈草最完美的方法,比市面上流傳的高上幾個等級的那種。
老人得意地撫須:「如何?可合你的心意?」
江魚還真的……有點心動。
見她沉默,謝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詢問道:「魚師妹,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呀?是功法還是靈器?這個可以說嗎?」
老者瞪了他一眼:「都不是!你小子也是藥峰的,怎麼如此俗氣!」
謝原:?
反正是宗門的前輩,被罵了他也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地猜測道:「都不是?莫非,是高階丹藥?天材地寶?」
江魚嘆氣:「都不是。」
謝原一愣,嘀咕:「都不是,那還能是什麼?」
江魚看了老者一眼,見他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坦白:「是一冊手札,記載如何更好的種植養護靈草。」
眾人:「……」
靈獸峰的于家姐弟瞬間心如止水,立刻表示:「果真是適合藥峰的好東西!」
而謝原幾人亦是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熱情消卻大半。藥峰的弟子,雖然煉藥師不少,可真沒幾個人會花太多時間在種植靈草這件事上。
先前眾人以為有好東西,熱情滿滿的時候,江魚興致缺缺。
現在眾人都對著玉簡不感興趣了,江魚反而來了興致。
她問老人:「前輩,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這玉簡呢?」
老人面露喜色:「你喜歡它?」
江魚點頭:「喜歡。」
「比喜歡功法靈器丹方,還要更喜歡這個?」
江魚:「不錯,我對後者的興趣比前面的大。」
「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三聲,志得意滿,「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有眼光!」
他揮手將玉簡扔進江魚懷裡:「這東西,本就是要送給你的,拿著吧。」
當然這句話卻是對江魚傳音說的。雖然他早就有此想法,到底當著其他弟子面說出來不太好。
江魚吃驚:「您……」
老者和藹道:「老夫道號火榮,華榮師姐和枯榮師兄和我提起過你。」
「同門七人,只有我熱衷種植一道,被許多人勸過,讓我去學煉丹,專心修煉。」
他輕哼一聲:「誰說種植無用?你種出來的東西,不是讓那些老家伙們眼熱得很麼?」
「前輩……」
火榮長老道:「行了,既然東西已經拿到了,你們就趕緊走吧,別在這打擾我清靜!」
謝原憨憨地說道:「前輩,我們的草還沒拔完呢。」
火榮長老:「……不必了。」
他似是想起什麼,衣袖一揮,數隻玉瓶飛出來,落入五人懷裡:「我不佔小輩便宜,這些清心丹,算是你們幫我拔草的酬謝。」
謝原幾人果然大喜。
江魚方才的話被打斷,再次開口:「前輩……」
火榮長老不耐煩:「還有什麼事,不是說了讓你們趕緊走嗎?」
「我的意思是,拿了您的畢生心血,晚輩無以為報。若您不嫌棄,我用靈草給您做兩個菜嘗嘗吧。」
這是江魚方才想出來的法子,常規的東西火榮長老肯定不會要。
他既然是一位醉心研究種植的老人,用自己種的東西做給他吃,便是一種很好的報答方式。
再者,自己做的食物,連歲聞長老他們都很喜歡,想必這位火榮長老也會喜歡?
果然,聽江魚這樣講,火榮長老嘴邊的拒絕再也說不下去。
他聽師姐提到過這個小姑娘的神異之處。同門之中,他年紀最小,遠不到大限之時,用老者的樣貌,只是因為不在意這個而已。
見他沒否認,江魚神識一動,全套的爐灶鍋具,便出現在了她面前。
眾人嚇了一跳,謝原震驚道:「魚師妹,你的儲物袋裡,都放了些什麼東西啊?」
原本他以為雲朵沙發,椅子,話本,點心茶水已經足夠奇怪了,結果,連這麼大的爐灶都有?
還沒完,見江魚熟練地拿出了靈米,靈草,單獨包好的妖獸肉,各種調味品……
眾人從震驚到麻木,再到嘆服。
等到鍋中隱隱散發出香味之後,嘆服就變成了望眼欲穿。
「好生奇怪……」謝原嘟囔,「我明明都辟榖那麼多年了,為什麼聞到這味道,會這麼心動啊?」
于藥跟著點頭,眼巴巴地望著鍋裡:「這香味好獨特,靈氣充裕,竟像是沒有雜質。」
這白玉仙宮裡頭也沒什麼食材,江魚將妖獸肉做成肉丸,配上一把水靈靈的靈草,做了一道修仙界版的青菜肉丸湯。
至於最方便也極受歡迎的涼拌碧柔草是自然不會缺少的。
靈米江魚如此自己吃,是喜歡加上各種食材做煲仔飯之類的吃法,不過嘗過她手藝的修仙界人士都更喜歡純靈米蒸著吃,她也就更省事了。
一菜一湯裝好,端上來。
江魚說道:「我出來沒帶什麼食材,比較簡易。火榮前輩,往後有時間,你可以來靈……」
她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是「藥峰魚江」,便沖火榮長老眨眼示意:「找我,我請你吃飯!」
火榮長老自然早就聞到了香味,他不至於像小輩們那樣失態,穩穩地坐下,先給自己拿勺子盛了一碗湯。
湯一入口,他便目光一亮。
江魚的靈草膳,修為境界越高之人,越能體會到其中的妙處。
雖然火榮長老不如歲聞長老等人大限將至,對生機感知尤為敏感,可畢竟是一直同靈植打交道的人,他一入口便發現了這湯中濃鬱的生機。
聽師姐說起的時候他還將信將疑,真正嘗到了,才知這湯,比師姐說的還要神異百倍!
他沒說話,只是吃東西的速度肉眼可見地變快。
咕嘟。
謝原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向江魚:「魚師妹,我看到鍋中還有剩……」
江魚笑:「丸子湯我做得多,師兄若是喜歡,可以嘗一嘗。」
徐夢從身後冒出頭來:「師姐也可以嗎?」
不等江魚回答,于扇期待的聲音傳來:「靈獸峰的師弟師妹也可以嘗嘗嗎?」
江魚:「……」
好在她做菜的時候,丹麟特意提醒她多做一點,她笑道:「一人一碗還是有的。」
她朝丹麟投去讚賞的目光。
白鶴嫌棄地看著那幾個端著碗分湯的家伙,心說除了江魚自己,她做的東西有多大的誘惑力,真是誰吃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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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3:17
第八十二章 不會孤獨一人
這青菜丸子湯聞起來已經足夠誘人,沒想到,真正喝進嘴裡,還有更大的驚喜。
謝原是第一個搶到湯碗的,一口湯下去,他驚異道:「這湯……」
他話沒說完,又仔細喝了一口,才目光灼灼地看著江魚:「魚師妹,你是如何做到,將回春草的藥效,在一碗湯裡發揮得如此完美的?」
同為藥峰弟子的徐夢和周集亦發現了重點:「這一碗湯喝下去,竟比吃下一瓶回春丹的效果還要好!」
于家姐弟什麼也沒說埋頭喝完,把腦袋湊過去看鍋裡還有沒有剩下的。
見裡面果真什麼都不剩了,于扇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碗,嘆了一口氣:「原來我並非沒有口腹之欲,只是沒吃到真正好吃的東西。」
雖然每次做菜都會被誇,但聽到這種話,江魚心裡還是極為高興。
她笑眯眯地接受了讚美,笑道:「你們喜歡就好。」
吃完了報酬的火榮長老再次揮手趕人:「既然你們已經拿到了老夫的東西,就不要在這裡耽擱時間了。」
或許是吃人嘴軟,他暗示道:「這段路程裡,你們盡可以多、四處多走一走。」
除了謝原,其他人聽到這句話,都是目光一亮,齊齊朝火榮長老行禮:「多謝前輩!」
謝原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這人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對自己的腦子心中很有數,反正師弟師妹聰慧,他想不明白也沒關係,跟著他們就行了。
他便也老老實實對著火榮長老行了一禮。
等到離開這裡,謝原才問徐夢,她們方才在打什麼玄機。
徐夢也習慣了這位師兄的性格,耐心解釋道:「前輩那句話,是在告訴咱們,白玉仙宮裡頭,像他這樣的地方怕是還有許多。」
于扇姐弟亦是點頭:「這怕是宗門的前輩,額外送予我等的一場機緣。」
丹麟悄悄同江魚傳音:「除了那個謝原有點呆,你此行的同伴,腦子都還挺好使的。」
江魚心中好奇:「真是宗門開小灶啊?」
丹麟想了想:「算也不算,你們能在這白玉仙宮得到的東西,宗門本可以直接賜下來,無人可以置喙。」
太清這樣做,多少也有些鍛煉弟子的意思在。
江魚的好運氣,應該在傀儡城和火榮長老這裡用完了。
後面幾日,他們又陸續去了幾個地方,謝原于藥等人都得到了適合自己的機緣,江魚……看到了許多壯麗的風景。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丹麟說,白玉仙宮遠不如面上看的這麼簡單,是什麼意思。
每一座宮室,進去都是一方額外開闢的世界。
丹麟說,白玉仙宮如今有九百八十八座宮室,也就是說,這座移動的仙宮,說藏著九百多座「秘境」也不為過。
偶爾江魚等人也會遇到其他興沖沖來游覽的弟子們。她知道姬泠雪也在白玉仙宮上,不過這幾日下來,並未遇到過。
轉眼已經過去八日。
江魚發現,身邊所有人的氣勢都變了,一個個雙目發亮,緊張中帶著期待和興奮。
和她同住一個院子的楮靈香時不時的拿出自己的靈劍擦拭一番,每天早上,江魚只要一醒來,就能看到她在院子裡練劍。
最後兩天,除了江魚,誰也沒有了再出門的意思。
江魚便用具有清心凝神效果的靈草,給楮靈香做了一桌美食。
最後一日。
所有弟子都打扮得極為講究,平日裡再活潑的弟子,都肅容斂目,周身氣質清正,一眼望過去,十分能唬人。
江魚還見到了兩張很眼熟的臉——正是第一日,在廣場上大聲叫賣白玉仙宮地圖的兩位師兄。
當然他們此刻衣袂飄飄,玉樹臨風,裝得很有大宗門弟子的氣質。
底下的風景,在小這一日夜間的時候變了樣子。
最先被感知到的是風,吹到面上的風,帶上了微微的咸腥味。
江魚精神一震,知道這是到海邊了。
此時是夜間,寒露從靈獸袋裡出來了。她便帶著發著光的大兔子,到了外頭的廣場上。
她看到了前方的場景——天空一輪明月高懸,清冷月光灑在蔚藍海面之,說不出的幽暗美麗。
此時來到廣場上的並不止她一個人,不過江魚絕對是廣場上最亮眼的那個崽——畢竟這麼大一個發著光的大號兔子燈泡待在她身邊呢。
有靈獸峰的弟子以為是同門,前來打招呼,得知江魚是藥峰的,不免一腦袋問號。
「那這炆獸是?」
江魚語氣驕傲:「是我家的大朋友。」
修士養靈獸並不罕見,不過很少會有人專門養炆獸——雖然他們長得很可愛,可是白天不能出門,戰鬥力不強,也沒有額外的尋寶之類的能力。光是可愛,在修仙界可並不夠。
眼前的海上明月之景實在美麗,江魚把自己從不離身的雲朵沙發拿出來。大兔子靠著沙發,她靠著大兔子。
吹著海風,看著海景,不要太舒服。
本來有幾個打算離開的修士,見她如此行為,大概是覺得看起來很舒服,竟然也從儲物袋裡掏出了沙發,學著她的樣子坐了下來。
甚至和她聊起了天:
「在下器峰東師雲,師妹是哪一峰的弟子?」
江魚已經可以眼也不眨地說自己是藥峰的了。
一聽是藥峰的,此人語氣又熱情了幾分,因為修仙界公認的,藥峰的丹修和醫修都很有錢,且不能得罪。
「師妹這雲朵沙發,是什麼材質?看起來好舒服。」
「這炆獸好生可愛,可惜我常年在外歷練,若是養一隻,實在沒有精力照顧。」說這話的,是一名萬象峰的女修。
「……」
這一行坐在沙發上聊天的人實在顯眼,姬泠雪遠遠地便看到了。
跟在她身邊的一個女弟子好奇往那邊瞧了瞧,忽然驚訝道:「那不是江魚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江魚之前畢竟是劍峰弟子,雖然名聲不顯,總有一些同門認得她。而說話的女弟子叫明黛,和姬泠雪交好,自然很熟悉她的樣子。
姬泠雪皺起眉頭,拉住想要過去的人,淡淡道:「她既然能來,定是宗門的意思。」
明黛不忿:「可是……」
姬泠雪道:「我和她的事情早已經過去。她能拿到仙門大比的名額,是她自己的本事。」
明黛一想,也是。
可到底心裡有點不爽,而且也很好奇江魚到底是怎麼來的,畢竟,江魚當日金丹碎裂,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她觀察了一會兒,見方才聊天人中有人離開,便悄悄跟了上去。
「這位師兄。」明黛攔住對方的去路。
此人正是方才自稱東師雲的靈師峰弟子。
明黛語氣隨意道:「方才和你說話的那位師姐,是什麼來頭啊?」
東師雲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麼?」
見他有些防備的模樣,明黛拿出想好的言辭,一臉不好意思:「我看到她那隻大兔子十分可愛,很想摸一摸。但是不知道這位師姐性情,好不好說話。」
「原來是這等小事。」東師雲哈哈大笑,「你不用擔心,那是藥峰的魚江師妹,性格很隨和,你喜歡,儘管大大方方走過去告訴她就可以了。」
「藥峰的……魚江?」
明黛謝過對方,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姬泠雪,疑惑;「她不是在靈草園嗎?怎麼就成藥峰弟子了?」
甚至連名字都換了。
姬泠雪想起姬長齡,一瞬間腦子裡想過,有沒有可能是他在其中出了力。
可她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樣的猜測,不論是對姬長齡還是江魚,都是一種侮辱。
她遙遙往那邊看過去,見江魚姿態悠閒躺在沙發上,顯然十分愜意。
她想必也不願意見到我。她心裡如是想道,轉身,「回去吧。」
因為夜色太美,江魚一直坐到了深夜。
明日就要到太虛仙宗,不少弟子都選擇回到小院裡,冥想養精蓄銳。
周圍一下子冷清起來。
明月離得極近,猶如探手可取,身在一座美輪美奐的清冷仙宮,身邊還有一隻大兔子。
江魚忍不住笑道:「我此刻,怎麼有點像山寨版的嫦娥仙子啊?」
「嫦娥仙子是誰?」
江魚笑著回頭,十分欣喜:「姬師兄,你怎麼來了。」
自從上白玉仙宮起,她就沒見過姬長齡。若不是白鶴幾乎日日過來找她,她都要懷疑姬長齡是不是根本就沒來。
姬長齡道:「師妹見到我,很開心?」
「當然開心。」江魚語氣自然,「數日不見,甚是想念。」
姬長齡默了默:「你往後,不要如此說話。」
江魚奇道:「不要怎麼說話?」
姬長齡望著她:「想念這種詞,容易引起誤會。」
原來姬師兄在說這個。江魚恍然大悟,心想不愧是姬師兄,還說他不是把自己當小輩養,聽聽著教導的語氣。
不過江魚分得清好壞,知道他是對自己好,遂一本正經點頭:「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這樣回答,姬師兄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江魚疑惑地望了眼面前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道難道姬師兄也在為明日入太清而緊張?
若是緊張,導致比往常更加沉默,倒也說得通了。
過了許久,姬長齡才又問道:「師妹還沒告訴我,嫦娥仙子,是何人?」
「嫦娥仙子啊。」江魚目光望著那輪明月,目光微微透出一點懷念,「不是真實存在的人物。是我小時候聽過的故事。她是一位孤零零獨自生活在月亮上的女神,身邊只有一隻玉兔相伴。」
「那師妹和她一點也不像。」
姬長齡望著她,大概是月色太美,江魚竟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出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師妹不會孤寂,不會一個人。」
「會有很多喜歡你人,喜歡你的靈獸,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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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3:30
第八十三章 你們捲,我不陪
天色將亮的時候,江魚被楮靈香叫醒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昨夜和姬師兄聊天,大概是對對方極為信任,毫不設防,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時睡了過去。
想來是姬師兄送她回來的。
她打了個哈欠,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嗯,還早。
楮靈香不等她問,已是將情況說出來了:「師姐你快起來,咱們已經能看到太虛仙宗了!」
江魚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甚至來不及吃飯,和楮靈香一道,匆匆來到了外面。
外頭的廣場上,已經站了很多人。
不過這廣場足夠大,便是此次太清仙宗出行的一千名弟子全站在這裡,也不會存在擋其他人視野的情形。
江魚一眼就望到遠方海面之上,坐落於天空之中的巨大華美建築群虛影。
那虛影瞧著離眾人極遠,裡頭的情景卻看得分明。江魚能看到人首魚尾的鮫人坐在水中吟唱,巨大的藍色大魚環繞著太虛,猶如眾星拱月。
「這就是太虛仙宗嗎?」她輕聲驚嘆,「真好看啊。」
她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個黑衣女子,對方聞言,扭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可不是真正的太虛仙宗,只是用陣法製造出來的幻象而已。」
她輕哼一聲,似是不屑:「不過是為了在其他宗門面前顯擺。太虛仙宗,就愛故弄玄虛。」
她聽起來似乎對太虛仙宗十分了解的樣子,江魚正待詢問,耳邊卻忽然傳來驚嘆之聲。
她只覺得眼前一亮,這個以前一亮,是字面意義上的眼前一亮。
與此同時,江魚耳邊傳來清亮的鳳鳴之聲。說來奇怪,江魚從未見過鳳凰,自然也沒聽過鳳凰清鳴,可聽到這道聲音,她卻莫名篤定,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鳳鳴。
她仰起頭,七色流光劃過她的眼眸,一隻背生雙翼,拖著七彩流光尾翼的巨大鸞鳥自仙宮之中展翅而出,華美羽翼停留之處,帶起湛湛霞光。
那鳳凰環繞仙宮轉了好幾圈,才遁入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江魚怔怔望著這隻傳說中的神鳥,耳邊傳來楮靈香吃驚的聲音:「咱們太清仙宗,竟然有鳳凰嗎?」
站在前面的黑衣女子似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笑了一聲:「鳳凰為妖族之王,豈會待在人類宗門?」
楮靈香不解:「那方才這是?」
黑衣女子沖她們眨了眨眼:「沒看到太虛仙宗鬧出的陣仗嗎?我們太清,怎能落了下風?」
楮靈香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假的?
