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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 -【冷雨烈情(龍門四大護法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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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0:28
標題:
寄秋 -【冷雨烈情(龍門四大護法之三)】《全文完》
寄秋 -
冷雨烈情
(龍門四大護法之三)
「如果你能自動消失,這個世界會更美好。」
嗚……這個刀裡來,血裡去的美美醫生亂傷人的,
想他潔身自愛非美女不沾近三十年來,
第一次有心動的感覺說,
竟然送他這兩句說,
不管,搛持一痞天下無難事,
有痞走遍天涯,無痞寸步難行的至理名言,
他卯起勁痞下去,
什麼心肝、寶貝、甜心、蜜糖全部通通搬出來,
啥?拿起手術刀近乎神乎其技的佳人,
入廚房是白癡,菜刀硬是不聽話,
難怪可口的她看起來像僅夠塞牙繨,
ㄟ,養肥所愛的女人是男人天職,
他不介意當黃臉公執鍋鏟……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1:08
隨便聊啦
龍門第三本了,好不容易「才」出到第三本,在此老實秋必須招供,四本風、雨、雷、電四大護法的故事真的完成很久了。
大概一年多了吧!二○○○年的年底全交給徐姊,所以……嘿嘿!嫌快手秋寫得慢的人儘管去聲討徐姊,一旁搖旗吶喊的小秋仔在精神上支持你們。
秋仔無罪啦!(徐姊別怨我,追殺你總比追殺我好。)
有時候可愛又善良的小「毒」者會上網討論秋仔書中的內容,但是非常不好意思咩,(其實巫婆秋才不管四維八德,不好意思是寫來騙人的,千萬別當真。)秋仔自個已忘了大半的內容。
ㄏㄡ,你在說什麼,作者不應該忘記自已寫過的東東?
「騙肖仔老娘就是要給他忘記不成呀!有本事來讓我咬一口,蠍子可是很毒的。」
既然大家都叫我快手秋,理當知道我年的書量有多少,哪能一一全部記住,能不忘記書名就該偷笑了,你們不知道寫稿會使人神經錯亂嗎?
以阿秋仔來說,在路上看到一位駝背的老頭拾著荒,心裡馬上有一篇故事,此人年輕時如何意氣風發、叱吃地方。
或是瞧見一條狗跛行著,立刻幻想它是落難精靈,閃電一劈幻化為人形,與人來一段淒美的愛戀。
花草樹木都是有生命,阿秋仔沒有翅膀,但是想像力無限,總認為天下事無奇不有,就缺一枝筆將故事寫下來,腦海中漲滿無數個夢急於宣洩。
老覺得欠了一身債。
並非欠了人情帳或書債,而是腦裡的人物全是活生生,有生命的個體,他們都該活在大家的記憶中、眼皮底,不能被忽視,因為他們在發光。
除了與人合冊的套書外,阿秋仔大部份的個人作品最少都是半年前完成的,甚於更長的時間。
其中又有不少「孩子」誕生,因此遺志是必然的事,而我一向不留底稿寫完就寄,所以各位千萬別問我,下個月出版的小說寫什麼,善忘秋早忘得一乾二淨。
有時看看自己的小說也會產生懷疑,這真是我寫出來的東西嗎?怎麼有點陌生又爆笑。
美麗秋的老婢媽老罵我瘋子,看別人的小說又哭又笑,看自己的書還是一樣,真的沒救了,瘋瘋癲癲沒個女孩樣。
不過,她可是非常勤快的「催稿」,因為人人都愛錢嘛!有寫有入帳,沒寫是米蟲,人之常性。
好了,序寫完了,又要拚命賺錢了。
開稿。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1:28
楔子
龍門。
一個傳統古老的神秘組織,無人知曉它的力量有多龐大,是否蘊藏來自異世界的詭魅力量。
龍門宛若一個地下帝國,密如蟻穴般向全世界延伸,掌控全球經濟、政治的脈動,一個小小戲弄足以毀掉人口千萬的小國。
黑白兩道皆畏懼龍門的聲望,馬首是瞻地奉龍門為聖門,不敢輕易觸怒龍門之徒眾。
龍門歷代門主大多是擁有龍王血統的高貴龍女,鮮少有男子擔任。
門主座下有四大堂主,分別是——
青龍,本名龍信,青龍堂堂主。年三十七歲,是龍家僕從後裔,因忠心護主、才能卓越而獲其位,為人剛毅、正直,凡事認真不妥協。
白虎,本名白少虎,白虎堂堂主。年三十二歲,是前任門主的嫡傳弟子之一,為人狡猾多詐,善以嘻皮笑臉的假相,蒙蔽世人的眼。
朱雀,本名朱心雀,朱雀堂堂主。年二十七歲,龍門弟子之一,美艷、冷漠是她的保護色,其心性十分簡單,一流的用槍好手。
玄武,本名沈敬之,玄武堂堂主。年二十八歲,龍門弟子之一,個性孤僻、自閉,不愛與人往來,對門主所下的命令絕對服從,只對龍門體系中的同伴友善。
門主之下有兩位副門主,除了誤陷時間河滯留唐朝的龍三小姐,並帶走四大壇主煙、霞、雲、霧,另位副門主麾下也有四大護法。
他們四人自幼便擁有某種特殊能力,經由前任門主以自身能力激發,使其尚在萌芽階段學會控制,繼而達到極限。
風,風向天,年三十歲,前任門主嫡傳弟子之一,個性慵懶中帶精厲,看似無傷的笑容中掩藏殺機,叫人防不勝防,死於無形中。天風堂堂主。
雨,方羽,年二十九歲,龍門中一流的殺手,平日像個愛玩的大孩子,有點痞子個性,但下起手來六親不認,唯獨懼怕他上面那兩位正副門主姊妹。天雨堂堂主。
雷,雷剛,年三十一歲,前任門主之義子,為人剛止不阿,做事明快俐落,有點寡情薄意,門中人都稱他酷哥,是個私生活嚴謹的冷峻護法。天雷堂堂主。
電,龍翼,年三十歲,龍門門主之遠房表親,和門主有血緣之親,遇事冷靜沉穩,一個擁有高科技智慧的軍師型人才,冷漠的只關心門內事,有人曾怒稱他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天電堂堂主。
龍門是女子當家,因此門內規矩甚嚴,女尊男卑,門內弟子對女子向來不輕薄,亦不狎耍玩弄後棄之。
龍門徒眾數十萬名,至今仍未有過風流軼事或花心的員心漢出現過,重情重義的漢子比比皆是。
只是,風雲要變色了。
八位堂主、護法只有一位已婚,一位有知心伴侶,其他六人仍在觀望中。
是劫?是難?
誰來解答。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1:52
第一章
滾燙的湯冒著暖呼呼的熱氣,裊裊薄煙朦朧了視線,在寒冬時節倍感溫馨!
一鍋小小的湯配上五顏六色的材料,嘈雜的吆喝聲和小孩的笑鬧聲混雜,形成平民化的大眾日式火鍋店,正對著一間規模不算小的醫院。
出入的客人以醫院值班的醫生及護士居多,再者是住院病患家屬,因為營業時間在夜晚七點開始至凌晨兩點。
沈大媽火鍋店的老闆是個福福態態、嗓門奇大的原住民婦女,在丈夫死後開了這間店維生,努力拉拔四個兒女成材。
白天火鍋店不營業,若是到了夏天會賣賣冰品、咖啡之類,補貼夜晚淡季鮮少客人上門之收入。
此刻角落邊有個被九重葛遮住的背影,長長的頭髮束在背後,纖細的肩頭顯得柔弱——
「朱醫生,這盤青菜和魚餃是王太太請的,牛肉片是李先生的好意,本來他想點海鮮類,可是我告訴他你對海鮮過敏,所以呢……」
滔滔不絕的沈大媽滿口原住民口音,她邊說邊一盤盤的上著火鍋料,整整一大桌擺滿了旁人的善意。
朱鴻鴻無奈地掀唇一揚,非常勉強的擠出類似笑容的弧度,淡得如三月的薄冰。
天曉得要她笑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
「大媽,我只有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食物。」她的人緣當真好到如此?
「哎呀!瞧瞧你瘦得腰都沒有我胳臂粗當心風一大就捲上天當神仙嘍!」沈大媽熱心地為她下料。
微歎了口氣,朱鴻鴻看了看手錶。
凌晨一點,客人漸漸稀少,沈大媽貼心的兒女幫忙招呼、收拾,才偷了空「關心」她的胃。
她不是故意拿喬辜負別人的好意,而是天生不愛與人太過親近,那會讓她有一種身在紅塵中的束縛感,她討厭被注目。
幼時被排斥的感受太深刻,以致成長後產生一層隔膜,只要不去用心就小會受到傷害,冷冷地站在人群之外,無心地看待來往人生。
因為她母親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至今仍是遭人唾罵的地下情婦,一個元配口中的狐狸精。
而她是個認了祖卻不歸宗的私生女。
「不是大媽愛嘴碎,什麼流行瘦身才是美全是屁,你可別糟蹋了身子,好好的美人兒一身是皮包骨多難看,你要多吃點才豐腴,健健康康的。」
我見猶憐不足以形容朱鴻鴻的容貌。
她是那種標準林黛玉體型,柳腰纖細似折即斷,雙肩薄薄的,巴掌大的瓜子臉始終不長肉,再配上那頭人人稱羨的長髮,洛神都自歎失了顏色。
所以很好笑的,除了醫院裡的同事及經她醫療的病患,沒人相信看似古畫走出來的她,是名聞全台的外科醫生。
「朱醫生,你真好命,走到哪兒都有人拜菩薩,叫人羨慕。」譏諷的語氣來自身後。
朱鴻鴻冷淡的回道:「護理長不用當職嗎?」
「該死的還沒死,等死的在數時間,留幾個小護士巡巡房就算對得起這些花錢的青面人。」
不屑的任煙一臉輕蔑,快三十歲的平凡臉孔呈現不符年齡的早衰,看起來像快四十歲。
通常容貌不出色的女子,往往嫉妒天生麗質的佳人,尤其是她愛慕的男子正熱切的追求眼前的人,她更是心中有火。
「身為醫護人員不該把病人擺第一?醫者父母心。」心繫病患安危的朱鴻鴻眉宇微聚。
「你在演哪一代的古裝戲?現在的醫生哪個不是為錢,你看過不收紅包的大牌醫生嗎?」她語含嘲諷。
我不收。不過她不願自抬身價。「人心雖被金錢污染,但不至於連靈魂都廉價出售,有醫德的醫護人員不在少數。」
「呵……」任煙笑得放肆。「想不食人間煙火就丟掉手術刀,聽你在唱高調吟哲理呀!」
根本不像是下刀俐落的外科醫生,她該去寫風花雪月的變態詩句。
「你才在放狗大屁,朱醫生轉到我們台中市立醫院不過年多,她救活的病人不計其數,我從來沒聽過她收紅包,每個病患及其家屬皆對她讚譽有加,你少瞧不起人。」
一旁的沈大媽臉色很臭地收起菜單,擺明不歡迎女巫心腸的壞女人。
明明是全醫院公認最有節操的頂尖醫生,偏偏某人一張嘴惡毒得很,硬要將人家抹黑突顯自己,這種卑劣至極的人怎配當大醫院的護理長。
「私底下藏污納垢誰看得到,沈大媽開店不就為圖三餐溫飽,幹麼大小眼。」不快的任煙藏不住眼中對原住民的輕視。
「不賣給你犯了哪條法律,我高興。」她寧可倒給野貓吃。
任煙眼神銳利一閃,口氣也為之上揚。「番就是番,有錢也不會賺。」
「是啦!我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番婆,你幹麼犯賤來我這間破店,有本事搭上查醫生去吃法國料理呀!」
「你……」
惱怒的任煙被說中心事,一陣羞恨地直瞪手叉肥腰的沈大媽不甘心心事被看穿。
「可惜哦!查醫生眼睛是雪亮的,懂得分辨劣玉上不了檯面,眼中只有仁心仁術的美麗朱醫生。」
「誰是劣等玉?」任煙氣得想掀桌子,怨恨的視線直落無辜的第三者。「她不過長得好看些。」
沈大媽故意扯大喉嚨,「人家的不過呀,你就連剩菜剩飯都沒得挑……」
「別說了,大媽,大家都是同事。」朱鴻鴻不想見面難做人。
「她都欺上你頭蓋頂了。」
她笑沈大媽誇張地揚揚唇,「你想太多了。」
兩人之間的和諧讓任煙很不是滋味,正想反口多吐兩口黑水,一位急診室的菜鳥護士慌亂地跑進火鍋店,左顧右盼地找著人。
本來她是想找護理長處理一位重傷病患,因為住院醫生適巧接到妻子生產的通知而臨時請假,叫這一瞧,她眼睛發亮地忽視等著她報告的護理長,鬆了口氣的笑臉直接迎上素有「冰心聖手」的冷顏佳人。
「朱醫生,你還在呀!真是太好了。」那張絕塵容顏她簡直看傻了。
「有事嗎?Miss陳。」一旁有人搶著應話。
她掩口輕呼,「啊!護理長你也在呀!」
面子有些掛不住的任煙臉色一沉,十分做作地問道:「到底有什麼事?」
「呃這個……」她看了眼朱鴻鴻。「有個傷患中了槍傷需要動手術。」
「有張醫生在,你幹什麼急得像個實習生。」意指她不夠鎮定、專業。
「張醫生請假剛走不久。」你還不是擅離職守。她在心裡不平。
「那請病人轉院或改調其他外科醫生。」
菜鳥護士微張著嘴,「護理長,這不是你的工作嗎?」她哪有那麼大的職權。
「你在頂撞上司?」她端出架子壓人。
「不……我不敢。」她哪敢自作主張請病人轉院,又不是打算回家吃自己。
而且,她手中也沒醫院醫生的連絡電話,叫她上哪找人來代班,除了眼前的朱醫生。
看到她無言的請求,朱鴻鴻本著醫生天職地站起身,「我來動刀!」
「不好吧!朱……醫生,體力上吃得消嗎?你的一個錯手可會毀掉醫院的信譽。」
任煙假意的關懷叫人聽不出誠意,虛偽而刻薄。
「救人為上,我會盡量不使持刀的手顫抖。」她神色淡漠地付了帳走出火鍋店。
她承認自己不是超人,連續上台北開了三天醫學會議,一回台中馬上進行長達十一個小時多腹膜異常手術,以及縫補脾臟破損手術,她是累了。
所以一換下無菌衣,一話不說地跨越大馬路,直奔不需等待的火鍋店填飽飢餓的空胃。
夜深了,明天起她有一個禮拜的假期,廚房白癡的她本想飽食一頓好睡上三天三夜冬眠一下,現在得更改時間了。
救人性命的理念不曾改變,她的意志力因理念而強,堅持所有的生命都有生存的權利。
她反對暴力美學。
但是,她卻使了一手好刀,足以致命。
※※※
等待開刀的手術房外聚集了一群窮兇惡極的「兄弟」,用槍指著值班護士的腦袋,叫囂的嚷嚷著要醫生出面,並不許任何人報警。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躺在手術台上,額頭佈滿因痛苦滲出的汗珠,胸口左側不斷沁出鮮紅的血。
一旁有個粗壯的年輕人用醫院的棉布壓住傷口,地上一團染紅的棉布和手術台上臘白的臉孔形成強烈對比。
「這間醫院的醫生全死光了嗎?老子一不爽就炸了它,看你們還當不當烏龜。」
「長毛叔,老大快不行了,你別只顧著叫罵,趕緊拖個醫生來治療老大。」五筒惶恐地看著皿染紅了他的手。
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狠睇他一眼。「你沒瞧見我在逮人呀!」
什麼爛醫院嘛!
「低調些,小心招來警察盤查、問話。」他們可禁不起事情搬到檯面上。
長毛不耐煩地揮揮手。「放心啦!誰的嘴巴敢不闔攏,老子就好心點送他們早日投胎。」
通常一間醫院不只一位住院醫生,但因先前北上開了個枯燥的醫學會議,所以大部份醫生回醫院不願太勞累,不是只上白天班就是趁機渡假去。
在醫生匱乏的情況下,這個月的輪值班縮減為一位住院醫生。
「你送他們去投胎,誰來幫老大取出子彈?」五筒傻楞楞的一問。
「你這沒毛的小子少來教訓我,老子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還窩在娘兒們懷裡吃奶呢!」長毛臉一橫。
「你……」五筒氣弱的不敢反駁。
他是新進的小弟,當然說話不夠份量,怎能和老江湖的一較長短,所以他選擇閉口。
「好啦!你們別吵了,我抓了個醫生進來。」壯碩的十全手中拎了個打顫的白衣男子。
「我……我不是……醫生。」
手術房上下樓層的巡房護士全被槍指著,害怕的靠成一堆互相安慰,明亮的燈光照亮她們身上的白制服。
而被推進手術房的男子則是一臉慘白,手腳冰冷。
「你不是醫生?!」
咆哮聲讓他驚恐的一縮身子。「我……我真的不……不是醫生。」
「那你是個什麼鬼東西,居然敢假扮醫生欺騙我!」十全目露凶殘地扯高他的衣領。
「沒……沒有,是你抓著……我就……跑。」有點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穿著不是醫生的裝扮。
「混蛋,你敢頂嘴,我叫你醫好他你就得醫好他,不然老子宰了你。」
「可是……」他嚇得手腳發軟,吶吶地說道:「我是護士。」
一時間,七、八雙錯愕的眼直盯著他,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你是……護士?」
「呃!是。」
長毛憤怒地開槍射破一盞燈。「天要反了是不是,男人當護士?」
「現在……護理系有……招收男生……」
「閉嘴,不要逼我殺了你。」十全懊惱得要命,忍受兄弟們嘲弄的眼神。
躺在手術台上的男子血流不上,失血過多的他早已陷入昏迷中,無視一干無能的手下,否則他會一人先賞一顆子彈。
當一位美若天仙的長髮女子出現時,眾人兩顆眼珠子幾乎要突出眼眶,瞠大地望著她旁若無人的自在。
「你……你是誰?」
在凌晨一、兩點走進一位飄逸的白衣女子,眾人驚艷之餘不免吞了吞口水。
聽說這時段出沒的通常是……尤其醫院最多,而且她是一身白的長髮美女。
「我是醫生。」
「醫生——」
無法置信的抽氣聲此起彼落,長毛見獵心喜地露出淫相,色慾薰心地想佔有她,完全忘記老大的安危。
「小美人喜歡玩醫士和病人的遊戲,哥哥我陪你玩。」說著他開始解衣扣。
朱鴻鴻清眸一利,「Miss李,準備開刀,病人血壓正急速下降。」
一聲簡潔有力的命令,所有手術房的護士全動了起來,原先的驚恐已退去,只剩下專業的職業性動作,令人傻眼。
好像惡狠兄弟手中的槍枝是拎著唬人的,不具任何威脅性。
「喂!你這女人別給臉不要臉……」腦羞成怒的長毛頓時漲紅了臉。
「閒雜人等請出去,不要干擾醫護人員搶救病患生命。」朱鴻鴻聲音很輕,卻飽含令人臣服的權威。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給了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我×你的老母……」
吩咐護士取血袋的朱鴻鴻略微掀掀眉。「你要是再妨礙搶救傷患,我會讓護士給你一針鎮定劑。」
從未受過此等鳥氣的長毛怒火直冒,若不是十全和五筒一人一邊拉住他,他準備讓這個不像醫生的美麗醫生紅顏早逝。
「冷靜點長毛,她是……醫生。」仍有些遲疑的十全是急病亂投醫,認命了。
「老大的命就靠她了。」五筒單純地指望她救命。
兩人半拉半扯的將長毛拖出手術房,落了鎖的柚色門板阻隔了外界聲響。
一群粗暴的男人在走廊上來回走動,寂靜的空間泛著寒意,在秋末冬初的深夜裡,一切都是那麼陰森詭譎,叫人不寒而慄。
唯有對街的沈大媽火鍋店生意正好,快打烊了座位還坐滿近七成。
生命在流逝。
※※※
手術房裡,換下外出服,消毒,穿上無菌衣,肅穆沉靜的朱鴻鴻套上口罩,突地一個高大的身影阻擋住她。
「也許你是個好醫生,但是龍門要殺的人你最好別救。」
生面孔。這是她入目的第一印象。「救人乃我的本份,龍門是什麼玩意我不懂。」
「龍門是全球第一大華人幫派,主掌世界經濟,我勸你不要與全世界的華人為敵。」
「龍門也好,蛇門也好,只要他一息尚存,我就不放棄。」她態度堅持。
紅衣男子不悅地挑起一道眉。「敬酒不吃吃罰酒,人命是很脆弱的。」
「所以,請你讓開,不要耽誤我救人的時機。」
朱鴻鴻沒聽過所謂的龍門,她力求簡單的生活中,人際關係單純得有如一張白紙。
不主動關懷旁人、不與人交心,她沒有真正的知交好友,從國中開始就獨立打工,一手包辦了食、衣、住、行及學費,不願向身為情婦的母親伸手。
好不容易念完醫學院,省吃儉用買了間老舊樓房,一個人粉刷斑駁的牆壁,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單一的白色和醫院沒兩樣。
二樓是臥室和書房,以粉藍色系為主,從不邀請人入內,她覺得一手打造的生活空間有種歸屬感,不再空洞無依。
仰人鼻息是種乞憐,即使血肉之軀來自富裕父母貪歡下的結果,她喜歡孤獨。
一個人的寧靜。
「小姐,你很固執。」
「先生,你很聒噪。」
紅衣男子微怔,差點要笑出聲讚揚她的勇氣。「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生命無貴賤。」
簡單、扼要。
「此人不只殺人、販毒,還走私人口,買賣未成年少女到國外賣淫,甚至奸弟妻,養男童取悅……」
分秒必爭的朱鴻鴻冷靜走過他身邊。「你有時間調查別人的生平,不如去幫柯林頓總統找私生子。」
愕然之色浮上他眼中,一陣死寂籠罩。
見她從容地套上手套,聽取護士的簡報,深吸了口氣集中精神,他卻動彈不得。
「MES。」
第一刀劃下,高明的外科醫生以最少的出血量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子彈位置,以近乎神技的優雅刀法切割肉體,十指如流水般輕快。
「拉緊拉鉤……電刀……分離……」
不到一個小時,完美的手術在銀剪下劃上句點。
「你會後悔。」
朱鴻鴻疲倦地丟下血手套,不理會他的難解字句,率先走出手術房,將後續處理事務交給專精的醫護人員。
※※※
我後悔了。
虹影坐在龍門位於台中分堂的堂口,冷眼無語地橫視正笑得張狂的「上司」。
「雨護法,你覺得屬下很蠢?」
「不不不,怎麼會呢?對女士尊重是龍門的規條之一。」可是他卻笑得令人發火。
「為何我深感被污辱?」
方羽吊兒郎當地拍拍他的背,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食指輕佻地拂過他的唇。
「做人別老是疑神疑鬼,這樣對發育不太好。」他有意無意地往虹影胯下瞄。
「請不要調戲屬下,屬下的性癖好很正常,不需要做調整。」他一臉正經的說道。
「喔哦!你一竿子打死千千萬萬人,侮辱了全世界同性及雙性戀者。」
原則上,只要是美麗的生物他都愛,純粹是精神上,無關肉體。
他可是十分「潔身自愛」,非上等美女不沾,而且不涉及情愛,單純的一夜之歡,事後不留名姓,來日若有緣相逢再來聊聊——床上,用身體。
不過,他還沒和男人做過愛。
不是性別歧視,實在是有點麻煩,美麗無罪吶!
