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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則寧-皮相萬萬歲《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07     標題: 則寧-皮相萬萬歲《全文完》



「臭丫頭!恩將仇報。」站在空曠的廟院里,朱謙涵咬牙切齒的模樣,活像來自地獄的夜叉鬼。

牙齒咬得嘎嘎響,朱謙涵此刻心中是憤憤不平。

那丫頭,身為哥哥的他好心地帶她月兌離苦海,本著勤儉節約外帶錯過了宿頭,兩人只能隨便找了個破廟打發一夜。誰知,一早醒來,卻發現朱小柔那丫頭失了蹤。

原本還擔心她出了什麼事,可隨即模模胸口才發現,原本揣在他胸口的三萬兩銀票……全沒了。

心知肚明是誰「拿」走了他身上的銀子,朱謙涵更是牢騷滿天飛

這個死丫頭,連個零頭也沒給他留下,好歹也給他留給萬兒八千兩的,讓他過活總可以吧。雖然早早就知道她是愛財如命,可從沒想過這丫頭愛財愛到了六親不認不顧親兄弟死活的地步。

「咳,現在怎麼辦?身無分文,別說玩了,連吃飯都是個問題。」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廟外微露白光的天空,朱謙涵可真是一籌莫展。

可嘆啊,他朱謙涵自認瀟灑,萬事從容。可沒了錢的他,實際上就是一個生活白痴罷了。

坐在破廟前,為了將來的生計,從來就懶得動腦子的朱謙涵只得費盡心思,想著各種可行的辦法。

賣藝?不會,他堂堂蘇州首富的兒子哪會這種粗俗玩意。

那入丐幫?說笑,他堂堂蘇州首富的兒子豈會做如此沒尊嚴之事。

……

「沒辦法,只能去找劉伯伯了。」

嘆口氣,朱謙涵原本就不善思考的腦袋最終也只能想到這種程度的解決方法了。

說到那劉伯伯,那可是京城大商號的老板,和老爹更是結拜的兄弟。再說,這劉伯伯可是打小就很疼愛他,絕對不會放著他在路邊不管。

雖說找他等于是向老爹透露了行蹤,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也是下策中的上策了。只希望能在老爹的抓捕部隊到來之前,能從劉伯伯那籌來足夠的路費快速閃人。

靜靜地在廟門前坐了半晌,抬眼見天以全明,朱謙涵最後只得無奈地低著頭,慢慢從地上爬起,心不甘情不願地跨出了破廟的廟門。

臨行前,沮喪的步伐不巧地磕在了破廟前,千破萬破,惟一不破的門檻上。

而更不巧的是,門前,正好有一個積水的泥塘。

滿臉黑線地倒在泥濘的泥塘中,朱謙涵無語。

咳,不好的兆頭……

一個時辰之後

漫無目的地走在喧嚷的街道之上,無視街邊眾人詫異的目光,一身烏黑愣愣地站在路中一動不動的朱謙涵發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他好像不認識……京城的路……

他好像只知道劉伯伯姓劉……卻不知道劉伯伯的名是什麼……

那光知道劉伯伯的住處有個……呃,那有啥用?

為自己的遭遇不平,朱謙涵目露凶光地打量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活像想要撲上去搶錢的樣子。

事實上,遭遇重重,腦子快短路的朱謙涵,還真有了這個不怎麼上道的想法。

正當理智將要戰勝意志的那一刻,一股飯香引起了朱謙涵的注意,在這同時,肚子也很配合地響起了怪異的咕咕聲,成功地解救了不知哪個唇?鴕?獾街燁??臼值目閃?習儺鍘?br>「這個……先填飽肚子再說,順便也好問個路。」從懷中模出剛去當掉隨身玉佩換來的幾十兩碎銀,朱謙涵吸了吸流出的口水打定主意後,便朝那發出飯香的小酒家飛速行去。

未等其行至酒家,忽然迎風一吹,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了一張紅色的宣紙好巧不巧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好奇地邊走邊打量起宣紙中的內容,還未看上幾眼,小酒家就已出現在面前。正確地說,撞在朱謙涵鼻子上的,正是小酒家門前的一根門柱。

那小酒家門前,一身標準店小二打扮的小二高聲吆喝著,將擦桌子抹椅子用的白抹布甩在肩後,酒家門前的小二閃著那口潔白的牙齒,臉上帶著讓人打心底看了就舒心的微笑,正熱切地招呼著經過門前的每一個行人。

他手中努力散發著的紅色宣紙,上面隱約露出幾個醒目的金色字體,小二眼觀八方地尋找一切對他那張紅宣紙感興趣的人。不久,左右張望的眼角,卻正巧瞄到了走路不長眼撞在門柱上的朱謙涵,在看到朱謙涵手中的那一張紅色宣紙的同時,眼瞳頓時放大,嘴角迅速上提。

模了模頗為疼痛的鼻子,朱謙涵抱怨連連地走到一臉傻笑的小二面前,原本打算先問好路,然後再安心地享受午飯,可哪知他剛說了個「我說……」那一臉傻笑的小二就馬上跳了起來大聲狂喊︰「是的,是的,是我們這里!來來,跟我來,跟我來。」

接著就二話不說,直接把朱謙涵拽進了酒家的內堂中。

而那內堂之中,一名三十左右的中年美婦正坐于堂中,置于身前的八仙桌上,零零碎碎地擺滿了各式賬冊。此刻,這位美婦正在查看著手中厚厚的一本藍皮封面的賬本。

「大當家的大當家的,有人來應試啦。」一見中年美婦,小二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開了。

「幾歲了?」頭未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朱謙涵,中年美婦繼續將視線投擲到桌上滿眼的賬簿中,半晌才輕聲問道。

「呃?」莫名其妙地看了美婦一眼,朱謙涵不忘細細打量眼前之人。

嗯,算得上是個美女,但年紀好像大了點,可惜。

他不覺地搖了搖腦袋,卻發現右肩膀被人拍了拍。將視線朝右邊看去,看見的,卻是滿臉笑容的小二,還有他臉上那口醒目的白牙。

「小扮,大當家問你呢,你怎麼不回答啊?」見朱謙涵視線看著他,小二忙好心提醒道。

「問我嗎?哦,我十九了。」木木地移回視線,朱謙涵回答。

「十九?小了點,但也湊合。那籍貫何方?」始終未抬眼的中年美婦繼續問道。

「蘇州。」這次朱謙涵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只是對中年美婦的問題感到奇怪而已。

「蘇州?那倒是個好地方。那你成家了沒?」好像對蘇州特別感興趣般,在听到朱謙涵的回答後,中年美婦放下手中的賬簿,看著朱謙涵問道。而那原本沉靜的眼中,好像還閃出了名為興奮的光芒。

皺了皺那原本好看,此刻卻烏黑難辯的細劍眉,朱謙涵滿臉迷惑地看著中年美婦。

真是奇怪,難道上酒家吃飯都要問上祖宗八代的嗎?

將朱謙涵的沉默當作否認,中年美婦低頭沉思片刻。

「未成家,年紀雖小了點,但時間緊迫也只能湊合了,再加上又是他的同鄉……好,我雇你了!小豆,你帶他去梳洗一下,換件干淨點的衣服。」決定般地,中年美婦敲了敲桌子,並且伸手指了指小二吩咐道。

「好的,小扮。你跟我……」

好心的小二接到中年美婦的命令,和善地笑著,剛想領朱謙涵去後面洗干淨身上那些泥,可誰知話還沒說完,卻傳來朱謙涵一聲大吼,差點沒把小酒家的屋頂掀了去。

「什麼?什麼叫你雇我了?我什麼時候要你雇我了?」在听到中年美婦說出那個「雇」字的同時,朱謙涵的雙目就已完全大張。對于商人世家的他來說,這個字他可熟悉得很,但這從來都是他才有權利說的字。可今天,居然被人用到自己身上來了。因此沒等小二將話說完,朱謙涵就已狂聲大吼。

居然要他堂堂大少爺當店小二,這酒家真是莫名其妙。

「你不是來雇工的嗎?」被朱謙涵過激的反應一愣,中年美婦看了看同樣吃驚的小二,才將視線重新回到朱謙涵身上,不確定地問道。

「你——真的不是來雇工的?」

「那是自然。」朱謙涵眼見兩人完全弄不清情況的眼神,便隨手掏了掏耳朵回答道。

「那你拿我們的雇工告示干什麼。」這下可換小二不滿了,他跳到朱謙涵面前,不滿地指著朱謙涵手中的紅色宣紙嚷道。

「我這是……」

想實話說是撿來的,可話還沒出口,樓上先一步發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語︰「娘,什麼事這麼吵?」內屋簾布後,一個听來似是年輕姑娘的聲音傳出。

而伴隨著漸漸臨近的清脆鈴聲,簾布在聲音結束的同一時刻被撩起。

瞬間,朱謙涵雙眼大睜,完全被簾布後面出現的身影迷去了全部的魂魄。

什麼叫傾國佳人,不就是指眼前女子?

唇不點而赤,眉不畫而烏,一對烏黑靈目,更如夏夜繁星,能觀得卻摘不得,如柳身材仿似隨風輕擺,鼻梁直挺,柔滑細膩,一身肌膚,雖不是潔白如玉,卻是閃著耀眼潔光,及膝的女敕綠色石榴裙,簡潔中透著干練,一眼就能看出主人豪爽大度的性格。

完美,簡直太完美了。

閃著崇拜的眼盯著眼前美女,朱謙涵覺得他終于找到了此生的人生目標。

決定了,就是這姑娘。

只有這樣的姑娘才能成為他朱謙涵的妻子,也只有這樣的姑娘才配得上他朱謙涵。

「娘,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吵?」巡視了四周,在發現朱謙涵後,年輕姑娘上下打量了眼前這個陌生的烏黑泥人後,才又轉頭看向那位中年美婦問道。

听啊,不但人美,個性好,連聲音也是那麼的動听啊,一邊的朱謙涵陶醉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沒事,只是一個愣小子不知分寸,隨便揭了我們的雇工傳單,卻不是來雇工的罷了。」無力地揮揮手,中年美婦算是回答了年輕姑娘的疑惑。

「不!我、我是來雇工的,真的!」接收到年輕姑娘責怪的目光,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朱謙涵連忙開口大吼,此刻的他完全算得上是被美色所迷,做什麼都不在乎了。

被朱謙涵的忽然大吼驚得連忙堵住耳朵的兩母女,見朱謙涵已經閉上嘴巴,才又放下雙手,好奇卻閃著疑惑,看著朱謙涵。

「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是來雇工的嗎?」中年美婦在示意女兒坐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後,斜眼冷然問道。

一會說不是一會又說是,這不是擺明了在捉弄人?

「我、我……剛才是、是因為……」朱謙涵這下可啞了嘴,果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有這麼美的豆腐在眼前卻吃不到,都怪自己那張該死的快嘴。一邊雖是在抱怨連連地嘀咕,可另一邊朱謙涵卻仍是不放棄這個辯白的機會,努力在腦中找尋著一個正確的回答。

「其實、其實我剛才是佩服大當家的,我還沒說自己是來雇工的,大當家卻一眼就看出來我的意圖。所以、所以我剛才才會那麼吃驚,所以才說錯話,真是……」裝作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用來演示自己的心虛,眼見著剛才說出的話也收不回來了,朱謙涵最後也只能在剛才那句回絕之話的詞義上做一番手腳,希望他這一「解釋」,能夠被眼前的兩母女所接受。

「是這樣的嗎?」中年美婦先是語帶猶豫地問道。

「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大當家的,你就讓我在這工作吧。」見有希望,朱謙涵忙趁勝追擊道。

「既然你是來雇工的,那我剛才已經雇過你了,就照我剛才說的做吧,洛秀,你也繼續去忙你的吧。哦,對了。」

語帶猶豫地看著朱謙涵,中年美婦介紹得已沒剛才那麼豪爽,示意兩人可以走了,中年美婦轉頭只和身邊的年輕姑娘說了一句,卻又像想到什麼般,叫住了已打算離去的兩人說道︰「忘了說了,我是這家酒家的老板娘,你可以和小豆一樣叫我大當家的,這是我女兒蘇洛秀,你可以叫她小姐,大老板近來有事外出,所以你暫時見不到他。」見小二將朱謙涵帶出了內堂後,這才重新拿起眼前的賬本看了起來。

「那,娘。我去忙了。」眼見事情完了,年輕姑娘原本就打算離開,現在見她母親也這麼說,她理所當然地從椅子上站起朝後院行去,直到撩起門簾上的簾布時,還豪爽地朝母親甩了甩手,換來內堂中年美婦的一陣嗤笑。

而另一邊,被小二帶去看上去像是下人住的酒家後院的朱謙涵,卻滿嘴不停地想打探剛才那位姑娘的事情。

「哎,我說小扮……」

「我叫唐豆,大家都叫我小豆的,你也這麼叫我吧,反正我們以後都是為大當家的辦事,用不著客氣的。」原本想套近乎地把手搭在了小二的肩膀上,剛想繼續友善進攻,卻是先被小二打斷了話語。

「唐、唐豆?」憋著笑看著笑得滿臉燦爛的小豆,朱謙涵極力忍耐地想著,這小豆的父親八成是做糖果生意或是小時侯就喜歡吃糖果點心,要不,誰會給自己的兒子取這麼個讓人笑話的怪名字。

了然地看了一眼為了掩飾笑意,此刻已憋得滿臉通紅的朱謙涵,小豆習慣般搖了搖頭,嘆息道︰「咳,別提了。我也是千不願萬不想的,可是老爹幫我取名字的時候我也不在場,想發表點不滿也不成啊。」小豆無比惋惜地搖著頭說道,對名字被人取笑之事,倒是一點不在意。說實話的,其實他自己對這個名字也實在不怎麼滿意,可名字是父母給的,他再怎麼嘮叨,也是無濟于事的了。

「哈哈哈,小豆兄弟。你倒是真樂觀。」學著以前在路上看見的江湖大俠,朝天豪爽地大笑幾聲,對自己的表現滿意地點了點頭,朱謙涵好哥們般地在小豆身上捶了幾拳。把小豆直捶得往後連退三步。

「哈哈哈。」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揉了揉有點酸痛的胸口,小豆也學著朱謙涵笑了幾聲,覺得朱謙涵這人倒還真不錯。

于是,兩人就這樣互看順眼的情況下,熱絡地聊了起來。

可還沒等兩人將話題聊開,酒樓下人們用來梳洗的沐浴處就已出現在他們眼前。

遞上一件雖是破舊但洗得頗為干淨的衣裳,眼見朱謙涵跨步進入沐浴堂,任務已經完成的小豆這才重新回到酒家,繼續工作去了。

而進入浴堂的朱謙涵,看著眼前裝滿清水的浴堂,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滿身烏泥的狼狽樣,再聞聞身上隱隱約約傳出的一股泥臭味,向來潔癖慣了的他,怎麼能忍受自己如此的狼狽樣?于是,二話不說,和著里衣,直接跳進了浴堂中,打算在洗澡的同時,將身上原本的白衣洗回原來的顏色。

整整一個對時過後,看著原本泥樣的衣服露出干淨的顏色,再看看此刻恢復白皙的膚色,朱謙涵滿意地點了點頭。但隨著自己的月兌胎換骨,朱謙涵也發現,原來他用來沐浴用的水早已由當初的潔淨變成了現在的污濁不堪。

尷尬地將水倒入浴堂後的排水口中,一身清爽的朱謙涵才總算滿意地拍了拍沾了些許水漬的雙手,回身穿上小豆給他的那件雖是破舊但也洗得十分干淨的衣服。

「小扮,小扮?你在里面嗎?」

正當朱謙涵在穿好的衣服上打了個腰帶的同時,浴堂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以及小豆不確定的詢問聲。

「啊,我在。」抬頭看著浴堂門上映出的似是小豆身影的影子,不緊不慢地將腰帶打了個結,朱謙涵才快步行至浴堂門前將門打開。

「我說小扮,你居然還在這,難怪我剛才到處找不到你,都一個對時了。」听見門開啟的咯吱聲,小豆閉著眼搖著頭嘆息道,對于朱謙涵洗個澡都要耗上一個對時之事,大是不敢苟同的模樣。

「哈哈,沒辦法,實在太髒了,所以我才費了點時間。」一點都不覺得洗澡用一個對時哪里不對的朱謙涵倒是一點都沒有反思的感覺,尤自大聲笑著,梳洗之後渾身清爽的他此刻可是心情大好。

「咳,你還笑啊,我活到這麼大,可是第一次見個大老爺們洗個澡都要用去一個對時的,要是以後為了沐浴跋不急上工,大當家的怪罪下來,我可不管……」發現朱謙涵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小豆只得搖著頭滿嘴牢騷地念著,末了,還不忘回頭伸手指著朱謙涵想再語重心長地講上一番大道理,卻在看見朱謙涵的真正長相後,身體一瞬間定格,大張著嘴,再也說不出什麼。

「你、你你、你是姑娘?」

半晌,酒家的後院發出了一聲別說是酒家本身,就連整條街道也能听得見的吼聲。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08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誰在吼誰在吼?」

「什麼事什麼事?」

頓時,四面八方傳出好幾個聲音,隨後,就見著幾個穿著打扮和小豆相差不遠的人出現在兩人的眼前,原本詢問的眼神卻在看見朱謙涵的長相後,嘈雜的聲響伴隨著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一絲聲響了。

而四面八方涌出的人群此刻早已全都站定立正定了格,只有那張嘴巴,還有那雙不敢置信的眼楮,倒是張得老大,並且短時間內沒有合攏的跡象。

「啊?你說什麼?」懶得理會眾人的奇怪表情,朱謙涵掏了掏剛才差點被小豆的吼聲震聾了的耳朵,懷疑剛才是不是由于小豆吼的聲音太大才出現了幻听,一手搭在耳朵上湊到小豆身邊想讓小豆將剛才的話語再說上一遍,卻發現在他靠近的同一時刻,小豆居然紅著臉倒退三步。

得不到回答的朱謙涵滿心不爽地撇了撇嘴,受不了的他只得朝天丟了一個大白眼,原本不耐的臉龐卻在視線回歸地平線的那一刻起笑得燦爛如花。

此刻院門處,只見兩條窈窕身影漸漸靠近眾人,緩慢的腳步顯示著女子特有的矜持。

而在小小的酒家中,除了大當家和小姐蘇洛秀外,就再無其他女子的情況下,院外的這兩個身影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

「什麼事,你們都不干活杵在這干什麼呢?」人未至眾人面前,蘇洛秀的聲音就已傳來,嚴厲的語氣,一听就知道其不好惹的性格。

「小、小姐,大當家的,我、我們、我們馬上回去。」眾人原本呆滯的神情在听到蘇洛秀的聲音後,齊刷刷地轉身朝兩人鞠了個九十度直角的躬,接著就個個從哪來的回哪去了,只是臨走那副依依不舍的目光仍然緊緊地停留在朱謙涵的身上,撞上院門尚且不知。

見著眾人乖乖回到自己的崗位去,蘇洛秀這才冷然哼了一聲,轉頭好奇地朝朱謙涵看來,奇怪到底那個「泥人」洗干淨後是何副尊容,竟引得眾人如此好奇,難道他長了兩只鼻子還是三只眼楮什麼的?

不看還好,可這一看,蘇洛秀頓時瞪大了雙眼,連她身後的大當家也是一副怪異的表情。

「天啊。」心中暗自驚訝著,蘇洛秀退到母親身邊,看著母親同樣驚異的表情,兩人對視半晌,這才又將目光齊聚到朱謙涵的身上。

這、這、這還是人嗎?

大張雙眼,蘇洛秀難掩驚訝地打量著眼前的美人,每打量一處,蘇洛秀的嘴巴就張大一些,直到覺得嘴角張到有些疼痛之時,蘇洛秀才開始意識到,眼前站的是一個美得已經無法用言語能形容的人。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種長得比天人還要美麗的人兒。

瞧他那玉制的皮膚精細得仿佛連一個透氣口都沒有般整潔光滑,大大的桃花眼一片水氣汪汪,粉女敕雙唇,色澤稚女敕更是形狀完美,寬大的布衣也掩不住的高貴氣質以及隱約可見的「窈窕」身型。

美,實在是……

努力地搜索著腦海中一切可用來形容美麗的詞匯,卻實在是找不出確切的詞匯來。

只知道,容貌本就頂尖的自己若是站在其身邊,那恐怕也成了庸脂俗粉。

「你們……到底都是怎麼回事。」雖然心上人在打量自己是件很高興的事,可是見多了這種眼神的朱謙涵卻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也是有原則的,不管誰用這種眼神看他,他都只有兩個字回答——不爽。

因為,蘇洛秀此刻眼神中透露出的信息,擺明了就是驚見天人的模樣。

哼!驚見天人?!他倒是有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那就是——娘娘腔!

「啊?什麼?」被朱謙涵明顯咬牙切齒的口氣所驚醒,蘇洛秀這才發現到自己正在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女子」。而這「女子」現下卻是滿眼不忿地瞪著自己看,頓時,蘇洛秀頗顯尷尬地紅了臉。

「咳咳,這個……我想,我們的雇工傳單上寫得很清楚,我們是不收女工的。」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蘇洛秀說道。咳,沒辦法啊,實在無法對這麼漂亮的人兒說狠話。

「嗯哼,那又怎樣。」這下朱謙涵可全都明白了,敢情他們這次到沒把他當娘娘腔,到是直接把他當女人了。按捺下即將爆發的怒火,朱謙涵抖著眉頭問道。

「這又怎樣?那就是、這個……我……」咳啊,這個姑娘看上去好像不太懂人情事故啊,都說得那麼明白了,蘇洛秀內心想著,更是覺得該將朱謙涵這樣漂亮的人趕出去,對于「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來說,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所以,一向精明慣了的她,被她心中僅剩的一絲同情逼迫,話也變得無法連貫。

「怎樣?」呵,看著那個好像很精明的小姐露出這種表情好像挺有趣的,朱謙涵彎著嘴角想著,而那心中的怒火倒是來得快去得更快。

「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才要扮成男裝,將自己那張粉妝玉鐲的臉糟蹋成那樣?」說話的,不是蘇洛秀,而是從剛才就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美婦,也就是蘇洛秀的母親。

她想著朱謙涵剛才的模樣,再瞧瞧朱謙涵現在這玉妝般的美貌,再看看朱謙涵那比自家女兒還要小上一兩歲的樣子,將心比心地想,要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誰也不會讓這麼個漂亮的孩子獨自流浪在外。

「嗯?我?」被大當家的話問得找不到頭腦,什麼離家出走?什麼遇上麻煩?什麼姑娘?

說實在話,朱謙涵雖說非常不想承認,但他其實很明白自己長了一張麻煩的女人臉,可長得再怎麼像女人,實際上他也不是女人,所以對于女人的想法,說真的——不明白。

可朱謙涵在那邊發著愣,蘇家母女卻把他的呆然看成了另外一種回答。

于是,兩母女馬上換上一副同情無比的模樣,合力安慰著朱謙涵,並且一再聲明可以讓朱謙涵暫住在酒樓,直到她們所猜想的麻煩過去,或者到朱謙涵住煩了為止。

能天天看到蘇洛秀卻不用干活,這對朱謙涵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有件事,他卻一定要聲明,不是什麼佔不佔便宜的事,這可是關系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于是,他急忙攔著打算把他安置到母女倆臥室邊的空屋中的蘇洛秀及大當家,很慎重很慎重地說道︰「這個,要是你們不介意一個男人住在你們附近的話,我倒是沒什麼異議。我……」

「什麼?你說你是男的?」走在朱謙涵身前的兩母女听到他這句話,沒等他的牢騷發完,齊刷刷地將頭迅速轉移,雙眼如見鬼般盯著朱謙涵。

半炷香過後,兩母女的瞪視讓朱謙涵嘗到了汗流浹背的感覺。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菜板上等著被宰的肉,還是那種已經被客人相中離死不遠的肉。

「撲!」長久的寂靜伴隨著蘇洛秀的一聲笑聲消失得煙消雲散,頓時,蘇洛秀的笑聲遍布了整個酒家。

「哈哈哈哈……你說你是男的?那我們豈不是也都變成男的?啊炳哈哈哈哈哈……」

滿臉黑線地看著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的蘇洛秀,朱謙涵原本稍有好轉的臉色「刷」的一聲又開始回復到剛才那副閻羅地獄的模樣。

「干嗎不高興啊,我說的是真的啊。你別以為自己穿了男人的衣服自己就是男人了,你的長相是騙不了人的。」笑得眼淚橫流的蘇洛秀邊說邊忙著用衣袖擦去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

「你這丫頭,別人那叫江湖閱歷淺,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精得像猴子一樣。」大當家嗤笑著把一塊繡花絲娟送到蘇洛秀手中。

那不是擺明了說我笨?斜眼看著大當家,朱謙涵決定忽略為什麼在這京城之地卻會有蘇州秀齋每五年針對蘇城本城人出售的絲娟的疑問,不雅地翻著白眼想,看著那蘇洛秀笑得眼淚嘩嘩流的模樣,朱謙涵卻是欲哭無淚啊。看來真的只有用以前那些讓狂蜂浪蝶死心的老招式了,雖然白痴了點,不過好像那也算得上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朱謙涵朝自己的衣襟伸去。

「哎?你干什麼?月兌衣服也沒用的,女的就是女的嘛,你月兌衣服又能怎麼……」用母親遞上來的絲娟徹底擤了擤鼻涕,蘇洛秀揮舞著手指,一副是哥們好說話的模樣,卻在見到朱謙涵露出胸部的那一瞬愣住,並且雙眼大睜,忘了收回來。

「那個,娘……‘她’、‘她’沒有……胸部。」本來還打算繼續笑下去的蘇洛秀,在見到朱謙涵那同樣是光滑平坦毫無一絲瑕疵,甚至連一點凸凹都沒有的胸口時,蘇洛秀及大當家全都傻了眼。

「嗯,可能她發育得不太好,或者她沒有注重那里的保養。」先醒了些神的大當家對著蘇洛秀解釋道,尤自不相信朱謙涵是男人這一事實。

「對哦,可能。」愣愣地點了點頭,蘇洛秀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你們……」朱謙涵氣得渾身發抖,他現在可見識到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那個比狐狸還精的妹妹外,真的還有這種可以把他氣得想吐血的人。

什麼叫發育遲緩?什麼叫沒有注意那方面的保養?保養個屁啊,他那真的凹凸明顯那才真的是發育不良了。

朱謙涵鐵青著臉轉身就抓起蘇洛秀的手,朝自己的咽喉處抵去。

「哎,你、你干什麼啊?我知道我不該笑你沒有胸部,可你也不用想不開啊!」被朱謙涵忽然的舉動嚇得哇聲大叫的蘇洛秀急忙嚷著,怕朱謙涵真的為她和老媽嘲笑他胸部的事想不開。不就是平了點,沒有凸出來而已……呃?說到這凸……怎麼「她」的喉部凸凸的?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真的有點凸耶。

嗯?女人會有喉結的嗎?蘇洛秀愣然地把頭湊到朱謙涵頸部仔細地看了又看,再伸手模了模,呃,好像真的是喉結啊,這個……喉結好像只有男人才有的吧?有喉結的應該是男人吧?那眼前這個大美人……

「哇!你真的是男的。娘啊,他真的男的啊,他有喉結,他、他、他、他真不是女的啊。」像被嚇到的小蝦米般,蘇洛秀急忙弓著身子彈出朱謙涵身邊,跑到大當家身邊,急忙扯著大當家的袖子驚魂未定地嚷嚷。

「男的?」看著朱謙涵喉部雖不是很明顯但隱約看得出的喉結,大當家秀氣的柳葉眉也打了深深的一個結。別說她女兒不相信,就連活了大半輩子,跑遍大江南北的閱歷頗深的她,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麼一個美得天下難見的美人,竟然……是一個男人?