黑衣女子負手而立,並不說話。
七彩鸞鳳環繞仙宮,這樣輝煌的一幕,也落進了數百里外的太虛仙宗弟子眼中。
在江魚等太清弟子眼中,太虛仙宗的陣仗弄得極為盛大。殊不知,在這些太虛弟子眼裡,那座華美壯麗的仙宮,也同樣來勢洶洶。
「那是,傳說中的白玉仙宮?」
「都打起精神來,太清仙宗的人要到了!」
原本或坐或站,姿態悠閒的太虛弟子,紛紛起身,列隊,如仙宮之上的其他人一樣,展現出了最完美的姿態。
為首的太虛弟子冷哼一聲:「各大仙門之中,唯有太清最喜歡弄這些花裡胡哨的場面。」
見有年輕的師弟師妹望著那座天上仙宮,露出好奇和嚮往的神色,他神色鄭重:「都給我注意點,別露出沒見識的眼光。」
眾人便立刻整理儀容,露出恰到好處的,大宗門弟子特有的清正矜持來,以待來客。
數百里之距,以白玉仙宮的速度,不過瞬息之間。
離得越近,神秘的太虛仙宗,也清晰地出現在了江魚面前。
這茫茫無盡深海之中,竟然藏著數萬座靈氣逼人的海島。
白玉仙宮靠近最近的島嶼,便被一層泛著淺藍色波光的結界擋住。
江魚只覺身上一輕,人便被一陣風帶著,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面上。
腳下並非熟悉的土地,而是柔軟的金黃色細沙。
江魚好奇地踩了兩腳,察覺到一道目光,來自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太虛仙宗女修。見江魚發現自己,她也沒躲閃,大大方方朝她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江魚便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好在,其他人都在顧著展示自己風姿,倒是沒人注意到她們兩個。
江魚注意到,太虛仙宗的弟子服皆是以素白為底,外罩了蔚藍紗袍。那層紗色澤幽藍又清透,在日光下湧動著珍珠般的瑩潤光芒,又如海浪粼粼,奪目卻不刺目,美麗得驚人。
江魚正在好奇地觀察他們的衣服,身邊原本寧靜的氣氛被打破,騷動起來。
她連忙回神細聽,才知道,原來太虛仙宗給所有來參加仙門大比的宗門,設下了一個小小的考驗。
他們此刻正在最近的海島上,而太虛仙宗宗門坐落在數萬島嶼的最中央。
按照對方的意思,他們需要破開島上的陣法,方可正式進入太虛。
聽耳邊楮靈香的意思,這算是仙門大比的慣例了。各大仙門之間,尤其是三大仙宗,誰也不服誰。
太虛作為東道主,自然樂得殺殺對手的銳氣。
「當然這種陣法難道一般不會很大。」
江魚還在尋思:「我記得,咱們萬象峰就有不少專修陣法的師兄師姐……」
她眼睜睜地就看到姬泠雪和昨晚剛見過的東師雲走了出去。
姬泠雪,拔劍。
東師雲則抬手,結了一個江魚看不懂但覺得很優美的手印。
雪色劍光與幽紫雷霆同至,以極為霸道的氣勢,直接劈開了攔路的結界。
姬泠雪抬手,冷冷道:「承讓。」
東師雲顯然會做人很多,笑眯眯地朝對面拱手:「多謝太虛的仙友手下留情。」
不過江魚覺得他這麼客氣還不如不客氣。因為她很明顯地看到,對面有些太虛弟子已經變了臉色,多半是被氣的。
楮靈香語氣歡快:「他們想給咱們下馬威,咱們用實力還回去,這波看起來半斤八兩,實際上咱們面上更有光。」
不過這本就是小打小鬧,江魚看著太虛出來一個長老之類的人物,和本門的長老寒暄了幾句。
她不過左右張望了兩圈,就有太虛仙宗的弟子過來,領他們進去。
江魚就看到,先前那個對自己笑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姐姐,我帶你去休息的地方。」小姑娘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又大又亮,像小鹿一樣清澈。
江魚心一下子柔軟了起來,笑著說道:「好呀。」
誰知,對面太虛仙宗的弟子,突然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目光中帶著審視和打量。
江魚:?
跟在她身邊的楮靈香不明所以,下意識擋在她身邊。
好在一瞬間他們就收回了目光。
楮靈香嘀咕道:「幹嘛突然這樣盯人,什麼毛病?」
江魚若有所思,看向身邊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小姑娘笑起來,露出一顆俏皮的小虎牙,告訴她:「你別怕,師兄師姐們只是好奇,並無惡意。」
去往中央海島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海邊早有幾隻龐大的巨龜等候。
用靈獸代步,在仙門之中並不罕見。
幾人坐上龜背,小姑娘托腮望著江魚:「姐姐,我叫含柔,你叫什麼名字呀?」
江魚道:「我叫魚江。」
含柔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看她:「魚姐姐,我看你們宗門的其他弟子都很嚴肅的樣子,但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當然不一樣,我和他們,是抱著不同的目標來的呀。」
「什麼不同的目標。」含柔目光一轉,驚奇道,「難道魚姐姐不想拿下仙門大比的第一嗎?」
江魚搖頭,語氣很乾脆:「不想。」
含柔的表情是純然的疑惑:「為什麼?」
江魚反問她:「那你想拿第一嗎?」
小姑娘用力點頭:「當然想啊。」
「那你是為什麼呢?」
含柔說道:「誰不想拿第一呢?我就是想當第一啊。」
她對上江魚笑眯眯的的眼神,對方拿了一樣東西遞給她。是一包果乾,江魚自己拿了一塊扔嘴裡。
含柔學著她的樣子,塞進嘴裡。甜絲絲的,是陸地上的水果的味道。
「我就不想。」她聽到女子愉悅的聲音,「不想不喜歡不願意也沒那個實力,這麼多理由,你隨便挑一個聽。」
含柔呆住了,嘴巴張得很大,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她傻傻地問:「那你們宗門,派你來做什麼呢?」
江魚伸手,替她把下巴關上:「唔,我聽說太虛仙宗風光一絕,就想來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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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3:43
第八十四章 超有錢的太虛仙宗
很顯然,江魚這一番話,將含柔小姑娘整個震驚住了。
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以後,她才緩過神,換了另一個話題:「魚姐姐,你的靈力很特別,和其他修士都不一樣,我很喜歡你。」
江魚禮尚往來,誇誇對方:「你長得很可愛,我也很喜歡你。」
沒有小女孩不喜歡這樣的稱讚,含柔肉眼可見的開心。
遠處,看似高冷寡言,實則悄悄關注著她們這邊的太虛仙宗弟子都驚訝不已,用太虛仙宗秘法私下交流:
「那個太清仙宗的女弟子是什麼來頭?含柔小師妹看起來很喜歡她。」
「我還沒見過小師妹對人這樣親近。」
「根據宗門調查到的情報來看,今年太清仙宗的天才裡頭,並沒有品貌與她相符合者。」
「嘶!莫非是太清仙宗藏起來的殺手鐧!」
一時間,所有太虛弟子神色都變得肅穆起來。
坐在他們身邊的太清弟子都察覺到了這一變化,紛紛皺起了眉頭。尤其是一些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的年輕弟子,暗自思忖,心道傳聞果然不虛,他們太虛,果然對我們太清敵意頗深。
那他們是自然是不能落人下乘的。
當即,太清弟子一個個氣勢陡然高漲,戰意盎然,驚得海水之中游魚慌亂奔逃。
「嗯?」江魚自然察覺到了這股沖天的戰意。
她渾然不覺此事竟然來源於一場因自己而起的烏龍,兀自在心中感慨道:這些修士,真是有活力啊。
恰好此時,海面上游過一陣清風,含柔坐在江魚身邊,寬大的衣袖隨風而起,如一片輕柔的雲霧飄到她的眼前。
別說江魚,就連楮靈香都被這美麗的衣裳吸住了目光。
「小含柔,你們衣服上的這層紗,是什麼材質的?」江魚目露讚嘆,「真好看!」
含柔聞言,坐得更靠近一點,讓江魚摸一摸。
江魚果真伸手摸了摸,指尖觸及這紗,竟然冰冰涼涼的,卻並非寒冰一樣的冰冷,像是夏日晨間帶著晨露的風,清爽又舒服。
「這是鮫紗。」含柔告訴她。
「鮫紗!」江魚還在思索鮫紗是個什麼東西,楮靈香已經震驚出聲,「傳聞中水火不侵,一匹能抵數萬靈珠還有價無市的鮫紗?」
含柔抿著嘴小聲笑:「也沒有那樣誇張吧?大概是咱們太虛在海裡,鮫紗沒罕見。」
楮靈香聽著她這番謙虛的話,張著嘴,目光從靈龜背上的太虛弟子們身上掃過,嗓音艱澀:「含柔師妹,你們身上穿著的……不會都是鮫紗吧?」
含柔點頭:「對啊,我們太虛的內門弟子,都有這個。」
楮靈香捂著胸口,盡量不讓自己喘不上氣,也盡量不讓自己眼冒綠光。
用價值數萬靈珠的鮫紗當弟子服,貧窮的楮‧劍修‧靈香表示:傳聞中,太虛乃是仙門之中最富有的,果真不錯。
江魚又仔細看了含柔身上的鮫紗一眼,讚嘆道:「果然那句話說的不錯,美麗都是昂貴的。」
含柔歪著頭打量兩個人的神情。
她問江魚:「魚姐姐,你很喜歡鮫紗嗎?」
江魚大方承認:「嗯,真的很漂亮。」
「那我送你一匹啊。」含柔笑眯眯地說道,「我有很多的。」
江魚聞言卻端正了神色:「這種話,你可不要隨便亂說。」
含柔不解地望著她。
江魚摸摸她的頭:「看你年紀和打扮,又是太虛仙宗的內門弟子,想來身份不俗,不經世事。鮫紗或許對你而言不是特別珍貴的東西,可這不能否認它的價值。你我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我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再者……」
她俏皮地沖含柔眨了眨眼:「這麼貴重的禮物,我想回禮,也回不起啊。」
她雖然靠著靈草,也攢下了不凡的身家,可也沒到能輕易買下價值數萬靈珠的東西的時候。
含柔認真道:「送你的,不要回禮。」
江魚搖搖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本來這話也不該我說的,你的師長會教你。往後你在外面歷練,還是莫要這樣……大方。懷璧其罪,哪怕你遇到九十九個好人,也難保第一百個不會起貪念。」
含柔撅起嘴:「除了師兄師姐,我第一次送東西給別人,你居然不要。」
小姑娘還不高興了,江魚無奈:「你都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隨手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也不怕被我騙了。」
別的不說,她現在還叫「魚江」呢,連名字都是假的。
含柔卻認真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江魚又忍不住想笑,一本正經地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個好人。但是好人又不是寫在臉上的,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好人?說不定我是裝出來專門騙你這種小女孩的。」
含柔就沖她呲了呲牙,做出一副超凶的樣子:「我不怕,我很厲害的,而且,我家裡還有很厲害的長輩。如果有人敢騙我,她一定會後悔的。」
不過江魚到底還是沒要小姑娘的鮫紗。
不多久之後,太清弟子就被帶到了居住的地方。
自認已經在太清見過了不少世面,已經不算土包子的江魚,又一次見到了新世面。
太虛仙宗坐落在大海之中,房子的陳設,也處處透露出海洋的特色。
比如給別派弟子準備的房子,外形是極為漂亮的粉白色大貝殼。
比如院子裡自帶水景,水池裡除了顏色漂亮的海魚,底下鋪滿了一層潔白瑩潤的大珍珠!
比如院子裡數米高的大珊瑚樹!
超有錢的樣子!
含柔把江魚送到地方以後就走了,臨走之前拉了一個人過來,告訴江魚:「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問他,想出去玩,也讓他帶你去。島上很多陣法,要是迷路的話,很麻煩的。」
她說完就匆匆離開,留下江魚同眼前這個,只比自己膝蓋高上一丁點,背上還背著一個很Q的大龜殼的小不點面面相覷。
小烏龜白白嫩嫩,赤著腳,看起來膽子不是很大,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咬著自己的手指,望向江魚的眼神帶著好奇和忐忑。
江魚被看得心軟,蹲下身來,伸手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魚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了。」
小烏龜目光一下子亮起來,興高采烈地同江魚碰了碰手:「我叫龜十八。」
江魚唔了一聲:「你叫十八,不會是因為在家裡排行第十八吧?」
小烏龜驚奇:「你怎麼知道?」
江魚:……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也想不到哪個父母會給孩子取十八這麼個名字。
她把藏在袖子裡的小花靈放出來,給龜十八看:「這是我家的花靈,叫小紫。你們可以當朋友,一起玩。」
龜十八很少見到這麼小的小東西,這片海域海精靈倒是有不少,但它們只喜歡和鮫人玩。
它好奇地看著小花靈,很歡喜:「你好,我叫龜十八。」
小花靈謹慎地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面前這個沒見過的靈獸沒什麼敵意,才慢慢地飛過來。
兩個小家伙很快就嘀嘀咕咕湊到了一起。
江魚抽空將整個屋子看了一圈,發現太虛仙宗布置得十分周到舒適——除了沒有廚房。
太虛仙宗可能不認為,在這麼緊張的仙門比試期間,還有人會有心情弄吃的。
等到江魚轉完一圈,找到了一個適合做飯的地方,再出來的時候,兩隻小家伙已經熟悉到,可以互相挨著腦袋一起嘀嘀咕咕了。
江魚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會心一笑,小孩子的友情,好像總是特別簡單呢。
小花靈看到她,從小烏龜的肩膀上飛過來,一臉羨慕地告訴江魚:「十八說他有十幾個兄弟姐妹。還有很多很多朋友。」
內向的小花靈好像也拒絕不了這種熱鬧,她渴望地看著江魚:「魚魚,我也會有這麼多好朋友嗎?」
江魚摸摸她的頭頂,溫聲道:「當然可以呀,不過需要我們小紫更勇敢一點才行。你這麼可愛,大家都會喜歡你的。下次,你看到喜歡的靈獸,可以主動去交朋友。」
小花靈一聽就苦了臉,抓著江魚的袖子把臉蓋住,多少有點不情願的意思。
小烏龜在一邊眨巴著圓眼睛,看著這一幕,忽然說道:「我可以帶你出去玩!」
見小花靈探出頭來看自己,他軟軟地說道:「我們海裡沒有你這樣的花靈,我帶你出去玩,他們都會樂意和你玩的。」
小花靈明顯十分心動,扭扭捏捏地看向江魚:「魚魚……」
江魚鼓勵地望著她。
她小聲說道:「魚魚一起。」
江魚哭笑不得:「你交朋友,為什麼要帶上我一起呢?你看到哪家的小朋友一起玩,會帶上爹娘的?」
小花靈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魚魚一起。」
小烏龜也咬著手指看她,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魚魚也可以一起去玩。」
他認真地表示:「我看到你就很喜歡你,那其他靈獸,肯定也會喜歡你的。」
江魚還真有點心動,她也不知道一個正常的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此刻在做什麼,不過想想無非就是修煉,或是養精蓄銳,備戰。
仔細一想,她和這些弟子們,好像確實玩不到一起去。
而且太虛仙宗在海裡,靈獸和太清肯定完全不一樣,她也想去見識一下。
屋子裡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她自己的東西都在儲物袋裡,大兔子也揣在隨身的靈獸袋裡睡覺。
這樣一想,她點點頭:「好,那麻煩十八了,帶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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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3:59
第八十五章 「那個你們宗門的天才魚江」
不過江魚的第一趟出行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她剛剛才跟著小烏龜和小花靈走到門口,迎面就走過來一個太虛弟子——江魚當然不可能記得對方的樣子,而是憑借對方身上那件美麗又昂貴的鮫紗製成的衣裳認出來的。
原本江魚並沒有自作多情認為人家是來找自己,頗為禮貌地走在路的一側。
誰知對面看到她,目光一亮,直直地朝著她走過來。
「敢問,可是太清仙宗的魚師妹?」
江魚停下腳步,很困惑地看著他:「我是姓魚,但我不知道,你要找的魚師妹是不是我。」畢竟魚也不是什麼罕見姓氏。
來人也是一怔,訕訕道:「那你認識含柔小師妹嗎?」
江魚點點頭。
那人頓時又精神起來:「那就沒錯了。」
他仔細打量著江魚,目光十分熱烈:「魚師妹,我乃太虛仙宗弟子白肆,期待三日之後能與你一較高下!」
江魚:?
「我並非……」
白肆誠懇道:「我知道,可能自己並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希望,我能和來自太清的天才切磋一番。」
江魚用更加誠懇的語氣回應他:「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並不是什麼天才。」
「天才總是謙虛的。」白肆欽佩地望著江魚,如此說道。
江魚:「……」
不等江魚再次解釋,白肆又飛快地說道:「我知道比試之前私下來尋對手這種行為很不好,但我並沒有惡意,也不是來下戰書。我們太虛,很歡迎太清仙宗的到來。」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再見,魚師妹。」
此人匆匆而來,匆匆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江魚站在原地。
「這個人在說什麼啊?」莫名的,江魚心裡浮現出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這種預感很快就成了真。
白肆離開不過片刻,江魚剛往前走了兩步,又遇到了一個太虛仙宗弟子。
對方也是來找魚師妹的,見到她本人之後,用一種凝重的神色打量了她半晌,並表示,很期待三日之後能夠同她一較高下。
這次更過分,此人還未離開,另一個穿著太虛仙宗弟子服的人就過來了。
江魚:「……」
她心知不妙,果斷打斷兩人的話,皺眉:「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都來找我?」
她仔細回憶了從來太虛之後所有的事情,確定自己一直很低調,絕對沒有出過任何風頭。
兩名太虛弟子支支吾吾,神色尷尬,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江魚覺得大事不妙,果斷放棄了出門的想法,回家,閉門謝客,一氣呵成。
然後,她悄悄地叫小烏龜:「十八,你獨一太虛仙宗應該很熟吧?」
小烏龜拍拍胸脯:「當然,我們家世代都生活在這裡,我就是在太虛出生的。」
江魚就拜托他:「那你出門幫我打聽一下,為什麼你們太虛仙宗的弟子,都來找我啊?剛剛他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我現在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烏龜點頭:「沒問題!」
他背著自己的小龜殼蹦蹦跳跳地離開。
江魚皺著眉頭坐在屋子裡,在等小烏龜回來的時間裡,她察覺到先後有數道氣息經過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不過她提前在屋門口掛了一張「主人有事不在家」的牌子,又給自己扔了個隱匿符,那些人過來以後很快就走了。
快到傍晚的時候,小烏龜還沒有回來,另一個人過來了。
姬長齡望著那張造型奇怪的木牌,無奈一笑,上前敲門:「師妹,是我。」
房門啪一下被打開,江魚很驚喜:「姬師兄,你怎麼過來了?」
她熱情地請人進來,往他身後看了看,奇怪道:「丹麟不在嗎?」
「嗯,她有點事。」
江魚給他泡了一杯茶,笑眯眯地問:「姬師兄無事不登三寶殿,找我有什麼事?」
姬長齡認真道:「我無事不來找你,是因為怕給你招惹麻煩。」
江魚極順口地接了句:「姬師兄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怕給我惹麻煩,你沒事也會過來找我?」
姬長齡默不作聲,只望著她。
江魚對上他的目光,後知後覺到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奇怪。
好像,過於親暱了點?
她略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淡定道:「所以姬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好在姬長齡也順著她的意,輕聲說道:「我還想問一問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突然變成了那些太虛弟子嘴裡的天才?」
江魚立刻叫屈:「我也正頭疼呢,一下午來了好幾波人了,都是說要在仙門大比上與我比試的。」
她再次同姬長齡確認:「我應該不在參加大比的弟子名單上面吧?」
姬長齡眸中隱現笑意:「如果師妹想的話,將你的名字加上去,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不用了!」江魚忙不迭拒絕,一抬眼看到姬長齡眼神,頓時知道自己被騙,非常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會打架。」她給自己灌了半杯茶,嘀咕道,「真要我上去,那不是給太清丟人嗎?」
姬長齡認真道:「師妹並非沒有天賦,只是不願意學。若你願意,我可以教你。」
江魚一臉安詳:「勤奮也是天賦的一種啦,我缺了這個最重要的天賦。」
姬長齡早知她是什麼性子,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提。
他思及自己的來意,眉心微蹙:「太虛弟子弄出來的動靜太大。如今,太清這邊的弟子們都察覺到了。師妹想要的安寧,怕是有點難了。」
本來,除了藥峰的弟子和知道江魚身份的姬泠雪和明黛,誰也沒在意江魚這個平平無奇的「藥峰弟子」。
可現在,太虛弟子這一通操作,讓太清此行的弟子們都知道了「我們太清仙宗這一輩有個十分天才的弟子魚江」。
連對手都知道魚江其人天賦絕佳,是個極難得的天才,前來打探消息。可身為太清弟子,他們自家人竟然都不知道!
太清的弟子們哪裡還坐得住?紛紛向相熟的人一打聽,發現大家居然都沒聽說過此人,這魚江,竟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再細細打聽一下,總算從藥峰的弟子口中得知了,這魚江,是藥峰的人。
然而即便是藥峰的弟子,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了。這位神秘的魚師妹,除了在白玉仙宮上見過一次,這些藥峰弟子,此前也是從未聽說過她。
江魚:「……」
她艱難地開口:「所以。姬師兄的意思是,現在,一起來的所有太清弟子,都是……討論我?」
姬長齡嘆氣:「師妹,本想著給你安排個不起眼的身份,悄無聲息地走太虛仙宗這一趟,現在怕是不行了。」
何止是不行。
原身在劍峰雖然沒什麼大名氣,但終究在太清待了近百年,還和姬泠雪鬧出過一件那麼大的事。
此行劍峰弟子佔了兩成,總有一二個認得江魚的。
一旦認出江魚,她那個所謂的「藥峰弟子魚江」的身份自然會被戳破,那麼,後面將如何解釋?
她一個犯了錯被罰去靈草園,還失去了修為的人,為何會成為了藥峰弟子,還拿到了仙門大比的令牌?
