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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彌 -【妻不如竊(欺上瞞下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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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0:21
標題:
香彌 -【妻不如竊(欺上瞞下之三)】《全文完》
香彌 -
妻不如竊
(欺上瞞下之三)
皇上指給南疆赤王的三任準王妃都死于非命,
新指的她運氣好一點,活是活得好好的,但過程一波三折,
先是迎親隊伍半途遇殺手劫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接著又遭刺客襲擊,跟丫鬟互換嫁衣的她差點被丟下,
好不容易要洞房花燭夜了,夫君卻得上陣殺敵,
直到他受傷回府之際,她才有機會用上娘親教她的床技壓箱寶,
並且大展傲人廚藝,收買他的胃,讓兩人的感情持續升溫,
當然,她會這麼急著培養感情,其實是因為她有個小秘密──
代姊出嫁的她一定要得到他的心,才有機會說出真相,
偏偏人家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真有點道理,
她不過出門上香一趟,霉運又找上她了,
殺手襲擊她是有經驗了,但這次她卻逃錯方向──
這一逃逃入敵營,可就真的考驗她是否有得到他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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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0:41
楔子
大觀王朝三百年前開國之初,分封四王鎮守于四方邊陲之地,以抵御外敵、守護疆土。
分別為赤王鎮守南疆、青王鎮守東界、玄王鎮守北域、白王鎮守西陲。
不像其它諸王只是虛位,沒有實權,四王對轄下封地擁有實際的統轄治理之權,在王朝中地位尊貴,高于其它諸王,僅次于皇帝,見駕無須跪拜。
皇帝雖給予四王崇高的權力,卻也有制衡之道,四王無詔不得擅離封地,且婚姻亦無法如其它人那般能自行作主,須由皇帝指定王妃人選。
此任赤王殷颯在兩年多前接任赤王之位後,皇帝軒轅岡先後為他指了三次婚,卻全因突發變故夭折,以至于殷颯至今仍尚未成親。
第一次指婚時,新嫁娘于出嫁當日暴斃身亡;第二次,新嫁娘的花轎在迎親途中遭人劫殺,包括新嫁娘在內,所有送嫁人員無一生還;第三次,新嫁娘在即將抵達南疆遭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皇帝三次指婚皆發生變故,因此私下有不少流言傳出,有人說赤王命中克妻,因此三位準王妃才會先後在出嫁時遭逢不幸。
但另有一種說法,赤王殷颯不滿皇帝為其指婚,才會設計謀害皇帝選定的王妃。
但無論如何,皇帝軒轅岡都將再次為赤王指第四位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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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0:59
第一章
忠勇侯府。
初秋時節,軒轅清荷在廚房幫忙腌咸菜。她是侯府的八千金,喜歡燒菜,尤其擅做各種甜食,閑暇時常會來廚房幫忙。
收起幾壇剛腌好的咸菜,一名廚娘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瞅著清荷說︰「忙了一下午,八小姐快回去歇著吧,喏,這是您方才做的核桃酥,順便帶回去讓七夫人嘗嘗。」
八小姐是七夫人所生的女兒,打從十幾年前七夫人被侯爺納為妾室後,便一直得寵至今。這些年來,不管侯爺新納進多少姬妾,七夫人從來都不曾失寵于侯爺,可見侯爺有多寵愛她。
不過說到這個七夫人,府里有不少人都曾因為得罪她而遭到算計,因此府里的人都暗地里咒罵七夫人心狠手辣、毒如蛇蠍。
然而八小姐的性情卻與她這位手段厲害的娘親截然不同,她心性單純又善良,既不像她那個精明干練的娘,也不像暴躁嚴苛的侯爺,倒不知是像到了誰。
清荷笑著應了聲,「好,那我回去了。」
清荷走回與娘親所住的逢春閣途中,看見幾名下人神色匆匆的經過,遇見她連向她請安、問候都沒有,但她沒有多想,以為他們是在忙明日玉蝶姊要出嫁的事。
絲毫不知此刻府中早已亂成一鍋粥,全因為明日要出閣的新嫁娘失蹤了。
這樁婚事可是皇帝親自指婚,新娘子不見,事情可嚴重了。
忠勇侯軒轅岱是當今聖上軒轅岡的堂叔,他的千金嫁給赤王殷颯也算門當戶對。他妻妾十幾人,有十八子十三女,但並非每個女兒都有資格嫁給赤王,只有他與大夫人所生的嫡女才有這等殊榮。
因此皇帝指定由他嫡出的五女軒轅玉蝶嫁給赤王。
今早下人發覺軒轅玉蝶不見蹤影時,找遍了整座侯府都尋不到,這才急著稟明侯爺和大夫人。侯爺大怒,要下人里里外外仔細搜尋一遍,一定要將人找到不可。
可新娘子失蹤這種事又不能張揚,因此下人們只能暗地里悄悄尋找,不敢聲張。
而此刻的清荷渾然不知這件事將改變她未來的人生。
回逢春閣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徑時,她腳前陡然出現一條麻繩,她沒留意,整個人被絆倒在地,兩側的樹叢頓時響起竊笑聲,就在她抬目望去時,躲在矮樹叢後的幾個人影早一溜煙的跑了。
她沒出聲也沒追去,而是默默站起身拍了拍衣裙。算了,這種惡意的捉弄已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今兒個只是絆了她一下,還算是輕微的。
她看向手里盛著核桃酥的食盒,幸好盒蓋仍蓋得好好的,里頭的核桃酥也沒掉出來。
回到逢春閣後,清荷將帶回來的核桃酥擺在桌上,招呼屋里的幾名婢女過來。
「靜瑤、娟兒、阿蘭,這是我做的核桃酥,你們嘗嘗。」靜瑤是服侍她的婢女,娟兒和阿蘭則是伺候她娘的丫頭。
由于娘很得爹的寵愛,這逢春閣里光是使喚丫頭就有六、七個。
三人各拿了一塊核桃酥吃著,吃了一口,娟兒便討好的說︰「八小姐做的這核桃酥真好吃,我差點連舌頭都要吞進去了呢。」
七夫人只生了八小姐這麼個女兒,自然是很寵她,因此下人們也處處巴結討好她。
阿蘭急忙附和,「就是,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核桃酥了。」
因為七夫人的緣故,討好的話清荷打小就听了不少。她心里清楚,雖說她做的甜食確實不差,但這是她第一次做核桃酥,即便不難吃,可也絕沒有娟兒她們說的那麼好吃。
清荷又黑又圓的眼楮睇向靜瑤,靜瑤只是朝她點點頭,沒有說什麼阿諛奉承的話。生得黑黑瘦瘦的靜瑤素來寡言安靜,等將核桃酥吃完後才評論。
「有點干,但味道很香。」由于幼年時曾受過傷,因此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清荷彎唇笑道︰「嗯,方大嬸說我水加太少,下次多加一點就不會太干。」府里上下有兩百多口人,但只有靜瑤會同她說真話。
下人們因為娘的緣故不敢得罪她,但她那些兄姊弟妹則因為娘的緣故沒少欺負過她。
幼年時不懂事,有次受了欺負,她哭著跑回來,娘問她怎麼了,她老實告訴娘,不久之後,欺負她的七哥和九妹的娘就被爹賞了幾巴掌,接著便將他們母子三人給攆出府,趕到了城外的別院去。
這件事是她後來無意中听其它幾位兄姊說起才得知——
「看她一臉老實樣,想不到竟跑去向她娘告狀,害老七和九妹他們被爹趕出去。」
「那賤人生的女兒怎麼可能老實,我娘說她就同她那蛇蠍心腸的娘一樣滿肚子壞水,讓我以後見著她得離遠點,可別惹到她,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麼被她害死呢。」
「她跟她娘一定會有報應,她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之後那些兄姊弟妹明著雖沒再欺負她,暗地里卻給她使了不少絆子,讓她吃了不少虧,但後來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不曾再向她娘說起。
有次他們甚至害她失足跌落水井,差點溺死,她都沒有吐露是誰暗中推她落井,只對娘說是自個兒不慎失足。
隨著年紀漸長,她知道娘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她把那些兄姊弟妹對她的欺負當成是在替娘還債。
她心想一報還一報,他們欺侮她越多,她替娘償還的債也越多,因此甘之如飴。
因為不管怎麼說,娘對旁人不好,但對她這個女兒卻是打心眼里疼寵著。
「清荷。」七夫人走進花廳,看見女兒,彷佛發生了什麼好事,她眉眼間藏著掩不住的喜色。
「娘,您回來啦。」清荷溫順的走過去扶著娘親到桌前坐下,為她倒了杯茶,「娘,喝茶。」
愛里的大夫人雖是主母,但一來由于侯爺寵愛七夫人,二來七夫人的性子精明干練,因此侯府中不少事都交給七夫人來辦,這陣子七夫人為了置辦軒轅玉蝶出閣的事,忙得不得閑。
心忖暗中安排的事就要成功了,看著寶貝女兒,七夫人那張美艷的臉龐喜逐顏開,忍不住拉著女兒的手笑道︰「清荷,你就要好命了。」
「好命?娘這是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問。
「沒什麼,娘是說娘的清荷生來就是好命的姑娘。」還不到告訴女兒的時機,七夫人按捺著沒再透露,飲了幾口茶覷向靜瑤,「我交代你的事可都辦好了?」
「回夫人的話,都辦好了。」靜瑤點頭,這幾日她就是在忙夫人交辦的事,所以沒跟著小姐去廚房。
「嗯。」她滿意的頷首,接著抬眸望住女兒,仔細的看著,彷佛想將她給烙進眼里似的,眨也不眨的瞅著她。因為再過不久,也許她就要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女兒了。
這個女兒可是她的心頭肉,她這一生得不到的,她全都要給女兒,她要讓女兒享盡榮華富貴,一生尊貴,再也無須看人臉色,屈居人下。
縱使庶出的又怎麼樣,她季春的女兒就配得到最好的一切。
「娘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這樣看著我?」娘今天有些奇怪,明明笑得很歡快,可是眼神似乎又流露出一絲不舍。
「你今年十六歲了,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七夫人憐愛的摸著女兒那張秀雅的臉龐。女兒的容貌雖不像她這般美艷,但圓潤的臉龐瓖了一對又圓又黑的眼楮,倒也顯得嬌憨可愛。
「娘,還有兩位姊姊尚未出嫁,要等她們都嫁了,才輪得到清荷。」她提醒娘親。
「娘的清荷是天生富貴命,跟她們那種賤命可不同。」七夫人輕蔑的道。她們哪能與她的清荷相提並論。
「娘,別這樣說兩位姊姊。」她溫聲勸道。
「好,不說不說,今晚陪娘好好吃一頓飯。」
「好。」清荷柔順的應道。不知為何,她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總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麼事。
母女倆剛吃過晚飯,軒轅岱便差人來叫七夫人過去。
七夫人眼里閃過一抹喜色,但在跨出門坎後,隨即換上沉重的表情前往丈夫那兒,直到入夜才回來。
一回來,她立刻讓丫鬟喚女兒到她的寢房來。
「娘,您找我?」
「除了靜瑤,其它人都退下。」七夫人慎重的屏退其它丫鬟。
待下人們都退下後,七夫人再也掩不住歡喜的心情,激動的抓住女兒的手,「清荷,大喜,大喜呀!」
「什麼大喜?娘說的是玉蝶姊明日要出嫁的事嗎?」
「不是,是你的大喜,待會你去準備準備,明兒個由你代替玉蝶出閣。」她的語氣洋溢欣喜,那張美艷的臉龐更是笑意盈盈。
清荷傻愣愣的望著娘親。太突然了,她一時沒听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見女兒一臉錯愕,七夫人握住女兒的手,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玉蝶她逃婚了,所以你爹決定明日就由你代替她嫁給赤王。」
「逃婚?玉蝶姊為何要逃婚」听見這話,清荷簡直不敢置信,原本就偏圓的一雙眼楮,驚訝地瞪得更大。
七夫人冷哼,「她不想嫁給赤王,同她的心上人私奔去了。」侯爺還以為玉蝶是不想嫁給赤王才私下逃走,實際上她不是一人逃走,是偕同她的情郎私逃。
當初皇帝指婚的聖旨一下,那丫頭就為此鬧了很多次,還央求侯爺推了這門親事,但侯爺不肯,將她斥罵了一頓,並要她乖乖等著出嫁。
以那丫頭高傲的性子哪里肯,因此她便暗中派了人留意,沒想到果真讓她發現那丫頭籌謀著要逃婚的事。
一發現此事,原本她是打算把這事稟告侯爺,但後來動了其它心思,遂不動聲色等著那丫頭逃走,甚至為了讓那丫頭得以順利逃出侯府,她還派人暗中引開府中巡守的侍衛。
等那丫頭離開後,府里的人為了找準新娘找得天翻地覆,並確定找不回之後,她便一邊安撫侯爺,一邊出主意,讓自個兒的女兒頂替玉蝶出嫁。
按理,身為庶女的清荷是沒有資格嫁給赤王為妃,但這火燒眉毛的緊急關頭,侯爺也無計可施,只好同意讓與玉蝶有幾分相似的清荷代嫁。
清荷錯愕又為難的道︰「娘,我怎麼能代玉蝶姊出嫁呢?萬一被赤王發現……」她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那赤王又沒見過玉蝶,哪里會曉得你不是玉蝶。上花轎時,你頭上會蓋著喜帕遮住臉,隨同一塊去的喜婆那里,娘會打點好,你不用擔心有人會泄露你的身分。等到了赤王府後,那里沒人認得你,你就安心當你的赤王妃。」早在發現玉蝶打算私逃後,她便興起了讓女兒代嫁的念頭,並暗中盤算好這一切。
「娘,玉蝶姊的事不能老實稟告皇上嗎?」皇上指婚的人選是玉蝶姊,若讓她代嫁,這可是欺君之罪,這樣不好吧。
「若把這事稟告皇上,那可是抗旨拒婚,咱們府里上下只怕都難逃被治罪,你忍心見大伙被抓進牢里嗎?」
「不——」清荷用力搖頭。
七夫人輕撫著女兒那張秀雅的臉龐,好言哄道︰「那就是了,你听娘的話,明日代替玉蝶上花轎,只要到了赤王府,你就是身分尊貴的赤王妃了,今後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過日子了。」
清荷雖是侯爺的女兒,可也只是庶出,身分自然比不得嫡出的子女。
侯爺先前有意要將清荷嫁給兵部尚書的三公子當填房,可那三公子卻是個游手好閑的紈褲子弟,她舍不得女兒嫁給那種人。
尤其女兒的性子溫良和善,絲毫不像自己這般精于算計,在府里受了欺侮也從來不說,讓她這個做娘的沒少操心,所以在發覺玉蝶不願嫁給赤王後,為了女兒的幸福,她便開始籌謀這一切,想讓女兒成為赤王妃。
想到什麼,清荷擔心的問︰「若我代替玉蝶姊出嫁,日後有人發現我不見了該怎麼辦?」
「這事娘和你爹自有打算,你不用擔心。」屆時隨便找個名目便能搪塞過去。
最後,為了不想讓侯府因軒轅玉蝶私逃的事而獲罪,清荷只能頷首答應代嫁。
一直沒出聲的靜瑤,忍不住用沙啞的嗓音問出心中的疑慮,「夫人,奴婢听說,皇上前後指了三位王妃給赤王,可是她們最後都死于非命,說是因為赤王命硬克妻,還有傳言說,是赤王不想娶皇上為他指定的王妃,才會讓新娘子都死于非命。您讓小姐嫁過去,萬一小姐也……」
夫人先前不知何故命她這幾日暗地里悄悄收拾小姐的隨身物品,她原以為夫人要安排小姐遠行,卻沒想到夫人竟是打算讓小姐頂替五小姐出嫁。
「那些都是道听涂說的傳言,這事我問了侯爺,侯爺說那是有人陰謀陷害赤王,當今聖上十分英明,完全不信這樣的讒言,才會再次指婚。再說咱們清荷出生後去批命時,那相士說了,清荷是福祿雙全之命,沒人能克得了她。」事關女兒的安危,這事她早就打探清楚了。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的傳聞,所以玉蝶才會不願嫁給赤王而私逃,讓女兒得了這個便宜。
拉著女兒的手,七夫人殷殷叮囑,「這次出嫁,皇上特地派了不少宮中護衛一路隨行,有他們保護,娘相信你一定能平安抵達赤王府,只是萬事還是要多小心。」也是因著這緣故,她才放心讓女兒頂替玉蝶嫁過去。
清荷乖巧的點頭。
「娘前陣子不是教了你不少討人歡心的手段,你可要記牢了,等到了赤王府,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討赤王的歡心,讓他寵愛你,還要盡快懷個孩子,有了孩子便能有個依仗。還有呀,若是赤王有其它的妾室,你可別對她們太過縱容,要恩威並施,既要拉攏人心,又不能失了威嚴,讓人爬到你頭上去。」
「嗯,女兒曉得。娘,以後您也別老算計府里那些姨娘們,同她們好好相處吧。」清荷勸道。
她這一走,只剩下娘一個人,爹的寵愛也不知能有多久,她很擔心,以前娘倚仗著爹的疼寵算計了那麼多人,若是有朝一日爹不再寵愛娘了,娘該怎麼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她們不來招惹娘,娘又怎麼會吃飽撐著去算計她們。」她素來就是愛憎分明、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人,人家敬她一分,她也會敬對方一分,可人家若踩她一下,她定會加倍踩回去。
七夫人最後囑咐靜瑤,「靜瑤,這一路上可要保護好你家小姐,以後到了赤王府,記著多替小姐留點心眼,知道不?」
靜瑤躬身答道︰「奴婢定會保護好小姐,請夫人放心。」
南疆赤王府。
「這皇上還真是不死心,死了兩個,一個至今生死不明,他立刻又為王爺指了第四位王妃,若是這次送來的準王妃又在半途出了變故,豈不更落實王爺不滿皇上指婚而暗害準王妃的傳言。」陸遷不滿的哼道。
陸遷是赤王殷颯的得力部將,與殷颯同年,年庚二十三,雖長了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龐,性情卻是急躁耿直,一向有話直說。
四王鎮守于四方邊陲之地,一旦有戰事,便須率領守軍力抗入侵外敵。
這十幾年來,其它三王那邊都平靜無事,唯獨與南疆接壤的利昌國時常舉兵叩關,意圖進犯。
利昌人剽悍驍勇,約莫在六年前,利昌大軍傾巢而出進犯,軍情緊急。一旦南疆失守,利昌軍便能長驅直入危及大觀王朝。
前任赤王率領殷家子弟與南疆士兵浴血而戰,在那一場大戰中,殷家長子、三子、四子全都戰死,士兵也傷亡慘重,最後靠著二子殷颯突圍而出,反攻利昌軍後方,才終于擊退他們。
但兩年多前,利昌再度舉兵來犯,這次前任赤王不幸戰死。
身為二子的殷颯接任赤王,兩年多來,他守住了邊界,屢次大敗利昌軍,使得利昌軍的士氣大受打擊,因此近一年來利昌軍未曾再大舉進犯,只零星偷襲過幾次。
皇帝便趁著這一年南疆還算平和之際降旨賜婚,豈料,先後三次賜婚,新嫁娘竟無一人活著抵達南疆,導致各種流言四起。
「听聞咱們皇上賢明,興許是瞧出那是有人意圖陷王爺于不義,所以這三次的婚事不是都沒追究嗎?」袁堅比陸遷年長數歲,身為王府總管,他性子較為圓融穩重,看事情也想得深遠些。
「王爺,這事您怎麼看?」石輔是前任赤王甚為倚重的軍師,前任赤王死後,轉而輔佐殷颯。他年約四十許,一頭斑駁白發為溫文儒雅的臉龐添了抹滄桑。
「皇上降旨賜婚,我不能抗旨不娶,不過這次若是再讓人殺害了新娘,豈不是教人小覷了本王。」坐在桌案前的殷颯眉一揚,那張英挺粗獷的臉龐咧出一抹冷笑。
他濃眉虎目,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凜的霸氣,尤其那雙淺褐色的眼瞳在睇住人時,會讓人有股壓迫感,不敢直視。
見他似是已有盤算,陸遷滿臉興奮的問道︰「王爺是不是有了什麼打算?」
殷颯沒有回答,睞向石輔吩咐,「石叔,幫我擬道奏折。」
由于都城距離南疆約莫八、九日的路程,為免耽誤吉時,因此新嫁娘是坐在馬車里趕路,這次迎親隊伍共有十四輛馬車。
其中五輛馬車裝載嫁妝,另外九輛則分別由清荷與靜瑤兩人共乘一輛、喜婆與送嫁的丫頭們乘坐一輛,其余幾輛則是由赤王府派來迎親的幾名親族與一干樂師、家丁們乘坐。
其它侍衛與宮中派的那五十名護衛全都騎馬跟隨在車隊兩側,以便隨時保護新娘。
此次迎娶,赤王殷颯並未親自前來,一是因四王未經皇帝允許不得擅離封地,二來是四王身分貴重,迎納王妃本就是由親族代為迎娶,待到封地時,再親自迎接。
一行人已趕了七日的路程,再過一、兩日便能抵達南疆。
馬車里,一只白嫩玉手悄悄掀起車簾一角,望向外頭。
外頭是一片荒漠,罕有人跡,清荷知道這定是來到了赤焰山。听說這赤焰山每逢三月到八月時節,會熱如火爐,九月到二月時則冷如冰窖,因此這里不易草木生長,便更顯得荒涼,處處皆是干涸的土地與黃沙。
清荷的身後傳來靜瑤沙啞的嗓音,「小姐,這里似乎就是上次那兩位新娘子遇難的地方,咱們要小心些。」
听見她這麼說,清荷回頭說道︰「靜瑤,我看咱們還是把衣裳換回來吧。」當初為了她的安全,離開侯府坐上馬車後,靜瑤便換上了她的嫁裳打扮成她,同時將自己的衣裳換給她,讓她扮成陪嫁丫鬟。
她本是不贊同這麼做的,但靜瑤執意如此,並說這是她娘的意思,她只好由著靜瑤。
可一听見這里就是前兩位新娘子出事的地方,她不禁擔心起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她不願一塊長大的靜瑤代她受過……想到這,清荷便開始脫起自個兒身上穿著的粉色衣衫要換給靜瑤。
靜瑤將她解開的織帶重新系好,黝黑瘦長的臉龐帶著嚴肅,「小姐,這是夫人的意思,奴婢不能違背。」
「我娘這會兒又不在這兒,你快把嫁衣脫下。」既是她自願代替玉蝶姊出嫁,那有什麼危險她就得自個兒承擔,不能讓靜瑤冒生命危險來保護她。
知道主子的性情,靜瑤連忙用沙啞的嗓音勸道︰「小姐,您先別急,這一路上有這麼多護衛保護未必會出事,等到了南疆地界,奴婢便將這身嫁裳換給您。」
見她堅持,清荷知道自己爭不過靜瑤,便悄悄盤算若是半途有人來襲擊,那她就出聲承認自個兒是新娘,絕不讓靜瑤代為受過。
看見自家主子將眼神重新投向掀起的簾子外,靜瑤那張有些冷漠的黝黑臉龐微微露出一抹笑。
她一直想不透精明干練的夫人,為何會生出小姐這般心善溫良的女兒,打小不論夫人怎麼教小姐,小姐就是學不來那些心機算計。
可要不是這樣的小姐,只怕自己早已化成一堆枯骨了。多年前她被繼父打得半死,是小姐救了她,當時她便發誓,她這條命從此就是為小姐而活,縱使為小姐而死也甘願。
不久,外頭忽然傳來斥喝聲和打斗聲,似乎有人來襲。
清荷探頭望出去,看見不知打哪來的一群人與護衛打了起來,在望見一名護衛被人狠狠砍了一刀,鮮血從他的胸口噴涌而出時,她驚恐的捂住了嘴。
雖然早想過這趟有可能遇險,可她沒想到事情竟真的發生了,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她面前被殺,她嚇白了臉。
湊過來看的靜瑤發現外頭護衛與一群蒙面黑衣人打成一團,且那些護衛不知怎麼回事,似乎敵不過那群蒙面人,已有好幾人被殺。奇怪,夫人不是說這些護衛全是宮中武藝高強的禁衛嗎?怎麼這麼不濟事呢?