「雨護法,你可不可以停止笑話屬下,屬下丟臉,你的面子同樣掛不住。」
「不會呀!我覺得有趣得緊。」方羽擠眉弄眼地嘲笑他。
「護法——」
「哈……虧你是我旗下十年來最出色的殺手,居然會失手。」別人的失敗他不在乎,但是虹影……
自從十五歲那年進入龍門便由他親自訓練,說是他的分身不為過。
可是本事是學了十成十,在殺手界算是頂級人物,幾乎人人聞名喪膽,早已遺忘那個真正隱身於後的大功臣,但這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四大護法太「相親相愛」,連帶著小跟班虹影漸漸沾染「不好」的習性,等他察覺時,虹影的個性早變得太像寡情、剛毅的雷剛,還有些向天的精厲及龍翼的狡詭。
而他大而化之的痞子脾性卻自動省略跳過,讓他亂沒成就感,倒像替人養大孩子,最後被生父母領回,好處全沒撈到一樁。
因此,他十分沒良心地笑話虹影在女人面前栽跟頭,樂得扳回一些門面。
誰說天才是寂寞的,眼前多得是叫他肚子疼的有趣事。
「屬下失手代表天雨堂督導不力,雨護法未免過於輕心。」虹彩面無表情的說道。
方羽笑咪咪的搓搓下巴。「一個不下千人的小幫小派,你打個噴嚏就散了。」
「好大的口氣呀!方大痞子,你回台灣渡假嗎?」冷諷聲驀然響起。
他頭沒回,不用多想便知冷柔的嗓音出自誰的口。
「小麻雀,我想死你的惹人身段。」
朱心雀身一閃,掠過他搗蛋的狼手。「不許叫我小麻雀。」
「好吧!小朱,你越來越美艷、魔鬼了。」他換湯不換藥的調侃一番。
「方痞子,想試銀子彈的威力嗎?」不會致命,頂多瘸條腿。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捨得讓世界上少掉一位超級大帥哥嗎?」他裝酷地擺出白癡式角度。
「我是為民除害。」
一個輕躍,朱心雀踢開方羽不雅的跨姿,艷麗的臉孔朝虹影一頷首,他立刻恭敬地傾身退於一側。
「虹影,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裝模作樣的傢伙,叫人不齒。
「痞子羽,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我的身份似乎高你一階。」四大堂主是大四大護法一級。
方羽瞪了忍笑的虹影一眼。「難不成要我學他一般虛偽,來個三跪九叩首。」
「我不反對。」她涼涼地蹺起腳等著當菩薩。
「去,我隨便說說你還當真。」方羽斂了斂笑意。「你不是在西雅圖?」
「前些日子改調往紐約,昨天才回國。」初完如海般的黃膚黑眸國人,倒有些身在異地的陌生感。
「有事?」
朱心雀絕艷的容顏泛出絲殺氣。「有人想打彩虹之舞的主意。」
「誰的膽子這麼大,龍門的鎮門寶物都敢妄想。」真是向天借了膽。
要彩虹之舞不難,難在它的主人是龍門最愛作怪的門主。
「日本梅之流。」
「嘖!來頭不小哦,保重,小雀子。」他獻上無限敬意。
不是對親如手足的朱雀,而是大禍臨頭的梅之流會社。
「不用幸災樂禍,梅之流和你奉命誅殺的鯊頭幫幫主關係匪淺。」想坐井觀天當閒人,休想。
「鯊頭幫幫主?」方羽不解地微瞇著眼。
虹影在一旁提醒。「就是你笑話一整天的失手事件。」
「喔!」他該去拜訪一下……有原則的醫生。「那醫生叫什麼名字?」
「朱鴻鴻。」
「小麻雀,你的親戚?」
朱心雀回以一句,「神經。」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3:09
第二章
怪異。
真是怪異到極點。
手拿著病歷表,朱鴻鴻敏感地看看四周,總覺得有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跟著她,讓她縛手縛腳不舒坦,老是定不下心。
可是不可能呀!她正在密閉的辦公室內,而它位於教學大樓的七樓,三面是牆壁,另一面是玻璃帷幕,可俯視醫院美輪美奐的中庭花園。
「是我工作太累,反應過度了吧?」沒人會自外頭爬上七樓偷窺,這不合常理。
她用理性來分析這一天的怪異感受,心中無神的她自有一套解釋在。
身為私生女的悲哀不足以為外人道,強烈的道德感及旁人的竊竊私語讓她無法光明磊落的抬起頭做人,一直到她離開那間藏嬌的金屋。
今日的成就不是人們口中「神」的賜予,而是她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累積。
父母對她而言可有可無,彼此生份得猶如擦肩而過的路人。
「朱醫生,五○二病房又在鬧了。」
她翻翻手邊的資料。「前天那個中槍傷的病人?」
「嗯!」
「傷口開始收縮了,復元的情形良好,應該無大礙才是。」是傷勢好轉才有力氣鬧。
她原本想放個假,不料多事開了個刀,睡了快二十一個鐘頭,在一陣腹嗚之下勉強醒來,用飲水機中的開水泡了一碗「海鮮大餐」了事。
如今一回到工作崗位就不得安寧,想必麻煩離不了身。
「你先去安撫病人的情緒,我填寫一下日誌就過去。」
「好的,朱醫生。」
過了一會兒,耳中傳來開門聲,朱鴻鴻心想是新進人員嗎?怎麼不尊重醫生的隱私權。
「下回進門請記得敲門。」
來者眼尾微挑地踅回門口,在門板上叩了兩下。
她皺起眉。
「你的幽默有待加強,我……唔!你是病人還是家屬?」眼生得很。
「我是受益人或是受害人,全靠你的巧手。」可惜的美人,藏在不見光的病菌中。
方羽的欣賞十分露骨,明明白白表現在臉上,眼底蓄滿挑逗神色,輕浮而不猥瑣。
「我的手只用來救人,你的話太深奧,我無法理解。」朱鴻鴻停下手上動作。
眼前的男子雖然笑臉迎人,可是她心底的警鐘莫名嗚響,危險的訊號相當濃烈。
她很少看錯人。
「有意思,小美人,你是個很好的對手。」此刻的他充滿讚譽之色。
闔上病歷表,她冷淡的回道:「請說明來意,我待會得去巡房。」
「五○二病房?!」
「我想……你逾矩了。」她不招惹是非。
「你知道他的心有多黑嗎?連骨子裡都是黑的,你救錯人了。」真想解開她盤在腦後的髮髻。
「有個穿紅衣的先生已經講述過病人生平,在手術房內。」她大概瞭解是怎麼回事了。
「而你依舊執迷不悟,堅持助紂為虐,讓壞人活著摧殘更多的生命。」方羽詼諧的語氣隱約有一份嚴肅。
「你是建議我在病人的點滴裡加些氫酸鉀嗎?」朱鴻鴻面色冰冷地凝睇著他。
有何不可。「只要你放棄救人,我不會讓他死在你所屬的醫院。」
「先生,只要你有本事槍斃了他,不要讓我有非救不可的機會。」她救不活死人。
「方羽。」
「咦?」
「我的名字。」
她以中指輕扣桌面。「聽著,方先生。」
「方羽,先生太生疏,或者你喜歡叫我羽,我這個人很隨和。」他想撫撫她的紅唇是否如想像般柔軟。
「方羽。」她無情無緒地隨他的意思一喚。
他笑了。「鴻鴻寶貝,你不如外表柔弱,性子滿悍的嘛!」很合他的口味。
觀察了她快一上午,他覺得這個與外表不符的女人很有趣,做事一板一眼不見慌張,不慍不火地執著於工作領域,不許人越雷池一步。
她不古板,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是非黑白的尺在她心底,整個人看來清清淡淡,沒有所謂的喜、怒、哀、樂。
一湖不起波的心境清澈似藍天,看似乾淨、純然,引人神魂迷眩,牽動未知的弦。
其實鏡湖深不可測,其中的波濤洶湧難以窺之,一個不慎踏入湖中,隨之而來的黑色漩渦在瞬間將人吞沒,只還以原來的平靜。
她是水火綜合體,擁有水的清淨、無味,火的烈性及燃成灰燼的堅持,讓人很難移開視線,忍不住去探究她的本質是火還是水。
美麗的女子他見多了,尤其是專出俊男美女的龍門,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眼中的自然。
沒人做得到無慾無求,她是例外。
「我跟不上你的隨和,請稱呼我朱醫生,謝謝。」朱鴻鴻漠視他的自若。
「好有禮貌的小孩,可惜我從小就不是乖寶寶,老和大人們唱反調。」他扮了個很凶的鬼臉,「鴻鴻 Baby。」
她微微冷瞄了下表。「抱歉!巡房時間到了,有事請先掛號。」
「掛號?!」他額頭上冒出問號的小芽。
「哦!瞧我糊塗的,你該掛精神科,不過……」
他揚揚眉等著下文。
「如果是橫著進來,我樂於遵從你的建議,讓你死在手術台。」
好狠毒的女人。「你捨得?」
「佛家有云:有捨才有得,何況我們並不熟。」應該沒機會。
方羽笑容十分燦爛。「放心,我最擅長人際關係,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平靜的心湖無端地打了個浪,她覺得他的笑臉礙眼極了,像是偽裝陽光天使的撒旦,奪目卻致命。
這個人的危險指數已超過百分比,黑色羽翼逼進不設防的柵欄內,捕捉懵懂無知的少女靈魂。
而那絕對不是她。
「有沒有人說你的笑容像諂媚狐狸犬?」
他的笑臉頓時僵住,兩邊唇角上揚,角度維持半圓,像極了媚主的小白狐,男性的自尊當場破了個大洞。
臉部神經暫時失控,竟說不出留人的話語,眼睜睜地看著她手拿病歷表,從容不迫地繞過擋路的他,走入電梯按下「關」的紅鈕。
「天呀!我真像白癡,一句話就被打倒。」遜斃了,他早該練就百毒不侵的金剛身才是。
龍門人個個生就一張毒嘴,怎會一時失察,馬前被踢個正著呢!
是他太輕心了嗎?
方羽的理智陷了一角,消失在他尚未覺醒的迷霧中,兩眉間打了千百個環結,堆成個無解山,困擾著他飄蕩不定的空心。
一本摸不清顏色的女人書,他的小指繫上紅絲線。
※※※
五○二病房。
赤裸著上身,白色的繃帶滲染朱色的藥渣,張箭眼神銳利地注視正在檢視他傷口的女人。
她不像醫生。
這是眾家兄弟的認可。
而他在等待中見識她的真面目,果真人如畫布走出的出塵美女,鵝蛋般光滑細緻的粉臉白皙動人,襯著他的黝黑。
「當我的女人。」
她置若罔聞逕自道:「你的底子很厚,心臟位置與常人不同偏向中間,子彈只擦過心臟外膜。」
「當我的女人。」
「你的命算是撿回來的,要不是心臟異位,恐怕神仙也很難向閻羅爺討命。」
「當我的女人很為難嗎?」
朱鴻鴻指示護士換繃帶。「不為難。」
「你要當我的女人?」張箭不認為她首肯了。
他對接掌鯊頭幫幫主一事並無多大的興趣,為的是替死去的母親爭一口氣,強搶父親一手創立的鯊頭幫。
這些年的打打殺殺磨去他僅剩的人性,養成強取豪奪的蠻橫個性,只要他想要就絕不放過,就算同父異母弟弟的新婚妻子亦同,他照樣佔有了她的清白身子,玩膩了再扔還猶不知妻子已先被他嘗過的笨弟弟。
他有一堆暖床的女人,個個千嬌百媚的討好他,而今他看上眼前清如白蓮的絕色佳人。
「你要娶我為妻?」
「不可能,我有婚約。」他不為任何女人破例,興趣是一時。
他的未婚妻是梅之流會社姬野達夫的女兒姬野葵子,亦是他剛滿十八的小表妹。
姬野百合是姬野達夫最寵愛的小妹,也就是他短命福薄的母親。
「情婦?」
「汽車、洋房、金錢、珠寶、首飾隨你開口,我不是個吝嗇的男人。」他霸氣的宣告。
朱鴻鴻冷冷一揚眉,「可惜是別人的血肉錢,我用起來不安心。」唉!還是被影響了。
張箭倏地眼一厲。「是誰告訴你?」
無風不起浪。
「重要嗎?」
「說。」
她口氣平淡的說道:「善良百姓不會有一群帶槍的兄弟,居我所知他們不是警察。」
警方來問過話,有些含糊的打混了事,甚至沒做筆錄以「私下和解」四個字一筆勾銷。
天曉得他們上哪兒找人和解。
龍門嗎?
「女人不需要太精明,偶爾裝傻才討人歡心。」他要打破那張冰冷面具。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要是不夠精明下錯刀,你現在躺的是冷凍櫃。」她不解,何謂裝傻?
張箭眼露邪狂。「所以你是我的恩人,理當以身相許。」以她的身。
「有人告訴我你很壞,現在我能體會壞的真諦。」她的身體不值錢。
「誰說我壞,我要他永遠開不了口。」張箭嗜血的天性表露無遺。
朱鴻鴻很想壞心一次,但……力不從心。
「殺人者,人恆殺之。我不希望浪費時間救一個死人。」直覺的,「他」比眼前的他陰狠。
「在還沒上你前,我不會掛的。」他言語無狀的輕薄。
「那你會活得很長,恭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死而不僵。
不滿意的張箭企圖抓住她的手,想以強橫的吻宣示主權,卻被她輕巧的躲過,差點扯裂了傷口。
「過來,女人。」
「等你學會人類的禮貌,我會考慮幫你穿上人的衣服。」她依然清淡無波的應對。
以前在特種行業打過工——端盤子,她學會自保招式,不讓醉酒、好色的客人佔到一絲便宜,因此身手十分靈活,輕易地避開張箭的手。
「你在諷刺我是未開化的禽獸?」
「醫生絕不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多想了。」禽獸和畜生有何分野,算不上諷刺。
冷肅之色襲上了張箭峻寒的臉。「不要和我玩文字遊戲,你還不夠格。」
「玩?!」她攤開資料夾寫下日期及幾個專有術語。「下個星期三你可以辦出院。」
「我少付了醫藥費?」
朱鴻鴻無畏地直視他狠厲目光。「做人少算計些,你會活得愉快。」
「和你談話真辛苦,太聰明的女人通常不討喜。」他不許女人擁有智慧。
女人之於他的用處是棉被裡翻滾,帶出來能見得了人,進退知本份,不與男人爭天。
麻醉一消退,耳中儘是長毛和十全的爭辯聲,一個埋怨一個讚揚,不外是美麗引起的爭端,讓他好奇地想將她收在枕畔。
以他的能力養十個、八個女人實屬易事,哪個大哥身邊不跟些像樣的情婦,他是抬舉了她。
「住院費請和櫃檯結算,過兩天我再來拆線。」她不願多談。
「你想溜?」
「這是醫院,我有我的工作領域。」何需溜,紅塵只不過天、地間。
「丟掉你的工作,我養你。」不容人拒絕的張箭霸道的認定她。
「我自認是平凡女子,一份足以溫飽的薪晌就是我全部世界,不做非份之事。」
「沒有女人不愛錢,開出你的條件。」他習慣用金錢考驗人性。
她睫毛一揚。「我的條件很簡單,離我遠一點。」
「不識好歹。」
張箭氣憤地推倒點滴架,硬生生地扯落針頭,白色膠布黏貼在手上。
護士尖叫著搶救所有的醫療用具,在門外戒備、守護的鯊頭幫兄弟以為裡面出了事,緊張地掏槍掏刀撞門而入,見人就胡比一通。
恍如肥皂劇般可笑的畫面動搖不了朱鴻鴻的冷靜,她像千年不化的冰柱瞟著這一團混亂。
不言,不插手,靜看張箭如任性小孩子耍脾氣,執意摔壞身邊物品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男人,充其量是長大的孩童而已。
「如果你扯裂傷口,我會省略麻醉手續直接進行縫合。」他,的確不值得救。
「你威脅我?」張箭橫眉豎眼的一瞪。
「浪費醫療資源天地難容,你生錯地方,該去戰亂地區瞧瞧滿地斷肢殘臂,我相信會有教化作用。」
這些昂貴醫療器材是落後民族渴求不得之物,不該任意毀損。
它可以救無數生命。
「少來說教,你真當自己是戴著光環降世的仙人嗎?我有得是錢。」他不在乎。
「錢非萬能。」
他冷嗤。「無錢卻是萬萬不能,你太天真。」
「也許是吧!」朱鴻鴻不否認,「Miss黃,替病人重換點滴,損壞估價單向他請款。」
「是的,朱醫生。」
年輕的護士用記事本清點,有些畏懼一室惡氣橫生的男人,匆匆地盤查、清理,隨即膽怯地退出病房。
「幫主,你的手臂在流血。」一旁義氣十足的五筒大驚小怪地嚷著。
「死不了,少在我身邊喳呼。」他把氣出在自個手下身上。
「可是血一直流……」他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冷漠的美女醫生。
念在他一片愚忠,朱鴻鴻好意的說道:「一個子彈都要不了命,流幾滴血算是附加利息。」
「不用包紮嗎?老大臉色都泛白了。」槍擊那日可流了不少血。
「我想他是被自己的無能氣白,待會血液會自動凝結,離死還有一段距離。」她不同情任性的病人。
「但……」
五筒還想為專制的老大請命,憤怒的吼聲令他噤了聲。
「不要和冷血的女人多說廢話,馬上辦出院,我不住了。」
「你的傷勢……」
張箭隨手扔出茶杯。「婆婆媽媽,到底誰是老大,你給我搞清楚。」
「朱醫生,老大他能出院嗎?」他求助於膽大的活菩薩。
「當然可以,只要他不怕傷口細菌感染並發其他病症而暴斃,我隨時一枝筆簽發出院證明。」
五筒怔了一下,傻呼呼的猛爬頭,不敢面對老大。
「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礙於傷口疼得要命,張箭一口氣硬是梗住。
「醫生的職責是救人,不因某人的心是黑色而拒救。」她有些後悔。
救一個人,害十個、百個、千個人,怎麼算都不划算,她讓紅塵染了心。
「你知不知道有人因這句話而喪命。」真想親手扭斷不聽話的她的脖子。
「我只知道一件事,沒有我,你已經是死人。」她太多事了。
他倏地臉沉。「你在索討人情。」
「不,我是在告訴你,做人要惜福。」
朱鴻鴻允許自己再待十分鐘,等護士為病人處理好傷口和上點滴後,便在錯愕與怒目下,超然昂首跨出污濁之地。
※※※
吁!好累。
應付一位刁頑的病人比開場刀難上十倍,難怪她的人際關係總是一團糟,恨不得絕口當啞巴!
「嗨!好巧哦,我們又見面了。」
若不是覺得張著嘴很蠢,神經衰弱的朱鴻鴻一定一拳揮過去,打掉那張故扮意外的嘴臉。
那個「又」字前後相距不到三十分鐘,讓人心不定,很想扁平他那出色的立體五官,讓他笑臉變陰天,不再掛著晴色。
「你很有錢吧!」她把病房裡難纏病人那一套冠上他的頭蓋頂。
「還好啦!華宅、飛機、遊艇、私人小島我都不缺,就缺個花錢如水的女主人。」方羽「很」謙虛的說道。
「嗯!你的確是有錢人。」她邊走邊和好奇的同事點頭示意。
「然後呢?」他興味十足地望著她的側臉,無視年輕護士和病患傾慕的眼光。
她頗感無奈的回頭一視。「所以你閒得找人麻煩,看誰適合當遊戲目標。」
「原來我是這麼無聊的人。」他假意自我反省,三秒鐘後故態復萌,「寶貝,你傷了我的心。」
「抱歉,我看不到你有心。」朱鴻鴻一語雙關。
「哇!好冷血的女人,罵人不見髒字。」他玩笑地摸摸自己胸口,心還在。
他豈是無心人。
「五○二病房的大哥跟你可說是知已,一句話半字不差。」她是冷心、冷情。
因為從沒人教過心如何動。
父親是企業鉅子,婚姻是用事業利益築成,夫妻間並無深厚情感存在,在生育了兩子一女後開始向外發展。
一段又一段的艷曲止不了貪心本性,直到他遇上手段高超,美若湖妖的人間絕色朱媚心,這場情感追逐戰才有了新局面。
他迷戀她成狂,發了瘋似地貪求她的垂憐一笑,夜夜膜拜她珍珠般嬌軀徹夜狂歡,遺棄了出身名門的貴婦妻子,只為一名墮落的小職員。
兩人情濃時生下一女,妻子率警上門,他們才暫時冷卻了一年時光。
而後,父親利用事業上優勢威脅妻子的娘家,迫使她簽訂夫妻分居協議,元配地位不變,但是情婦得以公開伴隨他左右,以二妻身份遊走各商圈,也就是所謂的小老婆。
此時,被冷落的小私生女添了個幼妹,是正妻所出。
就這樣,一個男人被兩個女人瓜分,來回在兩張床上,雖然他的最愛是朱媚心,但是他並非自由身,對婚姻外的女兒自然失了主觀性。
他是偏愛私生女兒,有意要她冠上父姓,可惜這份關切來得遲些,女兒已大得不需要父愛,即使她才六、七歲大。
這個早熟的小女孩就是朱鴻鴻。
所以她看盡大人們的情情愛愛,童稚的心靈有道不散的陰影,以致成長的過程中封閉自我,找不回原來該有的最初。
「鴻,你後悔了嗎?」
她悚然一顫,寒毛全豎直。「饒了我吧!算我得罪你們所謂的龍門。」
肉麻。
「你後悔了嗎?」他稍微收斂嘻笑,嚴肅的問道。
「後悔無濟於事。」她輕歎了口氣。「我的生命除了救人之外,空泛得很。」
一句很淡的言語讓方羽有種心酸感,憐惜心不由自主地衍生,他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將她的頭按向胸口。
「你的肩不夠寬,給我吧!」他感性的說道。
她突然想哭,這具男性軀體出奇的溫暖,融化心底孤寂的寒意。「你很壞。」太危險了。
「壞到你骨子裡是不是?」一股新雪的味道飄散在兩人周圍,他貪聞。
「你到底是誰?」驟然一問,朱鴻鴻不假辭色地一睇。
方羽掩飾的乾笑。「方羽嘛!你不是認識。」
「龍門是什麼玩意?」
「龍門是什麼……玩意?!」他很難不激動。「你住在山洞嗎?」
「我……」
「你們在幹什麼?」
嫉妒的男音如雷打在平地,朱鴻鴻神智一清地推開眼前人,頓時失去溫度的有一些冷。
「查醫生。」
「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你當醫院是聯誼社嗎?」另一道幸災樂禍的女音隨即一酸。
任煙是逮到機會就極力詆毀,「端莊」地偎靠在俊朗的查醫生身側,一副情人似的模樣。
「護理長,這是別人的私事。」推了推鏡架,查醫生輕咳了數聲。
「人家是為你抱不平耶!全醫院的醫護人員都知道你喜歡她,而她卻讓你難堪,挑個小白……臉……」好帥的男人。
小白臉方羽不負眾望地攬回朱鴻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驕傲得有如孔雀求偶,得意萬分。
「我想醫院沒規定醫生不准談戀愛吧!」他張狂地挑挑眉。
「戀愛?!」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3:29
第三章
「喂!小氣鬼,當我的女朋友需要用一輩子時間來斟酌嗎?」委屈的方羽垮著一張俊臉。
想他三十年來第一次有心動的感覺,願意找個女人當風箏的線頭慢慢地收線在她掌控中,結果……
她兩眼一翻的踱遠,讓他像個傻子般任人品頭論足,在她的情敵及他的情敵跟前。
他的一生總是被名為「女人」的生物吃定。
例如龍家兩位「千金」和……她。
方羽楞了好一會兒才趕忙提步往她的方向追隨而去,這一跟跟到了一間餐廳,見她點餐吃了起來,他皮皮的在她身旁坐下。
「笑一個嘛!寶貝。整天繃個臉有礙身心自然發展,瞧你皮膚全拉成平面多難看,太完美會被人恨。」肌紋細得微血管可見。
「瞧我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學富五車,氣度非凡,對女人體貼入微、疼寵有加,這種深情的絕世美男子,你還嫌棄什麼?」
唱著獨腳戲的方羽不斷吹捧自己,佳人如老僧入定般不予理會,專注於眼前事。
「理我好不好,我的心全碎成一片片哭泣的玫瑰花瓣,鮮紅地向你奔去,乞求你的一份回應。」
「唔!」
不遠處有人吐了一地穢物,然後……
「小姐,你約束一下男朋友,我老婆都反胃得吃不下直冒酸液。」
食不知味的朱鴻鴻停下箸,一臉責怪地斜睨愛作怪的「男朋友」。
「你不開口比較可愛。」
「是嗎?」他瀟灑地撩撩發。
「如果你能自動消失,這世界會更美好。」至少嘔吐的人會大為減少。
哇!他也有被人嫌的一天,好稀奇。「你就這麼討厭我?」
她想了想。「不討厭。」
很少討厭一個人,大概是情緒波幅不大。
「那是喜歡嘍!」他得寸進尺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談不上。」她抽不回手,只好任由他握著。
反正他的手心很暖和,不像她終年冰冰涼涼像是來自北極,手冷腳冷的。
他失望地嘟嘟嘴,「你不誠實。」
「嗯?」朱鴻鴻側著頭一瞄。
「你明明對我有好感,為何不肯敞開心房試一試,我是天下最有包容力的情人。」他似假似真的說道。
「我對你有好感?」她一臉茫然。
笑容中藏著洞悉力的方羽親親她的小指頭,憐愛之色在不自覺中流露。
「告訴我,你談過戀愛嗎?」他在她的指背上輕撫細摸。
「沒時間。」她忙著求學和工作。
果然如此。
戀愛生手。
「二十六歲的女人還不懂情,這是我的責任。」他太晚發覺世界的這端有個她。
她很想啐一句:關你屁事。「你調查我?」
「請你把它解釋成關心,雖然犯了女人的大忌。」龍門的公主殿下和她同年。
想起這個頭疼的女人,連帶扯出令人惡夢連連的火焰寶兒。
雷剛那塊木頭居然有女人搶著要,他放棄身材惹火、臉蛋絕艷的大美女法妮·韋斯曼,看上不男不女的小帥妹東方味,差點跌破眾人眼鏡。
兩人站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畫——唯美的男同志漫畫,叫人不知該歎還是該羨。
好在東方味的女裝同樣美得沒天良,稍微破除一些不堪的流言。
不過,看到兩人親熱畫面還是挺怪的,像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玩親親。
無情的龍翼帶著親密愛人在阿爾卑斯山頂捎了封信,居然不先問候他孤枕無伴,開頭第一句便要他寄兩包蜜餞,因為鳶家小妹虹戀嘴饞。
天呀!這是什麼世界,有了愛情就不要兄弟了嗎?
