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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簡瓔 -【百膳鮮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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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5:55
標題:
簡瓔 -【百膳鮮妻】《全文完》
簡瓔《百膳鮮妻》
哎喲!不是她李姮狗鼻子忒靈,連好人、壞人都聞得出來,
而是她穿越而來,太清楚原主如何被人「一Die一路,走上絕路」,
如今她來了,自然要扭轉乾坤,教訓蛇蠍心腸的姨娘和庶妹,
哼哼,這回誰都甭想再搶走屬于她的美好人生與完美丈夫!
誰叫她身為錦州首富李家的嫡長女,準夫婿顧紫佞又才貌驚人,
難怪招惹人家覬覦,只是啊,那些人可不知他的小秘密──
他端的是高冷姿態,實則是個十足十的吃貨,要得他青睞絕非易事。
好在她別的不會,偏偏就是做得一手好菜,廚藝輾壓大岳朝眾神廚,
幾道現代創意料理,直接收服了他的心肝脾肺腎,連人都是她的,
這下可好,有他幫襯,她就要爽爽過上新媳婦兒的悠閑生活……了吧?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6:40
序言
【序言打造居家生活美學:惡奴、小三通通OUT!】
我不愛回家,我討厭那個「家」。
漂泊了十幾年,最後我們只能從奶奶那兒買下一間屋齡近四十年的老房子,可以想見的,壁癌、漏水、隔音差、沒有電梯等問題,對於年邁又行動不便的父母來說,這兒絕對不適合居住。
明明不是誰的錯,但不得已的將就,讓我遷怒在這間老屋上,我不喜歡它,一點都不。
直到最近,我忽然想要改造居家環境,雖然有些硬體設備礙於經濟因素無法改善太多,但至少還有能做的事,於是我改變客廳風格、組裝柜子、重新補土、粉刷全家牆面、安置玄關拉簾、房間窗帘等,看著順眼許多的「家」,那一刻我驀然了解,原來我是愛它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打磨,與它磨合。
我猜,李姮漱也是如此。
身為現代人的她,穿越到了大岳朝,以「李姮漱」的身分重生,經由腦海中的「紀錄片」得知原主一生被姨娘江琳玥捧殺的經過,原本該屬於她的榮華富貴、完美夫君,全被姨娘和庶妹給竊走了。
至此,她的人生可說是一團糟,好在她「回來」了,趕在被姨娘算計失身於浪蕩子的前一天,穿越重生回來了。
只是要如何整頓烏煙瘴氣的李家,雖身為嫡長女,但家中大權全操縱在姨娘手中,李姮漱和失寵的母親很難使上力,只好借用第三人的幫助——?也就是她的准夫婿,經商奇才顧紫佞的協助。
說起顧紫佞,依照「紀錄片」來看應當是個模樣俊秀、嚴肅正經的商人,可也不知是不是重生的蝴蝶效應改變了什麼,如今卻成了個略帶邪氣,端的是高冷姿態,實則是個十足十的吃貨。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李姮漱別的什麼不會,最拿手的便是料理!
在現代開過有機料理餐廳的她,端出一道道融合現代創意的美食來滿足他那張刁鑽的嘴,哪裡知道,這男人意外的好收服。
有了顧紫佞這無敵靠山,李姮漱也開始改善她的「居家環境」,清掃一些手腳不乾凈的下人,心眼臟透的有心人,一步一步找回秩序、平和,讓生活重新導回正軌,重現往日的溫馨。
見母親與爹爹的感情日漸修復,弟弟善彬也彷佛被重新被「組裝」成了另一個人,發憤圖強、一心向學,李姮漱知道,這個家終於被打磨好了,她大小姐的悠閑生活終於來臨了。
然而,整頓了李家不過是個開端,即將要嫁入顧家的李姮漱還能過得這麼順風順水嗎?那是個未知數,僅靠一手廚藝傍身的她又會如何大顯身手,就邀請你來《百膳鮮妻》中嘗嘗鮮嘍!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7:00
第一章 穿越來重生
李姮漱尚未睜開眼睛,但她的腦子已經清醒了,腦海里像是有部緩慢播放的紀錄片,她用她的心看著,情緒由驚訝到不可置信,再由不可置信到慢慢接受,最終扼惋,久久的沉澱之後,化為深深的嘆息。
她緩緩睜開了眼眸,看到了紀錄片里出現過的閨房布置,珠簾半卷、琉璃燙金屏風、琺琅雲紋衣櫥、紫金鏤花小香爐。她知道這是原主的寢房,室內暖香氤氳,榻桌上一隻精緻的香爐冉冉飄出香氣,榻上置著綉工精細的靠枕,她躺在金絲楠木拔步床里,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很是溫暖舒適。
原主與前世的她同名同姓,也叫李姮漱,是錦州首富李家的嫡長女。在她出生之前,父母琴瑟和鳴,感情甚篤,父親李雲樵當時初初接管家業,想有番作為,故此每日早出晚歸。
母親江氏體弱,在懷上她的時候,害喜嚴重,只想念驪州娘家庶妹江琳玥巧手腌的梅子。江氏未出閣時原來就與江琳玥姊妹情深,得知江氏害喜沒有食慾,江琳玥自告奮勇到錦州陪伴江氏。
江氏懷胎足三月時,一夜李雲樵應酬歸來,江琳玥主動為他送上熱茶解酒,酒醉的他將江琳玥當成了江氏,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他十分懊惱,而江琳玥善解人意,主動提議當做沒那回事,且說不要告訴江氏,以免孕中的江氏受打擊。李雲樵對她既感激又慚愧,由憐生愛,在江氏不方便行房,他又沒有小妾的情況下,對江琳玥後來的幾次的主動伺候便半推半就、含含糊糊的接受了。
江氏懷胎足六月時,江琳玥也懷上李雲樵的孩子,紙包不住火,別無他法,李雲樵向江氏坦白一切。江氏自然傷心,只因當初她得知自己有孕時,便照著娘家母親的交代欲將大丫鬟連翹開臉伺候李雲樵,李雲樵還板著臉叫她莫再提這件事,她才作罷。當時她又是歡喜又是安慰,自己得了個好夫君,哪知,他會和自己的庶妹暗通款曲,且又是在她有孕在身之時。
經過幾日的沉澱,江氏改變了想法,她素來疼愛江琳玥,又認為此事的開端是李雲樵酒醉鑄的錯,不能怪江琳玥,且江琳玥還不爭不討,主動表示要回去驪州城,對於名分一事隻字不提,如今江琳玥有了身孕,斷沒有將她趕走的道理。
於是,她接受了李雲樵納江琳玥為姨娘,兩個人相隔數月都生下女兒,但江氏產後的身子一直不大安好,動不動就卧床十天半個月,江琳玥照顧自己女兒李佩兒之餘,又主動幫忙照顧李姮漱,且一視同仁將兩個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江氏看在眼裡,便放心將女兒給江琳玥照顧,最後還因身子實在不行,便把主母的管家權也交給江琳玥了。
李姮漱和江琳玥的女兒李佩兒一起長大,在江琳玥的捧殺下,她成了個驕縱又沒教養的千金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半吊子,她和江氏不親,特別黏寵溺她的江琳玥,並且不稱江琳玥為姨娘,叫她姨母。
反觀李佩兒,在江琳玥的嚴格督促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除了寫得一手好字,吟詩作對也難不倒她,還在江琳玥手把手的教導下,學會了如何掌家,人前總是溫柔細語,對待李老夫人和李雲樵十分恭敬孝順,待下人和善,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她真實的性格只有在自己娘親江琳玥的面前才會顯露出來,母女兩人開始密謀要搶奪李姮漱的親事。
話說李雲樵的興趣是打獵,在江氏懷孕之初,有回他上山打獵遇大霧誤入陷阱,被顧天城所救,兩人從此成了知交好友。顧天城乃是馨州房城富商顧家大房長子,得知江氏有孕在身,便興沖沖的提議若生的是女兒便和自己尚未訂下親事的二兒子顧紫佞結親,後來江氏生下女兒,兩家便結了娃娃親,說好李姮漱及笄禮后便讓兩人成親。
顧紫佞天生便是做生意的料,雖然年紀輕輕才二十歲,卻精明能幹,善於談判,還能看出什麼貨物能夠大賣,顧天城很以這個兒子為傲,將顧家商行大半事業都交給他,還有房城第一美男之稱。李佩兒便是在某次去房城遊玩時不經意見到了顧紫佞,一見傾心,要求江琳玥設法讓她代替李姮漱嫁給顧紫佞,她也認為驕縱的李姮漱除了嫡女這身分之外,其餘的一切根本配不上顧紫佞。
於是,江琳玥便動起了心思,利用李老夫人的壽宴,慫恿李雲樵力邀顧家一家來做客,而顧家也很給面子,大房二房都到齊了。
顧家二房有個扶不起阿斗,名叫顧東盛,他是顧天城的弟弟顧榮城的獨苗,不思長進,經常尋花問柳,雖然年紀只比顧紫佞小一個月,卻是一事無成,是房城有名的紈褲子弟。
李老夫人壽宴當日,江琳玥先是安排下人將湯灑在李姮漱簇新的衣裳上,讓她當眾大發脾氣,引得顧紫佞反感,后又安排李姮漱去更衣時,先收買了李姮漱的丫鬟碧水,支開了她,用迷香讓李姮漱失了神志,自己脫衣,再將顧東盛引到她的房裡。
顧東盛原來就是個好色之徒,見到不停喊熱又衣不蔽體的美人兒對自己投懷送抱,哪裡還把持得住,就在兩人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時,碧水「湊巧」回到寢房,對看到的情景大聲呼叫,引來眾人……
最後,失了身的李姮漱只能含淚嫁給顧東盛,婚後顧東盛依然經常在妓坊廝混,在她懷孕六個月時,顧東盛又要出去風流,兩人爭吵,顧東盛推了她,李姮漱因此小產,大夫判定從此再也不能生育,讓她飽受婆母冷待。
這還不打緊,顧東盛遊手好閒,缺銀兩花用,敗光了李姮漱的嫁妝不說,又常逼她回去娘家要錢,直到她拒絕再回娘家要錢,顧東盛便和婆母聯手以她無所出為由,接連納了好幾名小妾,從此她便獨守空房,夜夜垂淚。
很快地,顧東盛的小妾明珠有了身孕,她好意送去的補品被栽贓摻了滑胎毒,顧東盛以此為由休了她,李姮漱被凈身出戶。回到娘家,李姮漱竟然還對江琳玥深信不疑,全然沒發覺自己悲慘的命運是江琳玥一手造成的。在江琳玥的花言巧語下,她將母親江氏因憐她被休而轉記在她名下的大筆鋪子、田地和房產都過到江琳玥名下,那些都是江氏的嫁妝。
兩年後,李雲樵的生意出了麻煩,用上大筆資金疏通官府才免去牢獄之災,從此李家元氣大傷,大不如前,適逢有個東山再起的大好機會,卻因為沒有資金,眼看著就要拱手讓人。
這時,江琳玥慷慨拿出私房,稱是她多年積蓄,李雲樵在感激之餘也對一毛不拔的江氏有所怨懟,而彼時的李姮漱還站在江琳玥那邊,不肯站出來作證江琳玥所謂的私房積蓄是江氏過給她的嫁妝。
李雲樵東山再起后,對江琳玥感念在心,從此不再看江氏一眼,江氏鬱鬱寡歡,最後心病轉為真病,一病不起,就此病故了。
江氏死後一年,李姮漱對心機深沉的江琳玥依然不疑有他,還親口請求李雲樵扶正江琳玥,李雲樵本就有此意,便從善如流扶正了江琳玥,讓江琳玥成了李家貨真價實的主母。
李姮漱自小被洗腦,認為江琳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因此當江琳玥提出讓她做梨州大布商周寶文的繼室時,她便點頭了,那正是她後半生悲慘的開始。
周寶文年紀大李姮漱二十歲,妾室無數,兒女成群,孫輩也有了,因此李姮漱成天困在宅斗里操碎了心,五十五歲閉上眼離世之前,從來不識情愛滋味,也不知自己人間走了這一遭究竟都在做些什麼,無人因她的離世而不舍、難過,她深深的懊悔湧現,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終點,滿腹的不甘隨著她的離世灰飛煙滅。
反觀李佩兒,在李家做客的顧老夫人當日目賭顧東盛和李姮漱的醜事,嚇得不輕,當場昏厥,李佩兒像是準備好的,連忙拿出價值不菲的保命丹讓顧老夫人保住了一命,博得顧家人的好感。顧天城主動提出換親,而顧紫佞也無異議,李佩兒嫁給顧紫佞之後,順風順水的過完了一生,因為顧紫佞最後成了顧家家主,她也成為人人稱羨的顧家主母。
看完了這部紀錄片,李姮漱深深的感嘆,一個人怎麼可以愚昧到這種地步,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不自知,陷自己母親於不義,也讓自己跌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大姑娘!」一個翠衣丫鬟進來了,見到她清醒了,很是驚喜,臉上是掩不住的激動之色。
李姮漱知道眼前的丫鬟名叫喜秋,是對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可惜原主不知珍惜,前世睜隻眼閉隻眼的同意顧東盛玷辱了喜秋,也沒給喜秋一個名分,後來喜秋隨她嫁到梨州周家,又被周寶文看上了,也強上了,她再度對喜秋痛苦的處境視而不見,喜秋被周寶文長期姦淫,後來周寶文又要喜秋伺候他商場上的友人,喜秋不堪受辱,跳井自盡了。
幸而,如今她穿越來了,還重生到了原主十七歲,尚未出嫁的這一年,她會補償喜秋前世受到的折磨,她一定要給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頭找個良配,讓前世未能結婚生子的喜秋在這一世圓滿。
「喜秋,麻煩你倒杯茶給我。」李姮漱坐了起來,看到窗子外頭灰濛濛的,知道天還沒大亮。
今天是她祖母李老夫人的生辰,也就是顧家一家會上門來做客的日子,更是她扭轉命運的重要日子。
「大姑娘,茶,小心燙。」喜秋端來了熱茶。
「謝謝。」李姮漱接過茶盞,輕輕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著。
原主的魂魄已經離開了,原先她的手腳冰冷著,熱茶的暖意緩緩流向五臟六腑和四周,讓她身子暖了起來,也舒坦了許多。
那一句謝謝讓喜秋一愣,她隨即說道:「奴婢去給姑娘熱粥和溫葯。」
主子這幾日染了風寒,昨夜甚至高熱到昏迷不醒,強灌了湯藥也不見效,城裡最高明的大夫都來了,還是不見起色,沒想到今天卻像沒事人一般。
「不要粥,我要用膳,還要泡個熱水澡。先吩咐廚房準備我的早膳,泡完澡后我要用膳,給他們半個時辰備膳,每道菜都要是熱的。」
今日她可是要戰鬥,要儲備好體力才行。
喜秋又是一愣。
主子過去從未要求這些,今兒個是怎麼了?
不過,她向來是主子吩咐什麼便做什麼,她沒提出異議,連忙出去張羅了。
李姮漱坐在桌前,泡澡后的她神采奕奕,眼神明亮,任誰都看不出昨天的她還病懨懨的只剩一口氣。
兩個二等丫鬟小晴、紫蝶打開食盒,李姮漱吸了口氣,閉起了眼睛,像是背書般的說道:「清蒸魚、釀冬瓜、荷葉雞、燒冬菇、雞絲豆苗、高湯水餃、重陽花糕,還有老鴨冬瓜湯。」
可能她大病初癒,因此廚房給她準備的膳食雖然豐富但都偏清淡,味道聞著挺不錯的。
她睜開了眼睛,看到小晴、紫蝶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說的準確無誤。
她靈敏的嗅覺也跟著她穿越重生了,前世她便是靠著這項天賦,開了間名為「吃飯吧」的小飯館,標榜所有食材都是有機,所有調味料都是自製,絕對不含人工香料,現代人崇尚天然自製,她的小飯館生意好到忙不過來要采預約制,她賺了許多錢,是個小富婆,可因為太忙了沒時間花,沒空享受人生。
「大姑娘,您怎麼會知道啊?」小晴大著膽子問道。
主子脾氣不好,她平常是不敢造次的,可今日她隱隱覺得主子與平日不大相同,因此向天借膽發問。
「猜的。」李姮漱唇畔一絲笑容,舉箸說道:「以後我用膳的時候,你們不必在旁邊伺候,跟長輩一塊兒用膳才伺候便行了。」
喜秋、小晴、紫蝶三個人面面相覷,但主子的吩咐,她們即便是不解也不敢提問。
李姮漱很快將桌上的菜吃了大半,因為病了幾日,原主的身子很虛弱,她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得快點補回元氣才行。
見她毫不挑食,吃得很歡,喜秋三人又驚訝的張大了嘴,直到一個做作的聲音傳來,「大姑娘!您醒啦?」
李姮漱慢慢放下了銀箸,眯起了眼。
原主最為信任的奴婢碧水來了,碧水是江琳玥的人,打從原主十歲起便在身邊伺候,幫著江琳玥將原主慣得無法無天。
碧水急急走到李姮漱跟前,一臉真誠的說道:「大姑娘,奴婢聽說您醒了便連忙趕來了,真是謝天謝地,您昏迷的這幾日,奴婢真是操碎了心,一直跪著誠心誠意向菩薩祈求,您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若是姑娘能好,奴婢情願折十年壽,茹素一輩子……」
李姮漱充耳不聞,冷聲道:「小晴,去取條繩子來,越粗越好,再找兩個小廝來。」
小晴不明所以的領命而去,碧水也是一頭霧水,問道:「姑娘這時候拿繩子做什麼?」
李姮漱看著碧水,眼神銳利。「什麼時候本姑娘做事要向一個奴婢說明了?」
碧水張著嘴,愣了半晌。
這個刁蠻千金今天吃錯藥了?她不過是問問……
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全都閉緊了嘴巴,沒人敢再說話。
小晴很快回來了,後面跟著兩名小廝,其中一個拿著一捆粗繩。
「把碧水綁起來。」李姮漱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兩名小廝一愣,卻是不敢動手,碧水姑娘向來在大姑娘面前得寵,院子上下都聽她發號施令,他們怎麼敢真的綁人?
「還不動手?」李姮漱眯眼,眼中精光畢現。「你們想被打板子嗎?」
哎,碧水奴大欺主,她都下了命令,小廝竟然還不敢動手,如此明顯的事實,原主卻是視而不見,難怪落得悲涼下場,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見李姮漱說得鏗鏘有力,兩名小廝也不敢再遲疑了,一個動手捉住碧水,一個往碧水身上繞繩子。
碧水掙扎著、不服著喊道:「大姑娘!您這是做什麼?奴婢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對奴婢?」
喜秋屏息著,大氣不敢喘一聲,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夢,主子怎麼會這樣對碧水,別說碧水不信了,她也不敢置信。
她知道碧水是玥姨娘的人,多次提醒主子不要太相信碧水,反被主子說她在嫉妒碧水,她也只能苦笑。
「笑話!」李姮漱微微挑眉。「我是主子,我綁你這個賤婢還需要理由嗎?」
都是這個背主的奴婢,如果不是她,原主的命運不會那麼慘,既然她用了原主的身體,自然要代原主好好教訓這個忘主的丫鬟。
「把她關進柴房!」李姮漱眼底劃過一絲冷芒。「小晴,你看著她,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人。任何人都一樣。若有人要放了她,立即來向我稟告!」
碧水一臉震驚。
綁她還不夠,居然還要將她關入柴房?
怎麼辦?今天有玥姨娘交代的重要任務,她被關進柴房裡,她要怎麼完成玥姨娘交辦的任務?
「是!」小晴很是興奮,平日碧水仗著主子寵信,對她們這些二等丫鬟、三等丫鬟頤指氣使的,她早就憋很久了。
「大姑娘!您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這樣對我!」碧水被押出去之前還在聲嘶力竭的喊。
李姮漱一直等到碧水的鬼吼鬼叫聲消失了,這才沒事人般的起身。
「走吧,到廚房去,我要親自給祖母做壽桃。」
喜秋這下子不得不提出異議了,她為難地道:「可是大姑娘,您不會做壽桃。」
正確來說,是從未下過廚。在玥姨娘的寵溺下,主子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錦州城裡名媛淑女該學的沏茶都不會。
李姮漱淡定地道:「我現在會了。」
廚房裡,喜秋的眼睛一刻也沒眨過,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主子揉面,熟練地在麵粉里加些糖,包入豆沙餡,再靈巧的捏成水滴形狀,最後用刀背壓出壽桃紋路,駕輕就熟的就像她是在廚房裡做慣了事的人。
她揉著眼。
怎麼可能?主子怎麼可能會做壽桃,太不可置信了……
「可以了。」將壽桃靜置片刻之後,李姮漱吩咐廚娘,「把壽桃放進蒸籠,大火蒸一刻鐘出鍋。」
「是。」廚娘不敢怠慢,連忙照吩咐行事。
主僕兩人離開大廚房時,喜秋提著的食盒裡靜靜躺著六個壽桃,她還是如在夢中。
回到翠安軒,李姮漱便讓喜秋給她梳妝打扮,她閉目養神,專心回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一睜眼,卻看到自己被畫成了國劇花旦,頭上好多金釵銀釵卻不顯得貴氣,只有格格不入之感。
原主長年被江琳玥教導得喜愛穿金戴銀,端的是俗不可耐,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是清秀可人的少女,卻硬生生被妝扮成熟女,更像是偷擦大人化妝品的小女孩。
「把妝卸掉,畫個淡妝。」她毫不考慮的說道。
喜秋很是驚訝。她老早跟主子說過,太過濃艷的妝不適合主子,可主子偏生不聽,執意要畫濃妝才顯得精神,這都是被玥姨娘灌輸的偏差觀念。
「是!」喜秋連忙把李姮漱臉上的妝卸掉,重新化妝,又照李姮漱的吩咐,連同髮髻上的髮釵步搖都取了下來,身上的項鏈、耳環和鐲子也通通取下。
李姮漱要親自挑首飾,可是她看著裝得滿滿當當的首飾匣子,卻沒有一個中意的。
這些首飾都價值不菲,可是全部不適合她,都像是那種五、六十歲的富貴老太太戴的,勉強有支玉簪可用。
「梳個最簡單的髻,就插上這支玉簪就好。」
重新梳妝之後,果然順眼多了,她生得清麗,原先就唇紅膚白,如此淡雅的妝扮,顯得格外脫俗。
屏棄了俗不可耐的濃妝,衣裳自然也要重新挑過,原先喜秋照原主的喜好挑了件桃粉衣裙,她自然是搖頭,配合玉簪的顏色,她挑了淡藍色的雞心領長直領錦衣,搭配淡綠色刻絲月裙,系著如意流蘇腰封,上面掛著一隻雅緻的翠綠香囊,在腕上戴了只嵌銀手鐲,清爽的猶如湖中白蓮一般,又有著亭亭玉立之感。
「大姑娘這樣妝扮太美了……」喜秋看得目瞪口呆,雖然眼前的主子有種陌生感,但她覺得很好,真的很好。
「改日要重新置辦首飾和衣裳了。」李姮漱回眸一笑。「走吧,現在該去給祖母祝壽了。」
李家是錦州城的首富,今日李老夫人六十大壽,賀客盈門,禮物都快堆到天上去了。
李佩兒看著鏡中百媚千嬌的自己,十分滿意的揚起了唇角。
她的行頭都是江琳玥請專人打點的,既符合她的年紀又能壓倒群芳。她雖然是庶女,可她在外人眼中知書達禮,是知名的才女,錦州城裡的大戶千金無不爭相與她交好,反觀那個李姮漱,是嫡女又如何?野蠻驕縱,沒人要跟她交朋友,這點在兩人及笄禮時便立見高下,李姮漱的及笄禮冷冷清清,只有知縣千金和吳家千金、柳家千金看在她們父親李雲樵的臉面上出席,而她的及笄禮就不同了,各家千金全來齊了,給足了她面子,也說明了她平時做人成功。
「姑娘太美了,今日一定又是姑娘最出風頭。」沁荷嘴甜的誇著主子。
「就你嘴巧。」李佩兒很是受用,嘴角翹了起來。「姨娘呢?怎麼還不來看看我妝扮的可還行……」
說人人到,外間的小丫鬟打起帘子,江琳玥笑吟吟的進來了,見到光彩照人的女兒,不由得笑眯了眼。
「我的姑娘妝扮好啦?真是美極了,不信有人會不讓你迷住,只要有眼睛的,肯定都會選你。」江琳玥意有所指,眼中俱是笑意,說的自然是顧紫佞了。為了讓佩兒速成擄獲男人心的方法,她可是花了大把銀子暗中請了彩媚樓的紅牌花魁倪雲瑤來指點,今日正是驗收的時候。
「姨娘說什麼呢?」李佩兒俏臉頓時飛上兩朵紅雲,難得有些嬌羞。
她有把握,只要顧紫佞見了她,定會鍾情於她。雲瑤姑娘都將男人心裡在想什麼傳授給她了,今日只要讓顧二爺認識她就行了。
說起來,她的婚事也是讓顧紫佞耽擱的,原本兩家在李姮漱及笄后便要談親事,偏生顧老爺子過世了,依照大岳律法,顧紫佞得守孝兩年,這麼一來,排行嫡長女的李姮漱未出嫁也不能輪到她,原本她還暗自焦急,生怕自己成了大齡剩女,直到不經意見到顧紫佞之後才明白這番周折都是為了讓她與真命天子相遇,若是李姮漱早兩年嫁給顧紫佞,她也沒機會遇見顧紫佞了。
不錯,顧紫佞是有婚約,不過那又如何?約定可不一定要履行,也可以換個方式履行,今日她便是要進行那換個方式履行婚約,由自己取代李姮漱嫁給顧紫佞。
「走吧!賓客也該到齊了,你快到前廳去幫忙招呼客人,讓大家看看你有多美,也讓賓客們見識你的待客之道多麼的有教養。」江琳玥的語氣很是迫不及待。
前世她靠著自己的謀划,一步一腳印由江家不起眼的庶女攀上了李雲樵,最終坐上了李家主母的位置,也將自己女兒推上顧家主母的寶座,更讓自己兒子接管了李家家業。
這一世,她也會同樣這麼過,不但會像前世一樣順利,還因為提前知道了許多事,她會過得更好。至於江靜芝和李姮漱那對愚蠢的母女,她覺得前世她們還不夠慘,這一世,她要讓她們更悲慘、更落魄,讓她們淪落到街上乞討或是妓院,那肯定是好玩極了。
想到這裡,她眼睛都亮了,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原來是這麼有趣的事。
等著看,等她將還未發生的商機一點一點透露給李雲樵知道時,他會多麼敬她、愛她,又會多麼冷落江靜芝,江家的嫡女和李家的嫡女,她這個備受輕視的庶女會將嫡出的她們狠狠的踩在腳下,讓她們生生世世,永無翻身之日!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7:23
第二章 壽桃V.S.繡品,誰勝出?
李姮漱和喜秋主僕倆正從翠安軒往宴廳里去。下了一夜的雪是停了,但濕濘難行,兩人都放慢了腳步,在行經結冰的蓮池時,瞥見前方有賓客在散步,李姮漱示意喜秋暫時停下來,她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在紀錄片里見過,正是與原主有婚約的未婚夫顧紫佞。
不得不承認,這個顧紫佞確實長得夠妖孽,十足的美男子,劍眉星目,五官完美,甚至還有酒窩,一身暗紫色金線卷邊衣袍,衣擺綉著祥雲更襯托他的玉樹臨風,可能是名字里有個紫字,他特別酷愛紫衣,在紀錄片里出現時,總是一襲紫衣,深深淺淺的紫,也算是種偏執吧。
「爺,您不會真要當眾提出解除婚約吧?」青木忐忑不安的問道,適才聽聞主子有此意,他真的快嚇死了,哪有人這樣的,在人家的壽宴上提出解除婚約,這不是存心搞砸宴席嗎?
「當然會。」顧紫佞肯定的說道。
他穿越來才一年,根本不知道原主有婚約,是一個月前顧家收到請帖時,聽其他人說起李家,又說起他的未婚妻,他才知道自己有婚約,打聽之下,他的未婚妻李姮漱驕縱無禮,任性過頭,在錦州城風評極差,人人搖頭。
笑話,他為什麼要跟這樣的女子過一生?
前世他一直未曾娶妻,他有興趣的只有一件事——做生意。
他將事業版圖擴展到極致,成了寧朝最成功的商人,富可敵國,在以商人為首的寧朝意氣風發、橫著走路,皇親國戚見了他也要禮讓七分。他曾和當朝的奉親王在窄道馬車相遇,對方二話不說直接退開,一路退到了原點,他的身分地位不言可喻。而他的宅第在京城比宮廷還要奢華,無人敢置喙半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身為寧朝霸商的他,卻在三十五歲正值壯年時突然倒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魂魄離了身,歸了天,接著失去了意識。醒來后,他成了顧紫佞,他用了好長一段時間適應自己的新身分,適應這個商人地位比士、農、工還不如,文人當道的大岳朝,現在卻要他娶一個一定會破壞他生活的女子為妻,他當然不樂意。
「您萬萬不可以這麼做啊爺!」青木苦口婆心地道:「這樁婚約是咱們老爺和李老爺訂下的,您若是要解除婚約,便是駁了他們兩位的面子,這要叫他們兩位的臉面在壽宴上往哪兒擱?」
「是他們的面子重要,還是爺兒的一輩子重要?」顧紫佞揚了揚嘴角,眼睛冷冷的盯著青木。
「啊?」青木一愣,有聽沒有懂。
顧紫佞唇角幾不可察的彎了彎,睨了青木一眼,慢悠悠地說道:「為了面子,娶個不合心意的女人擺在身邊,爺兒不幹這種事。」
「好!說得好!說得太好了!」李姮漱忍不住鼓掌現身,她緩緩走了出去,唇畔帶著一抹讚許。
她原來挺不屑顧紫佞的,前世他能和裝模作樣的李佩兒過一生,可見腦袋也是個糊塗的,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哲理來,倒是叫她刮目相看了。
「你是……」顧紫佞很驚訝有人會偷聽到他的話,又大剌剌的拍著手走出來,而且還是個姑娘家,但對方那盈盈帶笑、落落大方的姿態,沒由來的讓他產生了幾分好奇和微妙的好感。
「我是李姮漱。」李姮漱自我介紹,同時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就是你要解除婚約的人。」
青木一下子嚇到了,捂著嘴,「是李、李大姑娘……」
李姮漱好笑的睇著青木。「這位小兄弟,在李府里看到我不是那麼值得驚訝的事吧?這裡是我住的地方啊。」
青木瞠目結舌的定格了。
小兄弟?李大姑娘親切的稱他小兄弟嗎?他有沒有聽錯……
顧紫佞的訝異不亞於青木,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李姮漱,他原來是打算在宴席上提出解除婚約,等她跳腳,然後他就瀟洒的、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翻桌的她,可是現在……
他不經意的咳了兩聲,目光落在李姮漱身上。「我說什麼,你都聽到了?」
李姮漱笑著點頭。「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要我背給你聽嗎?我記憶力很好。」
「那倒是不必。」要命,怎麼對她的好感一直在增加?他挑挑眉。「既然聽到了,我要與你解除婚約,你不生氣嗎?」
李姮漱淺淺的笑起來。「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當然不會生氣。」
前世盛行單身,婚姻制度不再是王道,她自己也是單身貴族,還是個快樂的單身貴族,穿來這裡,自然對於要和一個陌生男人結成夫妻非常害怕,何況她這具身體才只有十七歲。如此一來甚好,她可以繼續賴在李家了,等她完美的將江琳玥趕出李家,她想做什麼都可以,或許像前世一樣再開間小飯館也不一定。
「不謀而合?」顧紫佞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不太中聽的四個字,他勾了勾嘴角。「意思是,你也有意退親?」
「正是。」李姮漱漾開了笑容,彷佛他們只是在談論天氣。
顧紫佞眼睛彎了起來,心裡微動。
或許是她甜美的笑容太刺眼了,那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前世他的作風很強悍,很霸道,一直只有他不要別人的分,沒有別人不要他的分,如今自然也是一樣。
他抿著嘴,心裡浮現一個想法。
他隨即挑了挑眉,眼底閃過笑意,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喜歡和人唱反調。」
李姮漱不再與之談笑風生,她斂了笑容,綳起了臉。「閣下何意?」
見她神色變了,顧紫佞的笑容慢慢擴大,換他心情變好了。「你不想嫁給我,我偏偏要娶你。」
李姮漱不假思索的罵道:「變態!」
怎麼會有這種人?果然人是不會變的,她要收回先前對他的讚許,能和李佩兒和和美美過完一生的人,她能有什麼期待?
「你說什麼?」顧紫佞皺了皺眉。
李姮漱卻不回答,只一臉明白的點點頭。「不打緊,你不提,我來提,我來提退親便是了……」
顧紫佞好整以暇的說道:「如果你想讓你和李家遭人非議,那麼你就提吧。你們李家的姑娘,怕是再無人敢上門議親了。」
李姮漱氣憤的握緊拳頭。
這是什麼道理?男方可以提出解除婚約,女方不可以?
喜秋聽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不由得頭冒冷汗。「大姑娘,吉時快到了,咱們快走吧!」
眼前這位可是未來姑爺,主子跟自己未來夫君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理論,成何體統?將來不得夫君寵愛該如何是好?
「不如咱們一起去給李老夫人拜壽?」顧紫佞不緊不慢的問道,俊臉上掛著閑適的笑容。
李姮漱瞪著那該死又有迷人酒窩的男人,心裡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不然怎麼一下子要與她退親,一下子又提議兩人一塊兒進宴廳?
她板起了面孔。「喜秋,咱們走。」
這種說風是雨,難以捉摸的男人還是少理為妙。不過,倒是讓她更確定了自己要退親,她可沒辦法跟這種神經病過日子。
「姑娘待會兒在宴上可千千萬萬不能提退親之事。」路上,喜秋忐忑不安的說道,因為她察覺到主子已吃了秤砣鐵了心。
李姮漱緊了緊袖裡的粉拳。「我一定會提!」
喜秋緊張地道:「姑娘是不是忘了我朝律法,年過二十五未成親的男女,要由府衙配親,若是年過三十還未成親者,男子要送寺院,女子則送尼姑庵,長伴青燈古佛。」
「什麼!」李姮漱煞住了步子,她瞪著喜秋,眼裡震驚連連。「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喜秋苦著臉道:「奴婢又怎麼敢欺騙姑娘呢?何況這律法人人皆知,姑娘只要問一問便知真假。」
李姮漱感覺到青天霹靂,她的單身美夢泡湯了,還以為只要退了親,她便能自由自在的賴在李家……
喜秋又苦口婆心地道:「姑娘是可以退了顧二爺的親事,可若是再無人上門提議,年過二十五,到時府衙給配的人是圓是扁都不知曉,好歹顧二爺一表人材,知根知底,又是大富人家,姑娘嫁過去之後錦衣玉食不成問題……」
很受打擊的李姮漱舉手制止喜秋說下去,「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冷靜冷靜。」
如此一來,她絕對不能提退親之事,顧紫佞雖然說話欠扁,前世又是李佩兒的丈夫,可外表倒是她滿意的,身材頎長、丰神如玉,看著賞心悅目。
可是想到嫁人,她還是一陣頭疼,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得從長計議才行。至於如何與顧紫佞井水不犯河水的過日子,他們必須做個協議……
主僕兩人進了宴廳,賓客幾乎到齊了,場面既熱鬧又喜氣,今日席開二十桌,受邀的都是錦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主桌上李老夫人身穿正紅禮衣,頭釵七鈿,足踏雲紋履,滿面笑容,臉色紅潤,一派的富貴喜氣。
李姮漱看過去,她爹娘分別坐在李老夫人的下首,姨娘照理是不能上桌的,可江琳玥卻坐在江靜芝的旁邊,熱絡地招呼著客人。江琳玥的旁邊坐著她的女兒李佩兒和兒子李善禮,留下一個空位是給她的,這二十人的大圓桌坐著其他的顧家人,她的親弟弟李善彬反而被趕到隔壁桌去,真是豈有此理!
前世,除了她遭受江琳玥的捧殺之外,她弟弟也被同樣如法炮製,江琳玥將善彬養成了個紈褲膏梁,不受她爹待見,還給他尋了門下中之下的親事,對方雖然是富商之女,卻是和離之身,性格苛薄,宮寒不孕,目無尊長也不敬夫君。善彬被妻子吃得死死的,懦弱無能,還盜用商行公款,所做所為都讓她爹失望透頂,最終將李家家業交到了有責任心、正直的好青年——李善禮的手上,這一切都是江琳玥一手謀划的!
幸好現在還來得及,善彬才十一歲,還能撥亂反正,她會讓善彬走上正途的,她一定會。
「姑娘?」
見李姮漱不往主桌去,而是大步去了隔壁桌,喜秋連忙跟上去。
這一幕,顧紫佞也看見了,從步履里就可以感覺到她的殺伐之氣。她要做什麼?整個人像要出征的戰神,裙擺生風,氣勢不一般。
李姮漱走過去,她將李善彬拉了起來,李善彬一臉訝異。「大姊?」
「大姑娘您做什麼?」伺候李善彬的吳嬤嬤要阻止。
李姮漱卻是不理會吳嬤嬤,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弟弟說道:「你身為李家嫡子,坐在這裡成何體統,跟我過去主桌。」
李善彬愣愣地道:「可姨母讓我坐這裡……」
李姮漱嘆了口氣,善彬都是學她的,稱江琳玥那個壞女人為姨母,這一點也要改過來。
「是啊。」吳嬤嬤忙道:「是玥姨娘吩咐讓大少爺坐這兒,大姑娘快放手吧……」
李姮漱寒目瞪視,「我在說話,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餘地?」
吳嬤嬤立即愣住了,她待在這家裡都二十年了,從來沒見過大姑娘有如此眼神,叫人不寒而慄。
吳嬤嬤不敢再造次了,緊閉起嘴巴,而李善彬也感受到了李姮漱身上那不同於以往的氛圍,他順從地起身,乖乖讓李姮漱牽到了主桌邊。
可是,主桌只有一個空位。
不等有人發話,李姮漱便看著李老夫人,先發制人的開口道:「祖母,姨娘能與主子同桌,孫女還真是聞所未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李家沒規矩,竟允許一個奴才爬到主子頭上。」
一席話連敲帶打,臉上對李老夫人恭敬的神色半點不變,可席間的氣氛一下子就尷尬了,所有人都往這邊看,李老夫人愛面子,不能在賓客面前丟臉,忙看著江琳玥板起了臉。「還愣著做什麼?還不下去!」
江琳玥如在夢中,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李姮漱這是在當眾給她難堪,趕她下桌。
所有人都看著她,她身邊的李雲樵雖然蹙著眉卻沒有出手幫她的意思,這沒用的男人!
江琳玥低垂的眼裡閃過一絲恨意,恨恨的起身,灰溜溜想要走,李姮漱卻勾了勾嘴角。「站住,就在那裡伺候我娘用膳。」
江琳玥一臉窘迫,她何時受過這種屈辱了?但此時,她知道指望不了任何人幫她解圍,她低著頭,咬牙退到了江靜芝身後,看著李姮漱和李善彬坐下,李老夫人恢復了笑容,宣布開席。
江琳玥死死咬著牙,怨毒的瞪著若無其事入席的李姮漱,她是不是在作夢?李姮漱這個死丫頭是吃錯什麼葯了?怎麼在她面前突然端起了主子的架子?
不急,等宴席過後,她會弄明白的,肯定只是一時受人挑弄才會來這一出,她太明白李姮漱了,這死丫頭是逃不開她的掌控的,她要她往東,她不會往西,要她坐下,她不會站起來,自小就讓她拿捏得死死的,如今才來反抗她,有可能嗎?當然不可能了。
她丟給女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而李佩兒自然是急到不行,自己親生的娘像個下人似的站在後頭伺候,人人都知道她是玥姨娘所出,她的臉往哪裡擱?何況在場的還有她的意中人顧紫佞一家。
要知道,江琳玥雖然是姨娘,但在府里素來有地位,沒有人認為她坐在主桌上,坐在李家的家主李雲樵旁邊有什麼不妥,直到李姮漱發話前,連李老夫人都沒感覺到哪裡不對。
李佩兒恨恨的瞪著李姮漱。好啊,這死丫頭,敢讓她和她娘丟臉,回頭讓她吃不完兜著走……等等——
她向來著重穿著打扮,很快就發現到李姮漱的穿著打扮與以往不同。淡淡的藍和淡淡綠,髮髻只有玉簪,向來喜歡一手戴五、六隻不同手環的她,今天也只戴著一隻銀鐲子。
奇怪?這死丫頭怎麼不穿金戴銀了?怎麼可以打扮得如此素雅、如此脫俗?畫了那麼淡的妝,卻分外的適合她……
該死!該死!該死!究竟是誰給她打扮的?李姮漱自己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眼光,再看過去,顧紫佞竟然一直在看著李姮漱,眉眼間還帶著欣賞的笑意,這是什麼情況?
不,冷靜下來,她不可以自亂陣腳,姨娘已經讓李姮漱趕起來了,她得好好扳回一城。
定了定神之後,她起身,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幅綉品給李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呈上,福了福身子,嬌柔直爽地說道:「祖母,這是孫女親手繡的壽禮,給祖母添福添壽,希望祖母您會喜歡。」
李老夫人接過綉品,驚喜地道:「哎呀,這是雙面綉啊!」
李佩兒很是得意,雙面綉是在一塊底料上,一針同時綉出正反色彩一樣圖案的一種綉法,複雜難學,不是人人學得會的,尤其她一面綉著蟠桃獻壽圖,一面綉仙鶴賀壽,圖案極多,至少要綉上半年。
李老夫人讓同桌者傳看,綉品獲得了一致讚賞,顧老夫人甚至還說了綉技如神這樣的讚美。
李老夫人眉開眼笑。「佩丫頭就是手巧。」
李佩兒很是得意,但她臉上卻裝出一副謙虛的表情。「祖母和顧老夫人謬讚了。」
她呀,可是下過苦工練綉活的,而李姮漱根本不會女紅,連條帕子都不會綉,更不用指望她會親手綉什麼壽禮了,若是送買來的壽禮,那麼有錢就買得到,人人都可以去買,不稀奇也沒誠意,總之不管李姮漱送的是什麼,都不會越過了她去。
李姮漱等所有人的讚美之聲都過去,這才若無其事的起身,她接過喜秋打開的食盒,在李老夫人跟前跪了下來,如此恭敬的態度讓李老夫人一愣。「漱丫頭,你……你做什麼?」
「祖母,這是我稍早親手做的壽桃,雖然禮輕,但包含著孫女的心意,請您品嘗。祝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你親手做的?」看著食盒裡那六個白生生的壽桃,又聽到向來反骨的李姮漱如此嘴甜,李老夫人一臉不信。
別說李老夫人不信了,李雲樵和江靜芝等其他人也不信,一個從未下過廚的孩子,怎麼可能做出壽桃來?
「是真的!」喜秋知道大家不信,忙跳出來為主子做證。「是奴婢親眼所見,大姑娘從揉麵糰都一手包辦,沒有經過別人的手,不只奴婢,大廚房裡的人都看見了,可以為大姑娘做證。」
「是嗎?」李老夫人還是半信半疑,不過看那壽桃做得飽滿,形狀勾人食慾,她拿起了一個。「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我就品嘗品嘗了。」
一口咬下,口感綿密,搭配濃濃豆沙香的內餡,竟然不知不覺的吃完了,而眾人看到李老夫人將一整個壽桃吃完也很是驚訝,前頭上了不少菜,老夫人也吃了不少,竟然還能吃完壽桃,換句話說,那壽桃有那麼好吃嗎?
就在眾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時,顧紫佞噙著笑容開口了,「祖母,准孫婿可以向您討個壽桃吃嗎?」
前世,經商是他的志趣也是他的娛樂,他對女色沒興趣,平常就對吃食挑剔,廚子只要有一次做的菜不合他的胃口,他就會毫不留情的換掉,出門在外更是不曾馬虎,一定讓人先去打聽當地知名的酒樓和知名菜色。
因此,他對吃食可說是很有研究,是個挑嘴的美食家。適才看到李老夫人一口咬下那壽桃的表情,便知道那壽桃肯定是極好吃的。
所有人頓時都看向顧紫佞,尤其是顧大夫人孟氏,她很想踩兒子的腳,滿桌的佳肴,他做什麼?居然向李老夫人討壽桃吃?那是壽星吃的啊,他居然也要吃?
說也奇怪,這孩子過去可不是這樣的性子,自從一年前落馬醒來后,性格就有了很大轉變,與過去的拘謹和一絲不苟截然不同,她常常都覺得自己好像換了個兒子,只是面孔長得一樣罷了,骨子裡是不同的人。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李老夫人笑呵呵的讓貼身丫鬟春枝用碟子裝了一個壽桃送到顧紫佞桌上,那一聲祖母叫得她極為舒心。
說真的,她很不滿意漱丫頭,平時沒大沒小、沒規矩,可看在她有一門好親事的分上,她才忍的,能和馨州首富顧家結親讓她很有面子,在她的牌搭子面前,她不知道炫耀幾次了。
她這個人啊,沒什麼挑剔的,就是愛面子。只要誰能讓她有面子,她就偏袒誰多一些。
春枝將壽桃送到了顧紫佞面前,說了聲二爺慢用便退下了。
顧紫佞先是端詳壽桃的形狀,包身一邊成尖細狀,頂部表面為淺粉紅色,光是這包身就極為完美,而入口也如他預料的,十分美味。
顧老夫人咽著口水。「不如……不如老身也品嘗品嘗……」
顧紫佞一笑,他老早發現他的便宜祖母是個吃貨,有好吃的絕不會錯過,就像現在。
聽到顧老夫人的話,李老夫人連忙讓春枝也給她送一個壽桃過去,顧老夫人則是毫不客氣的吃掉了。
吃完,她眼睛發亮的大讚了起來,「我說佞兒的准媳婦兒,你的手藝怎麼那麼好,將個平凡無奇的壽桃做得這麼好吃,你這手藝是打哪學的啊?還會做別的不會?」
一時間,除了江琳玥和李佩兒這對母女,席上人人都想品嘗壽桃,而李老夫人也看出來眾人的垂涎了,連忙讓青枝將剩下的三個壽桃讓眾人分食了,眾人吃了連連讚歎,對壽桃的美味爭相發表高見,自此再無人討論那幅雙面綉品。
李佩兒和江琳玥見李姮漱出盡了風頭,李佩兒強顏歡笑維持著表面風度,江琳玥暗自咬牙。
好啊,就讓李姮漱暫時得意一下,她安排的丫鬟快要上場了,等到黏呼呼的甜湯灑在李姮漱身上,不信屆時李姮漱不會發火。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7:42
第三章 談條件
六個壽桃就這樣分食掉了,大獲好評,李姮漱知道江琳玥安排的好戲就要上場了,她淡定的小口進食,姿態優雅從容,不經意間,她瞥見了坐在對面的顧紫侯在看她。
看來這座位是安排好的,特意讓顧紫侯坐在她對面,好讓他們這對未婚夫妻相相彼此,她爹和江琳玥不會這樣為她著想,想來是顧家的要求。
說起來,她對顧紫佞沒有好感也是來自紀錄片。紀錄片里的顧紫佞其實出場極少,多半是顧東盛的戲分,原主是因為也嫁進了顧家,同在一個屋檐下,才會時不時得知顧紫佞和李佩兒的消息。
前世顧紫佞和李佩兒是夫妻,還白頭偕老,都沒發現李佩兒的真面目,她覺得自己過不上邵個障礙,即便無可選擇之下只得與他成親,但婚後想要產生感情是不可能的。
人成親便得行房,且多半在新婚之夜雙方才會見面,和個陌生男人發生關係,這是多恐怖的事,她得事先找機會和顧紫佞約法三章,成親可以,但不可以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所打的事都必須她心甘情願,否則她寧可去長伴青燈古佛也不願嫁人。
想到這裡,她抬眸看著顧紫佞,若有所思。
約法三章的前提是,他要是個能溝通的人,若他不能溝通,那麼一切只是白搭。想來身為古代男人的他,肯定會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荒唐,不過她還是得試試,必須對他表達自己的立場。
對面的顧紫佞揚起了嘴角,莫名的感到愉悅。
李姮漱終於「正視」他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鄭重其事的看著他,但她肯好好地看他總是一件好事。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對她產生的好感和好奇心可不是只有一點點,她與他的所聽所聞截然不同,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得詳細調查一番。
下人陸續將最後一道甜品上桌,寒冬里以一碗熱呼的甜湯作為終結,甚是完美。各桌伺候的丫鬟們一一為賓客盛湯,主桌的丫鬟在為李姮漱盛湯時,不慎打翻了湯碗,半碗甜湯灑在了她的衣裙上。
「奴婢該死!」那丫鬟馬上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江琳玥揚起了嘴角,禁不住看好戲的興奮心情,等著李姮漱發火。
「起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李姮漱輕描淡寫地道:「把桌子收拾乾淨了,重新盛一碗便是。」
「是……」那丫鬟一愣,連忙稱是。
她只接到了要她設法將甜湯灑在李姮漱衣裙上便有一兩銀子可拿的指示,那一兩銀子等於是她的月例銀子了。雖然知道大姑娘脾氣不好,但她說什麼也要冒這個險,可萬萬沒想到大姑娘居然連聲責備都沒有,還替她說話,說她不是故意的,真的讓她太意外了,就這樣賺到一兩銀子也太輕鬆了。
「這怎麼行?」江琳玥聲音有點尖銳的發話了。「下人做錯了事就要嚴加懲處,怎麼可以輕輕放過?這丫鬟將甜湯灑在大姑娘身上,大姑娘一定要好好重罰才行!」
李姮漱怎麼可以如此體恤下人?怎麼可以?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姮漱淡淡地道:「何況只是個小小過失,得饒人處且饒人,玥姨娘不如此認為嗎?還是說,玥姨娘你能都不犯錯?就我所知,當年玥姨娘對我娘犯了天大的錯誤,我娘可是對你未曾追究。」
她綿里藏針的將當年江琳玥爬李雲樵床的事說了出來,或許有人聽不懂,但江琳玥自然是聽懂了,一時之間心虛地漲紅了臉,心臟跳得飛快。
李老夫人介面道:「漱丫頭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今天這麼好的日子,處罰下人成個什麼體統?」
說罷,還瞪了江琳玥一眼,示意她別再添亂。
江琳玥心裡著急,顧不得李老夫人讓她閉嘴,連忙道:「那麼大姑娘也不行在這兒坐著,衣裳都弄髒了,得快點去更衣才行。」
李姮漱面色淡然,豁達地道:「不要緊,只是濕了一小片,不需要更衣。」
江琳玥更急了。「這怎麼可以?這樣對賓客不禮貌。況且甜湯極燙,大姑娘也得去看看有無燙傷……」
李姮漱慢慢的喝了口茶,抬眸看著顧紫佞,眼神閃動。「既是如此,那就有勞顧二爺護送我回院子里更衣。」
江琳玥一口血差點嘔出來,在自宅里需要什麼護送,且又是個外男?重點是,若讓顧紫佞護送了去,怎麼發生之後李姮漱和顧東盛的醜事?
「好好,就讓佞兒護送你去更衣。」顧老夫人不拘小節,笑咪咪的說道:「就快要談親事細節了,你們小兩口也好談談天、認識認識才不會太陌生。」
李姮漱起身朝顧紫佞輕輕斂衽,盈盈一福。「那麼,有勞二爺了。」李佩兒聽了,一雙眼睛恨不得從眼眶裡瞪出來。江琳玥同樣一口氣憋在喉矓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席。
顧紫佞總覺得李姮漱要他護送是別有目的,但他不在意她有什麼目的,能夠與她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覺得甚好。
雖說是單獨相處,但其實有喜秋和青木跟著,只是他們照李姮漱的吩咐,遠遠的跟著,因此他們兩人說的話只有彼此才聽得到。
往翠安軒的路上,天地一片銀白,梅花於皚皚白雪中綻放,清香沁人。
李姮漱披著翠綠斗篷緩步而行,顧紫佞落後她半步,真像在護衛著她似的。
越是靠近她,他越覺得不解,她的舉動無一處不流露出自然的優雅,這樣的她,行事會刁鑽蠻不講理?為何他人口中的她是個野蠻千金?
「顧二爺,你能設法讓我弟弟善彬進茉陽書院嗎?」李姮漱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她沒有時間了,只能這樣開門見山,沒法旁敲側擊、拐彎抹角了。
顧紫佞蹙眉,頗不是滋味。「你讓我護送你回院子,就是要問這個?」
兩世為人,他可沒有這麼沒存在感過。她讓他跟來,不是對他有意思,而是真的別有目的,而那目的跟他這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有事相求,為了她弟弟而來。
李姮漱停了下來,她鄭重地看著顧紫佞。「我也沒其他機會可見二爺了,只能在此厚著臉皮子相求。」
她說「相求」,這讓顧紫佞稍稍放下了心中的不是滋味,倒也好奇起來她為何要相求於他?基本上他們雖然是未婚夫妻,但今天不過才初次見面,她竟會放下身段用了相求兩字,讓他覺得事情不單純。
「我和茉陽書院既沒交情也沒淵緣,尤其……」顧紫佞撇了撇唇。「你知道吧?令弟的風評並不怎麼樣,他要進茉陽書院恐怕有很高的難度。」
茉陽書院由致仕的翰林大學士創辦,享有極高盛譽,不隨便收學生。很多學子都是經過認可之後,自小便在學院里寄讀,而從茉陽書院出身的,多半能考上科舉,即便不能,也享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受人敬重。
「正是因為不易,我才會厚顏請二爺幫我想辦法,若是易事,我又何必開口請託於二爺?」李姮漱態度坦然,不卑不亢,但眼中的情緒十分複雜。
即便她爹出現,善彬都不見得進了茉陽書院,更別說她爹根本不會為了善彬去奔走,此刻她爹的眼中只有勤勉向學的李善禮。
「我有個條件。」顧紫佞眼裡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李姮漱瑩潤透白的臉上笑了笑。「二爺請說。」
她從來沒想過要白白得到,有條件反而好,不必欠他人情。
顧紫佞勾了勾嘴角。「若是我能讓令弟進茉陽書院,那麼我之前說過要退親的話,你要當做沒聽過,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再提起。」
李姮漱沒想到他提出的條件是這個,她聽見他說的那些話,對他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可以與善彬進茉陽書院做交換條件?