「你、你竟然……混蛋!男人長著那麼漂亮的一張臉干什麼!想用來騙女人是吧,差點上了你的當,帶你到我和娘的臥室去。」一想到眼前的大美人居然是男的,蘇洛秀一改剛才的態度,完全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哼,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長得漂亮的更甚,沒事長這麼漂亮干什麼!不是擺明了傷她們女人的自尊。

「呃?」這什麼話,什麼叫長著女人的臉騙人,朱謙涵皺眉想著。

「洛秀,別胡說。謙涵從進我們酒家開始就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個姑娘過,反而還一直說明自己的男兒身份,是我們自己不相信,再說,臉是爹娘給的,怨不得他,你不可以這麼冤枉人家的。」大當家看著女兒母老虎想咬人的樣子,臉帶責怪地在女兒頭上打了一個爆栗子,教訓之余也叫女兒注意一下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形象。

努力地點頭贊成大當家的話,還是大當家說得對啊!要不是他自己嚴重聲明自己男兒的身份,她們還不早就把他迎進了她們的臥室。心地這麼純潔的他,居然還被說成騙子,真是太傷人自尊了,以為他稀罕這地方啊,哼!朱謙涵不滿地嘀咕道,可一接觸到雙手模著頭頂,眼神中仍透著敵意的蘇洛秀,他也只能滿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咳,沒辦法,狠不下心離開。誰叫眼前的蘇洛秀是他一見鐘情立志追到手的人生目標呢。咳,為了自己將來的人生幸福,那也只有……忍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被大當家帶去另一個安身處的同時,朱謙涵仍不忘轉頭再看了一眼蘇洛秀,看她母老虎般瞪著自己看的模樣,朱謙涵只得再次嘆了口氣,或許,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也說不定。

而站在原地使勁揉著被母親爆栗子揍得生疼的腦袋,在朱謙涵轉頭那一瞬投去惡毒的一瞪,看著朱謙涵驚嚇得急忙轉頭,她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哼,膽小表,光長了一張漂亮的臉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這樣不是很不錯嗎?呵呵,長著漂亮臉蛋的小伙計,嘿嘿嘿嘿,看來老天給她送了一個蠻不錯的好玩具呢,不是嗎?

呵呵,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看著朱謙涵遠去的身影,蘇洛秀臉上掛起一抹狡猾的笑。

遠處,努力跟著大當家認路的朱謙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哎?怎麼回事?我怎麼忽然想到我家那個小狐狸了(朱小柔)?」喃喃嘀咕地撓了撓腦袋,朱謙涵莫名其妙地四處張望了幾眼。

「謙涵?」遠處,見朱謙涵忽然站立不動的大當家,催促地喊道。

「啊,來了來了!」急忙朝大當家跑去,朱謙涵卻不忘雙手朝天地拜幾拜。

老天爺,行行好,可千萬別讓他那個狐狸妹妹來攪局啊,這可是關系到他人生大事的危急時刻,他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妹妹一出現,那不什麼都玩完?

所以,拜托拜托啦,朱謙涵緊閉著雙眼努力地上下搖晃著手,結果,就是一腳踩個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至于老天爺有沒有听見他的血淚希望?

這個嘛,听呢,那是肯定听見了的,因為朱謙涵口中的那只小狐狸,此刻正在努力地殘害著另一個倒霉鬼。

可是呢,有一點老天爺忘了告訴朱謙涵。

那就是,天下除了朱小柔外,好像還有別的小狐狸四處活躍著,而那其中之一呢,很不巧地,就是朱謙涵口中的人生目標罷了。

因此嘛,朱謙涵大少爺,你……就自求多福吧。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09



自己真的是倒霉鬼投胎呢,還是烏鴉嘴自己咒自己?

看著眼前的衣物,朱謙涵剛才還因為第一天上工而充滿的信心,此刻卻消失得煙消雲散。

提起眼前的衣物不死心地斜著眼左右瞄了幾下,他想,不是他眼楮有問題就是他的腦袋出問題了。因為眼前這些衣服,怎麼看,都好像是……女裝的樣子。

「小姐,這些衣服……是不是拿錯了?」顫著手,朱謙涵嘴角抽搐,努力維持笑臉地轉頭問身後一臉看好戲的蘇洛秀道。

「沒啊!沒拿錯啊,這是給你的衣服。」強忍下想爆笑出聲的念頭,蘇洛秀只得借抽嘴角緩解自己想笑的沖動。

「可是,這個,好像是女人穿的衣服……」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眼前的衣服,朱謙涵的嘴角開始往抽筋發展。

「你的眼光還不錯啊,那個是女裝啊,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不行,實在想笑,蘇洛秀在看到朱謙涵那表情後,按捺不住地「撲」笑出聲,幸虧朱謙涵此刻正努力瞪視著那件他視為「敵人」的衣服,所以沒注意到蘇洛秀奇怪的舉動。

「可是,昨天你問我要尺寸的時候,說是幫我定制工作服用的。」朱謙涵臉色開始發青。

「嗯,沒錯,是做工作服用的。」努力地點了點頭,蘇洛秀臉上裝得很無辜,心里卻早已笑翻。

「可是這是女裝!」朱謙涵頭頂開始冒青筋。

「對啊,所以這就是你的工作服啊。」蘇洛秀還是很無辜地看著將要火山爆發的朱謙涵,心中樂得快內傷。

「可是我是男的。」瀕臨爆發的階段,朱謙涵的語氣反倒變得很輕柔,只是額頭上隱隱閃現的青筋訴說著主人此刻真正的心情。

「知道啊,可是,這就是你的工作服啊。」咳,無辜好難裝,實在裝不下去了啦。

「你——」火山即將爆發。

「哎呀,不就是件女裝嘛,穿穿又不會死。」蘇洛秀開始懷柔政策。

「我是不會死,只是有人會因為這件衣服被我掐死。」眼露凶光,朱謙涵凶目朝蘇洛秀瞪去。

「哎呀,別生氣了啦,說真的,這真的是你的工作服啊。」一反剛才嬉笑的表情,蘇洛秀變臉比翻書快地換上了此刻認真無比的表情。

「什麼?」疑惑地看著蘇洛秀的寧重表情,朱謙涵還真以為其中另有隱情,暫時壓制住心中的怒火以及想將手中女裝撕成碎碎平安的沖動,等著蘇洛秀給他個好解釋。

見朱謙涵怒火平息,疑惑地朝自己看來,笑得快內傷的蘇洛秀內心大喊計謀成功之余還不忘在臉上再加上些名為認真的表情。只見她故作哀傷地咳了一下,慢慢低下頭,用著無比哀怨的眼神看著朱謙涵充滿委屈地說道︰「朱大哥(豬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家小酒家是前些日子剛從外地搬來的,雖說廚伯伯們的手藝個個出類拔萃,可這人生地不熟的,沒有一點抓住人眼球的地方,叫人家怎麼注意到我們?眼看著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張了,我們卻連一個迎賓小姐都沒有,嗚嗚嗚,偏偏我們這麼一個小酒家,除了我和娘兩個人是女兒身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姑娘了。我是絕對不會讓娘做這種事的,本來只打算讓你先解一下圍,冒充迎賓小姐在外面迎一下客人的,既然你這麼不情願的話,那也只有我自己親自去了。」越說越「傷心」的蘇洛秀努力抬起袖子擦了擦懷疑是口水沾上去的淚水,順便偷偷看了一眼朱謙涵此刻的表情。

而那朱謙涵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眉頭都快打了結,看來正在為她說的話,心中激烈交戰著。哼,真是一個大笨蛋,這麼容易就上當,真是白白可惜了那張臉。不過說起來,那臉真的很好看啊,連身為女兒身的她都好生羨慕,真希望那張臉長在自己臉上那該多好。

哎?不對,現在不是羨慕那張臉的時候,眼瞅著朱謙涵還有一絲猶豫,蘇洛秀決定火上再澆點油。

于是,蘇洛秀走到朱謙涵身邊,作勢要去拿他手中的那件迎賓服。

「你、你做什麼!」這下,倒是換朱謙涵嚇了一跳,他直覺的反應就是把衣服往後一縮。難道這丫頭還真打算出去拋頭露面不成?

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雙手,再看看朱謙涵滿臉戒備的表情,蘇洛秀扁了扁嘴,無比傷心地哇聲「哭」了起來。

「干什麼?當然是穿了衣服出去迎賓啊,嗚嗚,到時候一定會被那些老色鬼吃女敕豆腐的。嗚嗚嗚,可是為了酒家,也只能這樣了,你快把衣服拿來啊,時間快到了。」擦了擦那些口水粘上去的淚水,蘇洛秀使勁把那些口水往朱謙涵身上抹。

朱謙涵本人卻是毫不知情,他現在可是全部精神都放在蘇洛秀「傷心」的表情上,再看看手中的迎賓服,最後,臉上出現了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

咳,沒辦法,為了心愛的女人,只能先讓跟了他一輩子的尊嚴、人格躲起來一邊涼快些時候了。

嘆了口氣,低頭瞧了眼手中華麗的女裝,咽了口唾沫,朱謙涵邁著沉重的步伐轉了個身,沉默了半晌,朱謙涵無奈的聲音傳來︰「咳,小姐,你別傷心了,我、我穿就是了。」接著,就二話不說的,直接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身後,從袖子後探出一顆腦袋的蘇洛秀,哪里有一絲傷心表情,一臉計謀得逞的壞笑倒是真的。

呵呵呵呵,果然漂亮的人沒腦子,這麼好騙。

哎,胭脂盒怎麼還在桌子上?那個笨蛋,穿女裝怎麼能忘了拿胭脂盒。蘇洛秀暗自得意地轉動著眼珠,卻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只醒目的暗紅色衫木梳妝盒。

算了,好人做到底,她蘇洛秀親自把盒子送去吧。呵呵,當然啦,她可不會忘了看那小子美如天仙的臉,穿上女裝後到底是什麼模樣,畢竟,這就是她演出這個戲碼的最終目的。

看好戲的心情使得蘇洛秀腳程也為之加快,沒幾下,她就已站在朱謙涵的屋前,手里提著頗重的梳妝盒,盯著緊閉的屋門看了幾眼,蘇洛秀可是好心情地滿臉笑意,直到某人在里面將近一個時辰也沒有動靜之後,蘇洛秀原本帶笑的臉開始往不耐煩進發。

「喂,姓朱的,你到底穿好了沒?一件衣服就這麼磨蹭,這些時候都夠我做一件衣服出來了。」等得實在不耐煩,蘇洛秀不顧形象地,直接撲到朱謙涵屋前,大力敲打著那看來不太結實的屋門。

「吱呀」一聲輕響,屋門在蘇洛秀打算用腳招呼上去的前一刻,適時打開,保住了那原本就有點腐朽的老門板免糟蘇洛秀大腳的侵害。

疑惑地抬著腳,蘇洛秀轉頭朝屋內好奇地看了幾眼,終于在那只簡陋但也算干淨的床邊找到了已經穿好衣服,卻把背露給她看的朱謙涵。

「哦?」上下打量幾眼,蘇洛秀不由得贊嘆出聲。嘿,果然和她原本估模的絲毫不差,穿女裝的朱謙涵還真有女人的韻味呢,可惜看不到臉,要不就更完美了。眼珠轉了轉,蘇洛秀站直了身子,努力探著腦袋想看清朱謙涵臉,在長期不得結果下,只得移步往朱謙涵的屋內行去。

其實,雖然穿女裝對朱謙涵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事實上,將女裝穿在身上,也用了半個時辰而已,之所以一直不開門,實在是……朱謙涵那僅剩的半點尊嚴在作怪而已。

現下,他听見蘇洛秀進來的聲音,更是覺得尷尬無比。雖說穿女裝是「自願」的,可讓自己心儀的女人看見自己這模樣,還真的不怎麼好受。

「咳!」哀怨地抬頭嘆了口氣,再低頭時,卻是嚇了一跳。蘇洛秀什麼時候跑到自己眼前來了?哎?怎麼呆呆的都沒有反應?眼楮睜那麼大干什麼?

「小姐?喂,小姐,蘇小姐!」看那蘇洛秀久久沒有回神的打算,朱謙涵只得揮舞著自己的衣袖,看能不能把蘇洛秀那神游的靈魂招幾個回來。可見到的,卻是將眼楮從他的臉轉移到袖子上,並隨著袖子的晃動,左右搖晃腦袋的蘇洛秀神游太虛的表情。

咳,看來沒辦法了,只好等小姐自己把靈魂收回來了,反正他也懶得穿這種衣服出去丟人,趁現在在屋里休息是最好不過的了。

于是,朱謙涵伸了伸雙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和著衣服就在自己那舒服的小床上打起了盹。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直到朱謙涵都夢到和蘇洛秀成親後,第二個孩子出生,兩人為孩子的名字爭論不休為止。

迷迷糊糊地張開被人搖晃醒的雙眼,看見的正是眼前把他吵醒的罪魁禍首——蘇洛秀。

「哎,叫什麼隨便你了,煩死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直覺就把夢里打算和蘇洛秀說的話在現實中說出了口。

「說我煩?膽子還真不小,睡糊涂了你。喂,小子,你給我起來啊。」被朱謙涵的莫名其妙的話語說得有些冒火,蘇洛秀隨即老實不客氣地把好夢中的朱謙涵一腳從床上招呼到了地上。

「哇!地震?山崩?快逃命!」「啪」的一聲以四腳朝天的姿勢摔到地上的朱謙涵頓時「呼啦」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後旁若無人地開始翻箱倒櫃地亂折騰。

默然無語的蘇洛秀冷然走到朱謙涵身邊,二話不說,直接一個爆栗子招呼上去。

「哎?小姐。」不是地震了嗎?被蘇洛秀的一顆爆栗招呼醒了的朱謙涵左右轉著腦袋,還有點現實夢境不分。

「哼,醒了?好,你小子,本小姐急得團團轉,你倒在這睡大覺,你倒真會享受啊。」黑著臉,蘇洛秀內心十分滿意地欣賞著朱謙涵難得的傻樣。

模了模被揍疼的腦袋,朱謙涵這才想起,剛才好像是要幫小姐解圍,所以打算穿女裝出去迎賓的事情。

「呵呵,小姐……」干笑著想緩解一下蘇洛秀的怒火,卻在蘇洛秀的一個瞪眼下,急忙收回了笑。

「哼,算了算了,時間不多了,我要抓緊幫你裝扮一下。」抬眼看了看屋外已經泛出白光的天際,算來開張的時辰也快到了,覺得時間緊迫的蘇洛秀也懶得再去教訓朱謙涵的不是,急忙抓起桌上的梳妝盒,幫朱謙涵梳妝起來。

現在,倒換朱謙涵滿臉不奈,卻又無可奈何了。

蘇洛秀她家開的酒家名字叫做「華蓮樓」,名字是取自她母親,也就是酒家的大當家陳玉蓮中的「蓮」字而成名。

朱謙涵听蘇洛秀說過,他們的酒家本是開在杭州,因為名聲大了,才打算到京城這天子腳下來做做生意。

于是,他們全家就舉目搬遷至京城,打算在這把華蓮樓的名聲壯大,只是很不巧的,它們選好的門面對面那家頗為華麗的大酒樓,好巧不巧地就是京城最知名的「一兩軒」。

等蘇洛秀和她母親陳玉蓮意識到的時候,地也買了,錢也付了,酒家的一切張羅也已全部完畢,想搬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母女兩也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蘇洛秀常說自家酒家廚伯伯們的手藝絕對不比那些大酒樓的差,這點朱謙涵倒是深信,吃遍大江南北,對吃也算是有點研究的他,在第一天到華蓮樓吃了那麼一盤毫不起眼的炒青菜後就完全相信了蘇洛秀的話,頗有生意頭腦的朱謙涵當然知道,這華蓮樓絕對有大紅大紫的本錢,缺的只是一點運氣,再加上一點吸引人眼球的……特色。

只是,這特色若是指他自己的時候,他倒是寧願這華蓮樓倒閉算了,省得自己現在這麼沒有面子。

怒瞪著眼前色迷迷,一副陶醉樣地緊握著他的雙手不肯放,開張到現在,盞茶工夫不到卻已是第一百二十三個吃他女敕豆腐的人,朱謙涵使勁抽回自己的雙手,滿是冰霜地寒著臉。

為什麼那麼心軟,為什麼要答應那鬼丫頭,不過,話也說回來了,要是看著自己心儀的人站在這被這些吃豆腐,那肯定更令他火大。咳,算了,為了洛秀……忍吧。冷著臉,從第一百二十四個吃他豆腐之人的手中抽回自己的雙手,朱謙涵黑著臉想。

相對于朱謙涵的冷臉,在華蓮樓里忙著結賬的蘇洛秀倒是笑歪了嘴,她就知道,穿上女裝的朱謙涵絕對能迷倒所有路過的雄性動物,只是,就算如此,穿上女裝的朱謙涵美麗的程度還是大大地出乎了她原本的意料,看華蓮樓門前那些人為了爭個離朱謙涵最近的座位而大打出手,卻又在朱謙涵的冷然一瞪下,乖乖坐下來哥倆好的模樣,蘇洛秀就不由得捧月復大笑。

其實,若要仔細想來,蘇洛秀也算得上是個大美女,為何這麼大個華蓮樓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咳,這答案可就簡單了,那蘇洛秀雖然貌美,可在朱謙涵的光輝下,她就平常多了,也難怪偌大的一個華蓮樓,那麼多客人,連看都不看蘇洛秀一眼,更別說欣賞蘇洛秀此刻捧月復大笑,毫無矜持的模樣了。

這點蘇洛秀倒是一點不介意,她介意的是,現在賺得的銀兩已經放不下了,而這也只是開張至今頂多半個時辰的收入,那今天的收入……哈哈,那不是賺翻了!狂然大笑地和酒樓里所有人一起欣賞站在門前那個算是老天爺丟給她們一家的搖錢樹,隨後發現什麼地轉了幾下滴溜溜的眼珠子,歪著腦袋想了些什麼,最後,決定叫朱謙涵進來招呼一下客人。

至于為什麼不把朱謙涵這搖錢樹放在外面吸引客人而要他進來招呼客人,精明如蘇洛秀怎麼會沒有原因呢︰這一是酒家內,現在別說座位了,就連站的地方也找不到,所以也不用朱謙涵在站在外面招搖,這二嘛,是因為蘇洛秀發現從剛才開始,對面一兩軒的老板就一副色迷迷地盯著朱謙涵猛瞧,連口水流下來都不知道。哼,這搖錢樹可是她先發現的,絕對不能讓對面那家老板打他的主意,蘇洛秀瞪著對面一兩軒的老板想著,並且忽略別人打朱謙涵主意時,心中的那份不知名的不快。

「喂,涵涵啊,你進來招呼一下客人吧。」雖說是要朱謙涵進來招呼客人,可蘇洛秀還是故意惡作劇地將他的名字女性化,接著,可想而知酒樓內起的小騷動是何原因了。

「原來‘她’叫涵涵啊,名字真是好听。」有人陶醉地看著朱謙涵說道。

「人美,名字好,世上怎麼有這麼完美的人兒。」有人趴在桌子上,痴迷地喃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哪里冒出了一句酸書生的詩句。

「她若是肯看我一眼,我這輩子就知足了。」有人雙眼冒心地念叨著。

「我剛才握到她的手了,滑滑的,軟軟的……我這輩子不洗手了……嗚哇,你們為什麼抓著我的手啊。拿開你們的髒手,你們會弄髒我的手的!」有人先是幸福地將手抵在臉頰,隨後卻被紛紛撲上來努力想抓到他的手的眾人壓到了桌底。

黑得不能再黑地從第二百七十九位手中抽回雙手,朱謙涵默然不語地進入華蓮樓內,對于蘇洛秀將他名字女性化這件事,受夠刺激的他根本是充耳未聞。

從和酒樓內的客人一樣愣然盯著他猛看的小豆手中接過茶壺,轉身打算拿熱水燙死那些討厭鬼算了,一回頭,卻是黑壓壓一片手拿茶杯,滿眼渴切眼神的人群,並且伴隨著一陣陣憨然傻笑的聲音。

青筋不由得開始往朱謙涵頭上冒,手中的茶壺高高舉起,正準備拋出的時候,一聲熟悉的輕咳傳來,聲音不大,不過也足夠吸引到朱謙涵的注意。只見他慢慢轉頭朝聲源看去,看見的正是蘇洛秀滿是警告的眼神。

再次回頭看著那些渴望的人群,手中茶壺慢慢放下,頭上青筋卻是越發地多了。

好,我忍!為了洛秀,我……忍!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0



蘇洛秀覺得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尤其是現下跟著娘一起算今天營收的這一時刻。

瞧瞧眼前的銀兩,這可是她們在杭州打拼一個月才有的收入啊,今天竟然僅一天就賺了個滿懷,難怪連原本不贊同朱謙涵穿女裝扮迎賓小姐的大當家也是滿臉驚訝得合不攏嘴。

「謙涵,今天可真是委屈你了。」大當家原本嚴謹的臉上此刻以被眼前堆積如山的元寶堆照得燦爛無比。哎呀,她可真想不到,原本以為女兒只是一個惡作劇的整人念頭,現下卻為酒家帶來了那麼多的生意。

「沒、沒什麼。」嘴角抽筋地提了提,青著臉的朱謙涵看著眼前這堆他「賣身」才賺來的銀兩,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老天爺,你真是不長眼,就為了這麼幾個以前被他當零花錢使的小錢,居然就叫他堂堂朱家大少爺扮女人出賣色相,實在太沒天理了啊。

「哈哈,是啊,我們的小涵涵今天可是大功臣啊,娘,您還說我的主意是胡鬧,可現在你看看,我們今天的營收多好,以前在杭州出名的時候,生意最好的時候也沒今天這麼風光,您是沒瞧見啊,今天,我們酒樓前的門都差點擠塌了,對面的一兩軒卻是一個生意都沒有。」不同于朱謙涵那張冷臉,蘇洛秀的臉上可是笑得燦爛如花,今天可算得上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了,怎麼能不笑呢。當然,絕大部分原因是看見朱謙涵那顆耷拉的腦袋,不知道為什麼,使得她就是好心情地想笑。

「哦?真的嗎。」了然地轉頭笑道,這點不用蘇洛秀說,大當家其實早已知曉,她雖是在內堂算賬,可听著外面那嚇死人的嘈雜聲,她也是會好奇地探出頭來看幾眼的。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看到大當家感興趣的眼神,蘇洛秀更是得到鼓勵般,大聲地嚷嚷了起來。

「娘,您是不知道,我們剛才說要歇業的時候,外面那些隊伍排得好長的人那悲痛欲絕活像丟了全部家當的模樣,還有酒樓內那些死巴著椅子不肯走的人,那場面,實在好笑極了。」

「哦,那你們是怎麼讓他們乖乖走的呢?」好像剛才是听到外面很嘈雜伴隨著哭喊的聲音,不過後來好像一下子就很安靜了的樣子,她這個女兒一向機靈,一定又用了什麼鬼點子。

「這個啊……呵呵呵呵……」听到母親的疑問,蘇洛秀沒有馬上回答,卻是詭異地將目光轉移到朱謙涵身上,而朱謙涵卻早已黑下了臉。

「其實啊,我只要叫我們的涵涵小寶貝,溫柔無比地說上那麼一句,那些人還不全部乖乖回家啊,走的時候還一個個依依不舍地看著我們的小涵涵,走錯回家方向的人都是大有人在啊,哈哈哈,娘啊,你說我們涵涵的魅力大不大啊,哈哈。」想到剛才那些人走的模樣,蘇洛秀不覺地笑得前仰後翻,捧著肚子直呼吃不消。

「這、這個……謙、謙涵,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安歇吧,今天辛苦你了,那丫頭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啊,說話從來不知道分寸。」看了一眼朱謙涵哀怨的眼神,再看看女兒那笑得毫無分寸的樣子,大當家頗顯尷尬地假笑了幾聲說道。