眨眼間又有三、四個護衛被那群蒙面匪徒殘忍殺死,靜瑤驚恐的將主子扯回自己身邊。那些人那麼凶殘,隨行的護衛似乎快招架不住了。
靜瑤按捺下心頭的害怕,故自鎮定的開口,「小姐,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您都別開口說話,一切有我來應付。」只要那些人以為她就是小姐,也許小姐就能逃過一命。
明白靜瑤想保護自己,清荷臉色蒼白的搖頭,「靜瑤,你快把嫁衣給脫了。」她著急的想脫去穿在靜瑤身上的嫁衣。
靜瑤不肯讓她脫,躲開了她的手。「小姐,您別這樣,您忘了夫人的囑咐了嗎?」
「我不管,我不能讓你替我死!」兩人一塊長大,靜瑤虛長她兩歲,這些年來時時陪在她身邊,處處幫著她,她早視靜瑤如姊姊,怎忍心讓靜瑤為她犧牲。
「奴婢未必會死,也許最後那些護衛能打敗那些匪徒。」明知道已有不少護衛淪為刀下亡魂,只怕保護不了她們,但靜瑤嘴上仍懷抱著一絲希望安慰自家主子。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何不先將嫁衣換回來?」剛才的情況她也瞧見了,她知道靜瑤這番話只是想安慰她。
「小姐……」靜瑤才剛開口,突然間一支箭射進馬車里,就從她的頰邊擦過,只差一寸就射中她了。
兩人大驚失色的對視一眼,不一會兒另一支箭又射進馬車里,兩人嚇得抱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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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1:24
第二章
護衛們沒多久便有一半以上的傷亡。
照理說,這些護衛不是王府的侍衛便是宮中禁衛,自然不可能這般不濟,偏偏不久前,他們泰半的人忽然間腹痛如絞,以至于敵人突然來襲時,無力退敵,導致死傷過半。
隨著護衛一個個被殺死,一名蒙面人手持弓箭一步步朝馬車逼近,看見躲在馬車底下瑟瑟發抖的兩人時,嘲笑道︰「哼,你們以為躲在車底下就能逃過一死嗎?還不快出來受死,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只要再往前走兩步,他就能一箭射死她們,回去復命。
清荷顫抖的嗓音從馬車底下傳來,「我是新娘子,她只是我的陪嫁丫頭,你要殺的人是我,饒了她一命吧。」
先前不斷有箭射進馬車里,不想被活活射死在里面,她和靜瑤只好逃下車,匆匆躲進馬車底下,且為了掩護她,靜瑤的手臂還被射了一箭。
聞言,靜瑤急忙出聲,「不,我才是新娘子,求你放了她吧。」
「別爭了,你們兩個都要死,誰也活不了。」蒙面人冷酷的說道,見她們不肯出來,便在兩步外的距離站定,拉弓搭箭,準備射殺兩人。
清荷緊握拳頭,絕望恐懼的盯著那雙黑色皂靴。她側過頭看見明明顫抖個不停,卻還拚命爬前一點想擋在她身前的靜瑤,隨即紅了眼眶,她握住靜瑤的手,低聲說道︰「靜瑤,來世我想同你做親姊妹,你說好不好?」
听見她的話,面無血色的靜瑤緩緩回過頭來,顫著唇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好。」原先顫抖不停的身子在這一刻忽然鎮定了,她緊緊握著自家主子的手,即便心知兩人這次恐怕難逃一死了,但有了手上的溫暖,也值了……
就在兩人以為在劫難逃時,陡然間听見砰地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傳來,兩人定楮一看,只見前方一名蒙面人雙眼暴瞠的倒臥在不遠處,由于他面向著她們的方向倒下,因此躲在馬車下的兩人得以看見腥紅鮮血從他被砍了一刀的頸子涌出,他旁邊還掉落了一副弓箭。
那不是要射殺她們的人嗎?他怎麼死了接著清荷更是駭然的張大眼,瞪著突然出現的一雙淡褐色眼楮,那像是野獸般的眼楮,銳利得嚇人。
來人蹲低了身子,用他那雙凜冽的眼瞳掃了她們倆一眼,說道︰「你們可以出來了。」方才那一眼已足夠讓他瞧見她們兩人其中一人穿著嫁衣,讓他松了一口氣。
不知對方是誰,清荷不敢貿然出去。
「你、你是誰?」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赤王府的人。」殷颯站直了身子,抬頭觀望四周。那些蒙面人泰半都被他帶來的侍衛給殺死了,剩下的幾個被抓住後,都服毒自盡了。
他濃眉有些不悅的擰緊,這人都死光了,便無法從他們嘴里追問出主使者。听見他的話,清荷臉上一喜,「赤王府?是赤王讓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嗯。」殷颯應了聲,但沒有表明自個兒的身分。
他先前遞了折子給皇上,表示想親自來到赤焰山迎接新娘,得到皇上的同意後,他遂帶著一批部將前來。不料還是晚了一步,送嫁的隊伍仍遭到劫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新王妃還未遭到毒手。
清荷欣喜的側過頭,「靜瑤,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快出去。」
靜瑤朝她虛弱一笑,接著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靜瑤!」她驚慌的喚道。由于躲在馬車下,她搬不動靜瑤,情急之中只好伸長手臂扯住那人的褲腳。
「什麼事?」殷颯垂下眼看著那只揪住他的手。
「你能不能幫我把她扶出去?」
聞言,殷颯再度彎下身子探向車底,先瞥見一雙黑亮的眼楮布滿了焦急之色,接著再望向一旁穿著紅色嫁裳的女子。
他伸出手一扯,將昏過去的女子拉了出來,抱至一旁。
見狀,清荷也急忙跟著鑽了出去,覷見那人在為靜瑤包扎手臂上的傷,她快步走過去。
「她的傷要不要緊?」她滿臉憂心,著急的問。
殷颯簡短的答道︰「皮肉傷,死不了。」
包扎好女子的傷,殷颯的衣袍又被扯住,他望向那雙圓黑眼楮的主人。
被他那雙銳利的虎目一瞪,清荷胸口突地一跳,吶吶的出聲,「方才……謝謝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們恐怕己經被殺死了。」
殷颯還沒來得及開口,這時陸遷朝他走來稟報。
「王爺,這些人八成是死士,一被抓到就服毒自盡,沒留下一個活口。屬下命人搜身,也沒發現什麼線索。」
「讓人收拾收拾,準備返回南疆。」
「是。」臨走時,陸遷瞥見旁邊一身嫁衣、昏迷不醒的靜瑤,驚問︰「王妃她死了嗎?」
忙了半天,要是沒救到王妃,這趟可就白來了。
「沒死,只是受了些傷。」
「還好、還好,總算沒白來。」陸遷慶幸的道。
陸遷離開後,殷颯發覺有道視線一直盯著他,他垂下眼,就看見扶著新娘子的那名丫頭滿臉錯愕又震驚的瞪著他。
「你、你是王爺?!」清荷吃驚的問。她方才听見那人喚他王爺,而他先帽」」自稱是赤王府的人,那他不就是赤王了?!
「沒錯。」她臉上那震愕的表情有些逗趣,他唇瓣勾起一笑。他一把抱起昏迷的女子,準備將人抱進馬車里,回頭見那丫頭還傻愣愣的睜著那雙圓亮眼楮盯著他,不禁開口道︰「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過來照顧王妃?」
「……喔。」清荷回過神,溫順的走過去,隱約覺得自個兒似乎忘了什麼事,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日落前,他們一行人趕抵附近一座城鎮,找了一間客棧打算暫歇一夜。
清荷與靜瑤被安排在同一間廂房,不久前靜瑤醒了,只是才喝了一碗湯藥後,又昏睡過去。
昏暗的房里只點了盞油燈,清荷坐在床榻邊,見靜瑤睡得很沉,倒放心了些。她替靜瑤掖了掖被褥後,便坐到桌前,想起先前見到的赤王。
打他將靜瑤抱進馬車,一路來到客棧後,她便沒再見過他。
她曾听說赤王殷颯十分勇猛、驍勇善戰,屢次將來犯的利昌軍打得落花流水,因此她一度以為赤王肯定長得就像虎熊那般魁梧高壯。
事實上他也確實生得健碩高大,但是他身量頎長,並不像虎熊那般粗壯,且面容粗獷英挺,只是那雙淡褐色的眼瞳盯著人看時,會讓人覺得彷佛被猛獸盯住一般,令人有些畏懼。
想到這樣威風凜凜的男子就是她要嫁的夫君,她心頭隱隱泛起了一絲期待,唇瓣有些羞怯的輕抿著。
啊,她想起來先前忘了什麼事了,她還沒告訴他,自己才是要嫁給他的新娘子。
等明日有機會再說吧。
然而就在夜半時分,客棧起火了。
殷颯一腳踹開房門大步走進來,看見在床榻上沉睡的人,不由分說抱起人便走,走得太匆促,以至于沒留意到趴伏在桌上熟睡的清荷。
片刻後,清荷才被外頭的叫嚷聲驚醒,她睜開惺忪睡眼,赫然發覺四周陷入一片火海,嚇得她趕緊走到床榻想喚醒靜瑤。
不料,來到床榻前,卻發現榻上空無一人。
她慌張的在房間里找遍了,仍沒見到人,瞅見窗子都燒起來了,房門則是開著的,她心忖靜瑤也許先出去了,便拉起衣袖掩著口鼻,也趕緊離開。
來到廂房外頭,只見客棧里亂成一片,不少人四處逃竄。
「靜瑤、靜瑤,你在哪里?」清荷一邊避開著火的地方,一邊尋找靜瑤。
四處彌漫的濃煙嗆得她咳嗽不止,橙紅的火焰彷佛惡魔般吞噬著整間客棧。在她離開廂房不久,整座客棧便宛如燒得通紅的火爐,濃烈大火燙得讓人再無法接近,原本幫忙打水救火的人,也不得不放棄,開始往外奔逃。
清荷想找赤王府的人幫忙找靜瑤,才發現她沒見到任何一個赤王府的人。
最後,她被逃跑的人一路推著逃出了客棧,回頭看著漫天火光,茫然的想著赤王府那些人都上哪去了?為什麼連靜瑤都不見了?
紅日西沉,倦鳥歸巢。
清荷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走在街道上。她很餓,從清晨到現在,她滴米未進,來來回回在街上找赤王府的人和靜瑤,卻始終找不到人,她實在是餓得再也走不動了。
她在一攤包子攤前停下腳步,圓黑的雙眸直勾勾望著剛蒸好的包子。
賣包子的小販抬頭瞅她一眼,見她臉上沾著黑灰,那身粉色的衣裳也同樣布滿黑污,本不想理會她,但還是隨口問了句,「姑娘要包子嗎?一個包子只要兩枚銅板。」
她羞赧的搖搖頭。昨夜匆匆逃出客棧,她沒拿包袱,身上沒錢,今早回去找包袱時,才發現客棧早被昨晚的大火燒成灰燼,她的包袱自然無法幸免。
往前走了兩步,她不經意抬頭,看見前方有家當鋪,臉上一喜。
她雖沒去過當鋪,但听丫鬟們說當鋪能典當東西換錢,她低頭望著戴在手上的玉鐲,原想拔下來典當,但隨即想起這只鐲子是她娘在她出嫁前一晚給她的,說是外婆傳下的鐲子,娘傳給她,讓她以後生了女兒再把鐲子傳給女兒。
不,這鐲子不能當。
她失望的轉身要走時,忽地想起什麼,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耳墜子,欣喜的停下腳步。
這副耳墜子應該能換到一些銀子吧,她趕緊取了下來,拿著耳墜子走進當鋪。
「我家小姐呢?」悠悠醒來,不見自家小姐,靜瑤掀開馬車前方的簾子,探頭詢問車夫。
由于她一直處于昏睡中,完全不知昨夜客棧起火之事。
先前駕駛馬車的車夫己被殺,現下的車夫是由赤王府侍衛暫時充任,听見她的話,他一臉不解。
「小的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聞言,靜瑤著急說道︰「我不是王妃,我家小姐才是,她人呢?」昨晚喝了湯藥入睡前,她已從小姐那里得知是赤王帶人趕來救她們,但昨夜她明明是睡在客棧里,為何此時醒來竟在馬車上,而小姐卻不在自己身邊,她隱約覺得不對。
「你說什麼?你不是王妃?」侍衛吃驚的揚高嗓音。
「沒錯,你快說我家小姐呢?她在哪里?」擔憂主子的安危,她焦急的扯著車夫的手問。
那名侍衛沒回答她,而是急忙扯開嗓,朝前方騎在馬背上的殷颯喊道︰「王爺、王爺。」
听見叫喚,殷颯調轉胯下的馬兒走到馬車旁,「有什麼事?」瞟見靜瑤不顧儀態揪著那名駕車的侍衛,他濃眉微蹙。
「王妃說她不是王妃。」侍衛趕緊將靜瑤方才所說的向上稟告。
听見他語意不明的話,殷颯一時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
靜瑤在一旁急道︰「我不是王妃,我家小姐才是,她在哪里?」
聞言,殷颯面露詫異,質問︰「你不是王妃?那為何昨日你身上穿著嫁衣?」
她連忙解釋,「我是小姐的陪嫁,為了小姐的安危,與小姐互換了衣裳。王爺,我家小姐呢?」
殷颯眼前閃過一張有著雙圓亮眼楮的臉龐,難道她才是軒轅玉蝶?
昨日他領著一干部將趕到赤焰山時,喜婆與迎親的人大都被殺了,只有少數幾名幸存的護衛,以及當時躲在馬車下的她們兩人沒死。
那時見她身上穿著嫁衣,他理所當然的以為她便是皇上指給他的新王妃,不想竟不是她,而是另一人。
昨晚客棧突然起火,他只顧著進去帶走人,倉卒間沒留意到另一個丫頭,且一出廂房便有人行刺他,他一邊應付刺客,一邊還得帶著昏睡的她逃離著火的客棧,更是沒有多想。
那些刺客見行刺失敗,沒戀戰便退走。他見天色微亮,索性吩咐屬下隨即啟程,以免再生變故。
為了盡快趕回南疆,他輕車簡從,唯有她乘坐的是馬車,其余侍衛則駕馬護送,此刻車里不見那丫頭,她沒有跟上來的事再明顯不過。
殷颯緊蹙眉頭,為自個兒的疏忽感到懊悔。
苞在他身邊的陸遷听見靜瑤的話,那張斯文的俊臉滿帶驚愕,「這麼說王妃還留在客棧里?」
殷颯略一沉吟,即刻下了個命令,「陸遷,我們兵分兩路,我回去找人,你帶著其他人繼續往前走。」
「王爺,昨晚那場火怕是那些刺客放的,您這麼回去恐怕不安全,還是讓屬下帶人回去找王妃吧。」
「人是我弄丟的,我回去找人。況且現在這樣正好,那些人根本不知咱們沒帶走王妃,待會找個人扮成我,你們繼續趕路回南疆,也許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若是他們再敢來刺殺,這次你想辦法留下活口。」
听他這麼說,陸遷這才頷首,「是,那王爺多帶幾個弟兄一塊去。」
殷颯在附近找了處隱蔽的地方,與一名身量與他相仿的侍衛對換了衣裳後,穿著一襲藍色長袍的他,帶著三名侍衛往回走,返回先前下榻的那座城鎮。
跋回這座城鎮已是日暮時分,殷颯領著三名隨從先回昨日下榻的客棧,不料客棧已燒成灰燼,足見昨日的火勢有多猛烈。
看著已成廢墟的客棧,殷颯忍不住心忖,倘若起火時軒轅玉蝶沒逃出來,那麼此刻也許已經……這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又暗自搖頭,不希望她真死在那場惡火中,所以他心存希望,不願多想。
他吩咐其中兩名待衛,「相約城門口那間客棧會合,現在你們倆在這間客棧附近四處打听有沒有人瞧見過一個臉兒圓圓、眼楮也又圓又黑的姑娘。」
「是。」兩人應聲離去。
殷颯再交代另一名侍衛,「你去打听這客棧的店主是誰,待回到南疆後,讓總管送一筆銀子來賠償他。」這場火極有可能是那些刺客所施放,客棧是受他們牽連,遭受此無妄之災。
「是。」那名侍衛領命而去。
待他離去後,殷颯也沒閑著,先行到相約地點安置馬匹,接著在鬧街上四處尋找,他那雙銳利眼瞳不停瞟向過往路人,梭巡被他丟下的王妃。
眸光掃過一處屋檐下站著的三名乞丐,他沒多看,繼續朝前走著。
忽然間,身後幾句對話飄進他敏銳的耳朵里——
「姊姊,這包子真好吃。」略帶稚氣的童音說道。
一道柔嫩的嗓音答道︰「喏,我這兒還有些銅板,你們要是餓了,可以拿去買包子吃。」
「這些錢不是姊姊當了耳墜子要上南疆的盤纏嗎?給了我們你怎麼辦?」
那道柔嫩的嗓音,殷颯听過,就在昨天。還沒走遠的他猛然回頭,銳利眼神朝那三名站在屋檐下的乞丐望過去。
這次他細看三人,站在左側的那兩名乞丐,一個約莫八、九歲,一個年紀稍大些,約莫十一、二歲左右,而站在右側的是一名姑娘,三人手里各拿了一個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那姑娘臉上和衣裳全都沾滿了黑灰,但他一眼就能認出那雙又圓又黑的眼楮。殷颯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靜立看著她髒兮兮臉上帶著的那抹溫笑,還有她睇望那兩名乞丐時的晶亮眼神。
「耳墜子我賣了六十個銅板,方才買六個包子花了十二枚,還剩下四十八枚,我打听過了,從這里到南疆,走路的話約莫要走兩、三日,我一天吃三個包子的話,一天共要六枚銅板,三天只要十八枚就夠了,剩下的二十枚全都給你們,不要緊。」
「我看你這麼笨,能一個人走到南疆嗎??」年紀較大的乞丐語帶懷疑的問道。
清荷仰起圓潤的臉說道︰「當然能,去南疆的路,方才我已經向當鋪的大叔問清楚要怎麼走了。」
這兩個小乞丐是她當了耳墜出來,買了兩個包子準備吃時遇見的。那名年紀較小的乞丐當時正目不轉楮的盯著她手里的包子看,似乎很餓的模樣。
于是她又買了四個包子給他們,三人便走到這兒一邊吃一邊閑聊。
她從他們那里得知,他們從小就跟著爺爺乞討維生,爺爺去年已過世,只剩下他們兄弟倆;而她則告訴他們,她當了耳墜子準備前往南疆找人的事。
小乞丐拉了拉那名年紀較長的乞丐央求,「哥,要不咱們陪姊姊一塊去好了,听說南疆的天水城比這兒還大,咱們到那兒乞討,也許能討到更多錢。」
聞言,清荷忙不迭頷首,「好,你們同我一塊上南疆,不過等到了那兒,你們別乞討了。」
找了一整天,都找不著靜瑤和赤王他們,她心想他們定是在昨夜的大火中離開了,因此她打算前往南疆找他們。不過她很疑惑,為何他們離開時沒叫上她一塊走?
「不乞討?咱們沒錢就要餓肚子了。」年紀較小的乞丐看著她,猶帶稚氣的嗓音天真說道。
「不怕,我要找的人他很有錢喔,可以養活得了你們。」堂堂赤王,定然比她爹還要有錢,因此她盤算著,等到了赤王府,她便要求赤王收留他們兄弟倆,這樣一來他們就無須靠乞討維生了。
小乞丐很喜歡這個買包子給他們吃的姊姊,見兄長沒應聲,連忙拉著他的手撒嬌。「哥,我們就跟姊姊一塊去南疆吧,好不好?」
年紀較長的乞丐低頭想了想,須臾,才點點頭,「好吧。」
「太好了。」清荷那張布滿黑灰的臉笑得眸兒彎彎。
「那姊姊今晚先跟我們回破廟住一晚,明天咱們再出發。」小乞丐興奮的拉著她的手,想帶她回他們的棲身之地。
看到這里,殷颯舉步上前攔住他們。
抬頭看見是他,清荷先是一愣,接著滿臉驚喜的叫道︰「王爺,你怎麼在這里?我找了你一整天了!」
不知為何,見她髒兮兮的臉上喜逐顏開,那笑容莫名勾動他的心,他竟生起一股想揉揉她那張圓臉的念頭,素來銳利的眸子也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你昨晚上哪去了?為何沒有跟上來?」他語氣有些不悅。
「昨晚我哪兒都沒去呀,我見靜瑤睡了,便也趴在桌上睡了,後來外頭忽然很吵,我醒來時,四下都找不到你們,你們去哪了?還有靜瑤呢?」
听見她的話,殷颯確定果然是自個兒進房間帶走那丫鬟時,忽略了趴睡在桌上的她,臉色不禁微微一僵,但也沒多做解釋。
「靜瑤先與陸遷前往南疆,我來接你過去。不過現下天色已晚,我們先在客棧暫歇一宿,待明日再上路。」她這身髒污也要先洗洗,再換件干淨的衣裳。
清荷沒再追問下去,倒是指著乞丐兄弟說道︰「我想帶他們兩兄弟一塊到南疆,可以嗎?」
殷颯瞅了兄弟倆一眼,方才的事他都瞧見了,對她這善心的行徑倒也沒意見,頷首便答應。
待殷颯帶著清荷幾人來到會合的客棧時,那兩名各接了指令的侍衛也回來了,眾人便在客棧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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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1:46
第三章
翌日一早,殷颯站在馬旁,準備扶清荷上馬,為了趕路,他沒特地尋馬車讓她乘坐,而是打算親自載她返回南疆。
清荷以往出入不是乘坐轎子便是馬車,這是頭一回騎馬,心頭有些緊張,她小心翼翼的跨上馬鞍,不想隨即有一雙手扶在她腰間,將她推上馬背。
還沒坐穩,緊接著身後便覆上一具溫熱的身子,環在她身側的手臂扯動韁繩,馬兒便開始走動了。
馬一走,沒防備的她輕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偎向身後的殷颯。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惶恐,他環在她身側操控韁繩的雙臂略略收緊一些護住她。不久出城後,他便策馬奔馳。馬一跑起來,她隨即臉色發白,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說:「王爺,我、我能不能坐到後面去?」
馬兒越跑越快,她兩只手沒地方可攀著,覺得自個兒彷佛隨時要掉下去似的,很害怕。
看出她有些恐懼,他卻莫名的想逗逗她,刻意說道︰「你不用擔心會跌下去,我會護著你,再說你坐在前方還能為我擋風。」
聞言,她愣了下,接著點了點頭,竟是認同了他的話,「你救了我和靜瑤的命,為你擋風是應該的。」這風刮得確實讓人生疼,若是自個兒能幫他擋些風,她願意繼續忍住坐在他身前的恐懼。
見她居然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了,喉頭忍不住震動出一聲低笑,他拉過身上披著的大氅,將她密密圍住。
「這樣還會害怕嗎?」
大氅將兩人圈在一塊,也不知是不是她顧著臉紅害羞,她還真覺得沒那麼怕了。她朝他搖搖頭小聲說︰「好像不怕了。」似乎連迎面刮來的、沁著秋意的冷風也沒那麼難以忍受,只是胸口評評評跳得好快。
見她整張臉布滿紅暈,連耳朵都紅彤彤,殷颯的心情莫名的極好,嘴角不自覺咧開一抹笑。
他原本對皇上指給他的王妃沒任何期待,但此刻覺得這丫頭似乎挺有趣的,倒也不讓他生厭。
半晌,清荷漸漸適應了,心跳也慢慢回穩,想起什麼,她出聲問︰「王爺,前日來襲擊我們的那些人是誰?」
「我也很想知道。」不過從前日在客棧里行刺他的刺客中,他隱約發現了些線索。即使蒙著臉,看不出身分,但有些習性是難以改變的,從他們拿著的兵器便可看出端倪。
不過襲擊迎親車隊的那些蒙面人,卻是手持各種兵器,讓他無法瞧出什麼,因此無從確定這兩批人是否為同伙。
倘若是,那麼主謀者的身分便呼之欲出了。
清荷低頭想了想,接著睜大眼說︰「我知道他們是誰了。」
他垂眸望著她,「喔,他們是誰?」
她用無比認真的神色開口,「他們就是想要嫁禍你的那些人。」
听見她的話,殷颯先是想笑,旋即思及一件事,問道︰「你知道有人想嫁禍我?」
「是我娘說的,她說皇上先後為你指婚三次,但三位新娘全都遭遇不測,全是因為有人想陷你于不義,好讓皇上猜忌你。」她將自個兒所知告訴他。
聞言,殷颯不由得收斂臉上的神色,正色問道︰「你確定你娘說的就是真的?」
「我娘絕不會騙我,況且這是我爹從皇上那听來,又告訴我娘的,應當不假。」
看來皇上果然不笨,沒中了有心人的計。殷颯英挺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接著他看向懷中人,忍不住做了一直很想做的事——抬手揉了揉她那圓潤白嫩的臉頰。
「啊!你做什麼?」她錯愕的瞠大圓黑的眼。
他咧開惡劣的笑覷著她,「為夫想揉王妃的臉,不可以嗎?」
她張了張嘴,總覺得這話似乎不太對,可一時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傻愣愣的瞪著他。
他一直覺得她那雙黑亮的眼楮很像某種動物,這下他發現像什麼了,就像不解人事的幼獸,單純又天真。
看見她那無辜的眼神,他忍不住又想欺負她了,再次抬手蹂躪她的嫩頰。
「很疼。」她委屈的拍開他的手。他不會是把她的臉當成面團了吧,居然肆意的揉來揉去,為了躲開他的手,她趕緊把臉藏在大氅下。
見狀,他胸口震動出愉悅的笑意,忽然很期待與她成親後的日子。
緊跟在他身後的三匹馬,其中兩匹各自載了兩名小孩,听見前方傳來主子的笑聲,侍衛不禁有些詫異。
是什麼事竟讓主子這麼開懷大笑?