她毫不猶豫的說道:「自然了,若是二爺能讓善彬進茉陽書院,我什麼都能當做沒聽到。」
「那麼我們蓋個手印子。」顧紫佞似笑非笑的說道。
「二爺放心好了,我李姮漱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絕對不會食言……」
顧紫佞打斷了她的話,笑著堅持,「我還是想蓋個手印子比較保險。」李姮漱只好無奈的伸出手來,這算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而後方的喜秋和青木見他們手對手蓋印子,都訝異的目瞪口呆。
李姮漱回房更衣,顧紫佞在廳里等,碧水已經被綁在柴房,顧紫佞又在李姮漱身邊,江琳玥安排的人無從下手,沒有江琳玥的命令,他們也不知要如何應變,就此錯過了機會。
待兩人回到宴廳,李姮漱便跟在李雲樵身邊送客,一場大災難輕鬆的化解了。
壽宴過後隔日,碧水雖然被放了出來,但李姮漱找來大總管,沒有說任何原因便將碧水發賣了出去,且賣到遙遠的益州城外,得知此事的江琳玥非常驚訝。
原本她以為事情沒成是因為李姮漱忽然開口讓顧紫佞護送她,沒想到碧水竟然早一步讓李姮漱關了起來,那麼,即便李姮漱沒讓顧紫佞護送她,也不可能成事,因為喜秋那死忠的丫頭是絕對會堅守崗位的。
仔細想,這件事由頭就出了錯,原本跟在李姮漱身邊去宴廳的應該是碧水才對,當時她讓李姮漱從主桌上趕下來,一時驚訝昏了頭,只顧著咬牙切齒,竟然沒注意到李姮漱身邊跟著的丫鬟不是碧水。
若是李姮漱是無意才讓喜秋伺候她去宴廳,那還說得過去,可她提前將碧水關到柴房,且是沒有任何理由,這又是為什麼?難道是碧水露出了什麼馬腳讓李姮漱察覺了嗎?
這實在說不通,李姮漱不是那麼敏銳的人,如果她夠敏銳,前世就不會一輩子對她言聽計從,落得悲慘下場了。
那麼,究竟李姮漱為什麼態度有了極端的轉變?從壽宴過後,對她冷淡得緊,她幾次要去翠安軒探探虛實,她都不見,讓她吃足了閉門羹……
「姨娘!」李佩兒氣急敗壞的進來。「姨娘不是說有好法子攪黃李姮漱那死丫頭和顧家的親事嗎?我剛才聽到祖母和父親他們在說那死丫頭的親事,顧家要派人來談細節了!姨娘還不痛不癢的在做什麼?是要等那死丫頭嫁過去嗎!」
江琳玥連忙安撫道:「好姑娘,你別急,姨娘會設法讓他們談不成的……」
事情不只和前世不同,簡直落差太大了,令她一時亂了方寸,她得從長計議。
「什麼法子,我要知道!」李佩兒不依不饒的瞪著眼。
先前江琳玥胸有成竹的告訴她,等壽宴一過,李姮漱會身敗名裂,會遭受眾人唾棄,顧紫佞絕對不會瞧李姮漱一眼。
可如今呢?壽宴過了,李姮漱非但沒有身敗名制,在李家的地位還一夕提升了,非但她祖母又讓李姮漱做了兩回壽桃解饞,顧家還傳達了議親之意,連她父親也高看了李姮漱好幾眼,而向來得寵的她卻失寵了,這算個什麼事兒?
「你不相信姨娘嗎?」江琳玥拉著親閨女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給姨娘一點時間,姨娘保證會讓你得償所願。你放心,顧二爺是你的男人,顧家未來主母的位置也是你的,這一點絕不會錯。」
她太清楚李姮漱的性格了,只要挖幾個圈套給她跳,保證她會乖乖的跳下去,而半個月後即將來到的美食節便是最好的扭轉機會。
前世錦州城舉辦的美食節,小吃貨一個的顧家嫡女顧敏敏興沖沖地前來遊玩,當時李姮漱已鬧出了與顧東盛的醜聞,可她在壽宴上見了顧紫佞,對顧紫佞一見傾心,企圖想挽回親事,主動表示要接待顧敏敏修補兩家關係。李雲樵原來不同意,他認定了依李姮漱的性格肯定會弄巧成拙,令兩家的關係更加惡劣,是在江靜芝的哀求之下才勉強同意。
可惜啊,後來果然不出李雲樵所料,兩個刁蠻千金一言不和便失控了,甚至還大打出手,拉扯對方頭髮,誰也不讓誰,這件事加速了顧紫佞的退親,且對李姮漱更加反感,最後李姮漱只好黯然的嫁給了顧東盛,她朝思暮想的顧紫佞則成了她的妹夫。
所以,現在她只要設法在美食節讓李姮漱出面接待顧敏敏就行了。只要兩人打起來,顧敏敏回去哭訴,親事就暫時談不下去,後面她再挖幾個坑給李姮漱跳,製造她與顧東盛私相授受的證據,便可導回前世的正軌。
想到這裡,她眼睛發光,嘴角不可自抑的揚了起來。
這一回,她會做得更絕,她要讓世人目睹李姮漱赤裸裸的和顧東盛躺在床上,受盡世人的口水淹沒,到時恐怕不必她對付,李姮漱就會自己跑去尋短了。
李姮漱親自花了兩個時辰燉了一鍋葯膳雞湯,雞湯美味的秘訣是放了蘋果,大岳朝雖然瓜果豐富,但人們還未曾想過用瓜果來入菜,因此讓她佔了先機,她已想好得空時要來寫一系列以瓜果或花卉入菜的菜單。
主僕兩人來到李老夫人的春安院,正巧江琳玥也在那裡陪老夫人說話,討老夫人歡心,李姮漱見了江琳玥也在,她眉眼不抬,恭敬向李老夫人問安后,讓喜秋端上熱騰騰的湯盅。
「近來天氣更寒,孫女特地燉了雞湯給祖母暖身。」
喜秋一掀開盅蓋時,濃濃的肉香已飄散出來,李老夫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水,又探頭去看,只見湯盅里馥郁濃厚的乳白色雞湯,看起來就美味得不得了。
「哎呀,大姑娘真是有心了。」江琳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一早就吩咐大廚房燉了雞湯,難怪今天各院的早膳送得有些遲了。」
聞言,喜秋眉頭輕蹙,但她遵照主子的吩咐,對江琳玥的挑釁視而不見,她只看著李老夫人一人朗聲稟道:「老夫人,這是天未明,大姑娘便親自在廚房守了兩個時辰燉煮的雞湯,大廚房裡的人上下都可為證,是大姑娘對老夫人的一片孝心。」
江琳玥猛地攥緊了手,這個賤婢竟敢略過她與老夫人說話?還字字句句反駁她?真真是活膩了。
「看起來就與大廚房燉出來的雞湯不同,漱丫頭真是有心。」李老夫人熱切地道:「春枝,愣著做啥?快送上來我嘗嘗。」
春枝連忙從喜秋手中接過湯盅給李老夫人呈上,她自己聞到香味也吞了吞口水,饞蟲一股腦的冒了出來,太香了。
李老夫人吹著熱氣,小小口地連暍了好幾口,欲罷不能,贊道:「酸甜清香,太好喝了,與過去喝過的雞湯都不同。漱丫頭,你這雞湯可有什麼秘訣?」
適才江琳玥也端來了一盅紅棗燕窩,雖然名貴,但她不胡塗,心知肚明是江琳玥吩咐廚房燉的,不夠誠意。
「孫女就是突發奇想,加了蘋果、紅棗罷了。」李姮漱淺淺一笑。「祖母若是喜歡,孫女定常常燉給祖母喝。」
李老夫人滿意地道:「這麼好喝的雞湯,我自然喜歡了,只是要燉兩個時辰,怕是要累了你。」
李姮漱乾淨秀麗的臉上一片真誠。「孫女累點有什麼要緊?只要祖母安康,長命百歲,孫女便心滿意足了。」
李老夫人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孫女說話這麼中聽過,她一向認為李姮漱是李家的頭疼人物,如今竟然轉性了,她極是意外,忍不住說道:「漱丫頭,你可是知道自個兒要談親事了,性子斂了不少啊,說起話來順耳多了。」
李姮漱低眉順眼地道:「孫女過去任性,讓祖母掛心了,孫女已經深切反省,日後定當不會再做那些叫祖母和父親、母親操心之事。」
李老夫人頻頻點頭。「好!好!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
李老夫人聽得很順耳,江琳玥正正相反,她眯了眯眼睛,心裡感到無比的詭異。
奇怪,太奇怪了,李姮漱幾時學會說這些貼心話了?還一副乖巧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在背後操弄李姮漱?難不成是江靜芝那個賤人?
可是不對啊,江靜芝和李姮漱這對母女向來離心,李姮漱從來不肯好好聽江靜芝說話,又怎麼會被江靜芝操弄?
「漱丫頭,你能在這時候改過性子是好事。」李老夫人語重心長地道:「你就快要嫁進顧家了,日後得侍奉公婆,上有大伯,下有小姑,聽說你那未來大伯還有個繼室,這可不是易事。」
江琳玥眼見話題轉到了顧家,又提到了小姑,機不可失,連忙道:「哎呀,瞧我胡塗,我這才想起,顧家來信,說顧姑娘將在美食節前來錦州遊玩,托咱們好好關照哩!」
「是嗎?」李老夫人微一沉吟。「顧家姑娘上回壽宴因染了風寒沒一起來,據說是顧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平時愛寵,寶愛得很。」
江琳玥在心裡哼道,是啊,寶愛得很,所以也驕縱得很,她面上笑吟吟的說道:「顧家大房、二房就出了這麼個姑娘,自然寶愛了。」
李姮漱不疾不徐地道:「祖母,既然顧姑娘是孫女日後的小姑子,不如此番她來錦州城遊玩就由孫女接待,也好博得她的好感,日後在婆家得以好好相處,也多個可以說話的人。」
她猜得到,壽宴要讓她身敗名裂的毒計失敗了,江琳玥肯定將希望寄托在這次顧敏敏來錦州玩的事之上。
前世,原主在壽宴當日與顧東盛苟且,在眾人面前出醜,卻對風采奪人的顧紫佞一見傾心,因此極欲挽回破裂的婚事,自告奮勇要接待顧敏敏,卻弄巧成拙與顧敏敏大打出手,加速了顧家大房的退親。
雖然壽宴之事失敗,但顧敏敏要來錦州城遊玩這件事沒有變,那麼江琳玥想必也會像前世一般,利用顧敏敏來讓她的親事破局。
「大姑娘想得太周到了。」江琳玥眼見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由得臉露喜色,連忙幫忙促成。「到時候,讓二姑娘一塊兒陪著,三個小姑娘熱熱鬧鬧地,肯定不愁無聊了。」
她的佩兒當然是在旁邊扮演和事佬的角色,讓顧敏敏變成她們的人了,而李姮漱,呵呵,她就等著被退親吧!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8:01
第四章 重拾母女之情
李姮漱主僕從春安院出來,便往江靜芝的日晴軒而去,李姮漱一路尋思。
雖然過了壽宴那最大的難關,但她知道心機深沉的江琳玥不會輕易放棄,肯定會再設別的局,且會是更大的局,所以她不能掉以輕心。而顧敏敏來錦州之事不過是小菜一碟,惡毒的江琳玥想要的肯定不只是她與顧敏敏撕破臉而已。
「姑娘……」喜秋躊躇了許久,終於說道:「玥姨娘一直在老夫人面前促成您接待顧姑娘之事,此事實在反常,奴婢覺得其中肯定有詐,玥姨娘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她原來也不敢跟主子說這些話的,但主子近來有所改變了,還把碧水發賣出去,也對玥姨娘不假辭色,所以她相信主子是真的是醒悟了,不再讓玥姨娘蒙蔽了雙眼和心,因此她才敢直言。
「當然有詐。」李姮漱直截了當地道:「顧敏敏任性刁蠻,江琳玥就巴望著我與她不和,到時你記住,不管顧敏敏如何跋扈作為,不管她的下人如何狐假虎威,咱們一概順著她便是了,讓她沒鬧事的理由。」
前世顧敏敏的貼身丫鬟春芽和顧敏敏一個樣,主僕都不可理喻,當時陪同在她身邊伺候的是碧水,便是碧水先去拿起了春芽看中的香粉才引發事端的。顧敏敏護奴心切,而原主也一樣,一心要幫碧水,就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後果,想當然耳,碧水是受江琳玥指使,故意製造了衝突點。
如今她已將碧水發賣了,喜秋又是百分之百她的人,想來江琳玥會安排李佩兒從中作亂,她只要防著李佩兒便行了。
「姑娘……」喜秋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響應,又驚又喜,連忙應承,「奴婢一定牢記姑娘的話。」
兩人進了日晴軒,院子里十分安靜,積雪也還沒掃除,李姮漱看在眼裡,感嘆著她的便宜娘親雖然是李家主母,但光環被江琳玥搶盡,連下人也敢怠慢,吃穿用度都是次等貨。
兩人進了小偏廳,一個圓臉小嘴的婦人聽到動靜跑出來看,見到李姮漱,她當場愣住,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姑娘?」
李姮漱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名叫連翹的婦人,她是當年娘親的陪嫁丫鬟,原是要給父親做通房的,後來配給了李府的小管事,一直伺候著江靜芝。
前世連翹記恨自己當不了爹的通房,認為是娘親從中作梗,故而被江琳玥收買,長年在娘的膳食里下藥。那葯不至於致命,但會影響日常,娘經常感到疲憊想睡,無法集中精神,便是如此,娘想管家也有心無力,還把自己的一雙兒女交給了江琳玥教養。
「我娘呢?」李姮漱收回了打量連翹的視線,若無其事的問道。
連翹瞪圓了眼睛。「夫人在房裡躺著……呃,是已經睡下了。」
江琳玥吩咐連翹要阻著李姮漱與江靜芝見面,只是過去連翹根本用不著阻止,因為李姮漱從未主動來探望過江靜芝。江靜芝身子極度不適想見她時,她也是三催四請才會不情願地
過來,來了嘛,往往坐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會十分不耐地走人,從未像今天這樣主動前來。
「是嗎?」李姮漱冷淡的越過連翹,抬步往寢房裡走去。「我去看看。」
連翹在後頭追著說道「那奴婢去通報一聲,說大姑娘來了……」
李姮漱知道讓連翹進去通傳的結果一定是江靜芝說要歇著,要她改日再來,說什麼都不讓她們母女見面。
她懶得理會連翹,步履不停,徑自往裡面走。「不必通傳了,我自己進去。」
「大姑娘!」連翹急了,她衝到李姮漱面前,還伸手攔住了李姮漱的去路,臉紅脖子粗的說道:「奴婢說了進去通傳一聲,大姑娘是沒聽到嗎?若是夫人怪罪下來,奴婢可擔當不起……」
真真是奴大欺主!李姮漱看著連翹,冷不防伸手高舉,重重落下,打了連翹一耳光,喜秋見狀,兩手訝異的搗住了嘴,差點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主子竟然打了連翹?她是不是在作夢啊?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打得好啊!真是打得好,她知道連翹是玥姨娘的人,根本不安好心,過去她跟主子提點過,主子卻是說她好煩,叫她不要再亂說。
「大姑娘!」連翹氣得跳腳,拳頭都握了起來。「你憑什麼打奴婢?憑什麼?」
「憑我是這個家的大小姐!是你的主子!」李姮漱學著看過的宮斗劇,趾高氣揚的伸手連戳了連翹的額頭好幾次,高高在上的說道:「難不成我見我娘還要得到你這個賤婢的允許?你膽敢擋在我的面前?」
想到連翹前世對她娘做的事,長期傷害娘親的身子,一個巴掌算便宜了。
連翹撫著熱辣辣的臉頰,心裡起伏不定。
她雖然是下人,但是在江靜芝面前說得上話,又受江琳玥倚重,她的男人是府里的小管事,叫得出名號,她也是院子里其他丫鬟巴結的對象,如今被虛有大小姐之名的李姮漱打了巴掌,叫她怎麼甘心?
「怎麼回事?這麼鬧烘烘的,夫人要怎麼歇息?」一個婆子打起帘子,由內室出來察看,她是蘇嬤嬤,江靜芝的奶娘。
……
「蘇嬤嬤。」李姮漱客氣地朝蘇嬤嬤頷首。
蘇嬤嬤才是真心為江靜芝好的人,可是前世的江靜芝被連翹洗腦,只聽連翹的,蘇嬤嬤後來還被連翹栽贓偷了江靜芝的銀票,被江琳玥罰了杖責十個板子而送命,從此江靜芝身邊就沒有真心為她的人了。
「大姑娘?」蘇嬤嬤見到李姮漱的反應跟連翹一樣,也是非常驚訝,因為李姮漱是一年都不會上日晴軒一次的人,有時江靜芝身子真的很不舒服,想看看女兒,李姮漱也是不理不睬,不把江靜芝當回事。
知道李姮漱的來意后,蘇嬤嬤熱切地道:「夫人看到大姑娘來了肯定很高興,大姑娘快進去吧,老奴去給您準備茶水點心。」
李姮漱領著喜秋進了江靜芝的寢房,房裡有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因為診不出病因,江靜芝又長年身子弱,因此長年喝補藥養身,只是在連翹一日三餐的下藥之下,吃仙丹也沒用。
「娘。」李姮漱緩緩走過去。
江靜芝病懨懨地在榻上倚著,手裡正在做綉活,並沒有像連翹說的已經歇下。
「漱兒……」江靜芝見到女兒,連忙放下手中的綉活,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江靜芝的表情讓李姮漱心酸,原主實在該打,將自己親娘忽視到這種地步。
她走到江靜芝面前,露出淺淺微笑。「娘,女兒燉了雞湯給您補身,特地給您送來。」
喜秋連忙打開食籃,取出還熱騰騰的雞湯端到小案几上。
李姮漱在江靜芝身邊坐下,柔聲道:「娘,俗話說,是葯三分毒,以後不要再喝補藥了,女兒會日日為您燉養身湯,喝女兒燉的湯品就好。」
雖然她在紀錄片里沒看到,但依她的判斷,江靜芝喝的補藥肯定也有鬼,即便沒鬼,長期喝葯確實對身子不好啊,光是這一屋子藥味就足以讓她的便宜爹李雲樵卻步了。
「好、好,你讓娘不喝,娘便不喝。」江靜芝神情很是激動,眼裡已然含著淚光。
李姮漱聲音更加柔和了,「娘,雞湯要趁熱喝。」
「好,好。」江靜芝頻頻點頭,她很快將一盅雞湯喝完。
蘇嬤嬤端著茶水點心進來,江靜芝笑逐顏開地道:「嬤嬤,漱兒給我燉雞湯呢!」
蘇嬤嬤很是訝異,她放下茶水點心,語重心長的對李姮漱說道:「這桂花酥是早上才做的,大姑娘嘗嘗味道,多坐會兒,外頭又下雪了,也不急著走。」
主子好不容易把大姑娘盼來了,她很希望她們母女能多聊聊。
「誰說我要走?」李姮漱嫣然一笑。「我今兒個不走了,我要跟娘一塊兒睡。」
江靜芝又驚又喜。「真的嗎?漱兒?你是說真的?」
李姮漱用力點頭,挽著江靜芝的手臂撒嬌道:「以後我隔三差五便要來陪娘一塊兒睡。」
蘇嬤嬤喜形於色,連聲稱好,興奮的張羅李姮漱過夜要用的新被子及枕頭去了,而喜秋則回去翠安軒取李姮漱的換洗衣物。待房裡只剩下李姮漱和江靜芝兩人時,她握住江靜芝的手,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江靜芝的眼睛。
「我現在說的話,娘要牢記在心。」
江靜芝點頭,但她有點緊張的吞了下口水。「什麼事啊?」
李姮漱壓低了聲音,「若是善彬有機會進茉陽書院,不管父親和玥姨娘如何反對,娘都要堅持讓善彬進茉陽書院。」
江靜芝一臉的茫然。「漱兒,你在說什麼啊?你可知道那茉陽書院是什麼樣的地方?彬兒怎麼可能進得了茉陽書院?即便沒有人反對,彬兒也進不了茉陽書院啊。」
李姮漱堅定地說道:「女兒已經請顧二爺幫忙了,不管結果如何,總之,若有機會,娘一定要堅定立場,不惜搬出外祖家做威脅,也一定要讓善彬進茉陽書院。」
江靜芝眨了眨眼。「漱兒……」
眼前的女兒好陌生,女兒從不曾這樣跟她說過體己話。自從女兒與她生分后,她千百次後悔不該因為身子弱便將女兒交給江琳玥照顧,即便如今她已看出江琳玥的野心,卻已無力回天,女兒被嬌養得刁蠻任性,根本不聽她的;兒子善彬又懦弱怕事,不受丈夫喜受。她擔心日後一對兒女在李家無立足之地,但丈夫也向著江琳玥,她一點力量都沒有,只能日復一日,坐以待斃。
如今,女兒卻突然與她親近了起來,還與她說這麼親近的話,叫她怎能不歡喜?
江靜芝拭了拭眼角歡喜的淚水,振作了起來。「娘知道了,若是顧二爺真能幫彬兒進茉兒書院,娘一定讓你爹答應!」
江靜芝說了一會兒話也累了,加上情緒過於波動,李姮漱便讓她先歇下,覷了空檔,她去找蘇嬤嬤說話。
「嬤嬤多注意連翹,最好製造個理由將她換到別的院子去,別讓她待在母親身邊。」
蘇嬤嬤嚇了一大跳。「姑娘何出此言?」
李姮漱神情嚴肅。「總之嬤嬤多觀察著連翹,必能發現不對勁之處,至於發現之後要如何處置,嬤嬤必定是知道的,此事先不必告訴母親,免得驚嚇到母親。」
蘇嬤嬤心裡一動。「老奴明白了。」
她打從一開始在江府里時就不喜歡連翹,老是覺得她不太安分,但主子信任連翹,選了連翹做陪嫁丫鬟,這十多年來又見連翹服侍主子也確實盡心儘力,無可挑剔之處,她便睜隻眼閉隻眼。如今李姮漱對主子的態度有所改變,又讓她注意著連翹,她自然要格外留心了。
李姮漱又和蘇嬤嬤說了一會兒話,交代江靜芝的生活起居必須要有所調整,要如何調整等等,這才回到寢房裡。
房裡,江靜芝還熟睡著,想必今日也是用了下了葯的三餐,才會如此精神不濟。
碧水是她的人,她即便沒有理由也能將碧水發賣,但連翹是江靜芝院子里的人,又是從江靜芝未出閣前便在身邊服侍的貼身大丫鬟,還嫁給了李府里的小管事,她要無緣無故的將連翹趕出去,任何人都會起疑。因此她只能提點蘇嬤嬤,等蘇嬤嬤發現連翹不對勁之處,蘇嬤嬤自會處理。
她看著江靜芝的熟睡面孔,將腦中的紀錄片仔細回想一遍,第一個出現的是幾日後就會來到錦州城做客的顧敏敏,以及從中得利的李佩兒。
李佩兒在李姮漱面前長年扮演好妹妹的角色,只要李姮漱想做的,她一定聲援,只要李姮漱討厭的,她一定加以踏伐譴責,久而久之,李姮漱自然認為李佩兒是自己的好姊妹,什麼都跟她分享,甚至,兩人同嫁入顧家之後,李姮漱還認為李佩兒是為了替鬧出醜聞的自己收拾善後,不得已才代替自己嫁給顧紫佞的,後來她在顧家做的許多蠢事都是被李佩兒設計的,她也渾然不覺。
顧敏敏是個無腦的吃貨,只要有好吃的,萬事好商量,與之和平相處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順著她便行了。身為顧家唯一女兒的她被寵壞了,而前世的李姮漱亦是如此,兩人自然合不來,李佩兒就用應對李姮漱的方法來應對顧敏敏,凡事顧敏敏說好的,她一定說好,顧敏敏說不好的,她一定說不好,如此討得顧敏敏歡心,顧敏敏在家人面前說了許多李佩兒的好話,也奠定了李佩兒在顧家人心目中溫柔、善良、解語花的美好形象。
所以,她得要讓李佩兒做不成那朵解語花,來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錦州城的美食節由來已久,已連續舉辦了六年,次次大受好評,吸引了各州縣的攤販前來設攤,而因為為期十日的美食節里有許多美食和廚藝競賽,更多手藝不凡的廚子想來一展身手、揚名立萬。連鄰近的大齊、大儀、大楚、望月等國也有不少聞風而來的商人,搶著發這筆美食財。
李家三輛馬車浩浩蕩蕩的來到碼頭接人,因為顧敏敏是搭遊船來的。
此時時序已來到了三月,春暖花開,天氣暖和了不少,碼頭更因為美食節而擠得水泄不通,因為比起陸路,水路可節省一半時間,遊客們自然紛紛搶搭遊船了。
大船靠岸時,李姮漱不由得讚歎起那兩層樓的豪華大遊船絲毫不遜於現代的郵輪,雕工精細,美輪美奐,想必船艙里也是極為舒適的。
船板放了下來,遊客魚貫而下。李姮漱和李佩兒分乘不同馬車,兩人不宜拋頭露面,都在馬車裡待著,她猜想李佩兒等等會不擇手段的把顧敏敏邀向她的馬車,在馬車裡竭盡所能的討好,而她自然要搶得先機了。
「姑娘!顧二爺也來了!」喜秋說異地喊道。
李姮漱掀開車簾一角看去,果然看到身材頎長、玉樹臨風的顧紫佞正走了下來,他唇角微掀,步履閑適,引得碼頭周圍好些姑娘家在偷看他。
李姮漱甚感驚訝。這是怎麼回事?顧紫佞怎麼跟來了?他不是這麼閑的人啊,前世他只對經商有興趣,而前世顧敏敏的錦州之行也沒有他,如此一來,又和前世的軌跡不同了,是否是她扭轉了壽宴之事,引動了蝴蝶效應,目前還不得而知。
不遠處,顧紫佞一身飄逸的淺紫春袍,腰束玉帶,嘴角噙著微笑,竟然讓李姮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楚留香三個字,她心臟忽然跳快了。
要命!楚留香是她最喜歡的武俠小說角色,在她心中擁有重要地位,是她幻想愛情的對象,她怎麼會把顧紫佞跟楚留香聯想到一塊兒?
「姑娘!二姑娘已經下馬車了!」喜秋焦急的喊道。
李姮漱深吸了一口氣,把視線由迷人的顧紫佞身上收回,看到李佩兒正淺笑盈盈的迎向顧家兄妹,她冷笑了一記。
李佩兒也不知顧紫佞會一同前來,所以她現在是見獵心喜,將目標轉到顧紫佞身上了?
「姑娘,現在不是冷笑的時候。」喜秋急道:「咱們也快下去,不能讓二姑娘取得先機。」
李姮漱自己也覺得好笑,她來到古代之後怎麼喜形於色了起來?可能是受前世看的流行宮斗劇的影響,劇中人物都將情緒表達在臉上,她學足了那一套,如今也應用上了。
她斂起了冷笑,練習了一個明媚動人的笑容。「身為主人,自然要下去了。」
喜秋先跳下了馬車,將李姮漱扶下馬車,不等她走過去,顧紫佞似乎看到了她,先一步朝她走過來,而其他人也只好跟著他一塊兒移動,乍看就像全部人配合著她、遷就她似的,此舉自然是給足了她面子,她看到李佩兒臉色都變了。
「顧二爺別來無恙?」李桓漱盈盈施禮。
「我很好。」顧紫佞在眾目睽睽之下停在李姮漱的面前,面露笑容看著她。「你呢?你好嗎?」
李姮漱也不知道這麼平常的兩句問候,為何突然令她臉紅了?
她微微垂眸,感覺到自己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了,她輕聲道:「我也很好。」
顧紫佞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很是滿意,面上神色自若的愉快說道:「想必你已經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了,那麼我坐你的馬車,敏敏就坐二姑娘的馬車,咱們目的地會合。」
他可是下了一番心思研究要如何挑逗李姮漱,看來是收到成效了。
……
這一世他原本也打算循前世的模式,一手壯大顧家產業,成為大岳朝第一霸商,快意江湖,瀟灑寫意,游戲人間的過完一生,絕不與女人扯上關系。女人于他而言是很世俗的羈絆,前世他的幾個好友都因家中妻妾問題搞不定,弄得家宅不寧,繼而影響事業發展,他看了深有感觸,認為女子便是禍根。
不料,這一世卻出現了一個勾起他興趣的女子,那女子還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似乎挺不想與他成親的,這就叫他不服氣了。
前世的他相貌俊美、談吐風趣、家財萬貫,想與他攀親的高門數都數不清,其中不乏高官府上的千金,甚至還有身分尊貴的公主欲與他結親,他都看不上眼,不願被女子所牽制。
而這一世的他仍然不遑多讓,原主是個美男子,還不近,相較于前世的他,有需要時偶爾還會與名魁花娘風流一夜,原主一絲不苟、潔身自愛,可以說是各方面條件都是上乘的夫婿人選,而李姮漱卻像是天生帶著對原主顧紫佞的排斥,對于他退親的想法樂見其成,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李姮漱何以對于嫁給他毫無興趣?對于她而言,他難道不是最理想的夫君人選嗎?還是,她另外有屬意的人選?好勝心與前世挾帶而來的征服欲令他想要讓自己成為李姮漱的男人,以及讓李姮漱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女人,為他而情動。他可看不得有女人忽視他的存在。
「顧、顧二爺……」李佩兒根本來不及反應,顧紫佞已經拽著李姮漱的手走了,她只能暗自跺腳,不情不願的招呼顧敏敏上自己的馬車。
另一邊,喜秋雖然也跟著李姮漱上了馬車,可她感覺渾身不自在,自己好像很多余,但又不能把主子丟著跟顧二爺獨處,她硬著頭皮,如坐針氈。
不料,顧紫佞卻忽然看著她,還噙著抹友善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馬車正在移動,喜秋也不好起身,她連忙坐好,恭恭敬敬地道︰「回二爺的話,奴婢喜秋。」
顧紫佞不減笑意地說道︰「喜秋,我不會吃人,你不用那麼害怕。」
喜秋期期艾艾地道︰「奴婢、奴婢沒有害怕,奴婢只是……只是……」她想破了頭也不知要如何表達。
「二爺就別尋喜秋開心了。」李姮漱出手救了喜秋,她秀眉微挑。「二爺應該挺忙的,怎麼會陪同顧姑娘前來?」
顧紫佞臉上的笑容漾開了。「知道你要負責接待敏敏時,我就決定要來了,為了來見你。」
這話,十足的登徒子啊。不只李姮漱听了臉紅,連喜秋也不由得臉紅了,她絞著雙手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沒上這輛馬車。
李姮漱定了定神,不甘示弱的抬眸迎視著顧紫佞一眨也不眨的眼神,防備地問道︰「為何要見我?」
前世,他可是李佩兒的丈夫啊!他們執手生活了一輩子……好吧!她小氣,她就是忘不了這一點。
「咱們是未婚夫妻,不應該時常見面,培養培養感情嗎?」顧紫佞戲謔地說道,雖說嘴上戲謔,可他又看見李姮漱不友善的眼神了,她甚至有些目露凶光,這點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朝雖然民風開放,但也還沒到達未婚夫妻要時常見面,培養感情的地步。況且咱們只是口頭親,尚未交換婚書,也就是說,這樁親事還做不得準。」李姮漱不緊不慢的說道。
喜秋在心里急,主子講的這是什麼話啊?在大岳朝,口頭婚約是有律法效力的,也因此,若要退親要照規矩來,主子是連這些也忘了嗎?
「九月時,令弟便可進入茉陽書院。」顧紫佞勾了勾嘴角。「這件事我辦成了,由現在開始,你不得再提我隨口說的退親之事。」
李姮漱眼楮發亮。「真的?善彬真的可以進茉陽書院?」
喜秋也不由得拉長了耳朵,洗耳恭听。
她知道主子在謀劃要讓大少爺進茉陽書院,她總認為不會成,那茉陽書院赫赫有名,是多少學子渴望進去的地方,有銀子也未必能送得進去,如今顧二爺卻辦到了,這不是對主子極為有心是什麼?
「不過,我可是要把丑話先說在前面。」顧紫佞挑眉,眼神變得深沉。「距離九月尚有好幾個月,這段時日最好請個學識豐富的夫子不分晝夜的教導令弟,至少要有一定的水平才不會進去了又被趕出來。」
李姮漱點了點頭。「我明白!」
她也有想到這一點,她的便宜弟弟善彬資質不差,只是被耽誤了,她相信只要肯勤學,一定還能補救。而她會親自設計善彬的學習計劃,怎麼說她前世也讀過大學,這點事情還難不倒她。
「真是現實啊,眼神都變得柔和了。」顧紫佞調侃地道。
李姮漱也不掩飾心里的喜悅。「善彬能進茉陽書院了,我自然開心,多謝二爺費心,肯定花了很大心思,若不是二爺出手,絕不可能成事。」
他都大費周章將善彬弄進了茉陽書院,她自然也不吝嗇嘴巴甜一點,反正說好話又不用錢,也不會少塊肉,何樂不為?
顧紫佞也知道她在灌迷湯,但他挺受用的,听到心儀的姑娘對他滿口好話和吹捧,真是如沐春風。
想到前世好友齊飛揚對他說的,他心愛的表妹對他笑一笑,他心都會暖,當時听到只覺得齊飛揚太過浮夸。如今他也有了同樣感受,看到李姮漱對他笑,笑得熱切,明知道是有目的,他還是受用了。
「大姑娘!到了!」車夫中氣十足的揚聲道。
外頭,馬車停了下來,目的地正是封街在舉辦美食節的景陽大街,為了美食節,足足封了城里五條主要的街道,而今日是第一天,自然是車水馬龍,擠得水泄不通了。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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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30 00:08:18
第五章 尋味比賽
一群人下了馬車會合,李姮漱這才有機會向顧敏敏問好,她在紀錄片里看過顧敏敏了,對她並不陌生,而跟在顧敏敏身邊那長得桃花臉的丫鬟便是春芽,春芽身為下人卻極沒分寸,穿著打扮和顧敏敏不相上下,外人看了會以為她也是顧府的小姐。
「二哥適才在碼頭拖了李大姑娘的手就走,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以為咱們顧家的爺是多缺姑娘。」顧敏敏不以為然的哼道,嘴里又輕蔑念道︰「還有哪,李大姑娘居然也不知道避嫌,又還沒成親,孤男寡女的同乘一輛馬車,成何體統?」
李姮漱心里有數,想來在路上李佩兒已經不著痕跡的給顧敏敏洗過腦了,現在顧敏敏對她的態度頗不友善,還帶了鄙視。
「顧敏敏——」顧紫佞眼神一黯,「給我閉嘴,對你未來嫂子禮貌點,信不信我把你綁起來丟回房城去?」
前世的他孤身一人,白手起家,既無父母也無手足。
這一世,他最大的感觸就是沒有手足真好。原主這個無知到極點的妹妹真是令人厭煩透頂,真不知他的便宜爹娘是怎麼養的,把女兒養成這副欠揍的德性,對任何人說話都鼻孔朝天。
也是,無知最大,無知的人自然不知道害怕了。
不過,他可不是原主,不是她那個好好兄長,不會任由顧敏敏撒潑使蠻,他誓言要收服這個野蠻丫頭,然後再給他的便宜爹娘洗腦,讓他們快點把顧敏敏給嫁出去,省得他看到就頭疼。
「二哥!」顧敏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二哥會當眾不給她面子。
顧紫佞嘴角帶著陰冷的笑意。「既然知道我是你哥,那麼你就听話一點,不然我保管你什麼美食都還沒吃到人就回到房城了。」
被最愛的美食威脅,顧敏敏只好滿臉憤憤不平的閉上了嘴巴,她百分之百相信她二哥做得到,因為她二哥自從一年前落馬醒來之後就瘋了,行事和以前差很大。從前她不管怎麼任性,她二哥也不會說什麼,但五個月前她吵著要吃揚州的糖腌栗子,吵了一天,她二哥竟然親自動手拿粗繩將她綁了起來,揚言要把她丟進湖里,將她祖母和娘親都嚇壞了,她也乖了一陣子不敢再胡鬧。可從那時開始,她便認定她二哥一定是瘋了,哼!只有瘋了才會那樣對她,所以是瘋了沒錯!
同時,李佩兒很是訝異,這是她認識的那個顧紫佞嗎?
在壽宴之前,她在房城見過他一次,那是在臨湖的茶棧里,據說是在和遠道而來的商團管事談事,他看起來十分清冷,很專注在談的事務上,從頭到尾都沒看四周人事物一眼,她也因此為之傾倒。
後來,她派人打听了他,據聞他不近,談生意從來不上煙花之地,顧家有一半的事業都交給了他,是個正直、正派,任何事都公事公辦的人。
這樣的他,竟會當眾威脅自己的親妹妹?還把話說得那麼狠那麼真?且還真的令無法無
天的顧敏敏消停了,這代表著顧敏敏是真的有在怕顧紫佞對吧?
這是怎麼回事?她覺得顧紫佞和她想象中差很多,光是他陪同顧敏敏前來這一點就很不可思議,他怎麼會對美食節感興趣?怎麼會把寶貴的時間花在陪她們這群姑娘逛美食節上?她不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紫佞,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然而,她什麼都還沒有看出的時候,顧紫佞忽然朝她風采翩翩的一笑。「又見面了,顧二姑娘,我未來的小姨子,今日無論看中什麼都不客氣,由顧某買單,當做賄胳。」
「賄賂?」李佩兒不解,她怔怔地看著顧紫佞的俊顏,在陽光下像鍍了一層金光,迷得她神魂顛倒。
顧紫佞似笑非笑地道︰「自然是想二姑娘在你姊姊面前替顧某美言幾句,讓她答應嫁給顧某了。」
李佩兒立即由雲端跌落了谷底,她萬萬沒想到顧紫佞對李姮漱已有了心思。
她姨娘交代了,今天她必須讓顧敏敏不爽李姮漱,一定要逼李姮漱先翻臉,攪黃兩家的親事。
看樣子,她一定要達成她姨娘交代的任務不可,不能再讓顧紫佞對李姮漱繼續有好感下去了。
「可以開始逛了沒?我快餓死了啦!」顧敏敏不耐煩地抱怨。
李姮漱微微一笑。「這里美食眾多,今日我便沒安排館子了,想吃什麼就停下來,客隨主便,就請顧二爺和顧姑娘先行吧。」
一群人跟著人群移動,開始逛了起來,炸河鮮傳來的香味立即吸引了顧敏敏,她點了好幾樣河鮮,待噴著熱氣的河鮮一到她手上,李姮漱巧手飛速將攤子上數十種醬料各舀了一點,調成了沾醬,笑吟吟地道︰「顧姑娘試試這種沾醬,能將河鮮的美味再提升。」
顧敏敏雖然任性又不懂事,但她是個道地道地的吃貨,味蕾特別敏銳,將炸大蝦沾了李姮漱特調的醬料,果然極為美味。
顧紫佞也絲毫不客氣,他取了炸魚沾上李姮漱調的醬料,一連吃了五塊炸魚,而他旁邊的顧敏敏已經吃得嘴角都是沾醬了,毫無千金大小姐的儀態。李姮漱看了好笑,十三歲的顧敏敏就是個小貪吃鬼罷了,前世的原主還對她較真,真是傻極了。
「這個醬料你是怎麼調配的?果然能將河鮮的美味再升級。」顧紫佞看著李姮漱,他的眸底閃爍著點點星芒。
前世他吃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如此美味的醬料還是首次嘗到,在他看來,絕對有商機。
李姮漱笑了笑。「亂調的,剛剛你不也看見了,就是每種醬料隨便舀點罷了。」
其實真的沒什麼秘訣,她只是抓對黃金比例罷了,只是這黃金比例,不是每個人都能信手捻來,她有天分。
還有,她發現這里有西紅柿但沒有西紅柿醬,日後她打算做出西紅柿醬,再來做炸薯條跟雞塊,炸河鮮沾西紅柿醬也是很搭的,絕對能叫人驚艷。
一旁落居下風,沒得表現的李佩兒恨得牙癢癢,她只好柔聲勸顧敏敏道︰「敏敏妹妹,你也莫要吃得太多了,後面還有很多好吃的,若是一下子吃飽了,就沒肚子裝其他美食了。」
顧敏敏一听,為了吃後面的美食,她只好忍痛停下來,而後面果然還有很多值得一嘗的美食,顧敏敏每樣都要吃。李姮漱發現她儼然是個大胃王,再多美食都能瞬間消化,叫她嘆為觀止,天生的有口福,身材只是略微有肉但不致于胖,她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前世對原主很不屑的小丫頭了。
「你這眼神是在贊嘆那小丫頭很會吃嗎?」
顧紫佞很有意見的聲音傳來,李姮漱抬眸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紫佞便很自然的伴行在她身邊,喜秋和青木則在後頭跟著。
「吃不胖很好啊。」李姮漱隨口說道,前世的人崇尚骨感,美食當前也不敢多吃,顧敏敏的體質可是羨煞人也。
顧紫佞微微挑眉。「吃那麼多卻吃不胖,說明她的身子有問題。」李姮漱微微一頓,不由得認同了他的話,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吃多不胖,表示腸胃難以吸收,可能是消化系統出了問題,即便消化系統沒有問題,吃得太多也會造成腸胃的負擔。
「小心!」
對向有個大漢走得急,差點撞到了李姮漱,顧紫佞眼疾手快的護住了她,閃過那大漢之後,他還摟著她的香肩。
李姮漱垂眸,看著落在自己肩上的修長大手,微微怔然。
原來有人保護的感覺也不錯……
顧紫佞松了手,但後來便一直走在她身側護著她,不叫任何閑雜人等踫著她衣裙半分。
他原來都不知道自己的佔有欲那麼強,現在他已把李姮漱歸類于屬于自己的東西,便不得叫人踫著半分、傷到絲毫。
「姑娘,你看這香粉匣好美啊!」春芽驚嘆。
美食節雖名為美食節,但也不盡然全部是賣吃的,還有其他零零總總的攤子,更有許多遠渡重洋而來的外來洋玩意兒,吸引民眾掏銀子出來買。
這會兒,顧敏敏等人便是停在一個香粉攤前,李姮漱知道那便是前世令原主和顧敏敏大打出手的源頭,她若無其事的湊向前去,對攤主清脆地揚聲道︰「這些香粉我全要了,幫我包起來。」
李佩兒聞言暗自竊喜。怎麼給姨娘說中了?姨娘說李姮漱會在這香粉攤子和顧敏敏爭香粉,讓她設法在香粉攤之前停下來,果不其然,給姨娘料中了,真的是太好了。
她清了清喉嚨,假意好心地委婉勸道︰「姊姊也莫要太霸道了,這香粉是春芽姑娘先看中的,這樣不管不顧的與春芽姑娘爭搶不大好吧……」
李姮漱朝她一笑。「我就是買來送給春芽姑娘的。」
她讓喜秋付了銀子,轉身將一包香粉送到春芽手中。「我看這些香粉都是極好的,春芽姑娘拿回去慢慢試用,肯定每一種都很適合春芽姑娘。」
春芽得了這麼大的便宜,李姮漱對她的態度又客客氣氣的,沒半點富家女的氣焰,她獲得了尊重,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反常的朝李姮漱福了福身,喜孜孜地道︰「多謝大姑娘。」
李佩兒傻住了。
姨娘不是說她們會為了爭香粉而起沖突嗎?怎麼李姮漱反而買下所有的香粉送給春芽?那現在她要怎麼辦?
沒人理亂了分寸的李佩兒,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到了一個猜食材的攤子。游戲規則很簡單,朦著眼試吃之後,寫下食材,只要寫對了便能自由挑選一樣名貴食材帶走,是城里一家即將開張的酒樓的噱頭。
李姮漱對這種比賽最有把握了,因為她的嗅覺過人,遇上了,自然要試一試。
美食節的游客來自各方,其中臥虎藏龍,有許多廚藝非凡的高手在其中,李姮漱知道在場參加游戲的必有高人,但她更自信自己的狗鼻子無人能敵。
「李大姑娘這是要參加比賽嗎?」顧敏敏眼楮眨個不停,很驚訝李姮漱的舉動,饒是她這樣的吃貨都沒有把握嘗一嘗便能知道食材,李姮漱又怎麼敢上去參加比賽?
李姮漱朝顧敏敏嫣然一笑。「是啊,我還滿擅長這個的。」
李佩兒擠了過來,恰恰見到李姮漱已上了台去,她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她可是太清楚李姮漱了,李姮漱怎麼可能猜得出食材,不過是上去丟人現眼罷了。
看來,李姮漱是急于在顧家兄妹面前表現,所以才會狗急跳牆,挑戰她根本不擅長的事,這等于是幫了她,她只要等著好戲就行了。
台下,顧紫佞饒富興味地看著台上的李姮漱。台上只有她一個姑娘家,她倒是落落大方的,沒有絲毫不自在,他听到周圍聲音都是在議論她的美貌,還有人認出了她是李家的大姑娘。
若說她將香粉全部買下送給春芽的舉動令他驚訝,那麼她上台去參加比賽的舉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因為沒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會上台去拋頭露面,而她奇特的地方便是這一點,她似乎沒把自己當做千金小姐。
「來來來!現在十位參賽者已經朦上眼啦,美味佳肴也已經送上了!」活動主持人是名中年男子,彌勒佛般的外型很有親和力。他當當當的敲了敲手中的小鑼,笑嘻嘻地說道︰「筷子在各位的右手邊,待會兒敝人在下我敲一下鑼時,就請各位嘗嘗味道,當然要吃完也是可以的,我再敲鑼時便要放下筷子。待盤子撤下之後,拿下眼罩,再寫下各位所嘗到的食材即可,猜中的食材越多,便是今日的冠軍。
「我身後的名貴食材,燕翅、飽參、魚翅、熊掌、鹿尾、虎骨、花膠、元貝……可隨意挑選一種帶走。」
台上,十名參賽者朦眼坐在長桌之前,面前各有一盤料理,當主持人敲響了鑼鼓,眾人便立刻拿起筷子開始細細品嘗,只有李姮漱與眾不同,她吸了幾口氣,又吸了幾口氣,始終沒拿起筷子品嘗。
「那姑娘在做什麼啊?」台下議論紛紛。「她是在聞嗎?」
沒錯,李姮漱是在聞味道,她的嗅覺比味覺更靈敏,甚至不必靠近,只要聞一聞便能得知用了什麼食材,做什麼調味。
「二哥,這李大姑娘好生奇怪。」顧敏敏蹙著眉,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用了什麼食材,至少也要吃一下吧?
李佩兒連忙說道︰「讓二爺和敏敏妹妹見笑了,我姊姊根本什麼都不懂,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上去,也不怕丟人。」
顧敏敏瞪大了眼。「你是說,李大姑娘是上去攪局的?」
李佩兒嘆了口氣。「若是姊姊她有顧及自個兒的身分,顧及李家的聲望,就不會做這等令人費解的荒唐事了。」
顧紫佞把玩著手中的折扇,淡定的微笑。「看來二姑娘不太了解大姑娘,平時應該也是不太親近吧?在顧某看來,大姑娘肯定是胸有成竹才會上去。」
被心上人搶白,李佩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按捺不住,忍不住反駁道︰「顧二爺又憑什麼說得那麼肯定?二爺不過見過姊姊一次,就那麼了解姊姊了嗎?」
顧紫佞嘴角勾了勾。「要認識一個人,無關時日長短,有沒有心才是重點。而顧某有心,自然能在短時間內透析大姑娘的為人了。」
李佩兒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強顏歡笑地道︰「哦?那麼二爺說說,姊姊的為人如何?」
顧紫佞淡淡地睞去一眼,雲淡風輕地道︰「大姑娘不會害人。」
李佩兒溫柔的面具破裂,她的神情一連幾變,嘴角狠狠抽了數下,袖里的拳緊握著,櫻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顧紫佞看在眼里,心里有數。兩世為人,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所謂相由心生,一個內心不純良的人,在臉上絕對看得出來,而李佩兒便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姑娘,她對敏敏的討好都是有目的的。
「都敲鑼了,那姑娘還不嘗嘗味道,她等等寫得出來嗎?」圍觀的人交頭接耳,都對李姮漱的作為很是不解。
盤子已撤,參賽者取下眼罩,筆墨都準備好了,參賽者提筆各自具名寫下答案,而十張答案紙隨即交到了主持人手中。
眾人盯著主持人看,沒一會兒,主持人驚呼了一聲。「哎呀!有人答對了!全部的食材都寫對了!」
「誰啊?誰啊?」此起彼落的好奇聲。
「屬名是……李姑娘。」主持人邊念邊朝李姮漱看過去,他驀地呵呵一笑。「在場只有一位姑娘,想必是姑娘您了。」
李姮漱朝主持人頷首,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
主持人朗聲道︰「答案乃是豌豆、木耳、鮮香菇、南瓜花、豆芽、干金針花、熟竹筍、甜姜、鵪鶉蛋、發菜、腌脆瓜、干絲、榨菜、大蔥、臘肉、河蝦!」
他一口氣隱完,台下也很配合的響起了熱烈的叫好聲。
主持人又道︰「這乃是我們上品樓,劉大廚子獨家研發的拿手好菜——雙八寶炒,也就是用了足足十六樣食材,想不到這位姑娘竟然一種不差的將食材寫了出來!並且沒有品嘗,僅僅只是聞聞味道便寫出來了,實在叫人吃驚啊!姑娘想要哪種食材,請隨意挑選。」
李姮漱淺淺一笑。「花膠。」
「沒問題!」主持人豪爽的叫人打包了給李姮漱送去,李姮漱提著獎品和其他參賽者魚貫下台了。
同時,主持人又敲了敲鑼說道︰「各位父老兄弟姊妹,上品樓即將在下個月初八開張,名廚坐鎮,適才那道雙八寶炒也吃得到。開幕期間,八折優待,到時請各位鄉親多多賞臉!」
李姮漱下了台,喜秋將花膠接了過去。
顧敏敏迫不及待的問道︰「李大姑娘,你是怎麼知道菜里有那些食材的?你教教我,我也想學!」
李姮漱嫣然一笑。「這是我與生來的本事,沒法教人,可是我能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擔保好吃到會吞掉舌頭。」
听到有好吃的,顧敏敏也不執著于要學分辨味道的本領了,眼里的饞蟲冒出了來。「那你什麼時候做給我吃?今天晚上?」
李姮漱笑著點了點頭,很爽快地道︰「好,就今天晚上。」
顧紫佞微微傾身,在她耳邊說道︰「你那好吃的,可要算我一份。」
那無預警的熱氣吹拂在耳畔,李姮漱忽然覺得一陣酥麻。
那親昵的語氣和刻意的親近,她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顧紫佞喜歡她,而她……好吧,她對他也沒那麼反感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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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e
時間:
2024-12-30 00:08:47
第六章 西紅柿醬
顧家兄妹在李家做客,夜宿在柳葉軒,李姮漱為兌現自己對顧敏敏的承諾,一回府便一頭鑽進大廚房里,久違的施展身手,風風火火地做了五道菜,那利落的身手和切菜的刀工看得大廚房里上上下下目瞪口呆。他們都不知道自家小姐竟有一手好廚藝,多年來藏得那麼深,都以為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晚上的家宴,因為有顧家兄妹,李雲樵沒敢再讓江琳玥同桌,但她還是不請自來的到了宴廳,說是要伺候老夫人用膳,李雲樵便也沒說什麼,隨她了。
這些年來他原就寵妾滅妻,若不是上回在壽宴上李姮漱當眾對江琳玥同桌的正當性提出質疑,他原本也不當一回事,後來也不好再讓江琳玥同桌用膳,避免話傳出去遭人非議。
事實上,這陣子江琳玥沒少對他吹枕頭風,訴說不能同桌用膳的委屈,但他依然不為所動。
說也奇怪,他覺得漱丫頭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雖然她沒說什麼,但看他的眼神,讓他很是在意,使他下了狠心,決定杜絕江琳玥同桌用膳的歪風。
「既然來了,就多住一陣子。錦州城里有很多值得一游的地方,比方大安寺、頤園、同樂坊,還有賽馬……美食節的活動每天都不同,越後面的活動越是精采,游湖、放水燈,應有盡有,你們可要盡興才回去。」李雲樵扮演著大家長,和藹可親、熱絡、談笑風生。
他原以為只有顧敏敏這小姑娘一個人來玩,沒想到顧紫佞也來了,他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顧紫佞非但是他的準女婿,也是顧家呼聲最高的繼承人,他眼光精準,做生意有一套,連他兄長顧紫仁也望塵莫及,將來對李家的生意肯定有很大的幫助,提前拉攏肯定不會錯。
李老夫人也連忙幫腔道︰「你們要是只待幾天就回去,我這老太婆可是不依,一定要多住一陣子。」
她老了,但不胡涂,看兒子的態度也知道顧紫佞是貴客,她自然要幫著拉攏留客。
顧紫佞微微一笑。「兩位長輩盛情難卻,我們兄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姮漱讓人將她做的那五道菜刻意擺在顧敏敏面前,她微笑指著那五道菜說道︰「敏敏,我答應要做好吃的給你,可沒食言。」
她自己將稱呼改了,拉近距離,就見顧敏敏對她直呼她名字也沒意見,只眼楮發光的盯著那五道菜,直吞口水,連呼吸都明顯急促了。
「漱姊姊,都是我沒看過的菜,這是……」顧敏敏也不知不覺自動改了對李姮漱的稱呼,只能說,美食很徹底的拉近了人們的距離。
李姮漱淺淺一笑,一一介紹,「紅燒大蝦、爐焙雞、蒸鰣魚、蟹生、家常餃子。」今天在逛街時,她注意到顧敏敏特別喜愛海鮮,因此五道菜里有三道海鮮來投其所好。果然,顧敏敏那毫不掩飾吞口水的饞樣,大伙都看在眼里。她忙不迭地夾了一只大蝦,吃得吮指回味,看得李老夫人也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可不好和客人搶食。
轉眼間,顧敏敏這小吃貨將一盤十只大蝦里的九只吃下肚,其中一只被眼捷手快的顧紫佞搶到了,進了他的五髒廟,其余四盤李姮漱做的菜也在眾目睽睽下被顧家兄妹風卷殘雲般的搶食一空,顧敏敏吃得小肚子都鼓起來了,看得眾人目瞪口呆。若不是顧紫佞人高手長,與自己妹子搶食又毫不手軟,估計他也搶不到那麼多,兩人吃進肚的分量可以說是平分秋色。
李雲樵愣了一會兒,回神道︰「呃——這里還有很多菜,世佷、世佷女,你們要不要嘗嘗其他的菜?」
哪知道,顧敏敏只夾了一塊賣相很不錯的糖醋排骨,吃了一口便很不給面子的擱下筷子,懶洋洋地道︰「這些怎麼跟漱姊姊做的菜相比?太普通了。」
李家是經營酒樓起家的,李雲樵身為這一代的家主,對美食也下過一番工夫研究,嘗過的美食不在話下,上回壽宴他分到一小塊李姮漱做的壽桃,雖然也認同做得極好,但他以為只是踫巧罷了,也不相信李姮漱真有什麼廚藝可言。可剛剛那五道菜讓他十分詫異,如果求證後真的是女兒所做,那就疑點重重了,未曾學過廚藝,也未曾下過廚房的漱丫頭是如何做得一手好菜?