「謝、謝大當家。」咧著今天都快笑抽筋了的臉,頹廢地轉身回自己屋子的時候,不巧地又听到了內堂里大當家和蘇洛秀聲音不小的悄悄話——

「秀兒,別笑了,人家謙涵今天已經夠委屈了,你還笑。」

「可是娘啊,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景啊,實在太好笑了。」

「那還不是你害的,沒事叫人家謙涵穿什麼女裝。」

「可是娘,他的臉長得那麼漂亮卻不是女人,這不是太沒天理了嗎?」

「有沒有天理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別鬧了,回去睡,明天還要早起開店呢。」

「知道了知道了,呵呵,明天又能看見小涵涵迷倒眾生的場景啦,啊炳哈哈哈……」

「你這丫頭……」

聲音漸漸在朱謙涵耳邊消失,可他的雙手不由得開始開了又握,握了又開,表情也變得有如陰森地獄。

想、想宰人……

怒目瞪視著眼前的一切景物,可偏偏這時候,卻連一只螞蟻都不出現在他眼中。久而久之,他原本的怒火也隨著時間,漸漸熄滅,換上了對自己人生的無比哀怨。

「男追女,果然是隔座山啊……唉!」

昏黑的夜空,隨著打更人三更鼓咄咄地敲響,嘈雜了一天的華蓮樓也伴隨著月亮的沉落,變得寂靜無比,只是,從內院某個角落傳來的嘆息聲,卻是一聲大過一聲,陰森森,冷淒淒久久不見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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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絕對說得上是個絕頂的好日子,久未露面的太陽公公早早地就開始張開它的大笑臉,天氣也是一片的晴朗,偶爾吹來的微風中,帶來的是春天特有的花香,這種日子,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在京城華蓮樓大門前呢,就有這麼一群不用酒,就已經醉得不行的人。

清晨在吱吱喳喳的小鳥清脆動听的歡鬧聲中,新的一天才剛到而已,街邊買豆漿點心的攤子也還剛張羅開,可華蓮樓的門口已是早早地就排起了大長龍。或期待、或陶醉、或疑惑、或懷疑、或痴迷,門前的人群,表情不一,卻是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華蓮樓的大門打開。

「哎,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這酒樓里真的有個比京城最紅的‘胭脂樓’花魁還要美的姑娘嗎?」看著前面的大長龍,隊伍最後看上去是相識的兩人中,穿得分外華貴的人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哎呀,都和你說了一百遍了,真的真的,是真的啊。」听到同伴的疑問,雙眼本是盯著酒樓大門不放,穿著看上去和後面那人大同小異的人暫時放棄緊盯的大門,回頭說道。

「哼,你從來就喜歡把事情夸大了說,比胭脂樓花魁還美,這世上分明就不可能有,你準是看人家姑娘有幾分姿色就信口開河。」听到同伴這嚷嚷了一整晚的答案,穿著華麗之人滿臉不信地回道。

「喂,我警告你啊,懷疑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懷疑涵涵的美貌!」雖說這已不是同伴第一次用這種懷疑的口氣說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听他居然敢懷疑涵涵的容貌,就是有—股無名火往上冒。

「好好好,我信我信,你快把我頭發放開,我可是花了一個時辰才打點得這麼妥當的,放手放手。」穿著華麗之人馬上唉聲痛叫,拼命護住被同伴扯得生疼的小辮子。

「哼,誰叫你那麼多廢話,我——」前面之人本打算再教訓同伴一下,忽然听見前面的隊伍開始騷動了起來,回頭一看才發覺,原來是華蓮樓酒樓內走出了一個小二打扮的人,看上去是開店門的。

這下,他可懶得再抓同伴的辮子,直接一甩就同前面那些人—樣,渾然不顧一切地往前面沖去。

這情形,可真比每年一次的趕廟會還要熱鬧幾分,不由得把出來開店門的小豆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上的門板掉地上砸到自己的腳。

千催萬催下,小豆頂著數百雙急切的視線,終于是卸下了最後一塊門板,可沒等他把其置下,身後的那條長龍就迫不及待地往酒樓里鑽,開始你爭我奪地搶起了座位來。

愣然地看著這些人虎視眈眈的表情,冷汗直流的小豆覺得還是回避一下得好,省得自己這一條正值花季的小命什麼時候丟了都不知道。

與此同時,櫃台邊的簾布後,一雙骨碌碌轉的靈活雙目眼帶笑意地轉了那麼一圈,隨後輕聲放下簾布,悄然退去。

「朱謙涵,你別跑,快把衣服穿上。」

一盞茶的工夫,原本安靜的後院開始嘈雜了起來。手拿女裝的蘇洛秀滿臉怒火地追著看上去明顯是被其從睡夢中拖起來,衣裝不整的朱謙涵。

「我不穿!士可殺不可辱。」腳上玩命地跑著,朱謙涵嘴里也不忘嚷上幾句。真是開玩笑,昨天是一時心軟那就算了,今天竟然還要他穿那丟臉的女裝,哼,別說什麼門了,連窗都沒有!

「辱什麼啊,你昨天不是才穿過。」追得同樣氣喘吁吁的蘇洛秀仍是不肯放棄地奮起直迫。

「那、那是因為我一時心軟。反正我說不穿就不穿?」想起昨天的丟臉樣,朱謙涵頓時尷尬得羞紅了臉。

「那外面那些客人怎麼辦,他們可都在等他們的‘小涵涵’呢。」蘇洛秀仍是不放棄地追著朱謙涵跑。

「愛等就等,反正我絕對不穿。」見後面的蘇洛秀漸漸被自己甩開了距離,朱謙涵終于稍稍輕松地放慢了一點腳程,就當作是休息一會。

「你——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倒是穿不穿。」呼呼,這小子怎麼跑得那麼快。

「不穿不穿!你問幾遍我都不穿。」混丫頭,還真有耐心。

「真不穿?!」咬牙切齒。

「不穿!」絕對堅持的表情。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眼見朱謙涵如此堅持的模樣,蘇洛秀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子,默然抽動起肩膀。

「小、小姐?」見著蘇洛秀忽然停下來不追了,朱謙涵反倒好奇地轉身朝蘇洛秀靠近,看著其顫動的雙肩,語帶後悔地輕聲喚道。

「哼!」袖子提到臉上擦了擦,冷然哼了一聲,蘇洛秀往朱謙涵的反方向再行幾步。

「小姐?」這個……那丫頭平日看上去好像蠻堅強的,怎麼這麼容易就哭?朱謙涵小心翼翼地想再湊前幾步。

「哼!」還是一聲冷哼,伴隨著朱謙涵靠近的步伐,蘇洛秀再次轉動著身子。

「好好好,我穿我穿。你就別哭了,我穿還不成嗎?」哀然嘆了口氣,看著蘇洛秀一次次把袖子往臉上抹去,平時雖說心硬但也受不了自己心愛女人眼淚的朱謙涵最終也只得敗下陣來。

「好,那你穿。」一听到朱謙涵的回答,蘇洛秀馬上轉過身來,將手上的衣服高高舉到朱謙涵面前,臉上別說什麼眼淚了,連原本的眼淚替代物,口水都找不到一滴,有的,只是在朱謙涵眼中頗為刺眼的笑。

咳,上一次當還學不乖,朱謙涵啊朱謙涵,你沒救了你。黑著臉接過蘇洛秀手中的衣服,低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回自己屋子換衣服的同時,偷瞄蘇洛秀的雙眼,看見的卻是可以和自己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笑臉。于是,本就低垂的腦袋垂得更低,幾乎就快投入大地的懷抱。

另一邊,注視著朱謙涵那沮喪的模樣,蘇洛秀臉上的笑意頓時又加深了那麼幾分。

「呵呵,欺負他,好像比我預料中的還要好玩的樣子。」站在朱謙涵的屋前,蘇洛秀忍不住掩嘴輕笑,直到冷著臉的朱謙涵將屋門打開,才輕快地提著梳妝盒跳進屋內。

酒樓內,等待的人群已經開始坐立不安,有幾個按捺不住地想和以前一樣不爽地拍上幾下桌子再吼那麼幾嗓子,卻又擔心大聲嚷嚷會給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涵涵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個個只能干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等「涵涵姑娘」的到來。

這情景,可真算得上是京城最怪異的場景了。一大群凶神惡霸擠在一堆等人,卻沒有一個冒火動怒;有的,只是你爭我奪地想搶個好位子而已。

相較于酒樓內之人,酒樓外的人可是更慘,他們就因為來晚了些,就只能干巴巴地圍在酒樓外,看能不能好運氣地看上「涵涵姑娘」一眼。

半個時辰後,千盼萬等的「涵涵姑娘」,終于在頗多眾生伸長脖子望眼欲穿並朝著某一長頸動物演變之前,適時出現了。

頓時,倒抽冷氣外帶痴迷傻笑的聲音充斥著酒樓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痴了,醉了,為了「涵涵姑娘」的一抬眉一舉手一瞪眼一冷笑,連剛才對同伴的話語有所懷疑的華服之人,此刻也早已張大了雙眼,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而這華蓮樓內有個比天仙還要美貌的姑娘之事,也隨著酒樓與日俱增的人流,漸漸開始在京城甚至外縣傳播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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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氣,雖不如夏日那般炙熱難熬,但微風徐徐吹來,再加上冷暖適宜的溫度,安靜的午後,看著遠處樹葉隨風輕舞,卻也漸漸地就讓人有種「我困欲眠」的感覺。

目無聊賴地站在酒樓前,身著女裝的朱謙涵毫不理會酒樓內那些痴迷的視線,獨自一人靠在酒樓前的門柱上,趁蘇洛秀不在,努力忙里偷閑地打著盹,充當酒樓的活招牌。頓時,又有一群路過的過路人被迷倒,乖乖地坐進了酒樓,與里面早已擠滿的「前輩」一同欣賞著「涵涵姑娘」的睡臉痴迷地發起呆來。

時間匆匆而過,算來,朱謙涵到華蓮樓也一月有余,一個月的時間,再怎麼不適應的人也該習慣了陌生的環境,而我們的朱大少也在這一月的磨煉中習慣了女裝的生活。認命也罷,無奈也罷,反正現在的朱謙涵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放置在床頭櫃的女裝穿在身上,隨後伴隨著無數此起彼伏的驚嘆聲,迷糊著雙眼站在後院的水井邊慵懶地洗臉漱口。

而這一個月,拜美貌無雙的「涵涵姑娘」所賜,華蓮樓也已擠升京城最受歡迎酒樓之最,每天沒開門做生意之前,酒樓門前的大長龍已是越排越長,其中更是多了許多慕名而來的外鄉客,日進斗金甚至還在與日俱增的營收更是讓酒樓的大當家——陳玉蓮笑得合不攏口,對朱謙涵也是越看越順眼,頗有將其收為自家女婿的意思。

再說大小姐蘇洛秀,她這一個月最大的愛好已經從每天關門盤算收入演變到如今幫朱謙涵制作各種各樣的新式衣服,外帶研究出更完美的發式上,並且漸有上癮之感,每天欺負朱謙涵之余,對其的好感也隨著時日的增加與日俱增,只是本人尚在不知情中。

無聊地靠在半月前因為酒樓實在難以負荷,再加上生意的擴充而擴建的酒樓門柱打著盹,迷迷糊糊之跡,不知什麼東西扯住了裙角的感覺讓朱謙涵緊閉的雙目稍稍打開了一條細縫。

罷睡醒的雙眼沒有焦距地努力在地上掃,來回掃了三個來回,朱謙涵這才在自己的腳底下發現了一樣東西。

嗯?那個烏漆抹黑,穿得好像破抹布拽著他的裙角努力想抬起頭來的東西是什麼?

頓時,本就百無聊賴的朱謙涵好像找到了什麼好奇的東西般,在輕輕踢了怪東西幾腳見其毫無反應後,干脆蹲子,研究起這個抬了半天頭卻只抬高兩公分左右高度的黑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

瞧他黑雖黑了點,髒是髒了點,可看他有手有腳又有頭,應該是個人的樣子,可,人,能髒成這樣?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奇怪人種,朱謙涵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個小木條,像捅小烏龜那般,在這個好像是人的身上戳了幾下。

「喂,哪來的髒乞丐,竟然敢弄髒涵涵姑娘的衣服,不想活了。」

正當朱謙涵戳得起勁的時候,酒樓內忽然跳出一個聲音想來個英雄救美,順便在心中喊出自己的不忿。

白了一眼大聲高喊的白痴,看著那人在自己的瞪視下一臉痴迷地乖乖坐回椅子上,朱謙涵這才滿意地繼續將視線停留到門前那個他暫時很感興趣的黑東西身上。

「喂,我說涵涵姑娘,你干什麼呢。」久未露面的蘇洛秀在掀起簾布的那一刻起,就看見原本該是招待客人的朱謙涵把客人涼在一邊,反倒對路邊乞丐更感興趣般地蹲在那一動不動。

「啊?小姐!」被忽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若說世間除了朱小柔還能有誰能令朱謙涵害怕至此的,除了蘇洛秀外,再無他人。

「你干什麼呢?一個乞丐有什麼好稀罕?」白了一眼朱謙涵那好奇的模樣,蘇洛秀十分自然地挨著朱謙涵蹲下了身子。

「不稀罕的嗎?可是我卻從來沒見過乞丐,原來這就是乞丐啊。听老爹說,乞丐是專門靠博取人的同情要飯過日子的。」把身子往邊上挪了挪讓蘇洛秀蹲下,奇怪地看了其一眼,隨後又喃喃念叨幾句,再低頭看了一眼眼前之人的倒霉樣,朱謙涵深覺老爹形容得果然所言非虛地點了點頭。

「啊?」听著朱謙涵的回答,蘇洛秀差點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不會吧,她原來一直以為朱謙涵只是好欺負,原來他根本就是個傻瓜啊。

「是真的,我們那很少有乞丐,就算有也不是這麼一副模樣。」很認真地回答著蘇洛秀那擺明了看白痴般看著自己的眼神,朱謙涵很無奈地將視線再次對準地上的黑東西。

但話又說回來了,當初要不是好巧不巧地被華蓮樓收留,說不定現在自己就是這個狼狽無比流浪街頭淒慘無助之人了。想著自己此刻若是這般的朱謙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看著眼前之人的模樣,再看著現在自己過的日子,將心比心,朱謙涵不由得開始同情起眼前黑東西的遭遇來。

「你這個……」

听見朱謙涵這理所當然的口氣,蘇洛秀差點懷疑她是不是撿了個白痴,可沒等她將話說完,地上傳來的一個聲音到是很成功就吸引了她和朱謙涵兩人的注意。

「水,給我點水……」努力了半天卻沒有抬起頭來的黑東西只得放棄抬頭的動作,改換雙手抓著朱謙涵的裙角並且努力地張合著干涸的嘴角,申吟般低聲說道。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1



「啊?要水嗎?你等一下。」听到黑東西的求救,月余來被蘇洛秀使喚慣了的朱謙涵直覺反應就是找水,可在眾多痴迷的視線中苦找半天,滿眼的卻只有每桌的必備品——酒。

愣然地抬頭看著朱謙涵一呼就行動的模樣,蘇洛秀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將朱謙涵使喚得太過分,讓他變成一個听活的活奴才了?

「這個、這個算來也是水,湊合了。」對蘇洛秀的愣然全然不知情的某人仍努力地在酒樓內拿著酒壺猛瞧,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黑東西再看了看酒壺幾眼,想了想,隨後朱謙涵二話不說直接就從離眼前最近的桌子上拿起一壺酒就沖到了仍趴在地上的黑東西面前。

「喂,給你水。」瞧著眼前之人無力地想舉起雙手接酒壺卻力不從心的樣子,朱謙涵只有將酒壺湊到黑東西面前,讓他愛怎麼喝怎麼喝去。

這一舉動頓時又換來酒樓內一陣不小的騷動,看著眼前美人喂酒的情景眾人紛紛垂胸頓足起來。

咳,早知道裝乞丐能引起美人的善心同情,他們早就用這一招了,哪還輪得到今天被一個黃毛小乞丐佔了先?讓他們只有干瞪著眼外帶羨慕的分。

「喂,你不會拿這個當水吧。」呆然看著朱謙涵將酒當水使,蘇洛秀頓時傻了眼。

而在蘇洛秀的注視以及陣陣哀怨聲中,朱謙涵已將整整一壺酒全灌進了黑東西的口中。

見黑東西原本咕嘟咕嘟滑動的喉嚨已停止了運動,朱謙涵這才將酒壺拿到耳邊搖了搖,發現已是沒有一絲聲響,隨手將酒壺丟在一邊,之後,就和蘇洛秀兩人四只眼自盯盯地看著那稍稍緩過氣來的黑東西慢慢從原本的趴勢改為現在的坐姿。

「謝、謝兩位姑娘救命之恩,賦秋橫日後定當回報。」緩慢地擦了擦被酒水沾滿的嘴角,拜酒氣所賜,賦秋橫只覺月復中漸漸開始冒出一股熱氣,人也為之精神了許多,回憶剛才自己扯的衣角是薄薄的女敕綠色,又听到耳邊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就想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該是兩個女子,才連忙雙手作揖拜謝,視線一上移,星目般的雙眼看見的卻是兩張近在咫尺,美艷無雙的臉龐。頓時,原本還一臉豪氣的表情定了格,僵在那里再也說不出其他話語。

「搞什麼,又呆?」原本還打算听這個有個和乞丐這一職業不怎麼相稱名字的黑東西接下去要說怎樣的道謝話語,可還沒等朱謙涵說句「哪里哪里」的客套話,就看到眼前的乞丐也和其余看見他長相的人一樣,雙眼木然,沒了魂。

「臭小子,看什麼看。」一腳將坐在地上的賦秋橫踹到地上,朱謙涵以外人眼中絕對粗暴,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姿勢優美的雙手環胸的姿勢站在路中間,低頭怒視愣然搞不清狀況的某人。

哼,混小子,真是恩將仇報,早知道就不救他讓他餓死在路邊得了。瞧他小子第一眼醒來就直盯著洛秀不肯放的眼神,雖說他朱大少原本喜歡揍人的脾氣早已經在蘇洛秀的「栽培」下收斂很多了,可並不像賦秋橫這樣肆無忌憚地盯著蘇洛秀猛瞧時,他還忍耐得住,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這麼看還能毫不動怒的男人,那根本就甭活了。

嘆了口氣,蘇洛秀一攤雙手拍拍衣服站了起來,了然看著朱謙涵雙眼冒火的白痴神情,心里雖然不知為何覺得甜絲絲的,卻實在受不了和朱謙涵一同在街上丟人現眼,只得搖了搖頭,轉身朝酒樓內堂行去。

「咳,看來以後得注意培養涵涵姑娘的白痴性格。」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就隨著消失在簾布後的蘇洛秀一起消失無蹤。

木然地呆坐在地上,還很虛弱的賦秋橫實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兩位美貌的救命恩人,剛想開口詢問,一聲尖細無比,能把人耳朵震聾的聲音,卻是先一步從別人口中傳來。

「朱謙涵,快給我死回來干活!」

本能地往聲音的來源尋去,卻不期然看見眼前原本火爆無比的恩人之一,那如火焰般俏麗的容貌,頓時猶如泄了氣的女圭女圭般耷拉下了來,轉身朝酒樓內行去。

沒走幾步,卻想起什麼地頓住腳步,轉回身子使勁瞪了他一眼,活像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卻在酒樓內再次傳出的一聲吼聲後,十分不雅地提起了裙角,匆忙轉身朝酒樓內跑去,一會就沒有了蹤影。

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賦秋橫稍顯虛弱的臉上一抹笑意蕩開,「呵呵,真是兩個有意思的姑娘。」

在華蓮樓門前站了片刻,忽略無數投擲到他身上的嫉妒眼光,看著那身影消失的簾布完全沒有再次掀起的樣子,失望之余,賦秋橫只得轉身三步一停五步一轉身地離開華蓮樓,直到街角這最後一處能看見華蓮樓招牌的地方,賦秋橫的腳就仿若生了跟般,在也沒有挪動的意思。

不多時,原本寂靜的街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對身穿華麗家丁服飾的隊伍,其個個神色匆忙左看右探的神情,顯然是在尋找什麼重要之物。而整個街道也隨著他們的出現,頓時變得嘈雜了起來。

對這嘈雜之聲充耳不聞的賦秋橫仍是站于原地,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打算。

「喂,臭乞丐!走開。」走在偏前方一個看上去很是強壯的眾家丁之一,看見這個擋住路中一動不動的骯髒乞丐,本能地就是跨前兩步,想端出他狗仗人勢的氣勢把乞丐踹于一邊,卻在乞丐回頭森然瞪視他的那一眼後肌肉滿布的身子,頓時開始慢慢顫抖起來,原本張牙舞爪的表情也漸漸演變成現下見鬼般的驚異神情。

「怎麼了,禾牛?老、老爺!」被強壯家丁的怪異模樣所引,眾多仍在努力左右張望的家丁中走出一個身穿管家服飾的五十余中年男子。由于背對著禾牛,再加上禾牛本就強壯的身體將他的視線全部擋住,在看不見禾牛眼前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只得走至強壯家丁身邊,拍了拍其肩膀,見其仍無反應後,本能地抬頭朝賦秋橫看來,卻在接觸到賦秋橫雙眼的一瞬,頓時也猶如觸電般哆嗦了一子,站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原本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華蓮樓的賦秋橫在這一聲熟悉的呼喚中,慢慢轉回視線,只一眼就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提唇冷森一笑,一股于剛才大為不同的冷然氣質頓時從其周身冒出。

再次看了華蓮樓一眼,將酒樓的名字深深刻于腦海之中,臉上一抹溫柔笑意浮現,但在一瞬間就被冷然氣質替代,站在其身邊的兩個家丁渾身頓時開始不住地顫抖,仿若真被其寒氣所凍傷般地抖動不已。

短時間的沉默,伴隨著賦秋橫無上帝王姿態的一揮手,大氣不敢喘的眾多家丁隨著其挺拔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這長長街道之上。

街道再次恢復了往日的靜寂,只有那華蓮樓內,人潮攢動的身影,帶來了街道上惟一的熱鬧景色。

而「華蓮樓」門前,紅木雕制的同色招牌,隨著微風左右搖擺發出輕然撞擊牆壁的咄咄聲,卻是分外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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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幽暗的大堂中,一身形高大之人斜臥于大堂正中檀香紅木制成的躺椅中,其周身衣袍隨著遠處燭台火焰的陣陣跳動,泛出如流水般流動的波光,光與影交織在其刀削般的五官之上,更憑添幾分幽然冷森之氣,就連屋頂偶爾飛過的幾只夜梟也仿若能感受到這森然冷氣般,急鳴幾聲,忙自加快翅膀的拍動快速離去。

忽然,封閉的大堂中一陣微風吹來,大堂兩旁的紅燭為之搖曳不已。

「如何?」沒有一絲的動作,連眼楮也沒有張開,斜椅上之人仿若對著面前的黑暗開口說話般,冒出了一句無頭無尾之話。

「十日之前,尚書府確有十余名家丁出城辦事,至今未歸。」不知何時,原本該是再無他人的大堂中,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衣之人。只見他周身被黑色夜行服所籠罩,全身惟一一處沒有被黑色所阻擋的,就只有那精光閃爍的雙眼,

「哼,果然是他。」一陣寒光如利箭般射出,斜椅上之人突然張開原本那緊閉的雙眼,隨即提唇冷笑一聲,從斜臥的椅子中站起,雙手負背而立。

「知道怎麼辦嗎?」疑問的語句,卻是用不帶絲毫疑問的口氣說出口。

「屬下明白。」了然地單膝跪于地上,黑衣之人接收到主人的命令,隨即就在堂上之人的一個點頭中,消失無蹤。

「呵呵,差點要了我的命,烏尚書,看來你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呵呵。」伴隨著聲聲冷笑,原本還有燭光照耀的大堂忽然漆黑一片恢復了原來的靜寂。

呱呱的夜梟啼叫猶如悲鳴般,在夜色密布的京城上空中一聲勝過一聲,久久不見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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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謙涵最近不太高興,不,更正,是非常不高興。

原因?

哼,那可就要從三天前的那個早上說起了。

話說三日前,朱謙涵如往日般被蘇洛秀的大腳踢醒,換上兩三天就要更新的一套女裝,再被蘇洛秀在其臉上頭上折騰半天,一大早就精疲力盡地晃出了後院,心不甘情不願地跨進華蓮樓內。

再如往常一般,趕走眼前晃悠的蜂啊蝶啊什麼的,本打算懶懶地窩在角落打個盹,卻發覺裙角忽然一沉,阻擋了其原本就不快的步伐。

以為是被什麼東西鉤住的朱謙涵,頭也沒回地扯了扯裙角想繼續前行,一抬頭,看見的卻是無數雙怒然往他身後瞪視的目光。

好奇地轉頭往後看去,不期然對上一張近得嚇死人的笑臉。

被這忽然冒出來的家伙嚇了一跳,朱謙涵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想起退的不該是自己,便冷眼朝那個仍然拉著他裙角的人送去。

「干什麼?」咬牙切齒地看著那人在女人眼中該是十分俊朗,在朱謙涵眼中卻是十分欠扁的臉,表情威脅地說道。

「報恩。」完全不被朱謙涵夜叉般的嘴臉嚇到,來人還是頂著糟蹋了那張好看皮囊的傻笑,努力笑得更傻地對著朱謙涵猛點頭,並且完全沒有放開手中緊拽的某人裙角的意思。

「報恩?」被這出乎意料的回答弄得有點緩不過神來,愣然看著那人雖然俊秀但滿是傻笑的臉龐,朱謙涵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傻子?

「是啊是啊,姑娘你不記得我了嗎?」努力笑得更「傻」,來人的臉就快湊到朱謙涵的鼻子上了。

「嗯?」使勁地在腦海中想著自己這種懶得管別人死活的個性,會吃飽了沒事干救這麼個白痴?朱謙涵歪頭認真思考著。

「混小子,居然敢抓著涵涵姑娘的衣服不放,真是好大的狗膽,老子廢了你!」不同于朱謙涵的悠閑,一邊那些涵涵姑娘的忠實擁護者看著那個有著他們羨慕臉皮的小子竟然能抓著他們心目中神聖的涵涵姑娘的衣服,那麼幸福的事……啊,不對不對,那麼放肆的事居然也做得出來。更可惡的是當著他們的面,當他們都是死人不成?