進入南疆地界,殷颯便趕上了陸遷跟他們會合。因這日已是拜堂的吉日,改坐馬車的清荷已換上嫁衣,靜瑤為她梳挽頭發,戴上鳳冠。
要蓋上喜帕前,清荷一手握著靜瑤,一手按著胸口說︰「靜瑤,我好緊張。」馬車正在緩緩駛向赤王府,待會兒她就要與赤王拜堂成親,她的心情很復雜,有一絲喜悅,還摻雜一抹不安與惶惑。
「小姐別怕,您只要記住夫人叮囑您的那些話,照著做便不會有問題了。」靜瑤拍拍她的肩安撫。
「你說,會不會有人認出我不是玉蝶姊?」這是她最擔憂的事。
「遠在南疆,且喜婆和那些送嫁的丫頭們都不幸被殺了,除了我,不會有人能認出小姐不是五小姐的。您記著,從今天開始您就要把自個兒當成是五小姐,時時刻刻記得您是軒轅玉蝶。」
清荷輕輕頷首,有些黯然的垂下臉。從今以後她不再是軒轅清荷,她將以玉蝶姊的身分開始在王府生活,不知未來會怎麼樣,她不禁有些迷茫。
馬車停下來後,靜瑤已為清荷蓋上喜帕。
在鑼鼓笙竹的喜樂聲中,靜瑤攙扶著清荷下車。
己換上一身喜袍的殷颯,神采煥發的上前橫抱起新娘。這是大觀王朝的風俗,新娘下轎後,新郎官須一路將她抱進喜堂,新娘的雙腳不能落地。
兩人依禮拜完堂後,殷颯再抱起新娘子走回喜房。
因先前的喜婆被殺,王府臨時找來一位喜婆。在新娘子被抱上床榻坐下後,喜婆高聲吟誦一番吉祥話。
「新郎新娘雙雙對對、大富大貴,夫妻和樂、一世喜樂,從此相敬如賓、福氣盈門。」說畢,喜婆遞給殷颯一柄枰桿,「請新郎官為新娘子揭去喜帕。」
殷颯接過枰桿,挑起新娘頭上的紅色喜帕,看見含羞帶怯、粉頰嫣紅的新娘,他眼里不自覺蕩開一抹笑意。
喜婆端來兩杯酒遞給新人,笑呵呵道︰「請新郎官與新娘子共飲合巹酒,飲下此酒,此後夫妻同心同意,百年好合。」
兩人飲下交杯酒,再吃了些討吉利的果子後,新郎官被請出去招呼前來賀喜的賓客們。
在新郎官去前廳招呼時,新娘子便可開始享用屋里的菜肴。
吃了些飯菜填飽肚子後,坐回床榻上的清荷想到再過不久就要同殷颯圓房的事,忍不住有些緊張惶恐。
洞房之事,娘已教過她,回憶著娘先前拿給她看的那些圖畫,她努力想著屆時自個兒該怎麼做。
每一個步驟,娘都細細為她講解過,當時她听得都羞紅了臉,可是此刻她怎麼好像想不起來娘都說了些什麼呢?腦子里彷佛打了數個結,糾結成一團。
努力的想了想,她終于記起娘說過要主動些,不能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床榻上,當夫君摸她時,她也得摸回去,不只摸,還要把他摸得舒舒服服的。
還有在呻吟的時候,要叫得婉轉勾魂,不能扯著嗓子一味尖叫,那會讓人倒盡胃口。
她沒經驗,實在無法理解洞房時為何會呻吟,當時她問娘,娘只說︰「做那事一旦到銷魂時刻,都會忍不住發出呻吟,不過也不是次次都覺得銷魂,有時雖沒感覺,但你還是要記得發出呻吟。」
「為什麼?」她不明白的問。
「這是要給男人面子,你叫得越是銷魂,他就越高興。你記住,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在閨房之事上討他歡心,讓他離不開你。」
雖然娘教了她不少,但沒經驗的她還是不太理解娘說的話。
佇立一旁的靜瑤,見主子蹙著眉,咬著唇瓣,兩只手絞著繡裙,便猜測主子是在為洞房之事緊張,她想了想,連忙勸慰,「待會小姐只要照著夫人所教的來做就好了,無須多慮。」夫人在教小姐閨房之事時,她也在一旁听著,其實都听全了。
听見靜瑤的話,清荷羞赧的瞟她一眼,嘟囔道︰「等你日後成親了,也是要做這些事的,屆時瞧你會不會這麼輕松。」
靜瑤沒說什麼,心里卻想著,她不會成親的,她要一輩子伺候小姐。
守在喜房門前的數名侍婢看見殷颯進來,連忙屈膝福身,「王爺金安。」
「嗯,你們都退下吧。」他揮手屏退屋里的丫鬟們。
喜婆和靜瑤也跟著退下。
頃刻間,喜房里只剩下清荷與殷颯。
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清荷的粉頰忍不住爬滿紅暈,呼吸也因為緊張而變得不穩急促。
他抬起她的臉,英挺的面容咧開一抹笑,打量起他的新娘。
圓潤的臉龐、黑亮的雙眼、秀氣的鼻子、略厚的唇瓣,組成一張秀雅可愛的容貌,稱不上艷麗,卻讓他越瞧越滿意,不禁俯下臉含住那張櫻紅色的唇。
她圓黑的雙陣有些無措,睜得大大的瞪著他,身子僵硬得動也不敢動。
看見她眸里的不知所措,他莞爾的低笑了聲,離開她柔軟的唇,並抬手覆住她的雙眼。
「把眼楮閉起來,別這樣瞪著我看。」
「為什麼要閉眼楮?」她不明所以的問,看不見會讓她更不安。
「因為你這樣一直看著我,讓我想笑。」
「這樣很好笑嗎?」
「嗯。」他再次吻上她的唇,這次不僅是輕吮,而是撬開她的齒關,深深的吻著她,用舌頭勾纏逗弄著她,舔吮著她。
她的檀口被他的唇舌強勢霸佔著,恣意的予取予求,當他的舌頭纏上她時,她覺得背脊竄過一陣麻栗的感覺,她緊閉著眼不敢張開,神智宛如第一次飲酒般有些醺然。
殷颯已有些情動,她乍看像個可愛的小更子,但品嘗起來卻是上等的醇酒,讓人忍不住想進一步擷取更多。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動手褪去她的嫁裳。
當他終于離開她的唇瓣時,清荷急忙張口喘息著,猛然間察覺身上一涼,她垂首一看,才發覺嫁衣己被脫去,胸前只剩下一截抹胸,她抬首望向殷颯。
他身上的喜袍也脫去了大半,見她看著他,他揚唇笑道︰「娘子可是要為夫寬衣?」
「我、我……」她害羞得答不出話來,連忙爬上床榻,扯過喜被將自個兒藏了瞧見她嬌羞的反應,殷颯朗笑出聲,脫去衣物後跟著上床榻,並掀起被褥,猛然抱住他的新娘子,兩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恣意撫摸揉捏著,惹得她嬌呼連連,也逗得他暢笑出聲。
羞紅了臉的清荷終于察覺他是故意的,接著想起娘先前教她的那些事,她試著伸出手朝他的身子摸去……
門外陡然響起一陣叩門聲,緊接著傳來陸遷的粗嗓高喊——「王爺,不好了,利昌國突然大軍壓境!」
被他這一喊,殷颯不禁咬牙切齒、兩眼冒火,恨不得沖出去宰了這膽敢破壞他洞房花燭夜的家伙。
但听見陸遷喊的話,他的理智瞬間澆滅了欲火,他撿起衣物飛快穿上,大步走到房門前,拉開門板。
看見主子鐵青著臉,惱火的瞪著自己,一副恨不得將他痛揍一頓的樣子,陸遷趕緊撇清,「不是屬下要來打擾王爺的洞房花燭夜,是方才邊關快馬來報,利昌國集結了十萬大軍,已來到邊關,正在猛烈攻打我們前方的要塞。」
听見如此緊急的軍情,殷颯迅速斂去臉上的怒容,沉聲下令,「通知各部,即刻整軍前往邊關支援。」膽敢在他的洞房花燭夜來犯,他若不把這些利昌軍殺個片甲不留,消不了這口氣。
「屬下遵命。」陸遷行了個禮,便掉頭離開。
殷颯也回房換上自個兒的銀色戰甲,提起慣用的長刀。
見他要出去,已穿上衣裳的清荷輕聲道︰「王爺要走了嗎?」她听見了他們方才的話,知道利昌軍犯境的事,不免擔心。
他回頭丟下一句話,「等收拾了那群不長眼的利昌軍,我馬上就回來。」
圓黑的雙眸注視著他,她頷首,認真說道︰「嗯,我等王爺回來。」
他咧唇一笑,這才大步走出去。
在殷颯離去後,清荷一夜未眠。
她沒有想到利昌軍會在這時來犯,讓她在洞房花燭夜只能獨守空閨。
清晨起身後,因為公公婆婆都已仙逝,無須向長輩請安,因此她先去看了阿富、阿貴兩兄弟。阿富、阿貴就是她帶回來的那兩個小乞丐,得知總管妥善安置了兩人後,她這才放心回到寢院。
靜瑤一直默默隨侍在她身邊,看她早膳只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心知主子是在擔心昨晚出征的赤王,連忙安慰道︰「小姐,王爺一向威猛善戰,幾次迎上利昌軍皆勝,這次定也能大敗敵軍,平安歸來。」
「嗯。」她輕輕點頭。
這時一名婢女端了杯茶走進來,「王妃請用茶。」
接過茶,清荷掀起杯蓋,飲了口茶,隨即吐了出來,「好辣!」
一旁的靜瑤見狀,端過她手中的茶也飲了一口,嘴里登時傳來一陣麻辣感,她橫眉怒斥那名婢女,「大膽,你竟敢在茶里摻了辣椒來捉弄王妃!」
那婢女頓時嚇得跪了下來,「奴婢不知這茶里摻了辣椒,求王妃恕罪。」
「這茶是你沏來的,你怎會不知?」靜瑤喝問。
那名婢女急忙道︰「這茶是安瑜小姐命奴婢送來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茶里摻了辣椒。」
「安瑜小姐是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笑聲,一名約莫九歲的漂亮女孩,兩手把玩著垂在胸前的兩條辮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女孩脆嫩的嗓音得意說道︰「怎麼樣,本小姐特制的辣椒茶好喝吧,王妃嫂子?」說完,她仰起下顎,用挑釁的目光斜睨清荷。
以前在侯府受那些兄姊弟妹們的欺負也就罷了,清荷沒想到來到這王府,竟然連個小丫頭也想捉弄她。
不過也虧得以前她受過不少比這更嚴重的欺凌,跟那些欺凌比起來,這杯茶根本不算什麼。
覷向她,清荷絲毫沒有被她那得意揚揚的表情給惹怒,溫笑著問︰「你就是安瑜小姐嗎?」女孩方才喚自己王妃嫂子,看來這應是夫君的妹妹吧。
「沒錯。」
「多謝你特地為我調制的辣椒茶。」清荷臉上仍一派微笑。
「你為什麼要謝我?」她可是存心整治,對方居然還謝她?這人是傻瓜嗎?
「這茶雖然有點辣,但也不是太難喝。」這小丫頭算是她的小姑,她不願因為這件事而惹得彼此不快。
「咦,真的嗎?」安瑜好奇的走過去,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但茶一入口她便吐了出來,氣憤的指著清荷的鼻子罵道︰「你騙我,明明就很難喝!你太可惡了,你是不是想仗著自個兒是王妃,就想在王府里隨便欺負人,作威作福?」
見她年紀雖小,性情卻如此刁蠻,靜瑤不滿的出聲,「分明是你故意拿辣椒茶欺負我們小姐在先,你可別惡人先告狀。」
安瑜不悅的瞪向她,「你說誰是惡人?」
清荷急忙緩頰,「靜瑤是失言了,你別怪她。我方才並沒有騙你,我真的覺得這茶不難喝,只是辣了點。」
「哼,你要真覺得不難喝,那你就把它喝完了給我瞧瞧。」別以為她年紀小就想欺騙她。
「好。」清荷毫不遲疑的端起茶。
「小姐!」靜瑤見主子真的端起那杯茶要喝,焦急的阻止,「讓奴婢代小姐喝吧。」
知道靜瑤是不想她吃這虧,但清荷仍避開靜瑤伸來要取走茶杯的手,笑著安撫,「放心,我剛才是因為茶有些燙才吐出來,這茶真的不難喝。」說著,她飲下一口茶,神色自若的吞下去,接著將幾口茶都給喝完。
她將空杯子遞給安瑜看,「喏,你瞧,我喝完了。」因為娘愛吃辣,因此她打小就吃辣,這茶雖然很辣,但她勉強還能承受。
見她真的全喝光了,安瑜皺了皺鼻子,想挑毛病,一時卻無從挑起,最後哼了一聲,掉頭離去。
其實是有下人說大哥娶妻,以後只會疼愛他的王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疼寵她,因此她才會特地過來下馬威,想讓這個王妃嫂子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
她一走,靜瑤趕緊倒一杯水給清荷。「小姐,快漱漱口。」那茶她方才也飲過一口,知道極辣。
清荷喝下水,沖去口中的辣味後,抬起臉,見靜瑤神色嚴肅的皺著眉,她笑了,「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見主子似乎真的沒事了,靜瑤冷冷望向端茶來的那婢女質問︰「這安瑜小姐是王爺的什麼人?」
那名婢女答道︰「安瑜小姐是王爺叔父的女兒,她爹在幾年前利昌國大軍來襲時戰死,娘親早在她出生翌年便過世,王爺憐惜她無父無母,因此一向很疼她,加上自小相處,兩人以兄妹互稱。」
「日後若她再讓你拿什麼來給王妃,你不準再幫著她,否則若是王妃有個差池,唯你是問!」靜瑤嚴厲的警告她,而這些話同時也是說給屋里其他婢女听的。
小姐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她得小心護著,不能讓人欺負到小姐頭上。
那婢女聞言有些不滿,大家一樣都是下人,靜瑤憑什麼這麼責備她,因此都沒吭聲。
清荷知道靜瑤這麼說是為了幫她鎮住這些下人。自幼在侯府長大,府里勾心斗角的事她看得多了,雖學不來那些手段,但多少也明白一些事理,瞟見屋里的幾名婢女似乎對靜瑤有些不服,想了想便開了口。
「靜瑤服侍我很多年了,她就像我的姊姊一樣,我希望日後大家也能像姊妹般和睦相處,你們說好嗎?」她這番話表明了她對靜瑤的器重。
那些婢女們一听哪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幾人暗暗互覷了眼,同聲應道︰「奴婢們明白。」
翌日晌午,清荷與靜瑤帶著幾名婢女剛從屋里走出來,想在王府里四處逛逛。但剛走出來,靜瑤便吃痛的搗著臉。方才有什麼東西打到了她的臉,下一瞬,她發現連續有幾顆石子朝她射來。
見狀,清荷急忙站在她身前,要為她遮擋,並同時抬頭梭巡,看是誰在朝靜搖扔石子?須臾,她發現是安瑜爬上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並手持彈弓朝靜瑤射來石子。
見靜瑤被人這麼捉弄,一向好脾氣的清荷忍不住有些動怒了,她抬起頭,蹙眉質問︰「你為何要拿彈弓射靜瑤?」
安瑜義正詞嚴的大聲指責,「我听說她欺負其他婢女,她是壞人,所以我要教訓她,讓她知道咱們王府里的下人,可不是讓人隨意欺負的。」她其實更想射的是王妃嫂子,但又怕萬一真打傷了她,會被大哥責罵。
「這話你听誰說的?靜瑤從來不會欺負人。」見她站在樹上,風一吹,身子搖晃了下,擔心她會跌下來,清荷趕緊勸道︰「你快下來,小心別掉下來了。」
「我才不會掉下去。」她才剛說完這話,突然刮來一陣秋風,吹落幾片黃葉,一片葉子落在她鼻子上,她抬手去撥,冷不防腳底一滑,接著便在驚恐尖叫聲中摔落地上,幸好這樹不局。
清荷急忙奔過去想扶起她。「摔疼了哪里?」
安瑜疼得整張漂亮小臉都皺了起來,氣惱的推開她的手,「都是你咒我,我才摔下來,不要你假惺惺,走開!」她把自個兒摔下樹的事全都歸咎于清荷。
靜瑤不滿她對自家主子這麼無禮,張口想說什麼,清荷抬手阻止她,並吩咐幾名婢女,「你們快將安瑜小姐送回房,一個人去叫總管請大夫過來瞧瞧,看有沒有傷著哪里。」
「是。」一名婢女抱起安瑜,另一人則去通知袁總管派人請大夫。
不久,袁總管領著大夫來到安瑜的寢居,查看後,雖然安瑜的後腦勺腫了個包,腿也扭傷了,背後還有些瘀青,但都只是外傷,並沒有大礙。
大夫留下消腫去瘀的藥膏,囑咐婢女為安瑜 上,並開了幾帖藥。
總管袁堅送大夫出房門時,清荷急忙上前關心。
「袁總管,安瑜的傷要緊嗎?」她方才沒跟著進房,因為安瑜一看見她,便生氣的叫她走。
「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麼大礙,請王妃放心。」袁堅恭敬的答道。
「她從樹上掉下來的事,我……」她想解釋什麼,但話還沒說完,便讓袁堅打斷。
「王妃不用自責,是安瑜小姐自個兒頑皮爬到樹上,還拿彈弓亂射人,待王爺回來,屬下會如實稟明王爺。」方才他已問明下人事情的經過。
聞言,清荷暗暗松了口氣,向他道謝,「多謝總管。」
她才剛嫁來兩日便發生這樣的事,雖然不是她親手將安瑜推下樹,但安瑜是在同她說話時失足跌下來的,若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許會同安瑜一樣,認為是她的錯,因此在听見袁總管這麼說時,她心頭不禁又感激又松了口氣。
「這是屬下應當做的,王妃不用這般客氣。」拜堂成親那日,他瞧見王爺臉上掛著笑容,便心知王爺對這位王妃似乎很滿意,他自然不會怠慢她。
接著,袁堅好意再道︰「安瑜小姐自幼失怙,加上王爺平日忙碌,無暇管教,造成她的性子有些驕蠻,但其實她的心地不壞,若是王妃有空,可以多關心關心她,教導她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好,我會多照顧她的。」清荷頷首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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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2:07
第四章
當天夜里,安瑜便發了高燒。
下人急忙稟告袁堅,袁堅派人連夜請來大夫,大夫看過後說是受了驚嚇,加上傷處發炎,才會發燒。大夫診治過後,交代小心照料,今夜便能退燒。
送大夫出府後,袁堅派人去告知清荷這事,得知此事,清荷連忙趕來安瑜的寢房。
見安瑜因高燒,難受得即使在昏睡中也頻頻扭著身子,睡得極不安穩,又想起她自幼失去雙親的事,清荷不免憐惜她。
「今晚我留下來照顧她吧。」清荷低聲說道。
「那就勞煩王妃了。」袁堅細長的陣子里閃過笑意。他之所以差人去通知王妃這事,便是想藉由此事,好讓她們姑嫂能親近些。
若是王妃無心改善與安瑜小姐的關系,那也就罷了,若她有這個心,便會把握住這個機會,而王妃果然不負他的期望,主動應承了照顧安瑜小姐之事。
不久,袁堅離去後,清荷也讓跟來的靜瑤去歇著,起先靜瑤不肯,執意要陪著她,在她幾次勸說下,才肯回去。
清荷替安瑜換了額上敷著的濕布巾時,才發現她緊蹙著雙眉,似乎是被惡夢困住,神色不安的喃喃囈語著什麼。
靠近凝神細听,清荷才听清楚安瑜嘴里的囈語——「爹、爹,瑜兒好想您,您不要丟下瑜兒一個人,您回來、快回來,您別不要瑜兒……」
听見她喃喃喊著她爹,清荷心疼的上前拍撫她的背輕聲哄著,「你爹不會不要瑜兒,他最愛瑜兒了,你乖。」
「瑜兒很乖,爹,您回來看看瑜兒……」
見她在夢里仍聲聲呼喊著親爹,那孺慕之情令清荷忍不住為之鼻酸,她爬上床輕抱著女孩,柔聲哄道︰「你爹去了別的地方,暫時無法回來看你,但總有一天你會再見到他的。」人總有一死,等到那天來臨時,便能再相見了,所以活著的人不必牽掛。
清荷不停的輕哄著安瑜,揉撫著她的背,直到睡夢中的安瑜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小臉不再緊皺著,呼吸也平穩下來。
就這麼抱著她,清荷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翌晨,已退了燒的安瑜先醒過來,張開眼見清荷竟睡在她身邊,漂亮的小臉先是一愣,接著氣呼呼的搖醒清荷。
「你怎麼會睡在我床上?」她嗔問。
清荷緩緩醒來,眨了眨眼,見她醒了,先抬手探向她的額頭,發覺昨晚的高燒己退,不禁露出笑容解釋,「昨夜你突然發高燒,我過來照顧你。」
安瑜不悅的伸手推搡著她,趕她下床,「誰要你照顧,你給我下去,我的床不準你睡。」
沒計較她的無禮,清荷下床,面帶關心的問︰「你身子可還有哪里不適?」她嗔瞪著她,絲毫不領她的情,「不用你管。哼,你昨天害我摔下樹,現下還來假惺惺做給誰看?」指著對方的鼻子,她一臉驕傲的說︰「我告訴你,你別囂張,以後等我長大了,我要嫁給皇上,再讓皇上下旨把你休了,趕出王府。」
憐惜她自幼失怙,清荷沒在意她這番威嚇的話,倒是有些詫異的問︰「你為什麼想嫁給皇上?」
「因為我想當皇後。」安瑜理所當然的回答,並驕傲說起這事的緣起。
起因是今年初,三年一面聖時,她隨大哥進宮覲見皇上。四王每三年須進宮面聖,向皇上稟告所轄封地的治理情形。
當時皇上見了她,便笑說她日後長大了必是個美人,還說要迎她入宮、封她為皇妃呢!
後來女得知皇後比皇女己大,她便想當皇後。
雖然覺得十有八九是皇上的玩笑話,但真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有此志向,清荷想了想說道︰「我听說後宮常有爭寵之事,你不怕嗎?」侯府中爭寵之事已不少,但據聞宮中勾心斗角之事更加慘烈。
安瑜愣愣的問︰「爭什麼寵?」
見她只是個九歲的女孩,只怕不明白這其中的可怕之處,清荷耐心的向她說明,「皇上已有皇後,若是你真想嫁給皇上,最多也只能被封為皇妃,且皇上後宮的美人可不只一人,尚有不少妃嬪,就算不足三千,起碼也有數十人到上百人之多,那些全都是皇上的妻妾。你想,這麼多個妻妾,人人都想得到皇上的眷寵,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吸引皇上的注意。」
听到這里,安瑜那張漂亮的小臉皺了起來。「皇上為何要娶這麼多妻妾?」
「後宮本就有三宮六院的配置,除了皇後之外,皇上原本就可以擁有很多妃嬪。那麼多妃嬪卻只有一個丈夫,大家當然會不擇手段的想luo得皇上的寵愛。」怕她太小听不懂,清荷簡略解釋。
安瑜皺皺鼻子,「我才不要同那麼多人爭,我不嫁皇上了。」
听見她稚氣的話,清荷心忖,果然還只是個孩子,心思單純。她不由得笑了。見侍婢打了水進來,要服侍安瑜漱洗,清荷沒再多說什麼,走出安瑜的寢房。來到外頭,看見秋高氣爽的天氣,她遠眺高遠的藍天,莫名的思念起殷颯,不知眼下前方的戰事如何了?
午後,清荷做了糕點去探望安瑜。
「這是我做的相思糕,特地帶來給你嘗嘗。」這是用紅豆做的,紅豆有相思之意,因此取名為相思糕。
安瑜扭傷了腿,沒辦法四處亂跑,剛喝了藥嘴里正苦,看見清荷手上端著的糕點似乎很好吃,本來想趕人出去的話陡然打住,不客氣的拈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綿密細滑的糕點入口即化,她忍不住吃了一塊又一塊。
見安瑜似是很喜歡,清荷笑問︰「好吃嗎?」
「勉強還可以啦。」明明覺得很好吃,但安瑜就是嘴硬不肯松口說實話,免得對方太得意。
靜瑤看著那碟很快就被吃掉一大半的相思糕,知她沒說實話,刻意對自家主子說道︰「小姐,既然安瑜小姐不喜歡,那你明日要做的綠豆糕也不用費事的拿過來7。」
一听見靜瑤說清荷明日要做綠豆糕,安瑜心想相思糕都這麼好吃了,想必那綠豆糕定也不差。她先不滿的瞪了靜瑤一眼,接著有些忸怩的開口,「我也沒說不喜歡吃。」
清荷溫笑道︰「那明日做好綠豆糕,我再送一碟過來。」
「嗯。」安瑜高傲的哼了聲,彷佛她肯吃清荷做的糕點是賞臉了。
之後,安瑜連續吃了幾天清荷做的糕點,吃人嘴軟,她己經沒再那麼討厭這位王妃嫂子。
這日安瑜在吃著清荷剛送來的糯米丸子時,一名婢女匆匆走進來。「王妃、小姐,不好了,听說我軍被利昌軍逼得節節敗退,王爺還受了傷。」
「怎麼會這樣?大哥一向勇猛無敵,怎麼可能受傷?」安瑜驚慌的扯住婢女急問。
聞言,清荷也一臉著急,但見安瑜揪著婢女急得都要哭了,趕緊先摟著她,溫言安撫這位小姑。
「安瑜,你先不要急。」她接著看向那名婢女詢問︰「桂蘭,王爺他傷得重不重?」
揉著被小姐扯得有些發疼的手腕,桂蘭答道︰「回稟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兒個到外頭辦事,听人說起王爺遭了暗算受傷的事,還說我軍不敵利昌軍,已棄了營寨,後撤八十里。」
聞言,安瑜神情激動的道︰「不可能,大哥驍勇善戰,不可能被利昌軍打敗,一定是那些人胡言亂語!我要去找大哥!」她說著便要往外跑,但由于先前扭傷的腳還未完全痊愈,因此無法跑得太快。
清荷及時攔住了她,「安瑜,你先別沖動,外面的流言未必是真的,不如咱們去問問袁總管。」听到這樣的消息,她心里也有些慌,但因為要安撫安瑜,她強迫自個兒鎮定下來。
被這麼一提醒,安瑜總算從激動的情緒中漸漸冷靜下來,「對,問袁叔,走,我們快去問袁叔。」她拉著清荷的手著急往外走。
一見到袁堅,安瑜迫不及待的扯著他的手追問︰「袁叔,我听說我們南疆軍戰敗,大哥受傷了,這是真的嗎?」
「這是誰說的?」袁堅皺眉問。
「是桂蘭從外頭听來的消息。」
袁堅先是責備的看了那名亂說話的婢女一眼,這才開口,「小姐別听外頭那些傳言,事情不是這樣。」
「所以大哥沒有受傷?我軍也沒戰敗?」安瑜仰著小臉,急切的問道。
袁堅神色沉穩,不疾不徐的說︰「王爺是受了點小傷,但沒有大礙,而目前的戰情雖有些膠著,不過在王爺的率領下,我軍定能擊潰利昌軍。」他接著抬眸看向清荷,「王妃也別太擔憂,王爺沒事。」
清荷點點頭,心頭略略安心了些。
彷佛想要求得保證,安瑜仰著小臉說︰「袁叔,大哥一定能像以前那樣,將那些可惡的利昌軍趕跑的,對不對?」
袁堅微笑道︰「沒錯,小姐快回去歇著吧。」
清荷牽著安瑜的手回到安瑜的寢房,也許是心頭不安,安瑜一直拉著清荷的手,不停向她訴說自家大哥有多勇猛,能以一敵十、數次大敗利昌軍的英勇事跡。
清荷心下覺得奇怪,不懂安瑜為何在听說那名婢女提到她大哥受傷的事之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即便在听到袁堅的保證後,仍是如此驚懼不安。直到夜里,安瑜又突然發起燒來,她過來照顧安瑜時,才明白原委。
安瑜喝完藥後,緊抓著清荷的手,一再地問︰「大哥一定能打敗利昌軍,平安歸來對不對?」
「對,他一定會平安回來,你放心,快睡吧。」
她仍睜著眼不肯睡,央求道︰「我想去找大哥。」雖然袁叔說大哥只受了點小傷,可不親眼看見大哥,她始終放心不下。
「現下兩軍交戰很危險。」
「我不怕。」
「可你去了只怕會讓你大哥分心,還是別去了,先前袁總管不是說了嗎,王爺已有退敵之策,不日就能擊退他們,然後回王府。」
「可是我好怕。」
「你在怕什麼?」她不解的問。
安瑜終于哭了出來,「我怕大哥會同我爹和爺爺他們一樣,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她已經失去爹、失去爺爺、失去好幾位叔伯兄長,她只剩下大哥了,她不能再失去他。
清荷愣了下,想起數年前那場慘烈戰事帶走了泰半殷家子弟,連安瑜的爹也在那場戰事中戰死,如今殷府只剩下她和王爺,她定是害怕萬一王爺也出事,偌大的殷家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思及此,清荷心疼的將女孩拉進懷里,不停的柔聲安撫,「王爺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是說他是殷家子弟中最英勇的嗎?他定能擊敗利昌軍平安歸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乖乖睡一覺,等明天醒來,也許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真的嗎?」
「真的?」清荷用力點頭。
這一夜,清荷一直陪著安瑜,溫言軟語的哄著她。
經過這一夜,安瑜也終于對清荷卸下心防。
兩日後,前線終于傳來好消息,殷颯率軍奇襲,殺敵三萬,利昌軍連夜急撤百里。
從那晚之後,安瑜開始親近清荷,這段時日,每天都跟清荷撒嬌,讓清荷做甜食給她吃。
不過對于清荷每次都將做好的糕點分一部分給阿富、阿貴兩兄弟,安瑜有些不太高興。這日,在清荷又要命人將做好的酥餅送去給兩兄弟時,剛好被安瑜撞見,她立刻攔了下來。
「這些全是我的,我才不要分給別人吃。」她嬌嗔道。
清荷試著同她說理,「他們兩兄弟很可憐,打小就沒爹沒娘、流落街頭,跟著年老的爺爺四處行乞維生,乞討不到食物時,常常得餓肚子,夜里睡覺也沒有溫暖的大床可睡,只能睡在破廟里,還得忍受那些老鼠、蟑螂四處亂竄,有時甚至會爬到他們身上……」
想像著那情景,安瑜急忙喊道︰「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分給他們就是了。」
正如袁總管所言,安瑜雖然驕蠻,但心眼並不壞,听見兩兄弟同她一樣沒了爹娘,己心生同情,再听見他們以前的日子過得那麼慘,便更加可憐他們。
其實她只是不太喜歡那個叫阿富的家伙,每次瞧見她總是冷眼瞪她,還有那個叫阿貴的,有次還扯著她的衣袖,對她說「王妃姊姊是好人,你別欺負她」。
哼,他們以為自個兒是誰,憑什麼這麼對她說話?