江魚苦著臉,腦子裡開始思索,這件事要怎麼解決。
恰好此時,一個噠噠噠的腳步聲靠近。
龜十八背著他的小龜殼回來了,他的手裡還捧著一團像是果凍一樣的東西,一邊走一邊吃。
「魚魚我回來了!」
江魚看到他,精神一震:「十八,怎麼樣,打聽到什麼消息沒?」
龜十八好奇地看了姬長齡一眼,走到另一邊江魚的椅子邊,盤腿坐下,才說道:「我都不用問,大家都在討論你呢。因為你是被含柔大人親自送回來的,所以大家覺得你肯定是一個絕世天才!」
江魚:?
她無語:「這是什麼邏輯?」
龜十八雙手捧著「果凍」嗷嗚啃了一口,嘟囔道:「因為含柔大人很厲害,而且眼光高。能被她另眼相看的魚魚,一定也特別厲害!」
江魚想起那個笑起來俏皮又可愛,看著還沒成年的小姑娘,一時間,不知道是震驚多些,還是無語多些。
姬長齡此時問道:「含柔又是誰?」
江魚便將先前的事情大致同他講了講,只覺頭痛不已:「我看她小小一個,活潑可愛得很,同她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我哪知道她是太虛仙宗的絕世天才。」
她總算明白,為何含柔同自己搭話的時候,那些太虛弟子為什麼都看過來了。
她哀嘆:「含柔啊含柔,你可真是給我帶了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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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4:18
第八十六章 我就是魚長老
兩人的猜測沒有錯。
等到後面,來江魚這裡打探消息的,很快就變成了太清仙宗的弟子。
而江魚的身份,暴露得比想像之中還要快。
劍峰弟子向來都比其他峰更加好戰,得知宗門還藏著一個天才,如何能不在意?
江魚的模樣白玉仙宮上不少人都見過,當晚,就有人說這人長得十分眼熟,很像以前劍峰的一個弟子。
再加上,這些時日,楮靈香都和江魚走得極近,劍峰的弟子只需要稍微調查一下,誰不知道兩人從前就是關係特別好?
「活該。」一間清靜的屋子裡,明黛語氣不乏幸災樂禍,她看著一臉沉靜閉目養神的姬泠雪,痛快道,「你大度不和她計較,但人做了壞事,總會遭報應的。」
「明黛。」姬泠雪終於睜開眼睛,冷冷清清的目光注視著她,「我與你說過,我和江魚的事情早已過去,她還曾幫過我,我欠她人情。」
「你若是再這樣說話,就從我這裡出去。」
明黛不服氣地嘀咕:「我不說就不說,但我不說,其他人便不會說了嗎?」
「就算你的事情已經過去,可她莫名成了藥峰的弟子怎麼說?而且,她是以藥峰弟子的名義參加此次仙門大比。藥峰那些弟子,能善罷甘休?」
仙門大比十年一次,能參加的都是各峰資質出眾的弟子。仙門大比是難得能與其他宗門天才交流的機會。而且,若是能在仙門大比出頭,不僅能獲得豐厚的獎賞,還能在整個修仙界揚名。
可見一個仙門大比的名額有多重要。
不出所料,「魚江」可能真名叫江魚,是曾經劍峰弟子,此次來仙門大比的名額有貓膩的事情傳出去,反應最大的並不是劍峰,而是藥峰。
當夜就有不少弟子去詢問了此次藥峰帶隊的長老們,向他們確認江魚的身份。
姮靜長老連夜來找江魚,看到姬長齡在她這裡,似乎很驚訝,定了定神方道:「你怎麼在這裡?也是為了江魚的事來的嗎?」
江魚察覺到,姮靜長老面對姬師兄,態度似乎有些謹慎。
姬長齡應了一聲,姮靜長老不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雖然很驚訝姬長齡會因為這種小事出現,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江魚的事。
她說道:「現在都知道你是江魚,我們想問問你是個什麼打算?」
江魚想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我可以怎麼打算?」
姮靜長老看起來也並不是很著急,聞言笑了笑:「只要不鬧出太大的事情,能給弟子們一個答復,你想怎麼打算,我們都能為你兜著。」
江魚一直沒出去,問姮靜長老現在各峰弟子是個什麼情況。
姮靜告訴她,其他峰其實還好,藥峰這邊情緒最激烈,弟子們有點質疑長老們選拔名額的公正性,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告訴江魚:「你若是實在不願意暴露身份,就說你的修為已經恢復,如今已經是藥峰弟子,是憑實力拿到的名額。」
江魚問道:「那這樣的話,我豈不是要參加仙門大比,證明自己的實力?」
姬長齡接口:「而且,會徹底坐實,你的藥峰弟子身份。」
這樣江魚是萬萬不想選的。她不想參加宗門大比,更不願意離開靈草園。
江魚沉吟,問道:「我聽說,宗門有意公開我就是『魚長老』這件事?」
她嘆氣:「我不想背什麼走後門的鍋,更不願意叫人誤會我搶了其他人的名額。麻煩姮靜長老替我解釋一下,我的白玉令是從何而來的吧。」
姮靜見她皺著眉頭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道:「公布你魚長老的身份,讓弟子們都知道你對宗門做的貢獻,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魚長老」的身份,對於很多弟子而言,可比一個仙門大比名額要貴重得多。
姮靜長老帶過無數弟子,從未見過江魚這樣,年紀輕輕,就能將名利看得如此輕的。
年輕人總是避免不了年輕氣盛,向往揚名立萬,如何能不爭到如此地步?
不過她想起江魚年紀輕輕就能拒絕藥峰的招攬守在空僻的靈草園,會對名利如此避之不及,好像也沒那麼奇怪了。
她點頭:「我知曉了。」
第二天一大早,姮靜長老將所有藥峰弟子召集到了一處。
昨晚上,有不少人沒休息,此時都目光緊緊地盯著姮靜長老,等一個解釋。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問,今日將你們喊過來,也是為了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莫要影響了此次宗門大比……」
此時,其他地方關注藥峰動靜的弟子也有不少。
明黛對姬泠雪說道:「聽說藥峰的長老召集了藥峰弟子,今天要給一個交待呢。」
她在心裡解氣地想,這下看那個江魚還能怎麼蹦跶。不過姬泠雪不喜歡她貶低江魚,這話她也不敢說出來。
昨天晚上,有劍峰弟子找過來,姬泠雪還特意告訴他們,自己和江魚的事情已經結束,希望同門不要摻和進藥峰的事。
明黛只能暗自嘀咕姬泠雪一心修煉,實在是太心善了。
她在心裡祈禱,如江魚那種心術不正,因嫉妒作祟暗害同門的家伙,最好是能借此機會逐出門派才好。
江魚走進了這間院子。
和上次不同,上一次,她一個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大家看待她的眼神都是友好的,熱情的。
而這次,藥峰弟子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審視和打量,偶爾幾個,還隱隱帶著不忿。
她看到了幾個熟面孔,是前幾日和自己聊過天的藥峰弟子,他們幾個倒是蹙著眉,看到她,有些疑惑和擔憂的樣子。
姮靜長老看到她,示意她上前來。
江魚走到眾人面前,神色平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大家好,我確實是江魚。」
原本平靜的小院一下子喧嘩起來。
有脾氣直接一點的,直接問了出來:
「你不是應該在靈草園嗎?為何會出現在我們藥峰?」
「還好,我先前聽聞你修為被廢了,既然如此,為何能參加宗門大比?」
「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你的白玉令,是從何而來的呢?」
「……」
江魚心想這些人還挺禮貌,都是等一個人問完,自己才插嘴。
她方才聽到了十幾個問題,不管你總結一下,大家好奇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個。
她解釋道:「第一點,我確實是靈草園的弟子,並非藥峰弟子。稱自己是藥峰弟子只是為了便宜行事。」
她沒管那些問為什麼的,繼續說道:「第二點,我的白玉令,並非來自藥峰。你們自己去查名額,就知道藥峰該來的人一個都沒少。我的白玉令是我自己得的。」
「至於我的白玉令是怎麼來的……」
她衣袖一揮,數百株靈氣四溢的靈草在她面前堆成一座靈草小山。
這熟悉的靈氣,讓所有藥峰弟子目光一亮:
「是魚長老的靈草!」
「魚長老的靈草珍貴,她怎麼會有這麼多?」
「等等,魚長老,江魚,她們兩個不會……」
江魚心中重重一嘆,面上卻露出了淡定的笑容:「我就是魚長老。」
……
明黛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又按捺不住出門,想要打探點消息。
可惜,藥峰那邊設了結界,旁人根本探聽不到半分消息。
她唉聲嘆氣去找姬泠雪,姬泠雪從入定中睜眼,皺眉:「你如此浮躁,兩日後便是仙門大比,如何靜得下心?」
「我早就知道我沒有你這份心性。」明黛能和姬泠雪這種天才當朋友,這麼多年都沒有生出任何嫉妒的,可不是隨便兩句話能擊退的,她喃喃道,「怎麼藥峰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姬泠雪管不住她也懶得管她,閉上眼睛,繼續入定。
明黛見她這樣,也覺得沒意思,自己跑出去了。
遠遠的,她看到迎面走過來兩個藥峰弟子。
明黛駐足細看,見那兩人眉眼帶笑,看起來十分高興的樣子。
怎麼回事?看到他們這副模樣,明黛也拿不準江魚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但她還是沒忍住,走上前去跟人家打招呼;「藥峰的兩位師兄,你們好。」
那兩名藥峰弟子見到她,也停下腳步,同她見禮。
明黛語氣隨意地問道:「兩位師兄,我聽到一個消息,你們藥峰的那位魚師妹,其實是我們劍峰以前的江魚師姐。可有此事?」
兩名劍峰弟子對視一眼,先是笑了起來,緊接著又遺憾嘆氣。
左邊弟子說道:「哎,是一場誤會。江魚師妹以前確實是劍峰弟子,可她現在是靈草園的弟子,並不在我們藥峰。」
明黛語氣一喜:「所以,你們都知道了,她是江魚?」
「對啊,魚江只是她隨便取的化名。」
明黛剛要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又很快覺得不對勁:這兩個藥峰弟子,提起江魚的時候笑容滿面,哪裡有半點憤恨的樣子?
他們被搶了名額,難道不應該憤怒嗎?
她奇怪道:「她既然是靈草園弟子,卻假借你們藥峰名義,拿了藥峰的白玉令。這其中,難不成有什麼貓膩?」
兩名藥峰弟子並非傻子,多少看出來明黛有點針對江魚的意思。
其中一名弟子正色道:「這位師妹,話可不能亂說。江魚師妹的白玉令是她自己憑本事得到的,可沒有搶我們藥峰的名額。」
另一人也附和:「正是,至於借我們藥峰的名義,江師妹自有她的用意。」
「我們還巴不得她真是藥峰弟子呢。」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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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4:31
第八十七章 聽說姬青玄也來了?
明黛無法理解這兩個人究竟在說什麼,可惜這兩個藥峰弟子也沒有告訴她真相的意思,找了個藉口,直接離開了。
笑話!他們之前竟然誤會了魚長老!
雖然魚長老胸懷大氣並不怪他們,但藥峰的弟子們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他們都在暗暗打聽江魚喜歡什麼,想要和她打好關係——對於藥峰的弟子來說,魚長老代表的是什麼?那就是數不盡的極品靈草!數不盡的極品靈丹!
其他幾峰的弟子雖然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但藥峰自己都不追究,他們也不好意思拿著不放。況且仙門大比在即,他們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件事上,江魚的事,就算他們感興趣,那也得是仙門大比過後再說了。
江魚總算緩了一口氣。
她立刻讓小烏龜帶路,去找含柔。
含柔住的小島,離江魚的住處有些遠。
小烏龜仰頭看著江魚:「我可以變成原型,背著你去找含柔大人。」
要是江魚沒見過他人形的樣子,或許還能接受。現在,看著眼前這個還沒自己大腿高的小不點,她實在幹不出這事。
最後,小烏龜給江魚找來了一艘貝殼船,藍瑩瑩的貝殼相較於渡人的船,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江魚用靈力在穿上畫了個簡單的陣法,貝殼船不快不慢地往前走,江魚順便欣賞周圍的風景。
船行了快半個時辰,才到了含柔住的小島上。
剛一落地,江魚就被驚到了。
腳下是金黃色的細沙,在日光下閃閃發光。等到腳踩上去,江魚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細沙在發光,而是隨意埋在沙子裡的,露出一點身形的珍珠和各色寶石明珠,在日光下閃爍的光芒。
她忍不住彎下腰,伸手抓起一捧沙。細細的金色砂礫從指間漏下,餘下的,是兩顆大拇指那樣大的,潔白瑩潤的珍珠。
是真的。
江魚低頭,看著滿地的細沙,摻著滿地的珍珠寶石,對太虛仙宗的「有錢」,有了全新的認知。
主人隨意扔,她卻不能隨意取。江魚把珍珠扔回地上,再次下腳的時候就變得謹慎了點,盡量往寶石少一點的地方下腳。
小小一隻赤著腳的龜十八沒有這種顧慮,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一邊喊道:「含柔大人,含柔大人!」
繞過阻擋視線的不知名樹林,江魚看到了坐在海邊大石頭上曬太陽的含柔。
大概是在自己「家」,她沒有穿太清的弟子服,而是一條樣式十分新穎精美的裙子。
江魚用剛學到的,並不很專業的眼光判斷了一下:她身上穿著的,又是鮫紗誒!
不過看著地上那些隨便扔著的寶石珍珠,鮫紗好像也沒那麼令人震撼了。
走近了點,江魚才發現,含柔赤著腳,小腿沒在海水之中,像是從未見過日光一般,白到晃眼。
「魚姐姐。」可能是曬太陽曬得舒服了,含柔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慵懶,隨意地抬手,同她打招呼。
江魚在她身邊坐下來,意外發現這麼大的太陽曬著,身下的石頭居然還是清涼的。
她驚奇地低頭看了一眼,意識到這看起來普通的石頭,怕是也沒那麼簡單。
江魚沒有寒暄,直接將太虛弟子誤會自己的事情同她說了。
她無奈道:「含柔,麻煩你和你的同門說一聲,我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天才,我甚至都不會參加仙門大比。我就是來太虛仙宗見識一下而已。」
含柔弄明白來龍去脈,忍俊不禁:「對不住啊魚姐姐,我當時沒想到那麼多。你放心,我會告知師兄師姐們,讓他們不要再去打擾你。」
既然身份都已經暴露,江魚順便坦白了另一件事:「我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其實不叫魚江,我的真名叫江魚。」
她面帶歉意:「先前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坦誠相待。」
含柔一手托著下巴,並不在意:「不管是魚江還是江魚,反正都是魚姐姐,沒什麼問題。」
誰都有自己的秘密。
說到秘密,她忽然壓低聲音,語氣神秘:「魚姐姐,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嗯?」江魚不自覺地跟著她壓低聲音,「什麼事?」
含柔語氣輕而慢,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魚姐姐,我得到消息,這一次姬青玄跟著一起來太虛了。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姬青玄?
江魚覺得這名字很有些耳熟,好像是,好像是……
她疑惑道:「姬青玄是誰?」
一陣海風吹過來,帶著莫名的涼意,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江魚猛然睜大眼睛,盯住含柔:「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含柔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江魚氣笑了:「別裝傻,我感應到了。」
見裝傻不管用,含柔表情變得可憐兮兮:「對不起嘛,魚姐姐。這是我的天賦能力,我還不是特別熟練,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用出來。」
江魚神色淡下來,起身:「既然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欲轉身,衣袖被人扯住。
含柔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魚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魚耐著性子:「你鬆手。」
「我不鬆。」她神色爛漫,像極了童話故事裡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公主。
可方才才見識到她手段的江魚,只覺得心冷。
她淡淡道:「你是太虛仙宗人人追捧的天才,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修士,何必對著我做出這副可憐姿態?」
含柔沉默低頭,一聲不吭,小小一個人,看起來可憐極了。
江魚不去看她這副樣子,將衣袖從她手裡扯出來,輕聲道:「我先回去了。」
含柔坐在大石上,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輕輕笑了一聲:「看起來溫溫柔柔,脾氣可一點也不小。」
「妹妹。」一個悅耳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不過一個普通弟子,你這麼關注她幹嘛?」
「當然是因為喜歡她。」含柔雙腿蕩起一片水花,「你如今親眼看到她,待在她身邊,你也會喜歡她的。」
上貝殼小船的時候,江魚問龜十八:「十八,別的弟子,太虛仙宗也安排了靈獸嗎?」
小烏龜萌萌噠看著她,老實搖頭:「當然沒有呀,是含柔大人讓我來的。」
江魚聞言,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居住的小島上,她率先下了貝殼船,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小袋靈草和一袋自己做的吃食,放在小船上。
「小十八,你回去吧,往後不要再跟著我了。」
小烏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十分震驚:「為什麼?是十八做得不好嗎?」
江魚蹲下身,如往常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亦是一如既往地溫柔:「當然不是,十八很好,我很喜歡。」
她輕聲哄道:「只是,我剛剛才知道,其他弟子身邊都沒有靈獸,單單只有我身邊有你。我們宗門來了那麼多弟子呢,比我小的也有不少,這麼不公平的話,他們會傷心的。」
果然,聽她這樣說,小烏龜鼓起臉,陷入了糾結之中。
好一會兒以後,他才不情不願地說道:「那我,那我可以找你和小紫玩嗎?」
「當然可以呀。」江魚笑眯眯地說道,「你是小紫在太虛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你來找她,她會很高興的。」
龜十八想著,自己反正也沒什麼事,有時間就可以來找她們玩,重新變得高興起來。
他想了想,抱著江魚送給自己的禮物,自己站到了岸上。
那艘精致的貝殼船,船身亮起一陣光芒,開始縮小,最後變成一個小孩巴掌大的藍色貝殼。
龜十八把貝殼遞給江魚:「這個送給你和小紫!你們要是想我了,就把它放下水,不指定方向的話,它會帶著你們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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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4:47
第八十八章 太蒼仙宗
這貝殼船,江魚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很喜歡。她問過小烏龜價格,得知這個在太虛仙宗十分尋常,價格也不貴,她當時便想著,哪一天去海市上買一個。
小烏龜送給她,她便接受了。
送走小烏龜,江魚回到住的地方,驚訝地發現,門口站了一個人。
「顏燦師姐?」
來人一襲紅裙,容貌美麗,燦若驕陽,正是顏燦。
「真的是你。」顏燦看起來比她更高興,「我聽人說藥峰有個江魚師妹,聽來歷分明是你。」
她仔細打量江魚,見她氣色頗好,神色不見不帶任何愁悶,心裡鬆了口氣,看來同門議論紛紛的那件事,並沒有對她帶來什麼麻煩。
她從上白玉仙宮起,幾乎都在自己的住處靜心修煉,無暇關注外面,不然,或許早就能同江魚遇上了。
她低聲問道:「江魚師妹,你現在,可有什麼麻煩?」
江魚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笑著搖頭:「多謝顏師姐關心,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顏燦鬆了口氣,面上露出一點笑意來,「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說著就要同江魚告辭——和江魚不一樣,作為靈獸峰這一輩的翹楚,顏燦此行,身上背負的責任和壓力比尋常弟子更大。
見她這樣匆忙,江魚更加感念她對自己的關懷。
她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樣東西,遞給顏燦:「顏師姐,想必丹藥那些你肯定備得充足。這裡面是靈米和一些靈草,你給小紅他們吃。」
顏燦來了,她的契約靈獸肯定也跟著一起來了。
別的東西顏燦或許不會收,靈米和靈草,她卻無法拒絕。
「多謝江師妹。」顏燦告訴她自己的住所,再三強調,「你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就來這裡找我。」
「我知道了。」江魚沖她揮揮手,笑道,「我不會有什麼麻煩的。師姐安心修煉,仙門大比的時候,我會替你加油的!」
送走顏燦,江魚屋子裡安靜下來,她一下子有點不知道做什麼。
原本按照計劃,這幾日,她應該在太虛仙宗的十萬海島之上隨緣逛過去。
可現在小烏龜被她送走了,她一來不認得路,二來,聽說海島之上不少地方都存在著陣法和禁制,江魚不懂這些,怕一不小心被困在哪個地方,到時候還得麻煩宗門的人領自己出去。
過兩日便是仙門大比,江魚自認自己幫不上什麼忙,至少也該做到不給太清添亂。
她想了想,心裡有了主意。
很快,她就帶著小紫和裝著兔子的靈獸袋出了門。
到了海邊,放出龜十八送給自己的貝殼船,江魚坐上去,神念一動,驅使著小船往一條熟悉的路徑上走去——她不認得其他地方的路,去太虛仙宗迎客的海島那條水路,還是認得的。
貝殼船還沒走多久,她便遇到了前方浩浩蕩蕩的靈龜群。
靈龜背上坐了不少人,江魚從衣飾上面認出來,他們應該屬於不同的兩個宗門。
她好奇地打量對面,殊不知對面的人也在看她。
「這位師兄。」不遠處,一位坐在靈龜背上的弟子,客氣地詢問帶路的太虛仙宗弟子,「前方那位師姐,也是太虛弟子嗎?」
那名太虛仙宗弟子亦是疑惑地看了看江魚,不太確定地說道:「她好像是……太清仙宗的弟子?」
太清仙宗?