又來了。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朱謙涵朝著吼聲滿天飛的人群丟去一個不雅的斜眼,看著頓時安靜下來的酒樓,這才滿意地繼續思考剛才的事。

哎?等一下,這個情景怎麼這麼熟?好像什麼時候發生過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呢?靈光一閃的朱謙涵像發現什麼般,努力在腦海中抓住那一瞬間閃現的靈感。

「謙涵,什麼事這麼吵?」不知何時,被吵鬧聲引出來的蘇洛秀在朱謙涵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出現在他身邊。

「洛秀?對了洛秀,我正好有事想問你,你認不認識那個傻子?」眼見蘇洛秀來到,朱謙涵倒省得再挖苦自己的腦袋,直接把問題丟給了腦袋比較好使的心上人。

「傻子?誰啊?」這里除了朱謙涵還有別的傻子嗎?心中想著能把朱謙涵氣岔氣的疑問,蘇洛秀單手支在眉心前做小傘狀,好奇地四下打量。

「這個。」眼見蘇洛秀左看右望就是沒有看自己的樣子,抓著朱謙涵裙角的俊秀之人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地指著自己,並且很成功地吸引到了本來還打算站在桌子上四下尋找一番的蘇洛秀好奇的視線,對于別人稱呼他傻子不但見怪不怪,而且似平對于朱謙涵送給他的這個稱號很是得意的樣子。

「啊?謙涵,這個,是什麼?」指了指眼前忽然出現的俊秀男子,蘇洛秀的視線很快就帶著疑問地朝朱謙涵看去。

「找還問你呢,你認不認識他。」瞪了一眼一看見蘇洛秀出現就笑得燦爛無比的白痴男,朱謙涵挺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不屑地轉頭來個不理會,腦中卻仍是努力找尋著剛才好不容易閃現的靈光。

「我怎麼知道啊,準又是你從什麼地方招惹來的狂蜂浪蝶吧。」給了朱謙涵一個大白眼,蘇洛秀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白痴男,瞧他鼻子是鼻子臉是臉的,憑良心講,那模樣還真是有足夠的本錢去勾引小女孩,再看他一身不錯的錦緞穿著,想來出身也絕對不會差到哪去,可她翻遍了腦袋的每一個角落,印象中,就是沒這麼一號人物。

「哎呀,兩位姑娘怎麼這麼健忘,我……」白痴男剛才一臉的傻笑在久久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下,受不了被兩人忽略般,換上了一張哀怨無比,活像朱謙涵和蘇洛秀何年何月曾狠心將其拋棄般,張了張口,原本還想說些驚人之語卻被朱謙涵「哇」的一聲,將那些話全嚇了個精光。

「啊,我知道你是誰了,黑乞丐。」終于抓住靈光尾巴的朱謙涵總算想起了來人是誰,只是他不太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白痴男,不是吧,這變化也太大了吧,完全是乞丐變少爺嘛。

「啊?是他。」怪不得听聲音好像是蠻熟的,可是要將這臉和上次那個黑泥乞丐混為一談的話,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只是她實在覺得,這事……還真有點……勉強。

「啊?對對,就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個賦秋橫,兩位姑娘總算是想起來啦。」看著朱謙涵和蘇洛秀總算是想了起來,賦秋橫滿是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得意地抓住了蘇洛秀的手。

「喂,你……」

「混蛋,你干什麼!」

與此同時,蘇洛秀的驚呼以及朱謙涵的怒吼響起。

「啊?」看了看兩人奇怪的反應,再看了看自己握住雙手的主人,賦秋橫這才頓覺尷尬地放開了蘇洛秀的手。

「啊,失禮失禮,我握錯手了,啊炳哈哈哈……」獨自在那傻笑的賦秋橫在向蘇洛秀點頭鞠躬道完歉之後,那不安分的手,卻是覆上了朱謙涵那原本安然置于身體兩邊的手臂,頓時,一聲高過一聲的不滿,從華蓮樓開始四射開來。

「啊,放手放手!你快放手啊。」

「不要,不要啊,不要模涵涵姑娘那比玉還要純潔的手啊。」

「喂,小子,你混哪個道上的,有種給老子報上個名來。」

像轟然炸開鍋般,華蓮樓內,所有本來就滿臉不憤的客人,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賦秋橫逼近,卻又擔心動粗會被美人所嫌棄,因此個個都成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哎?小老板娘,你們華蓮樓還真是不錯,你看他們—個個乖得像小貓似的。」看著眼前一個個凶神惡煞明明都是氣得想殺人,卻又乖乖地站在原地,只有嘴巴不閑地在那嚷嚷的客人,賦秋橫頓時好奇地看著蘇洛秀問道,全然不知,有想要宰了他拿去喂狗這個念頭的遠遠不止眼前的那些凶神惡煞而已。

「呵呵,那是,誰不知我們華蓮樓是出了名的財大氣粗,敢在我們華蓮樓鬧事,那還不是等于在太歲頭上動土。」听聞有人夸獎自家的酒樓,再加上那個听來十分順耳的「小老板娘」稱呼,蘇洛秀頓時滿臉得意地將頭高高抬起,十分得意地說道,末了,還不忘神氣地在眾人眼前打量了那麼幾下。

「呵呵呵呵,是嗎?」仿佛能感受到蘇洛秀的快樂般,賦秋橫也笑開了嘴。

「是啊,你放手!」憤然甩開被賦秋橫抓得死緊的手,朱謙涵咬牙切齒的聲音仿若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一般,森然恐怖。

「涵涵,怎麼能對客人這麼沒禮貌呢,快倒茶。」白了一眼朱謙涵死活不改的壞脾氣,蘇洛秀語氣惡劣地吼道。

「什麼?倒茶?我給他?」愣然指著眼前笑得讓他手很癢癢的某人,朱謙涵滿是不信地看著蘇洛秀的臉。

「不錯,就是他。倒茶,听見沒有!」重重點了一下頭,蘇洛秀語氣更堅定地說道。

抖著雙手,朱謙涵千不願萬不想地提起了身邊的茶壺,咬著牙掐著拳將一杯滿溢的茶水甩到了賦秋橫那越看越不順眼的笑臉前。

看來,再怎麼不情願,對于蘇洛秀的命令,朱謙涵還是沒有膽子不遵從的。

「啊,不敢當不敢當,實在是……沒想到我今天本來是來報恩的,這恩還沒報,卻先受到如此禮遇,真是……」滿是高興地抓起眼前的茶杯,賦秋橫興奮地大張著雙眼,用幾乎能將酒樓內所有人耳朵震聾的聲音大聲嚷嚷著。

「要你報恩?呵,那才真是不敢當。」調侃地白了一眼笑得比傻子還白痴的賦秋橫,朱謙涵學著那些地痞流氓的模樣,斜著眼假笑道。

「謙涵,注意你的形態!」真是的,一不注意就又學起前兩天才在路上遇見的小地痞模樣,早知道真不該讓他看到,他不顧自己的形象,她還為白白糟蹋了那張臉感到可惜呢。

「形態個……呃,咳咳。」心頭本就冒火的朱謙涵差點一個按捺不住就說出了和他此刻身份十分不符的詞匯,卻在見到蘇洛秀冷得快結冰的臉容後,急忙閉上了嘴巴。

「你這個……」氣朱謙涵老是忘了她的教誨,蘇洛秀當著滿酒樓的客人,指著朱謙涵的鼻子就這麼教訓了起來。

而一邊已經被忽視了的賦秋橫倒是像找到趣事般地單手支著下頜,眼帶笑意地欣賞著難得順從的朱謙涵被蘇洛秀教訓的模樣。

呵呵,真的是一對特別又可愛的姐妹呢。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2



「混蛋,氣死我了。」

「啪」的一聲,朱謙涵將手中的椅子重重摔于地上,仍然不覺泄憤般,又將就快被怒火燒紅了的視線對上了臨近的一張紅木雕花椅。

「摔是隨便你摔,可我不敢保證你摔完這些椅子後,你自己的小命還能保得住。」剛從簾布後探出頭來的蘇洛秀在見到眼前的情景後,毫不在意地走到櫃台後繼續忙她自己的事,只是嘴上卻仍不停歇地說出幾句讓朱謙涵乖乖將手中高抬的椅子,輕輕放置回原位的話語。

哼,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店里的東西都敢糟蹋。冷然哼了一聲,冷眼看著朱謙涵,蘇洛秀繼續理起了手中的賬冊。

「我說謙涵,你這三天到底怎麼回事,誰讓你受這麼大的氣了?」許久,卻未如往常一般听到朱謙涵的一大堆羅嗦話語,蘇洛秀反倒不習慣地抬起了頭,卻看見鼓著腮幫子瞪著雙眼的朱謙涵滿臉氣憤地坐在角落里,想著自己閑著也是閑著,和朱謙涵聊聊也算是解解悶。

「哼!還不是那個賦秋橫!」瞥了蘇洛秀一眼,朱謙涵雙手懷胸哼然冷聲道。

「賦秋橫?他怎麼了。」說到這賦秋橫,還真的挺有良心的呢,三天前說完報恩後,就連續到華蓮樓報到了九次,早中晚三膳可是一次也不少,且每一頓點的都是她們華蓮樓里最貴的宴席。付足了款項不說,如若是她和朱謙涵其中一人親自招待他的話,他給的小費,那可更是高得嚇死人啊。

現在,她總算知道人是不可貌相的,想不到原本閑得無聊才救下的乞丐甲,居然是一個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大少爺呢。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朱謙涵好像就是看那個賦秋橫不順眼。真是奇怪了,當初救他的,不就是朱謙涵自己?她都只是順帶沾光而已。

「怎麼了?你說他怎麼了?每次來都色迷迷地盯著你看,瞧他那惡心樣,準是不懷什麼好意!」雙拳抓得死緊,朱謙涵牙齒都咬得仿佛能听到  的聲音,足見其對賦秋橫的厭惡。

「惡心嗎?我不覺得啊,他的模樣真的很俊啊,你沒發覺近來我們酒樓多了很多女客嗎?再說,要是他真的對我感興趣,那也不錯啊,反正我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男俊女俏的,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看著朱謙涵那憤怒的模樣,蘇洛秀心里可是甜蜜蜜的,只是嘴上的凋侃早已成了習慣,改也改不掉了。

「你、你說什麼?!」「嘩」的一聲,朱謙涵站起了身子,雙跟緊緊盯著蘇洛秀,難道、難道洛秀真的……

「呵呵,騙你的啦,你的心意我又不是不知道,瞧你氣的。」滿意地看著朱謙涵被她的話嚇得不輕的臉色,蘇洛秀掩嘴偷笑著。

「啊?」他的心意她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心意啊?愣然地注視著蘇洛秀那帶笑的臉,現在反倒換朱謙涵不解地緊皺雙眉,眉頭都快打起了結。

叩叩叩。

正當屋內難得安靜時,早已關上的店門,卻在這個時候不解風情地響了起來。

「抱歉,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了,明天請早。」好奇地想著都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光顧,蘇洛秀停下手邊的整理工作,朝著店門高聲喊道。

叩叩叩叩。

可外面的人,就像沒听見蘇洛秀的喊聲般,仍努力地敲打著店門,使門發出了比之剛才更為響亮的聲音。

「到底是誰啊,真是的,都說不做生意了!謙涵,你去打發一下啦。」本來還打算低頭繼續翻閱賬本,卻被這不停歇的敲門聲吵得不安寧,蘇洛秀不耐地捂著耳朵說道,卻在久不見動靜後,抬頭一看,朱謙涵居然還是動也不動地呆然站于原地。

「喂,朱謙涵!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啊!」受不了地撇了撇嘴,蘇洛秀對著朱謙涵大聲喊叫道。

喜歡歸喜歡,可並不表示蘇洛秀對朱謙涵的態度會轉好,說實在的,她實在不了解這個朱謙涵最近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沒事在那瞎吃醋就是像現在這樣無理由地發呆,真是的,她可不希望自己將來的丈夫會這般不中用。

「啊?哦,好,我知道了。」被蘇洛秀的一聲大吼喚回了神,朱謙涵這才急忙往店門跑去,輕輕將門打開,對于剛才的問題,在仔細思考之下還是沒有結果之余,只得放棄。

「抱歉,客官,我們已經打烊了,您明天請……」朱謙涵打開店門,先是將門外之人仔細看了幾眼,見是一個穿著打扮非常講究,長得一臉斯文,看上去十分和善的年輕男子,便客氣地說道,可話沒說完,就見著呆然看著他的那個陌生人,忽然哇聲大叫,撲到他的身上,嘴里還大聲嚷嚷著。

「哇,秀秀,都說是女大十八變,可沒想到,才幾月不見,你就變得這麼漂亮了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陌生人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美人先是一愣,隨後才想起什麼般,高興地就把朱謙涵抱得死緊地嚷嚷著,眼角的眼淚也不停地流了下來。

「該死的,誰是秀秀,放手你!」

冒著青筋,朱謙涵原本打算一腳把這個忽然出現在眼前的踹到一邊涼快去,腳才剛提起,就被不知何時飛奔而來的蘇洛秀一把推倒了丈余遠。

愕然得搞不清狀況,雙手支著倒在地上的身子,朱謙涵剛想不滿地嘟囔幾句,卻被眼前之景弄得回不過神來。

只見此刻,蘇洛秀正緊緊回抱著那個奇怪的陌生人,臉上閃現著晶瑩的淚花。

「太好了,你總算回來了,我和娘都好想你啊。」將自己的臉全部埋進陌生人的懷里,蘇洛秀語帶哭腔地說道。

「我也是,我也是啊,我好想你們啊。」輕輕拍了拍蘇洛秀埋在其胸口的頭,陌生人更是眼淚不停地流。

「啊,好了好了,我帶你去見娘,她一定也會很高興的。」忽然想起什麼的,蘇洛秀「嘩」的一聲從陌生人懷中將頭抬了起來,雙眼閃著奇怪的神采,扯著高她半個頭的陌生人衣角就往內堂的方向走去。

「好,我也很久沒見她了,她好嗎?」寵溺地任由蘇洛秀牽著走,陌生人很是溫柔地問道。

「當然很好啦,呵呵,娘她近來心情可好了呢……」抬頭看著陌生人,蘇洛秀臉上是朱謙涵從來沒有看見過的表情,隨後,就見她將簾布拉起,領著陌生人消失在他的眼前。

「洛、洛秀……他到底是……」呆然地舉起一只手指著陌生人站立的地方,話才說了一半,就再無下文了,因為,蘇洛秀早已領著陌生人消失在朱謙涵的眼前。

現在,諾大的一個酒樓,也就剩下朱謙涵一人,呆然站立在通往內堂的簾布前,順便吹著仍然打開的店門外刮來的小風,說是小風,可朱謙涵覺得有那麼點冷。

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記得剛才還和洛秀為了賦秋橫的事爭論的樣子,可是怎麼還沒過多久,又出現了這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人,瞧他和洛秀好像關系很特別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莫非?難道真的是……

盯著隨風輕輕搖晃邊角的簾布,朱謙涵大張著嘴巴,已經沒了魂。

天啊,拜托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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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昨天晚上那一幕所賜,一夜沒睡好的朱謙涵今早頂著一雙大熊貓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當然,這眾人之中,也包括了那個正所謂是「從天而降」出現在朱謙涵眼前的陌生人。

此刻,他卻是滿臉笑容地摟著蘇洛秀的肩膀,表情溫柔無比,而蘇洛秀呢,居然也小鳥依人般,乖乖地靠在那人的胸前,一邊的大當家還滿是得意地點著頭。

大、大當家?那眼神是怎麼回事?原來大當家還會有這麼溫和的友情嗎?居然還是對著那小子的。

這、這不是明擺著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嗎?被自己的這個一相情願的想法所打擊,朱謙涵不滿的熊貓眼使勁瞪了陌生人幾眼轉身就想離開,卻被蘇洛秀以及大當家叫住了腳。

「謙涵,正好我們有事找你,快來快來。」看見屋外想要轉身離開的朱謙涵,蘇洛秀雙眼一亮,馬上掙月兌陌生人的懷抱,興奮地朝朱謙涵揮著手,被他晾在一邊的陌生人,對蘇洛秀這忽然的舉動愣了一下。

「你倒是快給我過來啊。」朱謙涵絲毫沒有挪動的意思,蘇洛秀先一步抓起他的胳膊就拖著他跑到陌生人以及大當家的面前說道。

「他就是朱謙涵,你別看他長得這麼漂亮,還穿著女裝,其實他可是個男的呢,別被嚇到哦,當初我和娘也不相信呢。不過啊,全靠他這張漂亮的臉啊,我們華蓮樓在京城才開得這麼順利的。來,謙涵,快來拜見我……」蘇洛秀仿佛在介紹自己般,得意地抬高了腦袋滿臉得意地介紹著朱謙涵。

「不用不用,呵呵,在下姓蘇名典,是蘇州城人。听玉蓮說,你也是蘇城人?那我們還是老鄉啊,呵呵,其實要不是在杭州有事耽擱了,我本來是會和洛秀她們一起來京城的,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多虧朱兄弟照顧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無須理會那些繁文縟節。」呵呵笑著拍了拍朱謙涵的肩膀,蘇典好脾氣地笑著說道。

玉蓮?切,居然卑鄙到連大當家都被收買了嗎?瞧他叫的那個親密勁,看著眼前蘇典刺眼的笑,朱謙涵可是沒有一點想要和他成為一家人的打算。

哼,什麼一家人。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大當家和洛秀也沒有什麼反對,這小子到底和洛秀什麼關系啊?

狐疑地將目光朝蘇典看去,卻看到蘇典也正以怪異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末了,還閃現了幾抹詭異的笑容。

僕麼意思?看不起我嗎?長得帥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臭皮囊一個。將蘇典的笑全然當作是情敵之間的嘲笑,朱謙涵輸人不輸陣地冷眼朝蘇典瞪去,隨即理也不理眾人,哼然轉了個身,直接就大跨步朝前廳酒樓行去。

「哎?秀秀,朱兄弟好像不怎麼歡迎我啊,他一直在瞪我……」本來還想客氣地笑臉歡送一下,卻是愕然接受到朱謙涵送上的瞪眼,蘇典很是奇怪地低頭問蘇洛秀。

「別管他了,他因為我逼著他堂堂男子漢穿女裝,所以心情不好,冷著臉是經常的事,你就別理他了。」了然地看著朱謙涵醋意滿布的臉,蘇洛秀嘿嘿怪笑地回答。

「是……這樣的嗎?」雖然這個也算是不錯的答案,可是,看著蘇洛秀和朱謙涵兩人之間蔓延的奇怪氣氛,蘇典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將詢問的目光朝陳玉蓮看去,得到的卻是陳玉蓮聳了聳肩,外帶更有深意的笑,這更使得蘇典覺得此事更顯怪異。

嗯?有古怪,真的,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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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的大廳,如往常般聚滿了各式的客人,而之中最為顯眼的,就屬大堂正中,三張桌子拼湊在一起,置滿各式菜色的賦秋橫那桌了,和前三天的每一次用膳一樣,點了這豐富無比,讓誰都能眼紅嘴饞的滿桌美味菜色,賦秋橫卻只是趴在桌子上,了無生趣地轉著手中的杯子,兩眼全然無神地打著盹,直到朱謙涵出現,他才會「嗖」的一聲快速從椅子上跳起來,隨著滿酒樓陶醉的呼喊聲一起興奮地喊著朱謙涵的名字。

了無生趣地掀開眼前的簾布,今天心情欠佳的朱謙涵,只是看了看眼前熱鬧無比的情景,再順便瞄了賦秋橫一眼,就悶聲坐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誰也不理地閉著眼。

「涵涵姑娘,呦呦,涵涵姑娘?」雙手停在半空,才喊了一半的賦秋橫在沒有得到朱謙涵往日里每次叫到他都會送上的超級大白眼後,愣然地目送朱謙涵坐到安靜的角落閉目養神。

「很不對勁哦。」看著朱謙涵那無趣的表情,直覺反應就是又被蘇洛秀教訓的賦秋橫輕聲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隨後,再獨自一人呆然坐在椅子上看了朱謙涵長達半個時辰之後,自覺耐心沒有朱謙涵好的他,在久沒有收集到任何有利線索之下,只得起身朝朱謙涵的角落行去,順便還為自己找了一個挺不錯的借口。

哼,他可和那些只要看到美人就滿足的人不同,他可是來報恩的,因此,對于恩人的一言一行,他都必定會全身心關照到。

「涵涵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嗎?」蹲在朱謙涵身前,賦秋橫仰望般地看著朱謙涵一臉呆然的表情,一副有事找我商量,保證一切沒問題的模樣笑著說道。

「關你什麼事。」若是換了昨天的脾氣,朱謙涵早就一腳將蹲在眼前笑得很燦爛但同時也很讓人手癢癢的某人踹到—邊涼快去了,只是,自昨天晚上那個蘇典的出現開始,賦秋橫在朱謙涵心中的憎恨程度,就由原本的第一位,退居現在的第二位了,因此相對的,對于賦秋橫的出現,朱謙涵也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有想要使用暴力的打算。

「哎?就這樣?這樣就完了?」原本還以為朱謙涵會和以往一樣往自己身上踹上來的賦秋橫愣然地保持著那個早早就做好的保護動作,轉過久沒有感到疼痛和跌下樓的身子,奇怪地看著朱謙涵問道。

「你想怎麼樣!」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難道他看不到自己臉上正端端正正地寫著「本少爺今天心情不爽」九個大字嗎?沒事還粘過來干什麼?再說了,洛秀又不在,他粘過來又有怎麼用!真是的,白了一眼至今還用著不相信的眼光看著自己的賦秋橫,朱謙涵不耐地扯了扯嘴角。雖說都是男人,可是,朱謙涵真的覺得他現在是越來越不了解他們了,不會是自己女人衣服穿多了,男人的魅力和吸引力也都退化了,所以才會不懂……

「嗯?等一下,難道就是因為這個,洛秀才會看都不看我一眼,直盯著那個姓蘇的小子看的?對,一定是這樣,沒錯,肯定是這樣。啊炳哈哈,我果然聰明。」原本還一臉頹廢喃喃自語的朱謙涵在肯定自己的某一觀點後,原本如廢人般癱在椅子上的身子馬上如安了彈簧般,「刷」的一聲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把剛想伸出手在雙眼呆然的朱謙涵眼前晃悠的賦秋橫嚇得雙腿一軟滾到了地上,成功地實現了其想滾下樓去的目的。

「嗯?你怎麼還在。」耳邊忽然听見了殺豬般淒慘的慘叫聲,回頭一看,就看見那個白痴賦秋橫正從二樓往一樓滾的狼狽姿勢,緊握雙手看了一眼此刻已經成功到達一樓地面,卻是滿眼金星,分不清天南地北地在那搖頭晃腦瞎轉悠的賦秋橫,朱謙涵以居高臨下的絕對優勢俯視著樓下的可憐蟲。

「我我……」「女人」果然是善變的生物,前一刻還全沒精神,現在卻好像能打死一只老虎似的滿臉春風,抬頭看著雙眼閃著熊熊火焰的朱謙涵以及那標準大老爺們特有的雙手環胸君臨天下般的姿勢,賦秋橫不由得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自己遇上的,該不會真的就是一只那樣的……「母老虎」吧?

本嘟,不自覺地,賦秋橫再次小心翼翼地抬頭偷瞄了一眼朱謙涵那滿是烈火的神情,咽了口口水。

「賦秋橫,你應該有空吧,我看你天天都來華蓮樓報到三次,想說不閑恐怕也沒人相信你啊。」原本還打算跨出華蓮樓大門的朱謙涵,在想到自己在京城絕對說得上是一個路痴這一事實後,只得把主意打到了京城生意人的賦秋橫身上。

「嗯?有什麼事?」拍了拍身後的灰塵從地上站起來,賦秋橫奇怪地看著朱謙涵說道。

怎麼又忽然問起自己有沒有空了?以前不是一看見自己,他那表情,就是恨不得宰了他的模樣嗎?咳,總之,女人這種生物,實在是,不理解……

「既然有空,就帶我去京城的布莊一趟,我要買兩件衣服。」發布命令般,朱謙涵先一步跨出了華蓮樓的大門,引得酒樓內早已等待涵涵姑娘獨自出樓的這一時刻許久的一干人等,也紛紛你爭我奪地沖上櫃台前去結了賬,打算繼續圍繞在涵涵姑娘的四周當護花使者,美人當然是不能被一人獨佔的,所以,他們又豈能讓那個新來的,光憑著自己的好皮囊就到處欺騙無知少女的混小子專美于前呢。

默然地看著身後一群打算跟上的人群,在行出華蓮街的同時(因為華蓮樓的盛名,華蓮樓所處的街巷現在已用華蓮樓的名字重新命了名),在誰也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從來都是笑得春風燦爛的賦秋橫努力小跑追趕朱謙涵之余,忽然,本該隨著小跑的姿勢而左右隨身搖擺的左手,卻不知為何,在胸前輕輕甩了甩,隨後眼帶笑意,急步跟上了已經走遠的朱謙涵。

他們身後,原本悄然跟上的一條大人龍,卻在一次轉彎之際,忽覺一陣香氣撲來,隨後,他們就再也不知道什麼了。

另一邊,對此事毫不知情的朱謙涵卻是饒有興趣地四下打量著一切他感興趣的物件。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3



朱謙涵來京城雖說是一月有余,可事實上,第一天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結果錯過了宿頭,只得和妹妹朱小柔借住破廟,早上起來卻又發現身上的所有銀兩都被那個愛財如命的不肖妹妹偷了個精光,當時,身上連個吃飯錢都沒有的他,哪里還有閑工夫欣賞什麼東西。再說了,就算他進入了華蓮樓,本著蘇洛秀嚴格的「家教」所賜,他可是連一次步出華蓮樓大門的機會邢沒有,所以,今天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真正有機會欣賞這京城繁華景象,也難怪他現在會顯現得如此的興奮。

而那滿大街之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呆然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美人,他的一顰一笑都像能勾人魂魄,實在讓他們想不出,京城何時出了這麼個貌勝仙人的女子。閑此,不論男的還是女的,老的或是少的,他們都已被眼前的美麗所驚嘆,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口水不知何時從嘴角滑下,也是全然不覺。

對于人們的視線早已司空見慣的朱謙涵卻像早已習慣般,不顧周遭的視線,饒有興趣順便抽空玩玩地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天,閃著興奮光芒的他總算成功地在街尾找到了一處名為「羅列」的布莊店,隨即二話不說就三蹦兩跳地進入了布莊內,身後緊隨的賦秋橫倒是掛著慵懶的笑容,猶如慢動作重演般,慢慢跨進了布莊的大門。

「喂,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看著空無一人的布莊,朱謙涵高聲吆喝著。

「叫呵,來了來了,這就來了。」上了年紀的聲音,很快就從布莊內櫃台左邊的土黃色簾布後響起,很快,身穿褐色連衫褂,頭戴八邊玲瓏帽,眼前掛著一幅圓形水晶鏡片,一副標準生意人打扮,年約六旬上下的布莊主人,在聲音先一步傳到屋外後,本人才笑呵呵地從簾布後姍姍來遲。

「呵呵,久等了,客官你是買布呢,還是裁衣啊?」布莊老板笑呵呵地看著賦秋橫問道。從剛才掀起簾布的那一瞬,不太好使的眼楮就已隱約看出,來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客人,而在他的觀念中,年輕男女一起來的,不是夫妻就是兄妹,看這碧玉般的兩人長相沒有絲毫血緣關系該是夫妻的模樣,老觀念使然,布莊老板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夫妻之中,但凡有事,那絕對都是男方說了算,因此,他才會直接就向賦秋橫尋求答案。只是,問話之余,他仍是不敢相信地提了提有點松垮的水晶鏡片,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年老眼花了?要不,怎麼眼前那個年輕的女子,在他眼中會擁有比天仙還要貌美的容貌?