最可恨的當數莫名鬧失蹤的風向天,匆匆丟下一句話:我要去尋找瓶中人。一下子就像變魔術一樣,留下一個問號。
瓶中人、瓶中人,瓶中能住人嗎?他當是阿拉丁神燈,摩擦瓶身就有巨形精靈聽候差遣。
嗟!作夢。
分明籍故脫逃,妖言惑眾,將他英俊的臉折磨成憔悴枯容,好讓世界少掉曠古美男子,粉碎少女殷盼的美夢,太可恥了。
人人心中都住著一位佳人,唯獨他不知死活地在波昂堂口晃來晃去,被閒得發慌的寶小姐拎住後領,疾聲厲語的罵他頹廢,不知飽暖思淫,早日騙個老婆讓她玩。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老婆是娶來疼寵,怎麼能給人玩,要玩也應該自……呃!親親愛愛的時間都不夠用,誰管她當不當棄婦。
人家龍翼和雷剛一有心愛女子就寶貝得要命,一度失而復得的恐懼讓他們更懂得珍惜,連門主都休想擺弄,全含在口裡怕化了。
既有前例可尋,他不好打破四大護法的和諧與默契,二話不說地回到台灣總堂過過乾癮,重溫統領殺手群的威風,撒手不管歐洲門務。
只是,第一個派令就失手,栽在這個責任心重的盡責醫生「刀」下。
沒辦法,龍門門規有這一條:尊敬有擔當的女人。
所以虹影不殺張箭,在她固執的眼神下放他一條生路,未痛下殺手在腦門補一槍。
不過說來算他命大,誰料得到有人心臟不在左側的亂跑,硬是逃過一劫,死裡逢生。
「好心點,別和我坐一桌。」她已成全餐廳注目的焦點,因為他的無賴。
「不成耶!我只認識你。」他就是死皮賴臉,她太有趣了。
扯動臉皮佯笑的朱鴻鴻正氣凜然地說道:「一回生,二回熟,你的老狗把戲。」
「你從來不笑嗎?」他心疼她的辛苦,撫上繃硬臉頰。
「嗄?!」怎麼突然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
「你笑起來一定很美,令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掩面躲進雲層裡淚洗梨花。」他要她開心。
一開始接觸她是緣於好玩,很少有人能讓虹影吃癟,他不來瞧兩眼對不起這位偉大的女醫生。
見了面之後就像鐵遇著磁石,怎麼甩都甩不掉,理智飛到九重天外的雲霄殿,鎮在玉皇大帝的龍椅下,連掙扎都懶得掙扎。
他不認為這算是愛,頂多她的吸引力比其他女人強了些,讓他滿腦子都填上她的嬌顏,一日複習十來回。
「是嚇得躲進去偷笑吧!沒人笑比哭還難看。」她有自知之明。
「不許嘲笑我的鴻鴻寶貝,小心我打你屁股。」她不該有自卑感。
「我已經老得不適合體罰,方老師。」朱鴻鴻難得俏皮地幽他一默。
方羽笑了笑。「配我剛剛好,差三歲。」龍門的人最愛挑戰禁忌。
「相剋,不平靜,民間傳言。」二十九歲?行為是減二十。
「你信這個?」
「不信。」
「那不就得了,讓品德高尚的方老師教你學習新知。」還好她不信,不然得費一番工夫說服頑固的她。
朱鴻鴻敬謝不敏地喝湯。「我們的認知絕對有差異,我心領了。」
「別這樣嘛!讓我教一下。」他像個頑皮的孩子耍賴,手指挑玩她滑落的髮絲。
「不要。」她瞄瞄四周詭異的視線要他節制點。
「美麗的鴻鴻,可愛的鴻鴻,心肝寶貝鴻鴻,做人要有冒險家精神,追求未知。」他諂媚地湊近她啄啄她的鼻樑。
她不悅地避了避。「別玩了,我們在餐廳。」
「唷,發現新大陸,無情無慾的朱鴻鴻大醫生也是有脾氣。」方羽故意地大聲嚷嚷。
尷尬的朱鴻鴻用手摀住他的嘴,抱歉地向其他客人致意,低聲向他埋怨。「不把我搞瘋不夠痛快?」
他很無辜的眨眨眼。「誰叫你不當我的女朋友。」
「我沒時間。」
「沒關係,我配合你。」他是最佳情人代表。
「我們不適合。」
「無妨,我們挪挪搓搓就合了。」他最擅長滄海變桑田。
「我不瞭解。」
方羽斜著眼挑逗。「我樂於在你面前寬衣解帶,讓你研究個徹底。」
水來土掩,老鼠多就養隻貓,雀兒聒噪就張網烤鳥肉,天下沒有為難事,庸人自擾之。
你打一球來,他回擊一拍去,有來有往才是真情意。
尊重吧!
「你很無賴!」有一股氣湧上胸口。
「謝謝,我的榮幸。」瞧吧!還死不認帳說瞭解不夠深。
「你沒人格嗎?」氣流化成微火。
他感動的按住左胸。「知我者,鴻鴻也。」
人格一斤值多少?
朱鴻鴻惱火地用筷子插他死握不放的手,「你是痞子呀」
不藏不縮,筷子折成兩截,方羽的笑容不變,手背上有個深紫的瘀痕,兩眼透著悅色。
「恭喜你,有個痞子男朋友。」獎品無限——他。
「你……不痛嗎?」原先的氣憤全化成愧疚。
「這是你愛的標誌,我高興都來不及。」他的眼神說著話:歡迎你來咬我的身體。
「欽!你是我見過最瘋狂的男人。」朱鴻鴻心生不忍地揉揉她鑄下的錯,醫者柔心。
方羽不放棄的遊說,「要和我談戀愛嗎?」
「你就是不死心。」她頭疼地揉揉太陽穴。
「我是石頭,心是真實。」心死了還能活嗎?
「我是個很爛的戀愛對象,你會被我逼得跳河。」因為乏味。
「NO、NO、NO!」他略帶寵溺的譴責,「沒人是天生情人,不可妄自菲薄。」
招架不住的朱鴻鴻有點認命的問道:「你是認真的?」
「九九九純金打造的誠懇。」他將她小手合握在雙手間。
「喔!」那剩下的零點零零一呢?
方羽將笑意收放在眼底。「我將鑲上鑽石獻給你,在你愛上我的那一刻。」
她為之心動,四肢暖了起來。
「你愛我嗎?」
「我不想欺騙你,雖然只有三個字。」方羽臉色肅然的一正。「我喜歡你困惑的眼神,充滿不解與迷惘,看似豐富卻貧瘠的心,我喜歡你。」
「不是愛。」她有些失望。
他不願見她不快樂。「喜歡也可以是愛,你是我第一個用心的女人。」
「我以為你是戀愛導師。」她的意思很明白,不太相信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純白。
「我和女人有過短暫的肉體關係,純粹是一種肉體勞動無涉及情愛,我不是騙愛欺心的浪子,愛我絕對不賠本。」
這一番告白雖不是很動聽,但是很真誠,朱鴻鴻聽不出半點偽意,心口澀澀麻麻的,一股亂流在體內竄翻,似要破胸而出。
人,是怕寂寞的,堅強如她亦是逃不開。
就試一回吧!
人生不能一直空白,是該提起畫筆彩繪一番,就算不能成為曠世名作,至少是曾用心過,不讓遺憾留在白紙上。
「好吧!我們談戀愛。」
方羽怔了一下,隨即跳起歡呼,中頭獎似地大聲宣告朱鴻鴻是他的女朋友。
「神經啦!你想害我被趕出餐廳。」她望了望吃一半的大賽。
「是我們。」他指正說明,情人要共進退。
她不依地扯扯包在他掌心的手。「我還沒吃飽。」
「這種垃圾狗都不吃。」他嫌惡的皺皺鼻。
「你、罵、我、比、狗、都、不、如——」她瞠大了眼睛瞪他。
一句話出,方羽頓時成了眾矢之的,他忙著討好新任女友,其他人的怒箭就……視若無睹。
「我怎麼敢呢!鴻鴻甜心,我是捨不得你的胃被劣食虐待。」她是「秀色可餐」,從頭到尾只用眼睛吃。
她杏目圓睜。「你等著被大廚砍死好了,我不救你。」
這樣的食物叫劣食,那她拿手術刀煮出的食物不就是豬吃的餿水。
「走走走,寶貝,真正的大廚在此。」
※※※
嗯!美味。
喔!極品。
唔!感動。
綜合在一起只有兩個字可形容——好吃。
同樣是一雙手,同樣的料理,連調味料都是同一罐,為何有人能創造出奇跡,化腐朽為一道道精緻可口的佳餚?
反觀她的十指修長如白蔥,怎麼拿起鍋鏟力不從心,十幾棵芥菜炒成一團她自己也說不出的怪模怪樣。
還有海帶是要切成一截一截,難怪她老覺得和小攤上賣的滷味大不相同,長長的一條不好入口。
她炒菜是一頭汗水,而方羽是天生好手,一下子翻拋,一下子淋上火油,看得她眼花撩亂,深感人生而不同,上帝總有偏心的一次。
「喔——偷吃。」
被他一喊,心虛的朱鴻鴻趕緊把一塊炸排骨毀屍滅跡塞進嘴巴裡,再燙得直用手散熱氣。
「小心肝,小心點吃,沒人敢跟你搶,不用偷偷摸摸。」方羽取笑的幫糖醋魚淋上醬汁。
「我……我哪有偷吃,我只是……試試口感如何,免得被你毒死。」說著,她光明正大用兩指夾起箭筍丟到口裡嚼。
「怎麼樣,大廚的功力不賴吧!」對於廚藝方面他是相當自得。
「做人謙虛點不會縮短壽命,一點小本事不值得賣弄。」那魚看起來很好吃。
她的表情完全不掩飾,方羽大笑地把糖醋魚住她面前一擺。
「吃吧!我的愛心。」
她眉頭微微一斂,依然拿起筷子。「你的口氣很無禮,好像施捨乞丐。」
如果有骨氣些,她該拒絕不食嗟來食。
可是食物的魅力遠勝過意志,尚未開戰她就高舉白旗投降,拜倒在罪惡的誘惑下,淪為盤中臣。
「天底下的乞丐若有你一半的美麗,這個世界已經是天堂了,我是你裙下小臣。」她的手美如白玉。他愛戀的盯著。
「這是讚美還是諷刺?」每天都有美食可享用,當乞丐也甘心。
他故意不同答地頻頻勸用,「來來來,吃口魚香茄子,蔥爆牛脯口感十足,豆腐湯清爽滑口……」
「別當我是豬拚命餵食,我和平常人一樣只有一個胃。」她很想把七、八道菜全掃進胃袋。
「你太瘦了,下回得燉些補湯生生肉。」他不甚滿意她一手盈握的腰肢。
「現在流行瘦身,四十七公斤是標準體重。」她不是刻意減肥,而是胖不起來。
「是標準體重的最低限吧!你最少得再長三公斤肉。」以她一六七公分的身高而言。
「很難。」
她的工作太忙飲食無法定時定量,常常一個手術長達十數個鐘頭,一出手術房又累得半死,根本提不起精神好好吃一頓。
通常不是隨便以麵包、泡麵裹腹,就是餓過頭沒食慾吃不下,懶懶地睡一覺打發過去。
長期飲食不正常,營養攝取量不足,她始終維持少女時期的體重,不因身高的抽長而多增點肉,所以老給人一副病西施的感覺。
「為了我日後的幸福著想,我會把難字改寫成易。」賊兮兮的方羽小人的往她細腰一摟。
她不習慣男人的靠近,有些彆扭。「滿腦子黃色思想,未進化的感官動物。」
「哎呀!我的小蜜糖好邪惡,你沒聽過妻子的健康是老公的幸福,我是在為往後的五十年鋪路耶!」他故意輕言甜語地朝她耳後吹氣。
「你……你真的很討厭。」朱鴻鴻微微一栗地嗔嚷,紅了粉腮。「未來太遙遠。」
「喂!寶貝,我可不許你太悲觀,不要忘了你的未來裡有我。」他的笑中有幾許認真。
「人生的變數太多,我從不作夢,以免失落更深。」她突然沒了胃口。
方羽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逗她開心。「難不成你想對我始亂終棄?」
「你……你還玩。」她板起臉孔,心情好多了。
「我就知道我的命不好,好不容易找個女人談場戀愛,人家開始就抱持著玩弄心態,我……我好命苦哦!」
「你別做戲了,我不會上當的。」已經軟化的朱鴻鴻在口頭上仍是強硬。
「嗚……人家不管啦!我像個黃臉婆為你洗手做羹湯,你吃乾抹淨翻臉不念舊情,這沒良心的女人。」
尖嗲著嗓子,方羽故作女人姿態地捻著蓮花指,左腳不忘嬌嗔的輕跺,叫人看了好笑又好氣。
泥菩薩遇上海龍王。「我服了你,方大爺。」
相識不過一天,哪來的舊情。
「叫我羽哥哥。」
「那你得先殺了我再說,我沒有你的痞子習性。」她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翻眼。
「這哪叫痞子習性,我們在談戀愛吶!自然稱呼上得親密些。」他湊近她,然後攬緊她。
「沒人談戀愛這麼噁心吧!」她瞄瞄他不規矩的手。
他不服氣的說道:「你還沒看過更噁心的,我有個兄弟有戀童癖,另一個是戀男癖,他們親熱的模樣才叫人想吐。」
他沒道義地挖出兄弟的醜事大肆渲染。
鳶虹戀狡獪得如她的另一半龍翼,用著一張清純如稚童的娃娃臉騙人,二十餘歲「高齡」老愛佯裝十二歲的小、妹、妹。
而明明是女兒身的東方味更是帥得失德,不僅在名歌手伊夢的MTV裡客串男主角,連在伸展台都一律以男裝展出,讓真正的男人失了光彩,飲恨自己女伴發突的眼中只有個假男人。
「和他們比起來我是正常人,沒有變態。」方羽控制不住地舔舔她的耳後。
朱鴻鴻耳朵倏地泛紅。「方羽。」
「不能怪我貪吃,誰叫你太可口,誘惑我去咬一口。」他身體力行地撥開她的黑髮,在她玉頸上啃吮。
「菜……冷了。」她的聲音有些無力。
「待會我再熱一下。」他捨不得這份溫存,專心的啃出一排淡紫。
腳麻了。「方羽,你不想養胖我了嗎?」
「唉!就知道你很無情。」他用力在她頰邊吮出一朵紅花。
「不,那代表我比你理智。」她還沒做好接納他的準備。
是嗎?他不揭穿言不由衷的她。「你的理智全靠在我厚實的胸膛。」
「你就不能有正經的一刻。」讓人難堪。
清瞳一瞟,朱鴻鴻臉紅心跳地拉開腰際的大手,故做鎮定地穩住微亂的氣息,不讓他漸進的侵略得償。
她無法欺騙自己沒有對他動心,那溫暖的懷抱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帶給她一種被珍惜的呵護感,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但是她不敢奢望,童年的記憶使她丟不開肩上的包袱,生怕是一場短暫的空夢。
夢醒後會不知足,失去原來的自我。
「鴻鴻寶貝,你再用那雙充滿魔性的雙眸勾引我,我可是會不客氣地把你當主菜給……吃了。」他的眼神飽含慾望。
她輕顫地退到桌子另一端。「你的想像力太豐富,我目小如豆,眼神呆滯。」
「你……」他笑得非常大聲。「我是很想吃了你,不過得先養胖才不會僅夠塞牙縫。」
「你又戲弄我。」她不高興的瞪他。
方羽以笑聲化解她的防備,技巧性地走近她放鬆的身體,看似自然實則頗負心機的擁住她細薄肩膀,在她來不及驚呼時吻上微啟的艷唇。
上一次在醫院那個小兒科的吻才叫兒戲,根本還沒嘗到就草草結束,實在有點不太甘願。
這回要吻個夠本,順便付點利息摸摸圓翹的小豐臀。
「方痞子——」
「有。」方羽不理會她羞惱的俏怒,意猶未盡地補上口水。
「你混蛋。」他辜負她的信任。
「罵得好舒服,再來。」他犯賤的討罵,心滿意足地噙著賊笑。
拿他沒轍的朱鴻鴻一嗔,無語。
電話適時響起,她不介懷地拍打他一下,要他放她去接電話。
「一個吻。」
「痞子。」她被動地在他臉上敷衍一吻。
「沒誠意,欠著。」
方羽右手一翻,一道銀白色光芒射出,頃刻白色話筒落在他手中。
「你……」
「接電話,寶貝。」他將話筒貼近愕然的她耳旁。
怔仲的佳人不太用心的虛應了電話另一端的人兩句便掛斷了,一手翻看他長繭的掌心,懷疑袖裡暗藏玄機。
「誰來的電話?」
「醫院。」奇怪,沒機關呀!五指全是皮肉。
「什麼事?」
「五○二的病人又在鬧房,院方要我去安撫一下。」他是怎麼變的?
「別理他。」
「嗯!」
她盡顧著研究他的五根手指頭,聽不進半句話。
一會兒電話又響起,方羽用同樣手法接電話,不過這次他不換手自己聽,將內容讀出。
「寶貝兒,三民路發生連環大車禍,一輛運油車衝撞大型巴士,禍及旁車道的進香團遊覽車,已知十死三十重傷……」
話筒傳來緊急的求援聲,方羽手臂一空,救人心切的朱鴻鴻己穿戴好外出服正要拉開大門……
「等等我,蜜糖。」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3:48
第四章
「嗄?!這是怎麼回事?」
開幕誌慶的鮮花送錯了地方吧!這裡是醫院。
正確說法是她的辦公室。
「少裝蒜了,你表面上清高,私底下不知道如何賣弄風情,吸引一群蒼蠅蚊子亂飛。」
朱鴻鴻沒有欣喜若狂的歡色,冷沉著一張臉退出被花淹沒的私人天地,蹙著眉忍受任煙含沙射影的譏誚。
她不是不喜歡花,而是嫌整理、換水太麻煩。
今日以前她是收過不少愛慕者的花束,大多數她是不拒絕,轉身將一束束盛開的花卉轉送給其他病人,並用冷靜的口吻表達謝意。
別人有權利愛慕她,而她有義務給予勸告,一束花代表開始也是結束,她不會造成愛慕情感的混淆,將感情錯置。
「護理長,花是誰放的?」她應該清楚。
任煙一臉酸的說道:「還在故作無知,五○二的黑道大哥早放話說你是他的女人,這些花全是買來討你歡心。」
「他太無聊了。」數大不一定是美。
「你現在可吃香了,先是有個小白臉男友,現在又多了個什麼幫主,左右逢源。」
任煙克制不住冒泡的酸液,刻薄的嘴硬是停不下來,一古腦全倒出來。
暗戀的查醫生雖然放棄追求朱鴻鴻,但是付出的情感收不回來,轉而和放射科的華醫生約會,根本不曾考慮過她。
她自認長相不差,為何儀表出眾、條件優的男人全被牛屎糊了眼,看不見她這朵開得正艷的花朵等人採擷。
女人是虛榮心作祟的動物,見不得同類過得比自己好,鑽石都能挑出鵝蛋,非要把人貶到腳底板下才能滿足一時的不快。
女人的敵人是女人。
這是永遠不變的定理。
「五○二的病人不是出院了?」三天前她就簽下出院同意書。
「人家哪捨得出院,他當醫院是賓館,不把上你絕不甘心。」人比人,氣死閻羅王。
習慣任煙的尖銳言詞,朱鴻鴻知道她是心理不平衡,所以下予計較地吩咐幾個實習護士,以善心人士名義將一室的花束全分送到各病房。
淡泊的天性激不起巨浪,笑罵任由人,她只求無愧於心的堅守崗位,以救人為已任。
悲天憫人太崇高,她承受不住。
為的不過一個簡單的理由——
興趣。
「院方不請他出院嗎?病床已經不敷使用,他佔據了別人的生存機會。」這人該轉到精神科。
「哈!你在說笑話,醫院開門就是要賺錢,有人像暴發戶一樣灑錢,一夜十萬的往下砸,沒人會拒絕財神爺上門。」有錢得叫人眼紅。
「社會病態。」
任煙拉正名牌扶扶船形帽,「笑貧不笑娼,我是沒你的運氣,不然早匍匐在金錢勢力下。」
當年她投考護校是為了釣個醫生老公,一路辛苦地往上爬只求過安逸生活,銜金戴玉的當個醫生娘,不要當個領死薪的公務員。
十年過去了,她是經歷了幾個男人,可都是窮哈哈的藍領階級,圓不了少奶奶的夢,所以她妒恨所有美麗的女子,不甘心平庸過一生。
可惜她的野心全用在排擠異己,不懂得充實內在,因此清麗的五官頓減光澤,尖酸的個性令人不敢恭維。
連帶著失去飛上枝頭的鳳凰夢。
「我看你不必再故做姿態吊人胃口,現今社會是金錢當道,你不如跟了黑幫老大,咱們跟著沾利。」
任煙一定不知她說中了,方羽就是黑幫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手底下兄弟多得可以淹死鯊頭幫幫主張箭。
「你忘了我有男朋友。」那個頭疼人物。朱鴻鴻眼底有股暖意。
她不屑地搖搖手指。「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安份,英俊不能當飯吃,趁著年輕多撈錢才穩當。」
「這倒是。」
「你……你贊成?!」任煙頗為驚訝地頓了一下。
「是呀!」她眉頭一舒。「挑男朋友還是醜一點的好,太帥的男人易招桃花。」
「我就說你怎麼轉性,咱們根本是雞同鴨講。」她指的是白花花的鈔票,誰在乎對方帥不帥。
朱鴻鴻拾起一朵實習護士掉落的蜀葵遞給任煙。「平安就是福,虛偽的愛是鏡花水月。」
※※※
送走了一室鮮花,花兒雖然不在,香氣依舊縈繞在四周,各種香味混濁,不但不能令人神清氣爽,反而有種沉重的窒息感。
吐了口氣,朱鴻鴻悠然地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灌進室內,逐走濃郁的花香。
「你是什麼意思?」
「咦?!」
一身陰寒的張箭抱著胸站在門口,身後是猥瑣的長毛及小跟班五筒 「誰准許你將我的花送人,你這是在挑戰我的權威嗎?」沒人敢違逆他,除了她。
她毫不畏懼地迎向他。「花是用來欣賞,應該擺在適當地方,並非用來突顯個人財力。」
「好,你夠膽。」他冷笑地一嘲。
「你的傷勢好多了,何必浪費金錢佔著病床不放,你出院吧!」她不想因私人因素鬧是非。
她不願做比較,但是很自然地將他和方羽放在同一個天秤。
兩人的五官同樣出色,張箭粗獷、深沉,一眼就讓人看透他的黑道背景,習慣性的命令口吻,自視甚高地想操縱所有人的思想。
方羽看似輕浮不羈,舉手投足間流露不凡的氣度,眼底的笑意時冷時暖,叫人猜不透詼諧語句中的真意。
但是——
她心中的天秤是完全偏向他。
大概女人多少都有點傻氣吧!即使她是名技術卓越的外科醫生。
「要我出院很簡單,當我的女人。」張箭誓在必得地睥視她。
「你的簡單對我而言是難如登夭,我沒興趣當男人的玩物。」她做出送客的手勢。
他陰陰一笑。「聽說你有個要好的男朋友?」
「談不上要好,道聽途說總是容易失真。」她不喜歡他口氣中的暗示,非常不喜歡。
「如果他突然少了條腿或多幾根肋骨,你是不是會聽話些?」他的嘴角勾勒殘酷的笑波。
「他沒你想像中的無能,我勸你不要有找死的念頭,我不認為救得了你第二次。」
或許是不想救。
張箭的怒火隱隱可見。「他有三頭六臂不成,我會留個全屍讓你憑弔三分鐘。」
「不可理喻,你像要不到糖吃的壞小孩。」以為會吵會鬧就有糖吃。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難免會有些擔心。
「我沒告訴你我是混黑社會的嗎?」他一臉陰邪地由上俯近她。
朱鴻鴻心頭不豫的往後仰。「請你出去,不然我就報警。」
「報警?!」
張箭冷哼一聲地拔掉電話插座,命令長毛和五筒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進入,意圖昭如明月。
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不是靠著一張嘴空談,為達目的他不惜使盡卑劣手段,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憑他還擺不平一個驕傲的女醫生?