雙方在此時碰面,江魚坐的貝殼小船還沒有靈龜的腳趾頭大,被一群堪稱巨獸的靈龜包圍著,看著頗有些可憐的味道。
當然,這是在修仙界,此刻也沒人會覺得江魚可憐。
為首的一個太虛弟子揚聲道:「這位師妹,你要去哪裡?可需要我們幫忙?」
江魚沖他們揮手:「不必,我只是閒來無事,四處走走。」
其他人:「……」
先前問話的弟子驚嘆道:「不愧是太清弟子。」臨近仙門大比,還能如此氣定神閒。
一行人已經越過江魚,卻都忍不住紛紛回頭,看著那一葉小舟,在他們眼裡,此時,江魚整個人的形象都變得神秘莫測了幾分。
江魚渾然不知這事,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到了最開始來的那座海島之上。
她還未靠近,便察覺到了數道目光。
數十名太虛弟子,看著她坐著貝殼船,慢悠悠地靠岸,起身。
其中一人走過來,行了一個平輩禮,客氣道:「太清仙宗的仙友,你為何來此處?」
江魚把貝殼船收起來,說道:「我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對各大仙門都很好奇,想來見識一下其他仙門的風姿。」
她表示:「我坐在這裡,不會耽誤你們的事情吧?」
太虛弟子:「……不會。你請自便。」
江魚便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這些太虛弟子都站得筆直,附近好大一片地方,除了幾棵樹,連個休息的地方也沒有。
畢竟是人家迎客的地方,她也不好掏出沙發什麼的,不太像樣子,想了想,便飛身一躍,落在了最近的一棵大樹上,挑了根舒服些的樹枝,坐了下來。
坐得高看得遠,此處視野頗好,而且有樹葉擋著,旁人不細看,察覺不到這裡躲了人。江魚非常滿意。
太虛仙宗弟子:「……」
他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但確實沒有不讓客人來此處的道理,加上江魚也沒什麼過分的行為,他們倒也沒說什麼。
只是,沒人相信她說的,只是來「見識一下其他仙門的風姿」。
此處的太虛仙宗弟子們私下交流:
「多半是來替太清探聽各大仙門虛實的。」
「可……各大仙門有什麼天才,不都是早就知道的嗎?」
「何況以太清仙宗的實力,也沒必要如此緊張吧?」
「你們懂什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對啊,若不是別有用心,難不成,她還真是來單純看人的不成?」
「……」
江魚還真是來看人的。可惜說出去沒人相信。
說來也巧,她剛來沒多久,便感應到遠方一陣肅殺的氣息急速靠近。
島上的太虛弟子肉眼可見地被激起了戰意,江魚也忍不住坐直了身體。
「是太蒼仙宗的人來了!」
太蒼仙宗?
三大仙門之中的最後一個?
江魚好奇地抬目望過去。
磅礴殺機牽動天象,雲霧翻湧,幻化成一柄猶如可斬裂天地的巨劍,見到那柄巨劍的剎那,江魚雙目一痛。
體內靈力湧動,覆上雙目,不適淡去,江魚看清了來者。
沒有任何飛行法寶,太蒼弟子皆是素衣負手,御劍而來,天空中的那柄巨劍,竟然是由殺機和劍意凝結而成的法相。
「哇!」江魚小小地驚嘆了一聲,「好帥!」
她聲音其實很小,可待在這裡的都是修士,哪個不是五感超群?
江魚此話一出,頓時就對上了無數道無語的目光。
太虛弟子心中:你不是太清仙宗弟子嗎?怎麼能這麼直接誇別人的?
江魚對上他們的眼神,疑惑道:「怎麼,難道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她又往那邊看了一眼,太蒼仙宗的人離得更近了。那柄巨劍猶如懸在頭頂,沉沉殺意,壓迫感拉滿。
江魚都看到,好幾個太虛弟子已經將手按在了靈劍上,這是身體面對危機本能產生的反應。
海島上的結界感應到殺機自動觸發,將整座海島籠罩其中,亦隔絕了來者不善的威壓。
好在太蒼仙宗明顯沒有在人家家門口打架的意思,還未靠近海島,那柄巨劍便消散了。
江魚遠遠看著太虛仙宗的弟子迎了上去,出於禮貌,她用靈力給自己周圍布了一個小結界,沒聽他們說話。
不過太蒼仙宗看起來就是群沉默寡言的,江魚遠遠望著,沒寒暄幾句,這些人就要離開。
她便撤掉結界,恰好此時,為首的白衣劍客遙遙朝她看過來,目光猶如實質的劍意,朝她逼迫而來。
江魚:?
她支起一道靈力屏障攔住,發現那道劍意只是試探,並無傷人的意思。
太虛仙宗的弟子見到這一幕,連忙解釋:「那是太清仙宗的一位仙友,並無惡意。」
「太清仙宗的。」那人一頓,竟然撇下眾人,走到樹下。
他冷冷地問:「姬青玄來了嗎?」
江魚察覺到,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不論是太蒼弟子,還是太虛弟子,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前不久被含柔問過這個問題,也想起來姬青玄是何人了。
就是之前她看話本子,看到的太清仙宗那個麒麟榜第一,傳說中太清仙宗千年來第一天才。
可那位都成了宗門的傳說,年紀應該不小了,難道還會參加仙門大比嗎?
江魚誠實地搖頭:「我不知道。」
那白衣劍客只說了這一句話,得到江魚回答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高冷得很。
整個太蒼仙宗好像都是這種高嶺之花的風格。
但是,看起來確實很帥。江魚在心裡偷偷地說道。
冷漠,強大,還用劍!很符合她還是個十多歲少女的時候,對仙,對俠的一切幻想。
等到那一行人離開,江魚便聽到不遠處一個太虛弟子說道:
「怎麼感覺這一屆太蒼弟子,氣勢比以往更甚,這一次,怕是來勢洶洶,不好抵……」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同門扯了一下,往江魚這邊看了看。
那人便噤了聲。
江魚正聽得起勁:「……」
看起來這些人對太蒼仙宗挺忌憚的。
她小聲嗶嗶:「別這麼小氣嘛,這有什麼不能講給我聽的。」
「你想聽什麼?」一道清澈動人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江魚:?
她被驚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扭頭看過去,發現自己旁邊的樹枝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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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5:01
第八十九章 姬青玄是什麼人
修仙者,每跨越一個大境界,都能洗精伐髓。是以,江魚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修士大多都是俊男美女。哪怕貌不驚人,在七分氣質的襯托下,也能稱得上一聲氛圍美人。
但眼前這名男子,論皮相,足以稱得上是江魚來到此世,見過的所有人之中,最為出色的。
當真是多一分嫌過,少一分不足。
上一次,令她生出這種驚豔感的,還是站在靈田邊上的姬師兄。
她在心裡偷偷比較了一下,十分私心地以為,算上氣質和個人喜好,還是姬師兄更勝一籌。
兩人雖然坐在同一棵樹上,不過中間隔了一顆樹幹,距離倒是還在能接受的程度。
江魚問:「你是誰?」
此人打扮得十分華麗,長髮被編織成了數條精致的小辮,中間綴著珍珠寶石編織而成的珠鏈。
他一身寶藍色的長袍,衣領開得有點大,頸間和腰間皆纏繞著髮間同款珠鏈,略微一動,便是叮噹作響。
像一個移動的寶石架子。江魚在內心想道。
不過這架子顯然是不合格的,因為這些珠寶的光輝,都被他的長相給比下去了。
「我是誰?」男子笑眯眯地說道,「我自然也是太虛仙宗的弟子。」
「哦。」江魚禮貌地沖他點了點頭,「仙友好。」
男子笑笑吟吟地看著她:「我剛剛聽你在說那邊的弟子小氣,你想聽什麼,我都可以講給你聽啊。」
江魚聞言,疑惑地看他一眼:「我們以前認識?」
男子搖頭:「今日初見。」
江魚問他:「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熱情?」
男子不知道從哪裡逃出來一把折扇,搧得十分風雅:「自然是因為這個人天生愛笑,自然熟。」
江魚一個人坐在這裡是有些無聊,對面這個人長得好看,光是坐著不動都是一道極美麗的風景,這風景還會動會說話,就更妙了。
她便也生起了兩分聊天的興致,開玩笑道:「你這個聊天,不收費的吧?」
男子一怔,繼而笑出聲來。
他指了指自己一身行頭:「你看我,像是缺靈珠的樣子嗎?」
江魚就放下了心。
「我對修仙界了解不多。仙友和我聊一聊太蒼仙宗吧。」江魚腦子裡還迴蕩著那群人一往無前的氣勢。
「太蒼仙宗?」男子似乎很意外她竟然先問這個。
他語氣帶著一絲嫌棄:「太蒼仙宗,沒什麼好說的。一群魯莽的劍修,冷心冷情。成日只知道修煉,打打殺殺。每一次仙門大比,都跟上門找麻煩一樣。」
這評價明顯帶有很強烈的主觀色彩。
「哦?但我剛剛看到他們,覺得他們氣勢極為驚人,御劍而來,也很壯觀。」
江魚問他:「太蒼仙宗,是不是實力很強?」
提及實力,男子語氣正經了些:「還行吧,太蒼近乎滿門劍修,劍修打起架來,總是會比常人狠一點的。」
見江魚還要問,男子將折扇一合:「換個話題,我提到太蒼那群人,就不高興。」
行吧,你回答問題,你可以挑。
江魚換了個問題:「各大仙門之中,有哪些比較出眾的天才啊?」江魚別說其他仙門,連太清自家的都不清楚。
「天才?」男子靠在樹幹上,懶洋洋地說道,「你要說近兩百年的話,大多都是些庸人,沒幾個能入眼的。」
江魚:「……」
她樂了:「問太蒼仙宗你不想說,問仙門新秀你看不上,這位師兄,你今日是不是也很無聊,來找我尋開心的?」
「我可沒有拿你尋開心,我是正經回答的。」男子端正了神色,「如今仙門所謂的天才,比起以前,確實不如人意。」
「那就說說以前的吧。」江魚隨口說道,這段時間沒有仙門過來,她乾坐著也無聊。
想起方才白衣劍客的問話,她問道:「剛剛那人問的姬青玄,是我們太清仙宗的前輩。我在話……書籍之中見過關於他的描述。你知道他嗎?」
旁邊卻沒聽到聲音。
江魚疑惑地轉頭,見男子皺著眉,似乎在沉思。
察覺到江魚的目光,他彎了彎唇角:「你問姬青玄?我當然知道,修仙界,誰人不識姬青玄?」
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身為太清仙宗的一員,江魚莫名情緒有點振奮:「他是不是如傳聞之中的一樣厲害?我只知道他號稱太清仙宗第一天才,不知道,在你們其他仙門眼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太清仙宗第一天才?」男子斂起笑容,似是嘆了一口氣,「在他姬青玄面前,誰敢自稱天才?」
他側目,見江魚目光亮晶晶地盯著自己,似乎很是神往。
他哼了一聲:「我不止知道他,還親眼見過他。」
甚至還同他交過手,當然,後面一句,他不想同人說。
「具體說一說?」江魚露出吃瓜的表情。
「沒什麼好說的。」男子說道,「姬青玄參加仙門大比的那幾十年,其他仙宗從未得過魁首。有這句話,夠了嗎?」
「當然不夠。」江魚理直氣壯道,「你好歹說得詳細一點。」
「還有。」她發現了不對勁,「我看書上說的,這位前輩很年輕就結丹了,怎麼才參加了幾屆仙門大比啊?」
男子:「……」
當然是因為人家很快就化神了。
化神真君和人家打,不是欺負人嗎?
他淡淡道:「因為他後來莫名其妙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他仰頭望著天空:「傳聞這一次,姬青玄跟著太清仙宗一同來了太虛,不少常年閉關的家伙,都被驚出來了。」
他說完,望向江魚。
江魚:「……」
她坦然地同對方對視,兩人大眼瞪大眼。
男子率先移開目光,哂笑:「料你這種小弟子,也不會知道什麼。」
江魚一點都不覺得丟人:「我確實不知道啊。」
兩人聊了這麼久,男子才發現一個問題:「你好像,都沒有問過我名字。」
江魚語氣自然地答道:「萍水相逢嘛,下次如果有緣,還能再見的,何必那麼刻意呢?」
明明是不想和他扯上關係,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男子自然不至於和她計較,換了個話題:「我告訴你這麼多事,你也該告訴我一些事情,才公平吧?」
聽他這麼說,江魚反而放心了不少。有來有往,才是正經交流方式嘛。
她很爽快:「你盡管問。」
她能不能答,就得看是什麼問題了。
男子說道:「你們太清仙宗……算了。」
這小姑娘滑頭得很,況且,他想知道的東西,在太清也能算得上機密,不是普通弟子能知道的。
江魚聽他話說到一半,等了一會兒,才疑惑地看向他。
男子瀟灑地揮著折扇,笑了笑:「我聽說,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太清仙宗的長老。恭喜恭喜,年少有為啊。」
她是「魚長老」的事情,也就是藥峰幾個弟子才知道,其他幾峰的太清門人都不知曉。
眼前這個男子居然就知道了。
江魚深深望了他一眼,輕笑道:「不過是幾個同門叫著玩的,我其實只是宗門裡面一個種靈草的而已。」
她不經意地問道:「我看師兄悠閒得很,看起來也不像是要參加仙門大比的人。」
「我當然不是。」男子承認得很爽快,「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他身子忽然越過樹幹,湊過來。
江魚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點:「你靠那麼近幹嘛?」
男子仔細看她,見她神色清明,半分羞澀也無,很有些震驚:「你離我這樣近,就沒有一絲心動?」
江魚:?
她還未來得及回答,耳邊便聽到清脆的一聲叱罵:
「什麼小賊!離我家小魚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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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5:21
第九十章 他來了,你自己去問吧
伴隨著叱罵聲而來的,還有一道雪白的靈光。
男子輕鬆避開,落到地上,目光落在趕過來的白鶴身上,皺起了眉:「你……」
看起來很有些眼熟。
方才那道攻擊裡的靈力,也總給他一絲熟悉的感覺。
江魚一看來者,亦是開心地從樹上跳了下來:「丹麟,你來了?」
丹麟一隻手拉著她的衣袖,目光一直在男子身上,輕蔑道:「原來是鮫人,難怪如此輕浮臭美。」
這番動靜自然也吸引了留在此地的太虛弟子,此刻他們都圍了上來,卻被男子止住。
「沒事,我遇到這兩位太清仙宗的仙友,和她們聊聊天。」
他在太虛仙宗似乎很有幾分威信,那些弟子聽完這句話,立刻流水一般退下去。
他審視地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小姑娘身上,丹麟毫不避諱地瞪回去。
然後兩人便聽到了江魚驚嘆的聲音:「鮫人?」
江魚興致勃勃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的男人,目光從他臉上落到腿上,想著這雙腿變成魚尾巴是什麼樣子。
男子見她表情,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一聲:「江姑娘可是對在下的身份好奇?想不想看一看我的魚尾?」
白鶴呸了一聲:「不要臉!」
江魚雖然不知道丹麟為什麼這麼生氣,不過她向來偏心自己人,聞言立刻摸摸小姑娘柔軟的小髮包,哄道:「丹麟別氣別氣,再皺眉頭,就不好看了。」
丹麟被她半抱著,臉色好看了許多。
她朝江魚撒嬌:「我抓了一條特別好看的小魚準備給你看,結果你不在,你出來玩也不和我說一聲。」
江魚便問:「那魚呢?」
「給你放魚缸裡了,回去再看。」
男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叫丹麟的小姑娘,他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她,不然他不可能沒有絲毫印象。
可這個站在江魚身邊撒嬌的小女孩,總帶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江姑娘。」他面上揚起一抹笑容,「不和我介紹一下這位小姑娘嗎?」
丹麟拉了拉江魚的手,揚起下巴睨著他:「你誰啊,我讓你認識我了嗎?」
很是囂張跋扈的樣子,江魚稀罕地瞧著,只覺得這樣子的丹麟是另一種可愛。
男子沒有生氣,含笑道:「小姑娘。我觀你小小年紀,修為卻不俗,你師承何人?」
丹麟目光一轉,忽然抬手,一道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劍氣朝他劈過去。
男人在這一刻瞳孔緊縮,急急後退,那道劍氣落在他身側方才坐過的大樹上,整棵樹裂成了兩半。
他卻顧不上別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丹麟,眼底劃過藍色的暗芒:「姬青玄是你什麼人?」
丹麟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語氣惡劣:「想知道?不告訴你!」
她看著驚疑不定的男人,嗤笑道:「不過一道劍氣,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就這樣,還天天喊著要把他找出來,向他挑戰。」
丹麟勾唇輕蔑一笑:「你們也配?」
男子面色沉凝,卻看向了江魚,似乎很傷心:「江姑娘,我以為我們相談甚歡,我將我知曉的消息盡數坦誠相告,卻沒想到,江姑娘卻不把在下當朋友。」
江魚:?
她頗為迷惑地看了對方一眼,冷靜道:「我沒聽懂你在講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朋友了,這位不知名的仙友?」
男子一噎:「……」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會到此結束的。」留下這麼一句話,他深深望了兩人一眼,匆匆離去。
江魚:「……好好一個大美人,偏偏腦子不是很好使的樣子。」
在江魚眼裡,這個不知名的仙友從出場到離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太正常的味道。
不會是修煉修得走火入魔了吧?
丹麟卻是望著江魚噗噗地笑。
江魚莫名:「笑什麼?」
丹麟樂道:「鮫人生來便有迷惑人心的能力,即便是修士,修為或是定力不夠,都能被輕易動搖心神。你覺得他言行古怪,是因為他的能力,在你身上毫無作用。」
就好像一個人在你身邊賣力演戲,你若是入了戲,自然會陷入對面編織的劇情之中。
若是沒有入戲……那不就是跟看耍猴一樣嗎?
「原來是這樣。」江魚恍然大悟。
她倒是不意外自己不受影響,自從覺醒了血脈以後,她的精神世界不知擴充了多少倍,不受鮫人蠱惑,倒也不奇怪。
只是豎起鮫人迷惑人心的能力,她不免想到了含柔。
含柔……難道也是鮫人嗎?