「啊?這個,你問她吧,我只是跟來看看的。」沒想到布莊老板會先問自己,賦秋橫急忙搖著手說道。

呵呵,看來是一個怕老婆的丈夫呢。看著賦秋橫那慌忙搖頭的樣子,笑呵呵的布莊老板一廂情願地就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套在了兩人的身上,卻在視線轉移到朱謙涵身上時,頓覺雙眼模糊地將水晶鏡片拿來下,哈了口氣擦了擦,隨即再次戴上,從頭至尾再次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直到真正看清朱謙涵的長相後,眯成一條細線的雙眼,這才忽然張開,店老板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的貌美「女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愣在了那里。

「喂,你到底做不做生意啊?」不甘心一直輪不到他說話的朱謙涵本來以為老板總算該問到他頭上來了,可等了半天,看見的卻是老板愣在那里看著自己發呆的表情。

「啊?做做!請問姑娘是買布啊,還是量衣?」頓顯失態的店主急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稍稍回復情緒後,臉上繼續掛上生意人的笑,問著剛才幾乎和詢問賦秋橫時一模一樣的話。呼,乖乖,他活了六十年,幾時見過女孩能美成這樣的?難怪剛才就一直覺得眼楮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這也可以理解啊,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長得比仙人還要美麗的人,他的反應那也算得上是絕對的正常呢,布店老板如此安慰自己。

「買衣服!廢話真多,我哪來那麼多閑工夫等你做。」白了一眼眼前廢話多多的老板,朱謙涵滿是不耐地說道。

「啊,好好。」

在朱謙涵的怒瞪之下,店主急忙從櫃台後跑了出來,抖顫著雙手,很是費力地用木尺在其身上、手上及腰間量了幾個特定尺寸,待全部量妥後,才釋然地呼了口氣,笑盈盈地往櫃台後行去,伸手指著掛于木梁之上的各式女裝說道︰「呵呵,不知姑娘你看中哪款,這套現今流行的柳葉裙如何?這套裙的布料可是杭州出名的蟬紗制成,輕盈無比,穿在身上,簡直就感覺不到一絲重量,那隨風一吹……」一說到自己做的衣服,店主可就來勁了。只見他說得口沫橫飛,大有「你不阻止我,我就把店里所有的衣服都推薦一下」的姿態。

只是在一邊等得不耐煩的朱謙涵可沒有時間等他,長篇大論說完,只見他「啪」的一聲將拳頭拍在櫃台上,大聲嚷嚷了起來︰「喂,誰要這柳葉裙,我要的是男裝,听見沒有,男裝!」朱謙涵十分不爽地盯著眼前被他阻斷話語後呆然站立的店主說道。切,他還急著給洛秀看他穿回男裝的英俊瀟灑,哪里有什麼閑工夫在這听一個老頭子羅羅嗦嗦,沒完沒了的。

「男、男男男男……」

「對!就是男裝。快給我選套合適的,你听見沒有!喂。」實在耐心缺缺的朱謙涵,使勁地提起了眼前略顯矮小的店主前後左右搖晃了幾下,看那個一直一臉白痴模樣的呆傻店東家能不能在他的努力下,早早恢復正常,能夠快點把他今天出來的目的快點辦好,那他就可以早點回去了,現在酒樓里多了一個蘇典,這叫他怎麼放得下心,再說了,他要是不快點回去,要是被洛秀知道他不在樓里干活,卻偷溜到外面來,那還不把他活活宰了?

「啊,好好!我知道了,姑娘你放手啊,老漢我頭暈得很。」急忙雙手護住脖子,店主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和脾氣完全相反的美人,恐懼地睜大雙眼幾乎用吼的哀求道。

「哼!那你快去拿件男裝,別再磨磨蹭蹭的。」將店主放回地面的同一時刻,朱謙涵仍不忘威脅道。

斜眼看著店主在另半邊成堆的男裝中挑選適合朱謙涵衣服的同時,仍後怕地不斷用雙眼戒備地偷瞄朱謙涵的模樣,雙手環胸靠在門柱上的賦秋橫卻是不緊不慢地笑著。

半個時辰之後,在朱謙涵的逼迫下,店主總算是成功找到了兩件十分適合朱謙涵的男裝,現下,倒是和一邊的賦秋橫一起欣賞起眼前的盈盈美人瞬間變作翩翩公子的奇景。

穿著久未上身的男裝,從放置在布莊櫃台對面的等高大銅鏡中,滿意地欣賞著自己許久不見的男兒雄風,朱謙涵感動得差點沒有落下珍貴的男兒淚。

在鏡前轉動著身體,朱謙涵將衣服上一些小皺折也是消滅得干干淨淨,這才總算覺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原本還打算將另一件穿在身上看看效果,卻在賦秋橫的提示下,這才注意到外面就快黑下來的天色,失望之余,朱謙涵只得示意店主將余下的那件男裝包起,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面人高銅鏡。

「啊,對了,把那件給我包一下。」拿起衣服打算離開的一瞬,不經意地一抬眼,朱謙涵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對上方才那件女敕綠色柳葉裙。

「哪件?」疑惑地接受到朱謙涵忽然冒出來有頭沒尾的話,隨著他的視線,店主在身後高高掛起的裙衫中上下努力找尋著,直到許久之後,才像想起什麼般,指著方才想要介紹給朱謙涵的柳葉裙道︰「姑娘指的是這條柳葉裙嗎?」

「知道還問。」雖說對店主「姑娘」的稱呼很是不滿,但此刻朱謙涵的心中,還是高興多于怒火,呵呵,在華蓮樓努力了那麼久,他早就熟悉蘇洛秀的一切喜好,這女敕綠的柳葉裙,洛秀絕對會喜歡的。

接過店主遞上的兩包衣服,在跨出布莊大門的前一刻,對著看其離去,也打算從靠了許久的門柱上起身的賦秋橫說道︰「小子,我看你錢也多得沒地方使,這三件衣服,就當是你請客了。」毫不客氣地一腳將愣然的賦秋橫踹到櫃台前,朱謙涵頓覺心情頗佳地哼著小調,手里左右各提著一包衣服,步伐輕松地消失在傍晚的余輝之下。

苦笑地從胸口拿出一錠整銀,無奈地搖著頭的賦秋橫,隨即跟上朱謙涵早已遠去的步伐。只剩店主盯著眼前他一月生意不做也足夠他吃喝的大元寶,不敢置信地猛擦著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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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著快樂的小調,在即將進入華蓮樓的門檻時來了個小跳躍,輕松進入樓內,原本還想提起手中的衣服把洛秀叫出來高興—下,順便欣賞欣賞他俊鮑子的模樣,不期然,一抬頭就看到門的正前方,左腳支在右腳上,雙手抱胸,臉上青筋隱約浮現的某人後,還沒開口的嚷嚷頓時全都吞回了口中。

「呃,呵呵,洛秀,你、你在等人啊。」呵呵笑著想裝傻混過去,朱謙涵小跨步地就想往後院竄去。

「呵呵呵呵,是啊,我在等人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蘇洛秀此刻的模樣可是比方才更為恐怖。

「啊,那你等吧,慢慢等,我就不打擾你了,啊炳……」干笑地打著哈哈,朱謙涵朝簾布悄然行去,臉上不知不覺已是冷汗淋灕。

「站住!」「啪」的一聲,耐心有限的蘇洛秀「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拍了身邊的一張桌子,發出驚人的響聲後,轉身朝就快接近簾布,做賊般的某人嚷道。

被蘇洛秀忽然的吼聲嚇得差點沒找個地方鑽進去,驚魂未定的朱謙涵只得以雙目圓睜的姿勢,傻傻地等待著蘇洛秀慢慢靠近的步伐。

「說!你干什麼去了,竟敢放著這麼一酒樓的客人出去鬼混,你倒真是膽子不小啊,嗯?是不是最近對你太客氣,讓你懷念以前的日子?」母夜叉般寒著臉朝朱謙涵一步步地靠近,每靠近一步,臉上的寒霜就增加一分。

「我、我……」努力地往後,想找個安全地方,朱謙曬冷汗不停地留下額跡。

「你?你什麼你!混小子,三天不管你,你就登鼻子上臉,以後還怎麼了得!」猛地撲上去將朱謙涵一腳踹到地上,蘇洛秀就著坐在其背上的姿勢,使勁地敲打著朱謙涵的腦袋,嘴里還不忘念上幾句。

「哇,疼疼疼疼,放手放手啊。」嗚哇,怎麼辦啊?洛秀真的生氣了!哭喪著臉,朱謙涵只有努力地護著自己的腦袋,免得被蘇洛秀揍得到處是包。

「哼!還知道疼?知道疼還敢不管酒樓的生意自己跑到外面去鬼混!」仍然生氣地在朱謙涵頭上使勁招呼著,蘇洛秀的怒容可是一點都沒有改善的模樣。

罷進門的賦秋橫看見的正是這副好笑的情景,蘇洛秀一臉蠻橫地將穿著男裝的朱謙涵按倒在地,地上的朱謙涵卻只能努力地護著自己的腦袋,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咳,這對姐妹,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的熱鬧。

「咳,我說……」一聲咳嗽,成功吸引眼前喊叫連天的兩「姐妹」,賦秋橫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被這聲忽然出現的響聲,原本還在吵鬧的兩人,愕然抬起了頭。

「哇,混小子!你快救救我啊。」不同于蘇洛秀的愕然,保命要緊的朱謙涵以難得的超人反應,只一愣,待看清來人,便高聲求救道。

「咳,洛秀姑娘,你就放開涵涵姑娘吧。‘她’再怎麼說都是你妹妹,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就是喜歡欺負‘她’?」接收到朱謙涵的求救,賦秋橫無奈地嘆著氣,走至愣然的蘇洛秀身邊,將趴在地上「垂死掙扎」的朱謙涵輕輕扶了起來。

「呼……」大大吐了一口長氣,小命保住的朱謙涵這才放了心,可當他看見那愣在地上的蘇洛秀慢慢恢復理智後,又將怒然的雙眼對上自己後,急忙後怕地躲到了賦秋橫的身後,並且為自己這一窩囊舉動做了很好的理由。

這個,男子漢大丈大,能屈能伸,這個,命重要,先讓賦秋橫這小子擋一下再說。

「朱謙涵,你躲什麼躲,過來。」「刷」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看著躲在賦秋橫身後的朱謙涵,蘇洛秀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不出來!」看著蘇洛秀那晚娘般的臉,朱謙涵覺得這時候還有人敢出現在她面前的話,不是白痴就是不要命了

「你、你,你還是不是男人!出來!」氣得直跺腳,蘇洛秀怒及般尖聲高叫道,卻在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可為時已晚,她說的話,不偏不倚地進入了賦秋橫的耳朵,看著愕然呆立的賦秋橫那驚疑的表情,捂著嘴巴,大張雙眼的蘇洛秀,只得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賦秋橫听到這句話之後的反應。

「洛秀姑娘你真愛說笑,涵涵姑娘怎麼可能是男兒身。」自顧以為是蘇洛秀氣朱謙涵不听她的話出去玩,才失去理智說出這種話,賦秋橫表情未變地笑聲說道。

緊張地听賦秋橫說完這句話,蘇洛秀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下。

呼,真是好佳在,拍了拍胸口以安撫胸口那顆猶自高速跳躍的心髒,蘇洛秀抬頭仔細地打量著朱謙涵的臉,咳,真幸虧了朱謙涵那張美艷無雙的臉,就算是穿著男裝,也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其男兒的身份。嗯?等一下……男裝?朱謙涵今天怎麼穿的是男裝?

罷才一進門,蘇洛秀就只記得將朱謙涵按倒在地,根本就沒時間去細想,從朱謙涵一進門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直到現在,蘇洛秀才真正發覺,原來此刻的朱謙涵,竟然是男裝男扮。

嗯,沒想到,朱謙涵穿男裝還蠻好看的呢。點了點頭,蘇洛秀細細地打量起穿著男裝的朱謙涵。嗯,雖說怎麼看怎麼像哪家小姐閑極無聊扮男人玩,可不管怎麼說,穿上男裝的朱謙涵,還真有那麼一點男兒的氣慨,這倒真出乎她意料呢,因為,在她的眼中,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朱謙涵是絕對不適合穿男裝的,可沒想到這麼快,朱謙涵就親身將這一觀念推翻,以一點都不比女裝遜色的男裝打扮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難道……你今天把酒樓的生意丟下,就是為了去買這件衣服?」欣賞完朱謙涵不錯的男裝扮相,蘇洛秀這才想起這大半夜還站在酒樓內的原因。

「是啊,你看,我還幫你買了一件,是你最喜歡的綠色柳葉裙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觀察了一會,看著蘇洛秀臉上暴風雨已過的神情,朱謙涵這才敢從賦秋橫身後站出來,並將從進門開始就一直藏在身後的一包衣服,十分委屈地拿到了蘇洛秀的眼前。

看著朱謙涵滿是委屈的神情,蘇洛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呵呵,你啊,要是想去買衣服可以和我說啊,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長這麼漂亮,萬一被人拐走了怎麼辦。」再說你又那麼笨,蘇洛秀嘴中雖是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姐姐說的話,心中卻是想著朱謙涵怎麼都不願承認的事實。

「哼,說是這麼說,你什麼時候肯放我出去過。」看著眼前變臉比翻書快的心上人,朱謙涵牢騷之余,暗自慶幸自己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那是因為你自己不來找我說啊。」雖說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放朱謙涵單獨出去,蘇洛秀還是死鴨子嘴硬般,失口否認。

「算了算了,這事就當是我錯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現在的問題是,呵呵,洛秀,你覺得我這身男裝怎麼樣?帥不帥啊?」得意地轉了個身子,將自己全身都在蘇洛秀面前展示了一番,朱謙涵洋洋得意地問道。

「嗯,還不錯。」心里雖然對男裝扮相的朱謙涵一陣心跳,可蘇洛秀的嘴上倒是一點都不松口。

「只是不錯嗎?」白忙活了半天,就這麼句不錯?朱謙涵略顯失望地耷拉下腦袋。

「哎呀,不錯就是不錯啊!你還讓我說什麼啊。」裝作不耐煩地撇過頭,蘇洛秀實際是看著朱謙涵此刻的可憐相,憋笑憋得實在難受,才借著轉身這一機會使勁笑個夠。

失望地看著蘇洛秀一點也看不上自己的樣子,朱謙涵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早就沒有方才的那股子興奮勁了,只見他耷拉著腦袋,無比可憐地偷瞄著蘇洛秀的後背,那神情,真是說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好了好了,不說了,明天還要早起干活,你快去睡吧。」雖說視線殺不死人,可背後被一股死活不肯移開的哀怨視線盯得她渾身雞皮疙瘩掉滿地,假笑了幾聲,蘇洛秀只得以天晚為由將朱謙涵轟回了自己的小屋。

眼見著毫無生氣的朱謙涵如同沒有靈魂的女圭女圭般掀起櫃台後的簾子,乖乖向後院行去,蘇洛秀這才頓覺輕松地舒了一口氣,剛想把店門關上,早早安歇,一抬頭,卻發現店里此刻還杵著一個姓賦名秋橫的家伙。

「賦公子,天色不早,你也該回家安歇了。」十分和善地將笑臉送上,蘇洛秀走近賦秋橫道。

「洛秀姑娘好像很喜歡捉弄自己的妹妹啊。」忽然,從剛才就一語不發的賦秋橫,閉著眼楮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是、是嗎?」被這忽然的一問問得不知所措,蘇洛秀難得結巴地說道。

「不是嗎?每次看見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你在捉弄‘她’。」唇上帶笑地將身子斜靠在了身邊的門榧上,賦秋橫一臉輕松地低語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越說越奇怪的賦秋橫,蘇洛秀只得歪著頭打量他,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賦秋橫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察覺到蘇洛秀的疑惑,賦秋橫背後輕輕一使力,便使自己的姿勢恢復到了站著的模樣,張開的雙眼,直直朝蘇洛秀射去。

「什麼意思?呵呵,我只是提醒你,雖然你們是姐妹,可是我賦秋橫看上的人,誰也不準動‘她’,你也不例外。」冷森的眼角中,一陣寒光疾射而出。

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差點站立不穩的身子,借著牆邊的一張桌子才算得上勉強保持了平衡,看著賦秋橫寒冷的眼光,蘇洛秀無法控制般,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哎呀,和你開玩笑的,看你怕的,哈哈……」盯著蘇洛秀那害怕的雙眼,一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感覺。賦秋橫好像十分得意地笑了起來。

「啊?」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大變臉,蘇洛秀的雙眼張得老大。

「哎,都說和你開玩笑的,看你怎麼還這副表情啊,哈哈,算了算了,不玩了,天色都這麼晚,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啦。」哈哈笑著揮手道了聲「再見」,賦秋橫就著哈哈大笑的聲音,漸漸在蘇洛秀的耳中遠去。

木然注視著賦秋橫遠去的身影,蘇洛秀心頭仍然跳躍不已。

開玩笑?真的只是開玩笑……嗎?

想著剛才那寒冷的仿佛連殺人都只是理所當然般的恐怖視線,蘇洛秀平靜的心靈,第二次起了一個頗大的漣漪。

比第一次見到朱謙涵時,更大的漣漪。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4



朱謙涵來京城雖說是一月有余,可事實上,第一天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結果錯過了宿頭,只得和妹妹朱小柔借住破廟,早上起來卻又發現身上的所有銀兩都被那個愛財如命的不肖妹妹偷了個精光,當時,身上連個吃飯錢都沒有的他,哪里還有閑工夫欣賞什麼東西。再說了,就算他進入了華蓮樓,本著蘇洛秀嚴格的「家教」所賜,他可是連一次步出華蓮樓大門的機會邢沒有,所以,今天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真正有機會欣賞這京城繁華景象,也難怪他現在會顯現得如此的興奮。

而那滿大街之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呆然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美人,他的一顰一笑都像能勾人魂魄,實在讓他們想不出,京城何時出了這麼個貌勝仙人的女子。閑此,不論男的還是女的,老的或是少的,他們都已被眼前的美麗所驚嘆,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口水不知何時從嘴角滑下,也是全然不覺。

對于人們的視線早已司空見慣的朱謙涵卻像早已習慣般,不顧周遭的視線,饒有興趣順便抽空玩玩地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天,閃著興奮光芒的他總算成功地在街尾找到了一處名為「羅列」的布莊店,隨即二話不說就三蹦兩跳地進入了布莊內,身後緊隨的賦秋橫倒是掛著慵懶的笑容,猶如慢動作重演般,慢慢跨進了布莊的大門。

「喂,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看著空無一人的布莊,朱謙涵高聲吆喝著。

「叫呵,來了來了,這就來了。」上了年紀的聲音,很快就從布莊內櫃台左邊的土黃色簾布後響起,很快,身穿褐色連衫褂,頭戴八邊玲瓏帽,眼前掛著一幅圓形水晶鏡片,一副標準生意人打扮,年約六旬上下的布莊主人,在聲音先一步傳到屋外後,本人才笑呵呵地從簾布後姍姍來遲。

「呵呵,久等了,客官你是買布呢,還是裁衣啊?」布莊老板笑呵呵地看著賦秋橫問道。從剛才掀起簾布的那一瞬,不太好使的眼楮就已隱約看出,來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客人,而在他的觀念中,年輕男女一起來的,不是夫妻就是兄妹,看這碧玉般的兩人長相沒有絲毫血緣關系該是夫妻的模樣,老觀念使然,布莊老板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夫妻之中,但凡有事,那絕對都是男方說了算,因此,他才會直接就向賦秋橫尋求答案。只是,問話之余,他仍是不敢相信地提了提有點松垮的水晶鏡片,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年老眼花了?要不,怎麼眼前那個年輕的女子,在他眼中會擁有比天仙還要貌美的容貌?

「啊?這個,你問她吧,我只是跟來看看的。」沒想到布莊老板會先問自己,賦秋橫急忙搖著手說道。

呵呵,看來是一個怕老婆的丈夫呢。看著賦秋橫那慌忙搖頭的樣子,笑呵呵的布莊老板一廂情願地就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套在了兩人的身上,卻在視線轉移到朱謙涵身上時,頓覺雙眼模糊地將水晶鏡片拿來下,哈了口氣擦了擦,隨即再次戴上,從頭至尾再次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直到真正看清朱謙涵的長相後,眯成一條細線的雙眼,這才忽然張開,店老板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的貌美「女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愣在了那里。

「喂,你到底做不做生意啊?」不甘心一直輪不到他說話的朱謙涵本來以為老板總算該問到他頭上來了,可等了半天,看見的卻是老板愣在那里看著自己發呆的表情。

「啊?做做!請問姑娘是買布啊,還是量衣?」頓顯失態的店主急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稍稍回復情緒後,臉上繼續掛上生意人的笑,問著剛才幾乎和詢問賦秋橫時一模一樣的話。呼,乖乖,他活了六十年,幾時見過女孩能美成這樣的?難怪剛才就一直覺得眼楮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這也可以理解啊,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長得比仙人還要美麗的人,他的反應那也算得上是絕對的正常呢,布店老板如此安慰自己。

「買衣服!廢話真多,我哪來那麼多閑工夫等你做。」白了一眼眼前廢話多多的老板,朱謙涵滿是不耐地說道。

「啊,好好。」

在朱謙涵的怒瞪之下,店主急忙從櫃台後跑了出來,抖顫著雙手,很是費力地用木尺在其身上、手上及腰間量了幾個特定尺寸,待全部量妥後,才釋然地呼了口氣,笑盈盈地往櫃台後行去,伸手指著掛于木梁之上的各式女裝說道︰「呵呵,不知姑娘你看中哪款,這套現今流行的柳葉裙如何?這套裙的布料可是杭州出名的蟬紗制成,輕盈無比,穿在身上,簡直就感覺不到一絲重量,那隨風一吹……」一說到自己做的衣服,店主可就來勁了。只見他說得口沫橫飛,大有「你不阻止我,我就把店里所有的衣服都推薦一下」的姿態。

只是在一邊等得不耐煩的朱謙涵可沒有時間等他,長篇大論說完,只見他「啪」的一聲將拳頭拍在櫃台上,大聲嚷嚷了起來︰「喂,誰要這柳葉裙,我要的是男裝,听見沒有,男裝!」朱謙涵十分不爽地盯著眼前被他阻斷話語後呆然站立的店主說道。切,他還急著給洛秀看他穿回男裝的英俊瀟灑,哪里有什麼閑工夫在這听一個老頭子羅羅嗦嗦,沒完沒了的。

「男、男男男男……」

「對!就是男裝。快給我選套合適的,你听見沒有!喂。」實在耐心缺缺的朱謙涵,使勁地提起了眼前略顯矮小的店主前後左右搖晃了幾下,看那個一直一臉白痴模樣的呆傻店東家能不能在他的努力下,早早恢復正常,能夠快點把他今天出來的目的快點辦好,那他就可以早點回去了,現在酒樓里多了一個蘇典,這叫他怎麼放得下心,再說了,他要是不快點回去,要是被洛秀知道他不在樓里干活,卻偷溜到外面來,那還不把他活活宰了?