這疑問,不只李雲樵有,李老夫人、江靜芝、江琳玥、李佩兒也有。于是晚茶後李姮漱便被叫到了李老夫人的春安院,在場的還有李雲樵、江琳玥、李佩兒。
李姮漱心里有數,他們是要會審她,她老早想好一套說詞,不怕他們審問。
「你從實招來,你到底是如何會做菜的?」今日讓李姮漱搶盡了風頭,李佩兒堵在心口的一口氣沒地方發,一見到李姮漱慢條斯理的進來,劈頭便問。
江琳玥沉住氣,仔細打量著李姮漱。
佩兒一回來便把在大街上發生的事詳細跟她說了,李姮漱靠「聞」便正確寫出食材,獲得了昂貴食材獎品,贏得滿堂彩,也得到顧紫佞的贊賞和顧敏敏的崇拜。
她老早就起疑心了,只不過在老夫人壽宴上做的壽桃,她當成瞎貓踫上死老鼠,認為李姮漱是誤打誤撞做出來的,而且壽桃並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東西,多看幾次,偷偷練習一番應該是可以做出來的。
可是今日李姮漱居然做出了五道工夫菜,她派心月復丫鬟錦繡去大廚房打听過了,那五道菜確實是李姮漱親手做出來的,大廚房里的人頂多打打下手,幫著洗食材而已,每個人都看到了,做不了假。
除了一手憑空而來的廚藝,還有李姮漱這陣子對她和佩兒的疏離,過去李姮漱最是黏著她和佩兒的,唯她們的命是從,現在不只疏遠,甚至還似在提防她們,過去李姮漱厭煩江靜芝,現在不僅常去江靜芝那里過夜,還天天上李善彬的遠觀軒去督促他讀書,甚至毫無緣由的發賣了前世她最信任的碧水,種種不同于以往的行為加起來,就成了個巨大的問號。
李姮漱將江琳玥的打量看在眼里,她並不看她們那對心腸惡毒的母女檔,澄澈的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李老夫人和李雲樵,恭敬地問道︰「敢問祖母、父親,佩兒身為庶妹,對我如此詢問的語氣是否得當?」
李老夫人和李雲樵是一愣。
佩丫頭哪時候不是對漱丫頭這樣說話了,過去也沒听她反彈過,怎麼今日卻對這個有意見了?
不過,身為長輩,他們自然不能如此響應。李老夫人咳了一聲,輕輕責備道︰「長幼有序,佩丫頭確實有錯,還不快向你姊姊道歉。」
李佩兒原是不從,看到江琳玥對她使的眼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對李姮漱起身一福道︰「妹妹語氣不當,還望姊姊見諒。」
若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李姮漱的廚藝從何而來,她才不會這麼容易妥協。
「一個家不可失了倫理。」李姮漱下巴微抬,義正詞嚴地說道︰「這一次我就輕輕放過了,不過你要記住,若是日後再對我這個嫡長姊出言不遜,我可要請家法教訓了。」
家法?
李老夫人、李雲樵、江琳玥、李佩兒都瞠目結舌,李家的祠堂里確實有家法,但從未用過,也沒人提過,如今從李姮漱口中听到這兩個字,實在無比怪異啊!若說要用家法,過去任性騎縱、無法無天的李姮漱應當要第一個用才是。
可是,四個人同時感覺到李姮漱的轉變,這種「你才需要用家法教訓」的話自然沒有人說出口。挺直了小身板站在他們面前的李姮漱自有一股氣勢,那種不得隨意侵犯她的氣勢誰都感受到了。
李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道︰「漱丫頭,雖然剛才佩丫頭的語氣是不對了一點,但她要問的,也是我和你爹要問的,你可得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們,不可有所隱瞞。」
江琳玥幾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好戲來了,看這死丫頭怎麼自圓其說。
李姮漱處之泰然地道︰「孫女自當不敢對祖母、父親有所隱瞞。」
李雲樵點了點頭,接口道︰「那麼你就說吧,你是怎麼學會廚藝的?跟何人所學?又是哪時候學會的?」
李姮漱啜了口茶,淡定地道︰「女兒是在夢里,與女兒的前世所學。」
「前世?」所有人都為這意料之外的答案目瞪口呆。
「是的,前世。」李姮漱擱下杯盞,看著一臉迷惑的李老夫人、李雲樵、江琳玥、李佩兒,徐徐說道︰「前陣子我染了風寒,命懸一線,在我覺得氣若游絲,可能快要魂歸離恨天之際,我的前世入夢來,她教了我廚藝,還教了我許多做人處世的道理。因是我的前世,她說的話才听得進,也才醒悟到過去是多麼任性妄為,讓祖母和父親、母親為我操碎了心,我痛定思痛,決心痛改前非……」
不等李姮漱說完,李佩兒就忍無可忍的跳了起來。「這、這太離譜了!根本滿口胡說八道……」
李姮漱沉著的看了一眼李佩兒,李佩兒抖了下,想到家法兩字,她不甘願的閉上了嘴巴。
李姮漱沉靜的臉龐流露出一抹堅定,她看著李老夫人、李雲樵道︰「漱兒所言,句句屬實,在祖母和父親面前,不敢有半句虛言。」
李老夫人素來信神,對此說法雖然半信半疑,但並沒有全盤否認,她看著李姮漱問道︰
「所以你做的壽桃、大鍛、蟹生那些,都是跟你的前世所學?」
李姮漱恭敬的道︰「是的,祖母。」
李老夫人咳了聲,不經意的問道︰「你還會做什麼?比方現在適合吃的點心。」
她呀,沒吃到那五道菜可是遺憾得緊,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五道菜。
李佩兒不可思議的看向李老夫人,難不成她祖母信了李姮漱,現在要叫李姮漱做點心給她吃嗎?
該死!該死!該死!這不是為老不尊,什麼是為老不尊?
「孫女會做一款紅豆包子,雖然跟壽桃大同小異,可更加細致好吃。」李姮漱淺笑盈盈地道︰「祖母若是想品嘗看看,孫女立刻去做給您吃。」
李老夫人頓時眉開眼笑。「哎喲,都這個時辰了,不會太麻煩你嗎?」
李姮漱笑容可掬。「說什麼麻煩?祖母要吃的,孫女非但不覺得半點麻煩,心里還高興得很,這證明祖母認同孫女的手藝。」
李姮漱說話的語氣很真誠,李老夫人瞧著她心里就高興。「我自然是認同了,那你快去做吧。」
李姮漱起身告退,不看氣炸的江琳玥和李佩兒一眼,帶著喜秋往大廚房去了。
她一走,李佩兒便氣沖沖的站起來大聲質問︰「祖母、父親,難道你們相信她的鬼話?」
李老夫人面孔一肅。「什麼你啊你的,說話沒規沒矩,漱丫頭是你嫡姊。還有啊,我說佩丫頭,你以前都不會這樣說話的,怎麼今兒個說話卻這麼沖?你跟漱丫頭不是很好嗎?怎麼,你們吵架啦?」
江琳玥和李佩兒這才想到李佩兒平常在眾人面前都是扮演溫柔可人、知書達禮的二小姐角色,突顯李姮漱的無理取鬧和不可理喻,可今天她實在太氣了,竟忘了在李老夫人和李雲樵面前做戲,露出了本來性格。
江琳玥在心里暗喊聲糟,連忙對李佩兒使眼色,李佩兒這才按捺住氣焰,委屈地柔聲道︰「佩兒沒有和姊姊吵架,只是姊姊變得太多,一個不會廚藝的人忽然會下廚了,肯定是邪門的,佩兒擔心姊姊沖煞到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語氣才急了些,祖母勿要見怪。」
李老夫人這才緩了面色。「我就說嘛,佩丫頭你最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了,怎麼會口出惡言?原來是擔心漱丫頭啊!」
江琳玥忙不迭地道︰「老夫人、老爺,依我看,大姑娘確實有些邪門,要不要找個道士來清一清……」
李老夫人眉角微皺,不快地道︰「請什麼道士?你聾啦?適才沒听到漱丫頭說是她前世前來夢中相會,既有這場好機緣,是天上給的福氣,請道士做法成什麼體統?存心將福分趕跑是不是?」
江琳玥快氣炸了,袖里的手緊緊攥著,快維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這老太婆分明是貪吃,貪圖李姮漱的手藝,扯什麼福分!
見李老夫人都說重話訓斥江琳玥了,想跟著說什麼的李佩兒也不敢開口了。
李姮漱昨晚做紅豆包子時,也給大廚房的人留了一籠,所以一早她踏進大廚房時,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請教她紅豆包子的做法,直贊嘆她做的紅豆包子是他們吃過最好吃的包子。
「大姑娘要的一百顆西紅柿和四十顆洋蔥已經準備好了,洋蔥照您吩咐,挑了大的,番前都洗干淨了,您想沾著糖吃還是蜂蜜?奴才馬上給您準備!」大廚房的管事婆子白大娘討好地道。
「都不是。」李姮漱淺淺笑道︰「麻煩大娘派三個較清閑的丫頭給我,我有活兒讓她們做。」
「是是,奴才這就指派人手給您。」白大娘忙不迭地應承,又立即拉開嗓門揚聲道︰「琴娘、月紅、棗兒!你們三個快過來听大姑娘的指示干活兒。」
李姮漱和三個幫手佔據了大廚房的一角,她溫和的吩咐道︰「你們將西紅柿正面用刀劃十字,但不要劃太深,劃破表皮就可以了,再放入滾水中立即熄火,從一數到六十,數兩次之後撈起,再將皮去掉切丁,並將二十顆洋蔥切丁。」
李姮漱在旁邊看著她們做,直到西紅柿和洋蔥都成丁狀之後,她才道︰「把番前丁、洋蔥丁一塊兒用大火煮滾,加入油、蒜末、白糖、鹽,煮滾之後再用小火煮上半個時辰,期間要經常攪拌,以免焦鍋,攪拌得越糊越好,能多糊就多糊。」
前世有果汁機、調理機,這里沒有,只能靠人工攪拌了,幸好有三個人,她讓她們三個輪著攪拌,也不至于太累。
「大姑娘究竟要做什麼啊?」大廚房里上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連大廚房的大廚何泰山都湊過去看,不過他自然是看不明白的,西紅柿蛋花湯、西紅柿煎蛋他都做過,但沒將西紅柿搞到這麼糊過。
最後的收尾是李姮漱親自做的,她判斷濃稠度差不多時,便讓喜秋將備好的檸檬汁倒入,攪拌幾下,大功告成。
「這叫西紅柿醬。」李姮漱知道眾人都想知道她在做什麼,便笑吟吟地說道。
「西紅柿醬?」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似懂非懂。「大姑娘,這要怎麼吃?拿來喝嗎?」
李姮漱笑而不答。
「琴娘,你削幾個馬鈴薯,切成長條狀,不要太細。」李姮漱一邊指導琴娘切馬鈴薯,一邊吩咐白大娘熱油鍋,將切好的馬鈴薯下鍋,炸成金黃色後撈起。
「大伙趁熱沾著西紅柿醬吃。」
眾人一吃,都驚為天人。最重要的是,李姮漱用的都不是什麼名貴食材,西紅柿、洋蔥、馬鈴薯都是再尋常便宜不過的食材,卻能創造出如此美味,太神奇了,且一般馬鈴薯都是用來炖菜或煮湯,大姑娘竟然想到拿來炸,這也是他們想都沒想過的料理方法。
「月紅、棗兒,你們兩個將剩下的二十個洋蔥剝皮,其他人沒事的話,再多削些馬鈴薯來炸薯條,給各院都送些過去品嘗。」
「是!」白大娘中氣十足的答應,連忙吩咐其他人依樣畫葫蘆去炸薯條。
另一邊,李姮漱親自示範如何切洋蔥花。炸洋蔥花是美式餐廳常見的料理,這些古人自然不知道,見她將一顆洋蔥切得宛如蓮花似的,都嘖嘖稱奇。
李姮漱跟著親自做面糊,把玉米粉、面粉、蒜末、辣椒末、鹽、白胡椒粉放入盆中拌勻,然後倒入一點酒再把面糊拌勻,把洋蔥放入面糊里均勻沾上面衣,入油鍋炸成金黃色後起鍋,叫眾人沾著西紅柿醬吃。
事實上,炸洋蔥花應該要沾塔塔醬比較搭,但要弄到美乃滋、酸女乃油、香草粉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她就不挑戰做塔塔醬了。
眾人分食著洋蔥花,又是驚為天人,剩下的洋蔥也依照李姮漱的切法,切了油炸。
李姮漱吩咐喜秋用食籃裝了兩份炸薯、兩份洋蔥花、兩份西紅柿醬。主僕兩人往柳葉軒去,時辰正好介于早膳和午膳之間,可以作為點心。
兩人到了柳葉軒,看到李佩兒比她們早一步到了,桌上擱著城里赫赫有名的點心鋪——食香鋪子的各種點心,顯然是她派人買來要討好顧敏敏的。只不過,點心還剩了大半,顧敏敏並不捧場,而顧紫佞面前的碟子干干淨淨的,顯然他連動都沒有動。
「姊姊怎麼來了?」李佩兒見到她,笑得有點勉強。
「你怎麼來了,我就跟你一樣。」李姮漱微微一笑,自行落坐。
顧紫佞從李姮漱進來便看著她了,听到她的回答,他勾起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越是和李姮漱相處,越勾起對她的好奇心。兩天下來,發現她和李佩兒並不像傳說中那般要好,听說李佩兒對李姮漱百依百順,而她則是只要李佩兒說的,都會去做,兩個人像連體嬰似的,同進同出。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是傳聞有誤,還是她們姊妹翻臉了?若是翻臉了,那很好,最好不要和好,他認為李佩兒是個表里不一的姑娘,她並沒有把李姮漱當姊妹相待。
只不過,好像不用他擔心,因為在他看來,李姮漱同樣沒有將李佩兒當姊妹看待,呵呵,這樣挺好的,證明他的漱兒很聰明,會看人。
「姊姊說什麼呢?」李佩兒強顏歡笑道︰「我只不過來給二爺和敏敏送些點心……」
「我也是。」李姮漱笑著打斷李佩兒。「我也是來給二爺和敏敏送點心。」
「點心!」顧敏敏一听便跳了起來。「那我現在聞到的香味是?」
食香鋪子的點心雖然精致,可跟房城最大點心鋪子元味齋做出來的點心大同小異,她根本吃膩了,自然是嘗了幾口給李佩兒面子後就興致缺缺,甚至懷疑兩家大廚師出同門,不然怎麼做出來的招牌點心都一樣?
「正是我們姑娘親手做的點心,炸薯條和炸洋蔥花。」喜秋笑吟吟從食籃里端出了三個碟子,介紹道︰「薯條和洋蔥花沾著西紅柿醬吃就行了。」
顧敏敏一看,眼楮都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用手抓了薯條就去沾西紅柿醬,一口接著一口,左手右手都各抓了好幾根薯條,簡直不顧形象。
李姮漱笑道︰「敏敏怎麼知道正確的吃法?這薯條原來就是要用手抓著更好吃。」
顧紫佞認為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他立即加入了搶薯條的行列,一邊搶著洋蔥花。這是李佩兒第二回看到顧紫佞與自己妹妹搶食,她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眼楮。
那個沉著內斂、喜怒不形于色的顧二爺去哪里了?怎麼他會跟自己快、狠、準?
顧紫佞前世原來就是個貪圖口月復之欲的人,家財萬貫的他,既無家人也無妻兒,他認為吃上一頓美味飯菜比什麼都重要,遇上好吃的,絕不放過。
所以了,他怎麼可能禮讓顧敏敏?對他而言,顧敏敏就是個任性煩人的小丫頭,他一點都沒有讓她的想法。
沒一會兒,三個碟子已經空無一物,連西紅柿醬都被沾得干干淨淨,炸物則是連點渣渣都不剩,顧敏敏心滿意足的癱在椅子上,顧紫佞則接過青木遞上的帕子,優雅的拭了拭嘴角的油光,啜了口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個用膳後優雅地擦拭嘴角的動作是他前世和一個洋人學的,他看了之後很喜歡,便學了起來,這一世也保留了這個習慣,李姮漱卻是看得心里暗暗疑惑,難道顧紫佞也跟她一樣有「身世之謎」,是穿越來的?
「太好吃了……」顧敏敏意猶未盡的舌忝著唇。「漱姊姊,適才那三樣東西還有嗎?我還想吃,我肚子好餓。」
她這話完全是不給李佩兒面子啊,李佩兒買來的高級點心幾乎原封不動,她卻對李姮漱討食,還說肚子餓。
李佩兒咬著牙,恨不得把李姮漱碎尸萬段。什麼前世入夢教廚藝,她才不信!她面前的一定不是李姮漱,她一定要揭穿李姮漱的真面目,她一定要!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9:09
第七章 壁咚
顧家兄妹在李家做客已經五日了,期間受到李雲樵的熱情招待,天天安排不同節目,游湖、看戲、賞花、賽馬等等,最主要是李姮漱時不時便下廚做好吃的,令他們根本不想走。
李姮漱覺得好笑,前世她都沒想過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這一世卻派上了用場,她原來只是想收服顧敏敏,沒想到顧紫佞竟然也是個吃貨……這點紀錄片里怎麼沒提到啊?
不過,顧紫佞有「吃」這個弱點,對她有好處,因為她已翻轉了原主的命運,把顧東盛排除在外了,將來她會嫁給顧紫佞,提前收服他也不錯。
然而,就在她這麼想時,李家來了個不速之客,顧東盛竟然登門拜訪!
「顧三爺怎麼會來寒舍?」李雲樵也很意外,但來者是客,他也親自接待。
顧東盛是顧家二房獨苗,雖是嫡子,但顧家二房無所作為,說白了是顧家的米蟲,他的態度也就冷淡了許多。
「是我邀請三爺來的。」江琳玥笑吟吟的說道︰「上回壽宴時,我听到三爺說很想逛逛美食節,我心想既然二爺和敏敏姑娘都來了,自然也要將三爺請來同樂了,不然說不過去。」
雖然李姮漱轉了性子之後給了她許多難看,但她還是後宅的實質掌權者,這些年來,她以主母自居,府里上下也當她是主母,這習慣不會輕易改變,她請人來做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小佷盛情難卻,這便厚著臉皮來了。」顧東盛朝李雲樵微笑作揖。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雲樵便也沒說什麼,交代江琳玥安排顧東盛的住宿事宜,便去忙他的了。
憑良心說,顧家基因不錯,顧東盛也是長得一表人材,只不過他心術不正,看著就有股邪氣,讓李姮漱想到了西門慶。
江琳玥為了陷害她,竟然邀顧東盛前來做客,這不由得令她懷疑江琳玥是否也是重生而來?否則為何會邀請顧東盛來?不就是為了導回前世的軌跡,讓她一定要下嫁給顧東盛嗎?有了這個猜測之後,她對江琳玥更提防了。前世讓原主與顧東盛被人抓奸在床就是江琳玥的計謀,現在也不難猜她會如何做了,肯定又想故技重施。
她現在還沒有力量,縱然猜到江琳玥的計謀,單憑她也難以對付人手充足的江琳玥,若是她要避,還是避得開的,可她不只想要避開,還要江琳玥自食惡果,那麼就需要借助第三個人的力量了。
誰是第三個人呢?
她知道現在祖母、父親還不會相信她的話,而母親與她一樣在李家沒有勢力,唯一有能力,又有可能相信她的人……
不錯,就是他了!
天未亮,李姮漱自己埋頭在大廚房里做費工的鱒魚餃子,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麼覺得用吃食收買顧紫佞會百試百靈?
說起來,這鱒魚餃子可是她做過的餃子里最費事的,是她一個在韓國留學的朋友教她做的,是平昌的特色美食,先要揉面團、醒面,而餃子餡當然是最難的部分,整條鱒魚都必須細心將剌剔除,要用手仔細模過,將剌一根根挑出來,跟著去皮,再將魚肉切細丁。這只是初步,其他配菜也挺多的,南瓜去皮切丁、洋蔥切丁、高麗菜切碎下油鍋加鹽拌炒到半熟再放涼,另外紅椒切碎、韭菜切碎,兩樣食材拌入蒜泥、姜泥,原來這里還要用上豆腐一塊兒壓碎攪拌的,可大岳朝還沒有豆腐,便略過不用了。
鱒魚丁加入所有食材,再加入炒過的白芝麻、糖、鹽,胡椒粒、香油拌勻,如此餡料才大功告成,最後便是 面皮了。因為是韓式餃子,所以皮會特別 得薄一點,再包入餡料,黏好半月形的邊,再把兩頭黏在一起,便會形成一個漂亮的元寶狀,看起來也會像大餛飩。
做好的餃子可以煮、蒸、煎,滋味各有不同,她做了蒸餃和煎餃,煎餃底部焦脆,尤其美味,各種沾醬都適合。而為了搭配韓式餃子,她便做了一個很韓風的沾醬,用的是洋蔥、小蔥、辣椒、蒜片,加點糖、醬油和水稀釋,這樣的韓式餃子,口味非常豐富,她敢擔保顧紫佞肯定是第一次吃到。
「姑娘,有什麼奴婢幫得上忙的嗎?」喜秋覺得主子忙得出汗,尤其是挑魚剌的時候,挑到一個聚精會神,而自己閑著還坐著,很是坐立不安。
「你只要在那兒坐著陪我就是幫我了。」李姮漱回眸一笑。「這麼大的廚房,我自己待著怪可怕的,有你在,我很安心。」
她刻意挑了工序最多的鱒魚餃子,就是希望顧紫佞能從中感受到她的誠意和迫切,而他是個吃貨,一定能知道她做這道鱒魚餃子絕不簡單。
鳥聲啁啾,晨光探頭,天色已經大明,再過半個時辰便是各院落用早膳的時間,早膳比較簡單,都是由幾個廚娘在另外一間中型的廚房里做,大廚房主要負責晚膳,因此此時還沒有人前來。
李姮漱做好了兩種餃子,喜秋幫著裝進食盒,兩人穿過游廊,步入月洞門,進了柳葉軒。她讓喜秋在前廊下把風,自己則提著食籃欲要去顧紫佞住的東邊廂房,因為她要談的事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
「這不行啊,姑娘!」喜秋聞言嚇得不輕,連忙阻攔。「姑娘和顧二爺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若讓人撞見,會被貼上私相授受的罪名,姑娘的清譽便毀了。」
李姮漱毫不在乎。「毀了就毀了,反正我要嫁的人就是顧二爺,傳出私相授受的罪名也沒什麼影響,我想顧二爺也不會介意這個。」
喜秋眼見攔不住,只好盡力把風了。她真沒想到才經過幾天相處,主子對顧二爺的心意就如此熱切,一大早做好了費工的餃子親自送來,還不怕傳出蜚短流長,往好的地方想,主子對顧二爺如此上心,將來肯定能琴瑟和鳴吧?
喜秋這忠僕就抱著如此堅定的想法,認真的在原地把風了。
李姮漱提著食盒來到了東廂房,因為顧東盛也被江琳玥安排住在這里,她小心翼翼的左右張望,不時走走停停,不想遇到顧東盛。
幸好,可能是還早,連個灑掃丫鬟都沒看見。她叩了顧紫佞的房門,希望他已經起床了,不要還在床上才好。
過了一會兒,沒人應門,她又叩了叩門,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听里面是否有動靜。
驀地,房門開了一條縫,有只手伸出來將她拉進去,她低呼一聲,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人,手里的食盒已被人接手,她兩手空空的被個修長身軀困在牆角,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李姮漱抬眸看著似笑非笑的顧紫佞,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心跳加速。他身上散發的強烈男性荷爾蒙,她全然感受到了。兩世為人,她從來沒和男人貼這麼近過,她的呼吸心跳都亂了,心跳聲大得她自己都听得見。
「顧某還想問問大姑娘在做什麼?」顧紫佞玩味的勾起嘴角。「大姑娘讓丫鬟把風,自己一路作賊似的鬼鬼祟祟尋到了顧某房門前,還將耳朵貼在門上意欲偷听,大姑娘要不要解釋解釋?」
李姮漱臉更燙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行蹤?」
顧紫佞眼里閃著笑意,嘴角輕揚。「顧某有早起的習慣,練了套劍法,又去逛了貴府一圈,回來便見到姑娘行跡詭異,一路尾隨,發現姑娘竟然是來找顧某的,心欣之下,躍上屋頂,由屋瓦回房,這便將姑娘迎了進來。」
李姮漱咬著下唇,要命!所以她的行為他都看見了?
她定了定神,辯解道︰「我做了鱒魚餃子,特地送來給二爺品嘗,怕冷了不好吃,這才想听听二爺房里的動靜,沒別的意思。」
「是嗎?」顧紫佞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勾回耳際之後,英挺的眉毛微微往上挑,含著一抹笑意問道︰「若是如此,大可在前廳讓顧某的小廝青木來通傳,沒必要親自尋來吧,還派丫鬟把風,這說不過去。」
李姮漱自己也知道不合理,她咳了一聲。「事實上,我是有事相求,不方便讓第三者听到,所以才會自己過來。」
顧紫佞看著她,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我們已經到了不方便讓第三者在場的階段啊,能和大姑娘進展如此神速,顧某實在高興。」
李姮漱忍不住又紅了紅臉,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有正經事要跟二爺談,二爺可以讓開一點嗎,這樣貼著,不太方便說話。」
「不可以。」顧紫佞悠悠然的朝著她笑。「我覺得此刻的感覺很好,想保持一會兒。」
李姮漱有些無言,顧紫佞原來就是這樣痞的男人嗎?為什麼現實跟紀錄片不一樣?照理,他應該是個寡言的男子,不應該這麼會撩人啊?
她突然想到了法寶,連忙說道︰「餃子涼了不好吃,先吃餃子吧。」
顧紫佞又朝她逼近了幾分,眯著眼,帥氣的眉間帶著幾分笑意。「姑娘以為區區餃子能動搖顧某,太小看顧某了,姑娘跟餃子在顧某面前,顧某當然選擇姑娘。」
「選擇什麼啊?」李姮漱情急之下,月兌口說道︰「我和餃子,不都是你的?」
「好一句餃子和姑娘都是顧某的。」顧紫佞眉間笑意盎然,兩只手撐著她兩邊的牆,好看的唇湊近了,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說道︰「一會兒我會嘗餃子,現在先嘗嘗我的未婚妻不為過吧?畢竟是姑娘說的,姑娘和餃子都是顧某的。」
李姮漱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了頭說那種話像在撩撥他,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膽,竟然敢吻她的額頭,古人不都是很保守、很恪守禮儀的嗎?他們還沒成親,他怎麼敢對她這麼親密……
驀地,李姮漱發現自己的腰被顧紫佞扣住了,她整個人一下子被推到了他的胸前,緊貼著他,而左右她的那股力道正是來自于他的手。
「姑娘可能以為顧某說的淺嘗是吻吻額心,但那遠遠不夠,我現在想要更多……」
李妲漱在他懷里,耳尖熱燙,她眼楮輕輕眨動了兩下,不明所以,但她確實芳心顫動。顧紫佞表情突然變得危險,眼眸變得幽深,他的唇低了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李桓漱心神一蕩,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原本打算跟他談的事,現在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也想象不到五分鐘之前她還站在門外,怎麼現在會跟他接吻了……
顧紫佞吮著她的芳唇,一會兒便放開了,怕她太過震撼,抑或不能接受,甚至將他的吻歸類于侵犯,往後躲著他,那可就不妙。
李姮漱一等顧紫佞的唇離開便一溜煙的奪門而出,她能應付李老夫人、江琳玥、李佩兒等人,但沒能力應付這突然其來的曖昧熱浪席卷,她對戀愛一點經驗都沒有,忽然產生好感又長得很不錯的男人吻住,她實在不知所措!
她的心抨枰跳,飛也似的落荒而逃,正巧踫到進來廂房院子的顧敏敏和春芽,顧敏敏驚訝的指著李姮漱。「咦?那不是漱姊姊嗎?漱姊姊,你要去哪里?」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顧敏敏拜倒在李姮漱的手藝之下,對她的態度早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李姮漱跑得很急,長發在空中甩了個弧度,她壓根沒听到有人在喊她,雙手提著裙角跑出了長廊,很快消失不見。
顧敏敏直覺不對,東廂房是她二哥的寢房……莫非——
「糟了!」顧敏敏大事不妙的驚跳了起來。「肯定是二哥纏著漱姊姊給他做吃食了,要瞞著我吃掉!」
春芽翻了個白眼,主子真是三句不離吃啊,果然是吃貨!
顧敏敏風風火火的往顧紫侯房里跑,房門虛掩著,她兩手一把推開了,揚聲問道︰「二哥!我剛看到漱姊姊出去,她怎麼臉紅成那樣,又走得那麼急?你對她做了什麼?」
顧紫佞淡定的伸手彈了彈顧敏敏的鼻子。「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她臉紅了嗎?這令他雀躍,因為這可是個重要情報,代表她不是害怕才逃走的,而是羞赧才逃走的。
「我哪是小孩子?」顧敏敏抗議道︰「我十三了,是大姑娘了……」
顧紫佞又毫不留情的彈了彈顧敏敏的腦門。「只長身子不長腦子算什麼大姑娘。」顧敏敏不再與之爭辯什麼是大姑娘,她轉而咄咄逼人的問道︰「二哥,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叫漱姊姊給你做什麼好吃的……咦,這香味……」
顧敏敏動了動鼻子,聞香而去,發現桌上有個食盒,她迫不及待的打開,看到兩盤碩大餃子,她立即眼楮發亮。
「我就知道!」顧敏敏氣不過的重重跺腳。「二哥!你怎麼可以背著我讓漱姊姊給你做好吃的?」
「我讓我未婚妻給我做好吃的,你有意見?」顧紫佞嗤之以鼻的將顧敏敏的肩膀一轉,壓著她坐下。「你就安安靜靜的吃,不許說話打擾我思考。」
「好!」顧敏敏歡快地應道,她知道她二哥一思考起來就不會跟她搶食了,也就是說,這里所有的餃子都是屬于她的,都是她的!
另一邊,喜秋見自家姑娘慌不擇路的跑來,且神色還很不對勁,令她也忐忑了起來。
「姑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李姮漱搖了搖頭。「無事。」
她居然丟下正事跑了……還有,她落跑前是不是應該推開顧紫佞,而且要用力甩他一耳光,這樣才能顯示出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才符合這個時代大家閨秀的形象?
罷了,現在想也來不及了,她都逃出來了,總不能回去補巴掌吧?再說,她也並沒有想打他的情緒,腦子里都是被他吻時的震撼,夾雜著濃烈的旖旎,想到這里,她的身下又泛起一陣躁熱……
「咱們快走吧。」她臉頰發燙的催促喜秋。
主僕兩人快步離開柳葉軒,正要出月洞門時,不巧顧東盛竟迎面而來。
「李大姑娘!」顧東盛身著一襲月白色暗紋錦袍,他喜穿白色,自詡風流瀟灑,一見到李姮漱便露出了見獵欣喜的笑容,他正想找個理由去會她,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琳玥派人送信給他,力邀他來美食節一游,信里雖然沒說得很明白,但暗示會撮合他和李姮漱。不說李姮漱是個美人了,就說她的嫁妝好了,身為錦州城首富李家的嫡女,自然是紅妝千里了,對他們潔據的二房有極大幫助,至于江琳玥為何要幫他?他不笨,轉念一想便知道,江琳玥想讓她的親閨女李佩兒嫁給顧紫佞,為此,不惜破壞李姮漱和顧紫佞的親事。雖然江琳玥這想法擺明了看扁他,但他不在乎,若能娶到李姮漱為妻,他的地位會大大提升,顧家任何人都再也不能看不起他。
「原來是顧三爺。」李姮漱不得不停下來,但她的眼神瞬間變冷,看著紀錄片里的渣男,心里升起了警戒。
她不想與顧東盛有所交集,以免命運又將他們牽在一起,尤其在江琳玥刻意將顧東盛請來的情況下,不知何時會有陰謀發生在她身上。
「大姑娘是從柳葉軒出來嗎?」顧東盛嘴角含笑,看著身穿鵝黃色挑線百花裙的李姮漱,這顏色襯得她更加嬌女敕,白皙的肌膚像白玉似的,曲線縴秀、形態婀娜,令他想象起美人在懷的感覺,放柔了聲音說道︰「在下正好有事請教大姑娘……」
李姮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冷冷的道︰「失禮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顧三爺有事就找玥姨娘吧,相信玥姨娘能為你解決任何疑難雜癥。」
不等顧東盛反應過來,李姮漱便領著喜秋頭也不回的走了。
喜秋還在不妥,擔心地道︰「姑娘,顧三爺好歹是二爺的堂弟,您這樣很失禮……」
李姮漱神色冷凝。「對那種人,不需要有禮貌。」
哪種人?對主子這番沒頭沒腦的評論,喜秋很是不解。
另一邊,顧東盛看著李姮漱匆匆離去的身影,當場愣住,他的拳頭緊了,臉色極是難看。
他是听說李姮漱刁蠻任性,被寵壞了,但沒想到會無禮到這種程度,簡直目中無人,不將他看在眼里!
一瞬間,他的眼底劃過一絲恨意。
等著,等他順利娶到她,到時看他怎麼踩扁她,他要她跪著對他懺悔今天的事!
夜已深沉,李姮漱躺在床上了無睡意,腦子還是白天和顧紫佞的突發接吻事件,她的主觀想法,古人都是保守和守禮的,即便是議了親的未婚夫妻,連牽手都不可以,更多人是洞房之夜才第一次見面,雖然她自己一個人去他的寢房找他是有違禮教在先,但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吻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眼皮沉重,終于累了,也好不容易睡著了,可細微的動靜又將她吵醒了,以為是喜秋進來給她蓋被,卻看到顧紫佞的臉近在眼前,她嚇了一大跳,瞪著他看,不知是夢還是真實。
「不是夢。」顧紫佞知道她的想法,伸手在她臉頰上模了模。「顧某潛進姑娘的香閨了。」
李姮漱有一瞬間的閃神,她努力瞪著眼前的登徒子。「你怎麼進來的?」
顧紫佞笑了笑,指了指房頂。「這就是略有輕功的好處。」
原主沒有武功底,只會馬術,他是自帶功夫而來。前世他走闖大江南北,時常要與來自三教五流的分子會面,便學了拳腳功夫自保,不過像這樣利用輕功夜闖女子香閨還是頭一回。
「你早上不是有話對我說?沒听到你說,我睡不著,所以過來听你說。」顧紫佞臉上掛著從容的笑,大大方方的坐在她的床榻上,好似他們夜半私會並不是什麼事。
李姮漱自動將他的態度歸類于「當早上的事沒發生過」,她定了定神,擁被半坐起來,向後靠向枕頭,幸而古人保守,睡衣也是好幾層的密密實實,沒有衣衫不整的問題。
她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是要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你能不問我原因,我才會說出我的請托,若你非知道原因不可,那麼就算了,你現在就可以離開。」
顧紫佞懶洋洋地笑起來。「若我想知道你要拜托我的是什麼事,就不能追問原因,這麼一來,我似乎沒有談判的空間。」
李姮漱屈起膝來。「你也可以選擇不要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顧紫佞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且是你不惜自個兒到我房里找我說的事,我就更想知道了。」
李姮漱眼楮閃動了幾下,她覺得神奇,他們不再稱呼彼此二爺、姑娘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我不會問你原因,所以說吧,你要拜托我的是什麼事?」顧紫佞的神色很是愉快,他同樣也察覺到他們的距離一日之間拉近了,這自然要歸功于早上的那個吻了,如今已明白確定了,她是他的人。
見他答應得爽快,李姮漱再無顧忌,她眼底有一抹堅定,直勾勾的看著顧紫佞。「我希望你在顧三爺停留在錦州的時日里,派人盯著顧三爺和玥姨娘的一舉一動,若是發現不對勁之處,你看著辦。」
顧紫佞慵懶閑適的表情慢慢收了起來。
盯著顧東盛和玥姨娘,這個要求甚為奇怪啊。
但她說的,不能問原因。
雖然早在壽宴當日便發現她與江琳玥的關系不似外傳的那麼親近,但現在顯然不是沒那麼親近而已,她這是在懷疑江琳玥和顧東盛要害她?
他知道顧東盛讓江琳玥邀來做客,原是不放在心上,因為顧東盛原來就舌粲蓮花,極會討好女人,上回在壽宴對江琳玥灌幾句迷湯,賺得一趟美食之行也無可厚非,可原來這件事是有其他目的,而李姮漱都知曉。
她為什麼會知曉?不能問。
雖然不能問,但他也能猜著,多半是她不經意知道了江琳玥和顧東盛要連手害她,可苦于她沒有人手可以為她辦事,只好求助于他。
李府那麼多人,為什麼會求助于他?不是求助于李老夫人、李雲樵或她的母親江靜芝?
顧紫佞的眼中劃過一抹流光。
她求助于他,證明了他是她心里唯一值得信任且唯一有能力的人。
想明白這點,他眼神灼灼地盯著李姮漱看,俊挺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分開懷笑意。
「原來是要拜托我這麼難的事,才特意做了費工的鱒魚餃子,沖著鱒魚餃子,我自然要答應你的請托了。」
李姮漱頗為意外。「你吃得出是鱒魚餃子?」
顧紫佞眼里亮著光,一笑道︰「我對吃食頗有研究,以後你做了什麼好吃的,都可以拿來給我品嘗,我幫你鑒定。」
前世他去高麗做生意時,在當地嘗過那里的餃子,與她做出的形狀相同,只不過主要內餡不是鱒魚,鱒魚是敏敏那偏愛河鮮的小吃貨嘗出來的。
「你確定是鑒定?」李姮漱笑吟吟地看著他,好笑地道︰「看你們兄妹每次在搶食的速度之快,根本是狼吞唬咽,那麼短的時間能鑒定什麼?」
顧紫佞對她展現了一個運籌帷幄的悛帥笑容。「你不要問這麼多,總之有好吃的,你就交給我準沒錯。」
李姮漱忍不住笑起來,說得義正詞嚴,不過就是貪吃兩字。
她笑顏柔和地道︰「正事都說完了,你快點走吧,免得喜秋突然進來,會嚇壞她的。」
「哪有那麼容易?」顧紫佞露出請神容易送神難的痞樣,忽然壓低了聲音,「我真正要做的事還沒做哩,怎麼可以走?」
「真正要做的事?」李姮漱心里莫名的一跳,她輕咳了一聲,努力維持鎮定問道︰「什麼事?」
顧紫佞輕柔的笑起來,看起來很無害。「既然你都問了,那我當然一定要告訴你了。」
顧紫佞傾身過去,扶著她的肩,熱唇一下子吮住了李姮漱柔軟的芳唇,這回不像白天只是在嘴唇上吸吹幾下便作罷,他的舌尖鑽進了她的唇里,緊緊的纏著她的舌,攪弄又攪弄,他的舌有節奏般的繞著她的舌尖,畫圈似的舌忝吻,李姮漱只感覺天眩地轉,神魂為之被奪。
顧紫佞盡情的品嘗懷里的柔唇,兩人的雙唇緊緊的契合,並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進攻,李姮漱也有所回應,無論是她間歇的嚶嚀或緊緊捏著被角的小手都透露了她的情感,兩人像是怎麼也吻不夠似的。
終于,顧紫佞先放過了她的唇,不然兩個人都快不能呼吸了。
李姮漱像從雲端落到地面,她喘息著,睜著一雙明眸直勾勾的看著顧紫佞,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眼中盡是狂亂。
顧紫佞同樣被這個吻弄得氣息紊亂,他看著眼波瀲艷的李姮漱,努力平復體內泛起的情潮,他修長的手輕模她的臉龐,「如何?對我心動了嗎?」
兩人共處一室,又在床上,且還沒有別人的打擾,若不是蓄意的輕佻,他早已對她撲過去了。
李姮漱身子還輕顫著,她看著顧紫佞動情的面孔,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也不想口是心非,她緋紅著臉頰,輕輕點了點頭。「心動了。」
「這麼誠實?」顧紫佞的手指撫著她的唇,輕輕地捻,眼眸幽深似海,柔聲說道︰「看來我得快點走才行。」
李姮漱一張臉已經紅透了,她被動、有感的點了頭。「嗯,你得快點走。」
她是情場菜鳥,都能感受到兩人之間那種天雷勾動地火,一觸即發的火熱氛圍,他是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感受肯定更加明顯。
顧紫佞大手摟著她的頸,將她拉近自己,與她額踫額,低低地說道︰「我得設法快點將你娶過門了,不然漫漫長夜要如何熬過?」
李姮漱心撲通撲通的跳,心里說不出的蕩漾,這肯定是世上最撩動人的情話了。
顧紫佞說完又低頭在她唇上狠狠的吸了一口,這才放開了她,循來時模式,輕輕一躍便躍上了房梁,掀開房瓦,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李姮漱眼前。
李姮漱怔怔看著房梁許久,她輕撫自己的唇,耳畔回蕩著顧紫佞低沉悅耳的聲音,他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溺死人的溫柔。
他倒好,撩足了就跑,今晚她還能睡得著嗎?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09:30
第八章 嫡庶有別
安康堂里,下人逐一送上熱茶,廳里聚集著李老夫人、李雲樵、江靜芝、李佩兒、李善彬、李善禮,以及緊黏著李雲樵而來的江琳玥。
李雲樵大部分時候還是留宿在江琳玥的院子月怡軒里,因此適才江琳玥一听下人來通傳,說是大姑娘有要事請老爺去前廳,她便十分警惕的主動跟過來了。
一到廳里,見到李家的主子個個都到齊了,唯獨沒有請她,便知道李姮漱這是擺明了把她當下人,她更是把李姮漱恨上了。
「漱丫頭,把大家召集來,有什麼事嗎?」李老夫人精神矍鑠地啜著茶,溫和地問道。
自從李姮漱常給她做點心解饞,又費心炖補品給她補身,她對李姮漱的態度與過去看了她就頭疼截然不同。不說別的,就說昨日好了,還給她做了松仁栗子酥哩,手藝連大廚房的何大廚都比不上。
「孫女有一事要征求祖母、父親的同意。」李姮漱淺淺一笑,說道︰「顧二爺愛屋及烏,為善彬在茉陽書院談妥了位置。待九月時,善彬便可以進入茉陽書院求學,請祖母、父親同意。」
「什麼?」李雲樵十分意外,臉上訝異之情溢于言表。「此話當真?」
進入茉陽書院,等于拿到科舉合格的門票,多少人花大把銀?和關系打點了半天還是不得其門而入,因此他听到李姮漱這麼說,十分不可置信。
李佩兒嘴掩帕子笑了出來。「怎麼可能?姊姊是在作哪門子的白日夢?可是還沒睡醒?」
李姮漱不理李佩兒,她雙眸含笑,態度恭敬婉約地道︰「自然是確有其事,女兒才敢向祖母、父親稟告。」
李老夫人眼底帶了一絲慈祥,一馬當先的贊道︰「顧家小子有心了。」
那準孫女婿她是越看越滿意,知道她喜歡玉,這幾日接連送了好些難得一見的玉給她,其中不乏有錢也買不到的稀有品,都是他做生意南來北往搜集而來的。
所以,她對顧紫佞的好感度自然激升了。
「可是彬兒的資質……」李雲樵猶豫的蹙起了眉。
江琳玥一臉的不贊同。「老爺,大少爺向來不喜讀書,不如這樣,既然顧二爺好不容易談來的缺位,就讓二少爺去吧。二少爺讀書向來用功,底蘊佳,進了茉陽書院肯定能爭得功名,為李家添光。」說著,她自己都興奮了,想象她的禮兒穿著官袍的英偉模樣,若能謀得一官半職,自然是官比商強了,在大岳朝,受人尊敬還是當官的。
「是啊!」李佩兒也喜笑顏開的附和道︰「姨娘說得對極了,要去也是禮弟去,禮弟向來勤學,進了茉陽書院可說是如虎添翼,將來肯定能光耀李家門楣。」
李善禮眼楮也亮了,他起身恭敬朝李雲樵一揖。「父親,若有機會,孩兒願意一試,也會全力以赴,為李家增光!」
李姮漱眼里有寒光閃現,在心里冷笑。
好啊,她費心讓人求來的缺位,江琳玥一句話就要將機會落在自己兒子身上,想得美。
李姮漱臉色淡下來,微微挑眉,慢條斯理的說道︰「玥姨娘也真是不知分寸,一個庶子還想進茉陽書院,是想進去被人笑話嗎?還是想讓外人議論咱們李家沒有規矩?」
李佩兒手里的絲帕一緊,李姮漱的話令她如芒剌在背,提醒了她是庶女的事實。
江琳玥同樣是當場愣住。
長久以來,沒人說,她自己都把自己生的兒子當嫡子了,那是因為她把自己當主母,而且也沒錯,前世她後來便位居李家主母的位置,這一世當然也會照前世的軌跡走,只是現在還沒當上而已。
然而,大岳朝嫡庶分明,茉陽書院只收嫡子是不爭的事實。
看到兒子李善禮臉色驟變,江琳玥急了。將來她扶正了就是主母,她的善禮就是嫡子,可那種話她現在又不能說,真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哎呀,原來庶子不能進茉陽書院啊?」李老夫人瞪了江琳玥一眼。「沒常識、沒見識,你又存心讓李家丟臉了是不是?若是把禮兒送去那里,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江琳玥猛地攥緊了手,她知道現在李老夫人那里行不通了,便只對李雲樵擺出一臉懇切地道︰「老爺,這件事我看不妥,大少爺資質平庸,到了茉陽書院,我怕他會吃不消,大少爺是姊姊的命根子,若是累壞了身子可不行,若是在那里折損了志氣更不妙,我想姊姊也不會同意大少爺去茉陽書院的,是不?」
她的善禮不能進茉陽書院,那麼李善彬也不能進去,她非要拼死阻攔不可,萬一將來當真讓李善彬考上科舉那可不行!
「你錯了。」江靜芝抿了口茶,淡淡地道︰「我同意。」
她這陣子天天讓李姮漱洗腦,加強心理建設,已不再當個無聲的存在,自己兒子的將來,她要自己爭取!
「姊姊……」江玥琳訝異的看著江靜芝,驀然發現江靜芝堅定的眼神是過去從未出現過的,過去的江靜芝總是無精打采,蹙著眉、病懨懨的,可今天顯然打扮過了,抹了脂胭,發髻上一支白玉響鈴簪顯得典雅,衣著也簇新整齊,一襲她未見過的銀紋繡百蝶度花裙,舉手投足之間和過去大大不同。
江琳玥心里的警覺驟然升高了。
怎麼回事?連翹沒有持續給江靜芝下藥嗎?江靜芝怎麼精神了起來?
江琳玥看江靜芝的眼神帶了一絲異色,全落入李姮漱的眼里。她很欣慰她娘親很是受教,不枉費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耳提面命。
然而,江琳玥卻是不肯死心,不願此事成定局,她臉上一片好意地道︰「老爺,我想應該問問大少爺本人的意見才是,若是大少爺不想去,咱們不應該勉強他去,所謂強摘的瓜不甜,就是這個理。」
她太了解李善彬了,不是讀書的料,看到書就頭疼。自幼她就用蹴鞠、馬球、步打球等等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吸引他的注意,讓他只長個子不長腦子,現在他是絕不可能轉讀書的。
其實,她一直以正主兒自居,也自認是李姮漱、李善彬的姨母,絕對不是什麼姨娘,從來不按規矩稱呼他們姊弟,而他們兩人也一直稱她姨母,是壽宴上被李姮漱當眾擺了那麼一道落了她的面子,加上下人又議論紛紛,李雲樵這才要求她按規矩來,以免被外人听到貽笑大方,說他們李家沒上沒下,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改了稱呼。
總之,她很有把握,李善彬是她一手捧殺大的,絕對不會說他要進書院讀書,肯定會說出什麼不成材、不長進的言論來令李雲樵不快。
「彬兒,你想進茉陽書院嗎?」李雲樵看著兒子問道。
李善彬原來是個在李雲樵面前不敢抬眼的孩子,他長久被江琳玥灌輸的觀念就是李雲樵認為他很笨,認為他朽木不可雕也,他最好不要出現在李雲樵的面前,所以他在府里見了李雲樵就躲,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李姮漱不但給他請了個學問豐富的夫子,還天天上他院子督促他讀書,並且給他講了一個她作的可怕惡夢,夢里他長成了錦州有名的紈褲膏梁,娶了個二嫁之女,被母老虎般的妻子一生壓制,過得唯唯諾諾,甚至盜用李家商行公款,最後爹將家業都交給了善禮繼承,娘親病故,姊姊也被夫家休離,這全是因為他不成材,沒能守住李家家業,沒能保護住她們的緣故。
雖然只是夢,但他姊姊說得那樣栩栩如生,讓他十分在意,心境也起了變化。
此時,听到李雲樵的詢問,李善彬努力克服對父親的畏懼,他生平第一次直視李雲樵的眼楮,恭敬地道︰「父親,孩兒想進茉陽書院,若能進茉陽書院,孩兒保證會好好上進,求取功名,充實自我,絕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這些話是李姮漱教他講的,他逐字背了下來,每天反復練習,如今由他口中說出來,顯得十分自然且真情流露。
李雲樵意外了。「為父還不知道你竟然有這分心。」
江靜芝柔聲道︰「老爺,既然彬兒有心,顧二爺又一番美意,咱們應當從善如流,是不是?」
李雲樵很久沒正眼和江靜芝說話了,因為她幾乎都無精打采的躺在房里,此時听她輕輕柔柔的說話,比听到兒子善彬表達自己意見更加驚訝。
他不由自主的看著噙著恬淡笑容的江靜芝問道︰「夫人今天頭不疼了嗎?」
江靜芝淺淺一笑。「好些日子都不疼了,這陣子食欲也好,漱兒做了許多好吃的給我吃,如今都不需要喝藥了。」
李姮漱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蘇嬤嬤發現連翹搞的鬼,派了四個丫鬟日夜盯著連翹,讓連翹不能動手,雖然還沒找到理由將連翹由日晴軒趕走,但也夠讓連翹苦不堪言了。
「原來夫人不必喝藥了?」李雲樵很是意外。「我都不知道……」
蘇嬤嬤笑道︰「夫人頭不疼了之後,還給老爺做了鞋呢,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腳,擔心老爺事務繁忙,沒敢讓老爺去日晴軒試穿。」
頓時,十多年前新婚時的回憶涌上了李雲樵的心頭。「我記得夫人做的鞋最是好穿。」
江靜芝臉上驀地升起一絲紅暈。「我一會兒讓蘇艘嬤將鞋送到月怡軒給老爺試穿。」李雲樵月兌口道︰「不不,我去夫人院子里試穿好了,我也好久沒上日晴軒了。」
江琳玥幾乎氣炸了肺,李雲樵和江靜芝之間那曖昧的氛圍是怎麼回事?前世沒有李善彬進茉陽書院的事,為何會冒了出來?這難道都是因為先前在壽宴上沒能造成李姮漱和顧東盛的丑聞導致的改變嗎?