她目光落在被劍氣劈成兩半的大樹上,走過去,淡青色的靈力,將整棵樹裹住。
那樹肉眼可見恢復生機。
江魚滿意地看了看,確定這棵樹活了,才點了點丹麟的額頭:「你要劈人就劈人,沒事欺負樹幹嘛。」
她帶著丹麟重新坐到樹上。
丹麟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怪無聊的。」
「不無聊。」江魚道,「坐在這裡,我能第一眼看到來參加仙門大比的各大宗門,還挺有意思的。」
丹麟想了想那個場景,想不明白有意思在哪裡。
不過想起剛剛那條臭美魚,她覺得這幾天,自己還是不要離開小魚身邊的好。
小魚自己不會打架,身邊的靈獸一個比一個沒用,都不能保護她。小姑娘皺皺鼻子,嫌棄得很。
一大一小便靠在樹上,有人的時候看人,沒人的時候看海。
「我以前見過這個鮫人。」丹麟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這會兒天色快要暗了,小姑娘的臉在被夕陽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
江魚正在出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鮫人?」
「今天來找你的這個。」
原來是說今日這位長得好看腦子卻不太好使的仁兄。
「噢。」她應了一聲,誇讚道,「我們丹麟真是見多識廣。」
白鶴:「……」
她偷偷瞪了江魚一眼,近一步暗示:「我還揍過他。」
江魚果然驚訝地看了過來。
丹麟心想我已經說得足夠明顯了吧,就聽江魚誇讚道:「丹麟真厲害!」
「……」丹麟動了動嘴,神色忽然一凜。
不遠處,守在此處的太虛弟子們正在輕聲交談,聲音卻傳不過來了。
「我說丹麟這個名字,怎麼如此熟悉。」熟悉的悅耳嗓音出現在兩人耳邊。
白日裡離去的鮫人去而復返,立在樹下,定定望著江魚……身邊的丹麟。
丹麟從樹上跳下去,江魚要跟著下去,被丹麟制止:「你坐在上面就行。」
那鮫人望了江魚一眼,執扇行禮:「江魚姑娘,在下扶酈。」
江魚扯了扯嘴角:「抱歉,家裡孩子管著不讓下去,失禮了。」
聽她稱呼「家裡孩子」的時候,扶酈面上閃過一絲震驚和疑惑。
他忍不住又看了江魚一眼,丹麟不悅:「你看什麼看?」
一整個護犢子的語氣,令他若有所思。
他笑道:「丹麟姑娘,在下扶酈,不知道丹麟姑娘還記不記得在下?」
丹麟語氣乾脆:「沒印象。」
扶酈也不生氣,含笑打量著她,目中閃過一絲驚嘆和貪婪:「在下白日見到丹麟姑娘,以為姑娘本體是靈獸,是在下眼拙。」
也不怪他,高品階的靈器,能生出器靈並不罕見,何況是上古傳下來的名劍?
可他從未見過哪個劍靈能靈動至此,彷彿脫胎於本體,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單獨的個體。
「丹麟姑娘既然在此,那麼想必傳聞為真,姬青玄他真的來了?」
丹麟不耐煩道:「你們這些人類真是好沒意思。想知道他的行蹤,自己親自去問不就行了?一個個跟做賊似的。」
這話卻是說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扶酈便是其中之一。
他神色自若:「我們倒是想問,可誰也找不到他,不是嗎?」
丹麟便笑嘻嘻地伸手一指:「那他現在來了,你有什麼話,自己去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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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5:36
第九十一章 一記直球
扶酈驚駭回頭,果然見身後不遠處,一白衣身影緩步而來。
那張臉,是扶酈決計不可能錯認的。
他握緊折扇,勉力笑道:「姬兄,好久不見。」
來人沒有理他,而是抬起頭,看向了坐在樹上的女子。
「師妹。」他喊道,未說多餘的話。
江魚扶著一根樹枝,笑吟吟地說道:「還是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吧,姬師兄。」
她看著姬長齡依言移開目光,抓緊樹枝的手緩緩鬆開,悄然吐了一口氣。
有、有點緊張。
扶酈將方才兩人的互動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有了計較。
他已經恢復了鎮定,笑道:「姬兄,多年不見,你與過去相比,倒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姬長齡看他一眼,緩緩道:「閣下是?」
坐在樹上的江魚連忙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聲來。
不愧是姬師兄,此話侮辱性極強。
對於這條一看就很自命不凡的鮫人而言,視為平生勁敵的對手,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怕是比打他一頓還要令他難受。
果然,扶酈的面色徹底陰沉下去:「姬青玄,你什麼意思?」
姬長齡皺眉看他:「你想動手?」
他淡淡道:「今日不便,若你想要與我切磋,按規矩來,遞上拜帖。」
扶酈咬牙:「好,好得很。」
原本還以為能看到什麼大場面的江魚,就見這人留下一聲冷哼,眨眼消失在原地。
江魚:???
「他又打不過主人,再不走的話,表面的體面都沒啦。」丹麟知道她在想什麼,解釋道。
剛剛兩句話嚇跑對手的男人,再次仰頭望向她。
江魚忽然覺得坐得不太舒服,她從樹上跳下來,擠出一個笑容,同姬長齡打招呼:「姬師兄……嗯,姬前輩。」
姬長齡望著她烏壓壓的髮頂,嘆了一口氣:「師妹早知道了?」
江魚連忙搖頭:「沒有。就是,心裡有所猜測。」
姬長齡和丹麟,在她面前,對身份的隱瞞實在很不走心,有幾次,就差沒當面洩洪了。
說完這句話,兩人之間便陷入沉默。
丹麟想說點什麼,仰起腦袋看看他們兩個,決定還是閉嘴。
江魚低著頭數腳下的沙子,數了半天,沒聽到任何動靜,終於忍不住抬起頭,落進一雙幽深平靜的眼眸之中。
而後,這雙眼睛彎了彎,露出她熟悉的,清淺的笑意:「我在想,我要是不說話,你是不是要數一晚上的沙子。」
是熟悉的姬師兄。
江魚不知何故提起了心落了地,也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她說這話,目光往四周一轉,見到不遠處那些太虛弟子,問:「我看,好像很多人都在找你,你這樣現身,不怕惹麻煩嗎?」
「總要被人知道的。」姬長齡道,「一個人見到了我,明日,所有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
至於守在那裡的,年輕的太虛弟子們,姬長齡不想被他們看到,他們便不可能發現他。
「這件事並不重要。」姬長齡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江魚:?
「陪我走走吧,師妹。」
他沿著海邊往前走,江魚下意識跟上他的步子。
丹麟歪著頭打量著兩人,想了想,很自覺地爬上樹,在江魚方才坐過的位置坐下——小魚說看其他仙門的人過來很有意思,她倒要看看,有什麼意思。
江魚看姬長齡走過的沙灘,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靈草園的那場雪。
姬師兄在雪上都不會留下一片腳印,在沙灘上就更不會留下痕跡。
她就不一樣,哪怕成為修士這麼久了,也會用靈力了,在這些小事上面,還跟個凡人一樣。
她回頭,金色的沙灘上,一串腳印整整齊齊。
也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多愁善感的神經,她忽然就覺得有點惆悵,輕輕嘆了一口氣。
姬長齡回頭,看她,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一串整齊的腳印。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腳下,散去身周的靈力,便察覺到腳下微微下陷,一個比江魚大一號的腳印,便落在了沙灘上。
江魚新奇地看向那隻腳印,又疑惑地望著他。
她聽姬長齡問;「師妹,你沒有想問我的話嗎?」
江魚遲疑了一會兒,誠實地回答:「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思緒雜亂,不知道從何問起。」
「你既然猜測過我的身份,為何從來不提?」
類似的問題,丹麟也曾經問過她。
姬長齡也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或者說,他知道江魚為什麼不提。
他望著眼前比自己小了很多很多的年輕姑娘,眼底帶著旁人不曾窺見過的溫柔:「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師妹不想失去姬長齡?」
江魚被嚇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見鬼一樣看著面前的人。
那句話語氣並不重,卻不知為何,像是一記巨錘,重重錘進她的心底;又好似古剎鐘聲驟響,震得她頭腦發懵。
她呆呆地盯著姬長齡看。
對方很有耐心地等她回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道:「師妹,呼吸。」
江魚才發現,自己緊張之下,竟然一直憋著氣。雖然修士可以長時間閉氣,但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吸入一口新鮮空氣,腦子也好像變得清醒了些許。
「姬師兄。」她此刻腦子裡有多混亂只有自己知道,面上努力鎮定:「那現在的你,是姬長齡呢,還是姬青玄呢?」
「我一直都是姬青玄。」她聽到眼前人說道。
江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剛要拉回發散的思緒,聽到了剩下的半句話:「……也一直都是姬長齡。」
「父母替我取名長齡,師門賜我青玄為名。」
「我一直都是我。」
他又不說話了,像是在等她說點什麼。
我要說點什麼呢?江魚覺得腦子裡一根弦繃得很近,又覺得心跳得好像比平常快一點。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姬長齡,緩緩說道:「天黑了。」
姬長齡一怔。
江魚像是突然找回了腦子和說話的能力,飛快地說道:「我今天還沒有吃晚飯,我要回去做飯了!」
「沒錯。」她篤定地如此說道,臉上露出往日的常見的,從容的笑意來,「姬師兄,我要回去做飯了。」
「再見!」
姬長齡望著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回走,起先還能努力維持鎮定,其後越來越快,直到小跑起來。
很快,她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許久之後,丹麟過來了。
見他一個人站在這裡,奇怪道:「小魚呢?」
姬長齡像是遇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情,語氣愉悅:「她回家做晚飯去了。」
小姑娘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姬長齡卻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道:「走吧,今晚且有得熱鬧。」
一大一小的聲音逐漸消失在空氣裡,只餘一串整齊的腳印,在蔚藍潮水的沖刷之下,久久不散。
江魚說回來做飯,一點也沒含糊。
帶來的廚房派上了用場,回家的路上,她順手抓了兩條魚,一些能食用的貝類,和一條長得十分清秀的魷魚。
江魚將它們都處理好,用自製的曬燒烤料醃製。等待醃製的時間裡,她用靈力打掃了一遍住的屋子,又去看了丹麟送給自己的小魚。那魚身體是七彩的,吐出的泡泡也是七彩的,十分漂亮。
食材醃好的時候,寒露也醒了。勤奮的大兔子自告奮勇地幫江魚一起烤魚,小花靈也飛上飛下幫一點小忙。
太虛仙宗的海產品味道十分鮮美,完全沒有辜負江魚之前的期待。
吃完晚飯,江魚操控靈力,將廚房和院子清理得乾乾淨淨,又開始用控水術,給院子裡的植物們澆水。
小花靈坐在炆獸肩膀上,一大一小,悄悄地咬耳朵。
寒露小聲問:「白天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怎麼覺得小魚看起來怪怪的。」
小花靈一直跟著江魚,她努力想了想,軟軟地說道:「沒有呀,我一直和小魚在一起。」
一隻剛出生不久,神智宛若幼童的小花靈,是不可能認識姬青玄的,她也聽不懂成年人之間的對話。
兩隻靈獸就只能看著江魚圍著整個屋子打掃了一整圈,彷彿恨不得將整座房子掘地三尺。
當然她是不可能這麼做的,修士幹起家務來,也實在是太簡單,很快她就不得不閒下來。
而只要一閒下來,那些和姬長齡的對話,就會不受控制地迴蕩在她腦海中。
江魚:「……」
沒法迴避。
她乾脆掏出雲朵沙發,躺在上面,開始思索,姬長齡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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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5:51
第九十二章 表白之路上的意外
以江魚不太豐富的感情經驗來判斷,姬師兄方才的言行,真的很像……喜歡她。
可她不能確定。
因為那是姬長齡,從第一次見面起,在她眼裡,就是不食人間煙火代言人的姬師兄。
江魚在雲朵沙發上翻了個身,開始回憶兩人從相識到如今的點滴。
回憶完,她有些發熱的頭腦開始逐漸冷靜:她和姬師兄,果然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嘛。
姬師兄那個人,就像是一陣清清淡淡的風。一陣風,怎麼會為了某一個人而停留呢?
江魚覺得自己狠狠鬆了一口氣,可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又藏了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遺憾。
因為這一絲遺憾,她在蓋章「姬師兄不像個會動情的人」之後,又會忍不住想:
如果他不喜歡我,為什麼會說那一句話呢?
以及:萬一他真的喜歡我,怎麼辦?
這個可能性一出現在腦海,便像是一道細微的電流,急速竄過她周身。
江魚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手是溫熱的,觸上臉,卻察覺到了熱意。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拍了拍因為一個念頭便升溫的臉。
我臉紅了。
我為什麼會臉紅?
江魚冷靜地盤腿坐下,開始嚴肅思考一個過去從未想過的問題。
我,莫非,其實也喜歡姬師兄?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起自己方才的一連串反應:因為姬師兄一句曖昧不明的話,腦子突然短路,莫名其妙打斷聊天跑回來做飯,跟傻了一樣,很不禮貌。
回家以後,企圖用幹其他事轉移注意力,最後失敗。
這種反常的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害羞嗎?
她試著將那段話,在腦海中模擬場景,換一個人來說——比如今天遇見的那個長相十分美麗的男鮫人。
代入過後,江魚面無表情地掃掉腦子裡的情緒垃圾——如果是那個叫扶酈的鮫人對自己這麼說話,她非但不會大腦短路,還會覺得對方需要修一修他的魚腦袋。
所以,和其他人想比,姬長齡是特別的。
至於這個特別是不是「心動」,江魚覺得自己還需要再分析一下。
她在腦海裡,用靈力勾勒出了一個場景:姬師兄和一個她不認識的美麗女子煮酒賞雪,擁抱,親吻,親密無間……
沒能看完。
她揮手,打散那團靈力。
看到這樣的場面,她心裡不舒服。
「哎……」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魚魚——」輕柔的呼喚聲打斷她紛亂的思緒。
發著光的大兔子,手裡端著樣東西,輕手輕腳地走過來。
「我和小紫採的靈花蜜,可以凝神靜心。」寒露將杯子放在她面前,之後,將毛茸茸的身體靠過來,挨著她。
「魚魚有什麼煩惱嗎?可以說給我們聽啊。」
小花靈飄下來,抱住她的手指,細聲細氣地說:「小紫可以跳舞給魚魚看!」
江魚笑了笑,端起靈獸們用心替自己準備的花蜜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確實有效果,靈台之中一片清涼,浮躁的心情也平息了不少。
她抬手抱著毛茸茸的大兔子,蹭了好幾下,問道:「寒露,你覺得姬師兄怎麼樣啊?」
寒露一愣:「姬前輩嗎?他很好啊,長得好看,脾氣很好,很溫柔,還很厲害!」
江魚埋在大兔子身上,狠狠吸了一口,抬起頭來,雙目熠熠生輝:「寒露,你說得對!」
「姬師兄風姿過人,性情溫柔,善解人意……」她一個一個地數。
到最後,在心裡理直氣壯地補了一句:這麼多優點的人,我會對他產生心動的感覺,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頓時不糾結了,雙眼發亮,雄赳赳氣昂昂像個小勇士。
她決定,明天就去找姬長齡問一問,他今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喜歡她!
想通了的江魚,開始翻自己的儲物袋——她買來打發時間的書籍話本子裡面,有不少都提到過姬青玄。
她之前刻意避開這個名字,現在可不一樣了,一本一本翻出來,看得十分起勁。
嗯,冷漠,孤傲,寡言,噬殺……除了話少勉勉強強符合,哪一點和她認識的姬師兄像了?
……
江魚一夜未眠。
感謝修士的身體,熬個通宵,也不會上火,不會長痘,不會有黑眼圈,甚至一丁點都不會犯睏。
江魚神清氣爽地給自己熬了一鍋海鮮粥,喝完,就準備去找姬長齡。
一開門,就遇到了楮靈香。
「靈香?」江魚詫異,「你今日怎麼有空來?」
這兩日,為著迎接接下來的仙門大比,楮靈香基本都在自己屋子裡打坐冥想。
楮靈香雙眸發亮,面上是止不住的激動:「師姐師姐!你得到消息了嗎?咱們這一次仙門大比,姬青玄前輩居然也來了!」
江魚:「……」
「咳,我也是剛知道……」
「大家都是剛知道!」楮靈香一臉興奮,「天吶!到時候比試的時候,前輩肯定會在一邊觀戰。我只要想一想,都覺得好緊張!」
江魚手被緊緊抓著,好奇問道:「這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楮靈香道,「總之,一夜之間,到處都在傳。有師兄師姐詢問了長老,長老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她說,現在整個劍峰都沸騰了。
「不止是劍峰,太蒼仙宗那邊比我們還要激動。」
楮靈香告訴江魚,早上,太蒼仙宗有不少弟子到了太清仙宗長老們的居處。
有人遞上名帖,想要求指教。
「還有幾個太蒼的劍修,竟然公開對姬青玄前輩表示傾慕,願意侍奉前輩左右。」
江魚:「……」
楮靈香一臉不屑:「如果姬青玄前輩真的有這個需求,還輪得到他們太蒼仙宗的人?」
「當我們劍峰弟子是死的嗎?」
江魚:「……」
她咳了一聲:「你們劍修,都這麼奔放的嗎?」
「當然不是!」楮靈香一臉正色,「劍修可是最深情最專一的修士了!」
「那你說……」
「但是他可是姬青玄啊!」楮靈香捧著臉,「哪個劍修,能拒絕姬青玄呢?」
江魚:……實屬是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夜過去,連表白都有人搶在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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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6:06
第九十三章 我心悅師妹
江魚看著楮靈香興奮的樣子,心道你其實早就見過你偶像了。也不知道等靈香見到姬青玄樣子的時候,會不會受到驚嚇。
楮靈香分享完激動的心情,才注意到江魚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她好奇道:「師姐,你要去哪裡?」
江魚一臉嚴肅道:「我要去處理一件人生大事。」
楮靈香:?
她困惑地看著江魚,江魚卻不肯多說了,也不肯帶她,楮靈香只好帶著滿腹疑惑離開。
江魚深吸了一口氣,有點緊張,還有點興奮。
她其實不知道姬長齡住在哪裡,不過這難不倒她。
丹麟曾經給過她一個聯絡的小靈器,丹麟能夠憑借那樣東西找到她,她也同樣能夠感應到對方。
太清仙宗人多,單獨佔了一座島嶼,長老們住所和弟子們是分開的。
江魚來到長老們所居之處,果然如楮靈香所說,一路走來,遇到了好多穿著不同門派弟子服的年輕弟子,當然,太清本門的也有不少。
眾人看到她,也不過是隨意掃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江魚能聽到各種交談:
「還未打探出青玄前輩的住處嗎?」
「太清宗捂得太嚴了,丁點消息都不外露。」
「化神真君真要隱匿行跡,怎麼可能被我們找到?」
「……」
江魚悶頭往前走,經過一處地方的時候,腰間一串銀色鈴蘭花鈴鐺忽然響了起來。
這聲音清脆悅耳,只有她能聽到。
很快,一道相似的清脆鈴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了過來,給予回應。
江魚腳步頓了頓,很快,神色淡定繼續往前走去。
有幾個弟子看到她,也只以為是哪個去請教師門長輩的弟子,並未過多在意。
江魚順著鈴鐺聲的指引來到一處院門前。
她很確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她正要抬手敲門,那院門便「吱呀」一聲,從裡頭打開。
坐在院子裡的幾人,驚訝地朝她看過來。
江魚掃了一眼,發現姬長齡同幾個不認識的人正在院子裡坐著,似乎在談正事。
她愣了愣,問道:「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無妨。」姬長齡站起身來迎接她,「本來也只是閒聊。」
正在「閒聊」的人大概有五六個,男女,年輕的,年老的都有,江魚掃了一眼,嗯,一個都不認識。
反正人家肯定比她大,江魚行了一個不會出錯的晚輩禮:「太清仙宗江魚,見過各位前輩。」
江魚不知道,此刻,他們心裡有多驚訝。
姬長齡的住所是有結界的,若非得到主人的允許,誰也打不開這扇門。
他們都是修為以臻至化境的修士,自然知道,江魚剛到,這所房子的結界便向她敞開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結界自動將她認成了「主人。」
坐在左側的一個中年男子看到江魚,目光慈和地笑了笑:「別看她年紀輕輕的,天賦可是極好。」這話顯然是對其他人說的。
另一個看起來不過弱冠之齡,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面上笑吟吟,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客氣:「行了,你們這些家伙,非要來看青玄,現在人已經看到了,現在人家有事,該走了吧?」
江魚便懂了,這兩位,是太清的自己人。
江魚察覺到那幾個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能隱隱察覺到,這幾個人修為不凡。
可論隱隱的壓迫感,這幾個人加一塊兒,都比不上歲聞長老。
是以,她神色自若,任他們看。
坐在中間,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那個老者,忽然開口:「我聽聞,太清有一位魚長老,其所種的靈草有奇效。可是你這小娃娃?」
江魚笑眯眯地說道:「魚長老這個稱呼都是宗門裡瞎傳的,我其實只是靈草園一個普通種地的外門弟子罷了。」
那老者就笑了:「這麼純粹的靈力,太清竟然捨得讓你當個外門弟子。不如來我們太蒼仙宗,老夫可破例,替掌門收下你這個關門弟子。」
江魚:?
直接當人家面挖人,你們太蒼仙宗,都這麼勇的嗎?
這誰能忍?