「啊,好好!我知道了,姑娘你放手啊,老漢我頭暈得很。」急忙雙手護住脖子,店主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和脾氣完全相反的美人,恐懼地睜大雙眼幾乎用吼的哀求道。

「哼!那你快去拿件男裝,別再磨磨蹭蹭的。」將店主放回地面的同一時刻,朱謙涵仍不忘威脅道。

斜眼看著店主在另半邊成堆的男裝中挑選適合朱謙涵衣服的同時,仍後怕地不斷用雙眼戒備地偷瞄朱謙涵的模樣,雙手環胸靠在門柱上的賦秋橫卻是不緊不慢地笑著。

半個時辰之後,在朱謙涵的逼迫下,店主總算是成功找到了兩件十分適合朱謙涵的男裝,現下,倒是和一邊的賦秋橫一起欣賞起眼前的盈盈美人瞬間變作翩翩公子的奇景。

穿著久未上身的男裝,從放置在布莊櫃台對面的等高大銅鏡中,滿意地欣賞著自己許久不見的男兒雄風,朱謙涵感動得差點沒有落下珍貴的男兒淚。

在鏡前轉動著身體,朱謙涵將衣服上一些小皺折也是消滅得干干淨淨,這才總算覺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原本還打算將另一件穿在身上看看效果,卻在賦秋橫的提示下,這才注意到外面就快黑下來的天色,失望之余,朱謙涵只得示意店主將余下的那件男裝包起,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面人高銅鏡。

「啊,對了,把那件給我包一下。」拿起衣服打算離開的一瞬,不經意地一抬眼,朱謙涵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對上方才那件女敕綠色柳葉裙。

「哪件?」疑惑地接受到朱謙涵忽然冒出來有頭沒尾的話,隨著他的視線,店主在身後高高掛起的裙衫中上下努力找尋著,直到許久之後,才像想起什麼般,指著方才想要介紹給朱謙涵的柳葉裙道︰「姑娘指的是這條柳葉裙嗎?」

「知道還問。」雖說對店主「姑娘」的稱呼很是不滿,但此刻朱謙涵的心中,還是高興多于怒火,呵呵,在華蓮樓努力了那麼久,他早就熟悉蘇洛秀的一切喜好,這女敕綠的柳葉裙,洛秀絕對會喜歡的。

接過店主遞上的兩包衣服,在跨出布莊大門的前一刻,對著看其離去,也打算從靠了許久的門柱上起身的賦秋橫說道︰「小子,我看你錢也多得沒地方使,這三件衣服,就當是你請客了。」毫不客氣地一腳將愣然的賦秋橫踹到櫃台前,朱謙涵頓覺心情頗佳地哼著小調,手里左右各提著一包衣服,步伐輕松地消失在傍晚的余輝之下。

苦笑地從胸口拿出一錠整銀,無奈地搖著頭的賦秋橫,隨即跟上朱謙涵早已遠去的步伐。只剩店主盯著眼前他一月生意不做也足夠他吃喝的大元寶,不敢置信地猛擦著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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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著快樂的小調,在即將進入華蓮樓的門檻時來了個小跳躍,輕松進入樓內,原本還想提起手中的衣服把洛秀叫出來高興—下,順便欣賞欣賞他俊鮑子的模樣,不期然,一抬頭就看到門的正前方,左腳支在右腳上,雙手抱胸,臉上青筋隱約浮現的某人後,還沒開口的嚷嚷頓時全都吞回了口中。

「呃,呵呵,洛秀,你、你在等人啊。」呵呵笑著想裝傻混過去,朱謙涵小跨步地就想往後院竄去。

「呵呵呵呵,是啊,我在等人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蘇洛秀此刻的模樣可是比方才更為恐怖。

「啊,那你等吧,慢慢等,我就不打擾你了,啊炳……」干笑地打著哈哈,朱謙涵朝簾布悄然行去,臉上不知不覺已是冷汗淋灕。

「站住!」「啪」的一聲,耐心有限的蘇洛秀「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拍了身邊的一張桌子,發出驚人的響聲後,轉身朝就快接近簾布,做賊般的某人嚷道。

被蘇洛秀忽然的吼聲嚇得差點沒找個地方鑽進去,驚魂未定的朱謙涵只得以雙目圓睜的姿勢,傻傻地等待著蘇洛秀慢慢靠近的步伐。

「說!你干什麼去了,竟敢放著這麼一酒樓的客人出去鬼混,你倒真是膽子不小啊,嗯?是不是最近對你太客氣,讓你懷念以前的日子?」母夜叉般寒著臉朝朱謙涵一步步地靠近,每靠近一步,臉上的寒霜就增加一分。

「我、我……」努力地往後,想找個安全地方,朱謙曬冷汗不停地留下額跡。

「你?你什麼你!混小子,三天不管你,你就登鼻子上臉,以後還怎麼了得!」猛地撲上去將朱謙涵一腳踹到地上,蘇洛秀就著坐在其背上的姿勢,使勁地敲打著朱謙涵的腦袋,嘴里還不忘念上幾句。

「哇,疼疼疼疼,放手放手啊。」嗚哇,怎麼辦啊?洛秀真的生氣了!哭喪著臉,朱謙涵只有努力地護著自己的腦袋,免得被蘇洛秀揍得到處是包。

「哼!還知道疼?知道疼還敢不管酒樓的生意自己跑到外面去鬼混!」仍然生氣地在朱謙涵頭上使勁招呼著,蘇洛秀的怒容可是一點都沒有改善的模樣。

罷進門的賦秋橫看見的正是這副好笑的情景,蘇洛秀一臉蠻橫地將穿著男裝的朱謙涵按倒在地,地上的朱謙涵卻只能努力地護著自己的腦袋,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咳,這對姐妹,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麼的熱鬧。

「咳,我說……」一聲咳嗽,成功吸引眼前喊叫連天的兩「姐妹」,賦秋橫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被這聲忽然出現的響聲,原本還在吵鬧的兩人,愕然抬起了頭。

「哇,混小子!你快救救我啊。」不同于蘇洛秀的愕然,保命要緊的朱謙涵以難得的超人反應,只一愣,待看清來人,便高聲求救道。

「咳,洛秀姑娘,你就放開涵涵姑娘吧。‘她’再怎麼說都是你妹妹,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就是喜歡欺負‘她’?」接收到朱謙涵的求救,賦秋橫無奈地嘆著氣,走至愣然的蘇洛秀身邊,將趴在地上「垂死掙扎」的朱謙涵輕輕扶了起來。

「呼……」大大吐了一口長氣,小命保住的朱謙涵這才放了心,可當他看見那愣在地上的蘇洛秀慢慢恢復理智後,又將怒然的雙眼對上自己後,急忙後怕地躲到了賦秋橫的身後,並且為自己這一窩囊舉動做了很好的理由。

這個,男子漢大丈大,能屈能伸,這個,命重要,先讓賦秋橫這小子擋一下再說。

「朱謙涵,你躲什麼躲,過來。」「刷」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看著躲在賦秋橫身後的朱謙涵,蘇洛秀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不出來!」看著蘇洛秀那晚娘般的臉,朱謙涵覺得這時候還有人敢出現在她面前的話,不是白痴就是不要命了

「你、你,你還是不是男人!出來!」氣得直跺腳,蘇洛秀怒及般尖聲高叫道,卻在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可為時已晚,她說的話,不偏不倚地進入了賦秋橫的耳朵,看著愕然呆立的賦秋橫那驚疑的表情,捂著嘴巴,大張雙眼的蘇洛秀,只得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賦秋橫听到這句話之後的反應。

「洛秀姑娘你真愛說笑,涵涵姑娘怎麼可能是男兒身。」自顧以為是蘇洛秀氣朱謙涵不听她的話出去玩,才失去理智說出這種話,賦秋橫表情未變地笑聲說道。

緊張地听賦秋橫說完這句話,蘇洛秀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下。

呼,真是好佳在,拍了拍胸口以安撫胸口那顆猶自高速跳躍的心髒,蘇洛秀抬頭仔細地打量著朱謙涵的臉,咳,真幸虧了朱謙涵那張美艷無雙的臉,就算是穿著男裝,也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其男兒的身份。嗯?等一下……男裝?朱謙涵今天怎麼穿的是男裝?

罷才一進門,蘇洛秀就只記得將朱謙涵按倒在地,根本就沒時間去細想,從朱謙涵一進門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直到現在,蘇洛秀才真正發覺,原來此刻的朱謙涵,竟然是男裝男扮。

嗯,沒想到,朱謙涵穿男裝還蠻好看的呢。點了點頭,蘇洛秀細細地打量起穿著男裝的朱謙涵。嗯,雖說怎麼看怎麼像哪家小姐閑極無聊扮男人玩,可不管怎麼說,穿上男裝的朱謙涵,還真有那麼一點男兒的氣慨,這倒真出乎她意料呢,因為,在她的眼中,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朱謙涵是絕對不適合穿男裝的,可沒想到這麼快,朱謙涵就親身將這一觀念推翻,以一點都不比女裝遜色的男裝打扮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難道……你今天把酒樓的生意丟下,就是為了去買這件衣服?」欣賞完朱謙涵不錯的男裝扮相,蘇洛秀這才想起這大半夜還站在酒樓內的原因。

「是啊,你看,我還幫你買了一件,是你最喜歡的綠色柳葉裙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觀察了一會,看著蘇洛秀臉上暴風雨已過的神情,朱謙涵這才敢從賦秋橫身後站出來,並將從進門開始就一直藏在身後的一包衣服,十分委屈地拿到了蘇洛秀的眼前。

看著朱謙涵滿是委屈的神情,蘇洛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呵呵,你啊,要是想去買衣服可以和我說啊,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長這麼漂亮,萬一被人拐走了怎麼辦。」再說你又那麼笨,蘇洛秀嘴中雖是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姐姐說的話,心中卻是想著朱謙涵怎麼都不願承認的事實。

「哼,說是這麼說,你什麼時候肯放我出去過。」看著眼前變臉比翻書快的心上人,朱謙涵牢騷之余,暗自慶幸自己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那是因為你自己不來找我說啊。」雖說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放朱謙涵單獨出去,蘇洛秀還是死鴨子嘴硬般,失口否認。

「算了算了,這事就當是我錯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現在的問題是,呵呵,洛秀,你覺得我這身男裝怎麼樣?帥不帥啊?」得意地轉了個身子,將自己全身都在蘇洛秀面前展示了一番,朱謙涵洋洋得意地問道。

「嗯,還不錯。」心里雖然對男裝扮相的朱謙涵一陣心跳,可蘇洛秀的嘴上倒是一點都不松口。

「只是不錯嗎?」白忙活了半天,就這麼句不錯?朱謙涵略顯失望地耷拉下腦袋。

「哎呀,不錯就是不錯啊!你還讓我說什麼啊。」裝作不耐煩地撇過頭,蘇洛秀實際是看著朱謙涵此刻的可憐相,憋笑憋得實在難受,才借著轉身這一機會使勁笑個夠。

失望地看著蘇洛秀一點也看不上自己的樣子,朱謙涵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早就沒有方才的那股子興奮勁了,只見他耷拉著腦袋,無比可憐地偷瞄著蘇洛秀的後背,那神情,真是說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好了好了,不說了,明天還要早起干活,你快去睡吧。」雖說視線殺不死人,可背後被一股死活不肯移開的哀怨視線盯得她渾身雞皮疙瘩掉滿地,假笑了幾聲,蘇洛秀只得以天晚為由將朱謙涵轟回了自己的小屋。

眼見著毫無生氣的朱謙涵如同沒有靈魂的女圭女圭般掀起櫃台後的簾子,乖乖向後院行去,蘇洛秀這才頓覺輕松地舒了一口氣,剛想把店門關上,早早安歇,一抬頭,卻發現店里此刻還杵著一個姓賦名秋橫的家伙。

「賦公子,天色不早,你也該回家安歇了。」十分和善地將笑臉送上,蘇洛秀走近賦秋橫道。

「洛秀姑娘好像很喜歡捉弄自己的妹妹啊。」忽然,從剛才就一語不發的賦秋橫,閉著眼楮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是、是嗎?」被這忽然的一問問得不知所措,蘇洛秀難得結巴地說道。

「不是嗎?每次看見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你在捉弄‘她’。」唇上帶笑地將身子斜靠在了身邊的門榧上,賦秋橫一臉輕松地低語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越說越奇怪的賦秋橫,蘇洛秀只得歪著頭打量他,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賦秋橫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察覺到蘇洛秀的疑惑,賦秋橫背後輕輕一使力,便使自己的姿勢恢復到了站著的模樣,張開的雙眼,直直朝蘇洛秀射去。

「什麼意思?呵呵,我只是提醒你,雖然你們是姐妹,可是我賦秋橫看上的人,誰也不準動‘她’,你也不例外。」冷森的眼角中,一陣寒光疾射而出。

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差點站立不穩的身子,借著牆邊的一張桌子才算得上勉強保持了平衡,看著賦秋橫寒冷的眼光,蘇洛秀無法控制般,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哎呀,和你開玩笑的,看你怕的,哈哈……」盯著蘇洛秀那害怕的雙眼,一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感覺。賦秋橫好像十分得意地笑了起來。

「啊?」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大變臉,蘇洛秀的雙眼張得老大。

「哎,都說和你開玩笑的,看你怎麼還這副表情啊,哈哈,算了算了,不玩了,天色都這麼晚,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啦。」哈哈笑著揮手道了聲「再見」,賦秋橫就著哈哈大笑的聲音,漸漸在蘇洛秀的耳中遠去。

木然注視著賦秋橫遠去的身影,蘇洛秀心頭仍然跳躍不已。

開玩笑?真的只是開玩笑……嗎?

想著剛才那寒冷的仿佛連殺人都只是理所當然般的恐怖視線,蘇洛秀平靜的心靈,第二次起了一個頗大的漣漪。

比第一次見到朱謙涵時,更大的漣漪。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5



俺秋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有錢人?花心公子?敗家子弟?或者是更讓人想不到的身份?

坐在櫃台後,蘇洛秀從今天進入這個酒樓開始,就一直沒有將視線從賦秋橫的身上離開過,使得某痴心漢吃了一上午酸溜溜的老醋。

蘇洛秀卻是渾然未覺,只顧著繼續昨天的疑問,想從看的發現賦秋橫身上與眾不同之處,以揭示其隱藏在眾人心中的身份。

「你干什麼呢!看了他一上午,你累不累。」吃了一上午飛醋的朱謙涵瞧著蘇洛秀那魂不守舍,光顧盯著白痴男——賦秋橫猛瞧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是那混小子蘇典來這瞎攪和,害得他都快忘了還有賦秋橫這頭號大情敵了。

「我說謙涵,我看那賦秋橫平日粘你粘得緊,你倒是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啊?」听見自己的耳邊多了個聲音,直覺反應地回頭一看,卻看見朱謙涵那近在咫尺的不耐表情,一瞬的紅潮從臉上退下,蘇洛秀才想到什麼的急忙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又不比你多。」白著眼的朱謙涵說道。居然問起賦秋橫的事了,別說這事他是真不知道,就算他真知道了,撕爛他的嘴也不會說,誰會白痴到幫自己的心上人和情敵搭橋牽線啊。

「這樣啊,沒事了沒事了,你回去……哎?等一下,你不去干活又到我這來干什麼!偷懶啊。」無趣地揮了揮手,打算把朱謙涵打發走,卻在看到眼前熱鬧的人群,才想到酒樓現在還是營業時間,眼前的朱謙涵擺明又在偷懶,于是,一個爆栗子就賞在了朱謙涵梳理得非常整潔,同時也是其一個早上的杰作——墜馬辮上。

看著朱謙涵滿嘴嘀嘀咕咕地走回自己的正作崗位,蘇洛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經意地,又看見了賦秋橫的雙眼。

只是,此刻的賦秋橫卻是對著自己滿臉大笑,好像很贊成剛才給朱謙涵的那一個爆栗子似的。

咦?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自己眼花?

使勁揉了揉眼,再看了看賦秋橫的笑臉,把它和昨日那森然表情不斷對比,再想著平日里賦秋橫那隨便馬虎的性格……

也許,真的只是自己眼花了吧。

看著賦秋橫那捉弄朱謙涵,臉上如帶著陽光般爽朗的笑,蘇洛秀不由得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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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多事的日子。

必上店門剛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的蘇洛秀,看著眼前的景象黑著臉想到。

此刻的大堂,氣氛寂靜得可怕,站在屋內的蘇典一臉愕然,站在其身後的陳玉蓮卻是在那不住地偷笑,最後再看看站在石階下的朱謙涵,蘇洛秀不由得唉聲嘆氣。

咳,說實在的,她真的不明白,那個平日里再暴躁,但還算有點原則的朱謙涵為什麼老是看蘇典不順眼,雖說,根據多日的相處,她隱約也能知道一點朱謙看不上蘇典的原因,但那實在也太夸張了吧。

無奈再次嘆了口氣,懷疑在遇見朱謙涵後老得特別快的蘇洛秀,就那麼走到把背露給蘇典,頭上跳著可疑青筋的朱謙涵身邊,伸出左手雙指,出其不意地扯住了他的耳朵,就那麼用力扭了起來,那動作熟練的,活像練了十年八載的模樣。

「哎,疼疼疼疼,你你、你干什麼啊!」被耳朵上忽然傳來的刺痛所驚覺,朱謙涵急忙伸手護住自己那原本就很是脆弱的耳朵。

「說!你又干什麼了你。」扭啊扭,在朱謙涵聲聲哀怨的嚎叫聲中,蘇洛秀的感官得到了無比的滿足。

「你、你這擺明了就是偏心,今天這事,明明就是他的錯,你憑什麼一進來就把所有事都怪在我身上。」不滿地大聲嚷嚷著,朱謙涵憤怒地將左手指著愣然搞不清情況的蘇典嚷到。

「關他?這又關他什麼事啊!他才不會先來惹你,你別想找這個借口為自己開月兌。」先是隨著朱謙涵所指的方向朝蘇典看去,在看到蘇典同樣疑惑地一攤雙手和母親極力忍笑的表情後,這才又將實現重新移回朱謙涵的身上。

「你、你偏心!這分明是他不對!是他自己先在我面前炫耀的,我……」十分不滿蘇洛秀的差別待遇,朱謙涵掙開蘇洛秀的食指,大聲嚷嚷著。

注視著自己的左手,蘇洛秀不敢相信平日里就算吵個架也不敢反抗自己的朱謙涵,不但掙月兌她的鉗制,居然還有膽子朝她吼!這不是反了是什麼!所以,在朱謙涵還沒將不滿嘮叨完,蘇洛秀就以更大的力道,快捷無比地瞄準朱謙涵的耳朵,伸出了手,結果,在朱謙涵驚天動地的鬼叫聲助興下,蘇洛秀很滿意地扭動了幾下左手,換來的是朱謙涵更為淒慘的慘叫。

「哇,放手放手!耳朵要掉了,要掉了啦!」猶如殺豬般的嚎叫從朱謙涵口中傳出,差點掀去了後院看上去十分堅固的屋頂,躲在角落里,原本還打算出來幫忙的小豆等人,也在這—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中,明智地選擇撤退,將心中的兄弟愛,殘忍地拋至一邊。

「放心!沒這麼容易掉的。」冷笑地扭著朱謙涵的耳朵,在蘇典及陳玉蓮的注視下,徑自將其往內院拖去。

從剛才開始就被朱謙涵過度的反應嚇到的蘇典,怔怔然看著朱謙涵被蘇洛秀拖得不見了蹤影,這才回了神,呆然回頭,問著笑得都快喘不過氣的陳玉蓮道︰「玉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謙涵剛才為什麼生氣啊,還有秀秀,她和謙涵到底是?」

望著蘇典疑惑的眼光,實在忍不住的陳玉蓮終于「撲哧」一聲大笑了起來,「啊炳哈……你真是笨啊!誰叫你在謙涵面前說那些話的,至于洛秀和謙涵的關系,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嗎?」

「我說的話,還有秀秀和謙涵?啊!難道說……」腦中靈感一現,蘇典這才明白些什麼地看著陳玉蓮很是得意的臉容。

「哦——原來是這樣啊……」細細琢磨了一會,一抹了然的笑,這才掛上了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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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時刻,在蘇洛秀的門前。

「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雙手叉腰做水壺壯,蘇洛秀左腳不停地敲打著地面,以不友善的表情看著乖乖站在眼前,頭低低的朱謙涵。

「誰叫蘇典要在我面前炫耀你們的關系的。」將臉繃得臭臭的,朱謙涵非常不爽地別過了頭。

「炫耀什麼?我和他的關系?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炫耀的。」不懂地斜視著朱謙涵,蘇洛秀奇怪地問道。

「果然!你們倆果然是這種關系,為什麼不把這事告訴我,害得我白白一個人在這痴痴地等!」听到蘇洛秀的話,朱謙涵直覺她默認了方才蘇典的話,頓時怒火難耐地從地面蹦了起來大聲吼道。

「你吼什麼吼啊!他到底和你說什麼了!」被朱謙涵的大嗓門吼得差點耳朵都聾掉,雙手護住耳朵之余,對朱謙涵說的那個關系稍有懷疑的蘇洛秀急忙用不輸朱謙涵的聲音問道。

「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干什麼還問我!」瞪了眼前的蘇洛秀一眼,朱謙涵閉上雙眼打算來個置之不理。

「知道歸知道,但現在我要知道事實,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了?你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全給我說個明白!」一腳踹在朱謙涵的腳踝上,成功吸引到他的視線,蘇洛秀這才繼續問道。

「哼。」不耐地丟了一個大白眼給蘇洛秀,朱謙涵還是將方才發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訴了蘇洛秀。

「剛才,我從後院經過,正巧遇上了大當家以及那個蘇典,看他們有說有笑的,我也不想去打擾他們,可我剛想轉身走開,那個蘇典就叫住了我,說是要和我聊聊天,我看閑著也是閑著,就和他聊了起來。」

嗯,然後呢。」點了點頭,蘇洛秀示意朱謙涵繼續說下去。

「然後?然後那小子就開始不停地說你,說什麼你小時候長得非常可愛,而且總是粘著他,一刻都不願離開他的身邊,還不停地嚷嚷著將來長大了要嫁給他,還說什麼女孩子長得真快,一下子就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發脾氣!」了然地看著余怒未消的朱謙涵,將事情的原委弄明白的蘇洛秀頓時笑開了口。

「哼,笑,是該笑,笑世上怎麼會有我這麼傻的人,笑世間怎麼會有我這麼個大笨蛋。」被蘇洛秀的笑聲生生刺痛了胸口,朱謙涵自我放棄地低聲冷笑道。

「對!我是該笑!笑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笑世間怎麼會有你這麼不開眼的笨蛋。」笑聲越來越大,蘇洛秀已是眼角掛淚。

「你!糟蹋我的心就這麼好笑嗎?」淒然抬手理了理額前發絲,朱謙涵顯得無比的狼狽。

「好笑啊!」出乎意料的,蘇洛秀臉上笑得仍是無比燦爛。

「你!好,很好!我今天總算是明白了,我朱謙涵真是瞎了眼,活該遭這樣的報應。」手中的拳頭握得死緊,朱謙涵一字一句都猶如牙縫里硬擠出來般,生硬得不帶一絲情感。

「哦?是嗎?這麼說的話,我娘原本還打算讓你做她女婿這事,你也不在乎了?」百無聊賴地磨起自己的手指甲,蘇洛秀看著已經接近爆發邊緣的朱謙涵,輕描淡寫地說道。

「誰稀罕做她的女婿,她愛誰找誰做……什麼?你說什麼?是我的耳朵出問題還是你的嘴巴出問題了?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原本的怒火,卻在理解話意後,瞬間熄滅,代替而來的,是滿臉的不信與激動。

「這還能有假的嗎?要是你見過,倒可以說給我听听,反正我是沒見過。」呼呼吹了吹指甲,蘇洛秀眼帶笑意地說道。

「真的?你娘真的把你……等一下,你是不是又在騙我,你不是早已經許配給那個蘇典了嗎?」原本還興奮非常的朱謙涵在忽然想到某一事實後臉上的笑容急忙冷卻了下來,改成一臉的質疑。

「胡扯什麼呢!我怎麼能嫁給他,他可是我爹!」好笑地白了朱謙涵一眼,蘇洛秀斥責道。

「哎?」實在是有點意料之外的回答,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般,擊得朱謙涵大張雙眼的身子,也不由得前後搖晃了起來。

「我說他是我爹!」怕朱謙涵不信般,蘇洛秀再次提醒道。

「哎哎?」被這一答案擊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朱謙涵早已腦袋短路了。

「你沒發覺他姓蘇的嗎?」蘇洛秀繼續說道。

「哎?」

「你沒發覺我和他長得很像嗎?」蘇洛秀身子漸漸靠近朱謙涵。

「哎?」雖然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但下意識地,朱謙涵的腳步還是不停地往後退去。

「你沒發覺他和娘總是眉來眼去的嗎?」蘇洛秀的臉就快湊到朱謙涵的臉上了。

「哎?」配合著蘇洛秀迎上來的臉,朱謙涵適時將腰彎起,並把頭努力往後仰。

「哎你個頭啊!你腦子里到底裝些什麼東西啊!」實住受不了朱謙涵的白痴,蘇洛秀指著就快成拱橋的朱謙涵尖聲罵道。

「我、我那個我、我那個我……」尷尬地想伸手撓撓頭,結果在失去一只手的支撐下,朱謙涵的身子受力不住,只得往地面墜去,連帶地還拖累了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挨在他身上的蘇洛秀。

「洛秀……」紅著臉,就著背臥地面的姿勢,朱謙涵遲疑地小聲問道。

「什麼?」覺得現在這個姿勢頗為舒服的蘇洛秀,干脆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趴到了朱謙涵的身上,此刻兩人之間的姿勢,是說有多噯昧就有多曖昧。

「我、我是說,你娘真的……」呼吸困難地將這幾個字語艱難地說出口,朱謙涵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雖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的胸部被某個體重不算輕的人壓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我娘什麼?」雖然早就知道朱謙涵說的是什麼,但是蘇洛秀就是不願自己點破,只見她百無聊賴地開始在朱謙涵的胸前畫起了圈圈。

「她、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同意將你嫁、嫁、嫁給我?」結結巴巴地嫁個沒完,朱謙涵此刻的臉紅得真猶如傍晚的朝霞,艷美無比。連蘇洛秀都難得地看呆了。

「當然不願意。」看著眼前今在咫尺的美人害羞的模樣,蘇洛秀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些公子哥都喜歡捉弄漂亮的姑娘,因為,看她們害羞的模樣實在太有趣了。

「你說什麼?」把這話語當真的朱謙涵差點就這麼從地上跳了起來,要不是他實在沒那麼大體力的話。

「找娘怎麼願意將我嫁、嫁、嫁給你呢,她哪來的四個女兒啊,就算是我,也只能嫁你一次呢。」受不了朱謙涵的蠢,蘇洛秀哈哈大笑地拍著他的臉頰。

「這麼說,洛秀,你娘是真的願意把你許配給我?」驚喜地听到這個答案,朱謙涵高興得真想抱住蘇洛秀原地轉上幾圈。

「真的真的!你到底要問幾遍啊,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呆的人?」悲哀的是,地就是愛慘了這麼個呆子。

「嗚哇,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能娶洛秀了,終于能娶她了!哈哈!」興奮中的朱謙涵忽然雙手圈住了蘇洛秀,在地上打起了滾來,活像一只得到骨頭的小狽狗。

「哇,謙涵,你的新衣服!」雖說能夠和朱謙涵在一起的確讓蘇洛秀也覺得十分高興,但是她還是不忍心他糟蹋那身剛買來的新衣服,因為那身衣服,看上去好像蠻貴的樣子。

「管它的,大不了以後都穿你做的衣服!女裝也沒有問題的。」哈哈大笑地繼續在地上滾,此刻的朱謙涵別說是一件衣服,就算是誰忽然告訴他,他家的屋子著了火,他也是一點都不在乎了。

不過,說到自己的家……他好像從離家出走至今整整兩個月都沒有給家里捎去一個消息。

不知道老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麼大的火氣,還有那個比狐狸還狡猾,同他一起出走卻拐走他所有銀兩的妹妹,她回家了沒有?還有和老爹鬧脾氣,很久以前就失了蹤的娘,不知道她在听到自己的兒女失蹤後,會不會回家?還有隔壁的阿伯……

此刻,朱謙涵忽然發覺自己有點想家。

「喂?謙涵?想什麼呢?喂?」原本還在地上滾得好樂的人,怎麼忽然一下子發起了呆?他該不會是真的窮得連件衣服都不舍得吧?愣然拍著朱謙涵臉頰的蘇洛秀如此想著。

「啊,不,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想家了。」溫柔地揉了揉蘇洛秀的秀發,朱謙涵仰頭安靜地望著天上圓圓的明月。

「想家?對啊,你從來沒說過你家里的事呢,你家到底是怎麼樣的?」第一次听到朱謙涵提到他的家,蘇洛秀很有興趣地雙眼閃亮地看著朱謙涵問道。

「我的家?我的家啊……」眼神仍是空洞地望著天上的星空,朱謙涵很是想念般,開始一一介紹起自己的家。

「我的家,很大很大,從很小的時候,我和妹妹就經常在自己的家里迷了路。」想到自己那狡猾的妹妹,惟一能在其面前說的糗事,就是她是個路痴。

「啊?你有妹妹嗎?怎麼你從來沒有說過?」一直以為朱謙涵是家里的獨苗苗,才會被寵到這般的單純,在听聞其還有一個妹妹之後,蘇洛秀倒是挺意外的。

「她?我能說她什麼,不是欺負哪家的孩子就是又闖了什麼禍,偏偏她腦筋轉得比狐狸還快,誰也別想抓得到她!我老爹從她五歲的時候,就再也沒法對她說教了,因為老爹說一句,我妹妹卻能頂回十句,我那個笨笨的老爹豈是我妹妹的對手?因此啊,妹妹闖了禍,找爹總是拿我撒氣,真是不公平。」不滿地嘟囔著,朱謙涵對自己的這段往事非常不滿的樣子。

「呵呵,是嗎?那她一定是個很好玩的孩子。」假裝正經地說道,其實,蘇洛秀的心里早就笑翻了天,原來謙涵的性格像他爹啊,呵呵,真想看看她這個未來的公公是什麼模樣的呢,一定很是有趣。

「咳,算了,別提她了,倒是說說你,洛秀,蘇典,咳,我是說蘇伯父到底幾歲了?」話題忽然一轉,朱謙涵忽然問到這個至今仍使他覺得掛心的事。

「三十七,怎麼了?」疑惑地朝朱謙涵看去。他該不會還在懷疑她吧?