這麼說來,要將一切拉回正軌,就必須上演李姮漱和顧東盛的丑聞,只要從這里撥亂反正,一切就會回到前世的軌道上了。
好吧,阻止李善彬進茉陽書院不急在一時,反正是九月的事,當務之急是她必須制造出李姮漱和顧東盛的丑聞……
「老爺。」江琳玥轉了心念,有了主意,便眉眼含笑地說道︰「今年的開雲寺禮佛,住持已派人送了日子來,便在幾日後。我是想,咱們府里難得來了貴客,又承蒙顧二爺的照拂,不如邀請顧二爺、顧三爺和顧姑娘同行,老爺意下如何?」
李姮漱那死丫頭如今讓翠安軒的下人嚴守著院子,她不得其門而入,綁手綁腳的,無法動手,若換到開雲寺就不同了,且還能讓更多人欣賞到李姮漱和顧東盛的丑態,算是一舉兩得。
「你看著辦吧。」李雲樵對這每年一回的例行公事沒什麼興趣,他此刻的心思全落在江靜芝為他做的鞋上,不知會是怎樣的一雙鞋?
江琳玥暗自竊喜,她開始籌謀起禮佛之日要打點的事,沒注意到枕邊人李雲樵的微妙變化。
李姮漱優雅的撥動茶盞,她抿了口茶,嘴角笑意若有似無。
每年上開雲寺禮佛是李家的家事,江琳玥卻欲邀顧家兄妹三人同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幸好,她已經先下了一步棋,開雲寺之行,也不怕江琳玥的詭計了。
浩浩蕩蕩的十五輛馬車往丹霞山的開雲寺而行,李家每年會上開雲寺禮佛三日,日期由住持大師照李家的運勢精算而來,每回都會花費三日,李雲樵奉獻的香油錢自不在話下。
李姮漱預先做了許多零嘴,預備路上吃。喜秋先提著一個大食盒上馬車安置,吸引了眼尖的顧敏敏主動黏過來,不管不顧的硬是要與她搭同輛馬車,她的貼身丫鬟春芽也跟了上去。
顧紫佞很自然的跟在顧敏敏後頭上了馬車,對站在馬車旁的李姮漱說道︰「這丫頭習蠻起來,你無法駕馭她,身為兄長,焉有放任之理?自然要同行,在必要時加以管束,免得你為難。」
顧紫佞此舉于禮不合,下人都瞪大眼楮在看著,可如今在李老夫人和李雲樵眼里,他已是李家的乘龍快婿,他們便睜只眼閉只眼,兩個人都裝沒听到的上了各自的馬車,隨便他了。
江琳玥不斷朝李佩兒使眼色,李佩兒也急了,忙提裙疾步走到李姮漱身前,堆積起示好的笑容。「我也想與姊姊同車,可以吧?」
不能讓李姮漱和顧紫佞同馬車,這一路上車程要三個時辰,怎麼可以放任他們培養感情?
「姑娘,上車了。」安置好食盒,喜秋又下馬車來接主子。
李姮漱輕輕的一甩衣袖,眨了眨眼眸,眼神輕蔑,神情淡漠地道︰「嫡庶有別,你還是坐你自己的馬車吧。」
喜秋扶李姮漱上了馬車,青木很有默契的來關上車門,跳上了車夫旁的位置。
李佩兒顧不得維持禮數,袖里的手緊攥著,眼楮死死的盯著那關起門來的馬車。
氣死人了,又是嫡庶有別那一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姮漱那死丫頭逮到機會便義正詞嚴的說嫡庶之分!這都怪姨娘沒用,都多久了,還不能讓她爹休了江靜芝,若是姨娘能扶正,今日她還用受這種氣嗎?
「姑娘,該上車了……」李佩兒的貼身丫鬟沁荷小聲提醒。
她知道主子的真實性格並不若展現在別人面前的那般溫柔婉約,可主子這陣子更易怒了,她常會嚇到。
「還要你說!」李佩兒狠狠瞪了沁荷一眼,只能將氣出在丫鬟身上。
長長一列馬車出發了,很快出了城門,往丹霞山而去。
一輛馬車坐了五個人,幸而馬車寬敞,還不顯擠。
顧敏敏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不安分了,身子扭來扭去。「漱姊姊,你做了什麼好吃的?現在能吃嗎?」
李姮漱好笑道︰「不是才吃過早膳嗎?你吃得下?」
顧敏敏用力點頭。「吃得下!當然吃得下,好吃的東西,再飽也吃得下。」
李姮漱笑了,果然是地道的吃貨。
不過,顧敏敏貪吃不懂事,她可不能慣著她。「路上顛簸,可能會感到不適,還是到歇腳的茶棧再吃吧。你放心,我一定把最好吃的留給你。若是累,你就睡會兒,醒來就能吃了。」
顧敏敏立即闔起了眼。「好,那我就睡嘍,是漱姊姊自個兒說的,醒來就能吃,不能食言哦。」
李姮漱嫣然一笑。「不食言。」
顧紫佞與她對坐,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她。
李姮漱對他提出要求後,他已從房城調了人手過來,都是他穿越來後吸收的可用之材,是他的心月復,平時就安插在商行里。這回他來做客,只帶了五個人,為了李姮漱,又調了十個人過來,他們有些在暗中監視江琳玥、顧東盛,有些已提前上了開雲寺,混入香客之中伺機而動。
他看著李姮漱,微微勾起嘴角,閑適地說道︰「晚上老鼠會出來覓食,大貓已經準備好了。」
李姮漱一听便明白了,心里也踏實了。
她的直覺沒有錯,顧紫佞是能信賴的人,她對顧紫佞的觀感已與初穿越來看紀錄片那時不同了。顧紫佞對她而言,如今已有了重要位置,現在,顧紫佞是能保護她的人,未來,他是她的夫君。若問她喜不喜歡他?那當然是喜歡了,已經很喜歡了……
「二哥在說什麼啊?」顧敏敏倏地睜開了眼眸,眼楮瞪得大大的。「開雲寺會有老鼠嗎?」
顧紫佞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會,而且是很大的老鼠,所以你還是乖乖待在房里,沒事不要到處瞎逛找吃的。」
「拜托,我怎麼會?」顧敏敏翻了個大白眼。「寺里都是齋菜,哪里會有什麼好吃的?」
春芽挑著眉,手里繞著自個兒發辮,撇唇道︰「小姐上回在南天寺就大半夜的溜到人家廚房找吃的,還打翻甕缸,害夫人一直向住持賠罪……」
顧敏敏漲紅了臉,連忙分辯,「漱姊姊你別听春芽胡說,我才不是那種人……」
李姮漱輕輕拍了拍顧敏敏的手,微笑道︰「你當然不是。」
她未來的小姑顧敏敏已經完全成了她的人,前世原主在顧家被孤立的情況不會重演。
斗嘴之中,一個時辰過去了,馬車在茶棧停了下來,讓眾人去解手。隨行的李府大管家李福安排了幾張桌子,讓伙計送上茶點,這里是通往城外舂來賞花的必經之路,兩層樓的茶棧布置得還算雅致,茶點也還可以入口。
李姮漱取出一部分食盒,讓喜秋分送給李老夫人、李雲樵、江靜芝和她弟弟李善彬,其他的人,自然沒分兒。
顧敏敏見食盒里各種小巧的包子造型可愛,眼楮都亮了,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個,立即驚呼出聲。「哇!這內餡兒都滿出來了!」
李姮漱其實也沒下多大工夫,她就是把前世流行的爆漿包子改良了一下,做了爆漿黑糖包、爆漿芝麻包、爆漿芋泥包、爆漿紅豆包,比較特別的是爆漿珍珠女乃茶包,把牛女乃和茶葉煮過,濾過茶渣,再加入糖和粉圓包餡,各種口味的包子又捏了凱蒂貓不同表情的可愛圖案,可說是人見人愛。
顧敏敏吃得停不下來,顧紫佞這回不搶食了,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爆漿包子上時,他不由分說的拉起李姮漱的手離開了其他人的視線。而喜秋和青木雖然都看到了,但都很有眼色,識趣的沒跟上去。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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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30 00:09:50
第九章 不帶原主記憶的好處
兩人信步走到小河邊,距離茶棧有段距離,那里有幾棵槐樹,翠綠葉間垂著一串串雪白槐花,微風吹來,花瓣隨風搖落,花香沁人心脾。
李姮漱驀然發現這種悠閑的心境她已經很久沒有了,穿越來之後,忙著對付江琳玥的種種圈套,忙著扭轉原主和娘親、善彬悲慘的命運,一顆心不敢放松警戒,即便是在逛美食節時,她也因為要扭轉顧敏敏對她的觀感而緊繃著神經,而且那時她還沒將顧紫佞當做可以全然信任的人。
現在不同了,幾次的劫難都安然度過,又有顧紫佞在身邊,她覺得很踏實,不再是孤軍奮戰。
「估計他們今晚還不會行動,還會特意營造悠閑平靜的氛圍,讓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會有事發生。」
兩人停在茂密的槐樹下,看著飄落的槐花瓣順著小河流而下,倒也是一幅風景。
顧紫佞不知道前世看遍諸國親麗景色的自己,會對這槐花小河產生了興趣,這肯定是因為身邊有佳人在的緣故。
「你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李姮漱微微驚訝。
顧紫佞嘴角勾起。「估計玥姨娘的腦子不怎麼好,只能想出那種老掉牙的圈套。」
听顧紫保這麼說,李姮漱瞬間像吃了定心丸。
看來他已經查清楚了,她就不必說出江琳玥盤算的骯髒勾當了,雖然她不知道江琳玥要做什麼,但應該和前世壽宴當日發生的事差不多,要讓她和顧東盛發生苟且之事,且要弄得人盡皆知,顧紫佞說的不錯,憑江琳玥的腦子就只能想出這種圈套。
「放心吧。」顧紫佞趁機握緊了她柔軟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有我在,任何人都害不了你。」
李姮漱想到他和李佩兒前世是夫妻,忍不住問道︰「佩兒對你有意,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顧紫佞微勾起唇。「難道路邊的阿貓阿狗、河溪里的小魚小蝦對我有意,我也必須要知道嗎?」
李姮漱噗哺一笑。「確實沒必要知道。」
「我不關心我沒興趣的姑娘,我只關心我有興趣的姑娘,就是你。」顧紫佞解下腰間一只通透的玉佩,利落的系在她腰封上。「這叫定情之物,你可不要弄丟了。它就等于我,見它如見我,好好保護。」
李姮漱如沐春風,她嘴角翹了翹,把玩了一會兒玉佩。「看起來挺值錢的。」
「所以不能白給。」顧紫佞解下她腰間的香囊系在自己腰上,滿眼的笑意。「這是你給我的定情物,你就是它,見它如見你。我會好好保護,寢時也不離身,定會將它放在床里陪我入睡。」說著,他大手特意輕輕摩挲著小巧的香囊,像在撫模她似的。
李姮漱臉紅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嗔道︰「你再胡說!」
這個流氓。
香囊等于她,香囊陪他睡,不就是說她陪他睡?
四下無人,顧紫佞索性抱住了她,低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好,我不胡說了,那麼換你說,你何時才能陪我睡?」
李姮漱的臉倏地又更紅了。「明知故問,當然是成親那一天……」
她可不信保守的古人還能有婚前性行為不成。
顧紫佞把她摟在懷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那麼,等我回去房城時,你可就要開始備嫁了,因為我會威脅媒人算出一個最快的好日子來將你娶過門。」
李姮漱紅著臉,不置可否的哼道︰「你最好說話算話。」
她也想到他身邊,有安全感,心里踏實,而且待他們成親的那一日,便代表著一切已塵埃落定,她不必再算計了,不必再擔心江琳玥又有什麼詭計冒出來。
「沖著你這句話,我一定說話算話。」顧紫佞臉上濃濃的笑意浮上眉梢,他這未來的小妻子太可愛了,一點都不矯情。
他低首堵住了她的唇,本能地探出濕熱的舌肆意地吸吮著她,想到與她合房時會是怎樣一番旖旎情景,他心都熱了。
他頭一次對生意之外的事產生了濃厚興趣,就是她,此時更加確定了他對她是不同于他對別人的。
前世從未識得情字的他,不知道原來情之所鐘如此動人,心中有個牽掛的人兒又是如此滿足,若有人妄想動他的女人,那簡直不可饒恕,他一定會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付出代價。
「我快不能呼吸了……」李姮漱臉上霏霏生紅,她軟綿綿地在他懷里輕輕掙扎著,顧紫佞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兩人也不好離開太久,回到茶棧,就見半個食盒的爆槳包子都讓顧敏敏給吃完了。
李姮漱啼笑皆非的問道︰「敏敏,你肚子不會不舒服嗎?」
要吃下那麼多包子,肯定也喝了不少茶水,那會很撐。看那小肚皮漲得圓滾滾,哪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是有些積食。」顧敏敏看看自己的肚子,滿不在乎的道︰「不過不打緊,一會兒上了馬車,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李姮漱更是失笑。「積食應該去走走吧?怎麼睡一覺會好?」
顧敏敏整個人歪在春芽身上,懶洋洋的說道︰「漱姊姊,你就別管我了,那是我獨特的消食方法。以後有好吃的,你盡管再做給我吃便是,我通通吃得下,就算死,我也要撐死,那叫死得其所。」
「滿口歪理。」顧紫佞走過去,扣指重重彈了顧敏敏的額心一下。「有誰擔心你吃不下嗎?」
「二哥!很痛耶!」顧敏敏蹙眉揉著額心抗議。
顧紫佞挑眉。「不痛為何要打你?打你當然要痛。」
顧紫佞不再理會顧敏敏,他和李姮漱兩個人很自然的並肩坐了下來,就坐在顧敏敏的對面。喜秋連忙給兩個主子斟茶,桌上還有幾碟茶棧的點心,兩個人坐在一起,郎才女貌,像一幅畫。
「頤州府的廚藝大賽,就定在明年開春之後。這回凌安郡王將會蒞臨會場,據說拔得頭籌者,會得到御賜的大岳第一廚的封號,可能還有機會進宮里當御廚哩,想必到時會有番激烈的競爭。」
「凌安郡王甚為懂吃,听說他三歲就會下廚,驚呆了所有人,一手絕妙廚藝連皇上也贊嘆不已,年紀輕輕便承襲了郡王爵位,也不必像老郡王那般出兵打仗便能一輩子吃穿不愁,真是天生的好命。」
隔壁桌的人在閑聊,李姮漱拿起一塊藉粉桂花糕吃著,實際上是拉長了耳朵在听。
她腦中的紀錄片沒有關于廚藝大賽的事,前世原主對廚藝一竅不通,雖然李、顧兩家都是以酒樓飯館起家的,但原主從未想過去了解廚藝的世界。
「看你听得專注,怎麼?想參加廚藝大賽嗎?」顧紫佞閑談道︰「你知道顧家旗下有許多酒樓飯館吧?每兩年舉辦一次的頤州府廚藝大賽,各家酒樓飯館的掌廚大廚都會參加,但顧家旗下的廚子沒有一次進入前三名過。」
這是他穿越來後才知道的事,知道之後深覺顧家太沒用。既然以酒樓飯館聞名,當然要有招牌廚子,區區一個廚藝大賽都搞不定,要如何生存?若照他的性格,不擇手段也要讓顧家派出去的廚子拿下一次頭籌不可。
李姮漱頓時對這個比賽肅然起敬。「原來是挺有難度的比賽啊。」
「因為不限制大岳朝的子民參賽,鄰國也能來參賽。」顧紫佞道︰「各國的廚子高手如雲,那些得到前三名的廚子,顧家旗下的酒樓飯館想吸收他們也沒有成功過,他們都擁有自己的飯館,只要得到名次,回去便可客似雲來,賺得盆滿缽滿,誰又願意為他人作嫁?」
李姮漱細細思考著自己參加廚藝大賽的可能性,而她會動此心思,自然也是因為顧紫佞適才說的那一番話,顧家的廚子沒有拿過名次,她想為他而戰。
前世她沒參加過廚藝比賽,但她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只是像顧紫佞所言,各國高手都能來參賽,那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必然的,縱然她是由後世而來,知道的食譜更多,她也可能會在比賽中折損了自信心。
她拿起杯盞慢慢抿了口茶,明年開春還很久,她還可以慢慢考慮,先把眼前的關卡過了再說……
一輛秋香色錦帷的平頂馬車停了下來,一個綠衣丫鬟先跳下來,隨即扶了一位戴著帷帽的縴細姑娘出來,那姑娘的腰肢細得像一折就會斷,不料一陣風來,帷帽落了地,一瞬間,茶棧都安靜了,彷佛連風都靜止了。
姑娘生得美麗出眾、鳳眼俏鼻,肌膚瑩澈,服飾雅致,走動時蓮步生波,但黛眉微蹙,似有無限煩憂。
江琳玥臉色一驚,但她定了定神之後,臉上隨即浮現出看好戲的神情來。
前世人人都道她的佩兒好命,嫁給了很會做生意的顧紫佞,坐上了顧家主母的位置,享盡了錦衣玉食。殊不知佩兒的苦,只有向她這個親生娘親說,顧紫佞之所以在成親之前不近,身邊也無小妾通房,乃是因為他心里已有了人,那個人便是錫城的青樓名花,連青嵐。
她的佩兒雖然穩坐主母和元配的位置,卻從沒得到顧紫佞的疼愛。在佩兒生下兒子,讓顧家有後之後,顧紫佞便不再踫她了,每日早出晚歸,心思都放在商行上,這讓守活寡的佩兒苦不堪言。
于是,她暗中調查,知道了連青嵐這個女子的存在,以為抓到了顧紫佞的錯處,可顧紫佞很自律,知道不能為,所以不為。成婚後他根本沒再去找過連青嵐,卻一輩子把連青嵐這賤蹄子放在心里,冷待佩兒,而連青嵐也沒有糾纏顧紫佞,後來郁郁寡歡,從心病變成真病了,紅顏薄命,三十出頭便病死了。
所以,前世她並沒有派人去對付連青嵐,只是委屈她的佩兒了,一生沒得到夫君的疼愛。
現在,前世那個令佩兒痛苦的連青嵐竟出現了,算算時間,這時候肯定還是顧紫佞和連青嵐纏綿糾葛的時候,李姮漱那個死丫頭肯定以為她抓住顧紫佞的心了,哈哈,這會兒顧紫佞心尖上的正主兒來了,李姮漱怕是要一邊哭去了。
「好美的姑娘啊……」茶棧里所有的男子都看直了眼,雖然李姮漱也是傾城之姿,但連青嵐久居風塵,色冠群芳,自有一股嬌態憐人、冶艷多情的風情,讓男人不由得生憐,忘了呼吸。
「小姐……」連青嵐的丫鬟明珠緊張的拾起了帷帽想重新給戴上,但連青嵐白著臉,搖了搖頭。
「不必戴了……」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紫佞,胸口起伏不定。
她賣藝不賣身,願意將身子交給顧紫佞的那一日起,便已傾心于他。
他走的前一日,提出隨他回房城當他的外室,他會一輩子照顧她,讓她衣食無憂,也會盡可能的陪她,讓她不感到孤單。若他到鄰國去做生意也一定會帶著她,她生下的孩子會帶入顧家扶養,讓他爹娘承認,列入族譜之中,種種優渥條件只希望她能愛相隨,不計名分的跟在他身邊。
她嘴硬不從,因為她不甘,她色藝雙全,多少富家公子灑大把銀兩要將她佔為己有,她都不肯,因為她一顆冷傲的心自恃甚高,她目下無塵其來有自,她是因為家道中落才流落風塵,她知道顧紫佞對她動了心,她也願意與他廝守終身,可不是以外室的身分,而是要以正妻的身分。所以她拒絕了他的提議,她在欲擒故縱,她在賭,賭他會回頭向她投降,賭他會因為無法割舍她而答應排除萬難,迎她為正妻。
她也知道這很難,他連姨娘的名分都不願給她,只能將她作為外室,要他迎她為妻又談何容易。何況他還有婚約在先,對方是錦州首富李家的嫡女,他會選擇她嗎?
她告訴自己,他會。因為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都是無法忘懷的,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們之間的甜蜜、纏綿,那是外人不會知道的,他對她的憐愛,還有那飽含著喜悅的初夜都是無法取代的,她相信他絕對不會忘懷。
然而,她在錫城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他再度回來,打听之下才知他落馬受了重傷,她急得不得了,可她又不能前去房城與他會面,真是急煞她也,一顆心焦急的日夜不能成眠。
後來,她打听到他雖然傷重,但性命無虞,這才松了口氣,卻也開始了她漫長的等待,她所能做的便是等待他傷好,等他去錫城找她。
而她此番不惜路途遙遠前來丹霞山,欲意誠心禮佛也是為這了這件事,她听聞開雲寺的佛組極其靈驗,她要祈求佛祖讓顧紫佞的傷快點好,求佛祖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讓她能順利嫁進顧家。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會在這里遇到,而且他好端端的,看起來不像有傷的樣子。
她以為他是重傷未愈才沒有再去錫城找她,可看樣子並不是那麼回事。
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沒去錫城找她?為什麼坐在這里,他和他身邊的女子看起來好親密,兩人不時低首談笑,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神滿是寵溺,他們是什麼關系?
「爺啊……」青木覺得自己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的豎起來了,主子怎麼還能那麼若無其事的和李大姑娘說說笑笑?他沒看到青嵐姑娘搖搖欲墜,幾乎快咬破了嘴唇嗎?
「你撞鬼了嗎?」顧紫佞抬頭。「聲音怎麼抖成這樣?」
青木不停的使眼色,壓低聲音道︰「青、青嵐姑娘啊……」
顧紫佞這才發現眼前有個姑娘正直勾勾的看著他,還顫抖著身子像隨時會昏過去似的。
他穿越來後沒有原主的記憶,知道的事都是後來慢慢打听的,根本不知眼前這一臉倔強高傲的姑娘是何人,不過看青木和那姑娘的樣子,顯然原主認得那姑娘。
不過,那又如何?原主認識的人多了去,他可沒必要一一重新認識,尤其是這種看起來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姑娘家,他更沒興趣去深入了解她和原主的淵源了。
連青嵐深吸了口氣,朝顧紫佞走近了幾步,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聲音壓抑如冰,「二爺別來無恙……」
她不敢相信,他這樣與她面對面,眼眸里卻彷佛沒有情緒。他不想她嗎?沒有想她想到輾轉難眠嗎?就算是有外人在,所以裝的也罷,他怎麼能裝得那麼像,好像他們是陌生人?
「你認識這姑娘?」李姮漱在桌底下踢了顧紫佞一腳,不悅的勾了勾嘴角。
那姑娘緊捏著帕子的縴細骨節上還泛出了青白色,說明了她的情緒,她在忍。任誰來看都會認為這姑娘和他有關系。
顧紫佞失笑。
她竟然會踢他一腳?太可愛了,她這是在吃醋嗎?
他慢慢將手里的茶盞放下,漫不經心的說道︰「抱歉,受了重傷,醒來之後顧某有些事記不清了,忘了姑娘是誰。」
青木瞪大了眼。
他以為主子是覺悟了,明白了青嵐姑娘終究是不能與他相配之人,所以絕口不再提起,還將心思全部轉到了李大姑娘的身上,萬萬沒想到,主子竟然是忘了青嵐姑娘?
這、這、這太離譜了吧?連他都不能接受,青嵐姑娘又怎能接受?主子雖然重傷之後是忘了很多事,但絕大部分經他講述之後都能想起來,適才他都已經提醒主子那是青嵐姑娘了,主子卻是問也不問,難道是真的忘了個徹底?
「忘了……忘了我?你說忘了我?」連青嵐臉色慘白,縴細的身子搖搖欲墜,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青天霹靂。
「小姐!」明珠連忙扶住主子。
顧二爺怎麼可以說他忘了主子?主子等他等得多苦啊……
「有什麼問題嗎?」顧紫佞徑自斟茶,低首喝了一口茶,神色平平地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連青嵐。「姑娘是什麼忘不得的人嗎?」
看好戲的江琳玥嘴角一抽。
該死!怎麼會這樣?顧紫佞忘了連青嵐?忘了他前世最愛的女子?
連青嵐死死地絞著手里的絲帕,驀地傲然一個抬眸,她水靈靈的眼瞪著顧紫佞,淡漠的說道︰「既然二爺忘了青嵐,那青嵐也無話可說,明珠,咱們走。」
顧紫佞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他的眼楮在連青嵐的臉上掃過。「不送了,慢走。」
不論這姑娘是原主的風流債還是那姑娘自己纏著原主的爛桃花,他都無意為原主善後,因為適才他的漱兒那一腳已讓他肯定自己在她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他可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壞了得來不易的好事。
「小姐!」明珠跟上去,主子這倔強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啊?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顧自尊,裝高冷。「二爺都說是落馬的後遺癥,小姐就听听,不一定小姐多說說過去的事,二爺就想起小姐了……」
「沒什麼好說的。」連青嵐一臉寒霜。「他會後悔的!等他求我之時,我不會給他機會!」
明珠更急了。「可是奴婢看二爺,看二爺似乎沒有要求小姐的意思……」
連青嵐眼底浮現出一絲暗芒,她撇著唇道︰「顧紫佞,我太了解他了,那是裝的。在眾人面前,他不得不端住他顧家二爺的臉面,不肯認我,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之間的一切又豈是他抹煞得掉的?豈是他單方面說忘就可以忘的?他對我的迷戀,三言兩語哪說得清?等著瞧,他舍不下我的,他一定會自己來找我的!」
主僕兩人上了馬車,連青嵐掀起車簾的一角往外看,就見顧紫佞若無其事的與身邊的姑娘談笑。
可惡!他還演得真像,連一眼都沒有往她的馬車看,不過她知道,他的心里肯定焦急極了,是礙于同行的那些人……那些人是他的家人吧?想來跟他無比親近的那姑娘一定就是他的妹妹顧敏敏了,是因為他的家人在身邊,他才不得不裝做不認得她,一定是這樣……
「小姐,那咱們現在還要上開雲寺嗎?」明珠見主子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什麼,她憂心忡忡地問。
她真的想不明白,主子身分低微卻硬要為難顧二爺,非做正室不可,強硬的態度將顧二爺逼走了,如今好不容易巧遇了卻又嘴硬,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外室也做不成了。
「要,當然要去。」連青嵐咬著唇說道。
她看顧紫佞與同行之人也是要上開雲寺,她便要去他眼前晃,刺激他,讓他看得到她的人,卻捉模不到她的心思,她要讓他痛苦,要讓他比她痛苦百倍、千倍!
香車和美人走遠了,看路徑是往開雲寺而去,茶棧恢復了正常,有幾桌的男人還意猶未盡的在討論連青嵐的絕色容貌。
李姮漱托著腦袋,秀眉輕蹙,這實在不科學啊!
「你當真不認得那姑娘?」她上上下下掃視了身邊的顧紫佞一遍。「我看她對你又愛又恨的,神情有些恐怖。」
顧紫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表情佣懶閑散,無賴地說道︰「可能我真的識得她吧,不過我現在就是想不起她,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硬讓我將她想起來吧。」
即便他想起了原主的記憶,那個姑娘對他也不會有任何意義。那種做派的姑娘,他前世在應酬的生意場合看多了,一眼看出是風塵里的姑娘,酒國名花、頭牌花魁之類的。那種姑娘有個共通點,明明低賤卻當自己是官家小姐,明明人盡可夫卻愛裝縴塵不染,想來是原主太單純才會被那種貨色勾引。這樣的女子,嘴巴說愛,格外的愛扮演清高,通常強調賣藝不賣身,實則沒有銀子萬萬不能,只要男人落魄了便翻臉不認人,這也是他從未在青樓里暈船的原因。
青木在後面蹙著眉,主子這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李大姑娘面前來個打死不承認,他實在沒底啊。
他很明白主子對青嵐姑娘有多一往情深,兩個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之時,主子還曾想過要帶著青嵐姑娘遠走高飛,拋開世俗的一切,是青嵐姑娘不願意,青嵐姑娘堅持她清清白白的,沒有見不得人,她要堂堂正正的嫁進顧家……雖然,那不啻是痴人說夢。
一個青樓女子妄想嫁進大戶人家為正妻,那不是在作白日夢嗎?只能說,被男人捧慣的青嵐姑娘太不自量力了。
「好吧,那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想起來。」李姮漱不置可否的說道。
顧紫佞眼里似有繁星點點,他露出一記深深笑容。「听你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0:05
第十章 情敵退散
開雲寺坐落在半山腰,李家的馬車來到山腳下,必須走一段青石鋪就的台階方能抵達開雲寺,而比他們早出發的連青嵐的馬車,與他們同時到達。
「哎喲!累死我啦,還要走階梯啊?太折騰人了吧?」顧敏敏一下馬車就瞪大眼楮喊累。
李佩兒听到了,連忙過來獻殷勤。「敏敏,不如你在涼亭歇會兒,我去寺里找僧人抬轎子來接你。」
她還沒放棄嫁給顧紫佞的希望,她姨娘說的,勢必會讓李姮漱身敗名裂,沒法嫁進顧家,她一定會取而代之,要她耐心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不必了。」顧敏敏敬謝不敏的搖了搖手。「我和漱姊姊一塊兒走行了。」
她原先也沒想那麼多,是她二哥提醒她,若想有好吃的便不要像牆頭草,一開始就要選邊站好隊。
所以,她立刻就選了李姮漱那一邊,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瞧,今天就吃到了那麼多以前沒吃過的爆漿包子,日後肯定還有很多好吃的等著她,而李佩兒沒有廚藝,只會花銀子貿現成的吃食,那一點都不稀奇,她自己也買得起,要吃就要吃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
「那好吧,如果你累了再跟我說。」李佩兒臉上體貼,心里卻恨極了顧敏敏這小吃貨。
哪里有好吃的便往哪里靠,沒點節操。
「那不是稍早在茶棧那姑娘嗎?」李家的下人議論紛紛,都往連青嵐的馬車那里看去。
連青嵐姿態優雅的下了馬車,這回是特意沒有戴帷帽,還換了一套雪白紗裙,她站在那兒,白衣勝雪,像是臨風的蝴蝶,身上異香撲鼻而來,扣人心弦。
她在路上小鎮特地找了客棧更衣,顧紫佞最愛她穿白色,說她像仙子一樣美,她還特地抹了許多他愛的獨特香粉,肯定能令他魂不守舍。
她佯裝沒听見眾人對她的贊嘆欣賞,喚了明珠,抬高了下巴,旁若無人的拾級而上。
另一邊,李家由李老夫人為首,李雲樵和江靜芝一左一右伴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魚貫上山,顧紫佞走在李姮漱身側亦步亦趨。
連青嵐則刻意走在他們旁邊,但她始終目不斜視,沒看他們一眼,就好像她是偶然跟他們走在一塊兒似的。
她知道,顧紫佞一定時不時在找機會看她,她知道,他肯定已經為她失魂落魄了……
「她又來了,肯定是為了你而來的。」李姮漱用兩個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與顧紫佞交談。
那姑娘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才相隔一個時辰,又是更衣又是重新梳頭的粉墨登場,臉上的妝也完美無瑕,一走出馬車還香噴噴的不知道抹了多少香粉,若說是又偶然遇見,那也太巧了。
「我眼中只看得到一個姑娘——李姮漱。」微風和煦,顧紫佞笑著說道,還笑得異常燦爛,音量則比李姮漱大多了,起碼連青嵐一定听得到。
還以為那姑娘會知難而退,果然是听不懂人話,竟然跟了過來,不啻是要自找難看,那他就不吝嗇給她難看了,算是一種成全。
「小姐,趁現在天色還不晚,咱們還是走吧……」明珠听見了顧紫佞的話,想勸退主子。
連青嵐的手驟然收緊了,她刻意冷淡的說道︰「咱們是來禮佛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通往開雲寺的階梯約莫三十階左右,一行人上了最後一層階梯,開雲寺大殿近在眼前了,可見到三三兩兩的香客在殿里參拜。這時,連青嵐彷佛是踩住了裙擺,忽然一個重心不穩,低呼一聲,往顧紫佞的方向倒去。
她賭他出于本能一定會扶住她,他舍不得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受到一丁點的傷,以前,她不過擦破了皮他就心疼不已,直呼要請最好的大夫……
「啊!」明珠愣愣的看主子跌到了地上,而那原本可以順手扶住主子的顧二爺,竟硬生生的閃開了……
所有人都因後面的動靜回頭張望,都看見連青嵐摔在地上慘不忍睹的模樣,他們不約而同張大了嘴,不相信美人會跌得這麼丑,美人應該連跌倒也要美美的才對呀!
明珠連忙去將主子扶起來,連青嵐情緒激動,又是羞憤又是氣惱,她不敢置信的問道︰「怎麼回事?二爺沒看到我倒下嗎?」
「二樓爺他……」明珠垂眸看著地下,回避主子咄咄逼人的視線。「呃……閃開了……」
連青嵐美麗的面孔扭曲了……
他——
閃開?
他竟然閃開了?
李姮漱在後殿的廂房里品嘗著喜秋適才沏好的茶,嘴角愉快的揚了起來。
顧紫佞明明看到那姑娘朝他倒下,卻不沾他一片衣角地閃開了,這是向她輸誠沒錯吧?
「姑娘……」喜秋看著主子交迭腿的坐姿,感到很無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主子會這樣坐,還屢勸不改,若是讓別人看到還得了?
一個大家閨秀怎可有如輕浮的坐姿?
「哦!我又忘了。」李姮漱連忙把腿放下來,端正坐姿。
古代女子都不翹腳的,尤其是她這樣身分的千金小姐,都是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坐著,連伸個懶腰也不行,喜秋都要念的。
見主子受教,喜秋放心了,一邊將箱籠里要過夜的衣物取出,一邊說道︰「姑娘,奴婢覺得那青嵐姑娘好生奇怪,在茶棧里時,顧二爺都說不認得她了,還追到這里來,又惺惺作態的往二爺身上跌,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李姮漱好奇了,「喜秋,你怎麼知道那姑叫青嵐?」
喜秋老實道︰「在茶棧時,那姑娘一現身,奴婢便听到青木好似很震驚似的喃喃自語稱那姑娘是青嵐姑娘。」
李姮漱拿起茶盞淺啜了一口。「所以,顧二爺肯定是認得她沒錯。」
不過,也不能否定他說失憶是騙人的,他看起來就不像認得青嵐姑娘,都能讓那姑娘硬生生摔倒了,還能有什麼情分?
她將這事丟腦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吩咐喜秋道︰「帶上甜餅,咱們去借廚房一用。」
她事先在府里烤了許多餅干,各種口味、各種可愛動物的形狀都有,只要將餅干炸過,便是一道熱呼呼的茶點。他們傍晚已在寺里用過齋膳,但沒有肉總是缺少了點什麼,加上寺里廚子的廚藝又普通至極,這時間約莫是現代的七點,她猜想李老夫人他們肯定都有些餓了,送甜點過去剛好。
喜秋之前來開雲寺時借用過廚房,她知道廚房在哪里,便熟門熟路領著李姮漱往廚房去。
過了廊道,出得側門,主僕兩人正要經過一小片竹林時,听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李姮漱認出了顧紫佞的聲音,她迅速拉著喜秋停下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就這麼停在原地偷听。喜秋微探出頭,看到竹林里的人是顧紫佞和那青嵐姑娘,她瞪大了眼,渾身一個激靈,心里七上八下。
顧二爺和青嵐姑娘不會是在這里私會吧?自家姑娘雖然沒說,但她看得出主子已對顧二爺上了心,若是顧二爺和青嵐姑娘講出什麼不堪人耳的話怎麼得了?主子怎麼承受得住?
「二爺堅持不認青嵐的理由,青嵐今日非要知道不可。」連青嵐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紫佞,美麗的面孔上一片剛毅。
她在房里左等右等不見顧紫佞偷偷前來相會,又打听到與他同行者竟不是顧家人,而是李家人,那李家人便是與他有婚約的錦州首富李家,而與他一直走在一塊的姑娘不是他妹妹,而是李家的大姑娘李姮漱,也就是他的未婚妻。
知道之後,她大驚失色,細細回想她親眼所見,顧紫佞和李姮漱的舉動竟是無比親近,親近到她誤以為是他的妹子。
難道,不過才半年的時間他就移情別戀忘了她,愛上李姮漱嗎?所以他才沒有再去錫城找她?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真的是失算了,還以為她的地位十拿九穩,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不是她拿翹的時候,她得放段才有找回他的心的希望,她相信他只是一時之氣,氣她不肯跟他到房城,不是真的要與她斷絕關系,而今日他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對她不在乎的舉動,不過是想激發她的嫉妒心罷了。
所以,她讓明珠去給青木傳話,她今天非見他一面不可,不然她會有激烈的行為,她會傷害自己。
瞧,他這不就來赴約了?他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她、心疼她的,而她待會也準備見好就收,若他答應她的所有條件,她便會跟他回房城,如他所願的做他的外室。
雖然不能進顧家大門,但做他的外室總比整日送往迎來強的多,何況他年輕、英俊、多金,性格沉穩,善于行商,是顧家最有理想的繼承人,對她又死心塌地,也沒別的通房小妾。將來等她生下一兒半女,到時再用孩子做籌碼要個姨娘的名分,不行的話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個軟硬兼施,他到時一定會屈服的。因為,他愛她,她就是吃定了他愛她!
「姑娘是听不懂人話嗎?」顧紫佞眸色幽深,嘴角帶著冷笑。「顧某已經說過,記不得姑娘是誰,姑娘還要追問理由,豈不可笑?」
他前來赴會沒別的理由,不是怕她尋短,就是要來給她難看的。
他已審過青木,這叫連青嵐的姑娘果然是原主的爛桃花,不過是錫城青樓里的花魁便纏上了原主,原主要她做外室,她還擺架子不肯。若真如此,他會贊她一聲有骨氣,但事實並非如此,見原主遲遲不現身便急了,又不巧在茶棧巧遇,還追到這里來要個說法,當真可笑。這種搞不清楚自己身分的女人,就是要有人給她當頭棒喝,她才會清醒。
「青嵐都已經放段了,二爺還要如此嗎?」
一瞬間,連青嵐便換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眼里甚至含了淚水,看得李姮漱好生佩服,根本戲精,若顧紫佞被這種女子迷住,她真會瞧不起他。
「即便顧某認得姑娘好了,可有顧某非要理會姑娘不可的理由?」顧紫佞眉目一挑,神情輕蔑的看著唱作佳的連青嵐。
「當然有!」連青嵐落下了淚水,悲泣道︰「青嵐將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給二爺,並不是貪圖二爺的名利地位,而是二爺對青嵐的那分心意,而今二爺卻說不認得青嵐,叫青嵐如何承受?」
顧紫佞眉峰輕抬,唇上勾起邪笑。「你要如何承受是你的事,與顧某沒半點干系,顧某沒興趣對姑娘的情緒負責。」
連青嵐見他油鹽不進的態度也慌了,她低聲下氣地道︰「青嵐知道錯了,二爺就別氣了好嗎?青嵐屈服了,青嵐這就跟二爺回房城去,無論是做外室還是無名無分,青嵐都不計較了,只要能留在二爺身邊就好。」
「現在換顧某不樂意了。」顧紫佞涼涼地道︰「你這樣的貨色,只要肯撒銀子,滿城都是,你留在顧某身邊,顧某還嫌穢氣哩。」
「你……你說什麼?穢氣?」連青嵐臉色一僵,她從來沒听過男人對她說過這種話,男人都將她捧得高高的,放在手心里呵護。顧紫佞從前也是,還天真的相信她以身相許時是初夜,殊不知她們多的是偽裝落紅的法子。
「總之,你是什麼樣的女子,有多少入幕之賓,對顧某又是存著什麼樣的心,你自己清楚,不需要再經由顧某的嘴說出來吧?說出來,只是令你難堪罷了。」顧紫佞滿臉的不屑和冷笑。
連青嵐心里滿是驚濤駭浪,她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什麼都知道……那為什麼?為什麼過去他好像全然相信她是純潔的似的,對她情真意切,這到底是為什麼?
「顧某已經訂親,就是今日與顧某形影不離的那位姑娘。請姑娘自重,不要讓顧某說出更難听的話來。」
顧紫佞冷冽的說完便拂袖而去,不再給連青嵐說話的機會,連青嵐恍若初醒,她呆若木雞的看著顧紫佞離去的身影,沒敢再追上去糾纏。
李姮漱大開眼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哇,叫人家姑娘自重,還不算難听話?他的難听話究竟有多難听?
如此露骨的言詞,喜秋听得面紅耳熱,她小聲地道︰「走吧,姑娘,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李姮漱很滿意她偷听牆角的結果,反正顧紫佞也離開了,只剩連青嵐一人在風中凌亂,她們自然要走人。
兩人到了廚房,喜秋塞了點碎銀給負責煮食的小沙彌,借用了廚房。
炸餅干不是什麼難做的點心,但勝在稀奇,尤其李姮漱做的動物形狀又討喜可愛,她炸了一整籃的餅干,在分送時驚訝的發現她爹娘竟然同房?莫非是路上同馬車培養出感情來了?不然在原主的記憶里,來開雲寺禮佛時,李雲樵都是毫不避諱的與江琳玥同房。
看來,李雲樵已經重新對江靜芝上心了,很好很好,這也在她的計劃之中,只是沒想到成效這麼快。這都是因為江靜芝孺子可教,肯听她的而改變,才會有今天的成績。
兩人給李老夫人、李雲樵、江靜芝、李善彬送完餅干之後,便轉往顧敏敏的房間。
顧敏敏原本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喊餓,看到炸餅干,立即從床上跳起來,精神都來了,馬上就一手一塊餅干的吃了起來,李姮漱看她吃得那麼歡,揚起了笑意。
給了妹妹,自然也要給哥哥了。隔壁便是顧紫佞的房間,她與喜秋興沖沖地去叩門,青木出來應門。
青木見到這時辰來叩門的居然是李姮漱主僕,相當意外,結巴道︰「呃,爺說要出去逛逛,不要小的跟,小的也不知道爺去哪里了。」
李姮漱推算在竹林看到他到現在也過了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要說能在寺里逛這麼久也算厲害,除非他對寺廟真的很感興趣。
坦白說,她是有些失落的……不,不是有些而已,她很失落。
偷听到他對連青嵐說的那些話之後,她特別想見他,這種想要見一個人的情緒,她過去只在電視劇里看過,自己不曾感受過,今日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她想見他,很想見他……
不過,他既然不在,她也不能在原地等著,只好將餅干交給青木,回了自己廂房。
夜深人靜,寺里也早早熄了燈,李姮漱讓喜秋服侍洗漱之後也更衣睡下了,見累了一天的喜秋眼皮沉重、呵欠連連,她便打發喜秋快去外間歇息。奇怪的是,她同樣一早起來,坐了一天的馬車,照理應該沾枕頭便能入眠,可是她睡不著,听著外頭的風吹草動,了無睡意。
顧紫佞不知道回來了沒?她的廂房在前排,他的在後排,他若要回房,勢必得經過她廂房前面的長廊,所以她才聚精會神的聆听,想听听是否有人經過,是不是他……
她這是瘋了對吧?怎麼會想他想到這個地步?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這是愛上他對連青嵐說狠話的「風采」嗎?她是不是有病啊?怎麼會就這樣被他迷住了?
翻來覆去,最終,她好不容易眼皮打架,終于睡了。只不過她沒有熟睡,一直在跟意志力比賽,縱然已經累得精神不濟了,她還硬是不想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佛好像只是打了個瞌睡,迷迷糊糊之間,她覺得有人在模她的臉頰。她大吃一驚,幾乎要跳起來,但她不敢睜開眼楮怕打草驚蛇,憋著氣,僵著身子,確定了真的有人在模她沒錯,她頓時又驚又怕,感到毛骨悚然。
是誰?難道是江琳玥的計謀得逞,顧東盛還是潛進來了,原主前一世的惡夢將要重演……
如果她現在睜開眼楮,她有辦法制伏得了顧東盛嗎?她要怎麼做?先喊救命,喜秋會沖進來,可是,如果她已經被下藥了,怕是連救命都喊不出來,也無法抵抗顧東盛的侵犯,只能任由他蹂躪,最後被迫嫁給他……
想到這里,她的心直直往下沉,眉頭也皺了起來。
該死的顧紫佞在哪里?不是說了他會保護她,他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江琳玥行動?
這就是他所謂的天羅地網嗎?她快要失去清白了,他在哪里?該死的還不來救她?
「是我。」顧紫佞聲音里有笑意,飽含濃情地說道︰「我知道你已經被我模醒了,睜開眼楮吧。」
李姮漱立即睜開眼楮,她看到顧紫佞坐在她床邊,唇畔噙著笑意,像是逗弄她很好玩似的。
她氣憤的瞪視著他。「你在搞什麼鬼?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顧東盛!」
顧紫佞湊過去定定的看著她,墨色眸子就在她眼前,他嘆了口氣,「你這樣說,我真是有些挫敗,難道你還嗅不出我的氣息?感受不出我指間的溫度?」
李姮漱坐了起來,依然瞪著他,沒好氣地說道︰「你覺得半夜有人坐在床邊、有人模你是很尋常的事嗎?一個人在驚嚇之余,顧得上分辨來人嗎?」
她是狗鼻子沒錯,可是她只對吃食的氣味特別靈敏,其他的不在她敏銳的範圍之內。顧紫佞柔聲笑道︰「我是想給你個驚喜,想不到成了驚嚇。」
李姮漱不自在的別開頭去,哼道︰「什麼驚喜?臭美,以為有誰很想見你嗎?」
「不就是你嗎?」顧紫佞似笑非笑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孔扳正,笑道︰「青木說,你听到我不在,滿臉失望。」
李姮漱臉一熱,死青木,觀察那麼仔細干麼?還跟他說,真是丟死人了。
顧紫佞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怎麼,還滿意我對連青嵐的說法嗎?」
李姮漱心跳加速了,她故做鎮定,裝傻道︰「你在說什麼?什麼說法?。」
顧紫佞捏了捏她的臉,悠哉的看著她笑道︰「你以為我沒發現你在偷听?」
李姮漱窘了,心里重重的漏跳了一拍,連忙紅著臉撇清,「不是偷听。是剛好經過,剛好停下來。」
「好吧,你沒有偷听,只是剛好經過,剛好停下來。」顧紫佞噙著笑容看她。「無論如何,想來我揭開了那塊遮羞布,她沒臉見人,也不敢再鬧騰了。明天一早,肯定會火速下山。」
李姮漱蹙眉。「她究竟是什麼人?你在哪里結識的?」
雖然他冷漠的拒絕連青嵐了,可從連青嵐的話里不難猜出兩人關系匪淺。
顧紫佞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說了嗎?我壓根忘了,不認得她,你還是不信?」
李姮漱悶悶地說道︰「我相信你不記得她了,可我還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相識的。照她的說法,你們關系匪淺,她對你絕對不是個陌生人,不是個舉無輕重的人,相反的,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顧紫佞無關緊要地說道︰「再怎麼深,再怎麼心尖尖,那都過去了。不說我不記得她,即便記得,那也是在識得你之前的事。如今我已干淨利落的將她打發了,你也不要再有存疑,夫妻是長長久久的,不能有任何疙瘩。我們就快要成親了,我可不希望她變成我們之間的障礙,她不值得,也沒有那個價值。」
李姮漱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能說的雲淡風輕是因為你不記得她,如果有朝一日,你將她想起來,發現她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到時該如何是好?你如何自處,我又如何自處?」
「你說的都不錯,也不能說你這是杞人憂天。」顧紫佞傾身摟住了她的腰,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肩上,慢慢地說道︰「不過,如果我壓根就不是顧紫佞,那麼我想得起她或想不起,是不是就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李姮漱靠在他肩上一愣。
壓根不是顧紫佞?
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0:24
第十一章 坦白
窗外清風吹過,房里落針可聞,李姮漱靠在顧紫佞肩上,听到了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不會吧?他不會跟她一樣是穿越而來的吧?
「就像是場夢……」顧紫佞慢悠悠地說道︰「我乃是寧朝第一霸商,一朝碎死,醒來成了顧紫佞。說來匪夷所思,但又是如此簡單,單看你信或不信罷了。」
老天!他還當真與她一樣是穿越人!
李姮漱感覺到口干舌燥,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為什麼告訴我?你不怕我把你當成妖魔鬼怪,又或者我告訴別人,別人把你當妖魔鬼怪嗎?」
「天知道我為什麼會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你。」顧紫佞嘆了口氣,輕撫著她的後腦說道︰「或許是我不想你一輩子對我抱持著,覺得或許某天我會想起某個跟我很親密的女人吧。我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一勞永逸,破除你的質疑。」
李姮漱又潤了潤唇。「你……你就這麼在乎我的想法?」
穿越人——這可是要帶進棺材里的天大秘密,他卻因為要取信于她,而自己暴露出來。他就沒有一點點害怕若事情傳出去,他可能會被亂石砸死,又或者被押著去燒死嗎?
「你告訴我,有誰會不在意心上人對自己的看法?」顧紫佞無語望天,他此刻的心境幾乎是要兩手一攤了。若不是真心在乎,又何必甘冒風險?
李姮漱抬眸,看到他有些無可奈何的表情,她鬼使神差地,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便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面頰。
顧紫佞驀地抓住了她的手,讓她的柔荑就這麼停留在他的臉頰上,他慢慢的閉上眼楮。
「當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竟然不擔心你知道我的秘密後會公諸于世,只感受到你主動撫模我臉頰的那一刻,我把我的秘密說出來都值得了。」
李姮漱的唇角無可自拔的上揚了,多麼高明的情話,她,淪陷了……
顧紫佞睜開了眼眸,噙著笑容看著她,眼里光芒柔和。「你沒嚇得從我懷里逃開,這多好。事實上,我不怕你宣揚出去,我比較擔心你會對我敬而遠之,又或者把掏心掏肺說這番話的我當成腦子有問題的瘋子,想不到你的反應居然如此淡定,倒顯得我大驚小怪了。」
說完,他低頭往李姮漱頭發上落下一吻,飽含著濃情密意,李姮漱頓時覺得自己接受他這番告白實在有愧,若不是同為穿越人的身分,她哪里會如此淡定,肯定當他是瘋子啊!
她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第三度潤了唇。「既然你都這麼坦白了,我也該投桃報李一下……」
「是嗎?」顧紫佞臉上掛著閑適的笑容,顯得很開心。「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你想吻哪兒都可以,不需要問過我。」
李姮漱有些無言。「不是那方面的。」
「只要是你,無論是哪方面的,我都覺得很好。」顧紫佞撥弄著她的發絲,慵懶地說著,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有調情的天分,遇上了她,前世沒展現的潛能一股腦的都自動跑出來了,又或者,這是戀慕之情降臨時的本能?