果然,書生打扮的青年笑意落下來:「劍溟長老,我敬你年長,稱呼你一聲前輩。此番言論,是欺我太清無人嗎?」
劍溟長老目光在江魚身上繞了一圈,起身:「女娃娃,我說的話,直到此次仙門大比結束都算話。你若是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尋我。」
語罷,徑直離開,言行十分霸道。
另外一對中年男女見狀,也笑著起身:「見青玄賢侄無事,我們也放心了。告辭。」
只剩下兩個太清仙宗的長老。
中年男子目光溫和地看著江魚:「你同青玄交好,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同他講。你對宗門有大恩,太清不會忘記的。」
書生說話就直爽許多:「你別理那個老家伙,他們太蒼就這樣,一群強盜,見到哪個宗門有好苗子,都要去撩兩句,你不用管他。」
江魚:「……好的。」
這兩人很快也離開了,院子裡只剩下江魚和姬長齡兩人。
江魚沒有開口,姬長齡便先同她介紹了一下方才的幾人。
果然和江魚想得差不多,中年男人與書生都是太清的長老,中年男子還是歲聞長老的徒孫。
剩下三人,劍溟長老是太蒼仙宗的,剩下那一對中年男女,是太虛仙宗的人。
江魚好奇道:「他們都是為了姬師兄你來的?」
姬長齡道:「嗯。」顯然很多人都很好奇他如今的狀態。
江魚嘆服:「姬師兄真厲害。」
姬長齡定定地看著她:「所以,師妹今日過來,所謂何事?」
江魚覺得耳朵有點發燙,她鎮定道:「姬師兄,我來找你的路上,看到了好多別派的年輕弟子,他們都很崇拜你,還有公然宣稱想要成為你道侶的。」
姬長齡拿不準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的意思是。」江魚鎮定道,「他們雖然行動比我快,但他們到不了這裡,我還是搶在他們前面,」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姬長齡:「姬師兄,我想問你,你昨天跟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姬長齡呼吸微頓,他已經數百年不曾體會過緊張這種情緒了。
他放輕了一點聲音:「師妹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江魚心想,他果然比我內斂多了。按照這種問法,兩人問上半天都別想有個結果。
她不著痕跡地吸了一口氣:「我猜不準你的心思,所以打算直接問一問你。」
「姬師兄。」哪怕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到真正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江魚發現自己還是緊張的。
她聽不見耳邊的其他聲音,也看不見院子裡的其他東西,眼裡只剩下這個皎皎明月一般的人: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雙眼一錯不錯地盯著姬長齡,等著看他的反應。
「我……」
江魚眼睛睜大了一點,她發現,姬師兄的耳朵紅了!
無處安放的心瞬間落地,些許的慌亂和不安也被抹去,她變得從容而自在,等著對面的人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一片雪白的衣袖飄過來,遮住了她睜得大大的眼睛。
「師妹。」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你這樣,倒顯得我才是那個少不知事的毛頭小子。」
過了一會兒,遮住眼睛的衣袖才被放下。
江魚去看他,發現他面色如常,耳尖的紅色也不見了。
他重新變成了往日裡從容清貴的仙君,只有一雙眼睛,專注地凝望著江魚,裡頭是藏不住的歡喜:「我確實心悅師妹。」
「師妹的反應,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我並非一廂情願?」
江魚很想矜持一下,忍住不笑。
可是,她剛剛親眼看到仙人一樣的姬師兄害羞誒!
他親口說,他心悅她誒!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眉眼亦是彎彎:「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也喜歡姬長齡!」
話音剛落,一陣風裹住了她,溫柔地將她往一個方向推。
她聽到頭頂有人問:「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江魚便張開手,落進了一個盈滿冷香的懷抱裡。
這個擁抱並不激烈,甚至兩人確定兩情相悅的場景,好像也太過於平淡了些。但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江魚貼著他的胸口,能聽到姬長齡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她好奇,忍不住貼得更近一些,想聽得更清楚。然後她便察覺到,耳邊的心跳聲變快了。
江魚意識到這是因為什麼,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抱滿足了,從姬長齡的懷裡站起來,如願看到,這個無暇玉人一般的仙君,耳根又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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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6:20
第九十四章 我可以親一親你嗎
江魚懶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大號雲朵沙發上,看著一邊的姬長齡煮靈果茶。
她翻了個身,撐著臉,心情有點奇妙地想,我居然就這麼自然的,順利的,在修仙界戀愛了。
看著姬長齡從容優雅的動作,她又想:好像戀愛不戀愛,她和姬師兄的相處,也沒什麼不同嘛。
剛這麼想完,身邊就落下了一片陰影。
一雙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
「師妹,茶煮好了。」新晉的仙君男友動作溫柔,等江魚站穩,他就放開她,來牽她的手。
江魚便忍不住笑了一聲。
姬長齡看她。
江魚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揶揄道:「以前都不知道,姬師兄這麼黏人。」
姬長齡耳根微紅,神色不變,十分坦然:「我很喜歡同師妹親近。」
他牽著江魚的手力道緊了些:「現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牽你的手了。」
江魚其實也很喜歡兩人靠在一起的感覺。她敏銳地發現了姬長齡話中的漏洞:「姬師兄的意思是,以前也想牽我的手,只是有心無膽嗎?」
姬長齡:「……」
他還扣著江魚一隻手,語氣沉了沉:「師妹,莫要取笑我。」
江魚以前就不怕他,現在更不可能怕,用自由的那隻手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他:「那我就是喜歡取笑姬師兄,看師兄害羞的樣子,怎麼辦?」
姬長齡似乎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收回手。
江魚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虛空中的靈力,凝聚成看不見的枷鎖,纏繞在她的身上。
江魚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那點靈力,想掙脫姬長齡的束縛,實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她索性放棄:「姬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姬長齡走到她的身邊,坐下來,輕聲說道:「師妹,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也不知道如何哄你開心。」
江魚收起面上慵懶的笑意,認真聽他說。
她聽到白衣仙君清緩的嗓音:「這些,我都會去學,你給我一點時間。你不要這樣……」
江魚追問:「怎樣?」
姬長齡嘆了一口氣,他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你這樣嬉笑隨意,我會分不清。」
「分不清什麼?」
分不清,你今日對我說的話,是源自真心深思熟慮過後的答案,還是少年人漫不經心的一時興起。
他垂眸沉默。
江魚忽然就懂了。
她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柔聲說道:「師兄,你放開我。」
身上驟然一鬆,她已經恢復了自由。
江魚靠過去,挨著姬長齡坐下,喊他的名字:「姬長齡。」
「你仔細看一看我。」
她認真道:「一百歲可不小了,我也不是被寵在蜜罐子裡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分得清什麼叫做心動和喜歡。」
她想起什麼,又莞爾笑起來,露出一點調皮的模樣:「你可是無數劍修的夢中人,我們兩個,這會兒該不自信的,難道不該是我嗎?」
姬長齡靜靜地看著她。
這樣專注的凝視,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江魚心尖微燙,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眼,卻沒捨得移開目光,嘀咕道:「真是的,哪有確認關係第一天,就讓女朋友開導的……」
清冽的冷香逼近,溫溫柔柔地攏住了她。
「師妹,我可以親一親你嗎?」
這、這麼快的嗎?
江魚耳根微紅,屏住呼吸,卻在片刻之後,閉上了眼,只微顫的眼睫顯露出了她的不平靜。
並沒有等到預料中的親吻。
一片羽毛輕柔地落在她顫動的眼睫上,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那片羽毛輕飄飄地落下來,落在江魚發燙的心尖上。
砰。
在她心上炸開了一束五彩斑斕的小煙花。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姬長齡送她回家。
兩人並排走著,衣袖下,兩雙溫熱的手牽在一起。
白日裡那些等著「姬青玄」的弟子並沒有減少,對於修士而言,黑夜和白日的差別並不大。
江魚莫名有點心虛,又有點微妙的得意。
她小聲說道:「師兄,這些人,都是為了你來的。」
雖然已經知道了姬長齡的身份,但江魚還是習慣喊他師兄。
姬長齡掃了一眼那些年輕的弟子,並不為所動:「他們不是為我,是為了他們自己心目中的姬青玄來的。」
「有什麼不一樣?」
姬長齡牽著她,路過那些年輕的劍修。偶爾有人注意到他們,目光疑惑地掃一眼,扭過頭,關於兩人的記憶便在腦海之中消退。
「他們追求的姬青玄,是劍道,而非真實的我。」
江魚道:「但他們是真心喜愛崇拜你。」
姬長齡便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就可惜了。」
「什麼可惜?」
「可惜姬長齡只有一個,已經定給師妹了。」
江魚猛然抬頭,對上姬長齡隱隱含笑的目光,心道這就是化神修士嗎?
進步這麼快?
她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快到住處的時候,停下腳步:「就到這裡吧,師兄。」
「嗯。」姬長齡看著她往前走。
江魚走了兩步,又回頭跑到他身邊:「我忘了一件事。」
姬長齡還未來得及問是什麼事,馨香柔軟的身體便貼了過來。
江魚用力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來不及品味是個什麼感覺,便掐了一個法訣,瞬間回到自己的屋子裡,一頭扎到床上,蒙住腦袋。
她捂著自己砰砰跳的心臟,志得意滿勝過害羞:哼,修煉我可能沒你厲害,談戀愛,我還能輸了不成?
兩日後,仙門大比正式開啟。
江魚的「魚長老」身份也徹底公開,她沒有和太清仙宗的弟子們一道,而是換上了端莊肅穆的玄底金紋長老長袍,和太清仙宗的長老們一道,坐在了高台之上。
她坐的是太清仙宗的位置,雖然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不過長老們傳過來的目光都很友善。
倒是略遠一些的地方,不少其他宗門的人,打量她的眼神,都帶著驚詫和審視。
「太清仙宗,竟然帶了一個這麼年輕的長老?」
「觀她氣息,不過金丹修為,太清仙宗沒落至此了嗎?」
「……醒醒,你看一眼其他人。」
「太清可不是什麼好惹的,此女身上,必有蹊蹺。」
「……」
類似的對話出現在高台之上每一處角落。
除了太虛仙宗等幾個大宗門,隱隱對江魚的本事有幾分猜測,其他仙宗一點風聲都未曾知曉過。
當然,關注她的人雖然有不少,但更多的話題,還是落在了數百年不曾出現的姬青玄身上。
這些隱秘的低語,在修為足夠高的修士面前無所遁形,在江魚面前就是……她一個字沒聽見。
高台之下,是參加大比的各大宗門弟子,烏泱泱站了好大一片。
太清作為仙道大宗,排在最前面極顯眼的位置。
饒是修士目力驚人,江魚依舊費了點時間,才從人堆裡找到了楮靈香。
楮靈香同樣在仰著頭往上看,江魚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到自己,沖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句「加油」。
做完這個動作,江魚便感覺到一股極強烈的視線,張揚而不加掩飾。
江魚回看過去,發現是扶酈。
同為三大仙宗之一,太虛仙宗和太清仙宗座位離得不遠。江魚看他今日一身暗藍色的衣袍穿得嚴謹,長髮也是用髮冠束得整整齊齊,倒是比初見那日看著莊重許多。
只是察覺到她的眼神,那鮫人陡然露出一個比春花還明豔的笑容,惹得不少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江魚:「……」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表明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她喜歡好看的美人是不錯,卻不喜歡自以為是,且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美人。
恰好此時,天地之間有鐘聲響起,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身為東道主的太虛仙宗掌門起身。
江魚一邊聽他說話,一邊走神:看來只要有人聚堆的地方都是一樣,大會議,大場面上,開場都要先來一輪領導發言。
不過顯然修仙界更講效率,又或者這位太虛掌門不是個話多的,這個大多數人都不感興趣的環節沒兩分鐘便結束了。
接下來才是大家最感興趣的,也是三大仙宗展示底蘊的環節。
每一屆仙門大比,除去固定的獎勵之外,還有一項傳統,就是三大仙宗,都會額外給仙門大比的前十名準備獎賞。
該傳統具體由來已經不可考,不過江魚看過的一個話本子上面提到過,據說這個事情源自於一場太虛和太清兩宗的爭鬥。
雖然沒給出具體證據,不過依照江魚這些日子所見所聞,還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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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6:34
第九十五章 你很羨慕嗎?
身為東道主的太虛仙宗自然是第一個出場。
站起來的還是那位剛剛發表過講話的太虛仙宗宗主,可見太虛對這次仙門大比的重視。
只見他右手抬起,一道朦朦朧朧的光暈出現在眾人眼中,光暈之中生出異象,乃是一座金光燦燦,高不知幾何的尖塔。
只聽太虛宗主聲如雷鳴:「本次仙門大比前十者,可入我太虛靈塔,挑一件寶物。」
除了江魚,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識貨的,一時間,耳邊議論紛紛。
江魚……江魚打開了儲物鐲裡的玉簡——沒錯,她平常用的那個儲物袋已經收起來了,換成了當日華榮長老送她的儲物手鐲。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太清仙宗的長老,不能表現得太寒酸。
江魚很快就查道了靈塔是什麼。
傳聞靈塔第一任主人,是一位飛升失敗的散修。這位散仙在壽元燃盡之前,集畢生之力,加上飛升路上窺得的一絲天機,燃燒一身半仙骨,鑄成了靈塔。
中間靈塔幾經轉手,後落入太虛,經過數次煉化,最終成為了太虛仙宗聞名修仙界的三大至寶之一。
江魚:……誇得再厲害,也不能否認,這東西是一副屍骨練成的。
當然,修士們好像並不在意這個,只是她自己有點介意罷了。
她又掃了一眼後面的內容,大概就是,靈塔於太虛,除了是一件超強的法寶之外,還是一處藏寶的地方。
修仙界天材地寶,以天地玄黃劃分品階,黃階最次,天階最高。
能入靈塔的寶物,最差,也是地階上品。
地階上品的靈器,放在一些小宗門,足以成為傳承宗門的鎮宗之寶了。
江魚聽著耳邊議論紛紛,才知道,這一次,是太虛第一次將靈塔對外人開放。
聽起來是很厲害。江魚想。
不過這跟她沒什麼關係,畢竟她現在是台上的看客,太虛仙宗就算將靈塔當做彩頭,也沒有她的份。
太虛仙宗掌門坐下之後,太蒼仙宗處,站起了一個白衣老者。這人江魚很熟,正是前兩日見過的劍溟長老。
他沒有拿出什麼法寶生出天地異象,只冷冷淡淡說了一句話:
「仙門大比前十,可入太蒼劍冢修行十年。」
「若能得靈劍認可,可自行取之。」
嘩!
高台之上的長老席還好,底下數萬仙門弟子直接沸騰了。
這下江魚不用去專門搜玉簡,也能知道,太蒼仙宗這次手筆很大。
「開放劍冢,太蒼仙宗,真是大氣得很吶。」江魚聽到那位太虛掌門陰陽怪氣。
劍溟長老語氣平靜:「能入前十的,都是年輕一輩佼佼者,配得上劍冢。」
「哦?我還以為太蒼是故意要壓太虛一頭呢。」
「任掌門說笑了。」
江魚支著耳朵吃瓜,十分遺憾自己坐在這裡要保持形象,不然拿點小零食出來一邊吃一邊看,想必甚美。
輪到太清仙宗了。
說實話,太清仙宗的一概事務,江魚是完全不參與也不知情的——她連人都認不全呢。
是以,看完其他兩宗的彩頭之後,她也很好奇,太清仙宗會拿出什麼東西。
該到太清仙宗了。
江魚環視一周,想著太清會是誰站起來做代表。
可所有人都安然不動地坐著。
江魚忽然心有所感,猛然朝右邊看過去。
她看到了一束銀色的光。
那道光並不刺眼,卻在一瞬間蓋過了天上明日的光輝。寒冷驟臨,猶如凜冬在瞬間侵襲而來,紛紛揚揚的雪,凍住了頭頂的金烏。
漫天飛雪裡,靜靜立著一道身影。
「這是……劍域!」劍溟長老緩緩站起身來。
丹田之處的種子蕩起一道碧色光暈,江魚雙目一涼,再看過去,才發現,那漫天飛舞的,哪裡是雪,分明是無數道藏著凜冽殺機的劍芒。
高台之上鴉雀無聲,高台之下亦然。
所有人目送著那道白衣身影緩步而行,飛雪自他身後落下,止息。
他停在了太清仙宗的坐席之處。
他揚手,自袖中飛出數道靈光,浮在半空之中。
「此次仙門大比前十,可任取一件。」
那數道靈光,有靈器,有丹藥,靈氣不凡,顯然都不凡品。不過比起太虛和太蒼拿出的彩頭,不免遜色兩分。
可所有人都沒看那些寶物,熾熱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高台之上落座之人。
姬青玄!
楮靈香站在一眾弟子之中,望向那道看不清晰的身影,激動之中,又帶著一絲遲疑。
方才,那劍域之中的身影,為何如此眼熟?
高台之上的長老們不像弟子們那樣被動,好幾個太蒼仙宗的長老已經迫不及待道:「青玄真君,方才,那可是劍域?」
姬長齡並不否認:「正是。」
眾人心中早有猜測,此刻得到回答,俱是一臉復雜之色。
尤其那幾個太蒼仙宗長老,江魚覺得他們目光復雜極了,就像、就像恨不得拿張網將人兜起來搶走一樣。
接著是一大波恭維之聲:
「真君閉關多年,一朝出關,修為更勝一籌。」
「恭喜青玄真君。」
「不知青玄真君可有收徒意願?老夫有一侄孫,天賦極佳……」
江魚目光往旁邊一掃,發現太虛仙宗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原因:身為仙門大比主辦方,花費那麼大的心血,結果風頭全被對家搶了。
想想都很氣!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一看坐在身邊的姬長齡。
他現在看起來,和她認識的姬長齡,除了樣貌,半點都不像。
江魚心中一時有些說不明的忐忑,可恰好這個時候,這人回頭,接住了她看過去的目光。
就像接到了一縷春風,藏在目中的冰雪剎那間軟化消融。
他甚至悄悄的,朝她眨了一下眼。
咚——
天地之間鐘聲再次響起,所有人收束心神,正襟危坐。
仙門大比,正式開始!
在這莊嚴肅穆的時刻,一隻手貼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別怕。」
別怕什麼?
江魚只知道,自己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她看著台下弟子們飛身抓住了天跡落下的光點,接連化作靈光不見。
他們將會去往一處古戰場秘境,十萬弟子,最後能留下來,第二次站在比試台上的,十不存一。
等到台下所有弟子都進了秘境,便有一座龐大的陣法啟動,淡藍色的的圓形結界環繞整座比試台。
與此同時,結界上空,開始出現畫面。那是進入古戰場秘境的弟子們身上攜帶的留影石傳輸回來的場景。
不錯,每一名弟子在秘境之中的表現,都能被高台之上的人看到。
江魚再次慶幸自己是坐在台上觀看的一員。
否則,試想一下,其他弟子在秘境之中大殺四方,而她……找個地方苟起來做飯?
那場面,想一想,江魚都替太清仙宗的長老們感到尷尬。
弟子們剛進去,初期是沒什麼危險的,各大門派的長老們此刻都比較放鬆。
江魚也終於有閒暇看向身邊。
她的目光亮晶晶的,小聲道:「師兄,你剛剛的樣子,好帥啊!」
姬長齡眉梢輕揚,問道:「你剛剛不是還害怕?」
「沒有害怕。」江魚澄清,「我只是覺得你剛剛那個樣子,很陌生,我有些不習慣而已。」
「但是一點都不影響我覺得你帥!」她再次強調。
姬長齡似乎是笑了笑:「那你更喜歡什麼樣子的我?」
他的進步似乎是一日千里,分明剛確認心意的時候,說一句話都會耳根紅透,現在已然能夠面不改色詢問這種問題了。
江魚認真考慮了一下,表示:「談戀愛的話,我還是喜歡靈草園的姬師兄一點。」
「但是姬青玄看起來更帥。」
姬長齡:「……」
離得不遠的姮靜長老,已經看了兩人好一會兒。
她本來坐得離江魚就很近,姬長齡一來,就坐在了江魚身邊的位置,已經足夠讓她驚訝了。
可更令她震驚的還在後面,從落座到現在,她看著江魚同姬長齡姿態親暱地聊天。
出於禮貌她沒去聽兩人聊了些什麼,可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姬長齡笑了。
還有……
她視線緩緩下移,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兩人一黑一白衣袖疊在一處。
身為修士,不可能察覺不到這點意外,可兩人誰都沒有拿開。
當然,她沒往更深的方向想,是決計沒料到青玄真君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人偷偷牽手。
姮靜能看到的東西,其他人自然也能察覺。
當即,就有不少探究的目光看向了江魚。
當然還有更加直白的。
從姬長齡出現,就一直盯著這邊的扶酈,此刻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
有些人,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扶酈之前便覺得兩人關係不一般,方才見兩人情狀,他又是見慣風花雪月之人,豈能看不出來?