「三十七?可是他看上去那麼年輕,我以為他才二十七八,所以看你們那麼和睦,我才會……」尷尬地撓了撓頭,朱謙涵說道。

「這個啊,我娘也很煩惱啊,說她的老公長不大,都快四十的人了,卻長成那樣,害那些小泵娘以為他還年輕,使勁地往他身邊粘。從我懂事至今啊,我娘每次教訓我爹,幾乎都是因為他那張臉,呵呵,因此我爹在我娘面前才會那麼窩囊的,呵呵。」想起小時侯爹娘吵架的模樣,蘇洛秀頓時笑了起來。

「是嗎?那、洛秀,你介不介意我的臉……」懷疑地模了模自己那張無一絲瑕疵的臉,朱謙涵不安地問道。

「有什麼好介意的,我最喜歡你這張臉,所以啊,今後十年,我都不許你變樣哦。」撒嬌地鑽進朱謙涵的懷中,蘇洛秀滿是小女人的姿態。

這就好,這就好。滿意地摟著懷中的人兒,朱謙涵臉上高興得笑開了花。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6



今天的華蓮樓特別熱鬧,每一個過路人都有如此的想法。

酒樓內那本是淺色調的布綢,現今全部換上了大紅色的綢緞,就連樓的四周用來照明用的白紙糊燈籠,也全被喜慶的紅色所替代。紅色的簾布紅色的垂簾,就連桌上的蠟燭也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紅色。

華蓮樓的招牌——涵涵姑娘今天也是一反常態,從眾人進入酒樓至今那是笑臉盈盈,一臉樂呵呵心情很好的樣子,竟然還會主動地幫人倒茶遞水,這可使得從涵涵姑娘出現之日起就開始光顧華蓮樓的老客戶們傻了眼,紛紛圍成一堆,看著背對著他們的涵涵姑娘開起了小會。

「王三,你說這涵涵姑娘今天是怎麼回事?」扯了扯身邊名為王三的人袖子,坐在眾人中間的一個農家穿著的中年男子首先開口問道。

「是啊,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高興呢,真的很漂亮!」名為王三的男子,看了朱謙涵幾眼後,再次陶醉地雙眼朦朧了起來。

「混小于!涵涵姑娘漂亮還用你說,我們是問你知不知道今天這酒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不是一直都是最早在這排隊等的人嗎?」一個爆栗子朝王三頭上招呼過去,等不及其回答的同伴都起哄了起來。

「哎呦!你們還真傻啊,第一個進來又怎麼樣,我來的時候,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怎麼知道這發生了什麼事啊。」揉著被同伴揍得生疼的腦袋,王三不滿地朝同伴們送去大白眼。

「什麼?不知道?那我們還要你這笨蛋干什麼!兄弟們,揍他。」

頓時,四下起了哄,全部的人一下子就將那個倒霉的王三壓到了地上,使勁地扯著其衣角。

「哎,救命啊!」王三急忙高聲呼救,可一個救命還沒喊完,眼前忽然就出現了一張紅色大喜帖,上面燙有一個大大的金色喜字,看上去很像是婚嫁用的婚帖的樣子。

無數雙視線愣然朝著一張憑空出現的紅色喜帖看去,隨後視線上移,看見的是一張他們頗為熟悉的笑臉。

「哎?小老板?你這是……」這不是經常站在酒樓櫃台後算賬的小老板嗎?她怎麼會拿這麼個東西給他們?眾人疑惑地看著蘇洛秀的笑臉想著。

「呵呵,我們華蓮樓就快要辦喜事了,多虧你們經常來光顧,我們酒樓的生意才會這麼好,所以,酒樓辦喜事怎麼能少了你們呢。給,拿著,到時你們一定要賞臉啊。」笑呵呵地將手中的喜帖塞到王三的手中,蘇洛秀心情很好地解釋道。

「喜事?」眾人愣然放開了被壓在地上的王三,個個面帶疑惑地從地上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再將視線齊刷刷地對準蘇洛秀手中那一疊的喜帖,最後,眾人抬頭四下打量起四周到處都是紅色的喜慶裝飾,這才恍然大悟地笑歪了嘴。

「恭喜恭喜!真是恭喜啊,不知是誰要辦喜事啊?我們兄弟幾個到時一定來熱鬧熱鬧!哈哈哈哈!」眾人豪爽地大聲笑道。

「是我啊。」

忽然,一個滿是喜慶的聲音穿插到眾人的聲音中。眾人一個轉身,看見的卻是手中同樣拿著厚厚一疊喜帖,滿是幸福笑意的朱謙涵。

 嚓!眾人原本張開大笑的嘴巴,這下全都月兌了臼,顧不上自己的嘴巴,他們急忙打開手中的喜帖,看見喜帖上赫赫然印著朱謙涵以及蘇洛秀的名字後,大張的雙眼也幾乎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的樣子。

「你、你、你們,你們兩個姑娘……」打擊不小的眾人,大張著好像見鬼的眼楮,雙手不斷地在朱謙涵以及蘇洛秀身上來回抖著。

「兩個姑娘怎麼能成婚,我們之中當然有一個是男的啦,呵呵。」很滿意大家的表情,蘇洛秀故作神秘地笑著說道,暗示都這麼明顯了,這下大家該知道謙涵的真實性別了吧,雖說這對酒樓將來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謙涵都說以後就帶她到朱家享福,這酒樓也不用開了。爹娘也是同意了的,所以,看大家知道謙涵的男兒身份後的驚訝表情,反倒是她現在最感興趣的事。

「原、原、原來你是男的。」眾人不信的聲音如願以償地傳到了蘇洛秀的耳中,她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張開得意雙眼的一瞬,卻發覺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

咦?為什麼人家的手都指著她?一邊的謙涵卻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模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洛秀愣然地朝眾人看去,尋求大家進一步的答案。

「好啊,千防萬防,我們竟然看漏了你這個家伙,真是太卑鄙了你,竟然扮女人來接近涵涵姑娘!」

哎?她什麼時候扮女人了?她本來就是女人啊?蘇洛秀看著那個喊得最大聲的漢子想著。

「卑鄙,卑鄙,太卑鄙了!」

什麼卑鄙啊,她到底哪里卑鄙了?轉頭看向另一個發表不滿的客人。

「對!這實在太不公平!我們反對!」

這跟公不公平有什麼關系?他們男婚女嫁的,關他們這些客人什麼事?他們反對什麼啊?蘇洛秀此刻的腦中已經是問號滿天飛了。

「嗚哇,洛秀快逃啊!」蘇洛秀還在愣神之跡,朱謙涵的叫聲忽然響起,還沒等自己抬起頭來,就覺得手被什麼人抓住,耳邊也同時傳來呼呼風聲。

疑惑地看著前面拽著自己飛奔的朱謙涵,回頭觀望的蘇洛秀頓時嚇了一跳。

痹乖,好大的陣仗。

蘇洛秀身後,黃沙大做,無數的人手舉著桌子椅子,棍子木棒什麼的急速跟在兩人身後,瞧他們一個個要吃人的表情,蘇洛秀不由咽了口口水。

「哇,謙涵,沒想到你的魅力這麼大啊,你瞧,有人哭了呢。」看好戲般看著身後追趕人群表情不一,卻都是同仇敵愾的模樣,蘇洛秀差點笑歪了嘴。

「你還有工夫在這笑,我都快累死了。」拖著不算輕的蘇洛秀跑了許久,看著蘇洛秀一臉愜意,自己卻是汗流浹背的模樣,朱謙涵不滿地嚷嚷了起來。

「跑不動就別跑了,我們又不是犯了什麼案子,你跑什麼跑,再說,我們的事情你總是要和他們說清楚的,還是你不打算和我成親了?」相比朱謙涵的慌亂,蘇洛秀可就冷靜多了。

「不不不,我當然要娶你。」听見蘇洛秀這麼說,原本還拉著她的手跑得飛快的朱謙涵慌忙停下了腳步,差點讓蘇洛秀撞在他身上。

後面緊緊追趕的一群人馬,見著前面的朱謙涵停了下來,也急忙停住了腳步,後面那些看不見的,只能不明情況地撞上了前面人的身子。

「你們,呼呼,你們到底、到底要怎麼樣,呼呼!」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現在的朱謙涵仿佛一只不能負重的小黃牛,不住地喘著氣。

「我、我們,呼呼,我們只是希望涵涵姑娘你要三思啊!呼呼!」身後的一干人等,也是個個重重地喘著氣,或許真是在華蓮樓坐久了,連跑個這麼幾小步,絕大郎分人已經開始累趴下,只有前面的幾個領頭人物還在苦撐著。

「什、什麼三思?我,我成親關、關你們什麼事啊?呼呼。」單手叉著腰,朱謙涵努力地喘著氣,累,真是累死了。

「我們只是想要告訴涵涵姑娘,像那樣的小人,你可要多注意啊!」眾人中,有人擦著不甘的淚水,瞪著朱謙涵身後的蘇洛秀義憤填膺地說道。

「那樣的……小人?」蘇洛秀和朱謙涵不明所以然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實在不明白,這好好的蘇洛秀什麼時候變成小人了?

「對啊!涵涵姑娘,你想想。世上會有哪個男人穿著女裝來騙自己的心上人,像‘他’那樣,扮成女人博取你的好感,絕對不會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涵涵姑娘,你真的真的、真的要三思啊!」為首的一人,看著朱謙涵一點都沒有「醒悟」的模樣,只得血淚控訴地將這段感人至深的話語說了出來,引得身後一干痴情少男,紛紛落下了男兒淚。

「我、我告訴你們,我和洛秀這親,是成定了,你們要是還有誰敢再羅嗦一個字,以後,就別想踏進華蓮樓的大門。」氣的頭上開始充血,朱謙涵抖著手指指著眾人吼道,雖說他們抨擊的對象是蘇洛秀,可是那句「穿女人衣服博取心上人好感,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話,他听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沖上去揍人。

呼啦啦冷風吹過,朱謙涵這句比凍日冰雹還要冷上幾分的話語頓時使得眼前一干人等,個個如結了冰般,呆然不動。

將眾人的這一反應當作是贊成,朱謙涵很是滿意地哼了一聲,回頭牽起蘇洛秀的小手,踏著輕快的步伐,就朝華蓮樓的方向一路行去。

「哇,謙涵……你的魅力,最近好像有進步的樣子,你看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從打擊中清醒過來。」蘇洛秀大開眼界地看著那群原地不動的人,佩服無比地回頭看著身邊的朱謙涵說道。

「你還說,剛才那麼需要你這張嘴的時候,你卻一個字也不說,現在倒是話多起來了。」轉頭瞪了一眼蘇洛秀。朱謙涵很是不滿地嘀咕道。

「哈,剛才那場景你也看到了,要是我在那時真說了一個字,那群家伙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了啊。」嬉皮笑臉地扯了扯朱謙涵那光滑如玉的臉蛋,蘇洛秀嬉笑般說道。

「是是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不管怎麼說,這一關也算過了,就等明天,呵呵,明天,你就是我們朱家的媳婦了。」伸手抓住蘇洛秀不安分的手,再順勢一帶將其摟入懷中,朱謙涵的眼中,是滿滿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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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伴隨著一陣鞭炮的嘈雜聲,熱熱鬧鬧地傳便了整個華蓮街。

早早的,華蓮街上人群就已是黑壓壓的看不到頭,街上的各大商行,也都是比之以前,更是大大提早了開門時間,想借著這難得的熱鬧氣氛,為自家的生意錦上添花。

而這華蓮街上,此刻最熱鬧的,當初只屬這次熱鬧的發起處——華蓮樓了。

華蓮樓內,上上下下,早已坐滿了各式的人物,樓里的幾個小二也是樓上樓下地端茶遞水地忙碌著,臉上的喜慶之色,倒是和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客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今天,是華蓮樓的涵涵姑娘和小當家蘇洛秀的成親大好日子。按理說,這喜娘進門,本該是午後傍晚時刻,可偏這新娘進的是自家門,那些繁門縟節的也算都省了心,只在華蓮街附近轉悠一圈了事。

因此,才剛過卯時,熱熱鬧鬧地回親隊伍,就在遠處的轟鬧聲中漸漸出現在早已等待在酒樓中的眾人眼簾。

只是,奇怪的是,眾人拉長了脖子,卻怎麼找都找不到本該騎著高大馬匹,在整個回親隊伍中,起著領頭作用的新郎官,這可是希奇了,這自古自來,還沒見過哪個娶親隊伍里,少了新郎官這一人物的道理。

頓然,得到這一消息的酒樓內眾人死灰般的表情馬上活了過來,帶著期待地使勁伸長了脖子往回親隊伍看去。

「哎哎,真的沒新郎,只有新娘轎子。」一個爬到酒樓屋頂處的人在觀望許久總算看清回親隊伍的陣容後,興奮得忘了自己此刻所處的地方,就著屋頂就跳躍了起來,結果,只能是活該從屋面上摔了下來,也虧他命大,下面黑壓壓的人群,本就連一個站腳地都沒有,他從屋面摔下,也只能摔在眾人的身上。

「啊?真的真的!新郎是不是半路跑了或被人綁走了?」底下听聞這一吼聲,頓時叫囂開了。

「最好這樣,那我們就有希望了。」有人陶醉地想著。

「你想得美!瞧你那樣,還想打人家涵涵姑娘的主意。」頓時,反對聲四起。

「什麼?你長得就好看嗎?跟個猴子似的,涵涵姑娘會看上你?做夢吧。」那人也不堪失敗地回嘴道。

「你!我跟你拼了我。」隨著一聲怒吼聲,一人從華蓮樓的二樓直接跳進了下面的人群中,隨即抓起剛才那個和他對著干的人就開打了起來。

周邊的眾人,看著兩人抓著對方的衣服滿地滾,白白糟蹋了本就緊張的路上資源,一個氣不過,每人都朝兩人身上踢了幾腳,隨即,就將這兩只眾腳踩暈的「害蟲」提到了一邊的楊柳樹上,高高掛起。

而另一邊,回親的隊伍也漸漸接近。

近到連站在華蓮樓一樓台階處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新娘的紅色轎頂。

「哎,真的沒新郎,這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道,打從那華蓮樓開張那天,那個叫什麼涵涵的丫頭出現開始,我就覺得他們怎麼看怎麼怪。現在居然還兩個大姑娘成親,簡直是傷風敗俗。」人群的角落中,兩個年紀約在四十左右的肥胖女人,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著,時不時朝轎子看去的眼神滿是不屑。

「就是說啊,現在連那個‘新郎’都不見了,看他們怎麼收場,哈哈。」另一位瘦得好像只有骨頭般的瘦高女人插嘴道。

就在那幾個個女人喋喋不休之時,回親的轎子已經穩穩地停在了華蓮樓的門前。

按理說,新娘到了,該是新郎先上前,在轎門上踢三腳驅邪,隨後新娘才能下來,可眼下,哪里有新郎的蹤影,這下,眾人疑惑的目光全數朝轎子看去,就等著看這場特殊的婚宴如何收場。因此,這本是嘈雜無比的街道,一下子變得寂靜無比,連回親隊伍中轎夫輕聲打的一聲哈欠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緊閉的轎子內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左右晃了幾下,「嘩」的一聲,就將轎子上的紅色布簾掀了起來。

隨即,轎子里,一雙紅色的繡花小鞋跨出了轎子,接著,就見著一身紅色新娘喜服打扮的蘇洛秀就這麼滿臉笑容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舒展了幾上的紅色喜服,蘇洛秀舒服地伸了伸懶腰,左右轉動了一下有點麻痹的身子,待一切準備動作都妥當了,這才將手重新伸回轎內,使勁拽出一個同樣身穿紅色新婚喜服之人。

待看清蘇洛秀從轎內拽出之人的容貌,眾人這才弄了個明白。

原來,這次成親的兩人,竟然都是坐著轎子來的,難怪怎麼找,也找不到新郎官的蹤跡。

而此刻身穿紅色新婚喜服的兩人中,不同于蘇洛秀滿臉高興,被拉出轎子的朱謙涵可是滿臉的不滿。

都是洛秀那丫頭,忽然想出的鬼主意,說什麼兩人一起坐著轎子成親,一定非常好玩,早知道,鬼才理她,瞧現在眾人看他的眼神,這叫他以後怎麼在人面前抬頭啊,不滿地使勁瞪著前面不斷拜膜謝禮,好像她才是新郎官的蘇洛秀,朱謙涵倒是明白了。

她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著眼拖著一點都沒有進酒樓成親打算的蘇洛秀,抱怨歸抱怨,這親倒是非成不可的朱謙涵牢騷之余,可再也等不住了,他可沒有耐心再等兩個月了。

酒樓內,大門正前方,蘇典以及陳玉蓮坐在原本放置櫃台現在改放喜桌的地方,滿是慈祥笑意地注視著朱謙涵及仍在不斷和人打招呼的蘇洛秀。

一邊的劉媒婆見著這場婚宴的主角已經跪在了蘇典夫婦的眼前,想著總該到自己表現的機會,連忙清了清喉嚨,雖說她主持了一輩子的婚宴,還是第一次踫上這種外面傳說其中的確有一個是男的,但卻怎麼看都像是兩個大姑娘拜堂成親的事,可看在豐厚的酬金分上,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反正這成親是人家的事,他們愛怎麼配就怎麼配去,她關心的,只有她手中酬金的多少。

見時辰差不多了,嗓子再哼哼了兩聲,劉媒婆提高了嗓子就開喊了起來︰「時辰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聲音清脆響亮,不愧她劉媒婆「婚宴聖手」的稱號。

「一拜天地……」等朱謙涵和蘇洛秀跪在蘇典,陳玉蓮夫婦面前,劉媒婆剛想將婚宴進行下去,門外一聲仿佛來自寒冬的聲音,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

「這……可真是熱鬧啊。」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14 02:24:17

隨著這一個說輕不輕,說重又不重的聲音的出現,久未出現的賦秋橫帶著一如往常的慵懶之笑,出現在了朱謙涵與蘇洛秀的婚宴上。

「賦公子,貴客貴客,快快,上座。」見著賦秋橫出現,于其也有過幾個照面,知道和朱謙涵,蘇洛秀關系不錯的蘇典連忙站起來,笑著朝賦秋橫招了招手。

「你們成親這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仿佛沒有听見蘇典的招呼般,賦秋橫仍是十分平靜地靠在門上,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輕聲問道。

「啊,這個,真是很抱歉,賦公子,其實我們本來是想請你的,可是我們實在找不到你的住處,最近這幾天,你也沒來我們華蓮樓,所以我們……」稍顯尷尬地撓了撓臉,蘇洛秀連忙解釋道,其實對于忘了邀請怎麼說都算得上是她和謙涵朋友的賦秋橫這一事,她還真覺得有那麼點不好意思。

「呵呵,沒關系,我不在乎這個,我想要的只是……謙涵的一個回答而已。」提起嘴角,賦秋橫伸起本是環在胸前的左手,伸過肩膀左右搖晃了兩下,接著,就只覺一陣勁風吹來,眾人眼前憑空就這麼多出了數十個身穿黑色官服,手持三尺圓鉤彎刀,侍衛打扮的人。

將眼楮張開一條細縫,慢步行至眾侍衛身前,在朱謙涵和蘇洛秀愕然的注視中,隨手一揮,原本安靜的華蓮街再次嘈雜了起來,其間夾雜著無數的哀聲嚎叫。

只見那數十個身穿黑色官服的侍衛,將酒樓內上上下下一干人等,除了朱謙涵,蘇洛秀以及蘇典夫婦外,全都趕出了華蓮樓的大門,而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四人還能清楚听到樓外,侍衛在繼續驅趕人群的嘈雜之聲。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從剛才那些憑空出現的人在他眼前出現那一刻開始,朱謙涵就已經察覺事態的嚴重,從小都是生長在富商之家的他,隨著父親東奔西跑做生意的時候,也看過各式各樣的官服,而剛才那些人身上穿的,分明是在朝中擁有相當身份才能指揮的大內侍衛,這蘇洛秀一直很介意的賦秋橫真實身份,現下已是呼之欲出。

「呵呵,謙涵,你穿新娘服很好看呢,我想,在和我的婚宴上,你絕對會更美。」痴迷地看著一身喜服的朱謙涵,賦秋橫臉上還是眾人那熟悉的笑,只是現在的感覺,和以前早已大不相同。

「賦、賦公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急忙擋在朱謙涵的身前,蘇洛秀被這突來的一幕弄得有點不知所以然,她現在惟一知道的,是賦秋橫此番的目的,絕對是朱謙涵,這個原本應該已是她夫婿的人。

「什麼意思?呵呵,蘇洛秀,我想我對你說過,謙涵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只能屬于我,誰都不能踫,當然也包括你,呵呵,只是我當初說這話的時候,只當你是謙涵的姐姐,真沒想到,你竟然是男扮女裝?呵呵,你果然厲害。只是,再怎麼厲害,屬于我的東西,永遠都是屬于我,今天,謙涵我是要定了。」冷然張開雙眼,賦秋橫臉上冰冷的笑,對蘇洛秀來說,已是第二次見到。

「賦秋橫,我想你有一點弄錯了,男扮女裝的不是洛秀,而是我。」見著賦秋橫臉上那危險的笑,朱謙涵急忙將蘇洛秀拉至身後,並且將事實的真相說了出來,不讓賦秋橫有任何幻想的機會。

「男的?你說你是男的?啊炳哈哈哈!謙涵,你真是太單純了,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信嗎?」听到朱謙涵的話,賦秋橫仿佛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般昂頭大笑了起術,卻在視線回落時,接觸到朱謙涵異常認真的眼神後,哈哈的大笑聲,漸漸在眾人耳中消失。

默然注視著躲在朱謙涵身後的蘇洛秀許久,在將目光對上朱謙涵堅毅的表情,呆立原地的賦秋橫忽然快步上前,「嘩」的一聲,撕開了朱謙涵胸前的衣服。

被賦秋橫這一忽然的舉動,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其舉動的含義,朱謙涵冷靜呆立看著在見到其胸前的平整後,滿臉驚愕不信的賦秋橫。

「你、你對謙涵干什麼?快放手。」在朱謙涵身後,擔心其安危的蘇洛秀,見著賦秋橫沖上來撕破了朱謙涵的衣服,急忙一個抬手,將手朝其臉上揮去。

「大膽刁民,刑部侍郎面前,豈容你放肆。」就在蘇洛秀的手快揮到賦秋橫臉上之際,其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紅色侍衛服,神情頗為冷峻的年輕男子,一伸手,就將蘇洛秀的手臂牢牢禁錮在其手中。

「刑部、侍郎?」剛想沖上前來幫蘇洛秀擺月兌紅衣侍衛鉗制的三人,在听到這句話的同時,全都不敢置信地停住了腳步,大張著雙眼,朝賦秋橫看去,就連雙手被制的蘇洛秀,在听到這一稱呼後,也停止了原本的掙扎,愕然盯著賦秋橫那熟悉無比此刻卻顯得異常陌生的臉。

「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太好笑了,沒想到我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人,竟然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啊炳哈哈哈。」在四雙眼楮的注視下,一直緊盯著朱謙涵胸前的賦秋橫放開了朱謙涵的衣服,捂著臉狂聲大笑著。

身邊的紅衣侍衛,在第一次見到主子如此的神情後,愣然地松開了手中的禁錮尚且不知,呆然地盯著狂聲大笑的賦秋橫。

趁著紅衣侍衛放手的一瞬,蘇洛秀連忙抓住機會,竄回了朱謙涵的身邊,後怕地躲在了朱謙涵的懷里。

而那賦秋橫還是在笑,很大聲地笑。

安撫地拍了拍懷中人兒的秀發,朱謙涵戒備地注視著笑聲不減的賦秋橫朝酒樓的大門行去。

走至酒樓前緊閉的店門前,手扶上店門的那一瞬,賦秋橫停止了狂笑,一陣沉默後,就見他慢慢將視線轉到緊擁在一起的朱謙涵和蘇洛秀身上。

閉上雙眼,一陣陣寒氣從其身上四散,賦秋橫有如來自閻府地獄的修羅般,慢慢張合著雙唇。

「屬于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別以為這樣就能擺月兌我,明天,明天我還是會準時來接你的,我最美麗的……涵涵姑娘!」

伴隨著賦秋橫聲音傳到眾人耳畔之際,一股從其周身不斷散發的森然冷氣,使得躲在朱謙涵懷中的蘇洛秀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隨著一聲馬的痛嘶,原本駐守在華蓮樓外的,數十人的隊伍追隨著快捷離去的馬匹,很快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嘈雜了一上午的華蓮樓,此刻也總算回復了難得的平靜。

只是,站在酒樓內的四人,此刻的心,卻是再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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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帝王之都。在這奇人異士充斥的地方,出名的,當然不可能就是皇帝一人。

有些人在百姓交談中出現的次數,可能更在這皇帝之上。

刑部侍郎,就是這麼一個在京城眾百姓家長里短嘮嗑閑聊的時候,出現的幾率絕對在皇帝之上的人。

這刑部侍郎,簡單了說,在京城眾人眼中,那就是一個傳說。

傳說,他三歲學文,五歲習武,十三歲考得文狀元,十四歲考得武狀元,十七歲就隨其父——鎮遠將軍沙場戰敵,十九歲,就以傲人的功績官拜一品侍郎。

還有人說,這刑部侍郎一身的高超武藝是拜一仙人所賜,因此才會如此的天下無敵。

但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至今仍有人信,完全是因為現任刑部侍郎身兼微服欽差,行蹤神出鬼沒,難見真顏,才讓那些想一睹其尊容卻又苦無門路的好事之人想出了以上那些段子。

而轉眼之間,這傳說從刑部侍郎就職之日算起,也已傳了六年有余,可每年的版本,卻仍然是新鮮出爐,吸引著京城眾多百姓的好奇,但傳說中有一個段子,卻是從有它那一日起,就從來沒有改變過內容。

至于這個傳說的內容,卻只是流傳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因為不管是誰,不管他有多大的膽子,也沒有將這個傳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公諸于世的膽量。

這些傳聞,朱謙涵以及蘇洛秀其實也都听聞過,只是,他們從來不會想到,他們認識的那個原本看上去那麼和善的賦秋橫,竟然就是傳說中那個神秘無比的刑部侍郎。

要是他真的就是那個刑部侍郎,那隱藏在眾人心中的那—個秘密,難道……

想起賦秋橫那殺氣滿布的雙眼,蘇洛秀頓時渾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不要,我不要你死,謙涵。」「哇」的一聲哭喊,蘇洛秀一下子就撲到了朱謙涵的懷中。

「別哭了,我不會有事的,乖,別哭了。」看著眼前難得脆弱的蘇洛秀,朱謙涵的表情也變成從未有過的溫柔。

「是啊,洛秀,你就別哭了,事情、事情還不到你想的那個地步。」看著眼前一對簡直就像是生離死別的小情侶,蘇典只得以父親的身份努力勸說著兩人順便勸說一下自己,因為,他的內心,此刻也是動蕩不已。

哎,老天!你到底是怎麼了?他們記得早上大家還高高興興地到處傳著喜帖,接受著街坊鄰居們的祝福,可這轉眼的工夫,事情為何全變了樣?