「你听我說。」李姮漱見他一直不正不經的,只好拉住他不安分的雙手,不讓他亂動,然後認真的看著他說道︰「我跟你一樣,我原本是某個世界的人,出了場意外死亡,醒來就成了李姮漱,所以我才能輕易接受你的說法。」
顧紫佞終于斂了笑容,他震驚的瞪視著她。「此話當真?」
李姮漱用力點頭。「我跟你不一樣的是,你並沒有原主的記憶,可是我有,不但有,我的腦子里還有李姮漱的一生,知道她是被江琳玥所害,才會黯然的過完一生,因此我才處處提防著江淋玥。」
「老天……」顧紫佞啞口無言的望著李姮漱,見她認真無比,不像在耍他。半晌,他才自我調侃的說道︰「所以咱們這能叫做姻緣天注定,千里姻緣一線牽嘍?」
李姮漱嘴角噙著笑。「也可以說,咱們現在有對方的把柄在手中了。」
「什麼把柄啊?」顧紫佞失笑的將她擁入懷里。「難怪你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李姮漱,初時我想與你解除婚約便是因為你風評極差,前世我瀟灑不羈,未曾娶妻生子,便是不喜有人梆手綁腳,因此這一世怎麼也不能接受娶個無理取鬧的女人讓我耳根子不清淨。沒想到你居然也巴不得解除婚約,倒勾起了我偏不如你意的想法,從那時開始,對你有了關注。」
「幼稚。」李姮漱笑罵了一句,點著他的胸膛說道︰「而你這副身軀的主人——顧紫佞,在前世他娶了李佩兒,讓李佩兒當上了顧家主母,順遂過完了一生,能夠跟李佩兒那種表里不一的女人過一生,所以我對你也沒有好感,自然想離你越遠越好。你有退親之意,我自是求之不得。」
顧紫佞泛起邪氣的笑容,別有深意的低語道︰「那麼,咱們現在有共同的秘密了,咱們得快點成親才行……」
他那蠱惑般的語氣讓李姮漱驀地心跳加速了,屬于他的男性氣息撩撥著她,他這是毫無保留的在對她散發他的男性魅力啊……
「……將對方時時刻刻留在視線之內,如此才能確保不會泄密。」顧紫佞語畢,他就直接霸道的用手捏著李姮漱精巧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臉,低首不由分說的堵住了她的唇,大掌緊緊地環著她縴細的腰肢,火熱的唇舌直接撬開了她的唇,濕熱靈活的舌長驅直入地探進,深纏著她的唇舌。
許久之後,他放開了她的唇,用鼻蹭了蹭她的鼻,無賴的問道︰「我不能留在這里過夜嗎?」
「你瘋啦?」李姮漱瞪大了眼。「喜秋若是進來,我要怎麼向她說明?」
顧紫佞微微一笑。「所以你並不是不想我留下過夜,只是擔心喜秋的觀感,是不?」
李姮漱臉蛋倏地漲紅了,沒好氣的瞪著他。「誰想你留下過夜了?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顧紫佞低低一笑。「你不用口是心非的分辯了,總之我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我一定會快點將你娶進門,免得你埋怨我。」
李姮漱翻了個白眼,對他臭美式的大話不予置評,倒是打從她醒來,她便聞到了一個味兒,她對那個熟悉的味道比較感興趣。
「你適才去哪里了?是不是飲了蜂蜜蒸餾酒?」她驀地往他懷里嗅聞。「還有,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麼?」
她聞到了起司的味道,但又覺得不可能。在府里時,她曾逐一檢查過府里大廚房的所有食材,未曾見到起司,也向大廚房里的其他人詢問過,特別請教了大廚何泰山,對于她形容的起司,他們都一臉茫然,足見大岳朝是沒有起司的。
「你是說這個嗎?」顧紫佞由懷里取出了一個小布包。
李姮漱連忙接過去打開」看,果然是塊起司,令她如獲至寶,驚喜連連。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打哪兒買來的?」
顧紫佞慢條斯理的說道︰「不是買的,是我好友相贈,他還夸口這玩意兒有錢也買不到,在大岳朝絕對找不到第二個。」
饒是他前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名為起司的食材。他那友人名叫歸雲,是他穿越來後才結識的,他在一間破廟救了歸雲,得知他被山匪打劫,準備雲游的銀兩全被劫走,還被打得遍體鱗傷,丟到破廟里自生自滅,他請大夫治好了歸雲的傷,又借給他繼續雲游的盤纏。
歸雲雲游了幾個月,後來又去房城找他,歸雲說他的所見所聞,他說他前世的見聞,兩人發現對方都對美食甚有講究,相談甚歡、一拍即合,結為莫逆。
「我看不是夸口。」李姮漱愛不釋手的嗅聞起司的香味。「在大岳朝確實見不到這叫起司的東西,不過這東西在我那個朝代倒是不稀奇。你那友人是何方神聖,為何會擁有起司?我想問問他是從哪里來的。」
「這塊小東西完全奪走了你的注意力啊!」顧紫佞眼中笑意加深,說道︰「那小子叫歸雲,他說自己原是富家子弟,厭煩了家產內斗,分得了應得的一份便從家族出來。他愛雲游四海,落腳處就在這丹霞山的深山里,我不過是去踫踫運氣看看他在不在,想不到他正巧雲游歸來,我們兩人便對了一壺蜂蜜蒸餾酒,下酒菜便是這起司切薄片,確實是別有一番風味。不過,若問他為何會擁有起司,可能也只是在雲游四海時無意間得來的,他還酷愛去海外,是從海外得來也說不定。」
李姮漱興奮的說道︰「你那友人倒是挺懂的,在我那個朝代,有種名為紅酒的酒,搭配起司最為對味。若是濃郁型的紅酒,配上同樣風味較厚重的起司,會在口腔里踫撞出欲罷不能的絕妙滋味!」
「紅酒?」顧紫佞被勾起了興趣。「你會做嗎?」
李姮漱自信的一笑。「倒是不難。」
顧紫佞神采奕奕的看著她。「那麼蜂蜜蒸餾酒呢?難道你也會?歸雲可是夸口那蜂蜜蒸餾酒是他好不容易跟個阿剌吉人搶來的。」
「紅酒和蜂蜜蒸餾酒我都能做得出來,可這起司我就做不出來了。」李姮漱有些心急的問道︰「你那好友的住處很遠嗎?你能再去向他討些起司嗎?不然,我跟他買也行。」
顧紫佞道︰「若他還有,他肯定樂意送我,怕是他只有這麼一小塊,已經割愛給我,沒有其他的了。」
李姮漱很是失望。
顧紫佞揉了下她的腦袋。「你也先別失望,我會去問問他起司的來處,問到了,上刀山下油鍋我也會給你弄來。」
李姮漱笑吟吟的看著他。「說得這麼嚴重。」
顧紫佞眼底劃過一絲狡黠。「不就是要你感動。」
李姮漱推搡著他。「好了好了,很晚了,不要再抬杠,你該走了,不然真要被發現了。」
顧紫佞認真的瞧著她,微微挑眉。「你好沒良心,嘗遍了我的唇,又將我的起司佔為己有就要趕我走,我偏不,我可沒那麼好打發,我偏要睡下。」
李姮漱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哪門子的耍賴?」
顧紫佞唇上勾起邪笑,眼中露出點點笑意,「讓我走也行,換你吻我,要真心誠意的吻,若我感受到你的誠意,我自然會走。」
李桓漱見他那近在咫尺的俊顏,還有眼里那不管不顧的「你看著辦」的眼神,她莞爾地嘆息一聲,如他所願的勾住了他的頸子,獻上了一記深深的吻。
她原想一吻作罷,然而顧紫佞卻加深了兩人之間的吻,他含著她的唇瓣越吻越深,整個人都覆在了她身上,甚至一手順從本能的在她身上游移,她渾身熾熱,非但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想得到更多……
顧紫佞喉結一滾,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氣氛太危險了,雖然舍不得那女性的柔軟雙峰,但他克制住了,主動停了下來,低啞地說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再繼續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李姮漱喘息著,臉紅心眺的靠在他身上平復體內被他點燃的激情。「你快點走吧……」想到適才他揉撫她雙峰時她嚶嚀迷醉的反應,她就不敢正眼看他。太丟人了,她竟然絲毫沒有推開他的想法,只想一直被他擁在懷里,甚至若她不是身處在保守的古代,她可能已經默許他更進一步了。
顧紫佞起身整理衣衫,整理好之後,他看著臉頰酡紅的她,嘴角勾起,笑容有些壞。
「這下你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可要時時刻刻惦記著我,知道嗎?不許說不知道。」李姮漱好不容易消褪的熱氣又漸漸升溫了。「不要再胡說八道了,快走吧。」
顧紫佞不置可否的看著她。「說你知道了,我才走。」
李姮漱絕對相信若自己不說,他會一直賴下去,她無可奈何的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時時刻刻惦記著你,行了吧?」
顧紫佞眉目間顯露出淡淡笑意,滿眼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好乖。」
李姮漱任由他像對待小朋友似的揉她的頭,看著他挺拔修長的高大身軀從容地由窗子離去,臉頰發燙,久久回不了神。她覺得自己完全是被他的男色所惑,但心里踏實的感覺卻又那麼的好,穿越來之後的不安因為跟他共享了秘密都消除了。
對于嫁人這件事,從開始的抗拒到如今的期待……
等等!她是說期待嗎?
這會兒,李姮漱脖子根都泛紅了,將自己深深埋在被窩里。
李姮漱知道寺里吃的是早齋飯,而且開雲寺的口味又特別清淡,除了沒葷食之外,每道菜都清淡到像沒調味似的。
于是,她起了大早,做了一鍋起司面,讓喜秋分別給李老夫人、李雲樵、江靜芝、李善彬、顧紫佞兄妹送去,她節省著用,剩下三分之一塊的起司又小心翼翼的包起來,打算回府時做別的料理。
一碗起司面,驚艷了眾人。人人都意猶未盡想再要一碗,一听到沒了,全都非常失望。
「敏敏,你們在說什麼起司面啊?要去哪里盛?」尚未開始禮佛,李佩兒忍不住問道。
「是漱姊姊親自做的,實在銷魂,我從未吃過那麼簡單好吃的湯面,可是漱姊姊說那起司可遇不可求,她也只有一小塊,沒法再做了。」
李佩兒听得口水直流,恨得咬牙。
居然這麼小氣,什麼了不起的面竟敢沒他們的分兒?這個李姮漱實在太可惡了,活該她今晚會身敗名裂,到時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很快的,這一日就在李佩兒期待看好戲之中過去了。
夜里,寺里熄燈之後,她早早洗漱上床,照姨娘的吩咐待在自個兒的房里。她想著李姮漱就要大禍臨頭,就要遭殃了,越想越是亢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一股好聞的花香襲來,她忍不住嗅了嗅,太香了,她又深深吸了一口花香,忽然腦子昏昏沉沉得很舒服,她申吟了一聲,閉上了眼眸。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輕巧地抱起了她,過了一會兒,她被放下了。
四周很安靜,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鑽進她鼻息里,她覺得熱,沒一會兒就熱得不得了,她開始扯身上的衣裳,直到渾身一絲不掛,依然止不住身子的燥熱,直到有個人壓住了她,蹭著她的身子,一個按接不住的亢奮聲音顫抖地傳來。
「我來了,大姑娘,我會盡力讓你舒服的……」
跟著,那人吮住了她的嘴,揉著她的,胡亂的在她身上揉來揉去,瘋狂的抱著她身子狂吮,後來,那人粗魯的分開了她的腿,不知對她做了什麼,她感覺到又痛又舒服,難以忍耐的燥熱似乎消退了一點,那人再接再厲,像蟲子似的不斷在她身下蠕動,一下將她翻過來,一下又將她翻過去,一直在她耳邊粗喘,她像在水中載浮載沉,身子輕軟無力,任由那人反反復覆地折騰,待她身上的燥熱褪去,她也體力不支地沉沉睡去了……
「啊——啊——」
李佩兒被驚慌的尖叫吵醒。她睜開還很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有一堆人,而搗著嘴阻止自己再尖叫的是她姨娘的心月復丫鬟錦繡,再看看她自己,竟然赤身的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塊兒,那男人還壓在她身上。
「啊啊啊啊啊—」李佩兒驚恐的放聲尖叫。
「這是怎麼回事!」江琳玥臉色瞬變,她連忙沖上前一把抓起被子將兩人蓋住,她明明就派人往李姮漱的房里吹藥,事先已先迷昏了喜秋,跟著安排讓喝下藥的顧東盛潛進房里對李姮漱施為,早上再安排錦繡過來假裝要借脂粉,然後放聲大叫引來所有人。
可是、可是怎麼房里的人變成了她的佩兒?李姮漱去哪里了?佩兒又為何會在李姮漱的房里?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李雲樵氣得臉色鐵青,他們讓錦繡的尖叫引來,卻看到如此不堪的畫面,還有其他同時跑來關切的留宿香客,其中有男有女,叫他的臉往哪里擱?
「姨娘……姨娘……」李佩兒顫抖著哭泣道︰「你快把這個人拉走!你快把這個人拉走!」
「好!好!你別怕,姨娘這就把人弄走!」江琳玥亂了方寸,腦子一片空白,她氣急敗壞、使勁拍打著顧東盛的後腦杓,想到喝下藥的他不知對她的佩兒做了什麼,她就心如刀割。
顧東盛被打醒,這場面是他預見的,所以他並不感到驚慌。要得到李姮漱,必要經過這一遭,他已和江琳玥套好了,他的說詞是自己誤喝了藥,闖入李姮漱的房間,冒犯了她,罪該萬死,甘願負起責任……
只是,他一睜開眼楮便發現情況很不對,江琳玥咬牙切齒的瞪著他,眼神之凶狠,似要把他瞪出個窟窿來,再低頭一看,他壓著的姑娘竟然不是李姮漱,而是李佩兒!
「勞煩不是我李家之人,速速出去!」李老夫人顫抖著下逐客令,一票大開眼界的閑雜人等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
床上,顧東盛已讓江琳玥粗暴的趕下床,他抱著自個兒的衣物遮住重要部分,但處境十分尷尬,不知道要躲去哪里,也不能在眾人面前穿衣服。
李佩兒無顏見人,直埋在江琳玥的懷里哭。江琳玥心亂如麻的安撫著閨女,卻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李姮漱、顧紫佞、顧敏敏悠哉的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喜秋、春芽,看見房里一團亂,李姮漱面露驚詫。
「祖母、爹娘,您們怎麼都在我房里?」
顧紫佞見她做戲做得十足,不由得好笑,在眾人的線視都忙著看床上那兩個人時,他將手擱在李姮漱的腰上,勾起嘴角得逞的一笑,諒她察覺了也不會在這時候反抗。
李姮漱覺得自己腰上多了一股力量,想也知道是誰在佔她的便宜,看在他立了眼前這個大功的分上,不跟他計較了。
「你去哪里了?」李雲樵見了她,眉頭緊蹙,沒好氣的問道︰「難道你沒在你房里過夜?是誰教你的規矩?」他這是把家丑外揚的氣撒在李姮漱身上了。
李姮漱不緊不慢的說道︰「爹,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敏敏妹妹說作惡夢,要我陪她一塊兒睡,我便到她房里去睡了。」
顧敏敏忙道︰「伯父,漱姊姊陪我一塊兒睡,我便沒再發惡夢了,真要多謝漱姊姊了。」
事實上是李姮漱昨夜到她房里,說要一塊兒,早上只單獨給她一個人做好吃的,她自然答應了,不過對外統一的說詞是她作惡夢,要求李姮漱陪她睡。哼,這麼簡單有什麼問題,她自然滿口應下了。
「是爹誤會你了。」李雲樵的臉色稍緩,他轉身冷冷地道︰「大家都出去,顧三爺和佩兒整理好儀容,立即到我房里見我!」
所有人都出去了,顧東盛忙躲到屏風後去穿衣服,江琳玥則在檢查李佩兒的傷勢,在心里暗暗咬牙。
顧東盛這禽獸,將她的佩兒欺負成什麼樣子,身上都是牙齒咬痕和吮痕,那一灘落紅更是觸目驚心。
李佩兒眼淚掉個不停,不斷哭喊著,「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李姮漱帶著喜秋去而復返,她一派閑適,面帶微笑的看著那對自作自受的母女倆,眼里閃動著揶瑜的光。「這是我休息的客房,我沒必要出去吧?倒是你們,弄好了快出去,免得打擾了我休息,待會兒還要收拾箱籠上路哩。」
見她如此從容又毫不驚訝,江琳玥也明白肯定是李姮漱居中搞鬼,可她沒有證據,事已至此,縱使她恨得想殺人,也只能認栽。
只是,她不明白,李姮漱是怎麼知道她要設計她?又是怎麼將佩兒掉包到這個房間來的?單憑她一個人絕對做不到,誰是她的同謀?江靜芝嗎?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0:45
第十二章 自作自受
房里氣壓十分低迷,顧東盛與李佩兒跪在李雲樵面前,兩個人都神情委頓,李佩兒更是一直在掉淚。
她已經明白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清白被顧東盛毀了,還讓一大堆人目睹了,其中還包括了顧紫佞,她要嫁給顧紫佞的美夢是徹底破碎了。
江琳玥咬著牙,看著一夜憔悴的閨女,對比著明麗淡然的李姮漱,她就恨不得撕了李姮漱那張臉。
「家門不幸!」李老夫人臉色陰沉沉的,她一拍桌子,猶是氣難平地道︰「我們李家竟出了你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與人苟合,還在寺院之中,此事若傳了出去,還要不要做人?」
李雲樵怒視著顧東盛,面罩寒霜地道︰「顧三爺,你遠道而來,李某以禮相待,你竟如此污辱我李家的女兒,今日若不給個說法,我李雲樵絕不善罷罷休!」
「世伯息怒!」顧東盛一臉的慚愧。「千錯萬錯都是小佷的錯!小佷貪杯,昨夜多喝了幾杯,誤闖了姑娘的房間,糊里胡涂的對姑娘做了錯事,小佷罪該萬死!還望世伯念在小佷並非故意,饒過小佷一回。」
他知道事已至此絕不能咬出江琳玥來,若是咬出了江琳玥,他連李佩兒都娶不到了,如今是沒魚蝦也好,也只好將錯就錯了。」
「那麼佩兒呢?」李雲樵雙眼逼視著李佩兒,凌厲的問道︰「你說說你為什麼會到漱兒的房間里去?遇上了這種事,又為何沒有反抗,沒有奪門而出?」
李佩兒嚶嚶啜泣,一副委屈的樣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換了房間,姨娘適才又再三交代她要緊閉著嘴巴,什麼都不能說,若是讓她爹查下去,查到了原本要設計的人是李姮漱,恐怕她們都會遭殃,因此,她才不敢說自己聞到了異香才昏過去的。
「老爺,佩兒受了驚嚇,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江琳玥在一旁勸阻。「佩兒自個兒已經夠難受了,老爺就不要再問了。」
「胡鬧!」李雲樵滿面怒意的重重喝斥了一聲。「事關清白,怎麼可以不問清楚?虧你還是佩兒的親生娘親,難道你認為這件事可以不明不白的過去嗎?」
李雲樵難得發火,江琳玥立即嚇得噤聲,她當然知道不問清楚說不過去,但怎麼可以問清楚……
這時,一旁納涼看戲的顧紫佞忽然朗聲道︰「世伯,既然東盛對二姑娘犯下了大錯,那麼就得負起責任。待回到房城,顧某必定將事情如實稟告家中長輩,請長輩們做主,擇日提親,給二姑娘一個名分。」
江琳玥狠狠一震,要她的佩兒嫁給顧東盛那沒用的東西,這怎麼可以……
「是該如此。」李姮漱「夫唱婦隨」的接口道︰「祖母、父親,木已成舟,就不要太責難佩兒了。俗話說一榮榮,一損損,當務之急是將丑事變美事,如此也能消弭傳出去的流言蜚語,不損及咱們李家的名聲。」
李老夫人深深的嘆了口氣。「漱兒說的有理,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李姮漱眼里浮現淺淺的笑意,她不著痕跡的朝顧紫佞眨了眨眼。
作戰,成功!
顧家三兄妹回到了房城,顧紫佞遵守他的「承諾」,如實向家中長輩稟告在開雲寺發生的事,茲事體大,顧家頓時炸了鍋,顧家家主顧天城大發雷霆,用家法狠狠處置了顧東盛,顧家二房顧榮城和奉氏縱然心疼兒子,卻是不敢阻攔。
第二日,顧家便火速派媒人馬不停蹄的趕路,上李家提親。
顧天城和李雲樵原來就是好友,顧天城對佷子顧東盛無恥至極的作為深深慚愧,也十分震怒,親自修了封長信給李雲樵,表明一定會將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絕不會委屈了李佩兒。
親事在一天之內便拍板定案,雙方都有顧忌,怕李佩兒肚子里已懷有顧東盛的骨肉,因此將婚期訂在兩個月之後,等于比李姮漱的嫁期還要早。
連續一個月,江琳玥都陷在深深的懊喪里,如果她不要想害李姮漱就不會害到親生女兒,如今明知道顧東盛不是個好東西,卻非得將佩兒嫁給他,她心如刀割啊!
可是,兩人已有了夫妻之實,佩兒不嫁給顧東盛又能嫁給誰?佩兒每天以淚洗面,備嫁的極不甘願,而且她在開雲寺的丑事也紙包不住火的傳開了。佩兒顏面掃地,如今都將自己關在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對她這個親娘也咬牙切齒,每每見了她總是憤恨不已,拿東西往她身上丟來解氣,她除了默默承受女兒的怨氣還能如何?
如今佩兒在李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連帶下人都用異樣眼光看佩兒,她幾次探口風,李雲樵似乎不打算給太多嫁妝,只想草草將佩兒這個不名譽的女兒快點嫁出去,連帶著因為她是佩兒的生母,對她也沒好臉色,像在責怪她教女無方似的。
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挽回頹勢,她得讓李雲樵對她另眼相看,佩兒才有可能獲得豐富的嫁妝,否則她嫁到顧家也會被人輕視,前世一帆風順的她可不能容忍她的佩兒被人踐踏。
于是,江琳玥挖空心思的想,終于讓她想起了一件事,她喜孜孜的計劃著,打算在適當的時間為自己和佩兒扳回一城。
端午家宴,李姮漱親自包了蛋黃餡和棗泥餡、豆沙餡的粽子,又拿花來入粽,包了野姜花粽,因她詢問過,大岳朝的粽子口味就是尋常的肉粽子沒其他口味了,他們也沒想過要包入其他餡料,她才想到讓他們嘗嘗鮮,而她既然做了與眾不同的粽子,自然也沒忘記顧家的吃貨兄妹,她派人送了六十個不同口味的粽子去房城顧家,聊表她這準媳婦兒的心意,她特別交代了其中六個是要給顧紫佞的,分開裝在不同食盒里,每個粽里都包了她親自寫的紙條,類似幸運餅干的概念,想到他吃到紙條時的表情,她就不由得想笑。
他肯定沒想她會往粽子里包進紙條,還寫些肉麻話。寫的時候,她自己都快雞皮疙瘩掉滿地,但想到他肯定會看得放不下嘴角,她還是心一橫,寫了。
「這蛋黃粽子太別出心裁了,咸、鮮、香,各種滋味都有,怎麼也吃不膩。」李老夫人笑得闔不攏嘴,吃了一個又一個,一連吃了五個。家宴上其他的菜,她都吃不下也不想吃了,只專攻李姮漱做的粽子。
江靜芝柔聲勸道︰「粽子是糯米所做,娘您也不宜過量了,否則怕會積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江靜芝已穩坐了主母的位置,也說得上話,如今李雲樵身邊的位置是她的,她也逐步將掌家的權力一點一點的收回來,重新掌家已是遲早的事。
「好,我知道了,我再吃一個就好,再吃一個豆沙餡兒的就好。」李老夫人像孩子般耍賴,看得眾人啼笑皆非。
宴畢,丫鬟送上茶點,一家人閑話家常,氣氛和樂融融。這陣子少有機會接觸到李雲樵的江琳玥見機不可失,她笑吟吟的給李雲樵斟茶,伺機準備開口。
不想,她還在瞄準時機時,李姮漱先開口了。
「爹,女兒的前世,昨夜又來入夢了。」李姮漱的眼里有幾分慎重。
听李姮漱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她,他們都听過她因前世入夢教導廚藝才會做菜的說法,對她的前世都深感好奇。
「這回姊姊的前世又教了姊姊什麼啊?」李佩兒嘲弄的問道。
李佩兒打從定下親事後便變得陰陽怪氣,因此也沒人理她。
李姮漱沒看李佩兒一眼,徑自對李雲樵說道︰「爹,女兒的前世說,高祥寺在中秋過後會出現一位百事靈驗的高僧,到時香客會絡繹不絕的由各地前來,寺廟周圍的商家都會大發利市,尤其是客棧和飯館會供不應求,如今那里還是荒蕪一片,只要您提前將附近的店鋪買
下來,屆時無論是自己經營或租賃,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江琳玥手一抖,幾乎快打翻了茶杯。
這是她準備要說的情報,李姮漱怎麼會知道?之前她壓根不相信李姮漱的前世之說,可如今那前世說高祥寺周邊會繁榮起來,這又是事實,若說有前世顯靈是鬼扯,那麼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她的瞳孔驀地縮緊了,死死的瞪著李姮漱看。
難道——難道李姮漱與她一樣,也是重生而來!
「雲樵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老夫人沉吟道︰「既然漱丫頭的前世都來給咱們李家指點財路了,買下高祥寺周邊商鋪又沒多少銀子,咱們李家買得起,你就全買下來吧,可不能把財神爺推開。」
李雲樵點了點頭。「兒子也是這麼想的。」
他盤算著如今高祥寺周邊人煙稀少,商鋪飯館只有兩三家,價錢也便宜,李家有足夠的財力將一條街上所有的商鋪都買下來。
家宴散後,江琳玥禁不住內心那巨大的疑惑,她跟著李姮漱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若李姮漱也是重生而來,那在開雲寺發生的事就說得通了。李姮漱記取前世的教訓,事前做了提防,這才將她的佩兒掉包了房間,讓佩兒淪落她前世的下場。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腦門充血,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加快了腳步,喊道︰「大姑娘留步,
能與我說幾句話嗎?」
李姮漱早就知道江琳玥跟著她,她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江琳玥,笑吟吟的問道︰「這都多長時間了,玥姨娘還沒學會謙稱婢妾嗎?」
江琳玥不禁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這死丫頭硬是要在稱呼上讓她吃癟。
罷了,婢妾就婢妾,自稱婢妾也不會少塊肉,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她是否為重生而來。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婢妾想與大姑娘說幾句話。」
李姮漱施恩般的抬起了下巴。「說吧。」
這死丫頭!江琳玥一邊在心里罵,一邊說道︰「大姑娘口中的前世,當真是匪夷所思,大姑娘能形容下夢境嗎?婢妾實在好奇。」
李姮漱奇怪的看著江琳玥。「我為什麼要對一個下人交代我的夢?」
死丫頭!江琳玥氣得連連吸氣想發火,好不容易才壓下來,故意用激將法問道︰「難道,大姑娘的前世之說是假的,所以才沒法對婢妾形容?」
李姮漱臉上連一絲波動都不曾出現,她還朝自以為得逞的江琳玥笑了笑。「不是,是你的身分太卑賤了,我沒必要對你說,若是祖母問我,我會很樂意對祖母說。」
江琳玥的呼吸都不順了。
這死丫頭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伶牙例齒的?即便李姮漱是重生而來,性格也不應該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不過,她江琳玥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李姮漱多麼能言善道,她不會這麼容易放棄!
她的嘴角勾了起來,看著李姮漱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大姑娘,婢妾听過一個傳說,若是人死而復生,極有可能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一遍,不知大姑娘是否听過這傳說?」
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李姮漱,尤其是在她說到重生兩字時,期盼從李姮漱臉上的變化找尋蛛絲馬跡。
李姮漱女敕紅的嘴角勾了起來,暗自好笑。
哈,看來江琳玥這是不打自招是吧?原來江琳玥是重生而來,所以即便她扭轉了老夫人壽宴當日發生的事,江琳玥還是毫不氣餒的又策劃了開雲寺之事。
「我听說腦子特別不聰明的人,特別喜歡听傳說,原來是真的啊。」李姮漱同情的看著江琳玥。「想來玥姨娘懷疑我是重生而來,不知玥姨娘可有想過,若我真是重生之人,那麼就該和原來一樣,又為何會擁有一手絕妙廚藝?」
江琳玥愣住了。
她怎麼沒想到這點?
難道,那什麼前世入夢之說是真的?李姮漱不是重生之人,是她想太多了?
「看來玥姨娘要弄清楚事實還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李姮漱搖了搖頭,一副對牛彈琴的遺憾樣子。「那麼,恕我不奉陪了,免得自個兒變笨。喜秋,咱們走。」
喜秋連忙跟上主子,一邊低聲地道︰「姑娘,您瞧見了嗎?玥姨娘被姑娘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真是太痛快了。」
李姮漱笑咪咪的點頭。「她的好日子已經結束了,以後她只會越來越吃癟。」
夜里,她睡得特別熟,雖然已入暑夏,但李家財大氣粗,房里角落都置著冰盆,蓋的是冰涼的絲被,並不覺得熱。
可是,李姮漱像有第六感似的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楮便看到一雙黑沉的眸子,那雙眸子里閃動著淺淺笑意。
「你怎麼來了?」她眨了眨眼眸,覺得自己怎麼好像已經習慣在半夜看到顧紫佞潛入她的閨房了。
他們的婚期也已定下來了,照大岳朝的規矩禮俗,在成親之前他們是不能再見面的。
「喏,看看這是什麼?」顧紫佞噙著笑容打開一張紙條。「吃到這樣的紙條,我能不來嗎?」
李姮漱看著特殊的油紙條上她寫的字,寫的是「想你似乎成了我的習慣」,另外幾張約莫是「想知道你有沒有想我」、「想你說話的表情」、「想你手掌心的溫度」、「想你心跳的胸膛」……諸如此類。
天啊,現在看到還是很肉麻,這是赤果果的示愛啊,在這里可以被稱做豪放女了吧?她怎麼敢包進粽餡里?
顧紫佞嘴角翹起。「你說說,看到你如此大膽的示愛告白,我怎麼能忍住不來找你?」
李姮漱潤了潤唇,耳尖有些泛紅。「我就只是一時興起……」
算算時間,他可能是吃到紙條的那一刻就從房城起啟了,快馬加鞭的抵達錦州,中途肯定沒有休息。
「一時興起?」顧紫佞危險地看著她。「你根本存心讓我心癢難耐。」
李姮漱都想喊冤枉啊大人了,她真沒想到會造成這種後果,沒想到他會沖動的跑來,又不是有飛機或高鐵,他這樣披星戴月的跑來找她是很耗體力的,害她好感動……
「一路上都沒休息,累死我了,我得要歇會兒,不然此命不保。」
顧紫佞不由分說的月兌鞋上床,他很自然的鑽進被里,一把將錯愕的李姮漱摟進懷里,他滿足的揚起嘴角,說道︰「真好。」
李姮漱在他懷里微微掙扎。「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快點起來,若是被人看到……」
顧紫佞低聲喝斥道︰「不要亂動。」
過了一會,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我真的很累,只是睡會兒,不礙事的,天不會塌下來。」
李姮漱順從了他,因為,她也正在享受這種親密的感覺。
她甜絲絲地想,日後做了夫妻也是同樣情景吧,夜夜拿他的臂彎當枕頭……想到深處,她的身子微微弓了起來往他身上靠去,沒多久,她也安心的睡著了。
翌日,看到此情此景的喜秋目瞪口呆,她揉了三次眼楮,猶是不敢相信主子竟然和顧二爺交頸而眠。
要把他們叫醒嗎?可是他們睡得好熟,兩人臉上都掛著微笑,很幸福的樣子。
喜秋心一橫,告訴自己她沒看到,她火速放下床帳,一步三回頭的去外面守門了。李姮漱一等喜秋出去便睜開了眼楮,喜秋是保守的古人,肯定很受沖擊,所以她索性裝睡,避免主僕兩人尷尬。
「該起來啦!」她輕輕推了推身邊的顧紫佞。「我還得去向祖母請安哩,可不能陪你賴床。」
顧紫佞不動如山,連眼楮都不睜開,懶洋洋地說道︰「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我就在這里躺著養精蓄銳,等你做好早膳再叫我起來。」
李姮漱好笑地道︰「賴床就賴床,什麼養精蓄銳?何況我沒說要做早膳給你這個不速之客吃。」
顧紫佞挑了挑眉。「如果我帶了一大塊起司來呢?這誘因足夠了吧?」
「起司?」李姮漱眼楮一亮。「在哪里?我怎麼沒聞到味道?」
顧紫佞老神在在地道︰「就怕你這樣,只注意起司不注意我,所以我把起司擱在貴府的大廚房里了,你去那里就能找到,順便做一頓美味早膳給我。」
李姮漱噗哧一笑。「你這是把起司當假想敵了?」
不過,他說的沒錯。若是先聞到起司的味道,她肯定會把注意力都放在起司上,可能會興奮到去做各種起司料理,哪能安靜的陪他入睡。
她忍不住欣喜,低頭親了他一下。「二爺好好賴床吧,等我回來。」
李姮漱火速更衣洗漱,帶著喜秋飛奔到大廚房,果然看到了一大塊起司,足足比上回的多了十倍,且味道更為濃郁,大廚房里也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沒人敢動。
喜秋已經知道那東西名叫起司了,她小聲問道︰「顧二爺便是為了給姑娘送起司才遠道而來的嗎?」
李姮漱自信滿滿地說笑道︰「送起司只是順便吧,他是想我才會來的。」
喜秋听得臉都紅了,不知道主子怎麼能泰然自若的講出來,主子真是變了很多。
「大姑娘,不知這是何物?」大廚何泰山見她對那散發奇怪氣味的東西如獲至寶、愛不釋手,忍不住過來請教。
「這叫起司,用它來入菜,滋味可銷魂了。」李姮漱毫不藏私的講解。
何泰山還記得李姮漱之前詢問過起司,他看著起司恍然大悟道︰「原來這便是起司啊!」
李姮漱轉動著眼珠子。「何大廚可有興趣學一學起司料理?雖然起司這東西可遇不可求,有銀錢也買不到,但也難保何大廚日後有機緣會得到起司,到時便可輕松的做出起司料理了。」
何泰山眼楮發光。「姑娘肯教,何某一定潛心學習!」
大廚房里的人都圍了過來,這已不是李姮漱第一次在大廚房展現廚藝,他們都對她這次會做出什麼美味料理感到十分好奇。
李姮漱來到此地後做料理的原則便化繁為簡,她不想展現多絕妙的刀工或多有層次的味道,她只想做這里的人沒吃過的料理,也認為這樣就足夠令他們驚艷了,因為凡是人都愛嘗鮮,這點古今皆通。
所以,她做了相對簡單的起司炸雞,雞腿肉排是極普通的食材,大廚房里就有,腌過之後裹上太白粉炸至金黃色撈起,等幾分鐘之後,再加大柴火提升油溫,再下一次雞肉炸酥撈起,用高麗菜切絲鋪底後放上炸雞,同時熱鍋隔水融化一塊起司,將起司淋在炸雞上,如此就成了第一道起司料理。
第二道她做的是起司炒年糕,用的也是大廚房現有的食材。先將年糕切條狀煮軟,洋蔥切絲、甜不辣切片、雞腿切小塊,拌勻辣椒醬和她之前做的西紅柿醬、糖、醬油、水。做法也簡單,洋蔥炒香後放入雞腿炒熟,再放甜不辣,將醬汁倒入拌炒,醬汁燒滾後放入年糕條慢慢翻炒,待醬汁變稠快收干前將材料分成兩邊,將柴火弄到最小,鍋子中間空出的地方將起司均勻的淋上,等起司融化便完成了。
第三道料理就更簡單了,鋦烤起司馬鈴薯,將馬鈴薯洗淨蒸熟後在表面劃十字,將上面的皮剝開,將里面挖松,撒點鹽,蓋上一片起司,進爐子烤一分鐘,完成後撒上青蔥。
三道料理,她做得信手拈來、行雲流水。
何泰山嘖嘖稱奇。「想不到不起眼的馬鈴薯竟能做出如此美味。」
李姮漱做了很多煽烤馬鈴薯,大廚房里人人都分到一個,松軟的馬鈴薯搭配爝烤起司,融化在口中的滋味,越吃越令人停不下來,她留下一些起司給何泰山練習,成品則分成四等分,其中三份派人給李老夫人、李雲樵夫婦和李善彬送去,另一份則帶回翠安軒。
喜秋知道主子帶回來的料理是要給顧紫佞的,不等主子吩咐,她便很有眼力的去守門了,可不能讓人發現他們這對即將成親的未婚夫妻私下見面,落人口舌。
李姮漱提著食盒進了房,卻不見顧紫佞,床上被褥折得整整齊齊,桌上留著一張紙條,寫著「有急事,先走了」。
她拿著紙條,蹙起了眉頭,腦子里縈繞著他挺拔的身影,秀麗的面上難掩失望,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興沖沖的做好起司料理要讓他品嘗,他怎麼就走了?什麼事那麼急,也不跟她告別一聲就走,既然走得那麼匆忙,又何必來,無故吹皺一池春水,讓她白白想念……
驀地,她的身子讓人由後頭圈住了,一個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笑意問道︰「是不是很失望啊?」
李姮漱一陣喜悅,卻呸了一口。「誰失望了?」
顧紫佞摟著她搖了搖,微笑道︰「我在房梁上看得明明白白,你一看完我留的紙條,小臉都垮了,眉心也皺了。分明在怨我走得匆忙,既然不能多做停留,又何來一遭讓你心亂?是不?」
李姮漱小臉一熱,顧紫佞已扳過她的身子。
「如果我真走了,你可怎麼辦才好?」
被他看穿心思,李姮漱索性低首默認,顧紫佞見狀,心思蕩漾,他一把箍住了她的縴腰,將她緊緊的抵向自己,他低頭含住她的唇,綿綿密密的吻著。
李姮漱回應著他的熱吻,任他摟著恣意纏綿,腦子里胡亂的想著,若此時能讓她穿回現代,她也不願回去了……
顧紫佞松開了李姮漱的唇,將她擁進懷里,深切地說道︰「大岳朝商人地位低下,穿越來之後,我不只一次想要設法穿回寧朝,可如今……我不回去了,因為,這里有你。」
李姮漱怦然心動,心里亦是柔情萬千。她抬眸看著他,低聲軟語,「我也是,無論我來自的地方再怎麼便利,再怎麼好,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只想……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未曾說過情話,說出來還有幾分別扭,但听在顧紫佞耳里已是心滿意足。前世他不曾將任何女子放在心上,如今有了她,他方知情字動人之處,時不時想起一個人原來是如此美好的事。
他輕輕撫著她的面頰,露出了一抹笑意說道︰「那咱們約定好了,誰都不許丟下誰回去。」
李姮漱明知這不是他們能操控的事,她還是點了頭。
驀地,寢房外傳來了喜秋驚慌失措的聲音,「夫人!夫人您怎麼來了?」
李姮漱知道喜秋特意的大聲是喊給她听的,江靜芝若看到顧紫佞在她房里,搞不好會當場昏倒,她匆忙將食盒塞到顧紫佞手里。「我娘來了,你快走吧!」
顧紫佞接過食盒,臨別還不忘在李姮漱額心落下一吻。「我的漱兒,洞房花燭夜見了。」
顧紫佞一縱身由窗子離開,喜秋便打起了簾子,江靜芝帶著蘇嬤嬤來了,李姮漱臉上紅霞未褪,她裝做若無其事的露出笑容迎上去。「娘怎麼來了?有事讓人來說一聲,女兒過去見您即可。」
江靜芝吟吟淺笑道︰「我吃了許多你做的那些新鮮吃食,正撐著呢,過來看看你,就當消食。」
李姮漱拉著江靜芝的手坐下。「味道如何?可合娘的胃口?」
江靜芝笑容滿面的說道︰「味道自然是沒話說,你爹贊不絕口,吃個精光,我看他午膳也吃不下了,還讓我跟他揉肚子哩。」
李姮漱叮囑道︰「爹娘如今和和美美,重拾往日之情,得來不易,娘可要牢牢抓住爹的心,萬不可再讓玥姨娘有機可趁。」
「我明白。」江靜芝羞澀一笑,問道︰「漱兒,你爹說我如今身子都康健了,要我重新掌家,你的意思呢?」
李姮漱眼楮立刻亮起來。「掌家權力原來就是娘的,自然要取回。如此一來,玥姨娘也沒從中動手腳的機會了。不但如此,娘拿回掌家權後,一定要公開地將賬目查個清清楚楚,好給玥姨娘一個警惕,讓她別想再動歪腦筋。」
有了女兒拿主意,江靜芝也有了底氣。「漱兒,你放心,為了你和彬兒,為娘不會再退縮,也好讓你能放心遠嫁。」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1:03
第十三章 花舟蔬果宴
李雲樵買下高祥寺周邊商鋪共二十來間,錦州城里議論紛紛,都道李家家主是不是傻了,為何會買下一文不值的商鋪,還一口氣買了二十來間?甚至還開始裝修了起來,似要開飯館和客棧,將飯館和客棧開在那種地方會有客源嗎?要給鬼住啊?
對于外頭的嘲笑,李雲樵不為所動,他听李姮漱之言,將飯館和客棧分為低價、中價和高價,依不同價格來裝修。李姮漱針對最高價的客棧提出了套房的構想,一晚要價二十兩銀子,提供前一晚入住時的午茶、晚膳和隔日的早膳,房里有簡易的淨房,能夠泡澡,膳食亦有專人送達,馬車能直接駿到廂房外,隱私性高,類似現代Villa的概念。
「一晚二十兩銀子?」李雲樵很是懷疑如此高價能有生意嗎?
李姮漱微微一笑。「爹,您且相信女兒,將來前來高祥寺請益高僧的多是達官貴人,他們有的是銀子,他們不怕花銀子,只求舒適隱密,不叫人知曉他們遠道而來求神問卜。」李雲樵雖是半信半疑,但看李姮漱說得胸有成竹,便也照她的意思做了。
李姮漱閑來無事,著手寫了一系列以瓜果、花卉入菜的菜譜交給李雲樵,要在李家的酒樓試賣,她對花卉入菜尤其有信心,因這朝代還沒有農藥,鮮花沒有農藥殘留的問題。
李家的酒樓遍布錦州,鄰近的梨州、棣州也有分店,但或許是經營久了,廚子也怠惰了,懶得開發新菜式,近年來生意不如從前,倒叫幾間新開的酒樓越過了,李雲樵也很苦惱。只是食單可遇不可求,旗下廚子不思進步,他也不能全部攆走,新招的廚子亦沒有新意,開發的新菜譜不受歡迎,他正煩惱著呢,看到李姮漱的食單,他眼楮一亮,但細看之後卻是皺起了眉頭。
「漱兒,你這食單里有許多瓜果和花卉,這些能當成食材嗎?尤其是這些花卉,能食用嗎?」
李老夫人馬上跳出來說道︰「行!怎麼不行?我吃過漱丫頭以隻果炖的雞湯,極是甘甜,不知有多美味!」
李姮漱笑了笑。「不如這樣吧,女兒試做幾樣給爹品嘗,由爹自個兒做決定是否要用這些食單。」
李姮漱在大廚房里大展身手,何泰山自願給她打下手,直言要偷師。
李姮漱笑道︰「何大廚肯學,我求之不得,將來我嫁人了,若酒樓的廚子們有什麼問題,也可向何大廚請益。」
第一道,她做了簡單的酥炸野姜花,其實之前她也用過野姜花來包肉粽,而這道酥炸野姜花更簡單了,只要裹粉炸酥即可,灑上胡椒鹽便是一道美味,也可沾她做的西紅柿醬。
何泰山對酥炸野姜花驚嘆連連。「想不到野姜花濃郁的花香經過酥炸,味道竟極為順口。」
第二道,李姮漱做了法式花色拉,用了大蝦、干貝等海鮮川燙,加入紅蔥頭、炸南瓜花、山蘇、苦瓜、野姜花、漬蘿卜以及帶有瓜果甜味的櫛瓜花等氣味鮮明的蔬菜,再淋上油醋調和的醬汁,色彩繽紛、擺盤華麗的色拉叫何泰山看直了眼。
「這、這太美了……大姑娘,這要從哪里吃起啊?」
李姮漱將色拉攪拌了一番,爽快地夾了一大口到碟子里,大口吃下,說道︰「便是這樣吃,大廚也來一口吧!」
第三道,李姮漱做的是花卉湯品,用玫瑰、紫蘇葉、馬郁蘭及仙草花為鍋底,加進大骨燜煮,熬好湯再加入蛤蜊、櫛瓜、玉米、西紅柿、肉片和羅勒,氣味鮮明濃郁,盡現花香海味。
她在著手寫花卉食單之前已做過功課,大岳朝生長了許多天然香草,可惜沒被發現,她發現了檸檬香茅、荷蘭芹、迷迭香,百里香、鼠尾草、月桂葉等香草,但被這里的人視為雜草,不會運用,她如獲至寶的讓人都移到她的院子里種下了,搞得下人一頭霧水,不知自家小姐移些雜草種在院子里是何用意。
第四道是花丸子,串入馬蘭菊、馬郁蘭,讓絞肉更有層次,顯得芳香多汁。
第五道是用桂花做成的油醋來拌蟹肉和酥炸九孔鮑,再淋上桂花油,淡雅的桂花香會縈繞在口腔鼻息之間。
第六道做的是兩種口味的卷餅,第一種是在攤好的卷餅里夾入蒜香煎牛肉片和辛嗆的石蒜花、菜花;第二種是在卷餅里夾入魚脂度高的魚肉和口感脆的蝶豆花、馬齒莧,兩種卷餅是截然不同的風味。
第七道是花卉拌飯,將煮好的米飯拌入甜豆、山藥丁、孔雀草,撒上炸薏仁、松子,再澆淋洋蔥油蔥炖牛鹵汁,味道溫熱咸潤,入口鮮爽松香。
第八道做的是水梨炖排骨湯,用排骨、水梨、洋蔥、蒜頭、白胡椒粒炖煮,成品水梨清甜,排骨軟女敕,入口即化。
第九道是時果黃金魚,用炸鱸魚配上菠蘿丁、奇異果丁、隻果丁、香瓜丁,醬用百香果調制而成的,類似糖醋魚的做法,微酸的醬汁,中和了炸魚的油膩感,是一道下飯佳肴。
第十道是波蘿虎掌,虎掌是用豬膝韌和菠蘿一起紅燒,巧妙的利用菠蘿的酸味去油解膩,並且將挖掉果肉的菠蘿當作盛器,除了透過食材的熱度把菠蘿的香味給帶出來,還能有新穎的視覺效果。
最後是蜜桃杏仁甜湯,做法最為簡單,熬好糖水,用做好的杏仁女乃凍加入新鮮的切片水蜜桃即完成了一道甜湯。
李姮漱今日所做的十道菜品,不過是她花卉瓜果食單里十分之一的菜肴,隨著季節變換,四季能入菜的花卉瓜果各不相同,能做的變化百百種,而何泰山領悟力極高,一點就通,很快就對花卉瓜果入菜的原理有了了解,她相信假以時日,何泰山也能開發出嶄新的菜譜。
大廚房里飄香陣陣,引得許多下人聞香而來,李姮漱在大展身手做新菜色的消息在府里迅速傳開。
大功告成之後,李姮漱請了李雲樵、李老夫人、江靜芝、李善彬到宴廳品嘗,李佩兒是不請自來,打的主意自然是想伺機眨低李姮漱開發的花丼瓜果宴,江琳玥也不著痕跡的蹭到了廳里,隱身在下人之中,想看看李姮漱又在出什麼餿主意了,這樣大張旗鼓的。
李姮漱笑吟吟的請所有人入座,她越眾而出,盈盈施禮,清脆地說道︰「花丼不僅可以增添餐點視覺的美感,亦能提升香氣及風味,且這肯定是咱們李家獨門料理,他人要模仿也有一定的難度,且料理花卉是風雅之事,定能吸引文人雅客登門嘗鮮,定價亦可提高。」
這里的廚子未曾以花卉入菜過,自然無從下手,而前世她開的小飯館就常以有機鮮花入菜,加上前世人人追求養生、健康,因此極是受到顧客好評。而她想這里的廚子對花卉宴、瓜果宴還沒概念,因此她將價格都定好了,兩種宴席各有十道菜品,分為三種等級,第三等席面是十兩銀子一桌的銅宴,第二等席面是二十兩銀子一桌的銀宴,第一等席面一口氣跳到了五十兩銀子,名為金宴,且要預約。
如此高價的席面,前所未聞,令人咋舌,饒是李雲樵見多識廣也看得吸氣連連,懷疑誰會吃一桌五十兩銀子的席面?若是京城還有可能,可這里是錦州城,錦州城里會有人肯花五十兩銀子吃花吃果嗎?
然而,待他品嘗過李姮漱今日所做的盛宴之後,他立即有了信心,如此香氣芬馥的殊滋異味,肯定能讓人聞香而來,心甘情願的掏出銀子買單。只是他還是對定價五十兩銀子的金宴席有些不放心,想要將價格微幅下降些,認為四十兩較為恰當。
李姮漱道︰「物以稀為貴,任何人都吃得起那就不稀奇了,就是要只有少部分的人吃得起,那些個吃得起的人,炫耀起來才有意義。」
李雲樵讓她說服了,李姮漱看出李雲樵已認同她了,又接續說道︰「除了席面之外,我計劃在咱們于高祥寺周邊新開的飯館推出定食,抓住游客和庶民的錢袋。」
江靜芝很配合的問道︰「漱兒,何為定食?」
李姮漱道︰「在一個盤內有一樣肉類主食、米飯、湯品、三種小菜,茶、甜品,分量規格化,定價平民化,讓人人都吃得起,無須小二招呼,只要自個兒到櫃台點好餐點,自行取了餐之後便能自找位子坐。」
李老夫人听得瞠目結舌。「沒有店小二招呼,這樣能成嗎?」
李姮漱眨了眨眼,笑道︰「只要東西好吃,價格又平實,自然有人聞香而來,祖母信不過孫女兒的手藝嗎?」
李老夫人立即點頭如搗蒜。「我自然信你了。」
當李姮漱對未來的遠景侃侃而談時,江琳玥嘴角抽著,咬著牙,此刻她已十分肯定李姮漱絕不是重生,前世的李姮漱沒這生意頭腦,那一套又一套的規劃,沒幾分本事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可恨啊!李姮漱那死丫頭的前世也太厲害了,竟能想到以花卉和瓜果入菜,還想出那什麼定食的,瞧那李雲樵听得頻頻點頭,便知道李姮漱已在李家樹立了不可動搖的位置。
「姊姊想得如此美,要我說,如果遇上了天災怎麼辦?遇上了干旱或者水災,種不出花來,也收成不了瓜果,那該如何是好?咱們的酒樓飯館豈不是要關門大吉了?」李佩兒陰陽怪氣的提出了問題。
江琳玥立即在心中為女兒喝采。好問題,真是好問題!果然是她的佩兒,見識就是不一般!不像李姮漱那死丫頭那樣膚淺,只想到表面,急功近利的想立功,她的佩兒想的是長遠,如此高下立見,大家應該知道誰才是有腦子的了吧?
「父親,女兒也老早考慮到這一點,因此規劃了花卉瓜果大棚,可與蔬菜一塊兒種植,如此一來,寒冬來時也不怕沒有新鮮蔬菜吃了。
李雲樵是地道的商人,馬上來了興致,追問道︰「花卉瓜果大棚?那是何物?」
李姮漱講解了大棚種植,這些新奇的理論雖然听得眾人一愣一愣,卻沒有人反駁,尤其個罷樵兩眼放光,躍躍欲試。
「漱兒,你適才說的那些,盡快寫下來,爹要讓人著手去做。」
李雲樵才說完,咚地一聲,李佩兒竟莫名其妙的昏了過去,眾人都以為她在做戲,不想讓李姮漱出風頭,但在江琳玥的哭天搶地之下,江靜芝還是請了大夫過府。
診脈之後,是喜脈。
江琳玥當場愣住,李雲樵聞訊後氣得拂袖而去,下令不許江琳玥再接近李佩兒,讓李佩兒身邊的丫鬟婆子看牢了,免得江琳玥這教女無方的婆娘再帶壞了李佩兒。
李佩兒月復中的胎兒自然是在開雲寺那回與顧東盛懷上的。李姮漱想到前世,新娘若是帶球入門,那是最好的嫁妝,夫家求之不得,但古人的觀念可不是如此,這暗結珠胎的丑聞不勞她去散播,八卦總會自己長腳的。府里人多嘴雜,想必明天半個錦州城的人都會知曉李佩兒未嫁有孕的大丑聞了。
由于李佩兒已懷有身孕,李雲樵派人到房城顧家商議的決議,又將婚期提前了半個月。
一轉眼,李佩兒出嫁的日子很快來臨,李雲樵對她還有氣,嫁妝十分普通,只有十二抬,可以說是全然不給李佩兒面子,連中等之家的女兒出嫁,嫁妝都有二十四抬起跳,貧者也有十六抬,給李佩兒十二抬的嫁妝形同將她掃地出門。江琳玥縱有萬般不甘和怨氣,卻也毫無辦法,如今李雲樵對她是油鹽不進,她想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沒有機會再對他吹枕頭風。
李佩兒出嫁之後,李家的風似乎清爽多了。
花卉蔬果宴已在李家的酒樓開賣一陣子了,成績斐然,訂單最多的是要價五十兩銀子的金宴席,預約已排到半年後了,形成了有錢也吃不到的盛況,與當初李姮漱的預言不謀而合,李雲樵因此更信任她了。
高祥寺周邊的平價飯館已裝修好了,一共有六間,李姮漱開發出的日式定食共有八套,主食分別為牛、羊、雞、豬、魚、鴨、河鮮、素食,主食不同,其余小菜、甜品等都相同,但每日的小菜、湯品、甜品都會換,李雲樵很快發現此種模式可以節省人力,不必顧跑堂的伙計,客人自行點餐、取餐、收餐,只要顧用廚子和打雜洗碗工即可。
李姮漱很想看她一手打造的平價飯館營運,看看這里的百姓被她導入快餐文化,但她的婚期轉眼到了,她來不及看高祥寺周邊熱鬧起來。
出嫁的前一日,江靜芝來到李姮漱房間,塞給她一本房事寶典,她努力的研究到了半夜,沉沉睡了過去。
在夢里,她和顧紫佞有了夫妻之實,他就像畫冊上那般與她翻雲覆雨,他的身體也像畫冊里的男子那般有肌肉,她猜想他有練過,他一定有練過……
「有練過……你一定有練過……」
「姑娘,誰有練過?」
听到喜秋的聲音,李姮漱醒了大半,她倏地坐了起來,想到自己竟作了春夢,對象還是跟顧紫佞,她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喜秋沒察覺到主子的不對勁,只欣喜地道︰「姑娘,該起來洗漱了,夫人交代讓姑娘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接下來怕是沒時間給姑娘進食。」
李姮漱定了定神,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快要可以見到兩個月不見的顧紫佞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那麼想他,若不是做花卉宴、瓜果宴和定食來分散注意力,她肯定沒法熬過這兩個月的相思之苦。古人不能打電話,又沒視訊,也沒張照片可以解相思之苦,遠距離戀愛實在不行啊。
「姑娘,您又在神游太虛了?」喜秋輕聲提醒道︰「姑娘今日可不能再不專心了。」
喜秋伺候著李姮漱沐浴更衣,換了吉服,紫蝶、小晴送來早膳,沒有湯湯水水,都是易食又有飽足感的膳食,李姮漱一早起來沒有胃口,還是勉強自己吃了一些。她知道,下次進食可能是晚上了。
天才亮,江靜芝領著蘇嬤嫂和幾個婆子進來了,都是江靜芝精挑細選的婆子,她們經驗豐富,分別給李姮漱梳頭、開臉、化妝,最後江靜芝親自給她戴上了鳳冠。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嫁進顧家就是顧家的人,往後當以夫家為重。娘如今已在府里坐穩了位子,你爹也待我像從前那般,你無須牽掛娘家之事,做好你夫君的賢內助,趕緊生個大胖兒子,你的位子便也牢靠了。」
江靜芝殷切叮囑,李姮漱有現代人的思想,雖然不認為生個兒子就是一輩子的依靠,但她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我明白,娘放心,我會做得很好。」
江靜芝忍不住眼角濕潤。「娘相信你會做得很好,娘作夢都想不到還能有這一日,能夠親手為你戴上珠冠,娘太開心了,如果不是你,娘如今還病著、躺著……」
李姮漱執起江靜芝的手。「那些都過去了,娘不要再想了,以後的日子才重要,待日後善彬光耀門楣時,還有的是娘開心的日子。」
「好、好,娘不會再想從前,只會想著以後美好的日子。」江靜芝將紅羅蓋頭輕輕蓋在李姮漱珠冠上。吉時已到,喜娘扶著她緩緩走出去,陪嫁的喜秋、紫蝶、小晴跟在後頭。
李姮漱讓喜娘扶到了正堂,拜別了李老夫人和李雲樵、江靜芝,讓李善彬背著出了府門,彎身坐進花轎里,同時,鑼鼓響起,鞭炮齊鳴,花轎也緩緩抬起前行了。
李家的下人都擠在門口看自家小姐風光出嫁,人群之中,有一雙眼楮幾乎快瞪掉了眼珠子,那便是江琳玥。
江琳玥什麼也不看,就緊盯著那大紅箱籠,足足一百二十抬的嫁妝,數不盡的貢緞絲綢和首飾妝奩,金銀、寶石、翡翠、珍珠、瑪瑙,應有盡有,言明了李家對這嫡女的珍視程度,無限風光。
江琳玥想到自個兒親女佩兒那寒磣的嫁妝,既悲憤又心疼,佩兒後來來信,訴說因嫁妝不夠體面遭夫家奚落,縱然懷有身孕也沒人重視她,連下人也不當她是少奶奶,種種被冷落的遭遇讓她對李姮漱的恨意更重了。而與前世天差地遠的現況也讓她不能平衡,每日每夜她都在詛咒李姮漱,可李姮漱卻越過越好,讓她不能接受。
所以,什麼都不能做的她,決定在李姮漱的大喜之日觸她的霉頭!