「姬兄,我道什麼風能把你刮出來,原來,是為了陪紅顏知己。怪道你們人間總愛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此話一出,不少沉迷修煉不問世事的寡王長老都紛紛投來了視線。
姬長齡目光一寸一寸冷下來。
江魚也皺起了眉頭,她之前與姬長齡聊過,並不介意曝光兩人的關係。可這不代表,她樂意兩人的關係被人用這樣輕佻取笑的態度提起。
「怎麼?」她揚眉,凶巴巴地盯著對方,「你很羨慕嗎?」
姬長齡方才升騰起的怒意,被這句話奇異地撫平。
他抬起手,衣袖之下交握的手掌,明晃晃地展示在眾人面前。
他語氣輕緩,任誰都能聽出此刻的愉悅:「你很羨慕嗎,扶酈仙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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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6:51
第九十六章 始於美貌的心動
扶酈跟見鬼一樣盯著姬長齡。
他一時間語塞,先是看了一眼姬長齡,又看一眼江魚,再看一眼兩人交握的雙手。
不該是這樣的。他想。
他明明是來挖苦人的,他想嘲諷姬長齡為了個女人出關,實在不配那麼多人的期待。
可現在,這場對話,味道一下子就變了。
他皺眉:「我並非這個意思……」
「我明白。」江魚幽幽嘆了一口氣,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聽說扶酈仙友是鮫人,鮫人冷血,怕是一輩子都體會不到兩情相悅的感覺。」
扶酈:「……」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帶魚身攻擊?
可惜,聊天這種事,一步失了先機,步步被人牽著走。
他想反駁,已經沒有機會了。
因為在場各大仙門的長老們,都用很熱烈的眼神看向了姬長齡和江魚兩人,和太清比較熟稔的一些長老甚至已經忍不住直接詢問:
「青玄真君,你們這是?」
被這麼多人看著,江魚多少有點不自在,頗有一種被長輩們圍觀談戀愛的感覺,便想將手抽回來,不料被抓得更緊了點。
她聽到姬長齡含笑的聲音:「我與師妹兩情相悅,待到時機成熟,便會舉辦合道大典。」
「哎呀,這可是大喜事啊。」
「恭喜青玄真君。」
「這等喜事,貴宗瞞得這樣緊,實在是不地道。」
「……」
太清的長老們內心的懵逼和震驚一點也不比外人少,但面子上是絕對不會露出一點的。
為首的一位主峰長老輕捋鬍鬚,笑吟吟道:「他們年輕人的事自然是由他們自己做主,我們這些老家伙可不好插手。」
不少長老紛紛點頭:「是這樣道理。」
向來和太虛不大對付的太蒼仙宗,更是有年紀偏大的長老直接同扶酈說道:「扶酈,你們鮫人壽命漫長,若是有緣,總能遇到自己的姻緣。倒也不必羨慕青玄真君。」
扶酈:「……」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個老頭子:「多謝劍深長老,晚輩受教了。」
他低頭,看著座椅上的江魚,語氣低柔:「江姑娘口舌伶俐,扶酈甘拜下風。」
江魚笑容不變:「過獎。」
等到扶酈離開,她才輕哼一聲,同男朋友告狀:「這個人,有點討厭。」
姬長齡讚同:「是很討厭。」
「不過,師妹今天真厲害。」
江魚不解地看著他,姬長齡道:「換成是我,方才就只會拔劍。但即便我勝了他,也不會比此刻更加痛快。」
相反,扶酈哪怕被揍一頓,也不會比此時更加憋屈。
江魚在親密的人面前極容易露出本性,被誇了,心裡便有些小小的得意:「所以,你知道自己撿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大寶貝吧?」
「嗯。」
江魚詫異地回頭:「嗯……?」
姬長齡極認真地點了點頭。
江魚便低下頭,飛快地笑了一聲。
再抬起頭,她恰好對上了姮靜長老炯炯的目光。
江魚面上猶帶著方才藏不住的笑意,有些意外:「姮靜長老?」
姮靜長老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我身邊很多年沒出現過修士結成道侶,尤其還是青玄真君,實在是有些好奇。」
她神色真誠:「江魚,青玄真君,祝福你們二位。」
沒有哪對小情侶會不喜歡這樣的祝福,江魚也認真同她道了謝。
她沒想到,姮靜長老的祝福只是一個開始。
太清仙宗的那些長老們,一個個看著他們兩個的神色都慈愛得很。
原本江魚還以為,自己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弟子,突然拐走了宗門最厲害的天才,總會有一兩個人不滿。
誰知,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
輩分最大的幾位長老,還特地招姬長齡過去問了幾個問題:
「你師尊可知道此事?」
「還不曾告知。」
「也是,他四處游歷,常年見不到人。等他回來,想必也會很高興。」
「江魚比你小那麼多,你平日可要多讓著人家一點。」
「嗯。」
「還有,人家不是劍修,你平日可不能拿對待弟子們那一套……」
那長老話說到一半,想起方才兩人親暱黏糊的模樣,自己先笑了:「罷了,這個好像不必我說。」
江魚坐在座位上,手邊是太虛仙宗仙侍們新上的靈果。她信手剝了一個,慢慢放進嘴裡。
是帶點微酸的清甜,很合她的口味。
不過她心不在吃的上面,一邊扭頭看一眼不遠處和長老說話的姬長齡,再回頭看看畫面裡的楮靈香。
靈香掉落的地點不是很好,在一處山崖之上,四下無人。江魚看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探路。
長老們可以自行選擇看哪個弟子的歷練進程。
至於中央那面巨大的靈光境,則是隨機投放各大仙門核心弟子的畫面。
江魚在上面看到了姬泠雪,女主的運氣好一些,落地沒多久,便遇到了同門。
身邊冷香浮動,姬長齡回來了。
江魚回頭看他,小聲問:「長老把你喊過去做什麼?」
如果是別的事情她也不會問,但是二者談話的時候,江魚明顯察覺到那幾位長老朝自己看了好幾眼,顯然聊的是與自己相關的話題。
姬長齡溫聲道:「長老們叮囑我,要對你好一點,多照顧你。」
江魚手裡的靈果差點沒掉下去。
她詫異地看向姬長齡,發現他神色認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你說真的?」
姬長齡目中透出一絲疑惑:「我為何要說假話?」
江魚把最後一口靈果咽下去,陷入沉思。
「師妹在想什麼?」
江魚下意識道:「太清的長老們,真友好啊。」
姬長齡不解地思索了片刻,方才理解了她是什麼意思。想明白之後,他失笑地搖了搖頭。
罷了,師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告訴江魚:「師妹,你知道太清仙宗,元嬰境界以上的修士,有多少嗎?」
江魚:「這個我知道,足足有三萬之多!」
這畢竟是值得驕傲稱道的事,亦是太清宗門底蘊的有力佐證,宗門典籍上面都會提到。
姬長齡又問:「那你知道,三萬元嬰修士裡面,有道侶的修士,有多少嗎?」
話本子可不會提起這個,江魚搖了搖頭。
姬長齡告訴她:「不過七百餘人。」
江魚神色奇異地看著他:「這麼偏門的事情,師兄你怎麼知道的?」
「……」
好在姬長齡已經習慣了江魚清奇的抓重點能力,很快解釋:「你知道,我因為舊傷,休養了二百餘年。這段時間裡,將藏書閣的書籍幾乎全部翻閱過一遍。」
江魚點點頭,才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方才聊的話題上,嘆服:「不愧為太清仙宗,寡王如此之多。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談戀愛影響我修煉的速度嗎?」
「談戀愛影響修煉的速度?」姬長齡思索這句話,搖頭,十分嚴謹,「這話不對。除非修行無情道,否則,動情並不影響修煉。」
見他一本正經解釋,江魚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姬長齡又說道:「不止是太清,各大仙宗,皆是如此。」
江魚好奇道:「為何?是因為修煉境界越高,越發心如止水,清心寡欲了嗎?」
聯想到那麼大一個太清,連個膳堂也沒有,江魚覺得自己的猜測不無道理。
「確實是有這方面的因素,但並非全部。」
姬長齡說道:「我之前也看過一些凡人的書籍,常人十幾歲少年慕艾,情竇初開。修士亦是人,年紀越輕,是最易動情的時候。」
江魚想到自己剛來這個世界,了解到的太清弟子的日常,忽然就懂了。
她接口:「但是能進太清的弟子,無一不是經過考驗,道心堅定的。他們在最容易動心的年紀,全部的心神,都被修行佔據。」
「師妹真是聰慧。」
江魚將這些太清弟子代入那些事業型強人,幾乎沒有區別。
哦,當然還是有區別的。
「一個是師妹所言,修行境界越高,越難動七情六欲。二來,修士對環境敏感,私人領域意識極強。」
江魚懂:「一個人生活久了,會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生活,不喜歡生活被人打擾。」
姬長齡沒有否認。
江魚思考了一下,高階修士一個人確實是很爽。沒有年老孤獨的恐懼,永遠年輕,充滿活力,一個人愛怎麼玩怎麼玩。
若不是真的遇到一個命定的,令自己心動的人,誰會刻意去追求所謂的情愛呢?
江魚忍不住看向了姬長齡:「師兄,我客觀評價一下自己,雖然長得不錯,性格也挺招人喜歡,但各方面綜合起來,並不算是多麼出色。」
尤其和太清仙宗許多女修比起來,完全不出彩。
她歪著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姬長齡看:「你這顆凡心,是怎麼落到我身上來的?」
姬長齡幾乎沒有思索,道:「我不知道。」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將目光從師妹身上移開了。」
明明是這樣甜蜜的情話,他偏偏說得正經又坦然。
江魚臉有點紅:「我就不一樣了。」
「嗯?」
江魚也很坦然:「我對師兄的第一好感,是來自師兄的美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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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7:09
第九十七章 搶靈草
姬長齡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失神片刻,又想,這確實是師妹會說出來的話。
她總是這樣坦率,古靈精怪。
仙門大比的情況比江魚想像中的要激烈許多。
弟子們進去的古戰場,幾乎相當於一方小世界,每個弟子遇到的情況都不盡相同。
她看到有人剛進去不久,就誤闖了一位陰靈將的領地,不到一刻鐘,便遭受重創,不得不捏碎傳訊玉符傳送出來,提前出局。
江魚看到他出來的時候渾身是血,很快就被提前安排等候在此的藥修抬走。
這樣的人日日都有,江魚不免為楮靈香感到擔憂。
好在靈香已經順利與幾個一同歷練的弟子會和,自保能力大大增強。
江魚還發現了顏燦,她的身邊環繞著幾個恢復原形態的靈獸。
江魚把自己的朋友一個個說給姬長齡聽。
這幾個人姬長齡都知道,不過還是很認真地聽江魚介紹自己的朋友。
「等她們比試結束,我正式將你介紹給她們。」
江魚補充了一句:「以未來道侶的身份。」
姬長齡亦道:「等此次回太清,我也攜你回一趟劍峰。」
他的師尊的劍峰的游劍真君,是一位合道期的劍修尊者。
「咦?」江魚在最中央的靈光鏡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含柔。
畫面中,身量幼弱的小姑娘闖入一處寒潭之中,獨面一條幾乎要化蛟的銀色巨蟒。
江魚忍不住握緊了手,雖然含柔做過令她不喜之事,但畢竟她只是一個這麼大的小姑娘,那條巨蟒,單單蟒首,就幾乎有她整個人那麼大。
無論如何,江魚都不希望她出事。
察覺到她的緊張,姬長齡問:「你認識她?」
江魚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姬長齡握住她的手:「安心,她是太虛仙宗的弟子,莫要以貌取人。何況,若真有危險,她也可捏碎傳訊玉符逃出來。」
江魚回神:「嗯。」
他們這番聊天並沒有避著人,不遠處的扶酈聽到,看向江魚的眼神倒是溫和了些。
他揚眉,冷哼一聲:「魚長老不必擔憂,舍妹雖然年紀不大,卻也不是這等野蠻妖獸能夠欺辱的。」
江魚一愣:「她是你妹妹?」
扶酈微抬下巴:「正是。」
「哦。」江魚便不吭聲了,心也跟著放下。
人家親哥都不擔心,她擔憂個什麼勁。
果然,只見畫面之中,含柔拿出一支玉簫模樣的法器,置於唇間。淡藍色的靈力隨著蕭聲蕩開,原本凶戾的銀蟒動作逐漸變得遲鈍,不過一盞茶時間,竟然闔目睡了過去。
姬長齡道:「鮫人血脈之中與生俱來的蠱惑天賦,此女年紀輕輕,能到如此境界,可見天資極高。」
果然,周圍亦有不少長老看到這一幕,議論紛紛:
「這小姑娘,可是鮫人?」
「太虛仙宗弟子果真不凡。」
「這銀蟒,怕是已經金丹後期接近結嬰了吧?後生可畏啊。」
「……」
只見畫面之中,身材嬌小的少女走近銀蟒,待到靠近之後,取出一柄寒光湛湛的靈劍,毫不遲疑地砍下了銀蟒的頭!
江魚看著畫面之中,小姑娘冷漠沉靜的目光,呆了呆。
姬長齡知她性格,不愛打打殺殺,亦不曾接觸過這些,以為她害怕:「師妹?」
江魚回過神來,搓了搓臉,後背還殘留著一絲發麻的感覺。
「師兄。」她喃喃道,「我錯了。」
姬長齡目光擔憂:「什麼?」
江魚緩緩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在修仙界,我不能以貌取人。」
她剛剛還心疼含柔,現在只想心疼自己。
她覺得,自己這樣,含柔至少一能一拳打十個!
聽她這樣說,姬長齡再細看她神色,見她只是有些怔忡,並無其他,方才放下了心。
「我還以為你接受不了這種血腥場面。」
江魚喝了一大杯靈茶壓驚,才小聲說道:「確實是有一點點吧。」
但是她很清醒,知道這個世界和自己以前待的那個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可以縮在靈草園裡當一條無所事事沒有夢想的鹹魚,卻沒有資格去置喙別人要走的路。
江魚將靈茶喝完,往姬長齡身邊靠了靠:「所以,我這麼膽小又沒用,師兄一定要保護我啊!」
姬長齡忍不住笑了笑,反駁了她的話:「我會保護你,但是師妹,你前面說的話不對。」
「你不膽小,也非無用。」
後面的話,他是用傳音說的:
「你種的靈草,是所有煉藥師心中的至寶。」
「你親手烹飪的靈膳,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珍貴太多。」
遠遠的,扶酈看著那兩個人頭幾乎靠在一處,一看就是在那裡說悄悄話,只覺得牙酸。
他忍不住瞪了好幾眼,惹得身邊的太虛宗主看向他。
「扶酈。」太虛仙宗的任宗主,委婉地勸他,「就算你很羨慕,也不該如此直白。太清仙宗遠來是客,你這樣不知收斂,實在是……有些失禮。」
扶酈:「……」
任宗主還在開導他:「你這樣的年紀修為,放眼修仙界,足可以稱得上年輕有為,天之驕子。又生得這樣龍章鳳姿,不必擔心遇不到合適的良人。」
扶酈憋得臉色都有點發青,克制道:「多謝宗主,您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羨慕。」
「哎。」任宗主一臉「年輕人就是倔」的表情,「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扶酈:……更氣了。
隨著時間推移,江魚很快發現,仙門大比,作為長老也並不輕鬆。
第一輪古戰場試煉,時間持續一個月。弟子們在秘境之中固然辛苦,高台之上的長老們,也未必輕鬆。
眼下兩日過去,所有人都坐在座椅之上,誰也不曾挪動分毫。
江魚意識到什麼,小聲問姬長齡:「師兄,咱們不會要在這裡看上一個月吧?」
姬長齡頷首:「照理來講,是這樣的。」
對於在場的高階修士們而言,一個月時間不過彈指之間。而且大部分的長老,都有弟子在秘境之中。
他們不僅要關心弟子的安危,同時也在意他們在試煉中的表現和成果。
對於大宗門而言,仙門大比是彰顯宗門實力和底蘊的機會,不可放鬆。
對於小宗門而言,仙門大比是十年一次的機遇,更加不可能等閒待之。
在場心態最放鬆的,估計就是江魚了。
不過她再鹹魚,也知道這種時候離開實在是很不禮貌。
她嘆了一口氣,好在長老們座椅都是特製的,腳下還有靈陣,倒是不存在坐得不舒服的情況。
而且,雖然大部分人都不怎麼用,太虛現在的仙侍們也會準時更換新的靈茶和點心。
……就是都是些靈果,雖然味道很好,但天天啃水果,終究少了點樂趣。
姬長齡知道她那和凡人極像的作息,小聲道:「要不,我陪你走一走?」
「算了。」江魚搖頭,「我也沒那麼嬌氣。」
不過雖然沒走,她還是從儲物鐲裡拿了些肉乾和果脯出來吃。
這與眾不同的吃食一出來,周圍不少長老都看了過來。
江魚鎮定自若,笑著道:「口腹之欲是晚輩的一些小愛好,這是晚輩自己製作的零嘴兒,前輩們可感興趣?」
視線很快就收了回去。
修士有些私人的癖好並不奇怪,比起一些喜歡玩角色扮演,把自己變成動物,住山洞之類的的愛好,只是喜歡吃點食物,已經是很正經的愛好了。
沒人要,江魚就一邊看,一邊慢慢嚼。
倒是坐在二人附近,藥峰的言樂長老,頗為好奇地看著江魚的小零食:「可以給我嘗一嘗嗎?」
坐在這裡,江魚才發現,除了自己以外,太清每座主峰,都來了三位長老。
根據她的觀察,三位長老的職責劃分,大概是:一位鎮場子,以及兩位主事的。
以藥峰為例,平日一應事務都是姮靜和棲山二位長老出面,這位言樂長老,在白玉仙宮之上,甚至未曾出現過。
也就是在這裡,江魚才知道原來太清仙宗此行,竟然派出了這麼多位長老。
這幾日,觀幾人的言行舉止,姮靜長老在這位言樂長老面前,都是執晚輩禮的。
江魚便遞了一個小紙袋過去。
言樂長老嘗了塊肉乾,笑眯眯地說道:「很香。」
江魚也笑了:「我也覺得很香。」
言樂長老道:「藥峰有好幾座無人的山峰,靈氣充裕。你若是喜歡,我可以分你兩座種植靈草。」
江魚想了想,婉拒:「多謝長老。不過晚輩在靈草園挺好的。靈草園地大,晚輩連靈草園十分之一都未種滿呢。」
言樂長老也不強求,面色溫和:「你哪日改變主意了,或是需要更多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一定一定。」
「魚長老。」再遠點的地方,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者同她道,「你那靈草,多半都給了藥峰。我們萬象峰,也是有不少煉藥師的。現在你已經是長老,靈草園的靈草由你做主,你分個一成給我們萬象峰,可好?」
還不等江魚接口,另一位美貌女子也說道:「我聽顏燦那孩子提到過你,說你們是好友。我們峰的靈獸們都很喜歡你的靈草,論對靈草的需要,我們靈獸峰需求更大一些。」
旁邊面色蒼白的男子緩緩開口:「靈師峰也要一成。」這位顯然是連理由都懶得說了。
江魚:「……」
不是看試煉嗎?怎麼一下子就開始聊靈草了?
「我……」
姬長齡截斷她的話,淡淡地看著一眾長老:「靈草園的靈草如何分配,宗門早有定例。各位前輩,莫要欺我師妹年幼純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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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7:39
第九十八章 並不可惜
姬長齡一開口,方才說話的幾位長老都是一臉悻悻之色。
靈獸峰的那位美貌長老嘆了口氣:「你們劍峰都是獨來獨往,哪裡懂我們靈獸峰弟子的難處?他們養自己倒是其次,靈獸一個比一個金貴。」
姬長齡面帶微笑:「難道師妹沒去靈草園之前,靈獸峰的靈獸都不吃東西的嗎?」
該長老端起一杯靈茶,認真品茗,當沒聽到,當然也沒有再開口了。
姬長齡環視眾人一周,語氣平靜:「我師妹長居靈草園,不通俗務,年紀小面皮也淺。各位長老若是對宗門的分配不滿,可以去尋掌門商議。」
江魚將其翻譯了一下:沒事不要煩我師妹,一群大幾百上千歲的長老哄騙欺負一個小姑娘,羞不羞?有本事去找掌門啊!