只要得到她的身子,還怕她逃了。
「有生以來,我唯一後悔的事便是救了你。」她以極緩的速度移動腳步。
「跟了我之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會樂不思蜀的忘了後悔怎麼寫。」張箭狂妄的解開第一顆扣子。
摸索到銀色小刀的朱鴻鴻神色一凜。「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再小的仙人掌都有刺。」
「哈……我會用牙齒一根一根從你雪白的身軀拔除。」透著慾望的眼神轉深。
征服欲刺激著男性激素,身為男人的自大心態,讓他覺得自己是神,無視律法的玩弄美麗女奴,滿足他強人假相的威猛。
陰笑的張臂甩掉上衣,一步一步逼近他的獵物,他有些不快她臉上平靜的寧和,似乎在嘲笑他的孟浪和不知輕重。
這讓他有種反被狩獵的悚然感,心裡頭怪不舒服地想反擊,惡狼似地撲上前。
突然,一陣銀光如急電掠過,哀嚎聲令人掩耳。
朱鴻鴻遲疑地望著躺在掌心的小手術刀,一絲困惑停留在眉宇間。
「奇怪,我幾時有特異功能?」自言自語的她仍低著頭審視手掌。
一個高大的黑影擋住屋外的陽光。
「寶貝,你讓我生氣。」
她猛地抬頭。「方羽?!」
「很高興你還有命叫我的名字。」方羽眼中冒著火,不見平日的吊兒郎當。
「你怎麼會在這裡,找我吃飯嗎?」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又」煮了一桌好料。
看到他等於看到食物,這是同義字。
「吃飯?!」他快氣炸了,她還如此遲頓。「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被強暴」
她吶吶地斜瞄他不同往日的冷厲表情。「我不會讓他碰到我。」
「你以為男人都是軟腳蝦呀!你吹口氣就倒。」他氣憤她低估男人的獸性。
要不是他一時興起來探班,這個神經細到幾乎無存的白癡女人就讓人佔了便宜。
「我沒看起來嬌弱,你的調查報告一定漏看一頁。」她唸書時得過全國女子搏擊冠軍。
他是沒看齊。「不管你強不強悍,男人佔了先天優勢不可抹煞,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
「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請先替我虛弱的心臟考量一下,不是每個男人都堅強到足以接受打擊,你嚇壞我了。」他不介意說出心底的恐懼。
朱鴻鴻眼眶微澀地揚起有記憶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瞬間點亮所有的黑暗。
「對不起。」
方羽撫撫她粉嫩的桃腮,那抹笑容讓他頓悟,原來他追追尋尋的伴侶就是她,心底承認的喜歡早已升級,愛已駐足在肥沃的坡田中。
他愛她。
一個神奇而不朽的字眼——
愛。
「你們……太忘我了吧!未免蔑視人。」一把俄制克拉克九○手槍直指著兩人。
大腿插著長長的匕首,張箭強忍著椎心的痛楚,趁他們交談時攀著檔案櫃站直身。
「我不是蔑視人,我眼中看見的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畜生。」方羽語氣如刀。
冷汗滴落他的眼眉。「人在槍口下還敢囂張,報上你的名號。」
「龍門,方羽。」他手環心愛女人,傲然氣勢十分凌人。
「你是……龍門的人?」他的手顫了顫,不知是害伯還是傷口痛。
「而你想染指我的女人。」不可饒恕。
張箭故做鎮靜地虛張聲勢。「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壞了道上規矩。」
「你太孤陋寡聞,龍門的男人一向用生命守護他們的女人,你的命連一根寒毛都不值。」哼!蠢。
「你想殺我?」他用力握槍握到手指泛白。
方羽搖搖頭笑得很邪惡。「我不會在醫生面前殺人,她是佛心善菩。」
「你到底想幹什麼,把話挑明。」張箭一鼓作氣地直視那雙惡魔的眼。
「我的手下失手過一次,這次看你運氣。」他伸出五根手指頭,代表五天內取其性命。
「你的手下……」他下意識的摀住胸口的傷痕。「是龍門。」
「你太不聰明,在龍門的地盤賣白粉、買賣少女,犯了龍門的大忌。」光憑這兩點就該死。
但真正讓龍門出動虹影這等高手的原因,是鯊頭幫不該假籍龍門之名拐騙少女,其中之一還是朱雀堂某一兄弟的幼妹。
張箭不滿的大吼,「放屁!黑幫不賣白粉、買賣少女,你叫兄弟們喝西北風嗎?」
「那是鯊頭幫無能、你這個幫主領導無方,早該廢了。」方羽毫不留情的評判。
「全球的黑幫都遊走法律邊緣,難不成你要一門獨大滅了其他幫派?」他不相信龍門有此能耐。
在道上混的邊緣人沒人不知曉龍門,他們行事詭異、陰狠,不按常理出牌的統籌華人精英為其效命,神出鬼沒難窺行蹤。
聽說正副門主是對恐怖如夜煞的姊妹花,門下弟子皆畏之,忠誠不貳心。
但是再強盛的門派也不可能顛覆整個黑色勢力,張箭心雖畏懼其勢力,但是他的靠山亦不弱,是他的親舅姬野達夫,梅之流會社的幕後主腦。
「龍門的人都很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踩錯了腳,輕估龍門的向心力。」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嗎?」他深沉的冷凝著音。「殺雞敬猴,你就先當龍門的烈士。」
先下手為強本是保命之道,他二話不說的扣下扳機,方羽躲都不躲的譏笑他的愚行,子彈在他心臟前被另一道更快的彈光射偏,擦碰之後碎成兩半掉落地面。
「現在你只剩下三天,逃命去吧!」
張箭心駭不已,龍門的確臥虎藏龍,上回他是逃過一劫,但這一次呢?
望著地上的碎彈頭,大腿傳來陣陣抽痛,他有種大難臨頭的深層恐懼,小小的鯊頭幫是惹不起主宰海洋生物的巨龍。
他該往何處逃?
茫然。
※※※
「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你的衣服紅得很襯你。」
「謝謝,你是美麗、仁善的好醫生。」虹影難得的讚美人。
方羽吃味的踢了手下一腳。
「滾開,少靠近我的女人。」要獻慇勤得看對人,他的女人他自己會吹捧。
「是的,雨護法。」
虹影謹守本份地退到一旁。
「鴻鴻寶貝,你再笑一個給我瞧瞧。」他的冷變得很快,巴結的涎著笑。
她回以無聊的眼波。「你真的要殺他?」
「一個閻王點名的座上客,咱們不好留他太久。」方羽表情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非死不可嗎?」
他扳過她的肩膀狠狠一吻。「他不該有動你的念頭,死是最輕的懲罰。」
「別這樣,有人在。」她瞄瞄一臉正經、目不斜視的虹影。
「別看他,我比較帥。」這次他是憐惜的深吻。
他的心肝寶貝怎麼可以分心去看別的男人,那太不尊重「男朋友」的感受,即使對方是將生命交到他手中的屬下。
「方羽,自戀狂。」臉微酡紅的朱鴻鴻輕戳他的厚臉皮。
自戀無罪。「小甜心,沒人會連名帶姓的喚愛人,我想聽你叫我一聲羽。」
「嗄?!」她潛意識又看了一眼虹影。
「鴻鴻,你只要再將視線移到他身上,下一分鐘你可以宣告他的死亡時間。」他生氣了。
哪有這樣威脅人。
「你在吃哪門子的醋,他剛剛救了你一命。」不知感恩。
「誰說我吃虹影的醋,他的功夫是我親手調教,剛剛是在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吃醋?!
天大的笑話。
虹影嘴角有可疑的笑意。「護法絕不會吃屬下的醋,他避得開那一槍。」
「多嘴,我看到你的白牙齒。」笑!越來越大膽了。「寶貝,咱們別理他。」
一進龍門,正常人也會被逼瘋,難怪寡言的虹影愛多嘴,因為他快瘋了。方羽怨恨的瞟瞟他。
動心的朱鴻鴻輕慨,「我有名有姓,不要寶貝、甜心、心肝、蜜糖的亂叫。」
「你不覺得這樣叫很親密、很窩心?拉近你我之間的感情。」他在她身側磨磨蹭蹭。
「不覺得。」
「怎麼會,我每一個暱稱都用深情去喚。」戲謔中摻雜著真心。
「是呀!每一個。」她有點受傷的苦笑。
方羽心疼地捧著她雙頰。「每一個都是你的專利,我從來沒有用在其他女人身上,虹影可以作證。」
「我?!」虹影挑眉自認倒楣。「是真的,護法很少說謊,除了寶貝姊妹。」很少下面加個不,全句應該是:很少不說謊。
「寶貝姊妹?!」她的口氣酸酸的。
方羽呻吟的拍了下額頭,「拜託,龍門上下誰不認識寶貝姊妹。」
「我不認識。」
「你當然不認識,你又不是龍門的人……呃!我的意思是她們是已婚婦女不值得討論。」
「她們?!」兩個或兩個以上。
不是她愛翻舊帳,全是不安全感所致,女人要不得的通病。
「這麼解釋吧!龍門有三個當家主子,除了門主之外,她底下兩位副門主,分別是寶妮和貝妮,我們簡稱寶貝姊妹。」
「你們很……要好?」
他大聲的喘著氣,「又愛又恨又氣又無奈,我巴不得從未認識她們。」尤其是寶貝,專找麻煩。
「小心點,護法,也許她們正透過衛星錄下你的一言一行。」虹影不忘提醒另兩位護法的悲慘教訓。
「唔!」他謹慎的點點頭。「寶……鴻鴻吾愛,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日月可表。」
她沒注意聽他似真似假的告白。「龍門到底是什麼東西?」
「龍門不是東西,它是……有點怪怪的。」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對。「龍門的歷史太悠久,以後有空我再講給你聽,保證比九點檔單元劇精采。」
「嗯哼!你在幹麼?」她目光落在他忙碌的身影。
方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幫你收拾桌子。」
「為什麼?」
「因為你要休假住到我那兒。」長假。
朱鴻鴻拿過他手上的文案夾,重新放回原處,不許他再動。
「我是個有自主能力的大人,我有工作待做,沒空陪你玩遊戲。」她不喜歡失去主控權。
「就三天嘛!我怕張箭狗急跳牆拿你當籌碼。」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也來個死而復生。
天底下沒那麼多好康的事,他要好好保護心上人,不要像龍翼和雷剛痛到麻痺才得到真愛。
誰曉得同樣的好運是不是會降臨在他身上,他不讓愛人的生命當賭注。
「自己惹出的禍自己擺平,你不追殺他就天下太平。」這三天她有七場手術,休不得假。
「鴻鴻——」方羽扯開痞子笑容。
「少裝可愛,我的答案是:不。」她有她的堅持,絕不改變。
狠心的女人。「好吧!你不搬我搬,我住到你那兒。」
反正他被女人欺壓多年,再加一個也得咬牙承受。
命運「乖舛」的人還是認命些,女入一旦固執起來十座山都沒得移,這些全是入龍門以來所得的慘痛經驗。
朱鴻鴻驚訝的一喊,「你有沒有搞錯,我『只』有一間臥室。」
「哎呀!咱們都是成年人,沒有警察會上門臨檢。」軟玉溫香抱滿懷。嗯!腎上腺素開始分泌了。
「我有書房和客廳,你打算躺哪兒裝死?廚房可不行。」她在規勸他打退堂鼓。
兩人現今的情形如同半同居男女,他一早來按門鈴煮早餐,中午送愛心便當到辦公室,晚上一到自動來報到,煮了一桌熱騰騰的好菜等她回家,「賢淑」得叫她汗顏。
吃完飯免不了小動作頻繁,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是絕對必要的程序,每每到了擦搶走火的緊要關頭,總有一方先冷靜下來——當然不會是他。
在千催百趕的情況下,方羽才一臉慾求不滿的來個十八相送,不甘不願離開她二十來坪的小公寓。
「你要我睡那張看起來很女人的沙發?」迷你而且窄小。
「你和女人有深仇大恨嗎?」她冷然地橫睇。
※※※
山區 龍家主宅
數道黑影在問雲閣鬼祟移動,探頭探腦的蠢樣在憂患樓的監視器中顯得十分可笑。
「身手倒是不錯,但是做起賊來的俐落度不如咱們公主。」朱心雀讚揚他們送死的勇氣。
門主龍青妮對她的「身份」意興闌珊,但是一談起偷……呃!是順手借用不歸還的嗜好,遠比高高在上來得熱切十倍、百倍。
遊走世界各角落,「借」遍大小富商、高官從未失手,還很惡劣的留下她自以為的幽默和一朵黃玫瑰。
「堂主,你不下令逮捕侵入者嗎?」安全管理中心的主任問道。
她笑得很嫵媚,「貓抓老鼠的趣味在於過程,享受玩弄其垂死前的那一刻。」
閒風居的晚楓隨風飄送至問雲閣,滿天的紅艷似受難者的鮮血,在半空中張狂的翻捲,嘲笑故做小心的賊子無所遁形。
事先在三幢樓閣問雲閣、閒風居、接月樓——六個樓面設置了小小遊戲關卡,沒點本事的「宵小」是不得輕鬆,如入虎柵。
瞧瞧放大的畫面裡猙獰的面容,因害怕而扭曲臉部肌肉,抖顫的身子找不到來時路,惶然地在佈滿危機的迷宮盲目搜巡出路。
更別提闖關不成留下的代價。
「於主任,用心點玩,別讓他們斷了氣。」朱心雀的艷美容顏中閃著妖魅光彩。
「是。」
彩虹之舞橫亙在天際,視線所至儘是美麗。
可惜近在眼前卻拿不到。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4:08
第五章
好一幅芙蓉春睡,叫人看得心癢難耐,忍不住在心底狼嚎兩聲。
床上的美人兒像朵夜晚綻放的紫蓮花,規律有致的呼吸輕吐芬芳,披散的長髮如水波,有生命似地發出召喚聲,誘人伸手一撫。
而他這個暗夜窺者當真抬起手,輕柔地掬取一撮放在鼻下搔聞,深邃的目光流露淡淡愛憐,在她沉睡的玉容。
凌晨三點吧!
屋外那條大馬路仍傳來隱約車聲擾人清夢,朱鴻鴻擰了擰眉心,翻個身拉高被褥包住大半個臉。
那可不行喔!寶貝,你在剝奪我視覺上的享受。
一身黑的頎長身影輕輕挪移暖呼呼厚被,一點一點往下拉,像是玩著毛線球的貓咪,明明是不起眼的動作卻玩得不亦樂乎。
由於他太自得其樂,忽視人的皮膚接觸冷空氣會顫寒,很自然由睡夢中清醒。
「誰?」
還來不及回答,咧開的大笑容頓成大笑話,痛呼聲取代問候。
「你……你謀殺親夫呀!」我可憐的下巴,嗚……哀悼三秒鐘。
「羽?!」朱鴻鴻瞇著眼細瞧捂著下巴的男人扭開床頭燈。
「還好偶素練家子,不然下巴就完了。」好狠的女人,這肘子來得快又猛。
她看看床頭邊的夜光鍾皺著眉,「凌晨三點十七分二十九秒似乎不適合用早膳。」
「女人,你真當我是任勞任怨,二十四小時無休的便利餐廳呀!」開口合口就是食物。
食物除了填飽肚子之外別無用處,能像他是個十項全能,中看又中用的超級完美情人嗎?
「能不能請問一下,你一大『清早』來訪有何貴事?」朱鴻鴻不大清醒地打個小哈欠。
方羽楞住,但很快回復本性。「我想你想得睡不著覺,賞月時順便來探望探望。」
「今天是農曆的朔月(初一),我想在地球的這一端看不到月亮。」賞星星還差不多。
「你就是我心目中最璀璨的皎月,望之如玉,近之似雪。」而且……養眼。
那一襲前扣式的薄睡衣春光大現,他要是卑鄙些往前一傾,雪白山峰盡收眼底,不用望眼欲穿的偷睇。
月?!「你的意思是說我臉太圓?」在他有計畫的「喂養」下,她重了兩公斤。
他故意在她臉上揉來摸去作評估。「嗯!是長了些肉,我的功勞。」
被他左揉右搓,她很難不清醒。
當白日的理智回到大腦,運轉的腦細胞開始過濾一切不合常理的邏輯,包括他的出現。
「你很沾沾自喜。」
「當然。一個男人最大的成就莫過於養胖自己的女人,我的辛苦總算有代價。」肉肉的,好摸極了。
「你很得意?」
他毫無危機意識地在她粉臉啃一口。「好香、好甜,我的。」
「你沒有話申辯?」
「嗯——」方羽細細的嚙咬水嫩玉頸。
「你知道登徒子會有什麼下場?」朱鴻鴻的語氣清清涼涼,如沐秋陽。
「這種敗類不用客氣,一拳打死他。」他訴說著自己的死期。
「你不反對?」她問得很淡。
「害群之馬,人人得以誅之,你一定要卯足勁給他死。」一隻不安份的手對準小山峰——
「注意嘍!」
方羽猶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情境中,祿山之爪蠢蠢欲動,那抹香還沒偷到,眼前一物飛近,他本能的一閃,結果……
「哎喲喂呀!你怎麼可以使小人手段聲東擊西。」閃了左眼中右眼。
「兵不厭詐。」她一句帶過。
「我是你的親親愛人耶!你居然下得了手,我變成獨眼龍了。」天呀!他得戴墨鏡出門。
呼!疼。
眼袋肯定腫成胃袋,視線變得朦朧不明。
「我是醫生,懂得拿捏分寸,你絕無失明之虞。」至少她沒「給他死」。
眼痛、下巴痛的方羽氣呼呼地噴氣,「你幹麼動手打我?」
「我徵求過本人同意,是你要我不要客氣,卯起勁誅殺害群之馬。」她完全撇清責任歸屬。
「我指的是登徒……」他恍然一悟地用完好的左眼瞪她。「我哪里長得像登徒子!」
「我邀請你了嗎?」
這回,他謹慎提防語中陷阱。「你家就是我家,用不著客套。」
「在凌晨三、四點?」她分貝不變,語意微惱。
「因為……你在家嘛!」他的舉止是……可恥了些。
這是什麼鬼藉口。朱鴻鴻藉撩發至耳後的動作,平緩被挑起的慍火。
「通常這個時段是小偷橫行的時間,我想我作了正常人該有的反應。」抓賊。
「有小偷你應該先報警,一個女人家不要太好勝,現在的小偷比土匪還可怕,槍呀刀的一大……堆……」他越說越沒氣。
「嗯哼!你要我報警抓你?」她的眼神說著:繼續呀!反正天還沒亮。
方羽改弦易轍的撒起嬌,「可愛的鴻鴻不生氣,你不睏嗎?」
「你不覺得這句話問得遲了些?在我被某人吵醒之後。」他還好意思問。
「天地良心,我從沒打算吵醒你。」他舉著右手發誓。
其實他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難免有七情六慾,違反自然定律會腎虧,為了她日後的幸福著想,他只好委屈自己下流點,調調陰陽。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老祖宗睿智的遺訓一定要聽,繼而發揚光大。
「很好,我有個疑問想請教。」他的誓言值得商榷。
「說。」方羽大方的等待判決。
「你為何在這裡?」公寓雖老舊,好歹也上了幾道鎖。
他理直氣壯的抱怨,「還不是你的水泥腦袋,明知有危險還不肯搬去和我同住,連張床都小氣得捨不得分我半,要在客廳打地鋪你又說不雅觀……」
好不容易他妥協的讓一步,找了個帳篷打算在屋前過夜,可她又有話來堵,什麼礙人家車道,占國家的土地資源。
要不是擔心她受傷害,堂堂龍門的雨護法何需紆尊降貴,隨便派幾個手下來站崗就夠駭人了。
起先他是在對面車道守護,後來想一想不妥當,一、兩分鐘的時間差就足以奪走多條人命,還是無距離的近身保護才能做到密不透風。
何況霜冷夜寒,傻瓜才會在外面吹風受涼。
活色生香的美人睡容勝過該死的蚊子,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睡覺不打呼,也不磨牙,半夜不會踢棉被,甚至口水都不流,睡相乖得可以得童軍獎,這樣的床伴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像孩子等著讚美的禮物。
面無表情的朱鴻鴻白了他一眼,披起晨袍掀開被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冰塊。」
「啥?!」這種天氣吃冰?
他寒顫一打,心想該不會要他降溫,免得獸性大發吧?
頃刻——
他才釋然地吐出憋住的傻氣。
「我的鴻鴻最關心我了,怕我的帥臉變形不可愛……嘶!輕點,好冰哦!」心都冷凍了。
「停止自戀,我最討厭長得和女人一樣漂亮的男人。」她想起任煙的話,太帥的男人不安份。
就算他不會去外面勾三搭四、尋花問柳,光那張臉和那副俊美身材往街口一站,多得是投懷送抱的漂亮美眉。
這年頭沒有柳下惠,也許一個、兩個會拒絕,數目多就擺脫不了,長久下來很難不動心,逢場作戲來個一夜情。
「鴻鴻,你要我自殘幾刀,還是潑鹽酸?」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她不回應地用包著布的冰塊輕敷他的眼睛和下巴。「你是怎麼進來的?」
「開門進來。」他悶聲的拉拉她的頭髮。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她用力地按了按傷處以示懲罰。
方羽咧嘴一吸。
「幾……幾道騙騙人的小鎖還難不倒我,三、兩下就……呼!開了。」門鎖只能防普通盜賊。
人性化電腦操控的時間鎖或密碼鎖也許費點工夫,他還得用心思去找出電腦的思考模式才予以破解。
一般市售的安全鎖根本不安全,他用一把小刀就搞定,如入無人之地。
「要是你以後沒飯吃可以改行當賊,我相信你會成為這行業的佼佼者。」
公主就是這行的先驅,他可不敢搶飯碗。「你的下眼眶有些黑,你再睡一會吧?」
「一折騰就快五點了,我八點有個早餐會議,七點前得出門,如果扣掉梳洗、換裝……」
「請假。」方羽斷然說道。
「你要我為這點小事請假,想害我被罪惡感纏身終日?」病入膏肓再說。
她非常喜歡這份工作,除非真的累到拿不穩手術刀,否則她很少主動休假;因為放假也沒事做,只能望著天花板發呆。
一個人寂寞是必然現象,由台北請調到台中是為了避開不想見的人,遠離原有的生活圈,更專心在醫學研究上,不用背負過多的人情壓力。
有得必有失,自由的代價是揚棄親情,摒捨手足。
不過,她絲毫沒有難過的情緒,這樣的疏離最適合冷情的人,她懶得應付名為親人的溫情勒索。
「鴻鴻,我不要你為了一個早餐會議而累倒,你是醫生應該很清楚自己的體能狀況已屆極限,禁不起勞累。」
「我……我撐得下去。」她逞強的說道。
「撐得下去不代表健康,你想縮短醫生生涯嗎?」他心疼她的工作熱忱磨去生命力。
朱鴻鴻軟心的環抱著他的腰。「幾個小時的會議而已,明天沒安排手術。」
意思是比較輕鬆,可以偷懶打個盹。
「不行,你被縱容太久了,需要個人來約束你的任性。」他溫柔地撫撫她的長髮。
「可是醫學會議很重要,是關於腦瘤切除……」
方羽將食指點在她蠕動的唇瓣中央。
「再重要也沒你重要,你是我心中最珍貴的瑰寶,千萬人的生命也比不上你在我懷中。」他說得深情無比。
「羽。」
「好了,乖,再躺一下。」他摟著心上人走向床鋪。「我陪你睡。」
「什麼?!」驀然一震,感動霎時全沉入地底。
小人之心。「單純的睡覺,我保證不變成大野狼。」頂多是色狼。
「真的?」他不像君子。
「真的。」方羽用力的點著頭,只差沒剖心明誓。
「我還沒請假。」一腳跨上床她才想到這件事。
他笑著拍拍她的臉。「你睡,待會我撥電話去醫院請假。」
「你不困?」
「我喜歡看你的睡容,像個走錯路的落塵天使。」讓他有男人的滿足感。
朱鴻鴻嬌嗔地拉平被,「真糟糕,我好像愛上你了。」
「睡吧!我的小美人。」我也愛你。
他輕輕地以手闔上她的眼,靜靜地看著她由淺入深的規律呼吸,眼皮深重地覆蓋那雙沉靜的明瞳。
愛上冷然女子的他,生命不再有缺口,那張清妍、靈秀的麗容勾動他潛伏心底的愛戀,但真正點燃心口引頭的火,是她對工作的執著。
外表柔弱的女子通常擁有剛強的心,這是他固執的可人兒,倔強得令人心悸。
「晚安,心肝寶貝、甜心、蜜糖,希望你夢中有我。」他親親她的額頭。
睡意會感染,像病菌一樣襲上他。
不願委屈自己的方羽除去鞋襪和外衣,光裸著上身鑽進暖暖的被窩,有教養地將軟綿綿雪軀擁入懷中,光明正大的撫上細腰。
夜已走遠,曙光初現。
晨起的運動者繫上球鞋的帶子準備出門,阿公阿婆在公園散步跳土風舞,笑聲如珠地喚醒一天的朝氣。
而床上的有情人正作著甜美的夢,笑著迎向昕昕日出。
※※※
一輛加長型的銀色積架駛近一幢頗為滄桑的小公寓,一身筆直制服的司機弓著身拉開車門,恭迎一對穿著華美的中年男女。
歲月的年輪似乎對他們特別偏袒,男子高大英武,墨亮的發襯著成熟的五官,散發中年男子迷人魅力。
而他手中挽著的美麗女子高雅、雍容,近五十的她膚白似雪,光滑的臉蛋找不到一絲皺摺,恬柔的笑容像是三十出頭富家少奶奶。
實際上,她不過是男子不入戶的小老婆,受寵程度遠超過元配妻子,她的一句話足以改變男子已下的決策,顛覆他原先的世界。
「咱們女兒真是的,放著我買給她的美麗洋房不住,窩這小老百姓住的小房子。」
楊遠天眉頭一皺的安慰身邊人,「鴻兒從小就懂事、獨立,讓我們少操心。」
「我就這麼個女兒,她連我都不親近,搞不懂她在想什麼。」生個女兒卻不貼心。
從小就為她打點一切,上雙語幼稚園、選貴族小學、為她在美國學校注了冊,穿戴吃用都是動輒上萬的高級品,台灣有幾個小孩能像她這麼有福氣。
可是她回報的卻是冷冷淡淡的態度,問十句答一句、私自去考了個不入流的女中、棄商學院而就血淋淋的醫學,每天弄得一身的藥水味。
給她零用錢捐給育幼院,買了幢花園洋房她放著養蚊子,苦哈哈地去打工存錢,租了間鴿籠大的小套房。
替她在大醫院找了個副院長的閒差,她偏要去拿手術刀切割爛腸臭肚。
最後擔心她太冷漠找不到好伴侶,在眾家青年才俊中挑出個家世、人品凌駕眾人的好對象,打算年前為他們完成終身大事。
結果她狠心的不留隻字片語,獨身離開租賃的小套房,遠遠避開所有人的關心。
「媚心,別擾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氣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楊遠天體貼的替她擋風。
「你喲!盡會寵我,小心你的老婆又醋勁大發,夥同親信去砸東西。」她還是難忘當年的傷害。
他好言相哄,「她沒那個膽,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老婆。」
「甜嘴,就會哄我開心。」朱媚心嬌媚地笑偎在他懷中。
「因為你是我的最愛嘛!」他不避諱地在公寓門口親吻她。
她如少女般地羞紅臉。「不害躁。」
「你好美。」在一起快三十年,他對她的愛意有增無減,永遠看不膩她的美麗。
元配妻子是長輩們許的婚,他為了擴大事業版圖將就著娶,生了四個孩子沒一個有鴻鴻出息,只會吃喝玩樂,花他的辛苦錢。
他曾經荒唐過,直到遇上剛出校園的新進員工朱媚心才驚為天人,從此心繫於她,不顧家中妻小。
後來雖然鬧了些事,都被他強硬的作風壓了下去,至此風平浪靜。
唯一他掌控不到的便是自幼不親的女兒。
「按門鈐吧!別在小地方鬧笑話。」在她眼中,台北才是一個城市。
「是,女皇陛下。」
威儀的楊遠天笑起來像個和善長者,沒有大企業家的嚴肅,顯得年輕許多。
門鈴響了數聲,厚重的漆花鐵門由內拉開,露出一副精實的胸膛,精神不濟的抓抓微亂的發,還打了個難看的大哈欠。
「你們找人還是問話?」方羽不認為他的小女人有朋友來訪。
朱媚心囁嚅地用手絹拭拭鼻頭的灰塵。「我想我們找錯地方了。」
「一定是,我女朋友沒你們這麼體面的朋友。」嘖!招搖不怕被搶,還有那輛騷包的高級車。
「呃!對不起,打擾了。」楊遠天摟著朱媚心退了一步。
「沒關係,我也該起來煮飯給女朋友吃了。」差點睡過頭,好在有門鈴喚他起床。
抱著心上人感覺特別香甜!真不想離開溫軟的抱枕。
「嗄?!」
煮飯?!