再說她哪里有欺負王妃嫂子了,她只有一次在王妃嫂子的茶里摻辣椒水,之後就沒再做別的了,而且上次她摔下樹的事,她也大人大量的原諒王妃嫂子了。
清荷微笑著吩咐婢女將酥餅送過去給阿富、阿貴兄弟倆。經過這段時間,她已看出來這位小姑的心腸不壞,有的頂多是大小姐脾氣。
「王妃、安瑜小姐,王爺回府了。」一名婢女笑盈盈的進來稟報。
「大哥回來了!」剛咬了口酥餅的安瑜興奮的跳起來,迅速跑了出去。
清荷圓潤的臉上也漾滿欣喜笑意,她下意識的攏了攏頭發,走到圓月門前翹首引領。
片刻,她終于看見殷颯朝這里走來。
他身邊跟著的安瑜正抱著他的手臂,嘰嘰喳喳的在同他說著話。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將利昌國那群可惡的蠻子給打得落花流水,以後等我長大了也要同大哥一樣上戰場,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再來侵犯咱們。」
殷颯不著痕跡的將她的手往下挪了挪,不去壓到他手臂上的傷處,一邊揶揄道︰「先前我不是听你說想嫁給皇上當皇後,怎麼現下又想當女將軍了?」
「王妃嫂子說皇上有好多好多妻妾,我不嫁皇上了,我要當女將軍,保衛咱們南疆。」這是她剛剛萌生的志向。
他調侃道︰「那你可得從現在開始習武,這樣吧,每日先扎兩個時辰的馬步。」
「兩個時辰啊……」安瑜皺起眉,開始認真思索要不要更改志向。
一路同妹妹說著話,來到院子前,殷颯望見站在圓月門前的清荷,眸里不自覺的蕩過一抹笑意,朗聲說道︰「我回來了。」
望著他,清荷臉上漾著一抹羞怯的笑,輕聲回道︰「王爺辛苦了。」
點點頭,他牽握著她的手,領著她一塊走進屋里。
苞在他身邊的小覆瑜突然認真說道︰「大哥,我想我還是不當女將軍了。」扎馬步太辛苦了。
他笑擰了擰她的鼻頭,「就知道你這丫頭沒那個耐性習武。」
安瑜討好的將桌上的酥餅遞給他,藉此轉移話題,「大哥快嘗嘗,這是王妃嫂子做的,可好吃了。」
「哦。」他望了眼清荷,看來她似乎與自己這刁蠻小妹相處得不錯,他有些意外。但再細想,她那種溫良的性子是應當會讓自幼失怙的小妹願意親近的。接過醉餅嘗了幾口,他點頭稱贊,「味道確實不錯。」怪不得能收服小妹的心。
清荷倒了杯茶遞給他,見他臉上透著倦容,關心的說︰「王爺一路趕回來累了吧,要不先回內室歇會兒?」
這時總管袁堅走了進來,向殷颯和清荷行了禮後,看向殷颯詢問︰「王爺,陸遷說您遭到利昌軍暗算,手臂受了傷,要不要請大夫過府來瞧瞧?」
「不必了,先前已請軍醫診治過。」
聞言,安瑜著急的問道︰「大哥傷在哪里?我瞧瞧。」
摸摸小妹的頭,殷颯不在意的笑道︰「只是一點小傷,不妨事。瑜兒,大哥先歇會兒,你出去玩吧。」
快一個月沒見,她本來還想同大哥說說話,但見大哥的臉色似乎真的有些倦乏,因此她乖巧的點頭,「哦,那大哥好好休息,瑜兒晚點再過來。」說完她與袁總管一塊離開。
安瑜一走,屋里頓時安靜不少。殷颯望向清荷,以往出征,他總是心無旁騖,但這次出征,心頭莫名有了記掛,一心只想盡早結束戰事,趕回王府。
歷經近一個月的鏖戰,終于擊敗利昌軍回來,看見她,他的身子雖疲憊,心情卻是極好的。
粗獷英挺的臉上扯開一抹笑,將她拉入懷中,「我記得咱們還有事沒做完,嗯?」
清荷怔了怔,瞧見他曖昧的神情,這才省悟他在說什麼,粉頰驀地漲紅。他不會是想現在完成洞房那夜沒做完的事吧。
她羞赧的吶吶說道︰「你、你才剛回來,不累嗎?」
「是有點累,待我養足精神,再補你一個洞房花燭夜。」他揉了揉她的粉頰,放開她,朝內室走去。
不知是不是手臂受了傷的緣故,他覺得這次回來比往日還要疲累,身子格外沉重。躺上床榻後,一閉上眼,殷颯便昏沉沉的很快熟睡了。
清荷走到床前,替他將被褥蓋好,細細看著他的睡容。他濃眉虎目,器宇軒昂,想著這個偉岸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她唇邊噙著一抹溫柔甜笑。
她爹年輕時也稱得上是美男子,但是比起來,她更喜歡殷颯的模樣,覺得只有這樣的男子,才算得上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能依靠終生的人。
思及他方才所說的話,她不禁又羞又期待。
一想,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她一定會好好表現,把娘教她的全都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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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2:28
第五章
秋老虎發威,頭頂上的烈日曬得人兩眼發暈、汗流不止。
祭祀完回到府中,清荷牽著安瑜經過殷颯的書齋,準備前往廚房。
「王妃嫂子,那冰刨好後,我要吃兩碗哦。」安瑜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冰吃太多怕太涼了,還是吃一碗就好,而且我听說咱們地窖里的存冰似乎剩不多了,我還想幫你大哥他們也都做一碗消消暑。」
以前在侯府,夏天時她會將存于地窖中的冰塊刨成一絲一絲的,再淋上糖水,吃起來的味道極好,連娘和爹他們都很喜愛。今日見天氣這麼熱,詢問下人後得知地窖里還有些冰塊,她便想做一些給王爺和安瑜他們嘗嘗。
安瑜本來是不太高興想反駁,但听到是要幫大哥也做一碗,頓時退讓的點點頭,「那……好吧,我吃一碗,大哥也吃一碗。」
「安瑜真乖。」清荷摸摸她的臉笑道。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已發現這小姑娘的軟肋就是她大哥,只要搬出殷颯,便能讓這任性的小姑娘屈服。
此刻書齋中的殷颯從敞開的窗子瞟見清荷牽著安瑜經過,見安瑜和新婚妻子如此親昵,他的嘴角不禁咧開一抹笑,直到她們走遠已瞧不見人影,這才收回目光。
石輔和陸遷在瞧見殷颯忽然望向窗外時,也下意識跟著瞥過去,看見是她們姑嫂兩人,不由得多戲了幾眼。
「想不到咱們這刁蠻的小丫頭倒是同王妃處得不錯。」陸遷有些嘖嘖稱奇。石輔臉上卻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原來听說王妃的性情有些高傲,但見方才她和安瑜小姐說話的神情,看來似乎不像高傲之人。」
當初皇上將忠勇侯府的五千金指給王爺時,王爺曾派人調查過這位五小姐的為人,傳回來的消息說這位五小姐性子高傲,仗著自個兒是大夫人嫡出的女兒,從沒將其他的兄姊弟妹放在眼里。
可方才看來,這王妃似乎頗為親切隨和,且她昨日還不顧自身安危,主動為王爺吸吮毒傷……王爺派去的探子應不至于出錯,這令他不禁心生些許疑惑。
曾隨殷颯前去赤焰山救人的陸遷,早就見過清荷和善的一面,一點也不意外,「那傳言定是有誤,王妃的性子溫善隨和,從不端架子。」
石輔沉吟道︰「要說傳言有誤倒也未必,王妃畢竟才剛嫁來不久,日久見人心,等時日久了便見分曉。」
陸遷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指王妃此刻的隨和全是裝出來的?」
殷颯皺起濃眉,「她不像是裝出來的。」他自問還有幾分看人的眼力,尤其那日客棧起火,她沒跟上來,他再回頭去找她時,看見她與那兩個乞丐兄弟躲在屋檐下吃包子,絕非是蓄意安排。
想到這,他再提出一個疑問︰「況且她的性子若真是如傳言所說那般高傲,又何必要裝呢?這麼做的用意為何?」
「這……」石輔思索須臾,也想不出她有偽裝本性的理由。
陸遷哼道︰「所以我說是傳言有誤啦,你別多心了。」
殷颯也認同陸遷所言,將話題引回原先他們所討論的事上。「上次在客棧縱火行刺的那些人,依我看應是利昌國派來的刺客,利昌軍慣使刀,那些刺客手上雖拿劍,但他們使劍的手法卻是刀法。」讓拿刀的人突然拿劍,手勢難免改不過來。
陸遷狐疑的提出疑問︰「可在赤焰山襲擊迎親隊伍的那批死士,卻是有人使刀、有人使劍、還有使弓的,各種兵器都有,看來並不像在客棧里襲擊咱們的那些刺客。」
石輔細思了下說道︰「皇上前三次指婚,新娘都遭逢意外,即便是這次,王爺奏明皇上,親自前往赤焰山迎娶,這才及時救下王妃,否則只怕王妃也難逃一劫,可之後又有人在客棧縱火行刺,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連,我是不信的。」
王爺接回王妃那日,便是拜堂成親日,接著利昌大軍進犯,因此這件事王爺還來不及與他們細說,直到此時才有空閑商討。
陸遷想了想說道︰「你是指這幕後主使者都是同一人?但王爺方才說客棧行刺的人可能是利昌國派來的刺客,那麼前幾次襲擊迎親隊的人難道也是利昌國的人?若真是如此,他們為何要屢次破壞王爺的婚事?」他不太明白這麼做對利昌國有什麼好處。
石輔臆測,「我猜想他們的目的是想離間皇上對王爺的信任。」屢次指婚都遭逢變故,隨即有傳言指出王爺不滿皇上指婚,若是皇上的耳根子軟一些,只怕還真會當真。
听見他這番話,陸遷急忙望向殷颯,「王爺,咱們可不能讓他們的陰謀詭計得逞。」
石輔所言,殷颯先前便曾想到,他現下擔憂的是另一件事,「還有一種可能,那些死士若非利昌國人,那麼只怕朝中有人與利昌國里應外合。」
「王爺是懷疑朝中有人私通利昌國?」陸遷一驚。
石輔接著說道︰「若是皇上對王爺心生猜忌,不願王爺坐擁重兵,日後萬一利昌國再進犯時,朝廷拖延補給,這仗可就難打了。」南疆糧產不豐,兼之戰事連連,一半的糧食運補全仰賴朝廷,若是糧草一斷,軍心渙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听見他的推測,陸遷忿忿的咒罵,「他們真是好歹毒,居然想出這種毒計想陷害王爺。」
殷颯倒是神色平靜,「兩軍交戰,兵不厭詐。」
聞言,陸遷急道︰「可咱們也不能任他們這樣使詐呀,萬一皇上真信了怎麼辦?」
石輔望向殷颯,他知道殷颯會與他們商討此事,心中必有盤算。
殷颯思量後,下了指示,「石叔,幫我擬道折子,將方才我們所言如實呈稟皇上。」至于是否相信就端看皇上了。
這時門口傳來安瑜興奮的嗓音,「大哥,王妃嫂子做了好吃的甜冰,瑜兒特地端來讓大哥嘗嘗。」
「進來吧。」
一听見殷颯的聲音響起,安瑜便推門而入。
三人朝她望去,見她手里端了一只托盤,上頭擺了一只瓷碗。她走向殷颯,漂亮的小臉蛋堆滿了笑,將瓷碗端給他,「大哥快嘗嘗。」
殷颯接過,看了眼走在安瑜身後的清荷。
清荷正與靜瑤將另外兩碗冰分別遞給石輔和陸遷。
不知為何,一看見她,他便覺得秋老虎帶來的躁熱暑氣消去了幾分,他拿起勺子,舀了勺刨得細細的碎冰送進嘴里,入口的冰涼和那熬得綿密的綠豆相搭配,頓時香甜味彌漫整個口腔。
「大哥,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安瑜睜著眼,期待的望向他。方才王妃嫂子做好時,她一吃就覺得好吃得不得了,一下就將整碗冰給吃完。要不是為了留給大哥他們,她還想再吃兩、二碗。
「好吃。」殷颯點頭夸道,又連吃了幾口。
陸遷一吃便贊不絕口,「確實很好吃,那冰和綠豆都綿密得入口即化。」
石輔也贊道︰「想不到這冰還能削得細如雪花,王妃定花了不少工夫吧。」
「我也有幫忙刨冰哦。」安瑜一臉高興的邀功。
陸遷不禁取笑,「你那小手能刨得了多少?」
「大哥吃的就有一半是我刨的。」她驕傲的說。
「那王爺碗里的冰怕是粗細不一吧。」陸遷哈哈笑道。
「誰說的、誰說的,我刨得可細了呢,大哥對不對?」她抬起小臉瞅向殷颯。
嘴里剛含了一口刨得粗細不一的碎冰,殷颯瞟了眼站在旁邊微笑看著眾人的清荷,點點頭稱贊,「對,瑜兒刨得很好。」他越看妻子越覺得順眼,即便是現在都很想將她摟入懷中,親親她那張櫻唇。
他還記得洞房花燭夜那晚,她的櫻唇有多甜美,讓他忍不住一吻再吻。
清荷被他那灼熱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連忙羞怯的垂下臉。思及洞房那晚他也曾用這樣熾熱的眼神望著她,且兩人只差一點就……她耳根陡然臊紅起來,嫩頰也染上兩抹酡紅。
「大哥、大哥,我在同你說話,你為何一直看著王妃嫂子,都不理我?」安瑜嘟著嘴拉著她大哥的衣袖。
陸遷見狀,調笑道︰「這會兒你大哥眼里就只有王妃了,哪還有空理你這丫頭。」
安瑜氣呼呼的瞪他一眼,「以後冰都不給你吃了。」
「你不給我吃?那我找王妃要就是了。」一碗冰他沒幾口就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我讓王妃嫂子不要給你。」
回過神,殷颯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看妻子看到入迷,收回目光,他覷向妹妹,摸摸她的頭,「瑜兒剛剛說什麼?」
安瑜有些不高興他方才竟不理她,噘著嘴說道︰「王妃嫂子很好看嗎?為什麼大哥一直看著她?」
「嘖,小丫頭莫非是在吃醋?」陸遷出聲調侃。他一向喜歡逗弄這位刁蠻的小姐,最愛看她被他氣得直跳腳的模樣。
安瑜別過小臉,不想承認自個兒在吃嫂子的醋,「誰說的,我只是覺得王妃嫂子沒有大哥以前納的那個鳳娘好看。」
鳳娘?听見安瑜的話,清荷一怔,他還另有姬妾?想起侯府里她爹納了十幾名姬妾的事,她心口一緊。
她也要和娘一樣,與那麼多人共享一個丈夫嗎?
但剛嫁進來時,靜瑤曾替她打探,說除了她之外,他並沒有其他的妻妾,為何會突然冒出這個鳳娘來?
殷颯眉頭微皺,「鳳娘己過世,再提她做什麼?」鳳娘是七年前納的妾室,進門四年後病逝。之後,由于戰事吃緊,他未曾再納妾。
見兄長臉色微沉,安瑜也不敢再說什麼。
石輔見狀,出聲告退,「王爺,屬下去擬折子。」
「末將也告退。」陸遷也跟著要退下,出去時不忘將安瑜一塊拎走。
清荷本也要離開,但殷颯叫住她。「玉蝶。」
她停下往外走的步子,回頭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方才瑜兒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適才她听見鳳娘的事時,怔愣了好一會兒,似乎很意外。
「嗯。」她輕輕頷首。方才听他所言,這鳳娘已不在人世,但她沉重的心情卻沒有減少幾分,因為她突然意識到,這不代表他日後不會再納妾……
見她應了聲後便離開,殷颯莫名的覺得有些煩躁。方才叫住她,分明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可在見了她略顯冷淡的回應後,他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了。
她雖沒說,可他就是能從她的神情中感覺得出來她心情不佳,而他該死的很在意……
他想,也許該早點圓房,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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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2:57
第六章
殷颯是個處事明快果決的人,因此這夜,他一進寢房便宣告,「今晚咱們就補過洞房吧。」
「可王爺的身子還未復原。」清荷很詫異。
「我的身子己無礙。」為了證明自個兒沒問題,他一把抱起她走到床榻邊,將她放躺在床上後,便捧住她的瞼,俯下身子吻住她那張櫻唇。
他的吻來得凶猛,就彷佛在攻城掠地似的,霸道而直接。
她又羞又驚,緊閉著眼,屏住呼息,只覺得整個人彷佛要被他吸吮進他的口中,那教人無可拒絕的強勢令她心尖發顫。
她宛如浮沉在驚濤駭浪中,兩只手只能無措的攀附他的頸子。
半晌,他氣息不穩的結束這個吻,淺褐色的眸眨也不眨的緊盯著此刻雙頰若紅霞的她,只覺得這一刻的她是世間最美的女子,那樣牢牢的吸引住他的心神。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她,伸手解開她腰間的織帶,同時出聲道︰「替我寬衣。」
聞言,她粉頰羞得紅彤彤,腦子里彷佛塞了團棉絮,軟綿綿的無法思考,只知道遵從他的命令。她抬起手僵硬的為他解去腰帶,因為緊張,動作有些笨拙,好一會兒才解開。
……
在情事終于結束,兩人陷入酣睡前,他捧著她的臉,憐愛的吻了吻她,這才擁著她,滿足的與她一起沉入黑甜夢鄉。
清晨,守在寢房外的侍婢們沒人敢進去打擾,因為昨晚睡在耳房的侍婢都隱約听見了呻吟聲,自然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身為清荷貼身侍婢的靜瑤端了一盆水,安靜的侍立一旁,那張黝黑的臉孔微微逸出一絲笑容。
她欣慰的想著,從小姐昨晚的呻吟聲看來,王爺昨夜一定非常「疼愛」她。
她記得夫人說過,只要能在床笫之間讓夫君滿意,自然就能得到夫君的寵愛。此刻內室里,是殷颯先醒過來,因為昨夜太賣力,他今天有些晏起了,看著窩在他懷里睡著的妻子,他咧開笑抬手輕撫著她酣睡的臉龐,眸里流露自個兒都沒有察覺的情愫。
靶覺到臉有些發癢,清荷張開惺忪睡眼,覷見他,昨夜的記憶清晰回籠,她的粉頰驀地漲紅。
昨晚她都不記得兩人究竟做了幾次。
她是他名副其實的妻了。
再休息了半晌,兩人這才起身。
沒喚侍婢進來服侍,清荷紅著臉低頭穿自個兒的衣物,殷颯也自己動手穿衣。
思及一事,他套上外袍,系上玉帶後,對她說︰「你帶回來的那對兄弟,我打算將他們安置到英士堂去,你看可好?」見她還沒穿好衣裳,他動手幫她攏上衣襟,扣上盤扣。
「英士堂?那是什麼地方?」她一臉疑惑。
見她拿起織帶要系上,他便接過為她系好。她的身段不縴瘦,但也不胖,他覺得略顯豐腴的她恰到好處。
他解釋道︰「英士堂主要是為戰場上那些犧牲性命的將士遺族所建的書院,在那里求學,既要習文也要習武。」
听到他的說明,清荷頷首道︰「好,那我去問問阿貴和阿富想不想去那里。」有這樣的好地方,她相信他們兄弟倆會願意去的。
在侍婢的服侍下漱洗後,與他一塊用早膳時,清荷羞怯的低著頭,不好意思看向靜瑤。昨晚和早晨的事靜瑤一定知道了,所以適才看向自己時才會眼帶笑意。
殷颯夾了一堆的菜肴到她碗里,見她頭也不抬的埋頭吃著,且兩只耳朵紅彤彤的,眸里不禁漾過一抹寵笑。
「待會吃完,我想還是帶你和阿富、阿貴先去英士堂瞧瞧,他們看完後,再讓他們自個兒決定要不要在那里讀書。」因為這兩兄弟是她帶回來的,基于愛屋及烏的心態,他忍不住對他們兄弟倆多了分關照。
「好。」她輕應了聲,接著努力消滅碗里越堆越高的菜肴。她很想告訴他,其實她吃不了這麼多,別再夾給她了,可這是他的一番好意,她又不忍拒絕他,因此只能埋頭猛吃。
雖然吃得很撐,但每吃進一口,胸口便感覺到甜滋滋的。
飯後,清荷叫來了阿富、阿貴,待向他們說明情況後,便與殷颯帶著他們一同前往英士堂。
其實在听見殷颯想安排他們進入英士堂讀書習武時,兩兄弟幾乎毫不猶豫的就一口答應了。
行乞多年,他們作夢都沒有想到能有機會讀書,更別提習武了,這對他們來說可是難能可貴的機會,傻子才會不把握。
四人乘坐馬車抵達英士堂,殷颯扶著清荷下馬車。
英士堂堂主早已先一步接獲消息,領著數人在門口迎接殷颯和清荷。
朝他們兩人行禮後,堂主領著他們走進去。
里頭的建築全是黑瓦白牆,顯得樸素而莊嚴,瑯瑯讀書聲從一間間教室里傳來,而另一頭的校場上則有上百名的童子在打拳,他們的呼喝聲充滿了力量。
阿富和阿貴在閣樓上看著底下打拳的童子,也忍不住跟著學了起來,心情激動的想著,以後他們也能在這里讀書學拳了。
瞥見兩兄弟滿臉的興奮之色,清荷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望向堂主說道︰「以後他們兩兄弟就麻煩堂主了。」
堂主是一名年約六旬左右的老者,他謙遜的答道︰「王妃無須客氣,老夫見他們這麼有心向學,定會盡心盡力教導他們。」
兩兄弟都很感激清荷,他們知道能有這個機會全是她給的,弟弟阿貴靦腆的向她道謝︰「謝謝王妃姊姊,阿貴和哥哥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等將來出人頭地了,好報答王妃姊姊。」
「是王爺給你們這個機會,你們要謝的是王爺。」方才在經過堂主的說明後,她才得知這座英士堂是十年前在殷颯的提議下所修建。
算一算,那時他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因憐恤那些親人在戰場上不幸戰死的孤兒寡母,特別設立此處,收容那些沒了父親的孩子。
不僅供他們吃住,還請來先生教他們讀書習字,並找來武師教他們練武以強身健體。
在殷颯的栽培十年來這些孩子紛紛學有所成,有的進都城赴考,得了功名,有的則到戰場上立功建業。
後來見這里的先生和武師都教得很用心,遂有不少人想將自個兒的孩子也送進來,于是隨著孩子越來越多,英士堂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栽培出不少優秀學子和將才。
听到這些,清荷便對殷颯更加崇拜和敬佩。
「多謝王爺。」兩兄弟朝殷颯鞠躬行禮。
殷颯擺擺手,「不用多禮,以後你們兄弟倆就安心在這里住下。」看見妻子眼里所流露出的那抹崇敬,他心中十分受用,臉上的笑意分外爽朗。
最近王府里的人都看得出來王爺滿面春風,心情極好,而這一切全是因為王妃。
王爺很寵愛這位性子溫良和善的王妃,時常與她形影不離,且侍婢們經常都能在夜里听見從王爺寢房里傳出的細碎呻吟聲,證明王爺非常賣力的在為繁衍殷家後嗣而努力。
唯一對此有些不高興的就是安瑜,對于大哥被王妃嫂子搶走,她是不太滿意的,但每次想板起臉孔對王妃嫂子表達不滿時,很快的又會被王妃嫂子所做的甜食給收服。
且王妃嫂子待她如母如姊,對她既關心又照顧,因此對大哥被搶走一事,她雖然不快,卻也接受了,尤其王妃嫂子親手縫制的第一件秋衣可是給她的,而不是先給大哥,這件事讓她樂了好半天。
此刻,清荷剛做好了涼糕,準備了一份要送去給殷颯,安瑜則搶著要端去給她大哥吃。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書齋前,門口的守衛見是她們,便沒阻攔。安瑜一張小臉蛋堆滿笑容,一蹦一跳地推開門進書齋。
「下午要用的素果香燭都準備好了嗎?」殷颯正在詢問袁堅事情。
「稟王爺,都已備妥,且鳳姨娘愛吃的柿子和桂圓糕也都備上了。」袁堅稟道。
听見他們的話,安瑜插嘴道︰「大哥又要去祭拜鳳娘嗎?」
「今日是她的祭日。」
「這次安瑜小姐可要隨王爺一塊去?」袁堅笑問。這些年來每逢鳳娘忌日,王爺都會去祭拜她,去年安瑜小姐曾陪王爺去了一次。
安瑜立刻搖頭,「我不去了。」她去年吵著去過一次,後來覺得對著一座墓冢老半天實在無趣,不想再去了。
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回頭對跟在自己後頭進來的清荷說道︰「對了,今年就讓王妃嫂子陪大哥去上墳好了。」
听見安瑜的話,清荷愣了下頷首道︰「好。」她剛跟著安瑜進來時,已听見他們的話,沒想到今日竟是他那位已過世的愛妾的忌日,更意外的是,他竟然要親自去上墳。
以前侯府里也有幾位爹的姬妾過世,但她就不曾見爹前去祭拜過。
殷颯望向清荷,略略遲疑了下說道︰「你沒見過鳳娘,還是留在府里吧。」
「不要緊,我想跟王爺一塊去。」這位鳳娘都過世這麼多年了,他仍惦記著她,可見他心中定是很看重這位鳳娘。她心中不禁有些酸澀的想,若是有朝一日她過世了,不知王爺是否會像對這位鳳娘般,即使隔了數年仍記掛著她?