師兄真是超勇的啊!
令她詫異的是,各峰的長老聽到這樣不客氣的話,竟然一點也沒有生氣。
言樂長老看著姬長齡:「先前華榮師伯同我說,你這一百多年在靈草園修身養性,脾性變得溫和許多,我一個字都不信。」
她一副「我果然沒看錯」的表情:「可見還是我看人比較準。」
之前江魚在姬長齡院子裡見過的那位中年男子笑容滿面:「劍修還是有點脾氣才好。叫你們這群為老不尊的,欺負人家道侶。」
同樣和江魚有過一面之緣的青衣書生則是溫溫柔柔地說道:「原來各位長老對掌門的安排有這麼多不滿。待回到太清,我自會如實稟告掌門。」
「咳咳咳!」
霎時間,一片咳嗽之聲響起:
「鴻光長老,這就沒必要了。」
「我等只是和魚長老開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
「掌門日理萬機,何須為了這點小事令他傷神。」
「是極是極。」
「……」
江魚從驚訝到震驚到麻木,到現在,甚至能一邊嚼肉乾,一邊津津有味欣賞這群長老們接地氣的樣子。
比起初次見面,太清全員仙風道骨莊嚴肅穆的模樣,這個樣子的長老們,反倒顯得可愛真實許多。
姬長齡告訴江魚,那位青衣書生,是主峰的鴻光真君,是掌門最小的師弟。
太清的主峰一脈,在宗門內素來是極有權威的。這份權威,是無數代掌門以及主峰弟子用鮮血和擔當換來的。
旁人看太清這邊,只能看到這些長老們表情豐富,卻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麼——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的手段,同門之間談論一些宗門內部話題,總不好叫別人聽了去。
江魚見識過靈草園的大佬們,倒不認為長老們私底下活潑些有什麼不對勁。
她更好奇的是姬長齡:「師兄,聽言樂長老所言,你以前,好像和現在,差別很大?」
她也看過一些書,提到「姬青玄」的也有不少。
但那些書,多半都是花大篇幅吹捧姬青玄的天賦如何驚人,他的劍道如何驚豔,到姬青玄本人,最多也就是一句「冷漠寡言」便結束了。
可看今日長老們的反應,師兄的性情,怕不是一句「冷漠寡言」可以說得完的。
「小魚。」溫溫柔柔的鴻光長老忽然喊她的名字。
江魚聞聲看過去,就見鴻光長老沖自己笑了笑:「你想知道青玄以前的事?」
江魚一秒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她有點興奮,不過還是扭頭看了身邊的男朋友一眼。
姬長齡收起了面上的笑意,似是沉思了片刻,方才輕聲說道:「沒什麼不能說的,以前少不更事,性子便有些狂。」
狂?
江魚轉頭認真看了姬長齡好半晌,很難將「狂」這個詞,同他聯繫在一處。
姬長齡同江魚講話的時候,語氣永遠都是溫和的:「師妹若是想知道,等有時間,我親自說給你聽。」
「至於各位長老。」他掃了眼身邊看熱鬧的一眾長老,毫不客氣:「還是去看你們的弟子去吧。」
「小氣。」
「還是這般不懂得尊敬師長。」
「可見修身養性效果並不如何。」
「……」
結界被打開,江魚看著長老們一個個恢復正襟危坐的模樣,優雅端莊地顯露在眾人面前。
江魚在心裡暗笑了笑,繼續看試煉直播。
不到半個時辰,太蒼仙宗那邊,劍溟長老忽然帶著了兩個人,朝太清仙宗這邊走了過來。
江魚沒太在意。
雖然三大仙宗彼此之間誰也不服氣誰,經常發生摩擦,但實際上,三大仙宗之間的關係,同樣是仙門之中最緊密的。
人家可能是過來打個招呼,也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要談。
其他宗門也有不少人看過來,尤其是太虛仙宗,暗暗注意著這邊,想看看太蒼和太清要搞什麼鬼。
出乎意料,劍溟長老並沒有去找主事的鴻光長老等人,而是來到了江魚和姬長齡面前。
「青玄。」令江魚很意外,這個看起來很有幾分嚴肅的劍溟長老,對待姬長齡的態度十分溫和。
她跟著姬長齡一起站了起來。
劍溟長老說道:「恭喜你,找到了共尋大道的道侶。他日合道大典,記得給我留一張請帖。」
姬長齡神色溫和了不少:「多謝劍溟長老。」
江魚亦表示了感謝。
劍溟長老又道:「這幾日怎麼不見丹麟?」
姬長齡道:「她貪玩,不愛坐在這裡。」
劍溟長老面上露出一絲懷念之色:「……也是。你若是有空,帶丹麟來劍冢看看。」
姬長齡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見江魚疑惑,姬長齡同她解釋道:「丹麟的本體白鳳,此前一直沉睡在太蒼仙宗的劍冢之中。」
江魚沒想過還有這一茬,忍不住感慨道:「太蒼仙宗,真大方啊。」
白鳳是她這種修仙界小白,都曾在各種科普玉簡上看到過的,鼎鼎大名的神劍。
太蒼仙宗,就這麼說給就給了?
劍溟長老瞪了她一眼:「膚淺!」
江魚:?
劍溟長老板起臉:「神劍有能者得之。白鳳既然選了他,他便是白鳳之主。事實證明,姬青玄沒有辜負這把劍。」
「比起讓神劍孤零零躺在劍冢之中蒙塵,太蒼更希望它們能在合適的劍修手上綻放光彩。」
江魚怔了怔,鄭重向劍溟長老致歉:「確實是我膚淺了。」
劍溟長老冷哼一聲:「你不是劍修,不明白,我不怪你。」
他說著,語氣一轉,變得和善了許多:「魚長老,此次我過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江魚看他神色,不確定道:「和我有關?」
劍溟長老頷首:「聽說魚長老的靈草,用來煉丹效用非凡。老夫希望能夠向魚長老訂購一批。」
還未等江魚回答,方才還為搶靈草爭論不休的各峰長老立刻便找到了共同的敵人。
和善的藥峰長老語氣淡淡:「劍溟長老說笑了,不過一點低階靈草,太蒼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出來嗎?」
美貌的靈獸峰長老表示讚同:「我們自家的靈獸都沒得吃,哪裡有給別人的?」
冷酷的靈師峰長老冷酷地盯了劍溟長老一眼,還是那麼話少:「不給!」
連鴻光長老,亦是溫溫柔柔地開口表示:「可惜,小魚長老分身乏術,一人能種出的靈草實在有限,怕是要對不住劍溟長老了。」
劍溟長老倒也沒堅持,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江魚一眼,便回去了。
太虛仙宗的眾人見到這一幕,心裡也有了計較。
「掌門,那魚長老的靈草,我們也探查過,不過是味道比一般的靈草好些,藥效強上兩分。雖然可以增長成丹率,可她修為在那,只能種些低階靈草罷了。太蒼仙宗,是什麼意思?」
太虛掌門沉吟:「怕是還有沒打聽完整的消息,再查查。」
「是。」
太蒼仙宗,劍溟長老坐下,閉目沉思。
他本也不是特意為了靈草去的,說那番話,不過是試探一下太清的虛實。
反倒是那些長老的反應……
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魚長老,是否還有些旁人不知道的本事?
等到前幾日的試探和小心翼翼過去之後,各大仙宗的弟子們,對這處古戰場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而後,他們便不再收斂,開始展露真正的實力了。
一時間,古戰場到處靈光湛湛,各顯神通。
江魚看直了眼。
她忍不住對姬長齡說道:「師兄,還好我是坐在這裡的。這地方,換我進去,怕是第一日就要橫著出來。」
「不過我本來就沒這天賦,用不著進去。」不等姬長齡回答,她便自我調節好了心態。
再看一會兒,她又扭頭,目光亮晶晶地看著姬長齡:「我看這些弟子,只覺得這個好厲害,那個也好強。根本看不出他們哪個最厲害。」
她記得,扶酈說過,姬青玄參加仙門大比的那幾十年,壓得其他所有宗門天才,都抬不起頭來。
「可惜。」她嘆氣,「沒能見識到師兄當日的風光。」
姬長齡想了想,說道:「我倒是很慶幸,是現在的我遇到了師妹。」
對上江魚不解的目光,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早幾百年的他,就是一柄冷冰冰的利劍。
利劍傷人,師妹看到了,肯定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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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01:18:01
第九十九章 突發意外
丹麟先前不知道去哪裡玩了,第十日才回來。
她心情不錯,腳步輕快,目光一掃見江魚和姬長齡坐在一處,顯然很開心。
「小魚。」她撲到江魚懷裡,蹭了蹭她,「好多天沒見你啦。」
白鶴行動之間親暱依賴姿態,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反應最大的,還是太蒼仙宗的人。
要說太蒼仙宗,他們雖然覺得白鳳能找到姬青玄這樣的宿主,算是十分圓滿。但私心裡,他們還是很遺憾白鳳沒能留在太蒼。
這柄神劍在太蒼待了數千年,期間,不知道多少太蒼劍修接近過它,試圖讓神劍認主,全都鎩羽而歸。
沒有人比太蒼的劍修更懂白鳳劍靈是個什麼性格。
乖戾,古怪,不愛親近人。
想當年多少初次進劍冢的年輕弟子,躊躇滿志自認為能馴服這柄神劍,都被一劍抽得頭破血流。
可眼下???
這個乖乖巧巧軟軟糯糯的小姑娘???
江魚便察覺到了一大片復雜的視線,她一隻手摟著丹麟,不解地看過去。
只見太蒼仙宗的長老們,都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都能察覺到,何況是丹麟?
小姑娘皺著眉頭過去,發現竟然都是熟人。
她眼裡漫上的凶光逐漸褪去,只臉色凶巴巴地盯著他們:「看什麼看?」
太蒼的劍修們被凶了一頓,反而在心裡鬆了口氣:這語氣,這神態,沒錯,還是他們熟悉的劍靈。
劍溟長老面上帶著一絲笑意:「丹麟,好久不見。我方才同青玄說了,有時間,你們一起回劍冢看看。你的不少老朋友都很想你。」
論年紀,丹麟比在場所有人都大,尤其是太蒼仙宗的長老們,他們幾乎是丹麟看著成長的。
從剛入門不久,熱血衝動,打架輸了會偷偷藏起來哭的小劍修,變得成熟,穩重,逐漸成為門派的支柱。
劍靈的成長和修士不一樣。
劍溟長老第一次見到白鳳劍靈的時候,她是一團脾氣不好,喜歡捉弄欺負人的白光。數千年以後,除了可以化作人形,她的脾性一點也沒有變化,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是以劍溟長老等人對丹麟的感情很復雜,似朋友似玩伴似晚輩,獨獨不會有惡意。這也是姬青玄從來都不限制丹麟和太蒼仙宗接觸的原因。
丹麟一聽,思索片刻,爽快道:「好啊,我要帶小魚去見我的朋友們!」
她起了這個念頭,一下子就來了興致,開始和江魚介紹自己在劍冢裡的靈劍朋友。
「我是它們的老大。」丹麟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小魚,你是不是還沒有本命靈劍?剛好去找一把。」
她一點也不認為江魚會空手而歸——它們都會很喜歡小魚的。
她想得理所當然,劍溟長老等人,臉都快綠了。
好在江魚根本沒那個意思,打斷了小姑娘的暢想:「我要靈劍做什麼?」
她摸摸丹麟的小腦袋,笑著說道:「丹麟的朋友們,肯定也是很厲害的名劍吧。我甚至都不是劍修,讓生了靈的劍跟著我,多委屈呀。」
丹麟皺著小臉,很難反駁。她只想到了劍靈們都會喜歡江魚,卻忘了,每一柄靈劍,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厲害的,能夠讓自己發揮最大威能的主人的。
「唉。」她嘆氣,拍拍江魚的手,「好吧,你不要也行。有我就夠了。」
此話又是惹得一群劍修頻頻看過來。這一次,他們不止看江魚,還會悄悄去看姬長齡的神色。
誰都知道本命靈劍對於劍修而言意味著什麼,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姬青玄的本命靈劍,和江魚的關係,看起來比跟他這個主人還要好?
姬長齡任他們看,神色自若:「師妹招人喜歡,你們學不來。」
劍修們:「……」
牙酸。
他們想起自己既沒有劍,也沒有道侶,最後憤憤地移開了目光。
第一輪試煉的第十一天,出現了第一例搶奪資源事件。
一名穿著黑色繡奇異藤蔓圖案長袍的弟子,偷襲了一名太蒼仙宗的劍修。
太蒼那名弟子方才斬殺一隻妖獸,受了不輕的傷,靈力也快耗盡。這種時候趁火打劫,雖然試煉並不禁止,手段也未免有些下作。
江魚忍不住去看周圍人的神色,卻見所有長老神色平靜,並不將這一幕放在心上。
就連劍溟長老,也只點評了一句:「既受了傷,便該尋個隱蔽所在規避風險,而非將自己暴露在對手視線裡。希望此行,能給他一個教訓。」
好在弟子之間並無仇怨,又知道各宗長老都在看著,那黑衣弟子並未傷人性命,只拿了戰利品,動作矯捷,身形三兩下消失在密林之中。
此後,古戰場中,各宗弟子之間的鬥爭變得越發頻繁起來,幾個大宗門的弟子,開始結伴而行。
仙門大比的名額,本就是憑實力拿到。大仙宗弟子眾多,天才也多。譬如此次太清仙宗,就有足足一千名弟子參加試煉。
可一些偏遠地域的小宗門,全宗門上下,可能連五個達到仙門大比最低要求的弟子都找不出來。
這樣不限制修為年齡的試煉,顯然大仙宗佔據了絕對優勢。
江魚能看到,遠處一些小宗門的長老,面色已經變得不太好看。
可他們什麼話也不能說。
因為仙門大比,本就是三大仙宗一力促成的。數千年來,幾大仙宗出靈珠出場地出獎勵,這些中小宗門,算是仙門大比的受益者——若是門中,能出現一二個驚才絕豔的天才,他們所需要消耗的修煉資源,小宗門是供不起的。
仙門大比,就是這些天才最大的機會。
若能進入前十,甚至前百前一千,他們便有機會進入更大的宗門修行。
大仙宗不介意接收來自小宗門的天才弟子。
這些弟子若是選擇成為大宗弟子,培養他的門派便能得到豐厚的資源獎勵。
若是不捨自己宗門,他們亦能留在大宗門修行,得到高階修士的指點。只是日常修煉所需的功法靈器等,便需要自己做任務獲得。
楮靈香已經和不少同門會和,其中包括姬泠雪。江魚見到,也放了一大半的心。
之所以是放下一大半心,是因為他們人多,自身的安全便有了保障。但相應的,這麼多人聚在一處,還是太清弟子,顯而易見的,就是其他人眼中的「肥羊」。
小門派也並非沒有對抗太仙宗的手段,那就是結盟。數個小門派的精英弟子匯聚在一處,同樣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弟子之間匯聚,彼此之間信息共享,便更容易尋到其他人。
試煉第二十日,楮靈香所在的太清仙宗隊伍,便和一群多門派弟子匯聚成的隊伍相遇。
遺址關注著師妹的江魚知道,靈香她們發現了一處舊宮遺址,正要前去一探究竟。
雙方碰面,不知是不清楚對方深淺,還是顧忌什麼,並沒有發生衝突。
太清一行弟子入了宮殿遺址。
身邊太虛仙宗長老忽然開口:「這處舊宮遺址,觀外面破損的陣紋便知不俗。」
鴻光長老一如既往的溫和:「這種舊宮遺址,往往藏著無數凶險。即便被時間摧毀十不存一,也夠這些孩子們吃盡苦頭了。」
鴻光長老說得一點不錯,那破舊宮殿遺址之中,除了靈力幾乎消退的殺陣,竟然還藏著兩尊化神境的守衛!
若是守衛全盛時期,楮靈香一行怕是要立刻捏碎靈玉傳送出來。
萬幸這處古戰場距今萬年,這兩具守衛身體早已死亡,軀體之中只餘些許殘魂,能發揮出來的實力不足十一。
可即便如此,化神境界的威能,也不是這些大部分才金丹的弟子們能夠抵擋得住的。
江魚眼看著楮靈香等人鏖戰數日,終於將那兩尊守衛擊敗。
然而,太清仙宗弟子甚至來不及看一眼守衛看護的東西,便被一群人捷足先登。
正是數日之前,遇到的那一群零散宗門弟子。
此時太清弟子身上幾乎都帶了傷,而對面精神抖擻,靈氣充裕,顯然正在全盛狀態。
此情此景,太清眾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登時就有一個弟子怒道:「你們早知道這處舊宮遺址,故意等我們先進來賣力,你們在後面摘果子!」
對面為首的是一位元嬰期弟子,聞言笑道:「這位太清的師兄,可是誤會我們了。我們只是恰好今日找到此處。」
楮靈香所在這一行二十多人,多是太清百歲以下的新弟子。他們在第一輪試煉中十分吃虧,才會商量著組隊。真正沖著前十去的七峰核心弟子,各個實力強勁,都是單打獨鬥。
隊伍為首的是劍峰一名弟子,名喚仲傑,亦是元嬰期修為。方才對陣化神守衛,他出的力最多,傷勢也最重。
此刻聽到對面的話,他咳了一聲,唇角溢出鮮血,緩緩說道:「各位仙友,這化神守衛,乃是我們合力斬殺。這舊宮之中的寶物,我們願意分一半讓給諸位,如何?」
對面卻是哈哈一笑:「秘境寶物,有緣者得之。我們一來,只看到這化神守衛已經倒下,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動的手?」
楮靈香等人已經忍不住露出了憤怒之色,顯然是被這不要臉的言論氣到了。
楮靈香忍不住說道:「那守衛身上還有我們造成的傷口,這便是證據。」
對面卻顯然懶得同他們多言,揮手進去取寶物,冷冷道:「秘境之中可不講究交情仁義,這東西既然叫我們遇上了,那便全都是我們的。」
有弟子按捺不住想要拔劍,被仲傑止住,他閉了閉眼,道:「我們此刻都是強弩之末,不宜同人動手。」
那些人確實也只是為了寶物,因為第一輪試煉,名次便是按照秘境之中所得計算積分。
第一輪中得到的積分越多,在第二輪的比試之中能佔據更多的優勢。
仲傑等人面沉如水,盯著那些人拿了東西離開。
坐在仲傑身後的一個弟子沒忍住罵了一聲:「小人!」
這話卻像是觸及了什麼,對面一行人中,忽然有兩人回頭,盯著他:「你說什麼?」
能從太清數十萬弟子之中脫穎而出參加仙門大比的,哪個不是天之驕子,誰受過這種窩囊氣?
那名弟子當即就罵了起來:「怎麼,敢做不敢當嗎?你們就是小人!竊賊!強盜!」
「小子,你找打!」
「……」
江魚目瞪口呆地看著兩波人忽然打了起來。
她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扭過頭:「師兄……」
姬長齡面色沉凝:「那些人,是故意的。」
江魚也覺得如此,她不解:「他們這樣得罪太清仙宗,是圖什麼……」
她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鴻光長老等人,也從座椅上站起了身。
下一刻,靈光不斷亮起,數名太清弟子捏碎傳送符,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江魚顧不得其他人,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台上:「靈香!」
楮靈香腹部一個傷口正在汩汩冒出血來,江魚連忙渡靈力替她止血,又餵了一顆丹藥給她。
其他弟子狀態並不比楮靈香好,身上俱是致命的傷勢。
對面那些弟子,竟然在試煉之中,對同道下了死手!
好在此處都是各大仙宗長老,修為身後,藥修亦有不少,紛紛出手護住了眾人的性命。
然而太清甚至來不及去尋那幾個宗門的長老責問,古戰場上,類似的場景,已經開始接二連三地上演。
台上不斷有弟子重傷傳送回來。
這絕對不對勁。
鴻光長老看向太虛宗主:「試煉發生意外,我要求太虛終止此次試煉,讓弟子們都出來。」
太虛宗主頷首,面色沉凝,抬手,打出兩道法訣。
卻在下一刻,面沉如水。
「法訣失效。」他沉聲道,「我無法傳令進去,也無法關閉秘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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