兩人瞧著大力踢上的鐵門,有片刻昀錯愣,現今還有這種賢良的男人嗎?
「他的女朋友真好命。」朱媚心羨慕的說道。
「是呀!好男人不多了。」楊遠天點點頭。
「咦!這裡不是鴻兒的住所?怎麼會有男人來開門,是不是看錯門牌號碼?」
「我瞧瞧。」他低頭望望手中的小紙片對照。「二十七巷一百七十五之三號,沒錯呀!」
「也許是徵信社查錯了人,給了錯誤的訊息。」不該太輕信徵信社的辦事能力。
「不會吧?這家徵信社信用卓越,從未出過紕漏。」他一再比對號碼。
「誰曉得他們有沒有搞錯對象,隨便找個線索來搪塞。」下回不找這間爛徵信社。
楊遠天取出了手機。「我打個電話問問看。」
幾聲鈴響接通後,兩方進行大約五分鐘的對談,他一面瞄向門牌號碼,一面疑惑的再三質問才切斷通訊。
「怎樣?」
他輕咳了幾下掩飾震驚。「徵信社說鴻鴻就住在裡面,他們調查的資料絕對正確。」
「你在嚇我吧!那個男人看起來很……低級。」像頭賣肉的牛。
「你剛不是還羨慕他的女朋友很好命?」他為之失笑地說道。
朱媚心冷哼一聲,「如果他的女朋友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趕他出去。」
「不要太心急,也許不是鴻鴻。」就算是,她不見得聽話。
「我不管,你去按鈴,我絕不允許那種人渣玷污我女兒。」她的女兒該配更好的男人。
恐怕……米已煮熟。他在心裡想著。
一個男人光著上身從女兒床上爬起來,此意不言可喻,一定有某種程度的親密。
「誰又走錯地方,我的魚才下鍋……怎麼還是你們?」他在看清人時歎了口氣。
上身依舊不著衣的光裸著,方羽在身前圍了條圍裙,手上拿著沾了油的鍋鏟,外表稍微梳理過,不再一副落拓的邋遢相。
「我們想請問一下,這裡是不是住了位外科醫生?」楊遠天客套而帶距離的問道。
「外科醫生?!」他搔搔頭,擔心魚燒焦了。
朱媚心急切的搶著話,「是女的外科醫生,她叫朱鴻鴻。」
「你們要找……鴻鴻?!」方羽突然抬頭看看天。
「是的。」接著她不解的問道:「你在看什麼?」
「奇怪,今天既沒有下冰雹也未出現異象,怎麼會有人找鴻鴻?」鴻鴻是外科醫生沒錯。
「她住在這裡吧?」
方羽審視的搓搓下巴。「如果你們是來致謝就免了,鴻鴻不愛繁文褥節,我代她謝過了。」
他當兩人是她的病人或病患家屬來答謝。
「我們是她的父母。」朱媚心的口氣明顯不快。
「父母?!」他當場掉了下巴。「你們在說笑話吧?鴻鴻和你們長相不像。」
這句話說中自己心口的痛。
含辛茹苦地懷孕十個月,孩子一出生不怎麼哭倒也罷了,偏偏越大越孤僻,五官、性子全然不像父母,和她死去的小姑姑卻如出一轍,言行舉止不受管束,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
要不是太像她的小姑姑,他們會以為抱錯別家的小貝比。
「像不像是一回事,我要見她。」高傲的朱媚心被寵壞了,目中無人的推開他自行進入。
方羽跟在身後苦笑,「她還在睡覺。」
「都快中午了還睡覺,她辭掉了醫院的工作嗎?」她忘了自己平常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這幾天動了幾個大手術太累了,我讓她在家裡休息一天。」他跑去翻動微焦的魚。
廚房和客廳離得很近,只隔著一道噴砂玻璃,空間就那麼點大,簡單的擺飾一目瞭然。
他沒有特別招呼人,任由他們一臉嫌棄地坐上客廳的小沙發,多年的人生歷練他不難看出兩人的不自在和一絲絲的目中無人。
在他們眼中,他大概是個不學無術的小白臉,專門吃軟飯。
「你讓她在家裡休息?!」朱媚心是驚訝多過於不甘。
自己養大的女兒喚不動,卻讓一個外人左右。
「我們不缺錢何必拚命,我的女人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他說得天經地義。
「你……你敢玩弄我女兒,你……你不夠資。」朱媚心氣紅了瞼。
方羽剷起香噴噴的紅燒魚往他們座前的小茶几一置。
「你的心臟不好,改天去掛個號看看,喘得太厲害要開刀。」自己女兒動的刀可以打折。
「你才是黑心肝,我的心臟好得很。」朱媚心被保護得太好,從沒見過無賴。
楊遠天拍拍她的背順氣。「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我們是成熟的大人。」
「遠天,他欺負我。」下子她變成愛告狀的小女孩。
「好、好,我幫你罵他。」他就是拒絕不了她嬌柔一嗔。
方羽好笑地洗著菜葉,一片一片地剝好瀝乾,重新開火下油。
這是鴻鴻的父母嗎?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睛裡。
不過若鴻鴻能像她一樣,賴在愛人懷中撒嬌的話,他作夢都會笑醒,感謝老天賜給他的好運。
唉!想歸想,還是實際點做他的大廚。
他往鍋裡丟下一把青菜。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4:30
第六章
「你們來幹什麼?」朱鴻鴻淡漠的開口。
這一句話很傷人,尤其是許久未見的親人。
「做父母的千里迢迢來探望女兒,你的口氣不能有點溫度呀!」生女來討債。
「媚心,有話好好說,別動怒。」他已習慣女兒的冷漠,不覺得傷心。
「你看她的態度多倨傲,好像我這個媽欠她很多。」朱媚心一臉委屈地數落女兒。
「鴻鴻從小就不愛講話,你還真和她計較。」楊遠天寵溺的笑笑。
「哼!」
朱鴻鴻冷眼旁觀這一幕已上演過幾百次的肥皂劇,打從心底厭惡父母相處時的濃蜜。
明明是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她卻能表現得像個戀愛中的小女人,不知羞恥的和別人的丈夫同進同出,笑得一臉幸福的模樣。
而他是有妻室的男人,卻寡廉鮮恥的棄妻兒不顧,與人同居還滿不在乎地帶小老婆四處亮相,一副深情男子的形象,無視妻子的眼淚。
兩人自私地將快樂建築在其他人的痛苦上,他們憑什麼擁有笑!
他們從不內疚嗎?
「你們有事?」
「來看女兒不成呀?非要等我們死了,再由律師通知你來上香?」說不定她連上香都省略。
「不許胡說,媚心。」楊遠天輕聲的斥責。「鴻鴻呀!你最近好不好?」
「好。」
「錢夠不夠用?我為你存了一筆信託基金在銀行……」他用所知的方法去關心女兒。
朱鴻鴻語氣輕蔑的說道:「醫生的待遇不錯,我養得活自己。」
「你看吧!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上千萬的洋房都當成廢墟,她哪看得上你的錢。」跟錢犯沖。
「母親,說明來意,用不著拐彎抹角。」她向來不是有愛心的母親。
「叫我一聲媽有何為難,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她一直想不通。
剛生下來的時候紅通通的很可愛,不愛笑卻很聰明,大人說什麼她都懂。
尤其是她和遠天分開的那一年,女兒是她心靈上唯一的慰藉,兩人相依為命的如同生命共同體,親暱和一般母女相同。
但自從她上了幼稚圍之後就開始變了,一直以超齡的怨懟眼神偷瞄著她和遠天談笑。
稍有親密點的舉動就大聲甩門,似要他們安份些。
到了國小她不再怨懟,反而以陌生人的態度看待他們,好像他們很污穢,做了兒不得人的事,希望和他們撇清關係。
再大一點,她學會以冷漠來對待,乾脆眼不見為淨的搬出去,很少回到家。
「我很忙,請長話短說。」漠然的朱鴻鴻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微裂的魚肉。
「你……太沒禮貌了,怎麼可以用手拿東西吃,修養,修養呀!」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外科醫生。
方羽手端兩盤冒著香氣的菜走過來。「這是她的家,她高興就好。」說完俯身親吻她的頰。
「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成何體統!」抱持著先入為主的觀念,朱媚心已經否決方羽的人格。
「夫人,我吻自己的女朋友不犯法吧!難道你的男人從來不吻你?」
如此露骨的話,在座的四人只有楊遠天臉色侷促。
私底下親熱是一回事,被人當眾指出就有些尷尬,尤其是在小輩面前。
朱媚心優雅地抬起下巴,用鼻孔睨人。「我在和我女兒說話,外人不要插嘴。」
方羽輕笑地環摟心上人的肩頭。「『內人』就可以嗎?」他語含雙關。
「鴻鴻有婚約在身,你休想攀上她貪圖富貴。」憑你也配。她在眼底說著蔑語。
「鴻鴻寶貝,你訂婚了嗎?」方羽笑得極冷。
朱鴻鴻盛了碗飯伸出左手。「你看見訂婚戒指再來告訴我。」
一室的冷倏然回溫。
「我就說嘛!誰敢冒死搶我的女人,我好久沒殺人了。」至少快三……個月。
朱媚心冷回了句,「我看到警察在按門鈴。」自大。
「幽默呀!」殺人是一種藝術。
警察上門又何妨,警政署長是龍門人,見了他殺人還得恭敬地問一聲,要不要幫忙毀屍滅跡。
早些年殺了不少道上敗類,近年來有些倦了,將棒子傳承給下一代,專心輔佐愛找麻煩的龍二小姐,親自動手的次數遞減。
他喜歡殺人,和鴻鴻喜歡救人一樣,享受扣扳機那瞬間的快感,這叫互補。
「鴻兒,我不許你和……這種人來往,明天把工作辭了和我回台北。」小流氓。朱媚心瞪了眼方羽。
「這種人」冷笑地勾起唇角,看來很邪。
「他嘴巴是壞了點,心稍微泛黑,五臟六腑嚴重脫序,但大體上來說還有救。」
「原來我已經從頭爛到腳,醫生,你要救救我,我還沒娶老婆呢!」滑頭的方羽順著朱鴻鴻的貶語接話。
「頸部以上切除,開胸腔用鹽水洗滌,十天不進食,方可痊癒。」只要他還有命在。
「嘩!你這是公然謀殺,會被吊銷醫生執照。」他不是九命怪貓。
「為民除害,情有可原。」
兩人和平日一般逗嘴,一冷一熱自得其樂地處於自身世界,無視朱媚心眉顰如山,嗔聲連連地向身側男子抱怨被忽視。
見過大風大浪的楊遠天思慮周全,一邊安撫女人家的小性子,一邊觀察和女兒談笑風生的俊逸男子。
也許第一眼的印象不佳,相處數分鐘後卻另有見解,這人若沒有相當的能耐無法獲得女兒賞識,進而住進她的居所。
當他說到「好久沒殺人」,令人隱約有種錯覺,似乎他背後有一團漫著血腥味的黑色薄霧。
他,絕不如外表那般簡單。
「鴻鴻,別再和我們嘔氣,你媽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你忍心她台北、台中來回奔波?」
「我相當適應現在的工作環境,短期間不打算搬家。」而你卻還有四個孩子。
「家是避風港,你何苦來哉!」畏如蛇窩。
避風港?!「我記得父親有兩個家,你的妻子同意這句話嗎?」
商場老手當場被女兒的話狠刮了一頓,啞口無語的上了青色。
「大逆不道,做女兒的怎能用這種口氣說你父親的不是,快道歉。」朱媚心真的生氣了,手握著楊遠天掌心給了力量。
「聖經上說:『真理不容狡辯。』我信奉上帝旨意。」做錯事沒有輩份之分。
「氣死我了,你越大越刁鑽,生你不如生條狗,至少它會對我搖搖尾巴。」
睫毛一掀,朱鴻鴻專業的分析,「根據現今的遺傳報告指出,人類的基因無法與狗相融,因此你生隻狗的機率等於零。」
「你存心來克我,我……」朱媚心捂著胸口急喘,一口氣悶澀。
楊遠天著急地撫撫她的背,「鴻鴻,別再氣你媽了,她有氣喘病。」
「氣喘?!」這不是她的專業科目。「看過醫生了嗎?」
畢竟是親生母親,無法視若無睹。
她是冷情,不是無情。
「醫生說不要太刺激她,按時吃藥,病況慢慢控制得住。」明知女兒不馴,偏要來找罪受。
眉頭打結的朱鴻鴻不禁問道:「希望你們不要利用這個理由提出無理要求。」
「我們在你心中真有如此不堪?」他們是失敗的父母,讓女兒失望。
「無事不登三寶殿,若有心不會在我離開台北七、八個月後才找上門。」她太瞭解自己父母的習性。
「呃!這個……」楊遠天難堪地以含糊的笑聲帶過。
「不要拿我當籌碼,我已經大到不需要學步車。」沒有父母的「扶持」她走得更穩。
「我們是為了你的未來著想,女孩子長大總要有個好歸宿。」他心虛地瞄瞄正在為女兒布菜的男子。
「父親,上回阮氏企業的二代祖不是退了婚約,你好大的興致。」這回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一旁的朱媚心氣不過女兒夾槍帶棍的影射,細心描繪的唇張開,「別跟她囉唆太多,她是鐵了心不認父母恩,咱們就當沒生這個女兒。」
「媚心……」
「我們給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而她寧可像個女傭去服侍那一堆要死不活的病人。」天生不是公主命。
「你言重了,鴻鴻是仁心仁術的救人。」方羽不由得輕慨,坐看旁若無人的情侶。
朱鴻鴻一臉滿足地嚼著美味食物,絲毫不曾問及父母是否要一起用餐,她想就算不愛上方羽,至少她的胃早已愛透他的廚藝。
同樣是刀,手術刀耍得靈巧輕快,下刀準確不失誤,一刀一刀都是極品。
可是一拿起菜刀吶……
不是太沉就是滑手,切個空心菜切到大拇指,去鱗去到刮掉魚頭,牛肉切薄片像牛排一般厚,打個蛋炒出蛋殼飯,炸蝦炸到鍋子起火燃燒……諸如此類的劣拙。
他的手足足有她的兩倍大,炒菜、翻魚、拋鍋一氣呵成,優美得像是國劇名伶的表演,一舉手一投足,儘是大師風範。
身為女人她覺得慚愧,居然是個廚房白癡。
「朱鴻鴻,十天後的週末是你爺爺七十大壽,你最好給我出現,不然我鬧得你醫院待不下去。」朱媚心惱得撂下狠話。
「你在強人所難。」
「沒有藉口,不來我就搬進你這間破公寓,一天找十個男人來煩你,煩到你尖叫為止。」
高呀!真毒。方羽吹了個響哨。
「方、羽,你這是稱讚嗎?」朱鴻鴻斜瞪他一眼。他竟然有心情吹口哨助陣。
「甜心,母女同心耶!她真瞭解你。」他故意叫出她不愛聽的暱名。
「看我嫁給別人,你一定高興得放鞭炮。」朱鴻鴻說得很怨恨。
未來丈母娘真厲害,她在咬牙切齒吶!「放心,刀山劍海我陪你闖。」
「我會先推你下油鍋,然後回手術房繼續開刀。」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她不想見楊家的人,一個也不。
就是他們讓她有個不快樂的童年,心中的傷口仍在。
「兩位,我們家鴻鴻會準時赴宴,你們記得送帖來。」
※※※
「你是什麼意思?」
嘻皮笑臉的方羽不顧朱鴻鴻的拒絕硬是摟著她不放。
「我要我的鴻鴻。」
「方羽——」她差一點就尖叫。
氣走生養她的父母,兩人關起門算帳,一向寡慾淡情的朱鴻鴻肚子火,聖人都被他搞成瘋子。
方羽認真地將掌心貼近她左胸。「這裡有傷,傷得很重,需要一道藥來搶救你枯瘠的生命。」
「和……和我參不參加楊家壽宴有何關係?」好大的手。朱鴻鴻低頭凝望按在胸前的大掌。
「你想愛我,可是不敢放愛,我一直不知道原因,看到你來訪的父母,我明瞭了。」他心疼。
「我母親是他的小老婆,而且還宣稱是唯一所愛。」這種愛好心寒。
心裡愛著一個人,身體卻能同時和兩個女人發生關係,這是所謂的愛嗎?
而這兩個女人居然荒謬到與人分享所愛,雖然她們從來沒見過面。
「你父親是想情義兩全,結果卻傷到你。」天底下最傷人的便是男女情愛。
「情、義、兩、全——」她不屑地嗤鼻。
「他愛你的母親,甘願背負世人的指責。為了夫妻情義,他只好委屈自己所愛的女人屈居為小,他不是負心、無情,而是無法將心一分為二。
「唯一令人搖頭的,是他太重情義,離不開愛人,拋不下妻小,讓你有個灰色的童年。」
是這樣嗎?朱鴻鴻自問。「我不要去楊家。」
「你要去。」他不容許她再逃避下去。
「腳生在我身上,我有權控制它行東行西。」她絕對不去。
「你愛我嗎?」他改弦易轍的問道。
「啊!我……我喜歡你。」她說得很輕,怕人聽見似地近乎耳語。
「我要的是愛不是喜歡。」方羽強硬的要逼出她心底的陰影。
你還不是一樣「只」喜歡我。她害怕說出這句話。「喜歡不行嗎?」
「不行,我很吃虧。」他變了個樣貌,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我看不透。」她有些埋怨。
他時癲時狂,一下子沉練、凌厲,一下子像個愛玩的頑童擠眉弄眼。
看似天真、無害,可手臂僨起的肌肉絕非短時間能練成,她是外科醫生,對於肌肉結構知之甚詳,他絕對是危險人物。
她想去探索他的一切。
但是走不出第一步,她怕看清他的心,怕被赤裸裸的情感纏住了脖子,怕自己不再冷眼看世情,怕他愛她,更怕發現自已有心。
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習慣了寂寞,一個自限的方型框圈住了腳踝,她退不開呀!
框框的外面充滿傷害,所以她待在框框裡,雙手環著弓起的膝蓋保護自己。
她不要再受傷了。
「鴻鴻,你不是看不透,你是故意蒙住眼不去看。」用她的心。
「羽,你有一雙強壯的臂。」微閉著眼,朱鴻鴻縮得像蝦米窩在他懷抱。
「這雙手是為你而生。」用來抱緊她。
「你的胸膛很溫暖,像暖爐。」
「它是為你驅寒,化去你身上的冷膜。」他要一把撕下那層膜。
「我聽見你的心跳,和我一樣卜通、卜通。」真好聽,好似催眠曲。
「因為它在說著我愛你。」愛你。
朱鴻鴻悸動地綻放一朵美花。「愛上你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
「而你愛我嗎?」好美的笑容,這輩子他恐怕離不開這抹柔笑。
「吻我。」
方羽樂於從命。「愛我嗎?」
她沒回答,柔媚地壓下他的頭一吻,眼波流轉散發誘人的情感,充滿女人味。
一吻未盡,一吻又起。唇齒相濡如嘗甘泉欲罷不能,貪心地汲取一池之水,吞噎彼此的愛戀,在舌尖、在咽喉,在如貝齒間。
初伐的原木不易燃燒,外層樹皮發燙悶悶地,慢慢將熱傳到樹心。
「愛我嗎?」不死心的方羽舔吮她的鼻尖問道。
「答案很重要嗎?」
朱鴻鴻大膽的手往下滑向他的熱源,以不純熟的手法覆上那突出物。
他冷抽了口氣。「不……不重要。」
「要我嗎?」
想要點頭,那一波波快感在她的撫弄了失去控制,他的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成為她白皙指下的傀儡,扭動著燥熱的下腹。
「鴻鴻,你在玩火。」
她輕笑地吻上他的胸,啃拉深栗色小米。「我喜歡玩火。」
小米在瞬間結成果,硬邦邦的僵挺漲紅。
「這是你點起的火,你負責減。」
「你忍得到床嗎?」
這麼明顯的一句邀請,早已渴望多日的方羽豈有不懂之理,抱起她飛快地往臥室奔,速度比平時快了兩倍,疾如閃電。
門砰地一聲關上。
「求饒吧!女人,我要吃了你。」
笑聲漸歇。
起而代之的是低吟的嚶嚀聲伴隨粗嘎的呼吸聲。
冬風中亦有春色,留下客廳中未洗的碗盤。
情,變成春天的顏色。
※※※
「不行了,女人,我沒力氣了。」
趴在一具雪嫩嬌軀上,滿頭汗的方羽累得舉不起手擦去,虛脫地留在她身體裡稍事休息。
「可是……我餓了。」朱鴻鴻的指尖在他背上畫圈。
「給我十分鐘,咱們再來一回。」
她推推他的胸膛。「滿腦子不正經的,餓的是肚子。」
他伸手撫撫同樣濕了的小美肚,以為可能會不舉的小傢伙在她推動身子一挪之際,居然在久戰多次之後,往三點鐘方向行禮。
這簡直是太狂了,一口氣做了一個月的份。
以前,他只在有需要的時候前往PUB或歡樂場所找個臨時伴侶,彼此慰藉一夜分道揚鑣。
很少在一夜和同個女人做三次愛,頂多兩次就嫌膩地倒頭一睡,天亮後看情況贈予金錢或瀟脫地互道珍重離去。
可是和鴻鴻在一起,他好像永遠不饜足,一要再要,完全無法控制被激發的獸性,枉顧她的不適。
「鴻鴻!我比較餓。」
「餓哪有比較……噢!你……節制點。」她感受體內休戰的巨龍又復活。
「都是你不好,引誘純潔的我。」方羽忍不住向前一撞。
「你純潔?!」朱鴻鴻悶哼一聲抓緊他的肩頭。
他笑不出來地又是一撞。「是你故意引誘我淺嘗你……的甜美,我像吸了鴉片一樣上癮,根本……嗯!離不開你罌粟般的身體。」
她的身體是美麗的罌粟花,充滿魔性的魅力及水柔的嬌媚,令人迷戀得失了理智,甘心醉死在她有毒的汁液下,成為殉花者。
一寸寸肌膚閃著晶瑩汗光,像是披了光華的月之女神,微量的笑靨使世界亮起一片祥和,叫他目眩的忘了眨動眼皮。
「我愛你,鴻鴻。」
身體的律動原始而規律,彈奏著亙古美妙絃樂,扣住有情人失落的靈魂,一浪浪拍打著純白沙灘。
情慾是連繫身體的橋樑,他們在激情中奉獻出自己。
良久、良久……
一陣浪褥翻滾停歇,滿室滿地的凌亂,空氣中瀰漫歡愛後的氣息。
「這次,我真的不行了。」比殺人還累。
癱軟的朱鴻鴻無力地點點他的背。「下來,你很重。」
「我……動不了。」是不想動,這個姿勢很舒服。
男上女下互相交疊纏綿,享受彼此的體溫。
「你壓得我無法呼吸。」
他笑得很淫地舔她下巴。「一整天沒聽你抱怨,想必你不介意我的體重。」
「好吧!你繼續躺著,反正快折的不是你的腰,你大概也感覺不到我全身的酸痛。」縱慾的報應。
「厲害,你讓我產生愧疚感。」
方羽一個翻身連同她一起,形成女上男下的趴姿,聲稱不行的部份移開敏感點,免得死灰復燃,消耗他僅剩的氣力。
真的不能太浪費,他還得分神保護她的安危。
追殺張箭的行動交給虹影負責,還他雪恥的機會,不過尚未傳來張箭身亡的消息。
本想饒其一命,誰知他大難不死仍不改色心,竟然敢染指他的女人,前債後帳一起收,要他一命歸陰。
「羽,我要洗澡。」
「需要我幫忙嗎?」他可是十分樂意。
冷情的朱鴻鴻自然的宣洩笑聲,「我沒力氣打水戰,把邪惡念頭關好。」
「你一定是不夠累才會胡思亂想,我是好童軍,日行一善。」方羽眼底閃爍的波光和嘴上不符。
「感謝喔!我幾時成了被施捨的對象。」臉色微沉的撐起身子,她一腳已跨下地。
方羽眼快地貼近她的背,手臂橫托在胸房。「生氣了?」
「乞丐沒有生氣的權利。」她氣惱地要撥開他緊箝的臂膀。
「瞧你,氣嘟了雙頰,真把我的玩笑當真呀!」他用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包圍她。
「我不是小孩子,不會有幼稚的舉動。」朱鴻鴻沒好氣地側瞄他嘴角的戲謔。
「我摸摸。」他故意兩手各一地揉搓己佈滿吻痕的盈胸。「哇!腫得好大。」
她忍不住輕笑地擰了下他的手背。「別玩了,我要去洗澡。」
「我陪你。」他一臉興致勃勃。
「不行,你只會搗蛋。」她不信任他的自制力。
「不會,我以童子軍身份發誓,一定乖乖的伺候你洗澡。」一想到全身赤裸的她抹著泡泡……
嘶!好興奮。
她輕易地發覺他生理上的變化。「原來沒下雨,難怪你不怕雷劈。」
「鴻鴻——」
朱鴻鴻一身黏濕不想理會他小狗般淒楚的眼神,隨意披了件衣服正要去浴室,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她順手拿起一聽……
片刻。
「羽,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忘了?「沒有吧!」方羽有些不安的望著她平靜面容。
「就在凌晨四、五點的時候。」一個該死的賊。
「啊!我……」慘了,睡得太舒服就給睡掉了。「你聽我解釋,我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怕講話聲會吵醒你。」
「方羽,你是個混蛋。」她氣呼呼的關上浴室的門。
朱鴻鴻很快的淋完浴,換上外出服。
「你要去哪裡?」方羽顧不得儀容趕緊將縐成一團的衣服套上身。
「醫院。」
因為他的一時疏忽,她錯過兩場手術,一場醫學會議,勞動院長打通電話來請求歸隊,應付嚴重的醫生荒。
所以,她生氣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4:46
第七章
坐落在大台北市中心,十三層樓高,外表看似商業大樓、警備的森嚴大廈,門口的銀製雕柱上有條飛舞的龍,沉靜地俯看來回的生靈。
仔細一瞧,龍的眼睛似乎有生命的轉動。
別害怕,那是新型監視器,方圓五里內的人、畜動作都一覽無遺,就算背過身挖鼻孔,控制監視器的電腦也能用紅外線掃瞄,準確地投射在監視器螢幕。
十三,是魔鬼的數字,某人的「要求」。
「怎樣,夠唬人吧!」
朱鴻鴻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但她真的無法掩飾眼中的驚訝。
搭著透明玻璃電梯一層層往上升,她看見是忙碌的「工作人員」吧!一人一台電腦的做著份內工作,像是研究室一般沒有隔局,清晰得一目瞭然。
越往上層人越少,忙碌的情況稍緩,有人拿著報,蹺高了雙腿抬放在桌面,見著了他們以舉杯示意地敬了一下,絲毫不見工作氣氛,好像是來應付似的,慵懶的打著哈欠,甚至擦著……槍?!