見她願意陪他去,殷颯也沒再反對。
午後,幾人乘坐馬車一塊前往東山,殷家歷代先袓的墓都葬在那一帶,鳳娘也埋骨在那里。
坐在馬車里,見妻子異常安靜,殷颯想了想,開口說起鳳娘的事。
「鳳娘跟了我幾年,但那些年南疆與利昌戰事頻仍,我常常領兵出戰不在府里,她懷孕生產時,我也無法陪在她身邊,當我回來後,才得知她難產而死,連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沒能保住。」因此他對鳳娘的愧疚其實多過于情意。
見他面露內疚之色,清荷握住他的手,想要給予安慰,「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是身不由己,我相信鳳娘在天有靈一定也能諒解,不會怨你的。」女子生產本就有幾分危險,侯府中也有過姬妾死于難產的事發生。
他將她拉進懷里,感慨道︰「你可知道我委實厭煩了年年與利昌軍打仗,因為戰爭,南疆和殷家都犧牲了太多人命。」
「沒辦法與利昌國和談嗎?」听出他話里的倦乏,她很舍不得。連年征戰,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吧。
「朝廷曾有幾次與利昌國締結和平協議,但往往不到幾年,利昌國便又毀約犯境,他們對南疆這塊土地實在太執著,我想除非能將利昌國徹底擊潰消滅,否則戰爭是難以避免。」
然而利昌國盛產良駒,利昌人又個個驍勇栗焊,要一舉殲滅他們並不容易,除非傾全朝之兵力戰,或有可能,但與大觀王朝接壤的還有其他外邦,也必須提防他們趁虛而入,不像利昌國因三面臨海,除與大觀王朝接壤外,並無其他外邦威脅,因此常能傾全國之軍來攻打南疆。
不過這長達百年的戰爭再持續下去,對利昌國也不利,他們的百姓本就比大觀王朝還少,為了兵源,又征調了不少男丁,一旦這些男丁相繼戰死,利昌國將漸漸面臨無兵可征的窘況,屆時南疆軍便能趁機一舉攻滅利昌國。
所以現下最好的辦法便是在戰場上多殺些利昌士兵,不斷消耗利昌的國力,等到他們無兵可用,便能不攻自破。
但這還需要些時間,且戰場上刀劍無眼,每一次交戰,都有戰死的可能。
殷颯向來對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拜堂那日趕赴戰場時,他莫名生起了一個念頭——萬一他戰死沙場,他的新婚妻子該怎麼辦?
他心頭有了牽掛,不再那麼不畏死,也更加厭倦這長達百年的戰爭。「玉蝶,嫁為殷家婦,你要時刻記得一件事。」殷颯突然沉聲開口。
見他忽然嚴肅起來,清荷不解的問︰「是何事?」
「有朝一日若我不幸戰死,你要堅強的撐起殷家。」
聞言,她心口一震,「不,不會的,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只是若真有這麼一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以後殷家就只能靠你了。」他必須先讓她了解到戰爭殘酷的一面,以免事到臨頭,她方寸大亂。
「我……」她唇瓣輕顫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有想過這種事,如今見他這般鄭重交代,她心口隱隱發疼,在他堅定的注視下,好半晌,她才沉重的頷首承諾。
不久,一行人來到墓前,同來的靜瑤將帶來的柿子與桂圓糕和甜酒擺上,點燃幾炷清香,分別遞給殷颯和清荷。
殷颯神色肅穆的持香默禱,清荷也在心里對著這位不曾謀面的鳳娘說話。
「鳳娘,祈望你在天有靈,護佑王爺在戰場上每次皆能得勝並平安歸來,更要讓南疆與利昌之間的戰爭能早日平息,永不再起戰事。」說完,她拜了三拜,將香插上前方的鳳形香爐里。
她接著側首望著殷颯,見他默默望著墓碑,不知在對鳳娘說些什麼。
她心里不禁有些羨慕鳳娘,都已過世這麼多年,仍讓他如此記掛于心,兩人先前的情分定是很深吧。
想到這,她悄悄生起一抹期待,希望日後他對她也能這般情深。
她沒發覺自己注視著殷颯時的眼神充滿著纏綿情愫,不知不覺間,她已將他放入心坎,在心底劃了一大塊的地方讓他進駐。
殷颯插上香,回頭迎上她那充滿柔情的目光,胸口猶如注入了一股暖意,溫暖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英挺剛毅的臉龐不自覺柔和了下來。
在墓地待了一下,殷颯牽起妻子的手走回馬車。
方才他告訴鳳娘,他新迎娶了一位王妃,這位王妃的性情溫良和善,讓他越看越滿意,見了她就覺得歡喜,恨不得能時時刻刻與她膩在一塊。
當說到這兒時,他的腦子里隨即掠過一個念頭,就彷佛有一道聲音在對他說——他對她動心了。
上了馬車後,殷颯將清荷擁入懷中,不顧靜瑤就坐在一旁,輕輕地吻著妻子的唇。
不管是不是動心了,他只知道能與她結為夫妻,是他這一生最快活的一件事。
***
初冬的寒風,讓枝頭最後一片楓紅凋落。
看見外頭起風了,清荷連忙攔住想要出去玩的安瑜。「外頭風大,再多添一件衣裳再出去。」
「我不覺得冷,不用穿啦。」安瑜揮開她的手急著想出去。
昨日阿富、阿貴兩兄弟過來探望王妃嫂子,提到今兒個英士堂要比武的事,她便來了興致,只是今早晏起,怕錯過看比武的時辰,她才會趕著要出門。
清荷拉住她,半哄半勸,「半個月前你才染了風寒,躺了好幾日不記得了嗎?要是再病了,等你大哥巡視完軍營回來,看他還讓不讓你出去玩?」
「嫂子就會拿大哥威脅我。」她嘟起嘴埋怨。但心里其實並不討厭嫂子的羅唆,她知道嫂子說這些都是為了她好。
婢女很快就取來安瑜的斗篷,清荷為她披上。「中午我要做八寶粥,看完比武,你記得順便帶阿富,阿貴回來一起吃。」已入冬,她想熬八寶粥幫殷颯和安瑜補補身子。
「好。」清脆應了聲,她急匆匆的往外跑,服侍她的侍婢也連忙跟上去。
清荷笑了笑,走向廚房開始準備熬八寶粥的食材。
愛里的廚子和廚娘們都很喜歡這位平易近人的王妃,幾人常常湊在一塊交流各種菜肴的做法。
見清荷命人準備了桂圓、紅豆、花生、干蓮子、紅棗、葡萄、糯米、黑米跟松子仁,一位廚娘立刻討教。
「王妃做八寶粥的材料似乎同我們這兒的不太一樣。」
「那這兒都加些什麼料?」清荷好奇的問道。
「咱們這兒是用黃豆、桂圓、黑豆、綠豆、紫米、大小薏仁、燕麥、小米、糯米,不過王妃加的那些料應當比較補身。」
她溫笑頷首,「嗯,我想替王爺和瑜兒補補身子,你們等等也幫我嘗嘗好不好吃,下次我再來試試咱們這兒的做法。」她將己準備好的食料依序放入陶鍋中熬煮。
花了一個多時辰,剛熬好八寶粥時,一名下人前來通報。
「啟稟王妃,外頭有人找您,說是您娘家那邊來的人。」
「我娘家來的人?」清荷一時想不出來會是誰,下一瞬猛然想到,難道是她娘來看她了?
臉上頓時一喜。
她急忙將手 千淨,一臉欣喜的走向前廳。
「靜瑤,你說會是娘來看我嗎?」
苞在她身邊的靜瑤如實說出自個兒的想法,「奴婢覺得夫人不太可能親自前來,南疆距離都城遙遠,縱使夫人有心想來探望小姐,只怕也有心無力。奴婢想,或許是夫人差了誰過來吧。」
小姐嫁來南疆這幾個月,夫人時會托人送書信,得知小姐如今十分安好,很得王爺寵愛,倒也很放心,因此她想,應是夫人差人送了些物品過來給小姐。
听靜瑤這麼一說,清荷的腳步微頓了下,臉上的喜悅之情消逝了些,接著心忖不管怎麼說,總是娘差來的人,她還是很想見一見,親口問問娘的現況可好。
來到前廳,看見坐在屋里的人,清荷臉上的神情猛地僵住,錯愕的瞪著那張熟悉的面容。
怎麼會是玉蝶姊?!她為何會來這里?!
軒轅玉蝶一瞟見她,那張精致美麗的臉龐隨即高傲揚起,斥道︰「怎麼這麼慢,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嗎?」
「我……」清荷太震驚了,一時之間聲音彷佛全被掐在咽喉里發不出來。
倒是靜瑤看見軒轅玉蝶,臉上閃過一抹防備之色。當初可是五小姐私自逃婚,這時突然跑來南疆想做什麼?
「愣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帶我去你住的院子,我有話同你說。」軒轅玉蝶冷冷的開口命令。
「喔。」清荷應了聲,仍處于震愕的她連忙轉過身子,領著人前往她所住的跨院。
不久,幾人來到跨院的小廳里。軒轅玉蝶再下命令,「讓這些奴婢都退下。」清荷依言屏退她們。
「還有她。」軒轅玉蝶指向仍侍立一旁的靜瑤。
清荷解釋道︰「靜瑤打小服侍我,與我情同姊妹,她能信得過,有什麼事我也從不瞞她。」
靜瑤語帶防備的出聲問道︰「不知五小姐來找王妃有什麼事?」這位逃婚的五小姐突然來到赤王府,害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听她語帶質疑,軒轅玉蝶不悅的斥喝,「放肆,主子說話,有你這奴婢插口的余地嗎?」
清荷已稍微鎮定了些,開口緩頰,「玉蝶姊,靜瑤就像我姊姊一樣,你別這樣責罵她。」
軒轅玉蝶輕蔑的斥責,「跟一個低賤的奴婢以姊妹相稱,也不怕自降身分,不過你只是妾室所生的庶女,出身本就不高貴。」
听她這樣辱罵自家主子,靜瑤張口想駁斥。清荷朝她搖頭阻止,望向軒轅玉蝶時,溫聲問道︰「不知玉蝶姊為何來赤王府找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哼,你倒真把自個兒當成赤王府的女主人了。」軒轅玉蝶冷嘲熱諷。
靜瑤看不過去的駁道︰「我們小姐本來就是赤王府的女主人。」
對這個膽敢一再頂撞她的奴婢,軒轅玉蝶甚是不快,厲色質問︰「當初皇上指給赤王的可是侯府嫡出小姐,她這個賤妾所生的女兒,是侯府五小姐嗎?」
「當時是五小姐自個兒棄婚私逃,不想成為赤王妃,侯爺大怒之下才讓八小姐代嫁,若是五小姐對此不滿,何不親自回侯府找侯爺說去?」靜瑤堅定的捍衛自家主子,不容許任何人欺到主子頭上。
見這下人一再頂撞自己,軒轅玉蝶震怒的狠狠摑了她一掌,「該死的賤婢,你竟敢對我如此不敬,你家主子沒教過你規矩嗎?」
挨了一巴掌,靜瑤仍沒退縮,但清荷為她心疼不己。她站在靜瑤面前,神色氣忿的望著軒轅玉蝶。
「就算靜瑤有錯,也輪不到你來責罰她。」她可以忍受自己受欺侮,但見不得靜瑤代她受欺凌。「玉蝶姊,若你只是想來赤王府逞威風打人,請你離開。」
軒轅玉蝶怒嗔,「你憑什麼叫我離開?你才是那個該走的人,別忘了當初讓皇上指婚的人可是我!」
聞言,清荷總算弄清楚她來此的目的了,愕然道︰「你來是想要回赤王妃的身分?」
「沒錯。」她仰起下顎,一臉的高傲。
听見她竟是真想要回赤王妃的身分,清荷又驚又怒。當初分明是她不要的,今日怎麼有臉來討回?!
她惱極,罕見的用指責口吻道︰「當初同王爺拜堂的人是我,你要怎麼對王爺解釋你棄婚私逃的事?還有,若是因此惹怒王爺,王爺向皇上揭發此事,你便是犯了欺君抗旨之罪,那可是死罪。」
聞言,軒轅玉蝶惡狠狠的瞪著她,「我犯了死罪你不也一樣,你頂替我的身分嫁來赤王府,難道就不是欺君嗎?要死咱們就一起死!」
橫豎她是豁出去了,在前陣子被情郎無情拋棄後,她己無處可去,侯府不能回,無處容身之下,她只能來赤王府討回當初她棄若敝屣的身分。
「我……」清荷一顫,頓時說不出話來。是啊,她也犯了欺君之罪,若玉蝶真的向王爺揭露此事,王爺得知她並非皇上指定的王妃,而是頂替代嫁,王爺會怎麼看她?
靜瑤冷靜的問道︰「五小姐究竟想怎麼樣?」她相信五小姐不至于真想要跟小姐拚得兩敗俱傷,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這麼一來,肯定另有盤算。
軒轅玉蝶挑起眉,開口說出自個兒來此的目的,「我要你說服赤王納我為側妃。」
「你說什麼?!」清荷滿臉震驚,不敢相信所聞。
「我不同你搶王妃之位,容許你繼續頂著我當赤王妃,但你必須說服王爺迎我當側妃。」
軒轅玉蝶說得寬宏大量,其實另有打算。
來到南疆,她已听聞赤王十分寵愛王妃,這讓她想奪回自個兒的身分有些困難。因此她籌謀著先親近赤王,然後再找機會奪得他的寵愛,等到時機成熟時,再把一切的過錯全都推到清荷頭上,誣賴清荷因貪慕虛榮,陷害她且頂替她的身分下嫁,屆時赤王定會怒斥清荷,將王妃之位還給自己——這是她打的如意算盤。
靜瑤想起一件事,詰問︰「五小姐當初不是同禮部侍郎的公子一塊私逃嗎?五小姐忍心拋下他成為王爺的側妃嗎?」
听她竟當自己的面提起那個薄情郎,軒轅玉蝶震怒的厲斥,「你給我閉嘴,從來就沒有這種事!我只是心煩出去散心,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矢口否認。
這是她一生中所做過最愚蠢的事,當時她太天真了,以為只要離開侯府,她就能與情郎從此廝守終生,可他是怎麼回報她滿腔真情的?
才在一起幾個月,他便膩了她,想重回都城過繁華日子,然後毫無預警的某一天,他留下一封信,說他返回都城去了,便一走了之,丟下她孤伶伶一個人無助的待在異鄉。
罷開始她還不死心,想著他一定會舍不得而回頭找她,可是她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他的人影,最後她終于死心了。
當時他不僅拋下她,還帶走大部分的盤纏,只給她留下一點點,眼看那些盤纏快用罄,而她又不能像他一樣,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返回都城,畢竟當初她是抗旨私逃,她爹必然不會原諒她,走投無路之下,她只能前來南疆。
見軒轅玉蝶的反應這般激烈,清荷與靜瑤相覷一眼,大抵猜到是怎麼回事了。軒轅玉蝶不給她太多考慮的時間,強硬道︰「我剛提的要求若是你不答應,我這就去見赤王,當他的面揭發你頂替我代嫁的事。」
清荷緊抿著唇,不想答應她,但又進退兩難。要她開口去求丈夫納妾,她辦不到,也不想這麼做,但若不答應……
靜瑤想了想,代替主子答道︰「五小姐,這種事急不得,若八小姐突然跟王爺提出這種要求,王爺定會覺得突兀,不如你先留下來,待找到合適的機會,小姐再向王爺提這事。」
她想先拖延下來,再和小姐商量解決的辦法。
軒轅玉蝶冷冷道︰「好,我就先住下來,但你們別想背地里耍花樣,我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只要能住進王府,就不愁沒有機會接近赤王,屆時她相信憑自己比清荷還要美上幾分的姿色,定能教赤王對她傾心。
屋里的三人渾然沒有察覺到,她們方才所言,全被躲在窗外偷听的人給听見了。
窗下的阿富搗著安瑜的嘴,不讓她叫出聲,並將她拖離窗邊,等走得夠遠了才放開她。
「阿富,你做什麼搗著我的嘴不讓我說話?」安瑜氣呼呼的責問。
就在不久前,她在英士堂看完比武,順便將阿富、阿貴帶回來吃八寶粥,不料來到王妃嫂子的寢房前,卻听侍婢說王妃嫂子正在與她娘家來的人說話,不讓人進去打擾。
她實在太好奇王妃嫂子在見誰,便拉著阿富、阿貴繞到旁邊,躲在一扇窗子下,悄悄拉開一點窗縫偷听,沒想到竟會听見這麼驚人的事。
雖然她才九歲,可已懂得不少事,明白她們在說王妃嫂子是頂替那個看起來很討人厭的女人嫁給大哥的。
那女人還威脅王妃嫂子,要王妃嫂子讓大哥納那女人為側妃。聞言,她氣不過,想張口罵人,嘴巴卻被阿富給搗住了。
「安瑜小姐,這種事不能張揚。」阿富面色沉凝的開口。
「為什麼?」
「若是讓別人知道,會害了王妃姊姊。頂替出嫁可是欺君大罪,會被處死。」多年在外行乞,見過太多事,因此他雖然才十二歲,心智卻較同齡的孩子成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听見兄長這麼說,阿貴也緊繃著一張臉警告安瑜,「對,絕對不能再教別人知道這件事,安瑜小姐不可以說出去!」王妃姊姊對他們有恩,他們不可以害了她。
「可是她們騙了大哥。」
「方才你沒听見她們說的話嗎,是那女人不想嫁給王爺,私自逃走,王妃姊姊的爹才不得已讓她嫁給王爺,千錯萬錯都是那女人的錯。你要記住,這事連王爺都不能說。」阿富毫不遲疑的將全部的過錯推到軒轅玉蝶頭上,並且慎重提醒。
阿貴毫無異議的附和自家兄長,「沒錯,王妃姊姊是無辜的,是那女人太壞了,還威脅王妃姊姊。」
听見他們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安瑜開始也覺得都是那女人的錯,想了想,她板起小臉說︰「她這麼壞,還欺負王妃嫂子,我們不能就這樣饒了她。」
安瑜心里已把清荷當成自個兒的親人,這會兒便見不得有人欺侮她。
「那你想怎麼做?」阿富問。
「當然是想辦法把她趕走。」安瑜氣忿的握拳回答。
阿貴用力點頭,「沒錯,我們要想法子讓她滾出去,不敢再欺負王妃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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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3:20
第七章
夜里,殷颯巡視軍營回來,分別四日,他一見到愛妻,便親昵的將她摟進懷中,吸吮住她那張誘人的櫻唇。
都已相處數個月,但他對她的喜愛不僅沒有稍減,反而越來越深。一日不見,便想得緊,四日不見,就彷佛有蟲子在心中爬呀爬,癢得他恨不得插翅飛回她身邊。
吻著吻著,他發覺她今日有些不對勁,反應有些冷淡,不像往常那般羞怯又熱烈的回應他。抬起她的臉,他關切的詢問︰「怎麼了?」
「沒、沒事。」她勉強擠出一笑。事實上,因為玉蝶姊的事,她有些心虛和不安。
靜瑤雖用拖延之計將玉蝶姊的要求暫時壓下來,但她和靜瑤今日商議了許久,仍是想不到辦法來應付。
玉蝶姊私自逃婚,現下定然不敢回侯府,無處可去之下,她也許真會狠下心來個兩敗俱傷。
她現在是騎虎難下,既不能明著拒絕玉蝶姊,也不想讓王爺納玉蝶姊為側妃。
「王爺……」她張口,突然有股想將一切全都坦承告訴他的沖動。
見她欲言又止的喚他一聲便沒了下文,殷颯說道︰「有什麼事你盡管說。」
「我……娘家今兒個有個姊妹過來,想暫時住在王府里,不知可不可以?」她終是不敢向他坦白一切,怕他震怒之下,收回對她所有的寵愛,也怕連累了娘和爹和侯府一大家子。
「你是王府的女主人,這種事你拿主意就成了,不用問我。」沒想到她擔心的是這種小事,他笑道。
「多謝王爺。」她其實更希望他能大聲斥責她,說不準她娘家的姊妹留下來,如此一來,她就有借口不讓玉蝶姊留下,可他卻滿心信任的對她這麼說,讓她心里既甜又苦。
「我想沐浴,你陪我。」冷冷的天氣,最適合泡在熱呼呼的水里。說著,也不容她拒絕,他牽著她的手便逕自走往浴間,他方才回府時,已吩咐下人準備熱水。
浴間就在回廊另一端,清荷跟著他來到浴池。
一進去,他便屏退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她一人。
殷颯很快脫光自己身上的衣物,赤luo著身軀走進氤氳著熱氣的浴池,接著回頭招呼她,「你也快下水泡泡,消消寒氣。」
即使早已與他luo捏相見無數次,但清荷仍難掩羞怯,見他那雙虎目灼熱的睇向自己,她的粉頰忍不住羞紅起來。
他很愛瞧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每次見著,他都恨不得化身為大野狼撲過去一口把她給吞吃了。
她將一頭秀發高高盤起,露出優美的粉頸,然後輕解羅衫,褪下衣物後,兩手遮掩在身前,嫣紅著臉一步步朝他走去。
扁是這一幕,便讓殷颯的下腹隨即興奮得昂揚起來。他自詡自制力一向很好,可在她面前,他那素來傲人的自制力,就宛如泡了水的紙,一戳就破。
清荷一滑進浴池里,便被他拉進懷里。
「我、我先幫王爺洗頭發。」她羞澀的道。
他曖昧的在她耳旁低聲說道︰「我恐怕忍不到那時候。」他的大掌肆無忌憚的揉撫著她的嬌軀。「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
那種發自身體深處的悸動和歡愉,令她心神迷離的濕了雙眼,她半眯著眼望著他,接著捧住他的臉,俯下唇吻他。
她的吻不像他那般熱切,而像是潺潺的流水般,細膩而溫柔。
她吻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這麼偉岸出色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男人,她想要一人獨佔,不願與他人分享。
「這里是我的,這里也是、這全都是我的。」邊吻,她邊喃喃吐露了心中所田心。
听見她的話,他沒有絲毫反感,胸口震動出歡快的笑意,寵愛的附和她的話,「沒錯,全都是你的,只屬于你一人獨有。」
那透著濃濃呵寵的話飄入她耳中,她忽地有些急躁的望著他,怔怔問道︰「你說只屬于我一人,是真的嗎?」
他輕啄她那雙圓亮的黑眸,認真答道︰「當然是真的。」
「那你以後永遠也不納妾?」
「我有你足矣。」
「你沒有騙我?」
「你要我發誓嗎?」
她輕搖螓首,「不用發誓,我相信你。」她動容的紅了眼眶,眸里噙了一抹淚霧。
他吻去她眼角的晶瑩淚珠,滿足的嘆息,「玉蝶,你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今生有你相伴,我已無憾。」
「玉蝶」那兩個字如冰錐般刺入清荷耳中,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她先是迷茫想著為何他喚的是玉蝶而不是清荷,下一瞬便想起了所有的事,以及此刻就在王府里的玉蝶姊。
思及那些事,她不安的緊緊抱著他,下意識想索要他更多的疼愛。
王爺,我是清荷,不是玉蝶。
她好想听見他喚她的名,可是她不能。
翌日一早,軒轅玉蝶便不請自來。
見到屋里除了清荷外,還有一名俊朗高大的男子在,她一愣,便猜出這男子應當是赤王殷颯,頃刻間臉上堆滿了笑顏。
「我來向姊姊請安,這位就是姊夫嗎?」她微微欠了個身,目不轉楮的望住他。對外,她是以侯府八小姐,也就是軒轅清荷的名義前來探望姊姊。
殷颯瞟她一眼,點點頭,「你就是玉蝶的妹妹?」他昨晚已從妻子那里得知她妹妹來訪之事,看在妻子的分上,他語氣十分親切。
軒轅玉蝶嬌聲答道︰「是。」她原以為武將定然都是粗莽之人,沒想到他比她所以為的還要英俊挺拔,對他的容貌她非常滿意,更加深了想奪回王妃之位的意念。
「你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下人。」殷颯站起身望向清荷道︰「我去署衙了。」
戰時,他是率軍征戰的統帥,平時,他則須治理南疆。
清荷送他到門口,殷颯在她額心落下一吻,這才大步離去。
軒轅玉蝶冷冷看著兩人恩愛的摸樣,心中萬般懊悔自個兒當初的愚蠢,同時也憎恨清荷奪走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她才是皇上指給赤王的王妃,赤王的一切寵愛都該是她的才對。
靜瑤侍立一旁,沒有遺漏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惱恨。
沒錯,這一切本該是屬于五小姐,但是五小姐自己拋下這一切私自逃走,那時便已失去這一切,如今包括王妃之位和王爺的眷寵,都只屬于自家主子所有,不管是誰都休想從主子手中奪走這份幸福。
只要五小姐敢做出傷害主子的事,就是拚得一死,她也不會罷休。
「你同王爺說了我的事了嗎?」軒轅玉蝶在清荷走回來時,冷冷質問。
「我還找不到機會說。」
「你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否則一旦把我逼急,我不介意來個玉石俱焚。」
「王爺一向很忙,你總要給我時間。」昨夜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打算派人送信去給娘,將玉蝶姊的事告訴娘,好讓娘通知爹,想辦法把玉蝶姊帶回去。
昨日王爺才親口向她承諾他永遠不納妾,她又怎麼可能主動要求王爺納妾,那不啻是教她親自拿刀剜自個兒的心。
「你分明是想用拖延之計來敷衍我!我說過我不是那麼好糊弄,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倘若你還不說,後果你心里有數。」撂下狠話後,軒轅玉蝶甩袖而出。
她錯過一次,將自個兒弄得狼狽不堪,這次她不會再錯過了,她會取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
「啊,有老鼠——」午睡醒來,發現房里竟有十幾只老鼠四下亂竄,簡直把這房間當成是它們的鼠窩了,軒轅玉蝶驚恐的大叫,有兩只老鼠還爬到她腳邊,嚇得她花容失色,連忙跳到椅子上。
她扯著嗓子朝外喊道︰「快來人,快來人,把這些老鼠給我抓走!」
叫了半晌,遲遲不見有人進來,她又惱又怕,看見幾只老鼠爬到另一邊,她趕緊提心吊膽的拎著裙擺跳下椅子,朝房門跌跌撞撞的沖過去,推開房門後,她氣急敗壞的直奔清荷的寢房。
屋里,清荷剛寫完要送去給娘親的信,見軒轅玉蝶不經通傳直闖進來,靜瑤俐落的將信給收起來。
一進屋,軒轅玉蝶便怒氣沖沖的指著清荷的鼻子質問︰「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清荷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你……」軒轅玉蝶正要破口大罵之際,瞥見房里還有其他侍婢,隨即要將她們全攆出去,「全給我滾出去。」
屋里除了靜瑤,另有兩名侍婢,听見她攆人的話,兩人有些遲疑的覷向清荷。王妃才是她們的主子,即使這姑娘是王妃的妹妹,也不能這般隨便指使她們。
清荷朝她們溫聲道︰「你們先下去吧。」
她們一離開,軒轅玉蝶便厲色斥責,「以為你派人在我房里偷偷放幾只老鼠就能嚇走我嗎?我告訴你,你休想!」
「有老鼠跑進你房里嗎?」清荷有些訝異。
「你還想裝傻?!不正是你派人做的嗎?」她不相信堂堂赤王府里的廂房會有老鼠亂竄,除非是有人刻意將老鼠放進房里。
「我沒有這麼做。」清荷嚴正否認,坦然直視對方瞪來的陰狠眼神。
見她否認得這麼理直氣壯,軒轅玉蝶一時也沒證據能證明是她唆使下人所為,只好悻悻然道︰「我要換間廂房。」
清荷頷首答應,「好,我命人再收拾出一間廂房給玉蝶姊。」
換了廂房,雖沒了老鼠,但飯菜里卻有奇怪的臭味,而最令軒轅玉蝶氣惱的是,夜里,她房里出現了滿屋子亂爬的蟑螂,把她嚇得驚慌失措。
翌日一早,她再次怒氣沖天的直闖清荷的房屋。
一進房看見清荷,她張口便要罵人,「你……」陡然間瞥見殷颯正坐在桌前與清荷在用早膳,她瞬間收斂起臉上的怒容,朝他微微欠身,「姊夫。」
對她不待通傳便直闖進來,殷颯有幾分不豫,但看在妻子的分上,他沒責怪她的無禮。
「昨夜沒睡好嗎?」他沒漏看她方才闖進來時,臉上帶著的那抹怒容。
「姊夫,我房里昨夜也不知怎麼回事爬滿了蟑螂,還有呀,先前也有老鼠在我房里亂竄,莫非咱們王府的下人都在偷懶嗎?怎麼任由蟑螂、老鼠滿地爬呢?」她語氣里透著委屈和不平。
「有這種事?」殷颯訝異的瞅向清荷。
清荷解釋,「昨日妹妹同我說起她房里有老鼠時,我已命人幫她換間廂房,不知為何又會出現蟑螂?」她心里也很奇怪,她嫁來至今還不曾見過一只老鼠,怎麼玉蝶姊剛住進來,便又是老鼠又是蟑螂?