江琳玥從袖里拿出了預藏的匕首,揮刀剌向旁邊的人,左一刀、右一刀,她瘋了似的隨機剌人。
驀地,尖叫聲四起,受傷的人血花四濺倒在地上,足有五人之多,有兩名高頭大馬的家僕制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江琳玥不斷掙扎。「我還沒殺夠!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全殺了!」
李雲樵聞訊趕來,氣急敗壞。「把這瘋婆娘關進柴房!沒我的允許,不許放她出來!」
他原來對江琳玥還有一絲情分,如今已蕩然無存。
李姮漱在新房里等了許久,外頭的熱鬧還是未結束,顧紫佞更是不見蹤影,也未派人來與她轉達什麼話。
打從她跨過火盆,進了顧家大門,除了在顧紫佞挑起她的紅蓋頭時,兩人目光對視了一眼之外,他便去應酬賓客了。而且他面色看起來如常,半點也沒有對她依依不舍的感覺,難道他都不想她嗎?還是在這未見面的兩個月里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胡思亂想,一名丫鬟進來了。「奴婢平兒,二爺道二少奶奶人生地不熟,讓奴婢先過來伺候,敢問二少奶奶可要洗漱沐浴?奴婢去備熱水。」
李姮漱一身黏膩,求之不得,連忙點頭。「麻煩你了,平兒。」
平兒福身退下,很快讓兩個婆子抬了熱水進來,淨房就設在喜房後面相連的梢間,很是方便,李姮漱對這點很滿意。
喜秋伺候李姮漱沐浴,沐浴後,換上寬松舒服的大紅織錦鍛繡服,絞干發後,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回到房里,平兒已備了膳食。
「今日賀客眾多,二爺擔心二少奶奶餓了,讓二少奶奶先吃點東西。若是累了,便先歇著,二爺回來自會喚醒您,奴婢就在外間,二少奶奶若有吩咐,喚奴婢一聲便行。」
李姮漱笑著點頭。「有勞你了。」
平兒又道︰「二爺說枕頭下有封給一不^奶奶的信,讓二少奶奶看了再歇息。」平兒告退了,李姮漱心里暗喜,心頭的疑雲盡散。
顧紫佞對她這麼體貼,處處為她著想,想來應是沒有什麼事,是她多心了。
李姮漱吃了六分飽,吩咐喜秋、紫蝶、小晴下去用膳洗漱,她們三個也跟著她累了一天,讓她們全去歇著,外間有平兒守門就足夠,她自己則迫不及待撲身去翻枕頭下的信。李姮漱心跳一百的打開信紙,上面只有一行字——「等著,今夜不會放過你」。
一瞬間,她雙頰通紅,渾身發熱,畫冊上的圖頁浮現在她眼前,一顆心頓時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起來。
房中紅燭高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莫過了快半個時辰,房門總算被推開來,且似乎有人被架著回來了。
「佞弟,你喝多了,快歇著吧,為兄去替你送送賓客。」
李姮漱早已放下了帷幔,她在帳里不敢動,假裝已經入睡,直到那自稱為兄的人關上房門離去。
要命,他是喝醉了嗎?不會已經倒下了吧?還說什麼不放過她的大話,害她白白期待了半天……
雖然洞房花燭夜的期待落空是挺失望的,可她也不能讓他趴在桌上睡,扭了頸子可不行。
李姮漱悄悄打開帷幔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不想,一個身影卻惡虎撲羊似的朝她撲了過來,她驚呼一聲,慌亂之間,他順勢將她壓在床上,還直接架高了她雙手,令她動彈不得。
「你沒醉?」李姮漱瞪著懸在上方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為之氣結。
顧紫佞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勾唇一笑。「不裝醉又如何月兌身?」
李姮漱嬌嗔地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猛獸對我撲過來……」
顧紫佞低笑著湊近她耳邊,「不是猛獸,是禽獸。」
接下來的時間里,顧紫佞充分演繹了什麼叫禽獸……不,是禽獸不如!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1:23
第十四章 新媳婦兒的悠閑生活
翌日,李姮漱饒是渾身疼痛還是讓喜秋給喚起了,她這個新媳婦兒要給公婆敬茶,還要見過夫家人,可不能賴床。
喜秋伺候主子洗漱,給主子更衣時,見到主子滿身青紫,面色一白,目瞪口呆地道︰
「難道成親就要如此?那奴婢可不敢嫁人了……」
見喜秋嚇得不輕,李姮漱啼笑皆非,不過心里也是有點埋怨顧紫佞怎麼下手不輕點,只顧著自己取樂,幸好古人的衣服都密密實實,不然她要怎麼見人?
顧紫佞已經神清氣爽地著裝好在外間等李姮漱,昨夜是他穿越來後第一回發泄,累積了許久的精力全用在李姮漱身上,也沒拿捏力道,又廝纏著她要到了大半夜,直到把她累得沉沉睡去,他方才休戰,而晨起無可避免的又要了一回,此刻真真是身心都得到滿足了。
他這才知道,原來逢場作戲、露水姻緣與自己心愛的女子歡愛是那麼不同,那些一夜風流的女子,完事只有空虛之感,與心愛的女子在完事後那滿足的感覺猶如天壤之別。
前世未曾動過男女之情,此刻他再也不會嘲笑愛情了。現在的他,想向他前世的好友齊飛揚說一聲對不住,曾經嘲笑他的愛情,而這一世,心有所屬的他不會再踫別的女人了。
顧紫佞眸里帶著笑意,一見李姮漱出來便笑容滿面地扶著她的縴腰,柔情密意的說道︰「走吧,這麼美的媳婦兒,我迫不及待要讓大家羨慕一下了。」
今日的她一襲淺紫紗裙,裙擺千瓣蓮,更顯得風韻清麗獨特,也與他一襲紫色錦袍十分相配。
他的笑容分外爽朗迷人,李姮漱不禁抿嘴淺笑。她的夫君如此俊朗,夫復何求?
兩人攜手到了正堂,廳里坐了兩排,李姮漱倒是淡定,舉止落落大方。
說起來,顧家的人,李姮漱大半都認得,顧老夫人、顧家家主顧天城、主母孟氏、顧敏敏,以及二房的顧東盛,這些她都見過。至于沒真正打過照面的顧家長子顧紫仁,以及他的繼室章嫻雅,一對顧紫仁過世發妻生的雙胞胎顧敏、顧捷,其實也在紀錄片里看過,對他們並不陌生。
至于二房的顧榮城跟奉氏,是原主的公婆,他們在紀錄片里戲分極重,她對他們印象深刻,刻薄又小眉小眼的奉氏將原主整得極慘,可以說是個百分之百的惡婆婆。
不過,現在她很高興奉氏是惡婆婆,李佩兒嫁給了顧東盛肯定是飽受折磨,正應驗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眾人早已等候多時,顧敏敏一見李姮漱現身,立即嚷道︰「我可把漱姊姊給盼來了!我不管,漱姊姊今兒個肯定要給我做點好吃的!」
顧紫佞板起面孔。「沒大沒小,現在要叫二嫂,且你二嫂嫁進咱們顧家不是為了給你做吃食,是要來讓我疼的,不許你再讓你二嫂給你做吃食,不然有得你瞧。」
顧老夫人頓時慌了手腳。「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我才想讓漱丫頭做那聞名已久的花卉宴、瓜果宴給我嘗鮮哩,佞兒這麼一說,倒叫我不知如何開口了。」
孟氏面色尷尬地道︰「娘啊,讓您別說,您怎麼還是說了?這樣讓新媿婦兒多為難啊!」
顧老夫人輕哼,「你不是也想嘗嘗花卉瓜果宴嗎?就別口是心非了。」
李姮漱噗哧一笑,不知如何開口,這不是都拐個彎開口了嗎?
「祖奶奶和母親要吃,媳婦兒焉有不做之理?當然要盡孝道。」她淺笑盈盈地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若是有食材,今日我便做一席花丼瓜果宴,當做我的入門禮。」
顧敏敏兩眼放光,第一個跳起來歡呼。「我也老早就想品嘗花卉瓜果宴了,只是爹娘說什麼都不允許我再去錦州城玩,怕我去打擾二嫂。我幾個好友,林府的千金、何府的千金、布莊的千金,她們通通都已去錦州城嘗過鮮了,听她們顯擺,就我一個人搭不上話,實在拽氣。」
李姮漱朝她眨眼,「今日我這創始始祖親自做給你嘗鮮,足以跟你的閨蜜們炫耀了吧?」
顧敏敏孩子性重,馬上跑過去抱住李姮漱。「二嫂最好了!」
李佩兒將手里絲帕捏得死緊,看向李姮漱的目光很冰冷。
李姮漱一嫁進來就大出風頭,人人都捧著她。而她進門時,冷冷清清的,別說顧老夫人忽視她了,還不受公婆待見,顧東盛也不管她有孕在身,找她就是想做那檔子事,對她沒冇一絲體阽,令她厭惡至極。
兩相對比,苦澀之意瞬間席卷了全身,她李佩兒原來在李家是過著嫡女的生活,備受寵愛,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境地?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這一切都要怪她姨娘,若不是那場詭計,她也不會失身于顧東盛,落得暗結珠胎、倉皇出嫁的結局。
她還沒對顧紫佞死心,嫁進顧家之後,見他的機會多了,又時時見他在商場上展現的霸氣能力,這使得她對他的心意更甚從前。
可現在,他看李姮漱的眼神那麼溫柔,就像什麼都依她似的,這在她原本就不平靜的心頭又點起了一把火。
李姮漱憑什麼,她何德何能擄獲了顧紫佞的心,姨娘說她是顧家命中注定的主母,她是顧紫佞板上釘釘的妻子,她會一生富貴,享受錦衣玉食,她都信以為真了,但她姨娘說的沒有一樣成真,她真是恨死她姨娘了。
現在她知道,姨娘已在李家失了勢,不可能再幫到她,她想要過好日子就得靠她自己,她不能再任性,不能再擺高姿態,她必須向李姮漱服軟,在李姮漱面前伏低做小,等李姮漱接納了她,到時她再利用李姮漱接近顧紫佞,等她和顧紫佞生米煮成熟飯,顧東盛肯定會休了她,而她也能名正言順的到顧紫佞身邊,縱然不能做正妻,做個平妻也行……至于月復中的胎兒,她當然不會生下來,她壓根不想生顧東盛那沒用的東西的孩子,她會設法滑胎,這孩子一定不能留!
李姮漱靠著廚藝,輕易就得到顧家三個吃貨——顧老夫人、孟氏和顧敏敏的喜愛,她的新婚生活過得如魚得水,比在李家還自在。平時顧紫佞去商行時,她就開發菜色、開發食單,看看還能以古代的食材做出什麼新穎菜色來,又或者發掘這里的人還沒發掘到的食材,
一點也不無聊。而顧紫佞從商行回來就是他們的夫妻時間,兩個人膩在一起,有時他會帶她出去上館子,有時去游河,有時只是在寢房里,她躺在他腿上,他念風月小說給她听,而夜里,自然是兩人的親密時間了,打從成親以來,他沒有一夜不要的……
「姑娘,二姑娘來了。」小晴進來通報,撇著嘴角,臉色很是不屑。
經過了開雲寺之事,她們三個陪嫁丫鬟都有個共識——玥姨娘和二姑娘都是要害主子的人,不可不防。
而此刻,在她看來二姑娘會來找主子,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跟她說不見,讓她以後都不必再來了。」李姮漱懶洋洋的躺在榻上嗑瓜子看風月小說,眉眼不抬的吩咐。
顧紫佞從書坊給她搬來一大箱的風月小說讓她打發時間,她看得津津有味,深覺古人也是挺有想象力的,一點都不輸現代的羅曼史。
「是!」小晴很高興的領命而去。
李姮漱知道李佩兒沒那麼好打發,她已有心理準備,果然听到了爭執聲,沒一會兒李佩兒就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小晴氣急敗壞的在後頭追著。「我都說了姑娘不見你,你不能進去……」
李姮漱眨了眨眼眸。「不打緊,讓她進來,你下去守門吧。」
「姊姊為何不見我?」李佩兒一進來就怒目相向地興師問罪,看到李姮漱一派佣懶的躺著,雪白皓腕上戴著迭翠百蝶手環,發髻上一支點翠蘭花發簪,一支綠雪含芳簪,身上一襲淡紫色的新式香茵裙,將她襯托得宛若百花仙子一般,整個人貴氣得很,儼然是個好命的貴富少奶奶模樣,又看到寢房又大又舒適,繡著湖光山色的絲綢屏風,瑞獸香爐上淡香裊裊,美人榻旁邊的茶幾上用的是整套的蘭花白瓷,入眼所及的東西都是上品,令她不由得眼紅。
「我為何要見你?」李姮漱緩緩將書放下,眼角微微上翹。
李佩兒整張臉十分黯淡,看她臉色便知道她過得不好,胎兒都幾個月了還是不顯懷,可能是營養不良的緣故。
「咱們姊妹十幾年了,如今都嫁入顧家,做妹妹的只是來問候姊姊罷了,姊姊何以拒人千里之外?」李佩兒近乎尖銳的質問。
李姮漱坐了起來,扭扭頸子,伸伸懶腰,這才懶洋洋的看著李佩兒說道︰「因為我知道你不只來問候那麼簡單,你還有別的目的,我不想被你設計、被你利用,索性不見你。怎麼,還有問題嗎?」
李佩兒一愣,這死丫頭,怎麼知道她別有目的?不過現在不是和李姮漱撕破臉的時候,她咬著嘴唇,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姊姊誤會我了,我對姊姊能有什麼目的,咱們一起長大,我又何時設計過姊姊,利用過姊姊了?」
「什麼目的啊?」李姮漱甜甜笑著。「恐怕是還在垂涎我的夫君吧。」
李佩兒像被雷劈到似的不會動了,李姮漱怎麼知道她對顧紫佞還有想法?就算察覺到也不該如此直白的點出來啊!李姮漱的腦袋被人踢了吧?她怎麼會——怎麼會直接說了出來?
「被我說中,所以無話可說了,是吧?」李姮漱嘆了口氣。「所以我都說不見你了,你非要闖進來,如今難堪了吧?」
李佩兒好像還以為能夠拿捏她,以為她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她就跟她玩直球對決,嚇死她。
好半晌後,李佩兒才定了定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道︰「姊姊這誤會可大了,我怎麼可能對姊夫有什麼非分之想,更別說他還是我夫君的堂兄了,姊姊莫再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咱們姊妹是自己人,應該要互相扶持、互相幫襯才是。」
李姮漱笑了笑。「我沒有需要你扶持的地方,也沒有需要你幫襯的地方,你們二房寄生于顧家,可說是顧家的米蟲,你能扶持我什麼?況且咱們嫡庶有別,還是不要來往的好,免得別人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庶女,那就不好了。」
她知道李佩兒最介意庶女的身分,故意再提,要氣氣李佩兒,逼李佩兒現形。
果然,李佩兒忍不住了,大聲對李姮漱咆哮道︰「你閉嘴!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得嫁給顧東盛的下場,你說!當日在開雲寺,你究竟是使了什麼詭計將我弄到你房里的?又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讓我昏迷,你是怎麼指使顧東盛玷污我的,你跟他是不是早有苟且,他才會听你的,今日你非給我說個清楚不可!」
李姮漱贊嘆不已,她真是佩服李佩兒顛倒黑白的能力,明明是江琳玥一手設計的,現在成了她是主謀。
李佩兒正在破口大罵時,顧紫佞回來了,他面色鐵青,一字不漏的將李佩兒對李姮漱的謾罵听得一清二楚。
「李佩兒!」顧紫佞大步越過李佩兒,如天神般的站在她面前。他面色寒凝,眸里寒光讓四周的溫度都下降了。「你再敢擅闖我暮雪閣,對我的漱兒無禮,我便會讓你在顧家無容身之處,讓你被顧家掃地出門,讓你變成世上最狼狽悲慘之人。我顧紫佞說得出做得到,你好自為之,不要流落街頭了再來後悔!」
李佩兒驚得吞了吞口水,顧紫佞那毫不留情的教訓讓她心中更像百蟺食心般難受,有什麼比讓心上人無視更悲慘的?她忍不住難堪的奪門而出。
李姮漱笑吟吟的拍起了手。「還是夫君有用,夫君出馬,萬夫莫敵,我看她以後肯定不敢再來了,我可以好好看會兒書了。」
她又拾起了書,顧紫佞在她身畔坐下,他一只手環住她柔軟的綿乳,一只手抽掉她手中的書,將她抱了起來,幾個大步將她放在床上,自己則開始寬衣解帶。
李姮漱莞爾地笑睇著他。「你不會吧?大白天的,白日宣婬……」
顧紫佞赤身的放下帷幔,欺身壓上了李姮漱。「我這叫珍惜光陰,你快快懷上我的孩子,我才能安心。」
這一日,李姮漱讓人采購了五十斤葡萄,特別指定要紫紅色的成熟葡萄,預備醭制紅葡萄酒。顧紫佞听聞紅葡萄酒便是歸雲曾請他品嘗的紅酒,頓時來了興致,說什麼也要在旁觀看釀制過程,自然了,李姮漱只是技術指導,動手的是廚房一大票丫鬟婆子。
「首先,用剪子貼近果蒂處把葡萄一個個地剪下來,可以留一點果蒂,以免傷了果皮,千萬不要用手去揪葡萄,揪下葡萄就可能傷到了果皮,凡是傷了果皮的葡萄放到一邊去,不能采用。」
李姮漱耐心的等五十斤葡萄都剪下來之後才進行第二步驟。
「把剪好的葡萄沖洗干淨後用鹽水浸泡一會兒,再用清水沖洗一遍,再把水瀝干。」
「把葡萄倒在盆里,用手把它們一個個捏碎,將葡萄皮、葡萄籽和果肉全都留在盆里,按照六斤葡萄一斤白糖的比例攪拌均勻,等白糖完全融化以後裝在洗干淨的甕里,這時要注意,不要裝得太滿,要留出三分之一的空間。」
葡萄在發酵過程中會膨脹,會產生大量氣體,如果裝得太滿,葡萄酒會溢出來,不過這些下人們無須知道,她便沒說了。
顧紫佞見拌了白糖的葡萄一一裝甕之後問道︰「這樣就好了嗎?」
李姮漱微微一笑。「約莫二十來天就可釀好,釀的時間越長,酒味越濃,葡萄酒釀好以後,放的時間越長,酒味也會越濃,單看各人的喜好。若是不喜歡太濃的紅酒,二十來天就開甕濾渣,就是把葡萄酒釀好以後,把葡萄籽、葡萄皮和發酵後的果肉都濾掉,這便大功告成了。」
「所以,現在還不能喝?」顧紫佞不置可否的問道,一副超然的表情。
李姮漱笑吟吟地道︰「不能。」
顧紫佞環住她的肩。「那你要做點什麼好吃的來彌補現在的空虛?」
李姮漱眼里笑意濃濃。「你喲,是被敏敏傳染了嗎?」
她見此時是午膳後兩個時辰,等于下午三、四點,她便想到了做甜甜圈。甜甜圈簡單易做,還可以有無數的變化,能搭配各種糖霜、水果、抹醬,松軟綿密,老少咸宜。
李姮漱信手捻來,做了十種口味的甜甜圈,分別是紫薯、甜桃、南瓜、蜂蜜、黑糖、紅豆、芝麻、花生粉、檸檬糖霜、核桃,派人給顧老夫人、孟氏、顧敏敏各種口味各送一份,顧紫佞已經在她邊做時邊吃了個盡興,正好青木來報,說商行里有事,他便又包了十個甜甜圈走人了。
李姮漱讓喜秋裝了三十個甜甜圈帶回暮雪閣,反正顧紫佞說了可能不回來用晚膳,她打算泡壺好茶配著甜甜圈,悠閑的看看書。晚膳就免了,等顧紫佞回來再一塊兒吃消夜也不錯。
當她離開時,大廚房的幾個廚娘很有學習精神的按照她教的步驟在炸甜甜圈,陣陣炸食的香味傳來,連她都覺得饞了。
「嬸嬸!」
李姮漱一出大廚房就看到一對可愛的哥兒擋在她面前,是顧紫佞兄長顧紫仁的雙胞胎兒子,顧敏、顧捷。
他們九歲了,據說習武學得比讀書好,兩個人都一副頭好壯壯的樣子,平時飯量也不小。
李姮漱前世就喜歡孩子和動物,看到他們一左一右跳出來擋住她的去路,相當萌,便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彎身揉揉他們的頭道︰「你們好啊,敏兒、捷兒。」
她在紀錄片里看到過,顧紫仁的繼室章嫻雅對這兩個孩子並不好,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因此章嫻雅都過門五年了,孩子們還是跟她不親,而她也一直沒懷上孩子。
這時候的章嫻雅還不知道她自己是不孕癥,她厭惡繼子,一心想生自己的孩子來繼承家業。
前世章嫻雅因故被顧紫仁休了,這一世不知道會否相同?至于被休的原因,因為原主當時的處境很是淒慘,自顧不暇,在紀錄片里並沒有完整呈現,因此她也不知曉原因。
「嬸嬸,您可知道廚房里在炸什麼,很香!」顧敏朝著廚房窗子的方向用力嗅聞,鼻翼還動了動。
李姮漱笑逐顏開。
連在炸東西都聞得出來,果然是有遺傳的吃貨基因保證。
她微微笑道︰「嬸嬸適才在炸一種名為甜甜圈的點心,你們想吃嗎?」
顧敏、顧捷同時用力點頭。「嗯!」
李姮漱讓喜秋由食籃里取出四個甜甜圈,讓他們一手拿一個,此時的甜甜圈已經不燙了,拿著沒問題。
兩個哥兒正是長身子的年紀,一個人兩個恐怕還不夠填牙縫哩,不過也不能給他們吃多了,離晚膳飯點也不遠了。
「謝謝嬸嬸!」兩人拿到吃食,心滿意足的跑開了。
李姮漱主僕兩人回到暮雪閣,一身油煙味,先是洗漱更衣,然後她舒服的在榻上躺下,紫蝶已將甜甜圈挑了五種口味盛盤,也泡好了茶。
「留十個給姑爺,其余的你們四個分一分吃了吧。」
除了喜秋、小晴、紫蝶之外,平兒現在也成了她的貼身丫鬟,與其他三人輪流伺候他們夫妻起居。
李姮漱慵懶地半靠在引枕上,打開看了一半的風月小說,一邊吃茶一邊吃甜甜圈,不想,平兒來報,說是大少奶奶來了。
李姮漱坐了起來,覺得莞爾。難道章嫻雅是听說了有甜甜圈這道點心,登門來向她要甜甜圈?因為紀錄片的影響,她先入為主的不喜歡章嫻雅,可對方身分總是她大嫂,她還是得以禮相待。
李姮漱起身相迎,面上帶著可掏笑容,不想,迎進來的章嫻雅卻是一臉怒容。
「弟妹!你為何沒經過我同意就隨意讓兩個孩子吃東西?你是想討孩子歡心,證明你是好嬸嬸,而我是壞心眼的繼母,還是想害我?若他們吃了點心吃不下晚膳,又或是吃壞了肚子,夫君怪到我頭上,你能承擔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兩個孩子的嫡母,你要讓孩子吃東西,不需要問過我嗎?」
章嫻雅咄咄逼人的指責,李姮漱莫名其妙的听了半天,這才了解原來章嫻雅是來找茬跟給她下馬威的。
說起來,她嫁進來之後,被顧老夫人、孟氏、顧敏敏捧著,極少與章嫻雅接觸,他們每一房都是分開用膳,平時也踫不到面,只有去向顧老夫人那兒請安時,偶爾才會遇到章嫻雅。而她只要去向顧老夫人請安,一定會狗腿的帶上自己做的點心,所以顧老夫人一見到她,注意力就會在她身上,自然會冷落同去請安的章嫻雅,她猜想自己是如此和章嫻雅結怨的。
另一方面,顧紫佞在經商方面的才能比顧紫仁出色,外頭傳言甚囂塵上,都說顧紫佞才是顧家的接班人,這麼一來,她就成了下一任顧家主母最可能的人選,章嫻雅也可能因此把她恨上了。
李姮漱不想與之糾纏,浪費時間,正打算說聲對不住了事,不想,一個地獄來的聲音卻在門口冷冽的響起。
「嫂子!你為何沒經過我同意就隨意到我暮雪閣來,你是想討我的打,證明你在顧家不足輕重,而我媳婦兒在顧家是舉足輕重,還是想害我?若你將我媳婦兒罵哭了,又或是惹得她不開心,祖母、爹娘問責下來,你能承擔嗎?再怎麼說,我媳婦兒也是顧家明媒正娶而來,你隨意登門興師問罪,不需要問過我嗎?」
顧紫佞說完,人已走到了李姮漱身邊,伸臂環住了她的香肩,而章嫻雅不只听得一愣一愣,還看得一愣一愣。
他——他這是在說什麼?是把她的話模仿一遍,用她的話來堵她嗎?
章嫻雅咬牙切齒地道︰「好啊!你對我如此不敬,我就告訴你大哥去!」
顧紫佞霸氣十足,想也不想地道︰「請便。」
章嫻雅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李姮漱將頭靠在顧紫佞臂邊,露出甜甜的微笑。
她的夫君好可靠,她的夫君好棒棒,及時出現,為她出氣。
顧紫佞將李姮漱摟到自己身前,眼神深沉,板起了面孔,擲地有聲地道︰「听著!那個女人,無須對她客氣,反正我對我那便宜大哥顧紫仁沒有感情,對顧家也沒有留戀,若你想,我們隨時可以分家出去,不必再與他們見面,我也可以不拿顧家一毛錢,我若自行經商,養活你絕對沒問題。」
其實他老早想分家出去各過各的,前世他一個人,府里他最大,都听他的,什麼宅斗內斗,狗屁倒灶的事都沒有。這一世,有這麼多家人真是煩,要敬長輩,要遵守什麼長幼有序,對章嫻雅那種無知的女人還要敬她一聲大嫂,他想到就煩,自然也不願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委屈。
「我當然相信你。」李姮漱揚起了嘴角,此刻她心情很好,她環住顧紫佞的腰道︰「可是,只有我們兩個自己出去住多無趣啊,我喜歡和祖母、婆母和敏敏住在一塊兒熱熱鬧鬧的,听她們每天為了好吃的吹捧我,多有成就感啊。等我想分家時,我再跟你說,到時你再帶我走。」
顧紫佞撇了撇唇,眼神一點一點加深。「既然你如此說,那也只好依你,不過,若你受到任何委屈都得立刻告訴我,屆時咱們立刻分家單過。」
「我肯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所以有什麼事肯定都會告訴你。」李姮漱笑吟吟的挽住他的手臂在榻上坐下,淺笑著為他斟了杯茶,又遞上一個甜甜圈給他消氣。
前世她很獨立,生活大小事一手包辦,從來不知道原來有個男人可以倚靠的感覺這麼好,顧紫佞不僅僅是可以倚靠,他貨真價實是她的靠山。
「對了,有件事和你商量。」李姮漱甜甜一笑,彎了彎眼角,又遞上一個甜甜。
顧紫佞抿了口茶。「說什麼商量,你明知道我什麼都會答應你。」
李姮漱興沖沖地說道︰「我想把喜秋許配給青木,你覺得如何?」
喜秋前世為原主受了太多苦,她說過這一世要好好補償喜秋,為她找個良配,而青木就是她觀察許久的良配,且她發現兩人對彼此都有意思,愛情在生活中悄悄萌芽,她這個當主子的當然要出面做紅娘。
「這種小事何需問我,你做主便是。」顧紫佞有些失笑,以為她要商量的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等芝麻小事。
李姮漱理所當然地道︰「雖然是小事,可青木是你的貼身小廝。」
在古代,下人的婚事都是小事,主子要怎麼安排,下人可沒置喙的余地。
顧紫佞不甚在意地道︰「而你是他的主母,自然有權決定他的終身。」
「那我就著手去進行嘍?」李姮漱揚起嘴角,欣喜地道︰「喜秋嫁了人,還能繼續留在我身邊,若我們都懷了孩子,還能一起養孩子……」
听到孩子兩字,顧紫佞的視線停在李姮漱平坦的小月復上,她說得興高采烈,沒留意到某人眼神變了,直到顧紫佞擱下杯盞,將她抱了起來,她才警覺到自己不經意間挑動了他的……
冤枉啊,大人,只是順口說到了孩子,她一點兒也沒有要挑逗他的意思,怎麼就糊里糊涂讓他給抱上床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1:40
第十五章 紅酒問世
李姮漱穿越來不久即發現大岳朝尚未有豆腐問世,她是閑不住的人,深覺豆腐的各種料理只有她知道太可惜了,等待葡萄酒熟成的時間里,她開始著手做豆腐。
要知道,做豆腐不是什麼輕松的活,從選豆,再來浸豆、磨豆、濾漿、煮漿、點漿、壓制、成型,這些都是體力活,制作過程辛苦,又不像現代有部分機器設備可以取代人工,每個步驟都要消耗體力。
李姮漱未曾親自做純手工豆腐,在現代都有與她配合的有機豆腐小農商家,因此她也不知道做得成做不成,為免失敗,這回她先在暮雪閣的廚房試做少量的豆腐,雖然有四個貼身丫鬟跟著,但她親力親為,什麼都要自己來。
喜秋實在看不下去,叨念道︰「要怎麼做,姑娘吩咐奴婢就是,老是自個兒動手,可要把手給弄粗了,姑爺若發現肯定要怪罪奴婢等人了。」
「我才要說你哩。」李姮漱反過來板起臉來說道︰「我不是說了,讓你這陣子不需跟著我伺候了,專心去備嫁,有小晴、紫蝶、平兒跟著我即可,你怎麼又不听話了?」
「奴婢也沒什麼要繡的東西,青木說,簡單就好,他不想我傷眼力。」喜秋羞澀地說道。
她以前對男人沒什麼心思,也沒想過要嫁人,李府里更沒有入她眼的人,她想一輩子跟
在主子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可隨主子來到顧家之後,青木時不時就送她小東西,有時候是胭脂水粉,有時候是點心鋪子的吃食,還會搶著幫她干活,人非草木,她也感受到了青木的情意,主子提了要將她許配給青木,嫁人之後還能留在主子身邊伺候,也一樣住在暮雪閣里,另外給他們小夫妻安排了一處寬敞的小院落,連孩子的房間都預留了,叫她怎麼不感激在心頭?
「喜秋姊姊可好了,有夫君的疼愛,真是羨慕死我們了。」紫蝶打從心里羨慕,能像喜秋這樣,嫁人了還一樣待在熟悉的環境是再好不過了。再說青木的外表不但是小廝里拔尖的,又是顧紫佞跟前說得上話的,將來前途無量啊,她們都想有類似的良配。
「你們也別眼紅了。」李姮漱笑吟吟地說道︰「我正在物色對象,等你們年齡到了,我再一個一個的把你們嫁出去。」
小晴笑嘻嘻地說道︰「那麼下一個就輪到紫蝶姊姊了。」
李姮漱面不改色的道︰「如此,我娘在我嫁前給我看的那本畫冊,先傳給喜秋,再傳給紫蝶,跟著給平兒,最後給小晴。」
小晴好奇道︰「姑娘,那畫冊上頭畫了什麼,不能先給我們看看嗎?」
喜秋聞言,臉都快燒起來,她曾在主子床上收拾被褥時不小心看到,看得她臉紅心跳,急忙再用被褥蓋住不敢再看。
說說笑笑間,已磨好了豆漿,在大木桶里放進紗布,將豆漿舀進桶里濾漿,待將水分擠出,剩下的便是豆渣了。
將濾過的豆漿倒進鍋里,用大火燒開,邊煮邊撇去浮沫,一邊煮漿,一邊用小鍋燒上石膏,清水調好石膏漿倒入燒好的豆漿里,攪動直到豆漿凝成豆花。
李姮漱先前已訂做了木板豆腐框,這時在豆腐框上鋪上紗布,將豆花舀入,滿框後包起紗布,壓上大石去水分。
李姮漱做了五框豆腐,一旁的鍋子煮上一鍋糖水,加入事先煮得軟爛的花生,再加入剛做好的綿密豆花分給四人品嘗,四個人吃得眼楮都亮了起來,而她自己亦是久違地終于如願以償嘗到了豆花。
小青續碗之後說道︰「這太好吃了,敏敏姑娘一個人肯定有辦法一口氣吃上十碗!」
李姮漱笑道︰「我說敏敏一口氣吃二十碗都沒問題。」
翌日,李姮漱用五框豆腐做了豆腐宴,一共十五道,都是極為家常的料理,紅燒豆腐、麻婆豆腐、豆腐肉、糖醋豆腐、豆醬蒸豆腐、滑蛋豆腐,金沙豆腐、三杯豆腐、椒鹽炸豆腐、豆腐粉絲煲、蒜泥豆腐、甜辣烤豆腐、味增豆腐魚湯、豆腐蔬菜鍋、香煎豆腐肉餅,最後的甜品自然是花生糖水豆花了。
李姮漱完成了豆腐宴,把顧家大房請來試吃,而這事當然沒二房的分,她可不想當面面到的濫好人,對于顧家二房,她堅持遠離。
「漱丫頭,你說這叫啥?豆腐宴?」顧老夫人一坐下來就目不轉楮,恨不得立即動筷。李姮漱淺笑盈盈地道︰「是的,祖母,這豆腐宴保管您是咱們大岳朝頭個兒品嘗到的,且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別的地方絕對品嘗不到。」
孟氏欣喜地道︰「你這丫頭,腦袋里究竟還有多少拿手好菜沒拿出來,吊足了咱們的胃口。瞧這豆腐宴,看著就極為可口,肯定是色香味俱全啦。」
顧敏敏早已沒大沒小、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炸豆腐往嘴里塞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道︰「娘,二嫂子有個百寶口袋,口袋里的好菜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咱們只要相信二嫂,跟著二嫂就對了,肯定有好吃的!」
顧紫仁微微笑道︰「弟妹,你這豆腐宴看起來確實別出心裁,我可得要好好品嘗一番了。」
「來來來,大家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顧老夫人筷子伸向了豆腐粉絲煲,一開吃就停不下來。
顧家家主顧天城將每道菜都品嘗過後,驚為天人。「媳婦兒,這豆腐究竟是怎麼做的?顏如白玉,女敕若蛋羹、入口滑順,既可蒸煮又可煎炸,做法極是豐富,真是老少咸宜。依我看,若在咱們的酒樓飯館推出豆腐的各種料理,肯定能大賣。」
李姮漱在心中贊賞,顧天城雖然快交棒了,但不愧是生意人,馬上想到了銷售,而這也是她做豆腐宴的初衷。在李家她獻出了花卉瓜果宴,讓李家賺得盆滿缽滿,顧家人對她那麼好,她也要投桃報李一下,在顧家酒樓飯館推出豆腐宴來增色搶客。
說起來,房城比錦州城大一倍,又有兩個大型賽馬場和數個景色天然的賞花景點,怡然湖春夏能游湖,秋冬能滑冰,還有個大岳朝首屈一指的戲班子。一年四季游客絡繹不絕,酒樓、飯館、茶棧、客棧的競爭也格外激烈,廚子更是高手如雲,推出豆腐宴,肯定有人追捧。
「爹,這麼精致的東西,肯定做工不便宜了。」章嫻雅不冷不熱地道︰「若是成本貴,售價自然也會提高,就不是人人吃得起了。」
大家都夸好吃的東西,她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難吃,她若說難吃,可能還會被說味覺有問題,那就只要從價格上找麻煩了,總之,她不願李姮漱出風頭就是了。
她已經向顧紫仁告狀,言道顧紫佞夫妻都不敬她這個大嫂,沒想到顧紫仁卻說是她自己想太多,要她不要胡思亂想,真是氣死她了。
打從李姮漱進門,她就坐冷板凳,顧家人人當李姮漱是寶,連那個討厭鬼顧敏敏都對李姮漱心悅誠服,一副唯李姮漱馬首是瞻的崇拜模樣,讓她極為不爽。尤其是上回顧紫佞毫不給情分的教訓她,讓她懷恨在心且耿耿于懷,若不能報一箭之仇,她說什麼都不痛快。
「豆腐的原料極為普通,便是豆子罷了。」李姮漱滿臉的笑意。「這麼便宜的原料,不管做成什麼料理,利潤都有八成,這門生意肯定是要做的了。」
花卉瓜果宴走的是高價路線,因為花卉瓜果較精致,取得成本也較高,很多花卉都栽植不易,自然要賣貴了。可豆腐不同,她要攻低價路線,讓人人都吃得起豆腐,甚至讓豆腐成為房城的招牌。
听到利潤那麼高,顧天城都激動了。「媳婦兒,你說的可是真的?這豆腐的原料真的只是豆子?」
李姮漱點了點頭。「是的,爹,制作豆腐的原料便宜,只是較為費工,若是開設豆腐工坊,扣除人事成本,利潤還有七成。」
她知道這時代人工便宜,開設工坊的人工,最普通的做法是透過人牙子買人,簽死契一次買斷。只要供吃住,連月例銀子都不需要給,雖然不文明、不合理,但這個朝代就是如此。
「那就這麼辦,開設豆腐工坊大量生產豆腐,在咱們的百味樓推出豆腐料理,同時也在咱們的南北貨商行販賣豆腐!」
顧天城一錘定音,無人反駁,顧老夫人、孟氏、顧敏敏三人還在搶食,顧天城和顧紫仁、顧紫佞已在商議豆腐工坊的具體方案了,李姮漱見顧敏、顧捷想吃又不敢吃,一直看在章嫻雅的臉色,頓時覺得孩子可憐。
「是不是太遠夾不到?來,嬸嬸幫你們夾菜。」李姮漱故意說得很大聲,讓所有人都听見,她若無其事的夾菜,直到把顧敏、顧捷面前的碗和盤子都堆到快尖起來才罷休,兩個孩子很開心的開始吃了。
李姮漱決定要演一回壞女人,她笑咪咪地看著臉色難看的章嫻雅,「大嫂,我幫敏兒、捷兒夾菜,你不會不高興吧?」
顧老夫人猛地抬頭。「誰不高興?為啥要不高興?」
章嫻雅連忙變出笑臉來。「我的老祖宗,沒什麼事,是弟妹在照顧敏兒、捷兒進食,怕我會不高興,我怎麼會呢?我高興都來不及。」
李姮漱裝出一臉無辜。「可是前些日子大嫂還為了我給敏兒、捷兒吃甜甜圈而找我與師問罪哩,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章嫻雅臉垮了下來,這個賤人,居然在眾人面前將她做的事捅了出來……
「哦?有這回事?」孟氏也抬頭了,她看著章嫻雅,眨了眨眼眸,十分不理解的問道︰「我說大媳婦兒,漱丫頭讓敏兒、捷兒吃甜圈有哪里不妥了?你興師問罪的理由何在?」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章嫻雅,她面容糾結,急得月兌口道︰「是誤會!弟妹誤會我了,可能我表達能力太差才讓弟妹誤會,我真沒那個意思。事實上,我是去謝謝弟妹的,謝謝她照顧兩個孩子……」
章嫻雅的聲音里多少有些僵硬,李姮漱慢悠悠的點了點頭,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是我誤會了啊,那大嫂的表達能力確實有待加強,是書讀得不夠多嗎?如果需要,我那里很多書可以借你。」
顧敏敏指著章嫻雅不客氣地捧月復大笑。「我就說大嫂老愛沒學問裝有學問了,果然!這下可因為沒學問讓二嫂誤會了,真是得不償失啊!」
章嫻雅臉黑著,想掐死顧敏敏的心都有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顧老夫人難得板起了臉。「大家都是一家人,別人宅子里上演的那些個宅斗和明爭暗斗,我可不希望在咱們顧家上演,你們給我銘記在心,若誰想生事,我第一個不饒。」說完,還瞪了章嫻雅一眼。她雖然貪食,但並不胡涂,適才章嫻雅辯解得十分牽強,誰都听得出來怎麼回事。
章嫻雅勉強笑道︰「老祖宗言過了,我當弟妹是自個兒親妹妹,哪里會有什麼明爭暗斗,那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
李姮漱整到了章嫻雅,心情很好,她揚了揚嘴角,笑道︰「真巧,我也當大嫂是自個兒姊姊,那咱們日後就把彼此當親姊妹,好好地和平相處。」
章嫻雅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該死!該死!該死!她一定要把李姮漱這個死丫頭趕出顧家,她一定要!
顧家的豆腐工坊如火如荼的成立了,李姮漱取了三十框豆腐成品,以粗鹽腌過,經過曝曬,成了干豆腐,稱為豆腐角。
「豆腐角是做豆腐乳的主要材料。」
李姮漱在暮雪閣的小廚房里領著紫蝶、平兒、小晴做豆腐乳。而喜秋嫁期將至,她堅決不讓喜秋再進廚房打下手,讓她好好保養雙手等著做新嫁娘,可不要手粗讓青木嫌棄了。
「豆腐用大火蒸半小時後,放涼吹干,將處理好的豆腐角放入瓦罐中,一層豆腐、一層豆豉、一層糖,以此類推至八分滿,再倒入米酒將豆腐淹過,分別加入辣椒、菠蘿再密封,不可曬到陽光,放置兩個月便可食用,還可以擱上一年。」
豆腐乳無論是當做火鍋的沾醬或炒菜、煮湯、蒸海鮮都很適合,等到三個月的發酵期過後,豆腐角完全吸收了食材的菁華,肯定讓這里的人驚艷。
李姮漱主僕四人忙了幾日,做出十罐原味豆腐乳、十罐辣味豆腐乳、十罐鳳梨豆腐乳,此時,紅葡萄酒可以開封試飲了,第一個試的當然是顧紫佞。
顧紫佞已在歸雲那里學會了醒酒,做得十分到位。他品了一口紅葡萄酒,贊道︰「香氣綻放,不甜不澀,這比我在歸雲那飲到的紅酒還要順口醇厚,雖然酒味濃郁,但風味絕佳。」
李姮漱惋惜道︰「可惜沒有起司了,紅酒和起司是最好的餐酒搭配,是令人欲罷不能的絕妙滋味。」
顧紫侯倒不覺得遺憾,他興沖沖地道︰「如此好酒,咱們自己獨享說不過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讓其他人品嘗品嘗,也好讓他們知道我的娘子是多麼多才多藝。這分才藝,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
李姮漱知道他又想炫耀她了,她自然不會反對,有一個欣賞她、大力支持她的夫君,她沒必要藏鋒。
顧紫佞派人給各院送了一壺紅葡萄酒,顧紫仁品嘗了紅葡萄酒後,驚為天人,立即來到暮雪閣找顧紫佞商議,提出了紅酒工坊大量制作、獨家販賣的構想。
李姮漱沒想到她信手捻來的紅葡萄酒會得到這麼大的回響,能將紅酒文化普及,她是樂見其成,這麼一來,大岳朝的酒文化里也會留下她來過的痕跡吧……
她只想在大岳的酒史上留名,不想,顧紫仁卻是鄭重說道︰「豆腐和紅酒都是來自弟妹的手藝,將來的收益我打算提三成利潤給弟妹。若是販賣之後,百姓的接受度高,提成會再增加,佞弟和弟妹覺得如何?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意見不需客氣,盡管提出來。」
顧紫佞看了李姮漱一眼。「豆腐和紅酒都是漱兒的發想,自然是漱兒說了算。」
他是不喜歡章嫻雅那個眼界狹隘的女人,但對顧紫仁倒是頗為欣賞,顧紫仁有生意眼光,有決斷力,也敢沖,若是在寧朝,他會將顧紫仁這樣的人才收到麾下,予以重用。
李姮漱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道︰「那就多謝大哥的關照了。」
俗話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萬萬不能,未來的路還長著,顧家由誰接班尚未定奪,她擁有多些私房是保障她和顧紫佞的最好方法。而且也沒有人在嫌錢多的,銀彈充足,日後他們便可帶著孩子游山玩水去,游遍大岳的秀麗江山……
孩子……她很意外自己未來的藍圖里竟然不自覺的放入了孩子,前世她雖然喜歡孩子,可只限于玩玩別人的孩子,沒想過要自己生,但如今,她的想法顯然被顧紫佞給潛移默化了,她想生他們的孩子,屬于他們兩人的孩子……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2:01
第十六章 娘子好威
豆腐料理正式進駐顧家旗下十二家百味樓,一推出就造成轟動,美味平價的料理誰不愛?連帶著顧家旗下的南北貨鋪子也賣起了豆腐,成績斐然,豆腐儼然成了房城招牌,特地來嘗鮮的游客絡繹不絕,百味樓前大排長龍,天天一開門就涌入數不盡的客人,座無虛席,一位難求。
另外,李姮漱發現房城隨處可見香椿樹,卻被當成普通樹木,無人看重,她便派人摘了大量香椿葉,做成香椿醬,無論是拌面、炒飯、炒蛋、蒸魚、拌涼菜都別有一番風味。她又做了香椿包子、香椿豆腐,受到顧家由上到下的喜愛,顧敏、顧捷都對香椿拌面情有獨鐘,天天吵著要吃。而且垂手可得的香椿葉形同無本生意,所以顧天城又興奮不已的提出了香椿工坊的想法,李姮漱自然贊同,反正她只提供做法,又不用她動手,還能抽成,何樂不為?
時間飛逝,天氣漸漸轉涼,李姮漱接到江靜芝的來信,善彬進入茉陽書院已月余,適應良好,且他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課業突飛猛進,誓言一定要拿下科舉。
另一方面,李善禮和縣令之子秦凱在馬場看中同一匹馬,起了爭執,李善禮打傷了秦凱,令縣令大人震怒,放狠話要讓李善禮吃牢飯,江琳玥哭天搶地,整天披頭散發到李雲樵面前鬧,李雲樵花了大把銀子才消弭一場牢獄之災,救出了李善禮。因為這件事,李善禮在李雲樵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江琳玥因為之前在李姮漱出嫁那日發瘋,傷了數人,血濺宅第,觸了霉頭,令李雲樵對她厭惡至極,她本來早就沒地位了,經過李善禮一事,李雲樵看也不看她一眼,江靜芝和李善彬的地位也更加穩固了。
李姮漱看完信,揚起了嘴角。「真是大快人心。」
顧紫佞走了進來,後頭跟著青木。「什麼事大快人心?」
李姮漱將信上內容告知,顧紫佞只是揚了揚眉,沒說什麼,倒是青木訝異道︰「爺安排的坑,那位李家二少爺還真的跳了進去,不得不說爺真是神機妙算,知道李二少爺和秦公子都愛馬,特地安排了一匹難得一見的好馬進去他們兩人經常光顧的馬場,又特地買通了馬場的人讓他們一同看到那匹馬,等著讓他們起沖突。」
李姮漱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原來是你安排的?」
顧紫佞微微挑唇。「將一切掐死在源頭,斬草除根,避免春風又生。尤其是玥姨娘那種人,更不能予她留下後路。」
李姮漱笑吟吟地道︰「你幫我做了這件大事,那我也要投桃報李才是。」
李姮漱笑挽著顧紫佞進花廳,顧紫佞見桌上中間有鍋湯在冒著泡,周圍三十來碟不同的菜肉,知曉李姮漱又有新鮮玩意兒了,笑著問道︰「這是?」
「這叫火鍋。」李姮漱笑道︰「鍋下有個盤鼎,下盤擺放炭火加熱,保持鍋物的熱度,便可邊涮食材邊吃,想吃什麼便放什麼,沾著醬吃。」
時序入秋,而古代的秋天又比現代的秋天冷上許多,這時候吃火鍋再好不過了。
為了吃火鍋,她畫了圖,讓人打造了盤鼎,特地讓廚房將羊肉、牛肉和肥肉相間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其他還有羊肚、野雞、各種河鮮和蔬菜,自然少不了自家生產的豆腐,最重要的是,以豆腐乳為主的沾醬,她一次將三種口味都呈上了。湯則是骨頭湯打底,加入了蘿卜、冬菇、白菜,清爽甘甜。
顧紫佞坐了下來,照李姮漱的做法涮了片牛肉,沾了辣豆腐乳醬。
他是美食行家,一入口便知這是美食中的美食,他也不多說話,涮了不同肉片,試過了三種沾醬,才道︰「三種沾醬都是人間美味,沾任何食材都極為適合,可是豆腐制成?」李姮漱笑道︰「不錯,這叫豆腐乳醬,分別是原味、辣味和菠蘿口味,需要時間發酵,約莫要兩個月的時間,成品可擱上一年,成本與豆腐一樣低廉。」
顧紫佞沉吟了一會兒,正盤算著在百味樓推出火鍋的可能性,又或者另外盤一間酒樓專賣火鍋,至于豆腐乳醬,滋味非凡,肯定要成立豆腐乳工坊。
夫妻倆吃得熱火朝天,顧紫佞是首次嘗鮮,一碗接著一碗,欲罷不能。李姮漱品嘗久違的火鍋大餐,也是吃得滿足。
這時,平兒匆匆進來,福身稟道︰「大爺來了,好像有要事似的,很急,說是要馬上見二爺。」
顧紫仁大步踏入,看見這一桌火鍋大餐先是一愣,才道︰「打擾佞弟、弟妹用膳,真是對不住了。」
「無妨。」顧紫佞請大哥入座,問道︰「大哥有何要事?」
顧紫仁蹙著眉頭,懊惱地道︰「這回向吳記商行采買欲運往黎國的大量水果,竟有八成有傷,待我手下的人發現要追究責任時,發現偌大的吳記竟已人去樓空,受害的商家多達二十多家,咱們是數量最大的。都怪我貪圖便宜,又是合作許久的商家,沒料到他們會惡性倒閉,如今不能如期運往黎國交貨是一回事,那大批損傷的水果亦得銷毀,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顧紫佞雙臂環胸,下巴微抬,冷笑道︰「想不到吳記那老頭竟有如此膽量,膽敢擺咱們顧家一道,真是活膩了。」
前世他經商不是沒有遇過這種事,他是絕不會放過,縱然追討不回錢銀或貨物,也一定要揪出禍首往死里打。而此時,他腦中也是一樣的盤算,一定要把那瘦巴巴、干扁扁的吳老頭找出來痛打一頓。
李姮漱卻是微微一笑。「大哥莫急,損傷的水果也未必要全部丟掉銷毀,若是並未腐爛可釀成果酒、果醋,方式很多,有些果酒、果醋還能入菜,若是百姓接受度高,保不定能轉禍為福。」
顧紫仁一听有法子,急切問道︰「果酒、果醋,那是何物,弟妹能否詳細說明?」
顧紫佞側首,同樣好奇的看著李姮漱,他家娘子又有什麼新奇的主意了?