「這裡是台灣龍門總部設立在台北的壇口,以前有個能幹的女人坐鎮,現在是無政府時期。」方羽為朱鴻鴻介紹。
歹命的龍煙聽說嫁了個黏人的古人老公,幸福指數年年增高。
小氣的公主不肯把時光機借給他玩,不然他也可以去探望探望老朋友,順便消遣一番。
「你說的龍門就是這樣?」雖然看起來像上班族,一股凌人的氣勢在空氣中竄動。
「只足一個小壇口而已,這般大小的據點,亞洲有三壇,美國本土上有四個堂口,歐洲地區亦有四法堂。」
其餘分堂口不計其數,分散在世界各大城市中,無法一一介紹。
「而已?!」她父親的事業也不過這般大。
「我們雖然是混黑社會的,但主旨是保護所有受壓迫的華人,和一般幫派不同。」
「是呀,全世界有四分之一的人口是華人,光是保護費就叫人咋舌。」一筆天文數字。
方羽一臉「驚嚇」的搖搖頭。「龍門從不收保護費,誰灌輸你錯誤印象?」
「不收保護費會有此等發展,不合乎黑道精神。」沒有上億資金是蓋不成宏偉大樓。
何況據他所言,這樣的建築尚有十來幢,腰間沒點油是不成氣候。
「鴻鴻,以後少看電影多出來走動,龍門是標榜正義的幫派,在古代可是所謂的名門正派,你被制式化的影片洗腦嘍!」
「那你們靠什麼維持一大票人生計?燒、殺、擄、掠?」現在不流行義氣。
他大笑地親親她可愛小嘴。
「聚集財富不外是酒、色、財、氣,龍門名下有酒店、賭場、俱樂部……每年的盈收利破百億,根本不用擔心沒錢花。」
光是每年捐贈的慈善金就有好幾十億,他們真正憂心的一件事是錢太好賺,有朝一日會被錢淹死。
「嗯!的確是九流彙集地,我沒料到幫派也能國際化。」像企業經營。
「龍門掌控的不只是黑色勢力,財、經、官、警都有龍門子弟在,龍門骨血己串成一個地下世界,儼如地球主宰。」
方羽一一介紹各層樓所司之職位,他跳過較血腥的部份,直接分析每部電腦的功用,從透明玻璃望進,這是一幢充滿科技的人性化大樓。
聽得頭暈腦脹的朱鴻鴻算是開了眼界,超前的未來科技是存在於現今,只是發明者未將作品展示於世,成為私人收藏品。
一部電腦可以依照人體磁場施予適當按摩、針灸,抒解全身病痛。
另一部電腦會泡咖啡和任何飲品,只要按下自己的喜好及身體狀況,它會調配出適合目前生理健康的飲料,不會傷及腸胃。
甚至她還看到一部移動式女傭模樣造型的機器人,眼珠子會四下轉動,嘴巴會發出七十二種語言,以不同的嗓音。
黑社會分部都進步到這種程度,社會亂象能平復才怪,全民上下黑成一片。
「最上面一層是高階人員才得以進入,人數不超過二十個。」他用聲波及掌紋測試後開啟第一道玻璃門。
跨出玻璃門,朱鴻鴻以為可以直接接觸到這個空間,誰知道他只前進了兩步,便以手錶表面對準某一角度,無形的牆顯示出。
中央地帶浮起相機焦距般的儀器,經由瞳孔檢視身份,一道透明門向右消失。
「你們是怎麼辦到的?」太神奇了,有如身處虛擬世界。
他點點太陽穴。「我們有腦。」
「是嗎?方痞子,我從來不曉得你有腦耶!幾時裝上的?」
「朱雀,你不該在此出現。」他可不想碰上她,一個專門扯後腳的女人。
「請記住,在階級身份上,我高你一階。」意思是他以下犯上。
方羽不甩朱心雀地擁著心上人。「有本事你咬我呀!小麻雀。」
「親愛的羽護法,咱們好久沒比槍了,就拿你身邊的美人兒試槍如何?」朱心雀媚笑地玩弄泛金色的手槍。
「要發神經找公主去,你把彩虹之舞看丟了是不是?」方羽趕緊護著愛人。
他是殺手出身不是神槍手,殺人是事先經過詳細策畫、佈置,期以最完美的方法置人於死地。
而朱雀是龍門槍法最快、最準的人,他不會傻得自找苦吃和她拚槍法,零點零一秒的差距足以奪去一條人命。
「我是把彩虹之舞看丟了怎麼樣,換你咬我呀!」她一肚子氣想找人洩。
「不會吧!朱雀,誰那麼厲害?」他真佩服到五體投地,能從朱雀手中搶走東西。
太不可思議。
「你很幸災樂禍喔!痞子。」就知道他沒有良心,和其他人一樣嘲笑她。
龍門人向來不在平身外物,即使是龍家主子的傳家寶。
他們在乎的是此人身手好不好,夠不夠格和他們一較長短,享受相互爭奪的樂趣,以平衡一下枯燥的生活。
方羽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很囂張,以免惹惱朱心雀手中的槍。「你看錯了,我在哀悼你的不幸。」
「是很不幸,誰叫我技不如人。」她一臉無所謂地斜躺在寬大的緞面沙發。
「你……你不去追回來?」他笑得腸子快打結,說話差點結巴。
「追?!」朱心雀冷嗤一聲。「人家拿自己的東西不成呀!有膽你去追追看。」
自己的東西?難不成……「公主未免太無聊,一方面叫你來保護,一方面自己來『拿』。」
「因為她、想、玩、我!」
有如此不馴的主子,真想開除她。
「喔!瞭解。」這回方羽不再節制的放聲大笑,八成她惹公主不快,所以故意整她,藉由梅之流會社欲搶奪彩虹之舞的機會,先一步下手讓她「反省、反省」。
難怪她一點都不緊張,動也不動地生著悶氣,順便破壞裡面的乾淨,灑了一地零食空袋。
「了你的頭,客人來了還不去泡茶端點心,需不需要我爬起來幫你馬二節?」
「豈敢,你躺著等死好了。」方羽頭一低溫柔的說道:「鴻鴻,你先坐下,千萬別和她客氣,否則她會生氣。」
「去!你這個雙面人,等我死了你再來安排後事。」朱心雀狠踹了他一腳。
「毒麻雀。」
方羽溫柔地招呼朱鴻鴻,一拐一拐地消失在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
「那是隱形門,後面是小型廚房和吧檯,別當痞子是神崇拜,他會驕傲得飛上天。」
「你不像是混黑社會的人。」朱鴻鴻禮貌的微揚起唇。
朱心雀輕笑地歪歪腳指頭。「龍門的人都不像在道上混的,你該看看我們門主,美如天仙下凡,喔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朱雀。」
「你好,我是朱鴻……」
「不用介紹了,我認識你,那痞子的心事瞞不了我。」男人一談戀愛就像傻子。
「你們感情很好。」心頭有點不太舒服。
她很美,美得十分妖艷,眉宇間流露傲人的自信,談吐高雅如枝頭鳳凰,淡淡的斜倚風情萬種,如畫似詩。
李清照有首詩云:「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朱鴻鴻心澀地想著,她永遠也做不到以眉挑情卻不輕蕩,讓人酥了骨頭不敢造次。
「放心,朱家妹子,龍門人才濟濟,我才看不上那個痞子,你當寶就收著,在我眼中他連垃圾都不如。」
「喂喂喂!誰是垃圾?」
※※※
他就知道不能把小白兔放在灰雀身邊,她一定會極力地抹黑他,不計代價地踩他的腳,非要他變成殘廢才甘心。
在外敵前,龍門人團結得像磐石,個個願意把生命交給對方保管,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夥伴,情義深如海溝不可測。
但是在自己人面前是花招百出,以整倒對方為樂趣,無所不用其極地剖腦絞心,叫人得處處提防著。
要是一個不經心,可能會被拿來當笑柄,三年、五載不見得能洗刷污名。
「羽。」朱鴻鴻輕輕一喚。
「鴻鴻呀!她是黑心肝的女人,有事沒事你都離她遠一點,黑心病沒藥醫。」他連忙隔開兩人的距離。
「少胡說了,朱小姐人很好。」
方羽作怪的鬼叫,「可怕喲!你害我想吐了,她人好得鬼見愁。」
「你怎麼這麼說,太失禮了。」朱鴻鴻歉然地朝朱心雀一點頭,「對不起,他早上忘了刷牙。」
「叫我朱雀吧!這痞子瘋慣了,要是哪一天他不瘋,我們反而要擔心他的大限是否來到。」瘋病同樣難治。
「是嗎?」他的確很瘋癲。
「他呀!就那張嘴最活躍,身體死透了,舌頭還動個不停。」朱心雀朝他投出不屑的瞟。
方羽不滿的叫囂,「人身攻擊,你嫉妒我的完美!鴻鴻,我告訴你,她暗戀我好久了。」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賤氣。
「嗄?!」朱鴻鴻看看一臉神氣的方羽,再瞧瞧滿臉不耐的大美女,她決定他又誇大了。「你配不上她。」
「說得好。」朱心雀端起「他」的咖啡一飲。
「小偷。」方羽憤憤的一喊。
他根本沒準備她的份,這個女人太厚顏無恥,生得兩條美美的麵粉腿,卻懶得移動,簡直是女人之惡全集於一身。
那杯咖啡是要自己享用,另一杯是他的愛心蛋蜜汁,當然要給他愛的鴻鴻寶貝,那只麻雀憑什麼來搶。
還有一盤餅乾是給心上人配蛋蜜汁,居然有只不害臊的賊手如蝗蟲過境,伸手一揮就去了大半。
實在想扁她。
「你在叫誰呀!我沒看見公主。」朱心雀故意氣他的左顧右盼。
經她一講,方羽心顫的一問:「公主人呢?她不會在台灣吧!」
「怕了?」
「廢話,龍門上下哪個沒遭過她的惡整,我是怕到心寒至腳底板。」一個連親妹妹都整的女人誰不怕。
「膽小鬼。」
「哼!你就不怕?」
朱心雀撇嘴蔑笑,「沒你怕到尿褲子。」
「朱、心、雀,我欠你債沒還呀!」方羽惱怒得頭頂快冒煙。
「那就欠著吧!反正我錢多得沒處擱。」氣吧!看能不能吐兩口血。
「你……」
朱鴻鴻扯著他握拳的手。「公主是哪一個人?」
「公主是中國人。」他忘了她不是龍門中人。
「中國現在還有公主嗎?是蒙古、新疆,還是台灣的九族?」皇族近來已沒落了。
方羽頓然一喊,「你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你才一身滄桑呢!」倦懶的朱心雀用俏臀擠走他,和氣的握起朱鴻鴻的手。「公主是我們對龍門門主的暱稱。」
「走開,朱雀,她是我的女人。」他不客氣的推開礙眼的橡皮糖。
寶貝似的從她手中將朱鴻鴻搶過來,方羽是打死不放手,一副防賊的模樣盯著朱心雀。
她臉色變了變。「你不怕公主了?」
「少拿公主來壓我,她要是在這裡你敢悠哉悠哉地消遣我?」公主是閒不下來的人,豈有可能久待一個地方。
先前他是怕習慣了,忘了依常理判斷。
「學聰明。」還沒變傻子,真叫惜。
「一山難容二虎,煙的壇口讓給你蹲,我要帶心上人逍遙去。」早知道她在就不來。
龍門的女人個個牙尖嘴利,能逃過公主魔掌的朱雀自然不能小覷,想要全身而退得看準時機,不能正面癡纏傻鬥。
原以為朱雀會戍守龍家主宅,沒想到公主會反其道而行,使出看家本領盜走自個的東西,讓憂患樓的安全人員一頭灰。
此行可謂是送肉喂虎,自尋死路。
「等等,雨護法,有件事應該讓你知曉。」她正閒得慌,總要找件事來做。
「台灣有朱雀堂主坐鎮,小的不敢越權。」禮多必有詐,方羽警覺地放下身段。
提防我?「聽說張箭死在日本公海,你的虹影報告了沒?」
「喔!死咯,我會寄篇悼文去。」三個字!死得好。
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虹影是個自負的殺手,不會允許自己失手兩次,他信得過。
日本?!
嗯哼!姬野達夫會抓狂。
「不好吧?我怕你寄不到。」朱心雀掩口一呼,故作懊惱樣。
方羽皮笑肉不笑的抱著胸輕睨,「說吧!我的心臟很強。」
「你知道龍門的女人除了懶之外就是愛管閒事……」
「說、重、點。」
龍門女子的個性他熟得可以烤頭象。
表面助人,實則整人。
「那日我路過鯊頭幫,不好意思拒絕他們的熱情相約,所以進去坐了……二十分鐘。」夠她喝個下午茶。
二十分鐘,夠狠。「死了幾個人?」
「台灣是有法治的國家,咱們得給警政署長一個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
「幾個?」
「零。」
「哇!你夠毒,要人生不如死。」這是整人最高招,要他們活得痛苦,失去身為人的尊嚴。
「謬讚。」她只是一人送兩顆子彈,在膝蓋骨。
頂多爬行一生而已。
咦!不對。「朱雀,你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沒說?」
「瞧我糊塗的,你不說我倒是把這事擱著。」她的笑容甜得令人發麻。
「說。」方羽從牙縫逼出這個字。
「我一向同情弱者,不忍心看鯊頭幫的兄弟流離失所,命人把他們全送去你那兒醫治了。」
方羽臉色突地一寒,「你將他們送到……我在台灣的落腳處?」
「沒錯,我心地很善良吧!」快把房子掀了,我好向上頭申請重建。
錢多不花太浪費。
他冷笑地摟著朱鴻鴻往外走。「無所謂,龍門是善門,養得起垃圾。」
「你不管?」朱心雀為之一愕。
「朱雀,我的天雨堂在德國,我的轄區是歐洲,亞洲不在我負責的範圍,你去唐朝找煙回來處理。」
「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幫你還得替你善後?」該死,偷不著雞賠了把米。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
「願問其詳。」下回改正。
「因為我是方羽不是雷剛。」
「嗄?!」
「他正直、負責,而我……」方羽得意的大笑。「我是方痞子呀!」
啊!失策。朱心雀少算計到這一點。
「好好玩呀!小麻雀兒,多跟公主學學奸狡。」
他無禮地揮揮手,攬著朱鴻鴻走向玻璃電梯。
「好樣的,雨,我一定要算計你一次。」
電梯緩緩下降,方羽背脊一陣冷,似被人怨恨,他不經意的回頭,在樓與樓的交會點,瞧見那抹充滿詭異的笑容。
※※※
走過一家又一家的精品店,逛了一間又一間的百貨公司,一直在想著朱心雀最後那抹笑的含意,方羽粗心的沒發覺愛人出奇的沉默。
一陣驟起的喇叭聲驚醒了他的神智,驀然察覺她身上又披上一層冷膜,將人隔絕在外。
「看著我,鴻鴻,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不快的事?」是他疏忽了她的心情。
朱鴻鴻不願看他的眼,怕看到虛偽。「沒事,只是不習慣台北的空氣。」
「說謊,你在疏遠我。」這種事,情人最敏感。
「你想太多了,我本來就不愛講話。」至少我的謊言沒有殺傷力。
「那是在遇到我之前,你打算遺棄我的愛嗎?」是的,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牽強地扯動嘴角,「你老是愛誇大,哪來的遺不遺棄,我們都是成年人。」
「對,就是這句話,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說得好廉價,好似成年人的一夜情,天一亮拍拍屁股走人。」
他有種莫名的恐懼,怕她關上心房不肯愛。
「我本來就把感情看得很淡,我是個冷情的人,不適合談戀愛。」有愛就一定有傷害,她受不起傷。
方羽嚴肅的捧起她的臉不准她逃避。「你可以欺騙全天下的人,但是不要連自己也騙。」
「路人在看,你不要耍猴戲了。」朱鴻鴻垂下眼瞼,不願直視他的眼。
路人來去匆匆,急促的步調無暇管旁人的情事,無意的瞟一眼不理會,繼續自己的事。
「你把我的感情當猴戲?」他發現口氣沖了些,冷靜地吸了幾口氣。「我對你是認真的。絕無虛假。」
「你是童子軍嘛!日行一善和發誓是家常便飯,我不會掛記在懷。」她聽見心泣的聲音。
在這決裂的當口,她居然發現自己深深愛上他。
這愛來得未免可笑,她敗給自己的心。
方羽真想把她搖醒。「不要把我說過的話回敬給我,你做不來尖酸刻薄。」
是呀!她是醫生。朱鴻鴻悲哀的想著。
「看我的眼,以你的聰明慧黠,看清楚我的眼睛在說什麼。」他的語氣中飽含痛苦。
在他帶她去龍門壇口時,她還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驚訝得嘴都闔不攏,不停地找出有趣的話題問他,清亮的眼閃著光彩。
難道是朱雀趁他去端茶點這空檔說了不該的話?
也不對,她們相處得頗好,朱雀雖然想整他冤枉,但絕對不會找她下手,挑撥兩人剛萌芽的情感,頂多吐他槽,說些令人難堪的話題。
她是在何時變得不對勁?方羽絞盡腦汁去回想離開前的話。
到底是哪一句話把她嚇回原來的殼?
「方羽,我累了。」是心累。
他惶然地抓緊她的肩膀。「在宣判我的死刑前,我有權要求聽聽自己的罪狀。」
「你很好,很優秀,是我懶得處理感情的事,我想專心在醫學領域上。」只有病人不會背叛她。
「你懶我勤快,感情的事我來負責,你想擴充醫學涵養,龍門的專屬醫生個個學有專精。」他近乎討好的說道。
「我……」朱鴻鴻咬著下唇心發酸。「你何苦為難我,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
他似乎聽到她語中的哽咽。「你是我追尋多年的寶貝,我的至愛,我愛你成癲成狂,不堅強更好,我保護你一輩子。」
「不要再說空夢敷衍我,你真能守護我一輩子?你只不過是台灣的過客。」
「台灣的過客……」他不解的糾結著眉,似有些玄機未悟。「我的根在台灣。」
「可是你住在德國。」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
嚇死人,差點膽破了。方羽鬆了口氣吻去她頰上的淚,擁著她輕搖,微微地歎了口氣。
「小傻瓜,你當真以為我捨得下你呀!德國又怎樣,咻!一下子就到了,你會喜歡我在波昂的住所。」
偎在他懷中,她抽著氣說道:「我不會離開台灣,這是我的國家。」
「好,依你,我們住台灣。」只要她不鑽牛角尖,他統統沒問題。
「你是龍門的護法,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背叛……」她不想害他受懲罰。
方羽一指止住朱鴻鴻未竟之語。
「我不是說過龍門和一般幫派不同,它是情義並重的門派,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我可是四大護法之一……」
他開始述說起龍門的成立和門規,它和時下幫派最大不同點是入門審核極嚴,若是想藉龍門之名為惡,一律剔除資格。
而想退出龍門者幾乎沒有,條件松得叫人吐血。
根據門規所定,只要說出一個合理的藉口,龍門馬上奉上鉅額的退休金,還能永遠享受龍門人才有的福利,唯一的限制是不得再插手龍門事。
這點更是大開方便之門。
既然要退出龍門就是不想再管事,誰會自找麻煩去攬事,那還不如不要退。
「……愛情至上是龍門的新立門規,公主也就是門主大力倡導婚姻真好,前些日子她還拚命把我們當廉價物推銷呢!」
「你真的不會受罰?」龍門有他說得那麼好?
「真的。」說不定有獎金可領。
「你會一直愛我,永遠不離開我?」
方羽笑著俯在朱鴻鴻耳邊低喃,「愛你是我一生的希望,你是美麗的罌粟,我是上了癮的男人,這輩子再也離不開你致命吸引人的毒素。」
「羽——」
「噓,只要讓我愛你就好。」
就在兩人誤會冰釋,情濃意深的時候,一個蒼老有勁的聲音響起——
「小夥子,聽你說得那麼好,我可不可以加入龍門?」
「當然可……七叔公?!」
方羽立即緊張地拉著心上人開跑,天空無雲卻突然下了場傾盆大雨,且足足下了三個小時,阻礙老人的跟蹤。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5:03
第八章
臉上帶著笑,心中忐忑不安,不斷地扯著赭紅色的領帶向四周梭巡,方羽小心翼翼地戒備,他防的不是鯊頭幫的餘孽,而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那日在街上演出真情告白,當場被公主的七叔公撞見,雖然他運用了個人的特異能力製造了一場雨,但是光看公主捉弄人的能力,愛作媒的七叔公怎會錯過這場好戲。
他們是鼠、狼一窩,各有奇招。
「看你一臉不安,我們還是不要赴宴好了。」想臨陣脫逃的朱鴻鴻仰著頭說道。
「不安的人是你吧!走來走去走得我眼花撩亂,以為有一團火在我眼前走動。」
一身紅色削肩的晚禮服,搭配同色系的紅寶石套飾,連腳底的三寸高跟鞋都艷紅無比,真佩服他找得齊。
「我才……沒有不安,我是在練習走路,人家以前沒穿過這麼高的跟。」穿鞋講究舒適,何必虐待自己的腳。
嗯!害羞。「有我這位超級護花使者在身邊,絕不會讓你跌倒。」
「唔!」朱鴻鴻頑皮的吐吐舌頭。「你臉皮真的很厚,無人能及。」
「喝!嘲笑我,想再來一回嗎?」想起那銷魂的滋味,胯下有些熱。
兩人在一起十天了,可是他總要不夠她,一回比一回更貪心、更激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留在她體內馳騁。
不過她白天要到醫院工作,晚上不能耗擲太多精力,為了讓她保有體力安心的進行手術,他只好委屈自己的小兄弟,一天要她兩、三回「而已」。
好不容易等到楊家爺爺壽誕這一日,在他專制的要求下,她才請了幾天假北上,兩人著實利用了時間消磨一夜一日。
除了吃和少許的休憩,他們幾乎全在床上運動,像一對連體嬰不願分開。
他貪戀她美味的身體呀!