宅院大,蟑螂老鼠是免不了的,但若說老鼠、蟑螂滿地爬,殷颯倒是不信,覺得是軒轅玉蝶夸大了,隨口吩咐了聲,「那就再幫她換間房吧,讓下人打掃得干淨些,別再讓那些老鼠、蟑螂跑出來嚇人。」
聞言,軒轅玉蝶趁機要求,「姊夫,那我能不能住進這院子來,連續被嚇了兩次,我委實嚇到了,這里有姊姊、姊夫在,我比較安心。」
殷颯沒多想,頷首答應,「好吧。玉蝶,你讓下人收拾出房間,讓你妹妹住。」這些都只是小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是。」沒想到他會答應,清荷愣了下才點頭。
多謝姊夫。」軒轅玉蝶欣喜的道。
待殷颯用完早膳離開後,軒轅玉蝶立刻挑起眉,附在清荷耳邊冷冷說道︰「你以為派人又放老鼠又放蟑螂的,就能把我給嚇走嗎?哼,這些陰謀脆計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不是我派人做的。」她再次否認。
「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你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了,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敢玩花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抖出來。」嚴厲的警告完,她接著命令,「方才王爺已答應讓我住進來,你還不快命人收拾房間?」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清荷遲遲不肯讓赤王納她為側妃也不打緊,那麼她就自個兒想辦法親近赤王,既然赤王肯讓她住進來,自己還愁找不到機會接近他嗎?屆時她會想辦法讓赤王對她傾心,到時候,她就能奪回王妃之位。
因為殷颯已親口答應,清荷無奈之下,只能吩咐婢女去拾收房間讓她住。
婢女很快的收拾出一間房,待軒轅玉蝶離開後,靜瑤才說出自己的疑惑。「又是蟑螂又是老鼠,這該不會是五小姐故意的吧?」為的就是要住進王爺和王妃的院子來。
清荷沉吟了下,吩咐一名下人去查看軒轅玉蝶昨晚睡的房間里是否真有蟑螂。
不久,那名下人回來稟告,那房里確實有不少蟑螂,還爬到了床榻和被褥上。
清荷很納悶,「玉蝶姊應當不敢抓這些東西,那麼那些老鼠、蟑螂究竟打哪來的?」昨日她也讓人去瞧過玉蝶姊的房里,還真有不少老鼠。
連府里的下人都很不解,這還是王府里頭一遭發生這種事。
靜瑤忖道︰「難道……是有人故意捉弄五小姐嗎?」
「她才剛來咱們這兒,無冤無仇的誰會想捉弄她?」清荷滿臉疑惑。
就在這時,安瑜走進屋來,一進來,她便左顧右盼,像是在找誰。
「噫,她走了嗎?」她嘟囔著。她過來之前,明明先問過下人,听說那女人一大早便怒氣沖沖的跑來王妃嫂子這里,怎麼這會兒沒瞧見人呢?
「瑜兒,你在找什麼?」見她左右張望,似在找什麼,清荷不解問道。「就是你那個妹妹,她人呢?」
「她回房里去了。」
「可我才剛從她房里過來,沒瞧見她呀。」
「因為她房里有蟑螂,你大哥便讓她在這院子找間房住下。」清荷解釋。但她不懂安瑜為何要找玉蝶姊?
聞言,安瑜驚訝的瞪大眼,「什麼?大哥怎麼可以讓那壞人在這里住下,那不是引老虎入室嗎?」
清荷糾正她,「是引狼入室。」接著想起她方才所言,她蹙眉問︰「你為何會說她是壞人?」
照理,安瑜跟玉蝶姊根本沒有交集,何來這想法?
思及阿富說過這個秘密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最好就連王妃嫂子都不要說,因此她支支吾吾的道︰「呃,她……她看起來就像壞人呀。」
清荷心念微動,有了猜測,「瑜兒,我問你,那些蟑螂、老鼠該不會是你偷偷放進她房里的吧?」
「那麼惡心的東西我才不敢抓呢。」那些都是阿富、阿貴去抓來的,然後偷偷放進那女人的屋里,想將那女人嚇走,沒想到沒嚇走,反而讓那女人順勢跑來王妃嫂子和大哥這里了。不成,她得再想想其他方法才行。
「真不是你?」
「當然不是。」她仰著漂亮的小臉,回答得理直氣壯。
清荷本想再問她,忽然間胃部有一股酸氣往上涌,有些反胃想吐,她急忙搗住嘴。
「王妃怎麼了?」見她不適,靜瑤關切的問。
「我有點想吐,你快拿銅盆過來。」她要忍不住了。
靜瑤連忙端來銅盆,清荷朝里面吐了幾口酸水。
見狀,靜瑤不放心的道︰「奴婢讓人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吐完後,接過一名侍婢遞來的水漱了漱口,清荷搖首道︰「沒事,只是有點作嘔反胃。」
罷說完,她又吐了幾次。
靜瑤擔憂的勸她,「王妃吐得這麼嚴重,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好吧。」胃里似乎隱隱翻騰著,不停的有種想作嘔的感覺,因此清荷也沒再堅持。
不久,大夫來了,診完脈,竟是笑著道賀——
「恭喜、恭喜,王妃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王妃懷孕的消息,在大夫確診後,很快便傳遍整個王府。
黃昏時分,殷颯一回府,袁堅便興匆匆向他稟告了這個好消息,他滿臉驚喜,快步回到寢房去。
看見正在縫制衣裳的妻子,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她。
「玉蝶,我是不是要當爹了?」他咧開嘴,滿臉開懷。
「嗯。」她又羞又喜的頷首,圓黑的陣里盈滿了喜悅。
他歡喜的伸手撫上她的腹部,「你說咱們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好?」袁堅說他的孩子有兩個多月了。
她溫柔的望著他,甜笑道︰「孩子還要七個多月才出世,咱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對,還要等七個多月才出世……」說到這里,似是思及什麼,殷颯的臉色倏地一變,他想起了鳳娘當年就是死于難產,若是玉蝶也……
不……
他神色有些慌張的脫口道︰「不要生孩子了!」縱使在戰場上面臨生死關頭,他都不曾露出如此驚慌的表情。
「你說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我說不要生這個孩子了。」想到她有可能會死,他的心便一陣冰涼,先前的歡悅之情頓時被莫名的惶恐所取代。
「為什麼?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她滿臉驚愕,內心抽痛。
「這是咱們的孩子,我當然想要,但是萬一……」他話說到一半便打住了。見他面色異常凝重,清荷不解又困惑,他既然想要孩子,又為何不讓她生?
「萬一怎麼樣?」她蹙眉問。
殷颯緊緊摟抱著她,啞然道︰「我不想你跟鳳娘一樣。」
聞言,清荷怔了怔,接著溫柔的輕撫他俊挺的臉龐,連聲安撫,「王爺無須擔心,不是每個女子生孩子都會難產,我保證一定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這可是她跟他的孩子,她一定要生下來,並親自撫育孩子長大。
殷颯沉默著沒有開口,他當然知道不是每個女子生孩子時都會死于難產,但鳳娘的事,令他不得不往最壞想。
他想要這個孩子,可他不願讓她冒一丁點風險。
見他仍是一臉不放心,清荷偎在他懷中軟語哄勸,「我身子素來少病,定能平安生下孩子,這可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呢,我很期待他的出世。若是男孩就把他教得像你這般英勇,若是女孩,我教她做甜食,日後做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他這麼在乎她,她很感動,整顆心都像要融化了似的,暖融融一片。
殷家子孫如今只剩下他和瑜兒,她想為他多生幾個孩子,好讓殷家的後嗣能再度繁盛起來。
殷颯被她所說的話給打動了,按捺下心頭的不安,頷首說道︰「好。」是的,她不會有事,只要吩咐大夫小心照顧,一定不會出什麼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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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3:44
第八章
軒轅玉蝶雖如願搬進來,但這晚她仍無法好好安睡,因為她房里鬧鬼了。
她剛睡著,窗外便傳來一陣陣的敲擊聲,把她給吵醒,她抬頭看去時,竟驚見有道白影飄過,接著窗子陡然被人推開,冬夜里的寒風冷不防灌了進來,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偏偏她還來不及尖叫,又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孔出現在窗子外,那張鬼臉十分猙獰且不停發出怪笑聲。
她張大了嘴,因為過度驚駭,反而叫不出聲音來。
軒轅玉蝶僵著身子,全身抖個不停,須臾,就如同來時一樣,那鬼影倏地又消失不見,被打開的窗子外只余下明亮的月光。
片刻,她終于驚恐的尖叫出聲,「啊,有鬼啊!」
她這半夜的尖叫聲,自然驚動了同住一個院子的殷颯和清荷。
殷颯起身過去查看。
「發生什麼事了?」
看見他,軒轅玉蝶隨即臉色蒼白的撲進他懷里。「姊夫,有鬼、有鬼!」
「胡說,王府里怎麼可能會有鬼?」殷颯推開她斥道。
「我沒有騙人,我方才親眼看見鬼了。」她抖著身子,想再撲進他懷里尋求安慰。
他不著痕跡的避開她,濃眉緊皺,用目光梭巡房里,並沒發覺任何異樣,便回頭對她說:「你可能是作惡夢了。」
「我真的看見了……」
她之前說房里有老鼠、有蟑螂,現在又說看見鬼,殷颯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王府從來沒人看見過鬼,再說平素不做虧心事,縱使夜半鬼敲門也心不驚,你若真見了鬼,又何須懼它?」
「我……」軒轅玉蝶泫然欲泣的咬著唇,兩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我是不懼,可是那張血淋淋的鬼臉就出現在窗子邊,猛然看見,還是會嚇到。」
見她連嗓子都在抖,看在她是妻子妹妹的分上,他緩了緩神情溫言說道︰「你若怕,我喚個婢女來陪你睡吧。」
「……多謝姊夫。」她趁機再次投進他懷里,瞥見清荷來到房門前,她故意將他抱得更緊。
殷颯只當她是因為害怕才這樣,沒有再推開她,只將她扶到床榻坐下,喚來了個婢女陪她。
見他轉身要走,軒轅玉蝶拉住他的手,語帶撒嬌,「姊夫……」
「嗯?」他抬眉詢問。
「我想方才我可能真是作了惡夢,驚擾了姊夫,真對不住。」她一臉歉疚。
他拍拍她的肩安慰,「不打緊,你好好睡吧,這兒應當不會再有老鼠、蟑螂了。」
「嗯。」她嬌弱的輕輕頷首,悄悄朝一直沒出聲的清荷投去一個陰狠的眼神。此刻鎮定下來,她直覺認定方才那道鬼影必是她找人來捉弄她。
殷颯走到門口,看見清荷也過來了,安撫道︰「沒事了,她只是作了惡夢。」說著,他親昵的牽著她的手一塊離開。
殷颯對清荷的寵愛讓軒轅玉蝶看得又羨又妒。
心想,既然是清荷不仁在先,可就別怪她不義在後。
清荷寫給娘親的信已差人快馬送回侯府,但這卻解不了此刻的燃眉之急,因為今日已是軒轅玉蝶給她的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靜瑤,我想……不如坦白告訴王爺這件事。」如今她已有身孕,她想若是向王爺坦承她代姊出嫁的事,也許王爺會看在孩子的分上原諒她。
靜瑤想了想頷首道︰「嗯,依王爺對小姐的寵愛,加上小姐肚子里有了王爺的骨肉,或許王爺不會怪罪王妃。」這樣也能免于再受五小姐的威脅。
見靜瑤也同意,清荷立刻露出笑顏,「那等他今晚回來我便告訴他。」這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樣扎在她心口,若是能早日吐露,就能盡早拔除這根刺。
靜瑤思量了下說道︰「奴婢認為,王妃最好趕在五小姐向王爺抖出這件事之前告訴王爺。」王爺若是先從小姐這兒得知此事,會比從五小姐那里听到來得好,要是讓五小姐搶先一步,也不知她會不會加油添醋的編造不實的謊言來誣賴小姐。
「好,那我現下就去官署找王爺。」就在清荷準備要離開圔子,前去找殷颯時,軒轅玉蝶突然出現,攔住了她。
「等一下,你想去告訴赤王你頂替我代嫁的事嗎?」方才她去清荷的寢房,想質問清荷何時才要履行她所答應的事,因為今天是最後期限了,但清荷不在寢房里,侍婢們說是到園子來了。
她尋過來,正好看見清荷與靜瑤在說話,她便悄悄走近,想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沒想到竟听見清荷說想去向殷颯坦承代嫁的事。
以殷颯眼下對清荷的眷寵,若是得知真相,也許真會如她們主僕倆所言,會原諒清荷,這樣一來她就沒有可以威脅清荷的把柄了,屆時這王府怕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心急之下,她立刻上前攔阻。
突然看見她,清荷吃了一驚。
軒轅玉蝶不等她開口,厲色道︰「這件事你絕對不能說出去。」
「先前不正是五小姐威脅我們小姐要將此事告訴王爺,為何現在又要阻攔呢?」靜瑤警戒的望著她詰問。
軒轅玉蝶沒理會她,看向清荷冷冷說道︰「你以為就算王爺原諒你了,你就能逃過欺君大罪嗎?萬一有人將此事傳回宮里,讓皇上得知了,屆時不只你我,還有爹和你娘都難逃欺君重罪,你想將侯府里的人都拖下水嗎?」
清荷面露驚疑的瞪著她。之前是玉蝶姊拿此事來威赫她,逼她說服王爺納其為側妃,怎麼此刻又拿這種理由來攔阻她,玉蝶姊究竟想怎麼樣?
看出她的懷疑,軒轅玉蝶抬起臉高傲的道︰「我先前之所以那樣說,只是想嚇你。」
靜瑤不太相信這話,「五小姐的意思是,縱使小姐不求王爺納你為側妃,你也不會去向王爺揭露小姐的身分?」
軒轅玉蝶毫不心虛的答道︰「沒錯。揭發了她,對我也沒有好處,我怎麼可能傻得這麼做。」
听見她這麼說,清荷一時也無法分辨她話里的真偽,細思了下說道︰「王爺說過他永遠不會納妾,我沒辦法要求王爺納你為側妃,這樣也沒關系嗎?」
軒轅玉蝶的眼中掠過一絲嫉恨,但她很快地掩飾住,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我先前之所以那麼要求,只是想為難你,區區一個側妃我豈會看在眼里,我再過幾天便會離開。」
「離開?玉蝶姊要上哪去?」清荷很意外。
「自然是回侯府。」
「你不擔心爹爹責怪你嗎?」
「頂多讓爹責罵一頓,難不成他還能打死我這個女兒嗎?」軒轅玉蝶輕描淡寫的道。
清荷想了想,好意說道︰「要不我寫封信給我娘,請她勸勸爹,你若回去時別太為難你。」爹素來很寵娘,娘說的話爹泰半都能听進去,若是娘肯好言相勸,相信爹應當能原諒玉蝶姊私逃的事。
軒轅玉蝶沒領她的情,冷哼,「你有娘,難道我就沒娘嗎?」一個賤妾所生的女兒,也敢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我只是……」清荷想解釋什麼,見對方沉下臉,遂閉上嘴沒再往下說。
軒轅玉蝶神色冷淡的再次開口,「我听說你有了身孕,看在姊妹一場的分上,過兩日我回去前,陪你去趟廟里,祈求神明庇佑你能平安順產。」
「這不用勞煩玉蝶姊了,我……」清荷剛要開口拒絕,便見她面露不悅。
「怎麼,你這是嫌棄我嗎?」
「不是,只是這種事有靜瑤陪我去就可以了。」她溫言解釋。玉蝶姊素來與自己不親近,以前在侯府就沒少對她冷嘲熱諷過,突然間說要陪她去求神明庇佑她平安順產,讓她有些訝異,也有些起疑。
軒轅玉蝶挑眉道︰「我不全是為了你,我自己也想去求個平安。」
听她這麼說,清荷不得不答應,「那……好吧。」她心忖這就能說得通為何玉蝶姊會突然想陪她去祈福了,也對,就這麼回侯府,玉蝶姊心里定然有些惶然不安,才會想去求個平安。
軒轅玉蝶緊接著再要求,「我身上沒帶多少盤纏,你先借我一些,等我回去了再命人帶來還你。」
清荷毫不遲疑的一口答應,「好,你需要多少,我待會兒拿給你。」
今日一早,出了個大太陽,讓冬天的寒意少了幾分。
「王妃嫂子,你的肚子這麼小,里頭真的能裝得下一個寶寶嗎?」安瑜滿臉好奇的對著清荷的肚子看了看又摸了摸。
清荷淺淺一笑,「這才懷孕兩個月,寶寶還很小,等再過一段時問,他就會漸漸長大,肚子也會慢慢隆起來。」思及殷颯在得知她懷孕後,第二天便將一名大夫跟一名穩婆給請進王府,專司照顧她,她心里不禁又甜又暖。
安瑜歪著頭想了想,「是不是以後肚子就會變得圓滾滾的,像里頭藏了顆球那樣?」她想起以前見過一些身懷六甲的婦人,她們的肚子就鼓得圓嘟嘟的。
「對,就是那樣。」清荷微笑道。感覺有酸水又涌了上來,她連忙拈了顆話梅塞進嘴里。
軒轅玉蝶走進廳里,看見安瑜正坐在桌前與清荷說話。她知道這小丫頭是殷颯的妹妹,殷颯很疼這丫頭,先前有幾次她刻意想同小丫頭交好,偏偏這小丫頭見了她,不是絲毫不理,要不就是拿著一雙厭惡的眼神瞪著她。
她不禁想,這小丫頭會對她這般無禮,一定是清荷唆使的,也不知清荷對這丫頭編排了她多少的不是,才讓這丫頭一瞧見她就沒好臉色。
不過區區一個小丫頭,她也沒放在眼里。
因此當安瑜瞧見她,對她投來嫌惡的眼神時,她也毫不客氣的回了個冷眼,並越過安瑜,直接對清荷說道︰「我待會兒要上街買些供品,明日咱們就去寺里祈福。
「明日就要去嗎?」
「沒錯。」
「那供品我吩咐下人去置辦就好,你不用親自去買。」由于年關將近,殷颯這陣子在官署里忙著處理公務,昨日她提起要去寺里祈福的事時,他讓她先緩個幾天,等他忙完再陪她去。
她心想,玉蝶姊是為了回侯府的事才去祈福,她還是先陪玉蝶姊去一趟好了。
「親自去買才顯得誠心。」丟下這句話,軒轅玉蝶便自顧往外走。
安瑜對著她的背影撇嘴,嘟囔道︰「哼,討厭鬼。」
「瑜兒,不可以在背後這麼罵人。」听見安瑜的話,清荷溫言勸道。她不太明白為什麼安瑜第一次見到玉蝶姊,似乎就很厭惡,從不給玉蝶姊好臉色看。
「她本來就是討厭鬼。」這兩日她和阿富、阿貴又是抓老鼠、抓蟑螂,又是扮鬼,都沒能嚇走那個軒轅玉蝶,這令她很生氣,她打算今天和阿富他們好好商量一個辦法,一定要把人趕走不可。這麼一想,她跳下椅子便往外跑,準備去英士堂找人。
「瑜兒,你要上哪去?」清荷急忙問。
「我去看阿富他們。」
清荷連忙吩咐,「別太晚回來。」
「知道了。」
另一邊,來到大街上的軒轅玉蝶,雙眼仔細梭巡各店鋪的牆角,尋找一個特殊印記。
先前那薄幸郎帶著她一路私逃時,曾在某處店鋪的牆角指給她看過那枚圖案,並告訴她,那是屬于一個神秘殺手組織的印記,在南疆、東界、西陲和北域都有他們的分舵。
只要付得起高額報酬,他們可以為顧客刺殺任何人。即便失手被擒,他們也絕不會泄露雇主的身分,且會立刻服毒自盡。
軒轅玉蝶摸了摸放在衣袖里的荷包,里面的錢正是她昨日向清荷借來的,應當足夠了。
好不容易在一間小店鋪前的牆角尋到了那枚黑色雲朵的圖案,她欣喜的走進去。
翌日,轅轅玉蝶剛要下床梳洗時,派來服侍她的婢女瞧見她的臉時,驚訝的低呼一聲——「啊,軒轅小姐,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她不解的抬手撫摸臉龐,不料會摸到一粒粒的疹子,她驚得急忙找來銅鏡,一看之下,隨即脫口尖叫。「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臉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一顆顆紅疹。
「就是啊,昨兒個睡覺前分明還好端端的,怎麼一覺醒來,便變成這般模樣?」那婢女也很納悶。
想到這幾日被老鼠、蟑螂嚇到,又看見鬼影,現在則是她的臉長滿了疹子,軒轅玉蝶忿怒得幾乎快咬碎一口銀牙。
一定是清荷,一定是她指使人做的!
軒轅玉蝶恨恨的想著,表面上看起來溫良和善的清荷,居然屢次派人如此捉弄整治她,這口惡氣她委實難以咽下。
她怨毒的瞪著銅鏡里那張布滿紅疹的臉,陡然間想到了,這樣正好,她就不用想其他借口解釋今日為何不能陪著一塊去祈福的事了。
「你去告訴我姊姊,就說我突然起了疹子,今兒個沒辦法陪她去祈福,讓她不用等我,自個兒去吧。」說完這事,軒轅玉蝶接著再交代,「還有,立刻替我找個大夫過來。」
「是。」那名婢女領命前往清荷所住的跨院,來到屋里,向清荷稟明事情的原委。
听見軒轅玉蝶的臉上起了疹子,清荷先吩咐一名侍婢去請大夫,然後再親自過去探望。
軒轅玉蝶看著清荷臉上那抹關心,不禁在心里惱怒的咒罵清荷虛偽,貓哭耗子假慈悲,暗中派人使了手段讓她的臉起疹子,現下見她的臉變成這般,心里一定暗自得意吧。
不過,她不會得意太久的。
心頭雖恨死清荷了,但軒轅玉蝶卻露出一抹歉意,幽幽說道︰「姊姊,你看見了,我這模樣,今日怕是沒辦法陪你去祈福,真對不住。」
清荷勸慰,「你別這麼說,我己讓人去找大夫過來,你放心,這種疹子一定能治好的。」
「嗯。」軒轅玉蝶點點頭,不忘提醒,「那就麻煩姊姊去天馬寺時,順便替我祈個福。」
清荷應允,「好,我會祈求神明護佑姊姊能早日復原,平平安安回到侯府。」
躲在窗外的安瑜听見她們的談話,小臉帶著疑惑,這個討厭鬼要回去了嗎?難道連續幾晚嚇她,她終于害怕到不敢住下來了嗎?