「顧名思義,果酒便是以水果釀成酒,比如隻果酒,以隻果釀制、梨子釀成梨酒、石榴釀成石榴酒、蜜桃釀成蜜桃酒、棗子釀成棗酒,不勝枚舉。先前釀的紅酒是以葡萄釀造,亦是果酒的一種,而果醋亦同,多種水果釀成果醋,很適合炖鹵料理,亦可沖泡成水果醋茶,加入蜂蜜或糖水多半會受到姑娘家的青睞。」
顧紫仁一听變通的方法如此之多,也不再愁眉不展了,連忙要李姮漱細細解說釀造果酒和果醋的方法。
在釀造紅酒之前,李姮漱便已打听過了,大岳律法並無禁止私釀酒類,只是既然無人想到以瓜果入菜,自然也無人想到要釀果酒了,多半都是釀黃酒,她也想不到她會來古代發酒財。
顧紫仁卸下了心頭重擔,轉而注意起桌上特殊的火鍋大餐來。「這是?」
李姮漱笑著介紹道︰「這叫火鍋,大哥若是尚未用膳,要不要品嘗看看,還有我新做出的三種沾醬,名為豆腐乳醬。」
在一旁伺候的小晴極有眼力,主子尚未吩咐,她已伶俐的在顧紫仁面前添副碗筷了。
顧紫仁焉有不品嘗之理,他是求之不得!听到李姮漱相邀,他便不客氣的動筷子了。
「太美味了!真是太美味了!」顧紫仁贊不絕口。「不管是這火鍋的吃法抑或是這三種豆腐乳沾醬,都是一絕!弟妹……」
李姮漱笑了笑。「我知道,火鍋與豆腐乳的生產都由大哥看著辦,我等著收分成便是。」
兩人送走了興高采烈、步履輕快的顧紫仁,顧紫佞由身後圈住了李姮漱,抱著旋轉了幾圈,躊躇滿志地道︰「我的娘子太威了!」
他的漱兒簡直是上天為他量身打造的娘子,前世他經商,走南闖北從未見過如此聰穎的女子,叫他不折服也難,他心甘情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翌日,許是听說李姮漱將損傷水果化危機為轉機的法子,顧老夫人在眾人面前將李姮漱夸上了天,顧天城也頻頻贊揚,甚至還豎起大拇指,令章嫻雅恨到了骨子里。
事實上,水果損失一事,顧紫仁回府時一臉的愁雲慘霧,當時她便詢問過了,她氣自個兒怎麼就沒想到釀成果酒、果醋的法子,白白讓李姮漱出了風頭。
李姮漱那個賤人的腦子里究竟還有多少該死的主意?打從李姮漱進門就沒人注意她了,成天眾星拱月,好似顧家只有她一個媳婦兒似的,若再放任下去,顧家將無她立身之地。
顧家二少奶奶的好手藝在房城不脛而走,顧家工坊接連推出的豆腐、紅酒、香椿醬、腐乳醬、果酒、果醋也都造成搶購,李姮漱的名聲傳了出去,連近日要來房城造訪顧天城的巡府大人祝海量也在信里向顧天城指名要吃李姮漱親手燒的菜。
祝海量是顧天城四十年的好友,他原是房城人,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交情非凡,對他的請求,顧天城自然答允。
李姮漱接到了待客的任務,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對方是顧天城的老友,又是當官的,官位還不小,自然要好好辦一桌席面來討好了,也好讓顧天城有面子。
李姮漱親自做了做工繁復的佛跳牆,煎、煮、炒、炸的主料就有二十種,海參、鮑魚、魚翅、干貝、魚唇、雞鴨、火腿、豬蹄等等上等食材通通入壇,花費兩個時辰炖出了一品佛跳牆。
佛跳牆是這次宴席的主菜,她另外弄了小型的豆腐宴和小型的花卉瓜果宴,加上火鍋,又煎了西式的牛排,佐以自釀的紅酒,中西合並,可說是豐盛又完美。
席面準備好之後,李姮漱回到房里洗漱更衣。
喜秋為她重新梳頭,忍不住埋怨道︰「姑娘太辛苦了,天未亮便起來忙到現在,那位巡府大人也真是的,姑娘是顧家的少奶奶,又不是廚娘,怎麼可以指定要吃姑娘親手做的菜?太超過了,顧家老爺應該推辭才是,怎麼可以答應?」
她已和青木成親了,綰起了婦人髻,夜里也不必留守,可以回她和青木的小院子。
婚後,青木待她很好、很體貼,她很感激主子給她找了個良配,因此看主子辛苦,便對顧家頗有微詞。
「雖然是我親手做的,不過打下手的也有好幾個人,說不上辛苦。」李姮漱不以為意地道︰「倒是能招待巡府大人對咱們顧家也是好事一樁,做生意嘛,將來不一定有要靠關系的時候,有點當官的人脈也是不錯的。」
午時,巡府大人祝海量大駕光臨,顧家全員接待,顧老夫人和祝老夫人也有交情,她是看著祝海量長大的,因此一直笑咪咪地與祝海量家長里短。
顧天城請貴客入座,一一介紹家里人。這時,小晴急忙過來在李姮漱耳邊說了幾句,章嫻雅看在眼里,看好戲的揚起了嘴角。
看你能得意到幾時,待會兒就要在貴客面前丟臉了,以後就要在顧家失寵了。
李姮漱听了小晴之言,不動聲色的起身,很快的與小晴來到大廚房。
李姮漱一入門便聞到一股糊味彌漫了整個大廚房,適才小晴便是向她稟報一鍋飯都燒糊了,眼下的情況是上了菜,上不了飯,重新燒飯又要一段時間,也不能讓貴客候著,所有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負責燒飯的叫盧二娘,見到李姮漱,她搓著手,頭低得不能再低。「您來啦……奴婢實在不知道為何飯會燒糊了……過去也從來沒有這樣的事,請二少奶奶恕罪……」
李姮漱來時的路上已有了主意。
大岳的主食是米,餐餐都要米飯,而她今日做的菜里也有好些下飯的,少了米飯會失色不少,客人也會覺得很奇怪。
她也沒有加以責備和追究緣由,只吩咐道︰「二娘,快煮茶,用最好的茶葉來煮。煮得濃些,煮好再加些冷水,不能太燙,亦不能太冷。」
盧二娘連忙照吩咐做,大火煮茶,很快煮好了一壺茶,眾人都不知李姮漱要做什麼,就見她用筷子將燒成金黃色的鍋巴飯弄成小塊,再將溫茶水倒入鍋里,讓茶水覆蓋所有鍋巴飯,自己先盛了一碗鍋巴水試吃,確認味道無誤,便要大廚房給席上每人盛一碗有鍋巴的茶水。
李姮漱匆匆回到席上,也沒人注意到她去了又回,注意到的也只當她去小解,唯一緊盯她動靜的是章嫻雅,見她面色如常的回來入座,心里滿是疑竇,難道,飯沒有燒糊?
李姮漱入座不久,鍋巴水便端上來了,她笑吟吟地說道︰「這道以米飯做成的料理名為鍋巴水,請大人嘗嘗。」
「是嗎?鍋巴水,名字倒是新奇。」祝海量對李姮漱的廚藝聞名已久,他想也不想,拿起筷子品嘗,他動了筷子之後,其余人也紛紛動筷。
祝海量咬了一口鍋巴,眼中立即閃過一抹驚艷,跟著又連吃了好幾口,連聲贊道︰「香脆可口,又融合了濃茶的香氣,實在美味!」
一時間,只听得席上一片 輕響,因眾人听那祝海量那麼說,都擱下了一桌美食,率先品嘗剛送上來的鍋巴水,吃得好不熱鬧,顧敏敏甚至又要了一碗。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顧敏敏塞得滿嘴都是。
鍋巴水代替了白米飯,也沒人注意到沒上白米飯,這時候的大廚房已重新煮了一鍋白米飯,以備不時之需。
就這樣,一席飯吃得賓主盡歡,祝海量對每道菜都贊不絕口,對三種豆腐乳醬和香椿醬都一再夸贊,紅酒更不用說,一杯接著一杯。
所謂,酒是氣氛的媒介,他的盡興全寫在紅通通的臉上了,興致高昂地一再贊揚李姮漱的巧手,直說顧天城討了個全房城最出色的媳婦兒。
祝海量告辭時,顧天城送上了許多豆腐乳醬、香椿醬和紅酒,說定了下回祝海量再回來時,一定要再來做客。
送完客,眾人回到廳里,就見青木押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丫鬟,眾人都不明就里,只有章嫻雅臉色變了。
「怎麼回事?」顧天城自然知道顧紫佞不會憑白無故讓青木押個丫鬟出來,出聲問道。
顧紫佞半眯著雙眸,擲地有聲地道︰「這賤婢在今日大廚房煮白飯時動了手腳,致使煮糊了一鍋白飯,無法待客,幸而漱兒機敏,將燒焦的白飯做成了鍋巴水料理,否則有菜無飯,豈不失禮?又或者,這賤婢在飯里下毒,令貴客遭遇不幸,咱們顧家又如何承擔?這件事,一定要嚴查幕後的主使者,不能姑息!」
他這一世還是不習慣叫人爹娘,叫著別扭,能不叫便不叫,因此即便是對著顧天城說話,也是略過了稱呼。
李姮漱眉梢一挑,嘴角上揚,這才知道白飯燒糊是有人動了手腳。她還以為是盧二娘大意燒糊了飯,听顧紫佞話里故意將小事化大,還牽拖到下毒去,分明知道誰是主使者。
誰是主使者?目的是讓她有菜無飯出丑嗎?這件事肯定不是李佩兒主使的,李佩兒在顧家毫無地位,不可能指使得了大廚房的下人,且李佩兒老早被邊緣化了,即使有心設計她也是無力為之。
「有這種事?」顧天城一听事情的嚴重性也後怕了,他瞪著那丫鬟問道︰「說,你受何人指使做這種事?」
章嫻雅心里評評亂跳,那丫鬟則開始激動的哭喊,「冤枉啊……老爺饒命……奴婢……奴婢沒有……」
「老爺!」青木迅速呈上了一個不起眼的錢袋。「這丫頭叫花兒,這是小的在花兒房里搜出來的,足足有十兩銀子之多。」
顧天城掃了一眼錢袋。「說!你一個領月例銀的丫鬟何來十兩銀子?」
花兒怕到不行,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說道︰「是奴、奴婢攢下來的……」
大少奶奶說了,事成之後還會給她五兩銀子,她都已經訂了一支金簪了,為了那五兩銀子,她說什麼都不能招。
聞言,青木又稟道︰「老爺,與花兒同房的小紅說,花兒愛美,每個月的月例銀子都花胭脂水粉上了,常常不到月底就沒銀子用了,時常向她借貸,換言之,這十兩銀子絕不是攢下來的。」
顧天城眯起了眼,沉聲道︰「這麼說,你這銀子是偷的了?竟然膽敢在我府里偷銀子,沒什麼話好說了,奉總管,將這丫鬟打十個大板,送官嚴辦!」
李姮漱頓時對顧天城刮目相看,她這個公公平常看起來挺隨和的,原來還有這麼犀利的一面,不愧是顧家的現任家主。
「我、我沒有偷銀子……不是偷的……」花兒一听到要打板子又要送官府也怕了。
「不是偷的?」顧天城眯起了眼。「好,那你說看看,銀子是打哪來的,若你說得清楚,講得明白,我便饒你一命。若再敢有所隱瞞,我也不將你送官了,讓人牙子將你賣到妓院去,你自己選擇吧。」
花兒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聲求饒,「我說、我說!是大少奶奶指使我的,那十兩銀子也是大少奶奶給我的,說若辦成了事,還會再給我五兩銀子。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少奶奶只說讓我把飯給煮糊了,我沒做其他壞事……」
所有人都往章嫻雅看去,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要開口辯解,顧紫仁已是鐵青著臉,沉聲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平時你在我耳邊數落弟妹的不是,我都勸你放寬心了,也告訴你弟妹不是那種人,你卻還是往心里去,今日又做出這等事,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後我睡書房,你自己好好反省!」
顧紫仁說完便拂袖而去,他這是直接認定章嫻雅是主使者了,一點兒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她。
顧老夫人搖著頭,讓丫鬟扶她回房,一邊念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顧天城對章嫻雅痛斥道︰「可惡至極!陷害自家人,你的所做所為還配做顧家的大媳婦兒嗎?」
顧紫佞懶得听他們後續怎麼處置章嫻雅,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沒必要留下來看戲。他拽著李姮漱不動聲色的離開,里頭烏煙瘴氣,外頭的空氣清新多了。
後院的林蔭小徑,夫妻倆漫步著,李姮漱好奇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章嫻雅派人在米飯里動了手腳?」
顧紫佞揚了揚嘴角。「這種後宅的髒事,前世我听多了,打從她針對你開始,我便派人盯著她了。昨日發現她鬼鬼祟祟的和大廚房的粗使丫鬟接觸便知道有鬼,今天果然抓到那丫下手。」
李姮漱的唇角幾不可察的彎了彎。「那你的人怎麼沒當場制止?這樣飯就不會煮糊了。」
顧紫佞微微挑唇。「當然要讓生米煮成熟飯才能打得章嫻雅倒地不起,瞧見眾人對她的唾棄了吧?顧紫仁也會對她有個疙瘩,從今以後,她在顧家的地位蕩然無存,而你的地位則會一飛沖天,抓都抓不住。」
李姮漱噗哧一笑。「什麼一飛沖天,我要飛到哪里去?」
顧紫佞喉結微微一動,他執起李姮漱的手貼在自己心房上,眸色加深,語氣也突然變得柔情似水,「當然是飛到我心里。」
李姮漱也感受到那微妙的變化了,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誰說不能白日宣婬了?
她眨了眨眼。「要回房里嗎?」
「快回去!」顧紫佞黑眸帶著熱度,他拉著她的手疾奔了起來。
李姮漱笑著直打他的手。「慢點、慢點,急成這樣成何體統……」
顧紫佞依舊拽著她疾走,氣息有些紊亂。「什麼體統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顧紫仁說到做到,他開始睡書房,與章嫻雅形同分居,兩人之間的低氣壓也影響了府里的氣氛,且顧紫仁鎮日寒著臉像個移動的冰塊,叫人看了實在難受,兩個孩子顧敏、顧捷見狀也不敢造次,府里少了許多笑聲。
李姮漱為了轉換府里的氣氛,特別派人打造了一個圓形的鐵板,恰恰可以放進大廚房最大的鐵鍋里。
見到這大鐵板,大廚房里的人都好奇的圍了過來,如今他們已知曉只要李姮漱出現在大廚房里,必定會做些別出心裁的料理,他們都想偷師。
李姮漱知道眾人圍觀的目的,她也不藏私,朗聲道︰「今天要做的大烤餅名為披薩,烙好餅之後,將餡料直接放在餅上面烤,喜歡什麼餡料便放什麼餡料,可以做成咸餅,也可以做成甜餅。」
西紅柿醬她已提前做好了,酵母在釀葡萄酒時也有了,其余各種食材都備齊了,她打算做一個辣味牛肉總匯、一個海鮮總匯、一個甜餅。
「二少奶奶,這麼大的鐵板只做一個餅嗎?」有人好奇問道。
李姮漱淺淺一笑。「不錯。」
她訂做的尺寸是特大披薩的尺寸,而大岳朝一般的烙餅大小就跟現代的蔥抓餅差不多,他們自然會覺得鐵板很大了。
珞好餅之後,李姮漱往餅上隨意地灑上炒好的辣味牛肉片,又灑上數十種蔬菜和大把蔥段,最後灑一層她珍藏的起司,抹一層西紅柿醬,烤好之後,香味四溢,令眾人口水直流。
三張大餅都烤好之後,推到前廳請來眾人品嘗,顧老夫人等人看到五彩繽紛的三張大烙餅,都驚奇的瞪大了眼楮。
「這叫披薩,一張披薩足以讓十人分食。」李姮漱連披薩輪刀都訂制了,當場利落的表演了將一張披薩切成十等分,顧敏敏在一邊哇聲連連又拍手叫好。
顧紫佞黑眸里綻出笑意。「我說你怎麼突然不見人影,原來是做餅去,我的娘子真是巧思不斷,點子源源不絕。」
李姮漱將三張披薩都分好了之後,讓眾人分食,還要他們豪邁地用手拿著吃,不要用碟子筷子。眾人一開始還很別扭,尤其是顧老夫人,一生好命富貴的她,幾時用手抓過東西吃了?
不過,吃了一片之後,他們也逐漸習慣用手拿著吃,漸漸放開了。
顧敏敏還道︰「我覺得用手拿著吃比較好吃耶!」
顧紫仁看了新奇的披薩,品嘗之下,果然一掃過去那些日子的陰霾和沉默,眼里露出了興奮。「弟妹,我嘗著這紅色醬料很特殊,味道有些熟悉又說不上來,不知是何物?」
李姮漱做披薩本來就是為了開導近日悶悶不樂的顧紫仁,就等著他問,她淺淺一笑。
「紅色的醬料叫做西紅柿醬,是以西紅柿為原料做的,不只可以用在披薩上,用來沾河鮮和其他炸物也很適合。」
顧紫仁大感好奇。「西紅柿竟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醬料?」
顧敏敏一邊往嘴里塞披薩,一邊含糊的說道︰「哎呀!大哥,那西紅柿醬我吃過,還有炸薯條,可以沾著西紅柿醬吃。二嫂做的炸薯條真是一絕,可惜你們沒福氣吃到。」
顧紫仁連忙問︰「炸薯條又是什麼?」
顧紫佞看到李姮漱解釋完西紅柿醬的做法,又解釋炸薯條,顧紫仁听得頻頻點頭,兩人又開始討論起開披薩鋪子和西紅柿醬工坊的構想,沒多久顧天城也忍不住加入了討論,而旁邊顧老夫人、孟氏、顧敏敏三人則是沒大沒小的搶食成一片,一陣微風從窗子吹進廳里,他微笑了起來。
他知道漱兒是為了讓他大哥釋懷才大費周章做了披薩,如此蕙質蘭心、善解人意,叫他如何能夠不愛?
初初穿越來時,他很想回寧朝,如今,他全然不想回去了,他在寧朝的財富、地位,他沒有絲毫留戀和惋惜……
他微笑凝睇著輕顰淺笑的李姮漱。
如今,她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2:19
第十七章 愚蠢無極限
李姮漱許久沒听到李佩兒的消息了,她只知道李佩兒生了個女兒,母女兩人都不受寵,僅止于此,這些還是她無意間听下人說的。她既沒去探望孩子,也沒送禮,鐵了心劃清界線,她才不管有人會說她這個當姊姊的怎麼那麼無情,同住一個屋檐下都不去看看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外甥女。
李佩兒沒動靜,她就沒必要自己去招惹,沒必要去套近乎。若是一番親近之舉又讓李佩兒動了壞心思,她就活該了。所以,李佩兒肯就此安分守己,她是樂見其成。
不過,她終究還是太高估李佩兒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是安分不了永遠的,必須要落得像江琳玥那種下場才會稍微清醒。
「姑娘,二姑娘求見。」小晴如臨大敵的匆匆進來,滿臉的戒備。「二姑娘有好一陣子沒出現了,不知道又來做什麼。奴婢听說二姑娘又懷上了,才一個月,姑娘可要防著點。」「是嗎?她又有啦?」李姮漱這陣子嗜睡,正歪在榻上看風月小說,她慢慢擱下手中的書,懶洋洋地坐了起來,垂眸看著自個兒肚子。
這不爭氣的肚皮,何時才會有動靜?李佩兒不受寵都能懷上第二胎了,她是讓顧紫佞專房獨寵,怎麼就遲遲懷不上?是不是她哪里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
小晴見主子看著肚子,也知道主子有感而發,若李佩兒是特地來向主子炫耀又懷孕了……她蹙眉道︰「姑娘若不想見,不如奴婢去打發二姑娘吧,就說姑娘睡著了……」
李姮漱倒也不怕,既然李佩兒要做死,那她也奉陪。「不必,請她進來吧。」
小晴欲言又止,想勸,看主子淡定,最終她什麼也沒說,想來主子自有定見,便咬一牙,去請了李佩兒入內。
李佩兒款款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她的陪嫁丫鬟沁荷。
李姮漱頗為訝異李佩兒的豐潤,以前的李佩兒也算是縴瘦美人,現在不知是生產不到半年,懷孕期間胖的還沒瘦回來,還是因為又懷孕了而胖,身上的穿著打扮也不像以前光鮮亮麗,套句現代的話說,飄著嬸味。
「好久不見了,姊姊。」李佩兒笑了笑,她也不客套了,也不似從前那般的愛旁敲側擊,開門見山地道︰「今天來,是想拜托姊姊做酸辣涼粉,我近日害喜嚴重,沒胃口,就想吃酸辣涼粉,可府里廚子做的都沒有姊姊做得地道,我又實在饞得緊,明知道姊姊不想見我,還是厚著臉皮來了。」
荷沁接口道︰「大姑娘,我家姑娘連日來茶飯不思,只想著大姑娘做的酸辣涼粉,甚至夜里囈語也念著您做的酸辣涼粉,實在是沒法子才會來拜托您。」
李姮漱不太記得她有沒有做過酸辣涼粉了,好像在李府時有做過一次,至于是否格外好吃,那就見人見智了,李佩兒肯定不是真心認為她做得特別地道,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她想看看李佩兒想耍什麼花招,總不會說吃她做的酸辣涼粉拉肚子這麼低層次的陷害吧?李佩兒都自己送上門來了,她也不能讓人家失望,既然李佩兒沒從開雲寺之事得到教訓,也沒把江琳玥的下場當成借鏡,她便再讓李佩兒好好的滑一跤。
「沒問題,我做好了再派人給你送去。」她也回以一笑,兩個人都做足了表面功夫,就好像這些日子以來從不曾疏遠,就好像沒江琳玥在李家失勢那回事,好像她們依舊是很親的姊妹似的。
送走了李佩兒,小晴緊張的問道︰「姑娘真要做酸辣涼粉給二姑娘?」
喜秋姊姊有孕在身,害喜嚴重,因此主子讓她頭幾個月不必過來伺候,好好安胎,主子身邊的丫鬟就剩三個,而她和紫蝶都是跟著主子從李府過來,所以她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好主子。
「都答應了,當然要做。」李姮漱起身,伸了伸懶腰。
小晴很是躊蜷,咬著唇問道︰「要不,讓大廚房的人做?」
李姮漱氣定神閑的說笑道︰「二姑娘都說了府里的廚子做得不地道,要是讓廚子做,豈不是一吃便揭穿了?當然要我自個兒親自做嘍。走吧,做酸辣涼粉去。」
李姮漱到大廚房詢問,李佩兒這幾日來確實有要求要吃酸辣涼粉,但廚房做的她似乎不滿意,常常只吃了幾口便退了回來,嫌不地道,不夠味兒。
李姮漱揚起了嘴角,李佩兒也有進步,做戲做整套的。
她做好了酸辣涼粉後,給顧老夫人和孟氏都送去一份,又分別借了顧老夫人的心月復高嬤嬤和孟氏的大丫鬟錦春陪同小晴將酸辣涼粉送到二房去給李佩兒,手把手的交到沁荷手上。
現在,就等著看李佩兒怎麼利用酸辣涼粉陷害她了,她繼續看她的風月小說,方才正看到兩情相悅的精采處哩。
不到半個時辰,平兒喘著氣沖了進來。「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府里都炸鍋了,三少奶奶滑胎了!她指證歷歷的說是吃了您做的酸辣涼粉才滑胎的,說您嫉妒她又懷上了,故意讓她滑胎。現在老夫人、老爺、夫人、大爺都過去二房了,讓您也立即過去!」
小晴激動的跳了起來。「胡說八道!」她就知道有詐,看吧!
李姮漱眼神無一絲波動,她嘴角一揚,慢慢擱下了話本,氣定神閑地道︰「走吧,去看看她是怎麼自找死路的。」
二房鬧烘烘的,李姮漱大老遠就听到哭聲了。寢房里黑壓壓的人很多,她很意外章嫻雅也來了,臉上寫著幸災樂禍,顯然是來看好戲的,倒是顧紫佞應該也听到了消息才對,怎麼不見他的人?
李佩兒眼角一瞄到李姮漱來了,立即哭著發難,「姊姊好狠的心腸,怎麼可以在涼粉里下毒,害我滑胎,你就那麼見不得我又懷上嗎?咱們雖然是不同娘生的,可也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我一直敬重姊姊,從未提防過姊姊,姊姊怎麼可以毒害我、毒害我的孩子?」
眾人見到李姮漱來了,像摩西分紅海似的自動退往兩邊,讓出了一條路。李姮漱很自然的走到了最前面,面對李佩兒聲淚下的指控。
「我在涼粉里下毒害你滑胎,有什麼證據?」她看著李佩兒,好笑的問道。
「姊姊居然還笑得出來,果真是最毒婦人心!」李佩兒泣不成聲地道︰「涼粉是姊姊親手所做,大夫在涼粉里驗出了紅花,姊姊還有什麼話說?」
質問到了最後一句,她一抬眼,看見了李姮漱那雙似笑非笑、慧黠靈動的眼眸,她心里一個打鼓,難道李姮漱有什麼法寶可以月兌身不成?不然怎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還好像在嘲笑她……
李姮漱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李佩兒,秀眉微挑,斂起了笑容,驀然間渾身正氣凜然,不容褻瀆。「李佩兒,不是有嘴就可以亂說,你說話可要負責,涼粉是我親手所做不錯,不過,還有大廚房里二、三十雙眼楮由頭至尾看著我做,我若能在其中摻紅花,那我也太膽大包天了。」
小晴立即挺身而出,大聲地道︰「是啊!我們姑娘做涼粉時,大廚房所有人都看著,不信隨便叫個人來問看看便知道了。說我們姑娘在涼粉里摻了紅花,真真是笑掉人家大牙!」顧天城當機立斷的吩咐大管家,「立即將大廚子找來,另外再找大廚房里十個人過來。」
人很快來了,詢問之下,他們確實從頭到尾看著李姮漱做涼粉,尤其是大廚子,他說將所有步驟看得一清二楚,絕對沒有看到李姮漱加了什麼額外的東西進去。
小晴這才明白,主子做涼粉時是有備而去,特意叫上了所有人觀看,就是防著李佩兒有這一招。
李佩兒猶不死心,梨花帶雨地哭道︰「若不是在廚房里下的手,那肯定是在路上讓丫鬟動的手,一定是這樣!」
李姮漱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李佩兒,你確定你要這樣說?我讓我的丫鬟小晴和祖母房里的高嬤嬤、母親房里的錦春姊姊一塊兒給你送涼粉。你是說,她們三個人在路上給涼粉加入了紅花,害你滑胎?」
她挖的這個坑,就等李佩兒自己跳進來,李佩兒真是乖,果然自己跳進來了。
顧老夫人第一個不依,她蹙眉道︰「哎喲,佩兒,你可不能信口開河,你現在是說,我這個做祖母的要害自個兒的孫媳婦滑胎嘍?我哪里會那麼歹毒了。」
孟氏撇清道︰「我也沒理由這麼做,你們二房有喜是你們的事,我們大房已有敏兒、捷兒兩個金孫了,我沒必要嫉妒你們二房有人懷胎吧?」
沁荷很少離開二房的院落,根本不知道陪著小晴送來涼粉的嬤嬤和婦人是顧老夫人和孟氏的心月復,她也沒特別對主子提到這回事。
李佩兒一時啞口無言,她怎麼料得到李姮漱那麼陰險,不但安排大廚房的人看著她做酸辣涼粉,又安排顧老夫人、孟氏的心月復跟著小晴來送涼粉,偏生沁荷又沒將人認出來,如今她要怎麼收拾善後……
李佩兒的婆婆——奉氏,見狀不甘心的嚷了起來,「那佩兒是怎麼滑胎的,總要有個說法?那涼粉里的紅花總不會平白無故地冒出來,總歸是從大房那里拿過來的……」
她不見得喜歡李佩兒,不過是想從中撈點好處罷了,只要咬死李佩兒是吃了涼粉才出差錯的,大房的人也無法置之不理,肯定多少要給點銀子買補品給李佩兒補身,而她要的就是那些補貼的銀子。
「就是、就是!」顧東盛收到奉氏不停的使眼色,連忙附和道︰「佩兒是吃了大房拿來的涼粉才出事的,一條小生命,不能等閑視之,多少要給點補償……」
他對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沒半點悲痛,想的同樣是能不能撈點好處。之前他以為娶不到李姮漱,娶李佩兒也是同樣的。當時去李家看李佩兒這庶女吃穿用度和派頭跟李姮漱那嫡女相比絲毫不差,在李家像個正經大小姐似的,誰想到李佩兒的嫁妝少得可憐,後來讓她寫信回娘家要錢也半分銀子都沒要到,他才曉得自己被騙了,庶女還是不能與嫡女相提並論的,可人已經娶進門了,有什麼法子?以前看她嬌滴滴的,還我見猶憐,他還有興致踫她,後來她肚子大起來,他沒了興致,等她生完了,身材跟沒生前差不多,他依然不想踫她。只是不巧一個多月前他喝醉了,糊里胡涂要了她一次,她就懷上了,他正覺得煩,今天她就滑胎了,而他外頭正好欠了筆小小的賭債,若是能趁此機會要到五十兩銀子那就解決了。
「這件事十分蹊蹺,我看還是報官吧。」顧天城沉聲道︰「讓官府的人查清楚,免得自家人傷了和氣,也免得以後有後話。」
李佩兒一听到報官就緊張了,不能報官,絕對不能報官……
「報官之前,先听听此人的說法!」顧紫佞大步而入,後頭跟著個中年男人。「這是春安堂的劉掌櫃,掌櫃的,勞煩你說說,在場可有你認得的人?」
春安堂乃是房城知名的藥鋪,知名是因為私下販賣見不得光的草藥,索價極高,也有密醫在看診。據傳會給人開膛剖月復,開在小小胡同里,想要什麼市面上沒在流通的藥,找春安堂就對了,平時大門深鎖,需得叩門才能入內。
劉掌櫃很陝看到一張蒼白的面孔,他指著沁荷道︰「這姑娘小人認得,前幾日來買過紅花。」
他可不懂什麼幫客人保有隱私的道義,顧紫佞要他指證,事成了給他一百兩銀子,他焉有把財神推開的道理?
「我、我沒有……」沁荷手足無措,連辯解也不會了。
「可以了,青木,好好送劉掌櫃出去。」顧紫佞的眼楮一點點的眯起來,嘴角勾出弧度。「好一出自導自演的爛戲。二叔、二嬸,兩位該好好管管自個兒媳婦兒,不要再做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
李佩兒不哭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眾人恍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顧紫佞帶著李姮漱離開了,後面自有顧天城出面,他相信顧天城會處理得很好。
李姮漱也不想待在那個房間里,不用想也知道李佩兒會矢口否認到底,不過證據確鑿,她是抵賴不掉的。
「你怎麼知道沁荷去買紅花?」李姮漱心里暖暖的,她還奇怪重要場面他怎麼不見了,原來是幫她找重要證人去了。
顧紫佞挑眉。「我一直派人盯著李佩兒,前幾日發現她的丫鬟形跡可疑去了春安堂,便知會有貓膩,果然她就出了這等爛招。她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流淚,今天就讓她見見棺材。」
李姮漱噙著笑意,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我的夫君好棒棒,什麼都設想到了,我可以高枕無憂。」
顧紫佞摟住她的腰,用灼灼目光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想想要怎麼報答我?」
李姮漱打了個細細的呵欠。「我困了……」
顧紫佞冷不防地將她抱了起來,不置可否地道︰「那麼你先眯會兒,回到房里我再喚醒你。」
李姮漱倦懶地道︰「我是真的困……」
顧紫佞低頭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曖昧一笑。「所以我陪你睡。」
李佩兒滑胎後,被大夫判定日後再難受孕,只生了一個女兒的她,讓顧東盛有了名正言順納妾的理由。
顧東盛吵著要沁荷給他做通房,李佩兒無奈之下只能點頭,他還不滿足,沒一陣子又看中了院子里另一個二等丫鬟,又納為通房。顧榮城和奉氏因為李佩兒自導自演的滑胎之事讓顧老夫人和顧天城狠狠教訓了一頓,兩人臉上無光,對李佩兒很不諒解,因此對顧東盛的所做所為也不阻著。
李佩兒沒人疼愛,沒人相挺,整日以淚洗面,她寫信要江琳玥想辦法,江琳玥已被李雲樵打發到鄉下的莊子上了,連李雲樵的面也見不著,她自身難保,讓李佩兒暫時安分待著,待她設法再奪回李雲樵的關注就能翻身。
「等?要我等到什麼時候?」李佩兒面目猙獰,一把撕了江琳玥的回信,對江琳玥的怨懟也更深了。她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她姨娘造成的,而姨娘竟然還守不住在李家的位置,無法幫她,簡直不可饒恕!
「姑娘息怒。」沁荷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過去,主子現在的脾氣更暴戾了,也因為她成了三爺的通房看她極不順眼。她已懷上了三爺的孩子,她也要為自個兒找後路才行,李佩兒只要存在一天,她便會被李佩兒踩在腳底下,將來她生的孩子也會被李佩兒隨意拿捏……
「你閉嘴!」李佩兒拿起杯盞往沁荷身上丟。「滾一邊去,我不想看到你這個賤人!」
沁荷忍著氣,小心翼翼地進言道︰「姑娘還心系二爺,也不是全然沒機會了,男人嘛,都是一個樣的,只要姑娘肯放段投懷送抱,以姑娘的姿色,又有哪個男人把持得住?」
事實上,如今的李佩兒已沒有姿色可言了,除了發胖不說,她連打扮也懶了,也沒多余的銀子做新衣裳和新首飾,任何男人都不想看她一眼,她故意這麼捧殺,是要李佩兒自個兒往火坑里跳。
「你也這麼認為嗎?」李佩兒眼楮一亮,驀然覺得沁荷順眼了。「只要我肯,二爺也抵擋不了我的魅力?」
沁荷用力點頭。「那是當然的,姑娘是什麼人?原來就是錦州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您好好裝扮一番,伺機往二爺眼前晃,只要姑娘願意獻身,二爺就是您的囊中物。」
李佩兒兩眼放光,她手頭還有一些銀子,是她藏著怎麼也不肯拿出來用的,也是她僅剩的私房,如今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夜深人靜,李佩兒悄然進入暮雪閣,她買通了暮雪閣里的一個婆子,知道明天要去麗州談生意的顧紫佞還在書房里擬買賣契約。他對合約一向謹慎,每筆買賣都要親擬合約,這也是她唯一能親近他的機會。
守門的是府里新來的小廝,她很肉痛的塞了一一兩銀子給他,順利進了書房,同時也感嘆自己從前是不把區區二兩銀子放在眼里的,如今卻會為了二兩銀子而肉痛。
不過,如果能換得她日後的榮華富貴以及待在愛慕的男人身邊,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日,她特別打扮了一番,沐浴更衣,描眉畫唇,把自己整得香噴噴的,換上了特別做的桃粉色紗裙,整個人煥然一新,彷佛是新嫁娘似的。
顧紫佞先是嗅聞到濃濃的香味,跟著看到一抹龐大人影進入室內。
他停下筆,抬眸,看著喜孜孜的李佩兒,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你是怎麼進來的?」
青木成親後,他便不讓青木守門了,換了另一個叫小緣子的家生子守門。小緣子前兩天跌斷了腿,這才叫一個新來的守門,沒想到那新來的膽大包天,竟然把不該放的人放進來了。
「是不是等我很久了?」李佩兒朝顧紫佞走過去,自認是蓮步輕移,她眼里一閃一閃的,綻放著興奮與期待的光芒,見到他,她臉頰一陣燥熱,心怦怦直跳。
連日來,她讓沁荷不停洗腦,已經認為顧紫佞也有意于她,只是礙于李姮漱,所以不敢表明心跡,再者,她也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能夠輕易的收服顧紫佞。
「你是不是瘋了?」顧紫佞微微挑唇。「如果你不想被打出去,就趁我還沒動怒前快走。」
「不要自己騙自己了,我知道你也想要我。」李佩兒兩頰緋紅、容光煥發,她頻送秋波,沉醉地說道︰「我不會再矜持了,只要能廝守在一塊兒,順序有什麼重要,名分也可以以後再談,今夜我願委身于你,成為你的女人,從此以後永遠在你身邊。」
顧紫佞臉色不善,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她,嗤之以鼻道︰「我瘋了才會想要你,照照鏡子吧,不知你哪來的自信,做我的女人你也說得出口,臉皮之厚,無人能及。你最好快點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喊人來把你架走。」
對于他毫不留情的逐客令,李佩兒恍若未聞,她開始解衣服,一邊嬌羞地道︰「我都讓步到此了,你也卸下心防吧,我願意做你的平妻,與姊姊共事一夫,再告訴你,我從未愛慕過顧東盛,我愛慕的人一直是你,只要讓人撞見咱們深夜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我又未著寸褸,你和我無論如何都洗不清了。」
她自有盤算,等到她赤身,不信他還把持得住,即便他不過來將她撲倒,等她放聲大叫引人前來,他就必須對她負責。
顧紫佞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玩味。「是嗎?」
李佩兒又朝他走近了一步,身上的衣裳也又掉了一件。「這情況若讓人撞見了,即便咱們什麼也沒做,誰會相信咱們是清白的?姊姊會相信嗎?她會氣瘋吧。哈哈哈,我真想看她氣瘋。」
這瘋女人,顧紫佞冷笑連連。「我若有意染指于你,還會將自己刺傷嗎?」
李佩兒一時沒听懂,她一愣。「你說什麼?」
顧紫佞解下懸在牆上的劍,拔劍出鞘,不假思索的往自己胸口剌去,頓時血流如注。
「啊——」李佩兒驚恐的大叫了起來。
這瘋子,他居然為了不被誤會,剌了自己?
很快地,有人沖了進來,里面包括李姮漱,她看到受傷的顧紫佞和半果的李佩兒,她沖到案桌後扶住了顧紫佞,血染衣襟令她的心緊緊一縮。「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顧紫佞的嘴角微微扯了扯。「這恬不知恥的瘋女人半夜進來自己月兌衣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的夫君我是不是絕頂聰明……」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說了,不要說話,保留元氣!」李姮漱迅速搗住了他的嘴,氣敗壞敗的大喊道︰「快請大夫!」
夜半的騷動,何況還是見血動劍,很難不讓家里長輩知曉,大夫在給顧紫佞包扎時,顧天城、孟氏、顧紫仁就聞風來了。
李姮漱不讓顧紫佞開口,她凝著臉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顧天城當場暴跳如雷。「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竟娶了這麼一個寡廉鮮恥的女人進門!」
他讓顧紫仁立即去把顧榮城、奉氏、顧東盛、李佩兒找來,將人全部帶到正堂,又讓人去請顧老夫人,他則臉色鐵青的候著。
顧榮城等人來了,他們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何會風風火火的把他們找來,而且是顧紫仁親自去找人,可見事情非同小可,只有李佩兒心知肚明,但她緊抿著唇死不開口。
顧天城不欲髒了自己的嘴,讓顧紫仁將事情說了一遍,除了瑟縮在一旁的李佩兒之外,所有人都听傻了。
顧東盛走過到李佩兒面前,氣得一個耳刮子就掮了過去,一下就把李佩兒給打撲在地。
他是真的惱火,他是厭煩李佩兒沒錯,可戴綠帽是男人都不能容忍的事!
「勾引二哥?」顧東盛氣得大吼,他將李佩兒一頓臭罵,跟著惡狠狠的撂話道︰「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讓我顏面掃地,對不起大伯、大伯母,敗壞咱們門風,不休了怎麼行?我一定要休了這個女人!?」
李佩兒沒利用價值了,過去的美貌消失無蹤又不修邊幅的,看了就生厭,他老早就想休了她,再娶個有錢人家的女兒當繼室。他看得出來香粉鋪家的大女兒對他有意思,雖然大齡了點,不過嫁妝肯定不會少。
「你這個賤人!」奉氏過去補了一腳,氣得差點兒沒把一口牙都給咬碎了,她是不喜歡李佩兒,可給她的兒子戴綠帽就不行。
「不要打了……」李佩兒閃躲著奉氏的拳打腳踢,哭道︰「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那麼做,都是沁荷那死丫頭教我的,是她讓我那麼做的,都怪她……」
奉氏繼續對李佩兒又打又罵,「自己下作,自己干的賤事還敢推到沁荷身上,我一輩子清清白白,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媳婦兒,誰知這是不是頭一回,保不定已經出牆許多次了,你生的女兒也可能不是咱們顧家的種……」
大堂里鬧烘烘的,暮雪閣的寢房里,顧紫佞服過湯藥,李垣漱堅持要他躺下,而明日的麗州之行自然是泡湯了,需得延期。
「你怎麼那麼傻,證明清白的方法有很多,怎麼偏偏刺傷了自己,多劃不來。」李姮漱坐在床沿,蹙著眉,嘆了一口氣又一口氣,心疼他的傷勢。
「那女人像中邪似的,我不這麼做,又怎麼能嚇阻她?」顧紫佞握住了她的手,說笑道︰「如何,你是不是很感動?為了扞衛我的清白,我不擇手段。」
李姮漱故意說道︰「她不是月兌了好幾件衣裳嗎,你看到哪里了?看到胸了嗎?還是看到腰了?」
顧紫佞翻了個白眼,「我只看到一團一團的肉。」
李姮漱噗哧一笑。「事情鬧得這麼大,我想她也待不下去了。顧東盛是個卑鄙小人,肯定會趁機休了李佩兒。」
顧紫佞看著她,挑眉。「你肯定不會為她求情。」
李姮漱堅定地道︰「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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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30 00:12:38
第十八章 廚藝大賽的榮與悲
李佩兒被休了,奉氏要求要返還聘禮,但嫁妝沒剩半點,李佩兒是兩手空空地回到李家。李雲樵面上無光,知道是自己女兒干了丑事,他原封不動的將聘禮退回,奉氏高興得不得了,開始籌劃要給顧東盛娶繼室,一掃兒子戴綠帽的陰霾。
一個月後,江靜芝給李姮漱寫了信,信上說到高祥寺的高僧靈驗無比,來錦州城要向高僧者請益者絡繹不絕,李家早一步開在高祥寺周圍的酒樓、飯館、客棧都天天客滿,好多人想來向李家盤鋪子做生意,李雲樵直說李姮漱是李家的福星。
另外,李佩兒又嫁人了,對象是梨州大布商,名叫周寶文,周寶文年紀比李佩兒大上二十歲,元配病故,目前妾室無數,兒女成群,連孫輩也有了。李佩兒嫁過去是做繼室,江琳玥得知後,氣急敗壞的從莊子上回來,她極力阻止,硬的不成來軟的,好說歹說,苦口婆心的勸,可李佩兒硬是要嫁,她說她再也不要過沒錢的苦日子,她要揚眉吐氣,她要做富家夫人,最後仍是不顧江琳玥的反對嫁了。
李姮漱看完了信,覺得通體舒暢,十分快意。
原主前世嫁給周寶元為繼室,下場孤寂淒然,一生未識情滋味。如今李佩兒走上了那條路,肯定是將重生而來的江琳玥急得半死,江琳玥明知李佩兒走在錯的路上卻無力阻止,那有多焦心啊,想想她就開心。
「平兒,鋪被子,我要睡一下。」她伸了伸懶腰說道。
這陣子嗜睡又吃得多,又懶得走動,她都快成母豬了,雖然她也知道一直睡不好,可抵擋不住陣陣襲來的睡意,呵欠都打好幾個了。
平兒訝異道︰「奶奶才睡起來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又困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診脈啊……」
李姮漱笑了笑。「只是乏了,不必大驚小怪,睡一覺便有精神了。」
李姮漱一直睡到顧紫佞回來還沒醒,平兒將平日觀察稟給顧紫佞知曉,顧紫佞沉思了會兒,當機立斷要青木去請大夫。
大夫診脈之時,李姮漱這才終于醒了,她困意還濃,又有個留兩撇胡子的陌生人在房里搭她的脈象,令她一時不知身在何方。不過她看到了顧紫佞,他正一臉專注的看著她的手,既然他在,她就安心了。
「哎呀,恭喜二爺,二少奶奶有喜了!已有兩個月身孕,二少奶奶脈象穩定,身子康健,平時注意不要提重物,不要操勞即可。」大夫笑吟吟的說道,他們做大夫的最喜歡報這種喜了,像顧家這種大戶人家,十兩銀子的謝酬跑不掉。
「有喜?」李姮漱眨了眨眼眸,如在夢中,又像踩在雲里。
有喜的意思是……她有了?懷孕了?
顧紫佞讓青木好好送大夫出去,自個兒將還在怔愣的李姮漱像孩子似的抱在懷里,吻了她唇瓣一下。他聲音溫柔,嘴角禁不住微微翹起,刮了下她的鼻子,帶著淺淺的笑意說道︰
「要做娘的人還這麼胡涂,都有身孕兩個月了,若我沒請大夫來給你診脈,你何時才會發現?」
李姮漱的月事向來不太準,尋常兩個月沒來也是有的,她壓根沒跟懷孕這事聯想在一塊兒。
她這才恍然明白她為何轉了性子,嗜睡又愛吃還懶得動,原來都是有原因的,是肚子里的小寶貝在作怪……
她不由得低首凝視著自己平坦的肚皮,里面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不可思議……
顧紫佞大手輕撫她的月復部。「從現在開始,你得好好養胎,什麼事都不要做。」
開春,李姮漱雖然懷有五個月身孕,但因為她原來就身形縴細,並不顯懷,穿著寬松點的紗裙便看不出來。她權衡了體力之後,決定參加在頤州府舉辦的廚藝大賽,想在生產前為夫家爭一面金匾額。
對于李姮漱決定參賽,顧家上下舉雙手雙腳贊成,顧敏敏甚至鐵口直斷她的二嫂子會奪得魁首,只有顧紫佞因她有孕在身不贊同,是拗不過李姮漱才勉強同意。
廚藝大賽,任何酒樓食肆的廚子都能參賽,一試身手,而李姮漱代表的正是顧家的百味樓,她輕易通過了初選和復選,進了終選。
日子飛逝,終選賽一晃眼便到了,顧紫佞在前三日便陪同李姮漱到了頤州府,將準備二夫做了十足十,比賽要用到的各種河鮮、肉品、蔬果都是最當令、最新鮮的,確保能在比賽當日送到會場。
先前的初選和復選,不需要到頤州府,只需在當地縣衙布置的場地,當場做出兩道菜由評審評分即可,所有參賽者的分數取前一百名進入初選,這一百名選手在指定府衙地點做三道菜,由不同評審評分,取前三十名進入終選,而終選便在頤州府比賽。頤州府因這場舉世囑目的大賽涌入絡繹不絕的游客,各家酒樓、飯館、客棧都客滿了,顧紫佞老早預訂了最好的客棧,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要了五個房間,客棧清幽,李姮漱也得以好好休息,至于終賽當日要做的六道菜,她在房城時已反復練習了數遍,不需再做練習了。
賽前一晚,李姮漱氣定神閑的與顧紫佞出去逛了一圈,街上橋下人往船往,華燈齊放、張燈結彩得十分熱鬧。街上各種攤販聚集,書店畫鋪比比皆是,河上燈船畫舫來來往往,湖畔一整排的畫樓、茶棧同樣彩燈高懸,文人騷客齊聚,品詩下棋,多半到深夜才打烊。特別的是還有畫廊胡同,十分知性文藝,不愧為大岳朝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
李姮漱很喜歡頤州府的氛圍,與錦州和房城那種商業城鎮截然不同,若是哪天真要從顧家分家單過,她想來頤州府……
逛了一晚,李姮漱流連忘返,夜里依偎在顧紫佞懷里睡了個好覺。翌日,精神奕奕的赴會場參加。
終賽地點為秀映池,周圍打一早便擠得水泄不通,李姮漱持參賽者令牌進入會場,見到以薄紗隔開的三十個小棚,她氣定神閑的走進寫有「百味樓」木牌的小棚,她要用的食材已經送到了。
賽程四個時辰,每個人需獨立做出六道菜,不能帶助手,每做好一道菜,只需拉下鈴鐺,便有專人會送到評審面前品嘗後評分。
今日的評審有二十人,皆為大岳朝數一數二的美食家,最受囑目的便是凌安郡王,以靈敏的味覺聞名,懂吃也嗜吃,三歲便會下廚,自小便流露出一股精干的銳氣。二十八歲承襲凌安王的爵位之後,收集天下美人,未曾娶妻,但後宅妾室成群,子女眾多,他的妾室們皆有個共同點——美貌廚藝兼具,皆能燒得一手好菜。
李姮漱一進入會場,凌安郡王便眼尖的注意到她了,一身淺紫,宛如水中清蓮,臉容精致、發如堆雲,氣質過人,蓮步輕移之間淡定自若,絲毫不見賽前的緊張,甚為少見。
李姮漱不知凌安郡王在注意她,她信手捻來,做的第一道菜是「花雕雞」,古代還沒有舒肥技術,她反復研究了許久,研究出相近舒肥的料理法,將雞肉先以低溫烹調,蔬菜濃湯鋪底,花雕酒與酸梅汁打成醬汁,滋味清爽,色澤鮮艷。
這一道花雕雞,凌安郡王一吃便驚艷了,近似現代的舒肥手法,將花雕雞的精髓發輝得淋灕盡致,讓他一口一口地停不下來,想不到在大岳朝有人可以創造出類似舒肥的料理手法,叫他不得不折服。
前世他是聞名亞洲的大廚,胎穿到凌安王府,睜眼便有前世記憶,三歲初露廚藝,學什麼都很快,自此被喻為天才,爾後他開始展露廚藝,連皇上的胃也被他征服了。
前世,身為名廚的他名利雙收,女人自然不少,他也視女人為玩物,他慣性劈腿于六、七個女人之間,常因為被正宮抓包而飽受審問折磨,對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厭煩到了極點。來到大岳朝後,他想納多少妾便納多少妾,一夫多妻是常態,他過得如魚得水,加上凌安王府家財萬貫,他只需要盡情品嘗美食和物色美人即可,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有錢有閑有地位有女人,問他想回現代嗎?自然是不想。
李姮漱呈上的第二道名為「香鹵鴨肝飯」,他一品嘗便知是取豬前腿皮與後頸肉做鹵肉,帶筋帶油的後頸肉煮起來不僅不會柴,還能維持住形狀。豚骨白湯為底的鹵汁,結合黑豆醬油和自然發酵的無糖醬油調成,充滿膠質更能扒住白飯。另外用現磨的白胡椒粉提升香氣,鋪上現煎的甜腴肥鴨肝和酥炸蚵仔酥,最後擱上一顆半熟蛋,噴香鹵汁與蛋汁流淌,美味滿點,這是以現代魯肉飯為原型來改良創新的,口感富含層次,吃上兩碗也不會膩!
李姮漱呈上的第三道菜是「秘鮮豬腳」,看似平凡的擺盤,初嘗清淡,但會越吃越上癮,料理方式是先用上好火腿和家鄉肉引出其中的鮮咸味兒,以臘肉添加煙燻味,煨進骨子里的豬腳透明且保有膠質,又泛著隱約的陳紹酒香,滋味渾厚又高雅,絕對是一道需要本領的工夫菜。
第四道是「三杯小卷」,把小卷墨汁取出與辛香料、蔬菜、高湯一同烹煮,再灌回熟小卷,佐上九層塔菠菜醬汁,以醬油粉、姜汁泡沫調味,這種料理方法分明就是分子料理法。
第五道是「蛤蜊湯」,菜品名稱雖然簡單,但絕不是蛤蜊煮湯這麼簡單,用破布子醬油香煎的鱸魚一夜干,淋上濃白的湯汁,那湯汁里面只有絲瓜、蛤蜊和老姜,並無加水亦無勾芡,卻濃稠得跟濃湯似的,濃濃蛤蜊味的絲瓜濃湯,是地道的法式濃湯料理,讓每個分得一小碗的評審火速將湯品喝得一乾二淨,人人臉上都寫了意猶未盡四字。
第六道是一道甜品,名為「酒糖果凍」,半透明的涼皮卷著鮮美蟹肉,灑上白酒糖水洋梨,佐以檸檬起司泥,最後以洛神花干、檸檬皮和新鮮無花果裝飾,是一道擺盤與美味兼具的甜品。
凌安郡王在心中詫異不已,她竟有本事弄來了起司,起司是他穿越來大岳朝後還未曾見過的,這時,他已能確定了,李姮漱肯定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她這馬腳露得太明顯了,肯定是沒想過有人同她一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做出現代才有的菜品。
評比結束之後,凌安郡王坐在太師椅上品著玉芽香茶,眼楮片刻不離賽場中的李姮漱,雖然距離太遠沒法看得真切,但如此遙望,他已是心癢難耐,如此手藝精湛的女子,又美麗不可方物,還與他一樣來自現代,他們可以一起聊聊「家鄉」,一定要收入後宅不可。
「爺,可要屬下去打听那百味樓的代表廚子……」站在凌安郡王身後的貼身隨從鄭興察言觀色地問道,他太了解主子的習性了,當主子眼里綻放狩獵光芒時,代表著對某個人志在必得。
「不必打听了。」凌安郡王邪佞一笑。「那個女人,本王要定了。」
李姮漱經過一整日聚精會神的比賽,回到客棧已是精疲力盡,小晴伺候她洗漱,顧紫佞不放心胎兒,特地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來給她診脈。
經過一日的久站,李姮漱也有點擔心孩子,幸而大夫診脈後說一切安好,給她開了寧神湯,讓她好好睡一覺。
李姮漱幾乎是一沾枕頭便進入了夢鄉,顧紫佞將她摟近,輕輕將她頰邊發絲撥到耳後,眸子里浮現許多寵溺。
「瞧你累的,日後斷不能再答應你這等要求了。你想為顧家爭光,我可從沒當自己是顧家人,平白累了你,我可不願。」
「紫佞……」李姮漱無意識地往顧紫佞懷里蹭去,軟軟地喚了一聲。
顧紫佞眯了眯眼。「叫我暮雪。」他從未當自己是顧紫佞。
李姮漱含糊不清的囈語了一聲,安穩的靠在他懷里入睡,沒再發出聲響了。
顧紫佞輕輕撫著她的發,滿足地閉起了眼眸,有她,還有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夫復何求?