「我正打算脫掉這身累贅,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這樣一來,她就沒時間出席宴會。
心癢難耐的方羽是很想服膺佳人的要求但——「鴻鴻,你會是宴會上最耀眼的星辰。」
「羽——」
「咱們該出門了,你的小外套別忘了。」他故意不見她挫敗的灰臉。
「我發誓我一定會恨你。」朱鴻鴻用怨恨的眼神瞪他伸出的手。
莞爾一笑,他主動地挽起她不甘的手臂,輕吻那上了朱色的艷唇。
「有愛才有恨,你在向我示愛嗎?」
倏地臉飛紅。「呃!我們還是早點出門,免得遇到塞車尖峰。」
中國人的通病,「做」易口難言。
即使兩人已親密如夫妻,要她開口言愛比和烏龜賽跑還難,步步羞。
「鴻鴻,你的臉好燙,該不會是發燒了吧!」他有意取笑她。
「空調調高了,室溫與屋外冷空氣不對等而產生悶熱。」這個藉口說得她深覺好笑。
「是,言之有理,你是醫生嘛!」「尊重」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朱鴻鴻白了他一眼。「我沒你的臉皮厚,行了吧!」
「我是痞子嘛!不好意思學你皮膚水嫩水嫩,像豆腐一樣吹彈可破。」叫人愛不釋手。
兩人兜了好一會兒,方羽軟硬兼施地半哄半拉,硬是把彆扭的心上人推上車落下中控鎖,讓她沒有後路的臭著一張臉。
一盞盞街燈向後奔走,來回車輛呼嘯而過,一抹詭笑掠過方羽的嘴角,他按了幾個熟悉的號碼,不到五分鐘,一輛寶馬小轎車突然衝撞安全島。
龍門護法豈是等閒之輩,你們太小看我了。
「有人出車輛,我們……」醫生本能冒出頭,見危急援。
「喔!都起火爆炸了,你打電話叫消防車比較快。」他聳了個肩無關緊要地說風涼話。
她有種錯覺。「是你做的?」
「總要有人做清道夫的工作,雖然職位卑微了些。」他沾沾自喜的說道,不見愧色。
「我拚命救人,你拚命扯後腳,我們怎麼會湊在一起?」著實叫人狐疑。
方羽寵溺的空出手點點她的側額。「上帝特地為了你的不完美,先知的創造我來補救。」
「天哪!你真是自大得無可救藥。」朱鴻鴻忍不住要開罵,好個痞子。
「不客氣。」他當真不客氣。
車行至一高級住宅區,偌大的社區不到十戶人家,佔地卻有兩座大安森林公園般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熱鬧的氣氛可由車道上一排排進口轎車得知,似乎來比大、比闊、比奢靡。
六○年代出廠的改裝式法拉利顯得小氣多了,像旁邊的痰盂,難登大雅。
「做作。」
因他口氣中的不齒,朱鴻鴻回頭瞄了他一眼。「這叫暴發戶的自卑。」
「嗯!有見地。」方羽君子地行了個紳士禮。「走吧!美麗的淑女,我們去闖龍潭虎穴。」
她虛弱的一笑,不如他樂觀。「別讓我哭泣,那會很醜。」
「沒問題。你的笑容比陽光燦爛,我會趕走烏雲只留下你。」他要掃去她眉間的陰霾,從心根治。
「羽,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的人生因為有你才豐富。」他給了她不能拒絕的勇氣。
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跩色。「我是你的守護神嘛!人類。」
「你喔!誇不得。」
給了他一點顏色,他不用染,直接上到白布。
「好啦!別拖拖拉拉,準備上刑台吧!」
朱鴻鴻臉色略白地深吸了幾口氣,拿出她為病人開刀的精神,猶豫卻堅定的跨出第一步。
她想,並不難。
※※※
宴會正進行著。
這應該是一場普通壽宴,宴請各商界知名人士前來一聚,籍以連絡情誼。
但是反常得很,今日出席的大多是企業的新生代,也就是所謂的青年才俊,與壽星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全衝著不為人知的商業利益。
「嘖!咱們真是無辜,被人趕鴨子上架。」好在他老婆出國去,否則他會被砍成十八截。
另一個男人冷峻的臉上出現一絲無奈。「至少你這只鴨子烤得了火,而我……欽。」
「堂哥,你不覺得我是受你所累嗎?」他居然敢歎氣。
「知情不報是重罪,牙咬緊點,點婿宴一結束,我請你喝一杯。」他算是有妻王老五。
藍凱文非常不滿地捶了他一拳。「為什麼我要陪你受罪?你知道雯雯去哪裡玩嗎?」巴黎耶!
「我的老婆不也是被你老婆拐去,你有何抱怨。」一肚子氣的藍凱威同樣憤怒。
可是有什麼辦法,他得罪的是自家的大小魔頭,只好委屈的當一天單身漢。
起因無他,見識了妹子青妮及堂妹凱琪、堂弟凱文的「盛大」婚禮,在一年後開花結果的戀情不敢訴諸於眾,偷偷地帶老婆至一隱匿處公證結婚,以免「生不如死。」
結果,不到十個月秘密被揭發,他成了藍家大罪人,人人都有權吐他口水。
他是龍門門主龍青妮的大哥,但礙於門規及家訓,生子從父姓,育女從母姓,女兒入主龍門中樞,兒子接掌藍家事業。
而那大小魔頭正是「碩」果僅存的七叔公及他不會尊兄敬長的青妹妹。
「嗐!要翻帳呀!要不是幫你蓋那個後悔不已的章,現在我是個陪老婆逛香榭大道的快樂丈夫。」
見證他的婚禮是幸。「你們已經是老夫老妻,我們可還是蜜月期。」
「我們天天都是新婚期……喔哦!你的第一道開胃菜。」雖然被整得七葷八素,但他感謝已貼上死會標誌,不像大堂哥他——
「要命。」
移步輕搖,嬌美妍媚,人未到,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嗆得人發暈,楊昭薇像只色彩斑斕的毒蜘蛛,朝她的獵物吐出銀絲。
二十歲的她在昂貴的包裝下,美麗自然不在話下,一出場就吸引眾多的逐花之夫,而她毫不假辭色的走向今日賭約。
「藍總裁,請我跳支舞吧!」她驕傲得像女皇伸出手,等候裙下臣親吻手背。
藍凱威視而不見地冷言,「我不跳舞,請我堂弟吧!」
好毒的兄弟,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他不懂嗎?怨懟的藍凱文可不想有任何緋色新聞惹怒嬌妻。
尤其對方是那種明明沒姿色卻不自知,以為她是宇宙超級大美女的人工雕像。
全是粉碾出的偽顏。
「不好意思,我腳抽筋。」
難堪的楊昭薇很巧妙地掩飾怒氣。「藍總經理,嫂夫人沒跟你來?」
「她去法國遊玩。」
「法國是一個浪漫的國度。」她用含情的眼波靠近目標。「最適合渡蜜月。」
藍凱威禮貌性地側側身。「法國大革命,吊死過不少貴族,你聽過路易十六及皇后瑪麗的哀泣聲吧!」
「你……你真是理智型的男人,難怪年紀輕輕就掌管一個跨國企業。」她要這男人。
藍凱文很想笑,但是基於場合不宜,極力忍住笑話堂哥,他的說辭拗得有夠爛。
「二代祖,家族的庇蔭,稱不上成就,混口飯吃。」藍凱威眼神一利,射向竊笑的逃兵。
年入數十億叫混口飯吃,這句話未免污辱人。「我就是欣賞謙虛、有擔當的男人。」
藍氏企業是台灣商界龍頭,資產額不可計數,是年輕一輩唯一能與她匹配的男子。
愛是膚淺的玩意,她不相信愛情能當飯吃,世上唯有金錢最真誠,老實地反應出人性,她要高高在上,當個人人稱羨的貴夫人。
像她的母親就是一個失敗的女人,抓不住丈夫的心,連他的身體也留不住,最後喪失元配的尊嚴,看著自己的男人公然摟著其他女人出入各商界。
她要名,也要利,更要人。
她不在乎會不會為母親贏回丈夫,以她的條件可以擁有任何她想要的男人,誰都不准來阻擋,包括尚不知情的小雜種。
一想起婊子生的女兒就有無盡的恨,她憑什麼擁有她所沒有的一切。
父愛、親情、名聲,以及楊家百分之三十的財產。
她是合法所出的婚生女,絕不讓一個外姓人搶奪屬於她的榮耀,她才是公主,灰姑娘只配住在閣樓裡,神仙教母老得揮不動仙杖。
她要征服這個男人,不計代價。
「我想你最好把眼光放遠些,太過短視容易造成盲點。」藍凱威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拒意。
楊昭薇別有用意的輕笑。「愛情總是盲目的,偶爾短視換來一生幸福也不錯。」
「我不適合任何女人。」除了我的妻小。
「那是因為你還未遇見我。」她自信地撫上他的手臂示愛。
哇!她的過度自戀打哪來,好在他的公開婚姻擋掉這種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未公開婚姻的堂哥就……藍凱文在心底默哀他的不幸。
好個自以為水仙的蒜花。「高攀不上,我的溫室裡不養蘭花。」
「呵……你何必謙虛,我沒有嬌弱得需要養在溫室。」她當他讚美她如蘭花般高雅、恬柔。
人很容易陷入自傲的幻境中,假想自己是無與倫比的埃及艷後,位居高位俯望趴在她腳下的凱撒大帝和安東尼。
她不需要問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因為答案就在無知的眼底。
「事實很難造假,人造花和自然花的質感差如雪泥,我當不來惜花者。」他語含譏諷揚開她的攀纏。
略微一怔的楊昭薇迅速地掩住眼中的意圖。「我是朵高貴的蘭花,你不是這樣認為嗎?」
她不接受失敗。
一個因失愛而枯萎的例子擺在眼前,她絕不重蹈覆轍,走向她母親的自我毀滅。
「可惜是一朵手工拙劣的塑膠蘭,你該試試少塗點油漆。」他簡直不能忍受那股打翻調色盤的「水彩」味。
昂貴的香水輕灑是禮儀,偏偏抹上香味系與之相反的蜜粉,原本各自獨立的味兒是精心調製,卻被她的刻意給粉碎了,反而產生反效果。
「你……你惡意的傷害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你成功了。」她將他的羞辱曲解成追求。
藍凱威刷地沉下臉。「請相信我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她比你真實多了。」
楊昭薇臉色難看地半瞇著眼,不讓打擊腐朽她的決心,她要摧毀他口中的真實,成為獨一無二的女神。
「你該清楚這場宴會的原由吧?」
藍凱威故意裝傻地說道:「七叔公要我代他來為老朋友祝壽,我沒帶禮嗎?」
「你不知道呀!」要使心機她是不輸人。「你就是禮物呀!」
哦!有戲可瞧嘍!看戲的藍凱文一臉興味。
果真,忍了整晚的怒氣爆發,陰鷙的藍凱威將對自家兩大魔頭的不滿轉嫁在她身上。
他向來就不是好講話的男人,擁有一般龍門人的特性,絕不輕饒得罪他的人,話鋒犀利不留情。
「你受不起這種禮,我怕你會折壽,尤其這麼一個貪婪、陰狡的低等生物。」
「你!你太過份了。」她氣得嘴唇發顫。「你明知這是我爺爺準備的點婿宴,點中你是我的仁慈,你太不識抬舉。」
「那就收回你虛偽的仁慈,你的雙人床從來沒少過男人,別叫我撿破鞋,我擔心得愛滋。」
嫻雅大家閨秀的尊嚴被狠狠踩在地,耳中傳來議論紛紛的嗤笑聲,楊昭薇看到原本朝她獻慇勤的一干男賓露出鄙夷目光,心寒到極點。
為什麼男人可以逢場作戲,夜夜笙歌,而女人就得遭受禮俗約束。
她是個寂寞的女人,極度缺乏安全感,找個人陪她渡過漫漫長夜有錯嗎?
他們憑什麼用異樣眼光否決她。
欺人太甚。
「男歡女愛人之常情,難道你純潔得像張白紙?只會以雙重標準來踐踏女人以滿足你的虛榮心。」
好在龍門女子不在場,否則會起身鼓掌,為她一番大快人心的真理喝采。
但是,她找錯對象發洩。
「我尊重女人,如果她值得尊重。」藍凱威惡毒的說道。
「不要仗著藍氏企業欺負人,我們揚風企業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氣憤地握緊雙掌,似有摑他一掌的態勢。
藍凱文見場面失控想打回場,有人先他一步開口調停免失和氣。
「薇妹,你太放肆了,怎麼可以對爺爺的貴客失禮。」一名長相秀氣的男子溫和一斥。
楊遠天的正室一共生育四名子女,長子楊昭樺自幼體弱寄居叔父家,依賴成性,性向漸漸偏向女性化,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同性戀者。
目前和一位男性伴侶同居,平日不常回楊家,為了爺爺的壽辰才特地趕回來。
「大哥,你來評評理……」楊昭薇像個被籠壞的小女孩急著告狀。
「夠了,薇妹,你已經不是十三、四歲的孩子,以搶奪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優越。「 「大哥——」她愕然的背一直。
小時候為了爭奪父親的注意力,兄妹四人合力排擠小老婆的女兒,因為不甘心擁有良好出身的家世會輸給一個血統不正的私生女。
兩個女人的戰爭延至下一代,她怔仲兄長的放手,這意味他能釋懷?!
她無法忘卻傷害。
「藍總裁,藍總經理,請你們大人有大量,饒恕舍妹的口不擇言。」楊昭樺商業化的扭轉劣勢。
「言重了」
「兩位撥空前來祝賀家祖的壽辰是我們莫大的光榮,請不要拘禮,大家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藍家堂兄弟視線一接,明瞭了他的用意。
表面是斥責親妹以示寬大,其實以退為進故意誘人踏入陷阱,城府之深沉不容掉以輕心,一個厲害的對手。
「楊大少真是愛說笑,你又不是我的內人怎會是自己人呢!萬一被我老婆誤會我和你一樣是同性戀給休了,你可賠不起一個葉氏企業。」
藍凱文的妻子葉曉雯是葉氏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女,現在他身兼兩職,同時為藍氏及葉氏企業的實權總經理,絕不只是虛名而已。
為之一哂的楊昭樺面子有些掛不住。「是商界誤傳,我怎會是同性戀呢!」
為了繼承權,他極力撇清。
「原來是我老婆看錯了,我就說嘛,堂堂揚風企業的大少爺哪會在同性戀PUB和男人相擁玩『槍』,還光著屁股。」
他故意說得很意外,但是熟知商界訊息的人都很清楚一件事,他的老婆是出了名的過目不忘,眼利得地上有根發都難逃,她說一就絕對不會看成二。
所以很明顯的,楊昭樺身側的人慢慢地往後退,頓時空曠一片。
「藍總經理何必拿我當笑柄,我一向尊敬你在商場的能力。」他陰柔的表情不變,唯獨笑意短促了些。
「人生而平等,真愛無罪。你繼續尊敬我無妨,也許哪天心血來潮,我會一口氣吞了揚風企業,你來當我屬下好了。」
他的臉色變了變,不穩的氣息極力平息。「恕我先失陪一下。」
楊昭樺隨手拉走仍在氣頭的楊昭薇。
「這傢伙一定很愛錢,明明氣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能一副沒事人似的談笑。」兄妹倆一般性,愛做作。
「讓他下不了台很得意?」以手抱胸的藍凱威語氣冷沉的說道。
他反應極快的討好,「咱們手足情深,一人應付一個不勞心。」
「噢!剩下的兩個該交給誰處理,你嗎?」為什麼他專挑軟柿子?
「當然是我們平均分攤……看來我們可以輕鬆了。」他用肘頂頂藍凱威的側腰。
「替死鬼。」
「堂哥,你好惡劣,好歹他是你妹妹的得力手下,你有臉推他去送死。」至少踹他一腳。
他遠眺門口那對有情人。「痞子也會開竅,真是世界末日前的亂象。」
「毒呀!我敬一杯。」藍凱文舉高酒杯。
「乾杯。」
兩兄弟乾脆暫時放手,看殺手如何痛宰惡夢。
二樓上方站了一對親密相偎的男女,身邊有位目光炯然的老人,他們的目光一致投向剛進門的儷人。
那份關切來自親情。
只是他們一直忘了去付出。
※※※
「喲!我當是誰,原來醜小鴨穿上了衣服,還挺像一回事嘛!」
猥色滿面的楊昭書搓著下巴,以相當不屑的口氣斜視人。
「二哥,你別把話說難聽了,二姊難得回來一趟,你就少造口業。」
楊家四個正室所出的兒女中,唯有從小就失寵的楊昭容有顆憫人之心,但是也是說話最無力的一位。
因為太溫柔的人總是沒辦法理直氣壯,輕易地失了立場。
「你閉嘴,我在教訓一個不知本份的小妓女,一身髒的她不配進楊家大門。」他恨她的沉靜。
「我……」人家一大聲楊昭容就嚇得不敢開口。
「小容膽子小,你用不著嚇她,有事衝著我來。」朱鴻鴻握緊方羽的手,一方面怕他衝動壞事,一方面給自己打氣。
「嘖!帶了小白臉來助陣,你比十年前漂亮多了,難怪媚裡媚氣。」楊昭書眼中射出鄙視光線。
「大家都已成年,不再是混沌未開的毛頭娃兒,夾槍帶棍的言語傷害不了我。」
以前的她很怕他。
記得那年她剛上幼稚園小班,他和楊昭薇是大、中班的學中,兩人故意跑到她班上扯她辮子,瞞著老師偷偷撕她的練習本。
之後不時想出怪點子欺負她,整合全幼稚園的小孩子排擠她,說些叫人聽不懂的字眼。
當時的她只是茫然,一言不發地窩在角落裡玩積木,習慣了寂寞。
再大些她才知道那些話是多麼傷人,身上傷痕的增加便是加諸於她的懲罰,她不避不躲的提前早熟,體會了母親和父親在一起是如何不道德。
以為上了小學會有所改善,誰知多了個名為大哥的男生帶頭孤立她,不僅讓她交不到朋友還備受嘲弄,她就這麼默默無言的忍受下來。
因為她的漠然,所以他們更加憤怒,變本加厲地折磨、凌虐,無所不用其極的要她哭。
一直到上了國中,她才無法繼續忍耐下去,開始怨恨母親的作踐和虛榮,硬要她讀所謂的貴族學校,讓她擁有和正室子女一樣的生活環境,所以才會發生那件差點鑄下的錯事 「你是在責怪當年我沒上了你,想來重溫舊夢吧!」他渴望她的身體如同父親渴望她母親一樣。
是的,他愛上自己的異母妹妹。
在長期的對立下,楊昭書不知不覺地被逐漸成長的她吸引,忍不住趁她一人如廁時想侵犯她。
若不是恰巧有個工友去修馬桶,她早已是他的人。
「當年?!」笑眼不存溫度的方羽語氣很輕。「你覬覦過我的女人?」
嫉妒讓人失了分寸。「不過是個人見人騎的婊子,你當是寶嗎?」
「很好,你讓我有殺人的慾望。」他的身上散發出濃濃殺氣。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5:22
第九章
「羽,我忘了帶手術刀。」
朱鴻鴻一句話澆熄了他的殺意,方羽神色複雜地凝睇著她,聽懂她話中的含意。
「你還想救他?」
她苦笑的露出無奈表情。「誰叫我是醫生,管不住醫生本能。」
「他運氣好,閻王多留他活幾年。」難怪她要學自由搏擊和飛刀術。
壞人沒打著,全用在他身上。
本來以為她是開玩笑,漫不經心地和她對上兩招,結果下腹挨了一肘,腫了個小包,差點不能人道。
還好一張俊帥的臉閃得快,不然就毀容了,只因她的刀夠狠。
「我沒事,你別惱火了。」一扯上她的事,痞子個性就變成火爆浪子。
才這麼想,事情就發生了。
「賤女人配賤種真是相得益彰,早知道本少爺先玩爛你……」
砰!
好大的聲響。
一個黑影以拋物線向後飛出去,整座香檳搭起的尖塔頓時毀於一旦。
「畜生就是聽不懂人話。」方羽甩甩手,阻止心上人救人。
「羽」
他故意用手擋住朱鴻鴻視線。「你八字輕,不要亂看髒東西。」
真受不了你的古怪。朱鴻鴻忍住笑斜睨他。
「是誰好大的狗膽,敢打我楊昭薇的弟弟。」不關手足之情,而是氣憤精心佈置的宴會被破壞。
「我……」
方羽正要開口,楊昭薇一見多年宿敵來到,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完全無視大家閨秀的修養,尖酸刻薄到極點,反正形象早已被藍家兩兄弟給毀了。
「好個騷蹄子生的小雜種,你可真有本事呀!一來就招峰引蝶,淫賤放蕩,想學你老媽敞開大腿任人壓呀!賊胚子。」猯 聽到熟悉的叫罵聲,昔日的陰影又攏上眉頭,朱鴻鴻下意識把自己縮回薄薄的膜中,以疏離來阻隔傷害。
「鴻鴻,你有沒有聽到一隻貓叫春?它一定缺乏愛的滋潤,我們可憐可憐她吧!」
說完,方羽用熱情的法式深吻喚回她的本我,徹底撕去她的保護色,讓她知道他就在身邊。
「羽。」她用怯弱的嗓音一呼。
他小聲地在她耳旁低喃,「別怕,我陪你一起對抗惡夢,我可是領有執照的殺手。」
「殺人執照?!」她怔了一下,隨即恢復往日的自信。「你喔!壞痞子。」
「而你就是愛上這樣的我。」男人不壞也會被女人寵壞。
朱鴻鴻不否認的笑笑。「別搗蛋。」
「是,女王陛下。」方羽俏皮地行了個皇宮禮。
鬧了這麼大的事,面子掛不住的楊昭樺一再抱歉地請走與會的賓客,關起門討論起家務事,他沒注意柱子後有兩個看戲的男人。
而再三遭男人羞辱的楊昭薇氣不過,上了彩妝的臉轉向開口的男子。
只一眼,她的心莫名的震動。
一見鍾情是件多麼可笑的事,而她最不屑的事居然在這一刻發生,她說不出是何種感受。
但是一見他溫柔地擁著朱鴻鴻,滿臉愛意地貼近那張令人厭惡的笑顏,累積二十多年的怨恨一夕爆發,她恨透了四處掠奪的小妖女。
「婊子生的女兒就是婊子,你從哪勾搭這頭牛?該不會和你媽一樣,從別人妻子的身上硬生生扒下來的?」
樓上三個長者全倒吸了口氣。
「他不是。」朱鴻鴻清冷的說道。
楊昭薇最恨她淡漠的表情。「你從小到大都是這副死樣子,為什麼男生都為你瘋狂?只要是我喜歡的男生都一定會愛上你,你簡直是狐妖再世。」
「我不知道。」
方羽相信她的話,以行動支持地捏捏她的腰當然是私底下。
「推卸得真高明,你老是擺出一副冰山美人的騷樣勾得男人心癢難耐,不管我們怎麼打罵就是不回手,你當自己清高嗎?不過是專搶人家丈夫的賤婦生的小賤種。
「誰曉得你母親床上睡過多少男人,你們母女一樣擅玩詭計,隨便弄個雜種想栽在我父親頭上,你……」
「夠了,昭薇,不要把上一代的過錯全拋給她承受。」沉痛的楊遠天再也聽不下去。
原來他的兒女都是如此看待他和媚心,難怪鴻鴻從小就不開心,老是避著他們。
是他疏忽了,以為小孩子比大人單純,所以刻意安排所有孩子上同一所學校好互相照顧,連絡連絡兄弟姊妹之間的感情。
沒想到他錯得太離譜,反而將最寵愛的女兒推入蛇穴裡,任由她自生自滅地遭吞食。
光是短短的十幾分鐘就聽到如此不堪的言語,他不敢想像鴻鴻是怎麼忍過那段難捱的歲月,她一定很恨他們這對父母不負責任的感情。
他們愛得自私,受害的是五個孩子。
此刻,他能理解她為何拒絕上貴族學校,寧可搬出去租屋、自行打工賺取學費和日常所需,連一毛也不用「污穢」的錢。
早該把事實說清楚,免得孩子們是非不分。
「爸,做人要有良心,媽為了你還住在療養院,而你卻帶著她公然出現,你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
望著長子責備的眼神,楊遠天有愧在心。「你們不懂,我和媚心早該在一起,要不是你媽……」
「別說,遠天,算了。」朱媚心眼眶有淚,阻止情人坦白。
「能不說嗎?你想讓鴻鴻恨我們一輩子是不是?」她最無辜受累。
「可是你的孩子……」她不想呀!
一直埋怨女兒的不貼心,到頭來她才是始作俑者。
給她一切最好的是不想她有自卑感,認為自己及不上別人家的小孩,沒想到反而害她遭人欺侮,從小就沒快樂過。
「拜託,不要演戲了,姦夫淫婦的戲碼還要上演多久,你們不累我都累。」楊昭薇好想尖叫。
「昭薇,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口氣嗎?」楊遠天怒斥女兒。
她愴然地一笑。「你當過我父親嗎?從我出生開始你就沒抱過我、親過我,甚至撫撫我的頭。」
「呃!這個……」他無言地看—眼朱媚心,她出生不久,媚心也懷了孕,所以無暇顧及其他。
「有一回我興高采烈拿了張獎狀回來,你不耐的瞄瞄說了句叫我恨你的話。」
「我說了什麼?」他都忘了她是否曾拿過獎狀回家,因為他幾乎不回那個家。
「你說平均才考九十二分呀!鴻鴻隨便用腳寫都能得滿分。你知道這句話對我的傷害有多大?好像她才是令你驕傲的女兒,而我是路邊不要的棄兒。」
楊遠天無法反駁女兒的話,他的確較看重鴻鴻,因為從小到大,她從不需要人擔心,每回考試都拿滿分,獎狀多到兩面牆都貼不下。
「還有我二十歲生日那年,你答應陪我,可是你食言了,因為你的女人摔壞她最愛的花,你必須留下來安慰她。」楊昭薇無情的瞪著朱媚心。「難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比不上一朵花?」
朱媚心支吾的說道:「我……我是故意不讓他去,小……小女孩的生日嘛!」
不自私的愛情叫愛情嗎?