越想越覺得是如此,她高興的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富、阿貴他們,小身子飛快的往外跑。
「那壞女人要走了?」听見安瑜帶來的消息,阿貴很高興。經過他們三人通力合作,終于將那個壞女人趕走,他心中既驕傲又得意,他總算能為王妃姊姊做一件事報答她了。
「沒錯,她定是被咱們嚇得屁滾尿流,不敢再留下來。」安瑜開心的說道。阿富卻一臉沉思,「她真的親口說要回去?」
「是我听見王妃嫂子當著她的面說要祈求神明庇佑她平平安安回到侯府,這不就表示她要回去了嗎?」
「那她當時有沒有說什麼?」阿富詢問。
「沒有。」
「大哥,她沒有反對,是不是就表示她真的要回去了?」阿貴看向兄長。
「听起來似乎是,不過在她回去前,咱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安瑜仰起小臉,拍拍自個兒的小胸脯,「有我在,她絕對欺負不了王妃嫂子的啦,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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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4:08
第九章
此刻另一頭,在幾名護衛的隨行保護下,清荷與靜瑤坐在馬車里,在前往天馬寺的途中。
「靜瑤,你想玉蝶姊臉上那疹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打玉蝶姊住進王府來,便連連出事,先是房里有老鼠、蟑螂,接著又見鬼,現下她的臉還起滿了疹子,要說這些都是她自個兒做出來的苦肉計,似乎又沒道理。
「奴婢猜,也許是有人看不慣她,刻意捉弄她。」先前在五小姐房里時,她不經意瞧見安瑜小姐躲在窗子外偷瞧,臉上還帶著得意笑容,她就想,若說這王府里有誰膽敢做出這種事,也就只有這位頑皮的安瑜小姐了。
聞言,清荷望住她訝問︰「靜瑤,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兩人一塊長大,彼此相知甚深,因此她很快就從靜瑤的語氣里听出端倪。
靜瑤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小姐忘了當初剛嫁到王府時,不也有人捉弄過您嗎?」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事情是瑜兒做的?」清荷感到詫異,接著想起什麼,又道︰「可那日我問她,她不是說不敢抓老鼠、蟑螂嗎?」
「那些東西未必要安瑜小姐親自去抓啊,她只要吩咐下人一聲,自然會有人替她抓來。」
「可安瑜為何要一再捉弄玉蝶姊呢?」清荷不明所以。
靜瑤忖道︰「大概是不喜歡她那高傲的性子吧。」頓了下,她有些顧慮的再說道︰「您真的相信五小姐會乖乖回侯府嗎?」不知為何,她心頭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不回去又能上哪去?」
靜瑤說出心中的疑慮,「當初她逃婚,是由小姐頂替她嫁來赤王府的,這件事外人可不知曉,就連侯府里知情的人也不多,若是五小姐回去,侯爺要怎麼交代五小姐突然回來的事?代嫁這種事是絕不能讓皇上知情,那麼侯爺不是將五小姐軟禁起來,便得悄悄將她送往外地。」
若是侯爺氣極,不顧念父女之情,說不定有可能做出更絕的事,以免她泄露了八小姐頂替她代嫁之事。
自家主子性子單純,沒想到這層,但她相信五小姐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些,因此五小姐突然說出要回侯府的事,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清荷確實沒想這麼多,只以為玉蝶姊回去後,爹自會解決這些問題,「依你這麼說,回侯府對她很不利,那她為何還說要回侯府,難道她是在騙我?但騙我又能怎樣?我己經說了王爺不可能納她為側妃。」
「奴婢也猜不出五小姐想做什麼,總之,小姐對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靜瑤是擔心她,清荷笑握住她的手,感激道︰「靜瑤,幸好我身邊還有你,有事也能同你商量,多謝你這些年來一直陪在我身邊。」打從嫁來赤王府,很多事都多虧有靜瑤提點她,她才能順利在這兒安居下來。
靜瑤回她一抹淺笑。「能遇見小姐才是奴婢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要是沒有小姐,她早在八歲那年就被繼父活活打死了。
陡然,馬車停了下來,外頭傳來打斗聲,兩人驚訝的掀起車簾往外望去。
在瞟見那幾名黑衣蒙面人時,清荷驀然一驚,頓時想起剛嫁來南疆,途經赤焰山時,遭遇一群蒙面匪徒襲擊的事。
她驚駭的抓著靜瑤,「這些人該不會跟當初襲擊咱們的那些匪徒是同黨吧?」
靜搖望過去,只見他們也同先前那些匪徒一樣,身著黑衣又蒙面,極像是同一伙人,思及那日傷亡過半的慘狀,她驚恐的將主子拉進馬車里。
「小姐,我們下車快逃。」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她第一個念頭便是帶著主子快點逃跑,不再坐以待斃。
「我們逃走?那麼那些護衛怎麼辦?」清荷神色驚惶。
「身為護衛,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等他們收拾了那些刺客,自然會來尋小姐。」她不想再像上次那般傻傻的帶著小姐鑽進車底下躲藏,萬一護衛不敵,小姐可是會被殺死的。
話剛說完,靜瑤正要拉清荷下車時,馬車突然移動起來。
兩人沒防備的一塊摔倒。
靜瑤見自個兒壓在清荷身上,趕緊起身並扶起她。
「小姐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怎麼車馬又動了?」她感覺到馬車似乎越跑越急。
「也許是車夫見情況危急,這才急忙駕車想護小姐先逃走。」靜瑤一邊猜測,一邊輕輕推開隔著前座的小窗子看個究竟。
然而她這一看,望見駕車的竟不是原先的車夫,而是換了個黑衣人,驚得她險些魂飛魄散。
靜瑤搗住嘴不讓自個兒叫出聲來,回頭看見清荷也湊上來看。清荷一看見了那黑衣人,臉色愀然一變。
見狀,靜瑤趕緊將窗子關上,拉著清荷退到角落。「那個人不是車夫!」她的嗓音有些輕顫。
「小姐,我們得想辦法跳車。」為今之計,只能冒險這麼做了,否則等馬車停下來,那人也許就會殺了她們。
清荷驚道︰「跳車?可馬車跑這麼快,咱們跳下去不會摔死嗎?況且我的肚子……」
這一提,靜瑤才想起清荷的腹中還有個孩子,這一跳下去,也許孩子就保不住了……她掀起車簾探頭朝外望,想尋找有沒有適合可以跳下車卻不會受傷的地方,卻瞥見有名護衛策馬追趕上來。
這也是那駕車的黑衣人之所以驅趕馬兒越跑越快的原因,他想甩脫掉那急追而來的護衛,再對兩人下手。
「小姐,有個護衛快追上來了。」靜瑤喜道。
清荷來到窗邊往後看去,果然見到有名護衛騎馬疾馳而來。
「他是來救我們的,靜瑤,我們不需要跳車了。」她看向靜瑤,滿臉驚喜。
回頭發現後方的護衛快追上了,黑衣人連忙鞭策兩匹駕車的馬加速疾奔。
雙方就這樣一邊追逐、一邊急馳了大半天,不知不覺快接近一片草原,那是南疆與利昌接壤的一處偏僻邊界。
由于兩軍交戰的緣故,平時除了巡哨的士兵,鮮少有人來此,只有少數牧民有時會驅趕牲畜來這兒放牧。
落日時分,那名追來的護衛被後方追上來的另一名黑衣人給攔下來,被絆住後,令他無暇再追趕馬車。
一直在密切留意那名護衛的靜瑤,在看見護衛被攔住時,心頭陡地一沉。
她很清楚若不是那護衛不停追趕馬車,只怕駕車的黑衣人早對她和小姐下手了。
她思量了下說道︰「小姐,待會兒我去偷襲那駕車的黑衣人,待馬車一停下,您就快逃走。」
「那你怎麼辦?」也看見那情景的清荷握起拳,緊掐著手心,她明白此刻兩人已命在旦夕。
「奴婢會見機行事。」知主子絕對不肯丟下她獨自逃跑,靜瑤接著勸道︰「小姐別忘了肚子里還有王爺的骨肉,不論如何,您都要護住孩子。」
她知道,腹中有了她和殷颯的骨肉,她必須要保護孩子,可她也不能丟下靜瑤不管啊!
「不如我們一塊偷襲他,得手的機會大些。」
「小姐的力氣沒奴婢大,且前面那窗子這麼小,小姐幫不上忙。算奴婢求您了,您就听奴婢這一次,馬車一停下來,您就快逃走,奴婢很快會追上的。」靜瑤央求道。
見她都這麼說了,清荷不敢不答應,「好吧,那你答應我一定要盡快趕上來。」
「好。」靜瑤輕輕點頭。她先將車門打開,好方便馬車停下來時能讓小姐立刻跳車逃走。
接著,她取下發上的簪子,悄悄接近隔著前座的那扇窗子,她克制住恐懼,吸足一口氣,猛然拉開窗子,狠狠朝那黑衣人的頸子刺下。
不料,那黑衣人察覺後方有動靜,敏銳的側頭避開,讓靜瑤的簪子沒能刺中他的頸子,只刺到他的後背。
受了傷,黑衣人大怒,勒停了馬車,拾起長劍便朝靜瑤刺去。
靜瑤驚慌的往後一退,不忘大叫,「快下車,小姐。」
清荷急忙爬下車,慌張喚道︰「靜瑤,你也快下來。」
靜瑤很快跟著跳下車,然而兩人才逃了幾步,這時黑衣人已如凶神惡煞般手持利劍朝她們追來。
靜瑤停下腳步,催促清荷,「小姐快逃。」
「不,我們一起逃。」清荷回頭扯著她,想帶她一塊逃走。
看著那一臉凶戾的黑衣人,靜瑤知道今日死劫難逃,可若只犧牲她一人能保住小姐,她願意為小姐而死。
靜瑤語氣急切的求道︰「小姐,您快走,別忘了您還要保護腹中的骨肉,更別讓奴婢白死。」說畢,她便朝那黑衣人撲過去,死命的抱住他,想為主子爭取最後逃命的機會。
「靜瑤——」清荷駭然驚叫。
「快逃!」靜瑤回頭吼出最後一句話,接著一柄劍毫不留情的插進她胸口,貫穿了她的身子。
親眼看見情同姊妹的靜瑤被殺,清荷搗住嘴,不禁淚流滿面。她緊咬著唇瓣,強逼自己轉身逃走。
她用盡全身力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奮力往前跑著,即便雙眼全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即便看不清方向,她仍拚命向前跑。
黑衣人冷冷推開靜搖,並抽回自己的劍。靜搖倒地不起,但仍忍住胸口傳來的劇痛,伸出兩只手,牢牢抓住黑衣人的腳,想阻止他去追自家主子。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但她要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好讓主子能逃走。黑衣人拿起劍狠狠剁下那抓住他腳的雙手,腥紅鮮血從她的斷肢噴灑而出,咽下最後一口氣前,她輕啟著唇瓣,未能說出口的話是——小姐,您一定要平安活下去!
清荷木然的往前跑著,她全身都麻木了,只有胸口傳來的心痛讓她知道自個兒還活著。
她的耳邊不停的回蕩著靜瑤最後對她所說的話「小姐,您快走,別忘了您還要保護腹中的骨肉,更別讓奴婢白死。」對,不能讓靜瑤白死,不能讓靜瑤白死,她的命是靜瑤為她換來的,她要活下去、活下去……
全靠著這股毅力讓她撐著身子不停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用罄了全身力氣的她,最終兩眼一黑,昏厥倒地。
原本緊追在她身後的那名黑衣人,看見她跑進了利昌國的地界,他提步正要追過去,只差幾步就能將她刺死于劍下,斬下她的人頭回去交差時,卻見有一隊巡邏的哨兵過來。
那利昌國的哨兵見有人倒地不起,策馬前去查探,接著便將人帶上馬離開。黑衫人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一臉惱恨。
只差一步就能完成任務,都是那該死的賤婢壞了他的事。
思及此,他回頭泄恨般的再狠狠砍了靜瑤的遺體幾劍。
王妃晌午前往天馬寺上香,天馬寺位于南郊,依路程,這一來一回約莫兩、三個時辰就夠了,但都快日落時分,仍不見王妃一行回來,袁堅有些擔心,派人前去查探。
一個多時辰後,殷颯帶著想來向妻子賀喜的陸遷和石輔回府,得知妻子去祈福還未歸來,他心頭隱隱有絲不安。
「我過去瞧瞧。」他正要出去,便見袁堅派去查探的屬下回來了。
那名屬下如實稟告,「王爺,王妃他們沒有到天馬寺,且屬下在半途中還發現兩名隨行護衛的尸體。」
「你說什麼?!」聞言,殷颯愀然變色。
陸遷脫口道︰「莫非有人半途襲擊了王妃他們?」
石輔望向袁堅吩咐,「快,立刻加派人手沿途搜尋。」
聞言,袁堅立即去調集人手。
殷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往外疾步而去,陸遷見狀,趕緊跟上他。
帶著一干部屬沿途尋找,又找著三名護衛的尸身,其中還有幾名黑衣人的尸體。殷颯原本就陰沉的臉更加黑沉如墨,繼續往前搜尋,再找到兩具尸首,一具是護衛的,另一具則是黑衫人的。
袁堅說他派了六名護衛隨行保護王妃,如今六名護衛全數被殺……殷颯心口發緊,寒凜著臉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一名屬下找到了王府的馬車,連忙來通報殷颯。當看見倒在不遠處,那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女子身軀時,殷颯微微一晃。
「王爺。」陸遷擔憂的伸手想扶住他。
他僵著臉,抬手示意自己沒事,艱難的挪動腳步,上前查看。
陸遷先過去查看,看了之後回頭說道︰「是靜瑤,王爺,是靜瑤不是王妃。」沒瞧見王妃的尸身,就意味著王妃還有活著的可能。
听見他的話,殷颯的腳步略略穩了下來,但在火把的照映下,看見靜瑤被剁斷的雙手,以及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身子,他心頭頓時抽緊。
這些人下手如此殘忍,玉蝶還有逃生的機會嗎?
見狀,陸遷連忙吩咐,「快,再四處去找找。」說完,他轉身看見自家王爺那繃得越來越緊的臉龐,和那憂慮焦急的眼神,本想安慰他王妃一定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可在瞥見靜瑤那被砍得殘破的遺體時,他心里忽然有些沒底了。
靜瑤都死得這麼慘了,那殺手又怎麼可能對王妃手下留情?且王妃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敵得過那殘酷的殺手呢?
因此,他終究什麼話都沒說。
從夜里一直找到翌日天明,他們仍是沒找到王妃的下落。
見他們一夜未歸,袁堅另外再派了一批人前來協助搜尋,同時托人帶來了一句話給殷颯。
說是——找到了疑似謀害王妃的人。
殷颯快馬趕回王府,但在听完袁堅的稟告後,他面露震愕。
「你說什麼?她是頂替她姊姊嫁到赤王府,她不是軒轅玉蝶?」
「是的,王妃是侯府的八小姐,名叫軒轅清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心急如焚之際,陡然听見這種事,讓他不敢置信。
「這件事情是安瑜小姐和阿富、阿貴發現的,還是請安瑜小姐他們向王爺說明事情的經過。」石輔指向待在廳里的安瑜與阿富、阿貴兩兄弟。
很快地,安瑜和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先前由于清荷他們一夜未歸,驚動了整個王府,安瑜也知道了這件事,在听說她的王妃嫂子可能出事後,她便擔憂的跑來找袁堅。
「一定是那個壞女人想謀害王妃嫂子,袁總管,你快去命人把她抓起來。」
「不知安瑜小姐指的壞女人是誰?」袁堅不解的問。
「就是那個自稱是王妃嫂子妹妹的人。」
「她為何要謀害王妃?」袁堅很意外。
著急之下,安瑜一古腦的把秘密全說了出來,「因為她根本不是王妃嫂子的妹妹,她是她的姊姊,當初皇上指婚的人就是她,可是她不想嫁給大哥,所以私自逃了,因此王妃嫂子才會代替她嫁給大哥。」
「安瑜小姐是怎麼得知這件事的?」當時也在場的石輔聞言,吃驚詢問。
安瑜這才說出整件事情的經過,且道︰「那時阿富和阿貴也有听到。」
為了求證,袁堅即刻派人去找來阿貴、阿富兩兄弟,詢問之下,與安瑜所說相同,于是他馬上派人請來了軒轅玉蝶。
軒轅玉蝶很意外她的身分竟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被揭露出來,這與她原本的計劃不同,但在無可否認之下,她也只好承認。
「沒錯,我才是軒轅玉蝶。不過當初是因為我突然患病無法出嫁,才會讓清荷頂替我暫嫁,原本是吩咐了清荷,嫁過來時要向王爺解釋清楚,待我病愈後再前來王府,可沒想到我病愈後來到王府,清荷卻貪戀王妃之位,遲遲沒有向王爺稟明詳情,我也很為難不知道怎麼辦。若是你們不信,你們可以讓清荷出來與我對質。」
先前她便已知清荷遲遲未歸,心忖那些殺手必定是得手了,這麼一來她就永遠不可能回來與她對質了。
「王妃姊姊出事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阿富忿然質問,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顛倒是非,如此誣賴王妃姊姊。
軒轅玉蝶故作一臉驚詫,「我今兒個早上突然發了滿臉的紅疹,喝了大夫的藥後,便一直昏昏欲睡,因此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她不是去祈福嗎?怎麼會出事?」
安瑜也不滿的指控她,「我當時听得很清楚,分明就是你不想嫁給我大哥才私自逃婚,根本就不是生病了。」
軒轅玉蝶解釋,「安瑜小姐,那些全是清荷的一面之詞,你年紀尚小無法分辨清楚,別被她給蒙騙了。我當時也像今天這樣,莫名發了疹子,才沒辦法出嫁。我今日思前想後,出嫁當日定是有人暗中對我動了手腳,目的是為了讓我不能出嫁,這樣一來清荷便能頂替我嫁來赤王府。」
她緊接著再說︰「還有,我來王府這幾日,也是她唆使人在我的房里放進老鼠、蟑螂,她甚至還找人扮鬼嚇我,存心想趕我走。」
听見她的話,安瑜和阿富、阿貴全都一臉怪異的看著她。
安瑜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還敢說你沒有撒謊,你的臉突然起疹子,是我偷偷在你的枕頭撒上了一種會讓人起疹子的藥粉,還有那些老鼠、蟑螂,都是阿富、阿貴去抓來偷偷放進你房里的,那晚扮鬼嚇你的也是阿富,這些事情王妃嫂子根本一點都不知道。」
听見她的話,軒轅玉蝶先是一愣,接著忿怒的質問︰「你為何要這麼捉弄我?」
「因為你一來就威脅王妃嫂子,我討厭你,更不想讓你當我的嫂子,才想把你嚇走。」安瑜氣呼呼的瞪著她,「你說,是不是你派人去加害王妃嫂子?」
軒轅玉蝶否認到底,「我沒做過這種事。要不是我今兒個被你害得起了滿臉疹子,我早就陪清荷一塊去祈福了,這會兒只怕連我也出事了,所以說起來我能逃過一劫,反倒要多謝你了。」
「你——」安瑜氣極,可看著她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疹子,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她的話。」
一時難以查清真相,袁堅才會在加派人手去協尋王妃時,也讓人去請王爺回來。
阿富他們三人在向殷颯述說完事情的經過後,安瑜一臉認真的望向兄長,「大哥,那壞女人真的不是好人,那日她還很凶的威脅王妃嫂子,我和阿富、阿貴都親眼瞧見了,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听完妹妹所言,殷颯面色冷沉,覷向袁堅,「她人呢?」他指的是軒轅玉蝶,此刻她並不在廳里。
「她說身子不適,回去歇著了,屬下這就命人去請她過來。」袁堅趕緊派下人去將軒轅玉蝶找來。
趁著等她的時間,殷颯詢問石輔,「石叔,這事你怎麼看?」身為軍師的石輔心思縝密,不管是針對戰事-抑或是治理南疆上,他皆很看重石輔的意見。
石輔問道︰「王爺可還記得,您成親前咱們曾派人前去探查過五小姐的事?那時探子回報說她為人十分高傲。」
「沒錯。」
「所以現下在咱們府里這位,應當是真正的侯府五小姐軒轅玉蝶。」
殷颯揮揮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此事,他寒著臉道︰「我不在乎她是不是軒轅玉蝶,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她買凶謀害王妃?」就算與他拜堂的並非是侯府五小姐,而是八小姐,那也不打緊,重點是,此刻在他心中,他只認他的王妃,只有那圓亮眼楮的主人才是他的妻、他的王妃。
若是她真有個差池,他絕對要將那謀害她的人給碎尸萬段不可。
石輔謹慎的忖道︰「依安瑜小姐和阿富他們兄弟倆所言,這五小姐是有嫌疑,但她說的也沒錯,她今日突起疹子,是安瑜小姐所為,並非她所能意料得到。」
這時陸遷出聲,「這還不簡單,想知道她是否撒謊,交給我便是了,我就不信在我的拷問之下,她能堅不吐實。」除了打仗,他最擅長的事便是拷問罪犯,再狡猾嘴硬的罪犯落到他手里,他都能用各種手段逼他們招認罪狀。
「陸遷,這事不可胡來。」石輔低斥。
不料殷颯卻道︰「好,我就把她交給你。」
「王爺,她可是皇上指給您的王妃,是侯府真正的嫡出五小姐啊,貿然對她用刑不妥。」
石輔連忙提醒。
殷颯怒道︰「當初她敢私逃,就己沒資格成為我的王妃,我認的王妃只有一個。」妻子的失蹤讓他整個人異常焦躁,他希望能立刻得到她的消息,但又害怕傳來的是她已遇害的消息,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只有這條線索就要緊抓住!
你一定要活下去,為了我、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昏厥一夜,清荷悠悠醒來,她怔怔望著周遭陌生的一切,這里像是一座營帳,可她怎麼會在這里?
她茫然的輕蹙了下眉,下一瞬,先前發生的事便洶涌的直灌進她的腦子里,她想起了被黑衣人襲擊的事,也想起了靜瑤為了讓她逃走被殺手殘忍刺了一劍的事。
那麼深的一劍,怕是活不了了吧……她搗住唇,淚珠一顆顆的滑落,瞬間染濕了整張面頰。
「靜瑤、靜瑤!」她心痛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有人掀開青色的門簾走了進來,「噫,你醒了?正好,我們公主要見你。」說完,看見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那粗壯女子一愣,「我們公主又還沒決定要怎麼處置你,你在哭什麼?」
清荷搖首,因為過度悲傷,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才哽咽的出聲,「請問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利昌軍營。」
「這里是利昌軍營?!」她驚愕的瞠大眼。
「沒錯,看你身上穿的服飾,應是大觀王朝的人吧。」她是伊娜公主的貼身丫鬟,因為懂得大觀王朝的語言,因此當哨兵帶回這個女子時,公主便吩咐她好好看著,等這女子醒來時再帶去見公主。
清荷輕點螓首,接著問出心中疑惑,「我怎麼會在這里?」
「你昨日昏厥在我們的地界上,是巡邏的哨兵發現你,將你帶回這兒的。你若沒事就快起來,公主還等著見你。」粗壯女子催促她。
拭去臉上的淚,清荷暫時收起失去靜瑤的悲慟,現下置身在敵營,她得想辦法回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起身跟著那女子走了出去,經過數座營帳,來到一座大帳,帳前守著兩名手持長槍、穿著鎧甲,猶如銅人般屹立不動的魁梧士兵。
「公主吩咐,這女子醒來便帶來見公主。」那粗壯女子朝其中一名士兵說道。
那士兵走進大帳通傳,須臾,出來後用利昌語說道︰「公主命你帶她進去。」
那粗壯女子領著清荷走進去,見到坐在大帳里一張桌案後的女子時,她右手握拳橫過胸前,躬身朝女子行了個禮。
「阿努參見公主。」
伊娜公主抬起眼瞅向清荷,「她就是哨兵昨日帶回來的女人?」她有雙銳利如刀鋒的杏眸,古銅色的臉龐上,五官深邃、輪廓分明。
「是。」
伊娜公主打量了清荷幾眼,也用大觀的語言質問她,「你昨日怎麼會昏厥在我們利昌的地界?你看起來不是利昌人。」
兩軍敵對,清荷心知不能讓這位公主得知她的身分,因此她刻意隱瞞了一部分的事實,只回答道︰「我本來與姊姊要去尋親,不料半途遇到匪徒,姊姊為了保護我,被匪徒殺了,我一路逃,不知不覺便越過了貴國邊境,還請公主見諒,讓我回去。」思及靜瑤為救她而死的事,她忍不住又淚盈于睫。
伊娜公主一手敲著桌案,一臉審視的盯著她,見她臉上的傷心不像作假,不過她對這種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女人素來最感厭煩,因此一開口便道︰「她擅自越界,阿努,帶她下去充為軍妓。」
聞言,清荷駭然尖聲道,「不——」
伊娜公主冷酷的道︰「你沒有拒絕的余地,沒殺了你己算是格外開恩。阿努,還不把她帶下去!」
「遵命。」
見阿努要將自己拉下去,清荷掙脫她,連忙撲上前去,跪在伊娜公主面前,求道︰「不,我不當軍妓,我很會做菜,還會做各種甜食,你罰我當廚娘吧,我每天都會燒各種美味的菜肴給公主吃。」
「你會做菜?」軍中的伙食換來換去都是那幾樣,她早已吃膩。她听說大觀王朝的廚子比利昌國的廚子會燒的菜色更多,她不由得有些心動,斜睨清荷一眼,「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現下立刻去做幾道菜上來,若是不好吃,我就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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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4:32
第十章
「王爺,她承認是她買通了一個殺手組織去刺殺王妃。」拷問近兩個時辰,陸遷匆匆將拷問出來的結果稟報主子,並將軒轅玉蝶如何循著線索找上那殺手組織的經過一並說了。
聞言,殷颯神色狂怒,震怒的大步往外走。
見他渾身流露出驚人的殺氣,石輔急忙攔住他。「王爺等等,眼下還是先找到王妃才是,處置軒轅玉蝶的事,晚點再說吧。」
陸遷也趕緊附和,「我已命人將她關起來,她也絕對逃不掉,還是等找到王妃後,再處置她吧。」
殷颯明白屬下說的沒錯,在還沒找到妻子前,不能殺了軒轅玉蝶,他勉強克制住胸口翻騰著的怒氣和殺意,緊掐著掌心,並閉了閉眼平復心情。
見主子冷靜下來,石輔這才從陸遷方才所說的話里,提出一個疑問,「她說的那個黑色雲朵的圖案,莫非是黑炎幫的記號?」
聞言,陸遷也想起一件事,「王爺,皇上之前不也查到了,說兩次劫殺迎親隊的死士都是出自一個叫黑炎幫的殺手組織,想不到咱們南疆竟也有他們的分舵。」
數月前,王爺命石叔將幾任準王妃先後皆遭逢劫殺的推測,寫成折子送進宮去。
沒多久,王爺便收到皇上的回覆,皇上早已命人暗中調查此事,已查到些眉目,不日即可將那批窮凶極惡的匪徒擒獲。
可惜後來似是走漏了風聲,讓黑炎幫總舵的那些殺手逃走了逾半以上,連潛伏在朝中通敵叛國的大臣也未能查到。
殷颯心念一動,詢問陸遷,「她說那黑炎幫的記號是禮部侍郎的公子告訴她的?」
陸遷頷首,「沒錯。那禮部侍郎之子正是先前帶著她私逃的情郎,可前一陣子,他拋下她獨自返回都城,她因無處可去,又不敢回侯府,這才會找上門來,想討回王妃之位。」
他其實並沒有對軒轅玉蝶使用什麼酷刑,他只是拿了一塊肉在她面前一直剁呀剁的,剁得血淋淋,然後再將那把剁肉的刀子架在她的頸子上繞了一圈,他發誓絕對沒有傷到她一根頭發。
她卻已嚇得哭了出來,最後他命人送進來幾件刑具,如火鉗和燒得通紅的銅爐。她一見那些刑具,隨即兩腿發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接著他再扯著她的手指頭一根根的細看,拿把小刀假裝在手指上比劃著,似是思量要從哪根指頭開始剁起,這時她再也撐不住,哆嗦著招認了一切。
石輔沉吟道︰「一個禮部侍郎的兒子竟然會得知這種江湖組織的記號,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可能他听朋友提起的,或是,他曾買凶殺過人。」陸遷臆測。
殷颯神色陰鷙的緩緩出聲,「又或許,他是听家人提過。」
「家人?王爺指的是?」陸遷不解的問。
倒是石輔己然明白,出聲提點,「咱們先前不是懷疑朝中有人通敵嗎?」陸遷恍然大悟,「你是說這通敵之人就是禮部侍郎?那麼……禮部侍郎的兒子拐帶軒轅玉蝶私奔,莫非也是他們的陰謀?」
「我想這件事,禮部侍郎應當事先並不知情,否則他也不需要派人半途劫殺王妃。」
想到什麼,陸遷擔憂道︰「他兒子拋棄了軒轅玉蝶,獨自回到都城去了,若是他告訴他老子,他拐帶了軒轅玉蝶的事,那麼禮部侍郎不就知道嫁給王爺的王妃是侯府另外找人頂替的?萬一他把這事稟告皇上……」
「他不敢說的,抗旨私自逃婚,這可是重罪,事情抖出來,他兒子也會受牽連,連帶的,他也難逃教子不嚴之罪。」
這時,一名侍衛進來稟報,「稟王爺,有人發現王妃的行蹤。」
「王妃人在哪里?」殷颯焦急問道。
「事發當時,有個正在那片草原上放牧的牧民,曾看見一名女子被一個男子追殺,她慌不擇路的越過了邊界,逃到了利昌國的地界去,然後那名女子昏了過去,被利昌國的哨兵帶回去,而那殺手見狀便離開了。」
「她被利昌國的哨兵帶回去了?」殷颯既憂又喜,憂的是她此刻置身在敵營,也不知情況如何,喜的是她沒被那些殺手殺死。
石輔神色凝重的再問一次,「那人可有看清楚,她確實被利昌軍帶回去了?」
「屬下將那牧民帶來了,此刻人正在門外。」
「快帶上來。」
那牧民被帶上來後,石輔仔細盤問了一次,听他所言確實誠懇,他先是嚴厲囑咐他不得將此消息泄露出去,便給了賞銀放他回去。
見殷颯提步要出去,石輔急忙擋住他的去路,「王爺是想去救回王妃嗎?」
「沒錯。」既然得知她被帶回利昌軍營,殷颯此刻一心只想前去救回她。
「王爺的生命關乎南疆安危,不能以身涉險。」石輔勸道。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她身陷敵營,卻坐視不管嗎?」殷颯此刻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無法冷靜下來。
「當然不是,王妃咱們一定要營救,可這事得合計合計,不能貿然行事。」
一向行事直率的陸遷這時也忙著勸阻,「石叔說的沒錯,利昌軍守備森嚴,若貿然前去,不僅救不了王妃,只怕連王爺都有危險,咱們還是商議商議,想個萬全之策,再前往搭救比較穩妥。」
殷颯素來不是如此莽撞無智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指揮南疆軍屢屢擊敗利昌軍,他此時只是心緒大亂,才會暫時失了理智。
听見兩名屬下所言,他以很快的速度重新恢復鎮定。
「方才是我一時失態了。」
「王爺是太過擔憂王妃,才會亂了方寸。」石輔能理解。
「依你們看,要如何營救王妃?」殷颯看向兩人。
「依屬下之見,先派探子前去查探情況,再來籌謀搭救之策。」石輔答道。
稍加思索,殷颯頷首,「就依石叔所言,先派探子前去探查。」他接著看向陸遷,下達一道命令,「你率領一隊兵馬直搗軒轅玉蝶所指的那處殺手組織,能生擒就生擒,若是不能,一個都不要給我放過!」對那些膽敢傷害清荷的人,他絕不饒恕。
「末將一定將他們一網打盡。」陸遷拱手領命,快步出去。
利昌軍營。
晚膳時間,伊娜公主坐在主帳中,她夾了一塊紅燒茄子送進嘴里,入口的味道讓她十分滿意。大觀王朝的菜色果真變化多樣,同樣的茄子可以變出十幾種不同口味的菜。
昨天她吃的是魚香茄子,前日吃的是清蒸的,還有炸過的。
那天在吃了那個大觀女子所燒的菜肴後,她當下便決定留下那女子。打從那之後,她每頓飯吃到的菜色都不曾重復,即使使用相同的食材,那女子也能做出不同的口味來,讓她忍不住谷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這豆腐羹做得既嫩又好吃,公主嘗嘗。」坐在伊娜公主身旁的一名高壯男子S了一碗豆腐羹遞給她。
她吃了幾口點點頭,「確實好吃。」
男子贊道︰「這廚娘的手藝確實不錯,就連在咱們大都,都不常吃到味道這麼鮮美的菜。」他是伊娜公主的駙馬,今早前來軍營探望妻子。
「她做的甜食,味道更好,待會兒你可以嘗嘗。」伊娜公主笑道。
阿扎達黝黑英俊的臉上露出笑容,「能讓公主這麼稱贊,我倒迫不及待想嘗嘗了。」
兩人用完飯,侍從來將碗筷收拾下去,接著端上一盤紅豆糯米丸子。
伊娜公主親自替阿扎達夾了個丸子遞給他。
他接過,豪邁的一口吃下,贊道︰「確實好吃,甜而不膩,味道剛好。」
伊娜公主也夾了個丸子塞進嘴里,「等我打敗南疆軍後,我再帶這廚娘回大都,讓父皇也嘗嘗她做的菜。」
「公主近日要再攻打南疆嗎?」听見她的話,阿扎達有些訝異。
他雖是駙馬,但他是文臣,在朝中另有官職,無法常陪在妻子身側,因此對軍中之事並不知悉,這幾日是趁著閑暇前來探望妻子。
聞言,伊娜公主握拳,那雙杏眸里散發一股殺氣,「沒錯,這次我定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殺光南疆軍,一舉佔領南疆。」
有監于這兩年南疆在殷颯的鎮守之下,幾乎不曾得勝過,因此阿扎達並沒有妻子那麼樂觀。
他神色有些憂慮的勸道︰「不能不打仗嗎?多年來連連征戰,咱們利昌的男丁死傷不少,很多失去丈夫父兄的孤兒寡母,夜夜哭啼……」
听到這,伊娜公主的臉色一沉,怒喝,「你給我住嘴,戰前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是想觸我軍霉頭嗎?」
「不是的,只是多年征戰,我軍已人乏馬疲,加上這些年來,君上為了支應軍需,頻頻下令增加稅賦,百姓無法支應,有不少人因此流離失所。」
伊娜公主沉著臉道︰「只要咱們擊敗南疆,這些都不是問題了。」
「但是……」他還想再說什麼,但看見妻子投來的冷眼,不得不停住了。
其實利昌國中並非人人都支持對南疆的征伐,畢竟為了募足兵力,利昌國里年輕力壯的男丁泰半都征調投營,在每次對南疆之戰中,便會死傷」部分,多年加總起來,這些傷亡人數早已超過年輕男子總和的一半。
如今利昌國里的男子,多半不是老人便是幼子。
有數名大臣憂心這種情況,已數次上奏,希望能暫停對南疆用兵,以和談方式讓利昌國能休養生息,可君上不肯采納勸諫,加上他最寵愛的伊娜公主也是主戰一派,這才導致戰事不斷。
「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打敗殷颯,你等著看。」伊娜公主信誓旦旦的說道。對于好戰的妻子,阿扎達只能無奈的在心中嘆息一聲,接著他想起不久前听說的一件事,求證道︰「據說殷颯的王妃失蹤了,可有此事?」
「沒錯,所以我打算明日便要進攻,趁他忙著尋找王妃時,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王妃是怎麼失蹤的?」阿扎達好奇的問。
「听說是前兩天去寺廟祈福的途中遭遇盜匪,下落不明。」
像是想到什麼,阿扎達忽然低頭看向桌上那盤紅豆糯米丸子。
「方才公主說這廚娘是前幾日昏倒在咱們地界上的,哨兵巡邏時把她帶了回來,她該不會是……」
伊娜公主否定了他的猜測,「她不是王妃。」
「公主何以如此肯定?」
「數月前,殷颯成親那時,我曾親自帶領一批人前去他下榻的客棧刺殺他和他的王妃,我見過他的王妃一面,不是長這模樣。」
當時她的手下在客棧縱火後,殷颯抱著一個女人倉卒逃出來,那時蒙著臉的她曾上前與殷颯交過手,可惜沒能刺殺成功,但就在那時,她剛好看清他抱著的女人,那女人面容黝黑削瘦,與這廚娘白嫩圓潤的臉龐完全不同,她絕不會錯認。
伊娜公主作夢都想不到,那時是殷颯錯認了王妃才會抱錯人,也因此讓清荷逃過一劫。
忽地,主帳外傳來一陣騷動,有名士兵進來稟告。
「稟公主,南疆軍夜襲我軍。」
聞言,伊娜公主很吃驚,不過她很快便冷靜下來,立刻下達命令,「命葛巴將軍即刻率軍迎敵,傳令全軍備戰。」
「是。」傳令兵立刻去傳達她的命令。
正在灶房整理收拾的清荷,渾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清洗完鍋具後,她走回休息的營帳。
她目前是與伊娜公主的幾名隨侍丫鬟同住一個營帳里。這兩日她一直悄悄伺機尋找逃離這座營寨的機會,偏偏這里守衛森嚴,她一時還無法逃走。
打那日出事至今,已過了數日,她不知道王府現下如何了,在發現她失蹤後,王爺應當很著急吧。
還有,靜瑤若真死了,遺體是否被妥善安葬了?