如今已很好,但若他們身在寧朝,那便更好了。大岳朝商人地位低,始終讓他感覺到綁手綁腳,且缺少了安全感,這是一個做官為大的朝代,任何一個官吏,即便是再小的官員,動根小指頭都能令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喪命,這種生死操縱在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很不好。
感覺不好又如何?這已不是在寧朝,不是在他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寧朝……
「暮雪……」
一聲囈語傳入他耳里,他驚喜的看著猶自閉著眼眸沉睡的李姮漱,瞬間微感失笑。
原來是無意識的呀,不過,這也算是經過她的口喊了他前世的名字……
賽後三日發表結果,李姮漱毫無意外的奪得了魁首。高台上,凌安郡王噙著微笑,將「岳朝第一廚」的匾額頒給了她,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今日來看賽果的百姓一樣將秀映池里里外外擠了個水泄不通。
李姮漱淺笑一記,吩咐青木和另名家丁將匾額搬走,正盈盈一福要告退,不料,凌安郡王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拽住了她的手,一記似笑非笑的表情揚起。
「郡王爺,您這是……」頤州知府一臉尷尬地道︰「這位乃是本次廚藝大賽的魁首李娘子,您是有什麼話要對李娘子說嗎?可否將手松開,有話可以好好說……」
鄭興拔劍將頤州知府擋住,斥喝道︰「閃一邊去!我家郡王要做什麼,有你一個小小知府插嘴的余地嗎?」
頤州知府被那鋒利的劍氣嚇得倒退三步,師爺連忙上前扶住他,小聲附耳道︰「大人,您可要有點眼力啊,郡王爺看來是看上那李娘子了。」
頤州知府恍然大悟,他怔忡道︰「可那李娘子不是有夫君的人嗎?」
他看過終選入圍者的經歷數據,因女子不多,因此他印象深刻。
師爺緊張地道︰「凌安郡王看上的女人,哪里還分已成婚未成婚,郡王爺強搶民女的事情還有少听說嗎?郡王爺要的人,大人您還是少插手為妙哪!」
李姮漱不是聾子,相反的,她耳力還非常好,將頤州知府和師爺之問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怦怦亂跳,一瞬間感到口干舌燥。
前世她沒有遇過這種事,前世是法治社會,凡事都要講法,絕對沒有人會當眾強搶民婦。
眼前這人,顯然是不講法,以及不必講法的。她身為一個小老百姓,只是一個商家之婦,沒本事與他硬踫硬,識時務者為俊杰,還是以柔克剛為好。
她潤了潤唇,抬眸看著凌安郡王,鼓起勇氣說道︰「郡王爺,民婦已懷胎六月,您緊拽著民婦之手,怕會影響胎兒,煩請您松手。您若有任何指點,民婦一定仔細聆听,絕不敢怠慢。」
凌安郡王訝異的看了眼她的腰身。「有身孕了啊?還真是看不出來。」
李姮漱勉為其難擠出一個笑容。「是的,還請王爺體恤。」
「影響了胎兒的意思是滑胎嗎?」凌安郡王唇角加深了一絲玩味的笑意。「滑胎了正好,養好身子便可以做本王的女人了。」
凌安郡王音量不小,眾人一听,都訝異得眼珠子險些掉下來,李姮漱更是臉色一變,驀地打了個冷顫。
這人顯然是沒有王法的,還有些瘋子人格,自大狂妄,無法無天,竟連如此喪盡天良的話都講得出口。怎麼辦?她要怎麼過這一關,她後悔來參加廚藝大賽了,若她不來便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如今後悔已來不及了,她得設法讓這個瘋郡王打消對她的念頭才行……
她在腦子里想了一圈,懷著忐忑的心,強顏歡笑道︰「郡王說笑了,肯定是民婦有不周之處得罪了郡王,才讓郡王跟民婦開這樣的玩笑。若郡王不嫌棄,由民婦煮一桌席面給您賠罪,您意下如何?」
凌安郡王仍是不松手,他笑著,語氣里帶了絲不懷好意和高高在上的麻木不仁,「美人兒,你要煮桌席面給本王品嘗,本王自然開心,不過,你得隨本王回郡王府去煮,把胎兒打掉,日後懷上本王的孩子,本王會讓你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吃喝不愁。」
「給我住口!」
一道身影凌空而至,聲音里帶著一絲讓人膽寒的冷意。
李姮漱慌亂的看過去,看到顧紫佞持劍而來,一身氣息陰冷可怖,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阻止他,卻發現自己竟緊張到發不出聲音,只能不斷對他搖著頭,警告他快點離開,這人是不講理的,她會設法月兌身,千萬不要為她得罪了權貴……
凌安郡王眉目一動。「你是何人?膽敢干擾本郡王說話?」
顧紫佞乃是一身殺氣,他睥睨的看著凌安郡王。「你出口穢言污辱的是我妻兒,干擾你剛好而已,你這種人不配開口說話,爾後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鄭興與一干侍衛立即拔劍指著顧紫佞。「大膽狂徒!還不向郡王下跪求饒!」
「你活膩了,竟然稱本郡王為你?」凌安郡王陰惻惻的,神情變得詭異。「你讓本郡王以後不要開口說話,本郡王便讓你以後都開不了口說話!來人,把他給殺了,誰殺了便重重有賞!賞一千兩銀子!」
一干侍衛立即興奮的眼發光,頤州知府慌了,好端端的頒獎典禮怎麼變成殺戮戰場,凌安郡王的侍衛若真當眾殺了廚藝大賽魁首娘子的郎君,那他這個知府成什麼了?如此無能,未能阻止一場血腥,豈不讓天下人嘲笑?
想到這里,頤州知府牙一咬,推開師爺向前勸阻道︰「郡王爺,有話好說,莫要動刀舞劍的,這麼多雙眼楮在看著,不太好……」
「給本郡王閃一邊去!」凌安郡王有氣無處發,他拔劍一揮,傷了頤州知府的手臂,頓時血濺滿地。
「啊啊啊啊啊——」頤州知府慘白著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嚎叫著倒了下去。
「快給本郡王殺了他!」凌安郡王指著顧紫佞,腠色猙獰,添了陣陣詭譎。
「不可以!不可以!」李姮漱沖到凌安郡王面前跪了下去,在強權面前,只有屈服的分,她什麼尊嚴、什麼道理都不要了,她只要顧紫佞好好活著,她自己好好活著,他們的孩子好好活著,這樣就夠了,一時的屈辱不算什麼,保命最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對抗強權、要爭取法理,以後再做便是,眼前,她只想保住他們一家三口的性命……
「太遲了!你們已經惹得本郡王不開心了。」凌安郡王慢條斯理的說著,「本郡王先弄死他,再要了你,看他還能奈本郡王如何?哈哈哈哈哈!」
說完,他朝天際發出一陣怪笑,渾身上下殺意暴涌,狀似瘋狂,看起來分外恐怖。
李姮漱打了個冷顫,凌安郡王這是典型的偏激瘋子人格,這時候任何人出來阻止他都沒有用,他絕對不會停手的,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另一邊,十名侍衛同時動手,他們長劍指向顧紫佞,一人一劍,過招之間,足以令他精疲力竭。
顧紫佞雙眸一片赤紅,氣息已然急躁。他手起劍落,以一敵十,留心著十道劍影進攻的方向並一一擋住了。他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更沒有精湛的武功,此刻他憑借的是一股意志力,為他心愛的女人和骨肉而戰,即便他只剩一口氣也要帶走他的妻兒……
凌安郡王好整以暇的觀戰,台下圍觀群眾每一次膽戰心驚的驚呼都令他愉悅的揚起嘴角,他就是王法的感覺真好,可以隨意讓人生、讓人死的感覺真好,這就是他喜歡大岳朝的理由,只要有權力,只要身為皇族,做什麼都可以。
李姮漱多希望自己是在作夢,好好的榮耀時刻,怎麼一瞬間風雲變色?她懊悔極了,是她讓顧紫佞身陷險境,都怪她,全都怪她……
自責的同時,她看到鄭興拔劍悄然走到了顧紫佞身後,意欲偷襲,而顧紫佞以一擋十已是極為勉強,哪里還有余力對付鄭興?
她不假思索的朝顧紫佞奔過去,緊緊由後方摟住了他,剎那間,鄭興凌利的長劍穿過李姮漱的心口,剌進顧紫佞的心口,劍光宛若長虹貫日,兩人同時吐血,鮮血宛如噴泉一般。
整個場面在一瞬間寂靜了,眾人因為太過震驚而發不出聲音,怔愣愣的看著顧紫佞和李姮漱倒下,鮮血不斷從他們身上流出,四周的空氣彷佛也成了血腥的紅色。
凌安郡王只掃了他們的尸首一眼,他拍拍自己的錦袍,不悅地道︰「真是晦氣,抬下去,不要髒了本郡王的眼。」
兩日後,兩具棺木運回了房城顧家,對顧家來說,不啻是個青天霹靂。原本听聞李姮漱奪得魁首的消息,他們還在手舞足蹈、歡天喜地,沒想到由喜轉悲,迎來了大岳第一廚的金匾額同時,也迎來了兩具棺木。
兩具冰冷的尸體,兩尸三命,顧家上下哭到斷腸。喜秋大月復便便,止不住的淚水,更是不信好端端出門的主子會喪命回來。
頤州知府師爺負責將尸首交給他們,他回避著顧家人的追問,避重就輕的說道︰「郡王大人大量,不追究顧家的罪,你們好自為知吧。」
師爺一走,顧老夫人便槌胸頓足的哭喊,「咱們顧家是犯了什麼罪啊?究竟是犯了什麼罪,怎麼不敢說個明白?」
事發之後,青木不吃不喝也沒闔眼,兩天瘦了一大圈。一回到顧家,他形容憔悴的將事發經過說出來。
听完,顧天城久久不說話,他沉默的走到廳門處,望著碧空如洗的天際嘆氣連連。
「何罪之有?不過是我朝商人地位低下,低如螻蟻,任人拿捏罷了。可憐我兒、兒媳婦兒死于非命,我們又能如何為他們出頭?來人,將這金牌匾抬去燒了,用我兒、兒媳和孫兒的命換來的東西,不要也罷!」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3:02
第十九章 霸商與廚婢
寧朝,京城。
臘月初八,瑞雪紛飛,家家戶戶飄著臘八粥的甜香,增添了一抹濃濃的節日氛圍。
「爺啊,都十個月了,您怎麼還不醒?今兒個是臘八,過了臘八就快過年了,一切都要置辦起來,雖然崔總管沒因您昏迷而怠惰,可少了爺的過年怎麼算是過年?誰來打賞我們?誰來看我們放煙火?誰來跟我們賭通宵?您可不能這樣啊爺,不能盡躺著什麼事也不干,雖然生意有齊爺頂著,可久了也會力不從心,再說齊爺能幫您頂一輩子嗎?您自個兒的生意,還是得自個兒起來打理的好,沒一直丟給旁人的道理……」
床邊,一名小廝在給他的主子用溫布巾擦臉擦手,一邊叨叨絮絮地念著,他擦得仔細,十指都不輕不重地擦過一遍,跟著擦臉,耳後也一點兒不漏的顧及到了。
這十個月來,他日日都如此給主子擦身。主子愛美,注重外表,他可不能給主子沒臉,即便主子如今不醒人事,還是得每日給他梳頭,時時給他更衣,將他打理得干干淨淨,像平時一樣的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打從您昏迷開始,皇上便隔三差五的派柳公公來關心您的情況,明著是擔心您的身子,事實上是擔心您若永遠不醒來,那條玉脈會如何處置?您給皇庫的支持還會不會繼續?大寧軍的糧草軍餉會不會斷?柳公公私下向小的透露,皇上這幾個月來幾乎急白了頭發,雙擔心您不會醒來。
「還有那華頤長公主,幾乎天天都要上門來問一次您醒了沒有,雖然有心,可長公主儀仗一來,也是搞得府里人仰馬翻,天天都要接待長公主可是個苦差事。還有那宋丞相的妹妹宋姑娘,也像跟華頤長公主約好了似的,天天都上門來探望您,兩個女人遇上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煙硝味十足,較勁意味濃厚,都搶著要到您的床前,她們至今沒打起來算是佛祖保佑,萬幸了。可小的也難保她們哪一天會打起來……說也奇怪,您又沒向她們其中哪個示好過,怎麼她們就一副主母的姿態,叫小的實在想不通……」
嚴暮雪听到小路子的聲音,初時,他以為自己在作夢,畢竟在大岳朝作為顧紫佞時,他時不時便會夢到前世,夢到小路子依依不舍的在對他說話,所以他剛開始以為自己還是顧紫佞,以為自己在作夢,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小路子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為他擦拭身子時的感受也像真的一樣,嚴暮雪開始懷疑自己回到了寧朝,直到如此過了數日,他才肯定自己真的回到了寧朝。
他一直以為他在寧朝已經死了,卻不然,原來他是昏迷了,昏迷不醒了十個月。
才十個月,他在大岳朝過了三年……大岳朝……
驀地,嚴暮雪的胸口緊緊一縮,心室的部位像被劍剌穿了似的疼痛,令他中止了往下想。
他不解,為何每每想到大岳朝都會令他痛徹心扉,他作為顧紫佞時發生過什麼事嗎?依稀記得,顧家數代經商,是成功的商人世家,正好與他的專長不謀而合,而他穿越投身的顧紫佞是商業奇才,恰好可以讓他發揮所長,旁人也不會覺得奇怪,他過得如魚得水,除此之外,他便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爺!」小路子看到主子手指動了動,他驚呆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主子的手指是在動嗎?這十個月都沒有動過的主子,這會子手指是在動嗎?
「小……路……子……」
小路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他瞪大了眼楮看著嚴暮雪,懷疑自己是否幻听,昏迷中的主子有在喊他的名字嗎?
「爺……」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嚴暮雪,正想湊近點听得真切,嚴暮雪卻驀地睜開了眼楮。
「您醒啦!您醒啦!」小路子歡天喜地的喊著,外間守門的柳葉、素月奔進來查看,見到嚴暮雪睜開了眼楮,都不敢置信。
素月連忙去將通知崔總管,崔總管一邊派人去請大夫,一邊心急火燎的隨素月往暖雪閣走。
崔總管見到主子真的醒來,平時嚴謹又不苟言笑的他,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老奴就知道您會醒,您不會輕易丟下這一切的!」
嚴家家主嚴暮雪昏迷了十個月奇跡醒來的事,很快就成為京城茶余飯後的熱門談資。而他也一天一天在復原中,除了臥床太久,腿有些無力之外,兩個月後他已能如常行動,只是大夫交代暫時不能太過操勞,所以他有所節制,避免╴重蹈覆轍,發生過勞無預警倒下的悲劇。
「是我多心嗎?」齊飛揚看著嚴暮雪,眼里帶著審視。「我怎麼覺得你醒來之後,好像並不太開心。」
雖然他是京城紈褲一名,可也是有自個兒正經事要做的,齊家雖不若嚴暮雪家大業大,可身為齊家少主的他也是挺忙的,他之所以肯分神替嚴暮雪分憂解勞,也是怕嚴暮雪又操勞過度的倒下,下回能不能再這麼幸運的醒過來很難說,不能冒險,所以了,像他這樣的好友哪里找?嚴暮雪是三生有幸才得以和他結交啊!
屋里燃著燻香,嚴暮雪皺著眉,拿起杯盞,緩慢地抿了口香茶。
今日雪大,在屋里便可听到雪落屋檐的聲音,外頭一片銀裝素裹。過去他對四季變化並無任何感觸,但這場雪,卻是無端惹得他心煩。
齊飛揚說的沒錯,醒來之後,他確實不開心。
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一切都沒有變,他仍舊是寧朝最有權勢的霸商,人們依然稱他為地下皇帝,可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壓在心頭,簡直就像附骨之蛆,如影隨行。
還有,他多了個心痛的毛病。京城最好的大夫,包括所有太醫都來給他診治過了,都說他的心髒沒問題,可他時不時便有利劍穿心般的劇痛,那真實的感受他甚至無法承受,要靠針灸才能平復下來。
嚴暮雪眸光微黯,落在窗外飛舞的雪花。「若你能找出我不開心的原因,府里東西隨你搬,包括你一直覬覦的那座雙龍搶珠。」
齊飛揚眼楮都亮了,瞬間笑容燦爛,他坐直了身子。「當真?」
嚴暮雪臉上並無太多變化,他淡淡地道︰「只要你能找得出原因。」
齊飛揚傾身靠了過去,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煩惱財富太多了?這煩惱我百分之百能幫你解決,過到我名下即可,再多我都義不容辭、概括承受。」
嚴暮雪眉角微皺。「要說這些廢話,你就早點滾。」
「都還沒幫你想出不開心的原因,我怎麼可以滾,這樣太沒義氣了。」齊飛揚大言不慚的說完,又興沖沖的說道︰「不是煩惱財富的問題,那就是感情問題了是吧?華頤長公主和水翩姑娘盛情難卻,兩人在你昏迷之時都對你有情有義、不離不棄,如今你大好了,也該做個選擇了,而你不知道要選擇誰,在為此苦惱。」
嚴暮雪挑眉。「難道我昏迷時,街頭巷尾的大嬸、大娘來對我不離不棄,我也得感謝她們,在她們之中選一個?」
齊飛揚嘖嘖了兩聲,搖了搖頭。「你呀,就是這張嘴壞,太沒有人情味了,人家幾乎天天上門來探望你,容易嗎?若是你不醒,一命嗚乎了,她們的付出不就打水漂兒了?像這種關心,你要心存感激才是呀你!」
「我有讓她們來嗎?」嚴暮雪的眸子里冷然一片,木然的沒有一點感情。
一廂情願的單方面付出便要他有所回報,太莫名其妙了,他是不會奉陪的。
齊飛揚驀地指著嚴暮雪心髒位置。「你那心口痛的毛病,還持續嗎?」
嚴暮雪眯起眼眸,心情不佳地道︰「從未間斷。」
日後他也將和過去一樣,大江南北地走闖,帶著這心疾實在不便,得治好才行。
「喏,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齊飛揚一副了然的樣子。「你肯定在倒下時傷了心室,我剛好認識一個神醫,專治百病,只不過有點貴,出診一次要一百兩銀子,若你肯花一百兩銀子,我馬上叫他來!」
嚴暮雪鄙視的看了一眼齊飛揚。「那種江湖郎中留給你自己病重時再用就好。」
「好陌生啊,我的好友。」齊飛揚搖頭嘆道︰「你啊,現在動不動就不耐煩,以前的你不會這樣,總是從容淡定、談笑風生,再大的事也不看在眼里。我听小路子說,你現在很少說話,卻時常為了小事動怒,好像隨時隨地都有人在惹你心煩似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對我如實以告?你要說出來,我才曉得要如何幫你啊,好兄弟。」
嚴暮雪神色更形冷漠。「什麼事都沒有。」
他穿越到大岳朝之事,究竟是長長的夢境還是事實,他也說不準,因此他不願講述。如今他已醒來,更沒有說出來的必要,大岳朝之事總會在他心中抹去痕跡,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究竟是什麼讓他心口時不時就犯疼?他會找到的。
雪已經停了,夜已深沉,夜色如墨,一輪明月懸空高掛。
李姮漱睜開眼楮,入目之處有些陳舊,她有瞬間的恍惚。
室內昏黃的燭光搖晃,一股子寒意竄上心頭,她覺得冷,手腳都很冰冷,她還覺得痛,胸口好像插了一把劍似的痛。
「哎喲,我的老天爺,你可醒了。」一個大娘謝天謝地的喊了起來。「死丫頭,你可嚇死我了,好端端一個還沒嫁人的小姑娘,不過是在雪地里滑一跤就流那麼多血,頭上沒有傷,身上也沒有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小產哩!」
小……產?前世記憶驀然涌到眼前,畫面歷歷在目,李姮漱躺在床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是小產沒錯,她的孩子沒了……
只是,她分明死了,她分明記得靈魂剝離身軀那撕心裂肺的痛,怎麼她又好端端躺在這里?這房間極為普通,像是下人的房間,這照看她的大娘又是何人?
「大娘……這里是哪里?」她腦子里一片混沌,對于自己怎麼會在這里毫無印象。
「不會吧?你這是摔壞了腦子不成?」安大娘嚇了一跳。「你不記得這里是哪里了?那你記得你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嗎?」
莫名地,李姮漱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她心里隱隱有個可怕的可能性浮現。若她還是李姮漱,是顧家的二少奶奶,這大娘何以這樣問她,她又何以待在這樣一間不起眼的小寢房里?
她定了定神,佯裝不知,說道︰「我一時想不起來,請大娘苫知。」
安大娘試探地問道︰「你叫銀兒,想起來了嗎?你在嚴府大廚房里干活,三個月前,要送膳食去上房時在雪地滑跤,一直昏迷不醒,今天才終于醒過來。」
驀然間,李姮漱面如死灰,她死死盯著安大娘,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這、這里是哪個朝代?是大岳朝嗎?」
安大娘一愣。「什麼大岳朝?你真是摔胡涂啦?這里是寧朝啊!你怎麼連這個也忘了?」
李姮漱腦子轟的一聲,胸口劇烈起伏。
真的發生她最害怕的事,她又穿越了,從大岳朝穿越到這個叫做寧朝的地方,她又再世為人……
安大娘見她面色如土,安慰道︰「你也不要焦急,可能昏迷久了,腦子才會不清楚,應該會慢慢好起來。主子心善,崔總管也說了,等你醒來之後好好調養身子,身子復原再干活就可以了,大夫開了好些湯藥,這會兒你醒了,可以慢慢將那些湯藥都喝了。」
李姮漱心灰意冷的躺了好幾日,她什麼也吃不下去,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
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失去顧紫佞,失去月復中的胎兒,就她一個人又活了下來,又穿到了另一個朝代,作為另一個人活下來,沒有了顧紫佞和孩子,她苟活于世有什麼意思?
每每想到了這里,她就猶如萬劍穿心般的痛徹心扉。
對不起,孩子,娘對不起你,沒能讓你出世,沒能讓你看看這個世界,沒讓你被疼愛,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不要原諒娘,求你投胎再來做娘的孩子,讓娘百倍、千倍的補彌你……
「銀兒,喝藥了。」芊兒端著藥進來,她是和李姮漱住一間寢房的粗使丫鬟,同樣在大廚房里當差。
「我不喝,我要死……讓我死……」李姮漱躺在床上,像被抽干似的,到只剩一雙空洞的大眼楮。
芊兒拍了拍她的手,勸道︰「別說渾話了,動不動就死不死的。我在洪災里和爹娘家人失散了,整個村都滅了,雖然希望渺茫,可我從未想到要死,抱著或許有一天還會重逢的想法支撐到了現在,所以你也別氣餒,只要按時服這湯藥,失去的記憶會慢慢回來的。」
芊兒的話宛若醍醐灌頂,令她茅塞頓開,心思突地清明,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是啊,她還不急著死,如果顧紫佞也來了,如果能找到他,如果能……
她急切的坐了起來。「我喝!」
李姮漱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也開始在大廚房干活了,只是她干的是提水、洗菜、清洗鍋碗瓢盆的粗活,算是雜役,壓根踫不到爐火,而嚴府的大廚房可比前世李家、顧家的大廚房大上五倍,每日婆子、小廝、丫鬟、管事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看得人眼花撩亂。
她听說府里沒有女主人,主子也沒有妾室和子女,每日膳食要求算是簡單,只是主子的嘴刁得很,要合他胃口並不容易。
這日,她看安大娘很是煩惱,便問了緣由。安大娘雖然只是在大廚房干活的,但和大廚子是遠親,也算在大廚房說得上話,她在李姮漱住的下人房里算是舍監之類的位置。
「主子沒胃口,崔總管要大廚房想方設法讓主子開胃,可幾個大廚子連日來做的菜都被主子打回票,都變不出什麼新花樣了。」
李姮漱這些曰子以來也將身處的寧朝打听得七七八八了,知道在位的皇帝沒什麼能耐,之所以能保住江山,鄰國不來侵犯,全是靠著一位戰神般的威武大將軍在保家衛土,而支撐著軍方糧草、軍餉的則是她現在的主子——嚴府的主人嚴暮雪,人稱寧朝第一霸商,地下皇帝,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富可敵國,權勢滔天,是寧朝權勢越過皇帝的第一人。
這麼巧,前世她在顧家的院子便是叫暮雪閣,這分巧合也讓她有所期待,尋思著要找機會去上房,去見見那位嚴家家主,覓得能找到顧紫佞的線索……
「大娘——」李姮漱沉吟了會兒,說道︰「我手藝還行,不如讓我試試?」
她已許久沒做菜了,但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信心的,這是最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顧紫佞的方式,她一定要試一試。只要她做的菜能從嚴府流傳出去,若顧紫佞也在寧朝,就有機會看到,只要他獲得她也在寧朝的訊息,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找到她!
「你?」安大娘狐疑的說道︰「你會做菜嗎?打從你進府,也沒見過你做過菜啊。」李姮漱嫣然一笑。「那是因為沒有機會,您姑且信我,讓我試試,況且現在大家不是一籌莫展嗎?讓我試試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安大娘被她說服了,她去問了大廚子,大廚子考慮了下也同意了,如李姮漱所言,讓她試試也沒損失,若做得不好,頂多是被退回罷了。
李姮漱到了大廚房,幾個大廚子都圍著她,好奇她的胸有成竹,也好奇她要做什麼菜。
李姮漱微微一笑。「我要做西紅柿醬和炸薯條,食材很簡單,西紅柿和馬鈴薯。」
大廚子瞠目結舌。「西紅柿和馬鈴薯?都是些便宜的食材,我說銀兒,你不知道咱們爺的嘴有多難伺候吧?他會看上西紅柿和馬鈴薯做的菜肴嗎?」
眾人紛紛附和,「就是啊,貴重的食材,像那活蹦亂跳的大龍蝦和東珠似的圓滾大干貝,咱們爺都不見得看得上眼了,西紅柿、馬鈴薯那種雜糧瓜果怎麼可以送到爺的面前?」
面對眾人的質疑,李姮漱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可以先做一些讓各位試吃,若各位覺得好,才送到主子面前,若各位覺得不好,我也無話可說。」
她既然都這麼說了,眾人也只好同意她做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24-12-30 00:13:31
第二十章 寧朝的美好歲月
嚴暮雪蹙著眉。
沒有胃口,這情況已持續了十來日,他覺得煩躁,十分煩躁,明明周遭一切都沒有變,日子和從前一樣平順,可他就是沒來由的煩躁。
听聞他胃口欠佳,皇上便殷勤地讓御膳房里首屈一指的御廚做了好些宮廷料理給他送來,甚至說要撥幾名御廚給他用,可他一樣沒有胃口。那些個山珍海味、龍膽鳳髓不是他想吃的東西,至于他想吃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每當要細想時,腦子就一抽一抽的疼,讓他沒法再往下想。
每到用膳時間,小路子也是心驚膽跳的,主子過去就嘴刁,如今益發難伺候了,大廚房的廚子都是經過主子認可留下來的,如今主子又覺得他們手藝平平,總不會要再換一批人吧?
小路子看著送膳的婢女魚貫提著食盒進來,又看到主子還沒吃就已經皺起眉頭,還臉色不善,他一顆心不由得七上八下。
婢女一一將膳食由食盒里取出,這些都是熱騰騰剛出爐的菜肴,因為天寒地凍,大廚房過來上房又有段距離,這才放在食盒里保溫。
嚴暮雪先是聞到一股熟悉的勾人香氣,那是炸物特有的酥香,跟著,他看到了一道過去不曾看過的料理,一股熟悉的感覺驀然涌上心頭,他問送膳食的領班婢女春枝道︰「這道菜叫什麼?」
春枝立即福身,照著大廚子的吩咐,低眉順眼道︰「回爺的話,這是炸薯條,這是西紅柿醬,將炸薯條沾著西紅柿醬吃即可。」
嚴暮雪腦子像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頓時陷入了混亂,他急切問道︰「炸薯條可是馬鈴薯炸制而成?」
「是的。」
春枝一說完,小路子便看到主子迅速抓起炸薯條去沾西紅柿醬,他看得瞠目結舌,主子的餐桌禮儀何時破壞成這樣了?用手……
「爺,旁邊有筷子。」他小聲提醒。
嚴暮雪恍若未聞,炸薯條沾著西紅柿醬一入口,他便青天霹靂,呆在原地,感到天旋地轉,不能呼吸。
大岳朝……廚藝大賽的授獎台上,有個人為了要護他而死……他的漱兒……難怪他醒來後會突然有了心疾,心口老是會作痛,那正是長劍剌穿的位置!那是他的死因,而他竟然忘了,竟然將最重要的人給忘了,他真是該死!
「爺!您這是怎麼了?是緩不過氣來嗎?」見到主子臉色發白、搖搖欲墜,小路子嚇得連忙過去攙扶。「是不是這道菜有問題?」
「走開!」嚴暮雪揮開了小路子,他陰沉沉的看著舂枝,大聲質問︰「做這炸薯條、番茄醬的人在哪里?在哪里!」
春枝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跪了下去,其他婢女也同時跪了下去,春枝顫抖著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是大廚房的廚子做的,在大廚房里……」
不等春枝說完,嚴暮雪便疾奔了出去,小路子暗道了一聲糟,連忙跟上。
這大廚子好生大膽,什麼不好做,竟弄馬鈴薯這等便宜食材給主子食用,主子肯定是生大氣了,這下子恐怕是要解雇大廚子……
嚴暮雪風風火火的來到大廚房,臉上幾乎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眾人見到主子爺來了,都嚇了一大跳。
老顧作為府里最資深的大廚,雖然看嚴暮雪興師問罪的樣子,他也心驚肉跳的,可他必須代表大廚房出去請安。
老顧硬著頭皮,向嚴暮雪拱手施禮問道︰「呃……爺怎麼來大廚房了,是……今日的菜品又不合您的胃口了嗎?慚愧啊慚愧,我等已想方設法的鑽研新菜色了,無奈功夫不夠,又叫爺失望了……」
「住口!」嚴暮雪眼里的火星子似要飛濺出來了,他心里有種莫名的焦躁,打斷了老顧的話之後。他陰著臉,死死的盯著老顧,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炸薯條、西紅柿醬是誰做的?人在哪里?」
看到他連連吸氣,幾乎要喘不過來,又听到他大聲質問,所有人都愣住了。
「奴才該死!」老顧連連磕頭,這才明白原來是那炸薯條和西紅柿醬得罪主子了,他連忙撇清道︰「是銀兒!西紅柿醬和炸薯條都是她做的,奴才不讓她做,她偏生要做,自作主張,奴才也來不及阻止,不知情的丫鬟便送去了上房,這都是銀兒一個人的錯,和其他人沒有關系……」
他隱瞞了事實,卑鄙的將過錯都推到銀兒身上,眾人明知道事實,可為了自保也都默許他的謊言,沒有站出來說出事實,他們都心虛的不敢看銀兒,畢竟一群大人將過錯推到一個小姑娘身上實在說不過去啊……
李姮漱卻不在乎被污蔑,她站在原地,從剛才開始便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踏雪而來的嚴暮雪。
他身長玉立,眉目深沉,錦衣玉袍,身上抖落著雪花,明明是個陌生人,她的心卻狠狠一震,險險失了心跳。
這些日子以來,她之所以沒有尋死是因為她抱著一絲希望,顧紫佞會不會與她一樣,穿越來這個叫做寧朝的地方,他們是在同年同月同日同一個時刻,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方式死去的,會不會老天垂憐,他也來了?
如果他也穿越來,也跟她一樣穿越在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身上,樣貌變了,名字變了、身分變了,那她要如何找到他?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來找她,而讓他認出她的方法便是她做過的那些現代菜品了……
「銀兒?」嚴暮雪焦急的在人群里搜尋他記憶里那張熟悉的清麗面孔,他的手攥得死緊,眼神渴盼至極。「銀兒是何人?快出來!」
「是我。」李姮漱站了出去,她看著嚴暮雪,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彷佛靜止不動的泥潭。
嚴暮雪立即轉頭看著她,小小的瓜子臉,瓷白的面頰染著淡淡的粉色,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張臉,不是他的漱兒。嚴暮雪的失望全寫在臉上,心中一片頹然,攥緊的手也松開了。
這個叫銀兒的丫鬟也是從漱兒那個朝代來的,所以會做炸薯條和西紅柿醬,是這樣嗎?
老顧見主子爺神色不對,連忙向前討好道︰「就是這個丫頭,那炸薯條和西紅柿醬都是這個丫頭的主意……」
李姮漱見嚴暮雪變了神色,心中也沒定見了,她不能貿然相認,若不是他,她可要被當成鬼怪了。
她站在原地,並沒往前半步,心頭怦怦亂跳,決定要賭一把。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神情頹然的嚴暮雪,潤了潤唇,終于鼓起勇氣輕聲問道︰「是你嗎……紫佞?」
一瞬間,嚴暮雪心神一凜,他慢慢瞠大了眼,一顆心彷佛要炸開。
「是我!是我!是我!」他呼吸急促,一迭聲的說道,幾個大步往前,不由分說地將嬌小的銀兒擁進懷里。「對不住!這麼遲才找到你!我的漱兒,對不住!」
這是在演哪一出?在場眾人均愕然。
李姮漱喜極而笑。「不遲,好在我還沒尋死,好在你認出我來了……」
眾人都張開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沒有人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會對一個廚房的粗使丫鬟那麼激動,更令他們跌下巴的是,當日嚴暮雪便將銀兒帶回了暖雪閣,讓她直接住在他的寢房里,對她呵護備至,寵溺有加,好像他們已相識相知相許了許久似的,情況實在詭異。
小路子貼身伺候嚴暮雪多年,沒見他對哪個女子那麼上心過,主子對女人一向是各取所需的一夜風流,不用說娶妻了,連納個妾他都不願意,擺明了不願受到女人的牽絆,可是,主子今日卻親自將一個奴婢帶回了暖雪閣,這……
寢房里,李姮漱已沐浴過了,伺候的丫鬟為她全身抹了香膏,換上了絲袍,這是嚴暮雪的睡袍,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大。房里燃著銀絲炭,暖洋洋的,更暖的是摟著她的人體暖暖包,李姮漱枕在嚴暮雪的臂上,他緩緩道來穿回來寧朝之後的事,兩人徹夜談心,像有說不完的話。
「原來你長這樣啊。」李姮漱輕撫著嚴暮雪的臉,這是一張與顧紫佞相比,毫不遜色的出色面孔,許是年紀較長,多了幾分穩重和霸氣,還有種種高高在上的矜貴。
「如何?」嚴暮雪吻吻她的唇,微微一笑。「是不是比顧紫佞出色許多?明白我為何瞧不上顧紫佞的容貌了吧?」
李姮漱搗嘴笑了下。「自戀狂。」
嚴暮雪雙手撫過她的發,低聲道︰「可惜我沒法知道你原來的相貌。」
李姮漱打趣道︰「若是你到了我那朝代,不知能做什麼?我只能將你藏起來當小白臉養了。」
雖然他是商業奇才,可對現代的商業根本一竅不通,要縱橫商場,耍學得太多,英語、日語等等,看到股市交易、因特網絕對會令他瞠目結舌,不過說出來他肯定不會相信,他向來自信滿滿,怎麼會相信他有學不會的事?
想象他去現代的樣子,肯定很僵硬,她就忍不住想笑。
「那是什麼話?」他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嚴暮雪是會當小白臉的人嗎?不管到哪里,我都能養活你,都能白手起家,成為成功的商人。」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遂也不與他辯了,轉而問道︰「你怎麼會失去了記憶?若你沒看到炸薯條、西紅柿醬,豈不是永遠想不起我來?好在我那麼聰明,懂得用炸薯條、西紅柿醬喚醒你的記憶。」
此時依偎在他懷里,她心里很是踏實。
老天雖然讓她死得淒慘,一尸兩命,但終究還是眷顧她的,讓她穿越到他府里的小丫鬟身上,讓她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他。若是他們同在寧朝,可所在之處相去甚遠,她也不能這麼快找到他。
「醒來之後,我覺得鎮日都沒由來的很煩躁,自己也無解,原來全是因為還沒有找到你。」嚴暮雪唇角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我一開始穿越到大岳朝時,對那里的律法有諸多意見,原本就想回來寧朝了,如今帶上了你,真是得償所願,再好不過了。」
他握住她的手,緩緩摩挲著她微粗的掌心,意識到她如今的這副身軀過去是粗使丫鬟,不由得感到心疼,心中的愛憐更甚。
若他能早一點想起來,就不會讓她在大廚房做那些粗活了。總之,都是他不好,她為護他而死,她都舍命為他了,牢牢將她刻在心版上都不夠了,他竟然遺忘了她,真是罪該萬死。
「我去哪里都沒差。」李姮漱將臉伏在他的胸口,柔聲道︰「只要有你。」
他們的外表變了,可是有共同的記憶和感情,並不太需要時間適應,就好像已經很熟悉對方的外貌了。
「只是孩子……」李姮漱深深的嘆了口氣,失去孩子是她心中永遠的遺憾,她對不起孩子,也將一輩子帶著對孩子的歉疚而活。
嚴暮雪何嘗不難過,他同樣對他們的孩子期待已久,他輕輕捏了捏李姮漱的手安慰道︰「明日我便派人去做個衣冠冢,讓孩子入我嚴家祠堂,還有,除了你的奴籍,咱們要盡速成親。」
李姮漱心里流過了一道暖流。「都听你的。」
這一晚情意深深,不僅有說不完的話,還有數不盡的纏綿,直到夜半三更,兩人才交頸而眠。
一代霸商,寧朝富可敵國、最有錢有勢的嚴家家主嚴暮雪要迎娶一個賤籍奴婢,整個京城都炸鍋了。華頤長公主和宋水翩更是無法置信,嚴暮雪一直拒她們于千里之外,以為他眼高于頂,連相府千金和長公主都看不上,誰知道他竟看上了一個奴婢?這不是對她們的污辱嗎?意思是,她們連個賤婢都比不上?
齊飛揚听到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不請自來。「我听說你瘋了,不得不來看看你還好嗎?」
嚴暮雪居然要成親?要娶的人還是個在大廚房干粗活的丫鬟?這太離譜了,他怎麼也要來看看。
「我沒瘋,你可以回去了。」嚴暮雪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任誰都看得出來,煩躁與暴戾之氣已從他身上褪去,他看起來氣定神閑,對任何人都多了一分耐心。
「都揚言要娶妻了,還說沒瘋?」齊飛揚盯著嚴暮雪,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但他什麼也看不出,只看出嚴暮雪心情變好了。
奇也怪哉,這是掉進愛河的表情沒錯,嚴暮雪真的在談戀愛?他真的愛上那個廚房丫頭,且還是像外頭鋪天蓋地流傳的那樣,他們一見鐘情?
「你曾說,遇上真命天女就不能錯過,此刻我便是遇上了,自然不能錯過。」說完,嚴暮雪笑了起來,此刻他的漱兒在他的房里,隨時都可以看得到她、抱得到她、親得到她,他作夢也會笑。
「笑什麼啊?」齊飛揚皺眉。「听說是個廚房的小丫鬟,怎麼就是你的真命天女了?」
嚴暮雪露齒一笑。「說了你也不懂,到時來喝喜酒便是。」
齊飛揚對老友這樣溫和的笑容很不習慣,他追問道︰「你是不是中邪了?還是讓那小丫鬟下蠱了?听說你一見到她就不管不顧的抱住了她,你對她真是一見鐘情?」
「她是我命定的妻子。」嚴暮雪的眼神變得溫暖異常。「她還在適應,我會跟她提提你,等她想見你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齊飛揚翻了個白眼。「有沒有必要這麼保護啊?」
說得好像他要等那丫鬟召見似的,身為嚴暮雪多年的老友,他表示嚴重抗議。
晚上,嚴暮雪對李姮漱提了齊飛揚,對于見他的老朋友,李姮漱沒什麼意見,她也知道外頭都說她飛上枝頭成鳳凰了,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鬟竟然翻身成主母,都成傳奇了。
「喜秋她們幾個不知會哭成什麼樣?」李姮漱嘆了口氣,她比較掛心的是這個。「若能跟她們報個平安多好。」
嚴暮雪失笑地將她擁入懷里。「若真能報平安,不知道她們會多驚嚇。」
「也是。」李姮漱嘆了口氣。「我不在了,誰為平兒、紫蝶、小晴操持婚事?平兒是顧家家生子還好,紫蝶、小晴該何去何從?」
嚴暮雪安慰道︰「相信顧大夫人會安排好一切,她是心地溫暖的人,知道你的陪嫁丫鬟對你的重要性,定然不會薄待,你就放寬心吧。」
李姮漱身子軟軟地靠著他,說道︰「今日听到府里的丫鬟在說,當今皇上得知你要娶我為妻,想見見我是何許人,能讓你動心。」
嚴暮雪挑眉。「哦?我倒是還未曾听聞此事,看來府里下人太清閑了,還有時間嚼舌根,我可要讓崔總管好生管理管理了。」
李姮漱咬著下唇說道︰「可……我不想讓皇上召見,不想進宮,感覺壓力如山大。」
在大岳朝,她是普通的商戶之女、商戶之媳,皇上在京城,天高皇帝遠,根本不識得他們一介商家。來到寧朝,嚴暮雪權勢滔天超乎她的想象,皇上竟然會有興趣看她一個小小丫鬟,讓她很有壓力。
「放心吧。」嚴暮雪眼角一挑。「這里是我的王國,一切由我做主,只要你不想,連一絲風都不能吹到你身上。」
李姮漱笑著點點他的胸膛。「這麼霸氣啊,連風也要听你的。」
嚴暮雪勾了勾嘴角。「在寧朝,天地萬物都得听我的,而我,听你的。」
他抱起她走向華麗的大床,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傾身吻住了她。
翌日,主子與銀兒已先圓房的消息又不脛而走,嚴府上下又驚呆了,而這消息也傳進了皇宮和相府里,華頤長公主摔了寢宮里所有能摔的,她堂堂一個長公主自薦枕席,嚴暮雪卻不領情,叫她情何以堪?
另一邊,消息也傳進了丞相府,宋水翩沒那麼野蠻,但也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看什麼都不順眼,把貼身丫鬟嚇得半死,不解溫柔的主子怎麼轉性了?
下午,華頤長公主終于忍不住心頭竄著的一團邪火,駕臨了嚴府,指名要找賤婢銀兒。嚴暮雪不在府中,眾人又不敢阻止華頤長公主,讓她一路氣勢滔天的闖到了暖雪閣。李姮漱如今這副小身板弱不禁風,看著我見猶憐,華頤長公主看到楚楚可憐的情敵,更是上火,劈頭就問︰「你是怎麼勾引嚴暮雪的?今日若不從實招來,本宮不會放過你!」
李姮漱先前在下人房時便听過華頤長公主和丞相的妹妹宋水翩在嚴暮雪昏迷時幾乎天天來探望,兩人都愛慕著嚴暮雪,大家都說嚴暮雪最後會娶華頤長公主,若他成為皇室駙馬,這也是皇上求之不得的。
若真是那樣,那麼半路殺出來的她就是壞人好事的程咬金了,怪不得華頤長公主面對她會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凶殘模樣。
雖然長公主身分尊貴,高高在上,可嚴暮雪說了,只要她不想,一絲風都不能吹到她身上,何況是長公主這麼大個人,若想欺壓她,有人可不許。
有了嚴暮雪做靠山,她底氣十足,看著怒不可遏的華頤長公主,只是淡淡笑了笑。「民女敢問長公主是暮雪的何人?憑什麼問民女這個問題?」
華頤長公主氣到眼珠子快爆開了,她爆吼道︰「大膽!」
這個賤婢竟然直呼「暮雪」,氣死她了!
「民女膽子一點兒都不大。」李姮漱淡定地道︰「若長公主與暮雪有山盟海誓之約,那麼勾引他就是民女的不對,自然要坦誠相告是如何勾引的。若長公主只是路人,對暮雪沒有任何意義,那民女則無須回答長公主唐突的問題。」
「什麼?唐突?」華頤長公主揚起了手。「你這個賤人,竟然敢說我的問題唐突?今天不讓你知道本宮的厲害,你還真當自個兒是主子哩!」
她揚起手,正打算重重地搨李姮漱一耳光,不想,有個人制住了她的手,還捏得她生疼。
「啊啊啊啊啊——你放開!」華頤長公主痛得嚎叫。
嚴暮雪重重一甩手,華頤長公主險些跌倒,隨行宮女連忙一左一右的扶住她。
嚴暮雪轉身關心毫發無傷的李姮漱,將她摟進懷里。「有沒有怎麼樣?嚇到你了吧?都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他當華頤長公主不存在似的,眼里只有李姮漱一人。
華頤長公主紅了眼,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刷存在感的大聲喊道︰「嚴暮雪!你大膽,竟然對本宮動手?」
嚴暮雪好像沒听到似的,他冷冷的對隨行而來的崔總管吩咐。
「崔總管,進宮告訴皇上,我嚴暮雪要和朝廷劃清界線,從此以後,不會再資助朝廷一分一毫,除非皇上下令禁止華頤長公主接近我嚴府方圓百里,否則我嚴暮雪說到做到,要怎麼做,讓皇上自己定奪吧。」
華頤長公主臉色一變,想不到他會出此狠招。
她知道皇室長期有名無實,若沒有嚴暮雪的資助,皇室將不再風光,她也沒好日子過。
「是,老奴這就進宮轉告爺的意思。」
見崔總管好像真的要去了,華頤長公主連忙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不要跟皇兄說,不能讓皇兄知道我來這里……」
嚴暮雪終于正眼看她了,他眼底布滿寒霜的說道︰「請長公主為自身的無禮向嚴某的未婚妻道歉。」
華頤長公主哭喪著臉。「好,本宮道歉就是……對、對不住了……」
她知道嚴暮雪的作風,說一不二,這也是她傾心于他的原因之一,她自然明白這時候她只能服軟,若與他作對,吃虧的絕對是她。
嚴暮雪扯了扯唇。「送長公主出去。」
這是下逐客令了,華頤長公主只得乖乖的讓人送出去,沒選擇余地。
李姮漱揚起了唇,假意不悅。「想不到你這麼風流,招惹了長公主不夠,听說還有位相府千金對你痴情一片。」
說完,她徑自旋身往里屋走去,唇畔在偷笑。
嚴暮雪大步追了上去,由身後摟住了她,在她耳邊發誓說道︰「天地良心,我連她們手指都沒有踫過,我對她們根本沒興趣。」
李姮漱忍住笑意,板起臉來。「那人家還找上門來理論?」
嚴暮雪蹙眉。「難不成路邊的野貓、野狗發情,我還得為這個負責嗎?」
李姮漱沒忍住,噗哧一笑。「就你最沒口德。」
寧朝,初夏。
「夫人……」
小荷才一開口,歪在榻上的李姮漱便立即放下手中的風月話本,一迭聲地道︰「知道了、知道了,看太久會傷眼力,不看就是。」
她深深覺得小荷根本不是來伺候她,是來監視她的。嚴暮雪自己忙,沒法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便派了個奸細來監視她的起居飲食。
「夫人,到點用點心了。」胡嬤嬤端了點心進來,滿滿的一大盤,盤子都快尖起來了。
「唉。」李姮漱看到那一大盤,她嘆了口氣,不情願的坐了起來。
一天是要吃幾次?她都快成母豬了,她雖然瘦弱,可是大夫都說沒問題了,嚴暮雪非要將她養胖不可,說她懷孕六個月還不顯懷,哪有這樣的,肯定是營養不夠,要多吃,要多多吃。
所以他像養豬似的喂,她一天要吃七餐,正餐三餐,外加點心三次和宵夜,偏偏府里廚子的手藝還不合她胃口,她想多吃也沒法。
最近不知怎麼搞的,她特別想吃臭豆腐,可寧朝和大岳朝一樣,連豆腐都還沒問世,更別說臭豆腐了。
于是,她起心動念,決定自己做臭豆腐。
當然,她現在有孕在身,不能自己做重活兒,但她能差遣別人做,人選自然是大廚房的老顧了。
想當初老顧為了自保,將過錯推到她身上,她當上嚴家主母之後,老顧自覺沒臉見她,又認為她肯定會記恨的趕他走,便自己說要辭了大廚的差事,另謀他職。
她知道後,親自慰留他,老顧很是感動,便留了下來。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做臭豆腐的活兒,當然要交給老顧做嘍!
李姮漱將臭豆腐的做法詳細的寫了下來,先讓老顧研究研究,等老顧有了概念後,她再親自指導,很順利的先做出了豆腐、豆花,跟著臭豆腐也做出來了。
這一日,辦完事,嚴暮雪招待齊飛揚回府用膳,一進廳便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特別的臭,說不出的臭,臭到他們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多日沒來,你府上發生什麼事了?怎地如此之臭?」齊飛揚好奇心重,拼命想嗅聞出是什麼來源。
李姮漱不只指導老顧做了臭豆腐,一並連台式泡菜也教了,做出的脆皮臭豆腐、麻辣臭豆腐、酸辣臭豆腐和清蒸臭豆腐,府里人人有分,外層微酥帶軟女敕口感的豐富層次,很快擄獲了所有人的心,剛開始捏起鼻子稱聞起來太臭而不敢吃的人,最後也吃得津津有味。
嚴暮雪和齊飛揚來到暖閣,就見李姮漱一臉滿足,很享受似地坐在圓桌首位,滿桌子的菜看起來長得都很像。
嚴暮雪對這樣方方正正的菜品並不陌生,長得類似豆腐,可他是知道的,豆腐不會發出如此臭味。
「快坐下吧,就等你們了。」李姮漱笑吟吟的招呼兩人。
臭豆腐果然令她胃口大開,一解她的思鄉之情。
齊飛揚坐了下來,他好奇心重,率先夾了一塊脆皮臭豆腐,看似不起眼,但外皮焦酥香脆,內餡豆腐女敕白可口,入口後香熱的爆炸口感直逼舌間,令他驚黯。
「這太好吃了!」他一口接著一口,完全停不下來。
李姮漱對身旁的嚴暮雪淺淺一笑。「入口前要先吹吹,小心燙舌。」
嚴暮雪看齊飛揚吃得那麼香,也半信半疑的動了筷子。
雖然他對李姮漱的手藝向來有信心,可這東西實在太臭了,讓他不由得懷疑真的會好吃嗎?
他一大口咬下,驀然間,咸香酥脆的炸皮衣和酸溜爽脆的泡菜意外的搭,軟女敕香滑的豆腐和香氣融為一體化在嘴里,非但口感酥脆香女敕,層次分明,入口後,每一咬合嘴邊還會不時地散出香氣,每一口都是扎扎實實的好味道。
他若有所思的說道︰「這麼美味的東西,不如……」
李姮漱看著他,兩人同時月兌口道︰「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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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30 00:13:55
尾聲 夫復何求
十五年後——
飄著鵝毛大雪的寧京透著一股歡欣鼓舞的氛圍,迎接燕家軍的百姓一早便把城門擠得水泄不通,他們不畏寒冷全都出來了,只因今日是燕飛大將軍領著燕家軍凱旋而歸的日子,燕家軍一次擊潰了東蠻與璃國,保衛了寧朝的安危,百姓紛紛出來迎接他們心目中的英雄,而那英雄中的英雄,此刻該率領著軍隊進城的燕家軍首領燕飛,卻是先一步悄悄進了城,快馬加鞭地停在皇城內的嚴宅大門口,利落地翻身下馬,疾奔入內。
深宅的書房里,嚴暮雪已在等著,手邊是才沏好的熱茶,是最上乘的貢品茶,皇室里御用的東西,在嚴宅里屢見不鮮,家僕們都已見怪不怪。
「燕飛幸不辱命,將爺要的東西帶回來了。」燕飛單膝下跪,拱手施禮,年輕帥氣的面容有著風塵僕僕和掩不住的興奮之情。
嚴暮雪贊許頷首,露出絲絲笑容,「好,辛苦了。」
燕飛由衣襟內取出厚厚一張地圖,恭敬地呈上。「玉脈所經之處,屬下皆已標記,您一看便能明白。」
他家人的命是嚴暮雪所救,他效忠的也只有嚴暮雪一人,而他,代表的是百萬燕家軍,這百萬以他姓氏命名的燕家軍,正是由嚴暮雪所供養,在大寧天子腳下也只听令嚴暮雪一人。
這回,佔領東蠻與璃國的同時,最重要的任務是將貫穿兩國的神秘玉脈拿到手,其余表面獻給大寧皇帝的戰俘和佔領的城池不過是玉脈的九牛一毛,不足掛齒。
燕飛告退之後,崔總管進來了,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稟道︰「爺,盧公公還在候著,要給您過目名單……」
皇上初初登基,對他們家爺戰戰兢兢、誠惶誠恐,連內閣名單也無法定奪,要盧公公送來給他家爺審核。
「不見。」嚴暮雪面容帶了點冷淡,他抿了口茶,摩挲著手中的扳指。
對于需要他扶持的小皇帝,自然要太後親自來拜會他,他才會將他定好的內閣名單送出去,在他沒有點頭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築起了一道比過去更加固若金湯的堡壘,假使哪一日他不在了,一切也能井然有序的進行。
當然,那只是假設,只是預防萬一,他不會允許自己哪一天不在,他要守在他的妻兒身邊,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再與他的漱兒生同衾,死同穴。
集思院的書房里。
「寧兒、馨兒,娘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你們才七歲,如今正是皮、正是愛玩的時候,不要整天待在書房里,快出去走走,娘與你們玩丟雪球,小小年紀像個小老頭兒似的,這可怎麼得了?」
李姮漱咻咻的抽走孩子手里的書,還把他們拉起來,各踢了他們小一下,兩個孩子愁眉苦臉的揉著。
人家想讀書還不成嗎?這什麼娘啊?還有天理嗎?
門外的嚴暮雪好笑的揚起了嘴角,眼里融化成一片,適才的威嚴全消失不見。
他的漱兒……她這小小的身板一共給他生了四個孩子,老大攏風小小年紀才十四歲便執意去走闖江湖了,雙生子宇寧、宙馨不知道像誰,特別愛讀書,唯一的女兒,他的掌上明珠微微今年才三歲,有一雙明亮的大眼,像極了她,也最得他的寵愛,什麼稀世珍寶他都不吝惜弄來給他的寶貝女兒,人人都稱她微微公主,過得比真正的公主還像個公主。
「怎麼來了?」李姮漱發現倚在門口的夫君,笑著迎了上去,眉目間含著柔情。
嚴暮雪摟住愛妻的腰,滿眼笑意。「看你教導孩子是種樂趣,我愛看。」
如今有妻兒環繞在身邊,如此人生,夫復何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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