楊昭樺的內心起伏洶湧,但仍維持謙和假相。「爸,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你不覺辛苦嗎?」
楊遠天心有慼慼焉的說道:「要是你母親肯離婚,大家都會少受一點罪。」
「你怎麼不反過來說,如果當初沒有第三者介入這個家庭,我們會有個幸福、完整的家?」
「她不是第三者。」他極力聲明。
可是沒人相信,朱媚心就是他婚姻的殺手。
此時,一個蒼老卻有勁的粗啞聲音響起——
「遠天,告訴孩子們吧!你背負太久的包袱,該卸下了。」
「爸,可以嗎?」
「說吧!你媽都過世快二十年了。」
※※※
一段故事的開端。
三十年前,有對相愛至深的情侶意外發生車禍,當男孩醒來後焦急地詢問小女友的情況,無情的母親回了一句,死了。
當時猶如青天霹靂般,男孩一心要殉情——在多次搶救後放棄自殘,行屍走肉地任人擺佈,以致一個不慎被人設計,和一個富家千金有了關係。
之後富家干金有了身孕,男孩的母親非常高興的將富家千金迎進門,成為男孩的妻子。
如此過了兩年多,男孩在無意間聽見母親和妻子設計他的經過,一怒之下四處尋花問柳,包養舞女,讓母親和妻子顏面無光。
放浪的生活過了近一年,他和廠商去中下游公司尋求合作時,竟在一群小職員中發現他以為已死的愛人,才知道這是一場多麼惡劣的玩笑。
「我們是如此柑愛,重逢後自然不願冉分開,我提過離婚的事,可是你們母親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以及奶奶以死相脅……」
生下女兒後,他們忍住一年的相思,逼元配妻子同意離婚,不然接納媚心入主楊家,兩女共一夫。
但是妻子不同意,協議兩人分居一段日子,等各自冷卻後再說,這一拖就是二十年。
「你從來沒有愛過媽?」怯生生略帶泣音的楊昭容低聲問道。
「沒有。」楊遠天深情地凝視朱媚心。「這一生中,我只愛過媚心一人。」
「沒有別人?」
「是的。自從再相遇後,我就沒有碰過第二個女人。」他怎麼能違背至愛。
有語病。
擅於分析事理的朱鴻鴻冷靜的問道:「你在說謊嗎?」她仍有一些介懷。
「為什麼這麼問?」她一向聰明過人。
「如果你的話屬實,試問小容是誰的孩子?」
一時間空氣凝住了,一室鴉雀無聲。
楊遠天尷尬的輕咳幾聲,想將此事淡化。
「她當然是遠天的孩子,我自己生的孩子豈會不知。」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婦被推了進來。
她真的很老,看起來像楊遠天的媽而不是元配妻子。
「媽。」
「芊雲。」
沈芊雲怨恨地望著朱媚心,「你和她分開過一年,小容便是那年有的。」
「不……呃!我是誤……這個……」他看見心愛的人臉色微變。
他曾允諾過絕不會碰她以外的女人,一定為她「守身如玉」,可是事實能說嗎?
「你的慾望有多強她不會不知道,要一個正值顛峰期的男人禁慾是天方夜譚,他在我身上可是很賣力的製造小容。」
「芊雲,你別胡說。」楊遠天急得滿頭汗。
報復是愛極的表現。「難不成要我描述我們夫妻恩愛的情形給她聽?」
「我沒……」
妒心大發的朱媚心媚眼一橫,「好呀!楊遠天,你騙了我二十幾年,你是不是還背著我養女人?」
「冤枉呀!媚心,小容真的不是我的小孩,我沒有欺騙你。」無妄之災。
「孩子都那麼大了,你還睜眼說瞎話。」朱媚心氣得根本不想理他。
被逼急的楊遠天沒顧及到楊昭容的感受,脫口道:「她是芊雲和園丁小徐的孩子。」
「你……你胡說。」刷白臉色的沈芊雲顫著音。「你太無情了,為……為了她編出……如此荒謬的事。」
她不會連自己丈夫都認錯。
「有一回我到天亮才回來,忽然看見小徐衣衫不整的從你房間出來,我好奇推門一看,你正一臉滿足的沉睡,身上有歡愛過的痕跡。」
「你……你太可怕了,我是設計了你娶我,可是你有必要羞辱我至此嗎?我愛你呀!」沈芊雲哭喊出三十年的悲。
楊爺爺輕喟,「芊雲,遠天說的是實情。」
「爸!你也相信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背著丈夫和園丁偷情?」她絕不允許有污蔑她的清白。
她和楊昭薇一樣倨傲,母女都不認輸。
「那時你因遠天老是不回家而得了妄想症,小徐的側面和遠天有幾分相似,你就把他誤當成是……」
他沒再說下去,意思已經很明顯,其實在她病發作之初,差點連他這個公公也硬上,後來碰巧小徐的出現,兩人如乾柴烈火有了滿長時期的男女關係。
因為她通常在夜晚發病,白天恍如正常人,所以小徐一定在天亮前離開。
有一回被他碰個正著,小徐自覺慚愧地離了職,她因找不到慰藉而病情加重,最後只好送往療養院安心靜養。
「啊……」
發出恐怖尖吼聲的不是受了刺激的沈芊雲,而是一直乖巧為二哥上藥的楊昭容。
「快追她回來,她的情緒不穩易發生危險。」朱鴻鴻以醫生的專業一喊。
楊昭樺和楊昭薇受到的衝擊不小,罵了二十幾年的第三者原來是他們母親,而小雜種卻是……妹妹小容?
為了避開這紛亂、難堪的一切,兩人隨之走了出去,至於有沒有去找楊昭容,真是只有天曉得。
※※※
「鴻鴻,這些年委屈你了,是媽媽沒顧及你的心情,媽媽對不起你。」
遲了二十幾年的抱歉對朱鴻鴻而言,不過是修辭學上一道微不足道的環扣,根深蒂固的想法早已植入大腦,很難剔除。
聽了父親的解釋,頂多釋懷他們年輕時代對愛情的執著,沒有同情或感動。
不管再怎麼說,母親都無權介入別人的家庭,就算是欺瞞得來的婚姻也該控制任性的愛潮,畢竟孩子是婚姻中最無辜的犧牲者。
她從不生氣楊家兄妹對她的欺陵,因為她要代替母親贖罪,將母親加諸在他們身上的痛苦一一償還。
所以她沒有眼淚,冷漠的承受。
愛情雖無價,但以愛為名來破壞神聖的婚姻制度是一種褻瀆,人神都無法原諒。
「母親,只要你認為過得無愧於心,一點小挫折還難不倒我。」
逆境中成長的孩子懂得自我保護。
「你還在怪我。」朱媚心哭倒在情人懷中。
「無所謂怪不怪,你該請求饒恕的對象是楊夫人,她被你們自私的愛逼得無處可退,她是個可憐人。」
朱媚心不平的低喊,「難道我就不可憐?她搶走了我的愛人四年有餘,讓我無法正名當個地下夫人,她最可惡。」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你可曾捫心自問,你搶了別人丈夫二十餘年,這筆帳該怎麼算。」
「這……我……我只是拿……拿回我所要……」她含糊的聲音漸虛弱。
「拿?!」朱鴻鴻為之失笑。「你憑什麼去拿,你不是父親已過門的妻子,頂多是他愛過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去拿回原本不屬於你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我和遠天就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佳侶,而你也不會冠上私生子的污名。」
冥頑不靈。「記得吧!你和父親之所以分開,起因在於已過世的奶奶,就算沒有楊夫人的出現,奶奶也會安排其他『配』得上的名門閨秀。
「你們現在不就愜意得像對神仙佳侶,我們所有人的痛苦全由你偏頗的愛所造成,你敢理直氣壯說自己沒有錯嗎?」
看到楊夫人提早衰老的面孔,她感慨人的無情真的很傷人,原本該是雍容華貴的企業家夫人,如今卻落得老態橫生,鬱鬱寡歡,被愛折磨得失去光彩。
她有錯嗎?只不過想挽回丈夫的心。
一樣付出所有的愛,為何有兩種迥異的結局,公平兩字該向誰討。
反觀自己的母親,同樣是為了愛,她雖然沒有正式的名份,可是卻獨攬了愛人的專寵和偏愛,活得自在又快樂,時時揚起少女般的笑容。
粉嫩的肌膚不見老色,舉手投足充滿被愛的幸福,和蒼老憔悴的楊夫人一比,她就像一朵正在綻放的芙蓉花,無情地嘲弄遭風雨摧折的殘破玫瑰。
女人的快樂不該取決於男人,那是天真。
「現在你還有眼淚可流,但是你曾看楊夫人和楊家兄妹哭泣嗎?他們早已因為你而哭乾了眼淚。」
「別再說了,鴻鴻,你沒瞧見你母親已哭成淚人兒。」心疼不已的楊遠天連忙制止。
「你只看到她的眼淚,試問一句愛情至上的你,不曾半夜被妻兒的哭聲驚醒過來嗎?那是斷腸聲。」
「我……」楊遠天羞愧地抱著朱媚心。
她不想當道德家,現實使然。「你是我父親,生命是你給予,照理說我該偏袒自己的父母,但是良心不許。」
朱鴻鴻臉上浮起疲憊的無力感,愛情真是盲目而不需要理智嗎?
她無法愛得如此卑微而渺小,希望無限大,醫者的仁心吧!
眾生皆平等。
「咳!鴻鴻呀,你想不想接掌爺爺的事業?」楊老爺子抱著希冀問道。
她想都不想的回了一句,「我當不成奸商。」
一句話,罵透全商界的生意人。
「嗄?!」楊爺爺頓時傻住。
朱媚心哭歸哭,絲毫沒有愧疚的為自我利益著想,抽噎地提醒楊老爺子不要忘了約定,等了二十幾年就為了一個見得了人的名份。
「你們拿我的一生當賭注?!」有些事真的不能縱容,聞言的朱鴻鴻不由得冷沉下音。
「反正……人全走光了,勝負得下一次宴會……你不想當一輩子私生子吧?」她說得小心翼翼。
「還有下一次?!」她的胸口微微一挺。
囁嚅的朱媚心垮著臉。「我也是為了你好,誰不想嫁個體面的丈夫。」
「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金龜婿對一位立志行醫的女人而言是阻力而非助力。」她甘於平凡。
平凡的幸福才能持久。
「那你就不要當醫生,每天不是見血就是割肉,人生哪有什麼樂趣。」她從來不贊成女兒行醫。
朱鴻鴻淡淡的凝眉。「人各有志,貴夫人你來當,平民老百姓的角色由我扮演。」
「可是你不贏了賭注,我一輩子也當不了貴夫人。」能不能翻身就看女兒的表現。
這份賭約很簡單,以朱鴻鴻和楊昭薇來較高下,誰先擄獲楊老爺子指定的人選為婿,即贏得賭注。
若是楊昭薇本領大,日後朱媚心不得再要求正名,以情婦之名隱於人後,不得以楊遠天的女人涉及社交界,安份地當她的小女人,等候男人寵幸。
如果朱鴻鴻魅力過人,沈芊雲則得同意簽定離婚協議書成全兩人,不得再以楊夫人自居,每個月一百萬贍養費,無權出入楊家。
「對不起,打個岔,我可以問一聲老爺子心目中最佳人選是何人?」
楊老爺子精明的目光一掃,「你是誰?」
「在下方羽,是鴻鴻的男朋友、室友兼親密愛人,就是包含睡覺那一種,她身上哪個地方最敏感……」
「方羽,拍成AV片不是更精采。」朱鴻鴻惱怒地斜瞟一眼。
方羽嘻皮笑臉的捏捏她頰上肉。「那可不行,你的裸體只有我能看,你是我專屬的女人。」
「痞子。」拿他的無賴沒轍。
「謝謝讚美。」他像小丑一般行了個九十度禮。
由於他的表現太過輕浮,商界的老將看不透他的偽裝,真當他是不學無術的浪蕩子,表情不自覺的沉重。
雖然孫女不姓楊,卻是孫字輩唯一有出息的大將,他想把這輩子打拚下來的江山交給她發揚光大,只是擔心她挑男人太輕率,誤了未來。
「呃!小夥子,你在哪高就?」
「問我呀!」方羽裝笨地指指自己。
「嗯!」
「我的事業可大可小,可有可無,想做就去,不想做就休息,老闆美國人嘛!」意思是慷慨、大方。
不過也沒錯,他的主子嫁了個英籍移民的美國佬。
「你是……無業遊民?」他問得很輕。
方羽計著眉用力想,三百六十五行的確沒「黑幫」這一行。「算是吧!」
「那請恕老頭子我無禮,希望你離開我孫女。」不能讓一個滑頭小子拖垮孫女。
「為什麼?因為我沒有正當職業?」幾時身為龍門人會被人嫌,他該上書投訴給誰?
「你有錢嗎?」這口氣是指他養不起妻兒。
朱鴻鴻真想歎息,她從沒見過不把錢當錢用的男人,光他一身「裝配」就花了七、八百萬,居然有人問他有錢沒,這實在是諷刺。
愛戲弄人的方羽掏出世人罕見的龍門卡。「這張算數嗎?」
「年輕人少拿遊戲卡來唬人,做人要腳踏實地。」楊老爺子當是時下小孩的電玩磁卡。
天呀!不識貨。「至少給我一個學習目標,我會努力熬出頭。」
「藍氏企業總裁藍凱威。」
一語才出,突然角落柱子旁有人驚呼,眾人這才發覺尚有賓客未離席。
定眼一瞧,不就是藍家兩兄弟。
方羽笑裡藏刀地打著招呼,「好閒呀!兩位,不在家裡抱老婆跑出來鬼混,小心會踩到地雷。」
「死痞子,你嘴巴縫緊點,要是雯雯誤聽『羽』言,我會知道幫誰刻墓碑。」
藍凱文緊張地先來記下馬威,他是怕老婆俱樂部的創始人之一。
而藍凱威只是冷冷地瞪他,用眼神殺人。
方羽先捶了藍凱文一拳,再好哥兒們似地搭上藍大少肩膀,一副「我們都是一家人」的模樣,讓朱鴻鴻以外的人全意外的瞠大眼。
「你們認識?」楊老爺子疑惑地問道。
「不只認識,簡直熟得穿同一條開襠褲。」
「誰跟你穿同一條開襠褲,你記錯人了。」混蛋,卯足勁的揍我。
「我不認識你,滾遠些。」藍凱威很酷的甩開方羽。
「好現實喔!兩位,虧我的主子是你們的可怕妹子。」總該可憐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吧!
「去你的,你的龍門卡怎麼不借我?」好嫉妒。
「好呀!」方羽虛晃一招。「去找你堂妹要,凱文兄。」
「方羽,你這個痞子。」
龍門卡全球擁有者不超過二十個,手中有龍門卡者可任意支配龍門資產及人力,有空調來玩玩也不錯,想要「不勞而獲」都好。
「他是龍門的人?」
老人家一開口,知情的人全用嫌棄的眼神擰鼻。
比較正常的朱鴻鴻掀眉一瞅,不認為龍門有何了不起,頂多錢很多,人很怪罷了。
不過,光是一個肯定就讓方羽翻了天,榮升最佳女婿代表。
稍微有點見識的華人都曉得龍門非尋常組織,誰會傻得放過這條肥魚,自然收網自用。
於是,朱鴻鴻在盛怒的情況下有了個未婚夫。
天地為之同情——
她。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17 00:05:42
第十章
「哎呀,食蟻獸、食蟻獸!我的鴻鴻哪去了?」大街上,誇張的方羽四下眺望。
嘟著嘴的朱鴻鴻不理會他的白癡行徑,一亙摳弄臨時戴上的龍形貓眼鑲鑽戒指,恨不得把上面十來顆兩克拉小鑽給摳掉。
這世界還有人權嗎?
她是學有專精的外科醫生,不是婚姻市場待估的貨物,拍賣喊價三槌定議,無視她的拒絕強行出售。
泥人都有三分土氣,她是活生生、有智慧的女人,絕不接受如此兒戲的專制。
「糟糕了,鴻鴻變成食蟻獸,嘴巴都突變成凸型,我們來訪問一下嘟著嘴的美麗小姐,你如何把嘴型嘟得如此完美無瑕?」
朱鴻鴻拍掉他假裝握麥克風的手。「你能不能正經三分鐘,不要老耍幼稚把戲。」
「真生氣了。」他寵溺地撫平她打結的眉心。
「換作是你會高興才怪。」她覺得不受重視,心有點受傷。
方羽托起她的臉親吻生氣唇瓣。「我會很高興,因為是你。」
「少說肉麻話,我是不會心軟。」她口頭上倔強,但語氣已有軟化的嗔意。
「好鴻鴻,這件事不能全怪我,我是被情勢所逼,雖然我是百分之百的願意。」他只是順應大家的要求。
打蛇七寸,打鐵要趁熱,既然有現成的說客在場總不好放過,順著竿子直接往上爬,三兩下就解決了一件難事。
拗來的老婆是缺少些誠意,但如果要等她開竅點頭,火星上的鸚鵡都會開口說人話。
朱鴻鴻是個很難生氣的人。「方羽,我是不是個很冷情的女人?」
「傻瓜,你熱得我想在大街上和你做愛。」他笑指閃爍的霓虹燈。
在小外套外披了件長大衣,朱鴻鴻仍覺得有些寒氣的偎近他溫暖胸膛。「我真的無法愛我父母。」
「無妨,專心愛我一個人就好。」他將她整個人包進風衣裡。
「我今夜說的話非常無情,也許我骨子流的是冰河時期的水。」所以她老覺得冷。
方羽搓搓她凍人的小手,憐惜地又啃又咬。
「沒關係,我是赤道的烈陽,讓我融化你。」
「羽,你好暖和,答應我,永遠不要熄滅心底的火,我怕冷。」寂寞會吞噬人的溫度。
「到我懷裡來取暖吧!我愛你,鴻鴻。」他愛煞了這個冷情女子。
「我也愛你。」
他突然僵直了身子,以為耳朵聽到自己的回音。
「你剛剛說……說愛我?」他不確定的睜著驚愕的黑瞳。
「是的,我愛你。」怎能不愛他,一個愛耍賴的壞痞子。
方羽頓了三秒,接著像發了狂似的抱著她在大街上狂奔,樂得沿路向人大聲宣告,完全忘了停放在廣場的車子。
「耶!聽到了沒有,我的鴻鴻說愛我吶!你聽到沒……她愛我,這隻小鴕鳥終於肯承認她愛我,呀呼——」
「小鴕鳥叫?!」她用指甲刮他的耳後。
一疼,他很無辜地繼續傻笑,「鴻鴻,我不介意你用牙齒咬我的耳朵,指痕請在高潮時留在我的背上。」
朱鴻鴻微赧,怪他的口無遮攔。
「方羽,你很討人厭。」
「難怪嘍!」他口氣哀怨,眼神卻是飛揚、詭異。
不能問,不該問,但她還是問了,「什麼意思?」
「你討厭到在床上大叫不要,停,不要,停,我還是很無恥地讓你叫到哭,我壞到欺負你弓縮著身子還不肯停。」
一想到她銷魂的美妙香軀,下腹就難以自抑地湧起熱潮,好想深深地埋進她女性甬道中一騁雄風。
轉角處有間雅致的賓館,方羽更是心癢難耐地想抱著她去消磨幾個時辰,突然懷中的寶貝莫名其妙地放肆大笑,笑得他一頭霧水。
女人最大的功用是消滅男人的志氣。
「笑得這麼開心,說來分享、分享。」
朱鴻鴻輕笑地摟著他頸項,「好好奇,我居然會愛上你。」太不可思議。
「喂!小姐,你正在羞辱我的男性自尊,亂用詞彙。」居然用居然兩字,他很差嗎?
方羽臉黑得足以沾墨。
「羽,謝謝你。」她笑中有淚的獻上愛的一吻。
黑臉驟成侷促的紅臉。「你知道了。」
「沒有人會像你一樣願意陪我走出惡夢,我的心是蔚藍色,不再是沉濛濛的灰,這全都是你的無私改變的。」
「別……別在我頭上戴桂冠,一個平凡男子希望他愛的女人能永遠快樂,我喜歡你笑。」他有些不好意思。
痞子生來是遭受責難不是讚美,他渾身不對勁。
笑容成璨的朱鴻鴻感性的說道:「愛你真好,以前的孤單歲月只為等你到來。」
「愛你真好,以前的狂妄歲月只為尋你身影。」她好美,星子都失色。
四目相望,凝心生情,愛人的吻來得深叨,吻得兩心相串連,迸出一朵鴛鴦花兒。
驀然———
方羽的唇失了溫度,心細的朱鴻鴻星眸微張。
「怎麼了?」
他苦澀地擠出乾啞聲,「我想我中槍了。」
「你又在開玩笑,你抱著我……哪會……」空氣中隱約有股黏濕感,她略微仔細聞,「你在流血?!」
非常專業,她不慌不忙地扶著他到燈光亮的地方,動作敏捷的撕開子彈穿透的衣物,簡單的先做急救工作,請附近的店家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用力按住他胸口使其不急速失血,另一手則按住他的頸動脈測量脈搏次數,是否有異常。
「鴻……鴻,你真像一位醫生、好……好鎮靜。」方羽努力提振精神,但心頭卻有點怪,這是……
朱鴻鴻強迫自己冷靜,「我本來就是醫生,我的職責是救人。」
「很高興你這次救……救對……人……」頭一側,他失去意識。
「羽,你答應過要溫暖我,不要讓我恨你。」
這方傳來救護車的嗚叫聲。
※※※
「朱雀,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打我一槍你很不爽是不是?」方羽抬高手讓「醫生」換藥。
朱心雀懶懶的啃著蘋果,當他是瘋拘一隻。
「喔!我瞭解了,你嫉妒我有老婆可抱,而你美得沒人要,積怨成恨,所以專找我這種幸福的男人下手。」
「鴻鴻呀!你的男人好吵,你是不是忘了縫他的嘴?」嘴真賤。
纏著繃帶,朱鴻鴻不解地冷著臉,「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誰跟痞子是朋友,他那張娘娘腔的臉叫人看了生氣,我好心點為民除害。」要拿捏準確可是很辛苦,稍有偏差真會要命。
「除你的大頭鬼,一定是公主整我冤枉,看不得我快樂。」方羽氣呼呼地不敢亂動,以免惹火已在火山口的愛人。
剛中槍時他就深感疑惑,為何虹影未出面守衛他的安危,一般殺手的氣味,他十里外就聞得出來,因為有殺氣。
過了十秒後,他隱約察覺到不尋常,此人的槍法高得離譜,竟然能避過鴻鴻的身子射穿他的胸,簡直比朱雀還神。
在昏迷前,肌肉麻痺的程度,他可以肯定是朱雀開的槍,子彈上抹有龍門特製迷藥千日紅。
讓外人瞧了像死屍。
「哎唷唷,你還沒死透呀!我來替寶兒送奠儀,看來省了一包。」
方羽咬牙切齒地瞪向笑得如沐春風的女子由外而入。「公主,你好興致。」
「好說好說,我最喜歡看人家痛苦的表情,你越猙獰我越痛快。」龍青妮「天真」地拿過朱心雀削好的蘋果。
有事,弟子服其勞。
「可以問一句,為什麼命朱雀在我身上開個洞?」她不知道會痛嗎?
朱鴻鴻一聽,想起他曾言公主其實是龍門門主的代稱,不免分神的瞧瞧。
那一瞬間,她迷惑了,這是人嗎?
在她瞳孔反射出的影像是一位天使化身,美得散發不沾塵的靈氣,叫人屏住呼吸膜拜她的聖潔。
「不為什麼,你該死。」
明明是一句令人生氣的話語,朱鴻鴻卻像受了催眠似的認為他是該死,不經意地使了勁。
方羽大叫,「鴻鴻,你想要我死兩次呀!」
「呃!對不起,太久沒替病人縫繃帶。」她找了蹩腳藉口,有些痞子雛型。
「不痛的,我故意嚇你。」方羽咧嘴大笑,強作堅強的忍住椎心之痛。
「真的?!」朱鴻鴻不太相信。
「真的。」不能怪她,惡毒的女人又在賣弄了。「公主,我該死的原因。」
有因才有果,不然她不會莫名地命朱雀開這個玩笑。
「記得被朱雀減掉的鯊頭幫幫主張箭吧?」
他笑得陰沉,「該不是要我去陪他吧!」
「別作夢了,我忙得要死,你不來幫忙已經很天理不容了,休想早日投胎。」
忙?!
一個成天以整人為樂的閒人敢哭忙,那他們不就是千手觀音。朱心雀和方羽用輕忽的眼神眄視她。
「說重點。」
龍青妮「無心」的丟擲果核,一丟丟了兩個人,而且成效斐然。
「張箭的母舅是梅之流的姬野達夫,你知道我和梅之流上任社長姬野熊三朗是忘年之交,為了不使他為難……」
「所以我該死?!」這可惡的女人,居然拿他的命做人情。
「反正姬野達夫活不了幾年,你死幾年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不能復活。」
方羽全身寒毛直豎。「你……你又在設計我什麼?」
「煙、霞、雲、霧不在了以後,亞洲秩序似乎有些出軌、泰國是個不錯的地方,有神佛保佑。」
「你要我詐死,然後避到泰國?」方羽很斬釘截鐵的瞪大眼說道「我不幹。」
山不轉路轉,沒路就用核子彈炸出條路,這是龍青妮的至理名言。
「鴻鴻小姐是吧!我要恭喜你一聲。」
「恭喜?」
方羽根本來不及阻止,不,是阻止不了某人的剽悍。
「你父母在下週末結婚,你可得偕同我們小羽羽去喝杯喜酒。」她很「善良」地給兩個想吐的企鵝一頓溫飽。
朱鴻鴻啞口無語,心中五味雜陳。
「對了,我剛在泰國辦了間醫院,適巧開刀房少了位主任醫生,你有沒有興趣?」可別搖頭呀!
「鴻鴻,不……哎!」
一聲慘叫聲讓方羽失了聲音。
朱鴻鴻認真的思忖,「幾時起程?」
「你父母結婚前夕。」
「好,我去。」她的確是冷情女子,因為她拒絕出席以傷害堆積成的婚禮。
龍青妮揚起得意的笑。就說嘛!全在我的算計中,不然她何必和七叔公合作,迫使大哥和凱文堂哥去選婿宴鬧,先鬥垮幾個主將才不會全上場,逼她心中的籌碼崩潰之虞。
唉!施為什麼這麼聰明呢!自己都很嫉妒自己。
「雨護法,你去不去泰國?」龍青妮嘲笑地做了個泰國舞手姿。
「我能不去嗎?門主。」可惡,又被她玩一次。
風清雲淡。
冷情女子遇上熱火痞子,燃燒起一場炫目的焰舞,在寒風中。
愛情在季節變換裡滋長,應滿一篇篇楓紅,隨風飄向遠方。
愛是無限。
無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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