當初她慌不擇路,以至于身陷利昌軍營中的事,王爺還不知情吧?為了不給王爺帶來麻煩,她也不敢讓這里的人知曉她就是赤王妃的事。
哀著肚腹,她眉心緊蹙,她必須趕在孩子出世前逃回南疆,她不能讓他們的孩子在這里出生。
抬首望著懸在夜幕之上的那抹冷月,她心中無限的思念南疆的一切,有對靜瑤的、也有對殷颯的,還有可愛的安瑜、王府里的每個人……
她無比懷念在殷颯身邊的日子,那是她這一生最快活的一段時日。
唉,若是那日她沒有听從玉蝶姊的話,前往天馬寺祈福,也就不會遭逢這樣的變故……她陡然一震。
當初是玉蝶姊借口要回侯府,而主動提出要去寺里為她祈福,可出發前,玉蝶姊卻突發了疹子,以至于不能同往,她閃過一念,該不會……這場逛故便是玉蝶姊暗中籌謀的吧?!
若真是她、真是她……她絕對無法原諒!
清荷兩手下意識的絞緊了衣裙,突然,有道人影朝她接近,接著迅速的搗住她的嘴,將她拖往暗處。
她瞠目一驚,掙扎著想扳開搗在她口上的手,忽然,耳邊拂來一道熟悉無比的嗓音。
「是我,別慌,我來救你回去。」說完,殷颯便松開了手。
清荷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見令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臉時,頓時熱淚盈眶,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她沒有想到他竟會親身來救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殷颯在這營寨中找了半晌才找到妻子,此刻也滿心激越,但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他輕聲說道︰「有什麼話等我們回去再說,先跟我走。」
她用力點頭,緊跟上他的腳步。
此刻石輔和幾位將領正指揮一支兵馬夜襲利昌軍,引開他們的注意,好讓殷颯有時間能潛進來救人。
而此時營寨中,伊娜公主正在調兵遣將,由于駙馬阿扎達不是武將,留下也無益,因此準備返回他休息的營帳。
就在這時,阿扎達瞥見有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立刻上前盤問︰「站住,你們是何人?」
見被人發現了行蹤,殷颯與清荷回頭一瞥,加快腳步離開。
看他們似乎想逃走,阿扎達趕緊喚來附近的幾名士兵隨他追過去。
「快,去稟告公主,說有奸細潛進來。」他吩咐一名小鍋後,便緊追不舍。
若是殷颯一人,他可以輕易擺脫後方追兵,但此時還要帶著不懂武功的清荷,速度便有些遲緩。
半晌,他們來到營寨外圍,他抱起清荷要越過木柵時,阿扎達為了阻止他們逃走,命令士兵放箭。
而此刻,也有一隊南疆的兵馬等候在營寨外要接應殷颯,見狀,同時放箭以掩護他們。
霎時,兩方飛箭你來我往,箭如雨下,殷颯小心閃避朝他和清荷射來的箭矢,並準備逃出去。
不久,伊娜公主在接獲小鍋的通報後,也趕了過來,只差幾步,便要來到駙馬身邊,但就在此時,她親眼看見其中一支流箭射向她的駙馬。
阿扎達的胸口冷不防中了一箭,高壯身軀登時後退幾步,接著痛苦的倒地不起。
「阿扎達——」伊娜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奔到他身邊,見他緊閉著眼楮似已沒有氣息,她滿眼忿恨的望向己趁機帶著清荷越過木柵的殷颯,她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殷颯,你殺了我駙馬,我伊娜發誓要血洗南疆,屠盡南疆的百姓,為我的阿扎達報仇。」
听見她這只憐親人傷亡,卻不顧他人死活的話,清荷無法忍受。素來溫善的她也忍不住動了怒。
清荷朝她怒斥,「公主,你駙馬死了你悲慟欲絕,但你可曾想過,那些在戰爭中失去丈夫父兄的孤兒寡母也同樣哀傷難忍,你們連年發動戰爭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那麼那些夜夜啼哭哀號的聲音你可曾听見?你想血洗南疆替你的駙馬報仇,那麼那些因為你們屢屢發動戰爭而死去的將士的親人,是否也該找你報仇?」
殷颯則絲毫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漠然說道︰「不用理她,她沒那個能耐,她若敢打來,我必率軍殲滅利昌軍。利昌國的人民原本就遠少于王朝的百姓,等到他們的男丁全都陣亡殆盡,就是滅國之日。」說畢,他抱著妻子跳上馬,不再多言,揚長而去。
听見他輕蔑她的話,伊娜公主大怒,正要命人追擊時,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她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她以為已死的駙馬睜開了眼,正望著她——「公主,別追了。」他方才是因受傷暫時昏厥,此刻已緩了過來。
「阿扎達,你沒死,太好了!」伊娜公主滿臉欣喜,急忙朝幾名士兵吩咐,「快來人,將駙馬送回去,傳軍醫。」
阿扎達握著妻子的手,還有話想說,「公主,方才那人說的沒錯,不消等到咱們的男丁全都陣亡,只要傷亡一半以上,利昌恐怕便無法抵擋南疆軍,屆時若是讓他們長驅直入,就是我利昌國滅國之時……所以,別再打仗了。」
伊娜公主公安撫道︰「這事以後再說,你先回去治傷。」
兩名士兵過來抬走阿扎達,伊娜公主則望著殷颯他們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
她沒有想到殷颯今晚竟會冒險闖進來救走那個廚娘,這樣看來那廚娘必然就是他先前失蹤的王妃。
她不明白他的王妃為何會與先前她帶人去行刺時所見到的不一樣,但殷颯離開前撂下的那番話,令她暗自心驚——「利昌國的人民原本就遠少于王朝的百姓,等到他們的男丁全都陣亡殆盡,就是滅國之日。」
這事阿扎達早提醒過她,但她沒想到殷颯也已察覺此事。
是啊,除非能一舉擊潰南疆軍,否則戰事繼續膠著下去,對利昌國極為不利。也許……阿扎達說的沒錯,是到了該休戰的時候了。
與殷颯一塊坐在馬上,冬夜的風寒冷刺骨,清荷縮著身子偎進他懷里,抬眸看著他,數日不見,她痴望著他,竟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她啞著嗓輕聲開口,「靜瑤她……她可是為了救我而被殺死了?」其實她心里早就確定了,但還是想問。
他頷首,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我會吩咐人厚葬她。」他的雙臂牢牢抱住她。為了方便潛進利昌國營寨,他穿著一襲簡便黑衣,沒有帶上大氅,此刻不能為她擋風避寒,只能用身子為她取暖。
她含淚頷首,接著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身陷利昌軍營中?」
「有個牧民看見那日你越過邊境,並被利昌巡邏的哨兵帶回去。」終于能將她牢牢擁在懷中,他連日來緊繃的心緒直到此刻才舒展開來。
「對不起,為了救我得勞師動眾,還讓你身陷敵營。」她歉疚道。
「這不是你的錯,全是軒轅玉蝶一手造成的。」
听他提及軒轅玉蝶這幾個字,清荷臉色一白,驚疑不定的睞著他,「你、你……知道了?!」
見她滿臉震愕,殷颯連忙溫聲安撫,「沒錯,我已知道你不是侯府五小姐,而是八小姐軒轅清荷,但即使如此,我認定的王妃也只有你一人。」
聞言,她緊抿著唇,淚水盈滿眼眶,心緒激蕩不已,有欣喜有感動。須臾,她才啞然道:「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瞞著你!當初玉蝶姊私逃,爹娘擔心皇上降罪,才會安排我代嫁。」
「這些我都知道了。」他憐惜的拭去她不停滾落的淚水。
「對了,你方才為何說這些都是玉蝶姊一手造成的?」清荷不解的問。莫非真如她先前所想,那些殺手是玉蝶姊找來的?
殷颯將他如何得知她的身分,以及軒轅玉蝶如何買通殺手的事約略告訴她。
听畢,清荷又震驚又悲痛,雖曾有過懷疑,但真確定是玉蝶姊做的,仍教她感到難過,她們再怎麼樣都是親姊妹呀,玉蝶姊怎麼能絲毫不顧惜姊妹之情而做出這種事,甚至因此害死了靜瑤。
「回去後,我會處置她。你只要記住,你仍是侯府五小姐,軒轅玉蝶從沒來過赤王府。」
殷颯正色說道。
為了不讓她背上欺君之罪,她代嫁的事只能永遠隱瞞下來。
听出他這「處置」應是處死的意思,清荷輕點螓首。素來溫良柔善的她此刻一點都不想為玉蝶姊求情,因為玉蝶姊的無情,害得靜瑤與那幾名護衛枉死,玉蝶姊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否則如何安慰那些亡者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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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5:01
尾聲
這日,赤王府上下,只要手上沒在做事的人,幾乎全都聚集到了王爺夫妻住的院子外,因為王妃要生了。
殷颯神色焦慮不安的在房門外徘徊。
他本來想不避諱的留在房里陪愛妻,卻被丈母娘給趕了出來——「王爺留在這兒也幫不了忙,去去去,到外頭待著,免得教清荷沒法專心生孩子。」
他丈母娘和岳父忠勇侯是在兩天前來到南疆的,帶來一大堆補品,以及皇上的話。
那話是皇上私下對忠勇侯說的——「是嫡是庶橫豎都是軒轅家的女兒,只要赤王不嫌棄,朕便不會追究。如今殷家子孫凋零,朕希望他們能替殷家多生幾個孩子,繁榮殷家,報效朝廷。」
言下之意是皇上已得知軒轅清荷頂替軒轅玉蝶嫁來南疆之事,但只要殷颯沒嫌棄清荷,那麼這事就此算了。
必于這點,殷颯倒不意外,因為那日軒轅玉蝶的事在王府里鬧得那麼厲害,宮里這些年來沒少在四王府里安插眼線,那些人自然早已將此事傳回宮中。
救回清荷後,他本已打算好若是皇上要追究這事,他是無論如何都會保住清荷的,不料宮里對此事一點動靜都沒有。
反倒是在數月前,陸遷率人將黑炎幫那批殺手一網打盡,而不久後,皇上也查獲了禮部侍郎通敵的罪證,將他滿門抄斬。
並且就在他救回清荷的一個多月後,利昌國那邊也遞來了議和書,由伊娜公主親自前往大觀王朝的都城締約,鄭重表明不會再像前幾次一樣毀約。
其實,不管利昌國打著什麼盤算,兩國能休兵,對兩國百姓都是好的。
即使利昌國只是想藉此休養生息,等到來日兵強馬壯時再發兵來犯,但這段時間南疆軍也不會懈怠下來,只要他們敢毀約犯境,他殷颯便會率軍打入利昌大都,一舉滅了利昌國,永除後患。
「啊——」听見房里開始傳出陣陣慘叫聲,殷颯臉色一變,神色緊繃。
見他竟想沖進屋里去,石輔和陸遷趕緊拉住他。「王爺,冷靜點。」
殷颯壓根冷靜不下來,「你們沒听見她叫得這麼慘嗎?」
「女子生產都是這樣的,痛上一陣子,孩子就能生出來了。」也守在產房前的忠勇侯軒轅岱說道。他已年近五十,儒雅的容貌,依稀能看出昔日俊美的模樣。
原本女兒生產,他這個當爹的是沒打算待在這里,可見女婿如臨大敵,緊張的守在這兒,王府里泰半的人也都過來了,他倒也不好不表示一下關心,只好跟著過來。
「就是呀,王爺,王妃沒事的,您不要擔心。」已是兩個孩子的爹的石輔附和道。
即使他們這樣說,殷颯緊握的拳頭仍是沒有松開,他緊緊盯著那扇阻隔他與清荷的房門,听見房中持續傳來痛呼聲,簡直就像有人在抽打他的心似的,額頭的青筋也跟著一抽一抽的跳著。
看見他彷佛隨時都要沖進去的模樣,袁堅想了想,急忙再補上幾句,「王爺,屋里還有兩位大夫加一位穩婆在,王妃不會有事的,您放心。」
王妃懷孕後,王爺便請來一位大夫照顧王妃,這幾日王妃臨盆前,王爺又再請來一位大夫,方才,那兩位大夫都已被請進去看顧王妃,以防萬一,況且,還有經驗老到的穩婆在呢。
耳邊不停傳來妻子的慘叫聲,讓他要怎麼安得下心來,再思及因難產而死的侍妾鳳娘,他的心更是一刻都沒辦法靜下來。
殷颯暴躁的在房門前來來回回的踱步。
這時守在院子外頭等結果的人也很著急,包括安瑜和阿富、阿貴兩兄弟。
因為他們被命令不準進去,只能守在外頭。
听見里頭不時傳來的尖叫聲,三人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王妃嫂子不會有事吧?」安瑜有些害怕的問。
「安瑜小姐放心,王妃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答話的是王府的一名廚娘。
一旦王妃平安生下孩子,她就得趕回廚房告訴其他同樣很關心王妃的下人們。王妃溫良的性子讓府里頭的下人都很喜歡她,因此大伙都希望她能平安順產。
加上這是王妃的頭一胎,整個南疆的軍民都十分關注這事,還有不少人守在王府外頭等消息呢。
另一邊,听著妻子一聲比一聲還要慘烈的叫聲,殷颯覺得快受不了了。
他惡狠狠瞪著房門,似是恨不得要拆下它。
「啊——」就在房里響起一道尖銳的慘叫時,他再也忍不住了,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石輔他們根本來不及拉住他,但這會兒房里頭王妃在產子,他們也不好貿然闖進去帶出王爺,只能杵在外頭面面相覷干瞪眼,最後是袁堅上前把房門給掩住。
屋里的穩婆和幾個丫頭以及清荷的娘親都圍在床榻前,大夫則在一旁忙著調藥,沒人注意到他闖進來。
殷颯臉色緊繃,大步朝床榻走去。
就在這時,穩婆驚喜的叫道——「生出來了,孩子生出來了。」
聞言,他愣住了,下意識停住腳步,他听見了嬰兒的啼哭聲,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七夫人接過穩婆用一條干布包起來的嬰孩,滿臉喜色,「我來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看了眼,她抬頭朝女兒笑道︰「是個女娃兒。」生男生女她沒那麼在乎,只要女兒平安就好。
清荷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她覺得全身力氣都像用盡了似的,累極了。
「娘,抱來讓我瞧瞧。」她虛弱的道。
七夫人將正在大聲啼哭的嬰孩抱過去給女兒看。
看了一眼,清荷不解的問︰「這孩子怎麼長這樣?」
七夫人笑道︰「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皺巴巴的,等過幾天長開了就好,我先讓人幫她洗洗身子,待會兒再抱給你。」她轉過身正要把嬰孩交給下人帶去清洗,便听見有個丫鬟驚呼了出聲——「王爺。」
七夫人聞聲抬頭,看見殷颯,說道︰「王爺,您怎麼跑進來了?」
「我擔心清荷。」他瞪大一雙眼楮看了眼七夫人抱在懷里的嬰孩後,快步來到床邊。「你沒事吧?」看見妻子布滿汗水的臉龐和蒼白的神色,他很是心疼。
「我沒事。」她輕搖螓首柔笑著。
「辛苦你了。」他緊握住她的手。
「不辛苦,你看到我們的女兒了嗎?」
「看了。她跟你長得很像。」
清荷訝問︰「這樣你也看得出來?」
屋里還在收拾的穩婆和抱著嬰孩在洗身的丫鬟們,以及七夫人聞言都噗哧笑了出聲。
殷颯覺得有些困窘,他方才沒有多想,只是脫口而出,此刻被妻子這麼一問,才想起方才見到那嬰孩皺巴巴還沾著血的模樣,不禁有些尷尬。
他連忙解釋,「我約略能看出她的輪廓。」
清荷沒再問下去,眼里含著暖暖笑意。
這時,房間外頭已听到了那嬰孩傳來的哭啼聲,大伙都面帶喜色。
「生了,王妃生了。」
這事很快便傳到了院子外頭,不斷有人道︰「王妃生了、王妃生了。」
安瑜和阿富、阿貴兄弟倆听見,都忍不住跳起來歡呼。
「王妃嫂子生了。」
「王妃姊姊生了。」
接著再一路傳到王府外頭,「生了、生了,孩子出世了。」
須臾,有人問︰「那是生男還是生女?」
守在房外的石輔等人也很好奇,等到兩個丫頭推開房門拿著髒水要出來倒時,陸遷連忙抓著其中一個丫頭急問︰「王妃是生男還是生女?」
「是小姐。」
石輔雖然更希望王爺這頭一個孩子能是男孩,但王妃母女平安更重要。
袁堅倒是不介意是男是女,一臉欣喜。
得知王妃順利產下一女,王府里的下人們都很歡喜,紛紛競相去告訴那些沒辦法過來的人,同時再把這消息傳出去。
此刻房里,抱著己洗好身子的女兒,清荷靠在殷颯懷里,滿臉慈愛的望著女兒,輕喚著女兒的名字,「靜瑤、靜瑤。」
先前她便與殷颯約定好,若生的是女兒,便叫她靜瑤。這是為了感念與她情同姊妹的靜瑤,畢竟孩子這條命也算靜瑤所救,所以為女兒取了相同的名字,也有想讓女兒代替靜瑤活下去的意思。
殷颯帶著一臉寵愛的笑容抱著妻子。
他現下是有妻有女,萬事足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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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5 00:05:35
後記:
最後的「欺瞞」
香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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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摸得著的尺寸叫胸圍,胸口摸不到的尺寸叫胸襟。
眼楮看得到的地方叫視線,眼楮看不到的地方叫視野。
嘴里說得出來的話叫內容,嘴里說不出來的話叫內涵。
臉上看得出的表情叫氣色,臉上看不出的表情叫氣魄。
掌紋看得出的線條是命理,掌紋看不出的線條是命運。
腳下走得到的距離叫夢想,腳下走不到的距離叫幻想。
鼻子聞得到的味道叫氣味,鼻子聞不到的味道叫氣息。
眉毛皺得出的形狀叫情緒,眉毛皺不出的形狀叫情感。
手上比劃出來的動作叫手勢,比劃不出來的動作叫手段。
背後摸得到的硬度叫脊椎,背後摸不到的硬度叫脊梁。
腦子里測得出的東西叫智商,腦子里測不出的東西叫智慧。
耳朵听得到的動靜是聲音,耳朵听不到的動靜是聲譽。
額頭上看得出的是皺紋,額頭上看不出的是歲月。
證件上印出來的叫文憑,證件上印不出的叫文化。
跨得過去的是門,跨不過去的是檻。
很有趣對吧?
這是「欺上瞞下」系列的最後一本了,這本書里有幾段床戲,在寫床戲時阿彌一直掙扎著到底要不要寫得更露骨一些,後來幾經考量和斟酌,還是刪掉了某些「動作戲」,不過即使刪了不少,在阿彌的書寶寶里,這本書的床戲也算是偏多的。
阿彌的書里還有一本書也有稍多的床戲,書名是《阿娜達的謊言》,這本是很多年前出版的,當時有不少讀者在看完這本書後頗為疑惑,為何書名跟內容完全不搭。
其實這是有原因的,因為這是與其他作者合寫的套書,書名出版社已事先取好,但後來阿彌在寫作的過程中為了配合劇情的發展,不知不覺便脫出了書名的範疇,才會造成這種書名與內容差異頗大的狀況,在這里跟大家解釋一下。
下本書再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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