可是,誰又能想得到,那個外人看來整天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賦秋橫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刑部侍郎。

那個埋藏在眾人心底的一部分傳說——刑部侍郎得不到的人,寧願趕盡殺絕,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

看著眼前尤自不願分開的兩人,蘇典也沒了主意。

「快走,洛秀、謙涵,趁那賦秋橫的人馬還沒到,你們趕快離開這。」從剛才就一直悶在屋中沒有出聲的陳玉蓮忽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手中兩只看上去就知道是剛收拾好的包裹不由分說就套在了朱謙涵以及蘇洛秀的肩上,隨即拉起兩人的雙手就往酒樓的後門行去。

「可是娘,那你和爹……」

「是啊,伯母,你和伯父……」被陳玉蓮推出屋門的那一刻,蘇洛秀以及朱謙涵連忙回頭擔心地注視著屋內的兩人。

「別擔心,我剛才已經給謙涵的爹寫了封信,希望他能讓我們暫時躲一下。」看著焦急的女兒還有將來的女婿,陳玉蓮因為慌忙而稍有幾綹發絲垂下的臉龐,仍然顯得睿智無比。

「只是謙涵,不知你介不介意。」在沒有得到朱謙涵的同意就打算躲到他的家中,陳玉蓮還是覺得自己魯莽了些,畢竟,他們的身份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就會變成朝廷的逃犯,這窩藏逃犯之罪可是不輕。

「不,我不介意,伯父伯母,你們也快點離開這吧,我爹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的,我和洛秀也打算回我蘇州老家去。可是我們四個人的目標實在太大,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所以只得分開而行,沒有我和洛秀照顧你們,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得知蘇典夫婦將要到自己家中去躲藏,朱謙涵反倒放了心,因為以日前的情況看,賦秋橫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蘇州的老家也絕對算得上是安全之地。

「謝謝你,謙涵,你果然是個好孩子,我們洛秀真的很有眼光!啊,不早了,快走吧。」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陳玉蓮欣慰地笑了起來,她為自己高興,也為女兒能找到這個優秀的男子而覺得高興。

在搖曳的燭光照耀下,兩人朝蘇典以及陳玉蓮揮了揮手,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朱謙涵以及蘇洛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這黑夜之中。

而蘇典夫婦倆,直到朱謙涵兩人走得很遠很遠,才從華蓮樓的後門走出,步行幾步,便回頭盯著門前仍在隨風搖曳的招牌看了許久許久,隨即扯了扯身上稍有松垮的包裹,消失在夜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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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京城的西郊外,一輛急馳的馬車,在車夫的喝喊聲中,急速地離京城而去。

坐于車內的,是一對身穿紅色新服,互握著雙手,如碧玉般美麗的人兒。

「洛秀,你怕不怕?」

「不,不怕,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

天上的星星,千年不變地瓖嵌于夜空之中,努力地傳送著點點的幸福。

而渴望得到幸福的人,他們的故事,也還沒有結束。

尾章

蘇州的朱府在寂靜了兩三個月後,這天,終于迎來了難得的熱鬧氣氛。

朱府的大當家朱啟富在得知兒子的準岳父岳母這兩位未來親家要到蘇州來拜訪他和那個幾天前听說兒女的事才知道回來的老婆,可是樂得一夜沒有睡覺的打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制造噪音,活該被武藝高超的老婆大人——林小敏,一腳踹到了屋門外去打秋風。

雖說是被踹到了屋外,但興致不減的朱啟富千盼萬等之下,這第二天再怎麼不情願,也只得遵守日升月落的自然規律,乖乖地在朱啟富興致勃勃的等待中到來。

只見這一大早,朱府就熱鬧了起來。身為這一府之首的朱啟富早早地就吵著鬧著把全府上下連主帶僕,好夢正酣的人全叫了起來打算迎接親家,當然,現下這全府到齊的代價,就是那對下床氣母女送上的一雙熊貓眼。

頂著那對從娶了林小敏之後,眾家僕就司空見慣的熊貓眼,朱啟富滿臉興奮地站在屋門前又張又望,把每一對路過他們府前的中年夫妻都從上到下看了個遍,就連他們身上哪里破了個小洞都里里外外看了個仔細,直到被瞧得心發慌過路夫妻們以為遇上了什麼準備打劫他們的強盜飛速逃離之後,才又將目光對準了下一對中年夫婦。

終于,在朱啟富打量了三十二對疑似未來親家的夫妻後,他發現了那對站在離他十米之遙,以同樣的視線打量著他的一對容貌絕佳的中年夫婦。

狐疑地朝兩人看了眼,直到那對夫婦也朝自己點了點頭,朱啟富這才大張著雙眼,狂聲歡呼地將兩人領進了人群擁擠的朱府大門。

而這對夫婦,想當然爾,除了蘇典及陳玉蓮外,再無他人。

其實,兩人從朱啟富盯著第一對中年夫婦猛瞧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那邊了,只是,他們實在不怎麼敢上來認這個親家。

這個原因嘛,說實在的,雖說蘇典原本也是蘇州人,可他離開蘇州的時候,朱啟富還只是剛接受朱家即將沒落的生意,還沒有如今這般的局面,至于陳玉蓮,除了偶爾從丈夫口中得知他有個富甲中原的同鄉外就再也不知道什麼了,所以,對于朱啟富此刻的富有,他們只是有听沒想,才會被眼前這幾乎佔了蘇州五分之一地界的朱府嚇得有點不知怎麼好。

當然,這點小驚嚇,在他們見到此刻正端坐在朱府大廳中的兩人以後,就覺得不算是什麼了。

因為,此刻坐在大堂正中,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正是他們千怕萬怕,逼得女兒女婿離家私奔的罪魁禍首,刑邢侍郎——賦秋橫。而此刻,他正用他們最害怕的冷森表情瞪著他們夫妻倆,兩人額頭的冷汗不由得開始流下。

滿意地看著那對早就相識的夫婦害怕的表情,坐于大堂之上的賦秋橫原本還想得意地冷笑那麼幾聲,不期然卻被後面拍上來的大巴掌賞了個滿眼金星。

「混小子,不許沒禮貌!你給伯父伯母們添的麻煩還少嗎,快給們父伯母賠禮道歉,听見沒有!」而這膽敢賞了賦秋橫一巴掌的人,正是坐在其身邊,做武夫打扮之人,只見他先是站起來起了魁梧的身子,笑著給朱啟富夫婦以及蘇典夫婦兩點了個頭,隨後就滿臉怒色地盯著揉著後鬧勺直叫疼的賦秋橫。

「爹,你為什麼打我?」揉著生疼的腦袋,賦秋橫滿嘴抱怨地嘀咕不已,真是的,他老爹還真狠得下心,他可是他兒子耶,親生兒子那,又不是撿來養的,竟然用那麼大勁,想把他打成白痴不成。

「還頂嘴,看我不教訓你這不孝子。」眼見著兒子沒有一絲悔改的樣子,中年武夫更是氣紅了臉,說話間又是一巴掌賞在賦秋橫的後腦勺上。

「 ,你還打。」賦秋橫「刷」的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滿地嚷嚷著,卻在接收到老爹憤怒的雙眼和仍然懸在半空中的大巴掌,這才害怕地躲到了朱啟富身後。

「哼,你還知道什麼叫怕啊,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好學,居然去學人家裝那啥子……啊對了,那啥‘冷酷’,將自己的屋子弄得像個鬼屋似的嚇得左鄰右舍都以為鬧鬼全都搬了家。」

中年武夫重重地在眾人的眼前開始發起了牢騷,只見他手指著躲在朱啟富身後的賦秋橫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地繼續說著,「這還不過癮,你小子竟然還逼著那些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親隨一天到晚穿個夜行衣,沒事就叫他們在屋子四周瞎轉悠陪你一起瘋,你明明知道他們都是我老部下的孩子還敢這麼鬧,害得我那些老部下都還以為是他們自己的兒子教壞了你,個個哭著喊著要在我面前切月復謝罪,這些我也懶得說什麼了,最可惡的是,你小子居然整天寒著那張臉,斜眼瞧人,還用內力將自己的四周弄得寒氣森森的,把那些上門提親的人全嚇得連大門都不敢進就逃之夭夭,還說什麼怕被你報復,不出三天就拖家帶口地逃離了京城,弄得那些不明真相的街坊鄰居傳言說你是一個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的殺人魔。真、真是氣死我了!」顫抖著身子,中年武夫的怒火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上冒。

「那明明是他們自己膽子小,又關我什麼事?」躲在朱啟富身後的賦秋橫適時探出腦袋說道。

「什麼?你還敢頂嘴!反了你!」還沒發完的牢騷在兒子的一聲話語後,刺激得本就上漲的火氣冒了出來,中年武夫一個箭步上前將賦秋橫從朱啟富身後拽了出來。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啊!義兄,你這是干什麼!」眼見著中年武夫真的生氣了,朱啟富急忙自動擋在了賦秋橫的身前充當老母雞。

「義弟,別幫他,他有膽闖禍就有膽承認。」無奈地看了朱啟富一眼,中年武夫的怒目再次對準偷偷從其身後露出腦袋的賦秋橫。

「你說,你到底想了什麼你!當閻羅王啊!你不會好好做人啊,老子給你的這張臉難道是叫你這麼糟蹋的嗎?」原本看著兒子躲到朱啟富身後,中年武夫才想著自己該稍稍控制一下,只得開始細數起兒子的過錯,可數著數著,漸漸的就覺氣不打一處來,越說越冒火,若不是朱啟富笑著擋在那,依他原來的脾氣,早就把那個忤逆子抓上來痛揍一頓了。

「好了好了,義兄你就別生氣了,孩子不懂事,犯不著發這麼大火。」看著賦秋橫躲在身後的狼狽樣,怎麼說都算是其表叔的朱啟富豈有看著這個模樣很是順眼的外甥被義兄教訓而不幫忙之理。

「咳,義弟,連你也幫他,這小子,從小就是被他那個不懂事的娘給寵壞了,才會變得如今這般無法無天。」見著自己的義弟都上來說好話了,再怎麼生氣的中年武夫也只得消消怒火,無奈地看著朱啟富嘮叨幾句。

「哈哈,他還年輕嘛,年輕人,皮點也沒什麼的,我們家謙涵還不是一樣,你就不要介意啦。」伸手拍了拍表情沮喪的義兄,朱啟富以過來人的身份安慰道。

「咳,義弟,你是不知道,和涵兒那乖孩子比起來,我們家這個可真是差得遠了。平日里就不知道學好,刑部那些堆積如山的公文全都丟在侍郎府發酵,自己野瘋了似的成天往外跑,也活該他被那些看他不慣的朝中小人暗算,我原本以為他小子得了這個教訓會學乖點,可我話還沒說完,這小子學人家搶親的事就傳到我耳朵里了。本來嘛,他要真搶個好媳婦回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他偏偏看中了別人的新郎,你說這不孝子,我……」

如打開話匣子般,中年武夫開始牢騷漫天飛,原本還有一肚子話想再說的,卻在忽然發覺大堂頓時安靜下後,原本緊閉的雙眼張開四下看了看,見著朱啟富夫婦以及蘇典夫婦怪異的表情,還有兒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樣,腦子轉了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尷尬著為自己解圍,「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是說,我是說,那個、搶親是不對的,不管搶誰都不對。就、就是這個意思,這就是我原本想說的,瞧我被這孩子氣的,啊炳哈哈……」

看著眾人稍稍回復表情的臉,中年武夫這才壓力頓去地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

「可是爹,我听娘說,她就是你在她出嫁的路上搶來的。」毫不知悔意的賦秋橫卻適時在中年武夫剛為自己找了個好台階下之時,揭起了他的老底。

「那不同,我和你娘可是郎有意來妹有情,從小就定了女圭女圭親的,是你那個嫌貧愛富的外公硬是要將有了婚約的我們拆散,我不得已才在路上搶了你娘,你外公雖是不情願,但米已成了炊,他又能有什麼辦法?現在我官拜當朝一品,你又是一品侍郎,他可是樂得連口都合不上。還說當初選我當女婿是明智的。你看你爹我多……混小子,誰有空和你說這個呢。搞了半天老子說的你是一個字都沒听見耳朵里,既然還將你爹娘當年的美事拿出來現。別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你娘昨天就回你外公家去了,沒她在,誰也救不了你!呵呵,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混小子,你別躲,有種給我出來!要是今天還治不了你,我賦寒山就跟你姓。」

仿佛被帶入回憶般,中年武夫原本凶神惡煞的臉頓時充滿了無限的神往。卻在一個醒神之下才又想起,今天討論的,好像並不是自己當初和老婆的美滿婚姻,而是家里那個忤逆子沒事搶人家新郎,而那個新郎好巧不巧又是他表弟這事才對,不由得,就惱羞成怒,掄起了鐵拳頭就朝躲在朱啟富身後的賦秋橫揮去。

「哎,義兄,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見著賦寒山真的打算將那顆斗大的拳頭往賦秋橫頭上揍,朱啟富連忙湊了上來架住了他本想揮下的手臂。

「別攔著我,我今天非教訓這個忤逆子不可。」被朱啟富擋在身前,揮拳也不是不揮拳又拉不下這張老臉,賦寒山頓時和賦秋橫鉚上了。

而另一邊,自始至終都搞不清狀況的蘇典夫婦卻是呆然大張著嘴巴,看著眼前激烈交戰的賦秋橫父子,腦子全然一片糊涂,完全愣了神,什麼都不知道地杵在那了。

直到心細的林小敏發現蘇典夫婦倆雖是盯著賦秋橫父子猛瞧,卻是完全沒有表情之後,全然從老公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的她,上前將朱賦兩家的淵源對兩人詳細說了個明白。

原來,朱賦兩家的交情,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開始了。

當時,賦寒山還只是一個小傳令兵,一次,他到蘇州傳達公文的時候,因為饑寒交加餓倒在路邊,被當時經過,同樣也是窮困潦倒的朱啟富所救,而其在感恩之余,又本著同是窮苦之人,硬是和朱啟富結成了兄弟。

兩年之後,本就交往頻繁的兩家,更是將還未出生的朱謙涵許配給了剛滿三歲的賦秋橫,說什麼,男的就結為兄弟,女的就結為夫妻,而那賦寒山此次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全然是從兒子的老家僕口中得知了那件荒唐至極的搶親,細問之下,才發現自己那個不孝子搶的,竟然還是自己義弟的兒子,這才千里迢迢地帶著兒子到朱府來謝罪。

蘇典夫婦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敝不得那賦秋橫自第一眼看見朱謙涵後就立志要將其娶到手,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啊。

幸好朱謙涵是男的。

蘇典和陳玉蓮各自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互相了然地對視一眼,不覺地,一抹笑容就這麼爬上了兩人的臉龐。

咳,真是,幸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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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蘇州城外。

人頭攢動的城門外顯得格外的嘈雜,個個爭先恐後的身影,紛紛圍向城門外不久前才新貼上去的榜文,看又出了什麼新鮮事。

只見那黃燦燦的榜文上,赫赫然寫著︰刑部尋人,朱謙涵,男,漢族人士,年十九,瘦高貌美,性格暴躁;蘇洛秀,女,漢族人士,年二十,容貌清秀,見錢眼開,若有見此二人並提供線索者,核查屬實,賞銀一百兩,若親自抓獲並將其帶至刑部者,賞銀一千兩黃金。

備注,切不可傷及兩人性命,尤其是容貌美艷之人,絕對不能讓其受一絲驚嚇,長得差一點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也就湊合了,刑部侍郎府,賦秋橫親書。

最後,就是左右各一張畫像,只是那畫像上,怎麼看都是兩美貌女子,其中一個更是美如天仙,哪來的那什麼漢族男子?

但這點可是誰也不在乎,因為光沖著這是刑部發出的尋人令在加上一千兩黃金的天價,這榜文前的人群,就已經是只增不減了。

「哇,刑部發出的尋人啊。咦?刑部不是不管這個的嗎?那要犯多大的案子才會讓刑部出馬啊,還是刑部侍郎親手寫的榜文,嗯,可疑。」在守城士兵將榜文上的內容高聲朗讀一遍之後,人群中馬上就熱鬧了起來。

「是啊,瞧那兩個粉雕玉鐲般的美人兒,能做什麼大事啊,又說不準傷他們性命,該不會是哪個公主背著皇帝私奔了吧?哎喲,誰打我。」人群中再次傳來了聲音,只是原本還對那筆賞金躍躍欲試的神情,很快就換上了憤然捂著腦袋四處找尋向他下手的凶手的狼狽樣。

「你平白無故地打他干什麼?」人群中,站在那個被莫名其妙挨揍的多嘴公身邊,不到三米之處,一個身穿文士公子服裝的人低聲斥責著身邊頭戴沙簾帽,身穿女敕紫式服裝之人。

「誰叫他說那什麼公主的時候,手指的卻是我的畫像!」頭戴沙簾帽之人一點都沒有自己做錯什麼事的覺悟般,頭舉得高高地嘟囔著。

「你還敢說,要不是因為你見男人就揍的脾氣,我們會這麼晚才來蘇州?我們早就在那榜文貼上去之前就安全進城了。」看著身邊的人居然還不知悔改,文士公子裝扮的人,馬上怒火直燒地扭起了同伴的耳朵。

「哎,疼疼疼!放手放手!那事又不能怪我?誰叫你非要我穿女裝,結果害得我被那些惡心的家伙盯著看,疼啊,你快放手。」沙簾帽急忙呼疼地護著自己的耳朵,生怕一不小心這可愛的耳朵就被人活生生地扯了去。

「誰叫你長了這麼一張招搖的臉,不扮女裝那還不是更顯眼,再說了,若是看你幾眼就活該被揍的話,那天下之人豈不是都不要活了。」不雅地丟給沙簾帽一個白眼,文士公子仍舊沒有打算放開那只不懂「憐香惜玉」的手。

「你,反正被看的不是你,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沙簾帽毫不示弱地將白眼丟了回去。

「看看又怎麼樣,我還巴不得別人多看我幾眼呢,算了,先不說這些了,你說我們怎麼辦?」再次看了一眼榜文前的人潮,文士公子放開了沙簾帽的耳朵,頓時泄了氣般低著頭說道。

「還能怎麼樣啊,刑部的榜文都發到這來了,難不成我們還呆呆地站在這被他們抓啊!當然是跑別的地方去躲躲了。」揉了揉總算得到解月兌的耳朵,沙簾帽轉身扯著文士公子就走。

「說得輕巧,你準備逃哪去,中原這麼大,你跑得了麼你。」雖說自己也不想被抓,可文士公子腦中想的還是事實的情況。

「大不了去塞外,有什麼好怕的,我就不信那個混蛋變態賦秋橫抓得到我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沙簾帽摟著文士公子,心里美滋滋地享受著難得的女敕豆腐。

「說得輕巧,你以為去塞外容易啊。你知道那離這有多遠嗎?」拍掉沙簾帽的毛手,文士公子繼續丟著白眼。

「誰說要用走的,我們可以坐車啊。」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得意,沙簾帽得意地抬高了腦袋。

「那好,那你就去勾引一個肯帶我們去塞外的色鬼車夫吧。」冷不防地,文士公子原本還白眼滿布的臉上一抹詭笑爬起。

「呃?勾什麼勾!蘇洛秀,你沒事發什麼花痴?」瞪了文士公子一眼,沙簾帽一臉無奈地看著同伴。

「呵,朱謙涵,你以為你還是大少爺啊!我們沒錢了你知不知道啊,沒錢怎麼坐車,你倒是說啊!」

這下,文士公子,哦不對,現在我們知道其真實的名字該是蘇洛秀了,只見蘇洛秀雙手叉腰,以標準的潑婦姿勢怒視著朱謙涵。

「啊?沒錢了?這麼快?我明明記得帶了很多錢……」

「是,你是帶了很多,可一路下來,你不是最貴的上房不住,不是最好的酒席不吃,再多的錢也經不起你那麼花的,你、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在逃難啊!你這個標準的敗家子。」從來都是愛錢如命的蘇洛秀一想到這一路上的心痛,忍耐許久的怒火,這下子可全爆發了出來。

「我我我……」被蘇洛秀的夜叉臉嚇得有點害怕,朱謙涵不知不覺連退了三步有余。

「你、你什麼你,說!去不去。」蘇洛秀的晚娘臉又逼近三分。

「不去,說不去就不去,大丈夫,士可殺不可辱。」朱謙涵語氣堅決地喊道,只是那不爭氣的腳卻在蘇洛秀的氣勢下,再次後退了幾步。

「嗯?你說什麼!」原本的正眼,現在改換成了眼冒寒光的斜視,蘇洛秀此刻的表情怕是閻羅王見了也要靠邊閃。

「我……」冷汗開始在朱謙涵的額頭出現。

「嗯?」再逼近三步。

「我、我去。」冷汗終于從朱謙涵那大張雙眼的臉上流下,順便帶走那原本還有的一點點堅持。

「哼,算你上相。」滿意地拍了拍雙手,蘇洛秀這才滿臉得意地朝著前方寫有四個斗大金字「客來驛站」的地方急步行去。

黑著臉跟在蘇洛秀身後,朱謙涵滿是悲哀地耷拉著腦袋。

哎,現在還沒成親呢就這樣,那以後的日子……與之同時,父親被母親踢來踹去,使喚這使喚那的場景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頓時,朱謙涵一口長氣嘆出了口。

咳,看來離當老婆奴的日子,不遠啦。

「朱謙涵,你嘆什麼氣你!還不快過來。」遠處,見朱謙涵久未跟上,蘇洛秀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嚇得朱謙涵差點連滾帶爬地趕上去。

咳,這以後的日子,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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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夕下,一隊長長的驛車隊伍中,傳來一陣陣不停歇的吵鬧聲。

「誰叫你勾引那個車夫的!」

「你發什麼火,我不是怕你魅力不夠嘛!」

「什麼魅力不夠!都有九輛馬車願意無償載我們去塞外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啊,再說了,我一個大男人要勾引男人的魅力干什麼!倒是你,說什麼幫我,我看是你自己想要紅杏爬牆吧。」

「什麼?朱謙涵,本來我好心想幫你,那些瞎了眼的車夫看都不看我一眼,這事就夠我火大的了,你小子居然還敢這麼說我,膽子大了是吧!」

「哎哎,這又關我什麼事!放手,放手你!」

「當然與你有關!誰叫你長了那張讓女人活不下去的臉,把所有男人的魂都勾了去,害得我這樣的美女,他們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你要他們看干什麼!你都有我了還想怎麼樣,哎呀!」

「有了你又怎麼樣,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你叫我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什麼,你嫌我?你以前明明說最喜歡我這張臉的。」

「賺你又怎麼樣,說喜歡那張臉也要看是長在誰的臉上,長在我臉上那也就算了,因為那是錦上添花的事,可老天爺沒眼,那麼好看的一張臉居然長在你這個大老爺們身上,簡直沒天理!」

「蘇洛秀!」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用不著你來叫這麼大聲。」

「你!」

「我怎樣?」

天邊的夕陽在這一聲勝過一聲的吵鬧聲中,漸漸落向了田邊的水稻之上。

紅紅的余輝漸漸開始四散在那水田之上,如同那一聲聲絲毫不見停歇的吵鬧聲般,散發出一種由心而出的溫欣之感。

隨著西邊那冉冉升起的彎月,寂靜無聲的夜……來到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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