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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瓔 -【天下第一夫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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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0:17
標題:
簡瓔 -【天下第一夫君】《全文完》
簡瓔 -
天下第一夫君
他查案她破案,小廚娘竟成了神探王妃,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都是天下第一美‧帥‧強……
蕭得驕人如其名,就是個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
京城里誰不知曉他既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當朝業親王,
就這個才進京沒多久的小食肆廚娘田習霏不知道,
初次見面,他們就因為「田家食肆」的招牌杠上,
後來發現她不但手藝一流,耍嘴皮子的功夫也一流,
她能做出很多所有人都沒見過更沒吃過的新奇美食,
也非常細心,三番兩次的幫助他們破案,
她自信美艷,又像只小兔子似的活蹦亂跳,
雖然她會因為那些糾纏他的千金貴女而吃醋,
但殊不知他更討厭看到那些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
他想要抓住這只在他心里橫沖直撞的兔子,
讓她只成為他一個人的,
可他得先解決兩人身分有如雲泥的差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0:44
第一章 田家食肆
大周朝天安十五年,暮春時節,長長的岸邊人來人往,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田習霏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那湖波蕩漾、輕風徐徐、楊柳青青、名動盛京、堪比西湖美景的點翠湖!
午後陽光靜靜灑在湖面上,游船在湖面上穿梭,好花好景,好個楊柳垂岸、繁花似錦,若是在湖畔置張長桌,擺上烹飪用具,她現場做個全蟹宴再來個吃播,會吸引多少觀看流量?
不要想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擁有四百萬訂閱的當紅吃播主了,她現在只是一間小食肆店主的女兒,什麼按贊、訂閱、分享、開啟小鈴當對她而言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這里手機、網路、平台,什麼都沒有!
兩年前她出了交通事故,醒來便在這大周朝,她也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了好一陣子,直到認清事實就是她的魂魄穿來了,真回不去了,這才打起精神面對現實過日子,也不再作回去的白日夢了。
現在的她名叫田習霏,她爹叫田玉景,開了一間小食肆,父女倆原本在馨州生活,她爹連系上以前拜師學藝的同門師弟,說京城發展好,他有個空鋪面可以便宜租給他們,他們家還有好幾間空房可以給他們住,一毛錢都不要,至于做生意需要的疏果肉品供應商,他都有相熟的,他們只要人來京城就好,他會事先幫他們打點得妥妥當當的,只要他們一來就可以開始做生意賺錢了,他舉自己為例,在京城開了五年飯館,地買了,房子買了,還有三間鋪子哩,京城人就是好削,他們的錢就是好賺!
她爹動心了,把十幾年來打拼好不容易置辦下來的面館賣了,又把屋舍跟家里一切什物都賣了,帶了她來到京城要投靠師弟,父女兩人的心里都作著在京城開始新生活的美夢。
沒想到,他們風塵僕僕來到京城,她爹那師弟卻得急病死了,家里正在給他辦喪事,她爹怎麼好上前去說師弟答應便宜租他店鋪,要給他們免費住雲雲,實在是說不出口呀!
可是,京城居、大不易,賣掉面館跟屋舍的錢根本不足以在京城再買屋舍和鋪面,她爹無奈,只好租了鋪面打算先做生意,等將來攢了錢再說,幸好鋪子的格局是前店後舍,後面有兩個比較大的房間和兩個小房間,格局方方正正的,連著一個小院子,不必再另外租屋舍,她爹便寫了契,付了兩年租金,總算安定下來。
他們的鋪子在吉祥坊,離坊門不遠,坊里各式店鋪齊全,不管是要買筆墨紙硯、衣帽布匹,或者胭脂水粉、珠寶玉石,應有盡有,各類酒茶湯水的食肆、飯館、酒樓、客棧更是數也數不完。
重點是,坊尾那高牆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當初中人就是這麼對他們說的,大理寺的爺們眾多,公廚一日只供一餐,便是中餐,早上趕著點卯的官爺肯定要在路上買個早點吃,散衙後,沒成家的官爺也肯定要在外吃一吃再回家,如此一來,他們一日只消做早晚兩趟生意就足夠回本啦,加上那公廚里的廚娘手藝是公認的普普通通,若是他們把早晚的生意做起來,午餐也能搶到公廚的生意也不一定!
「霏兒!」
「來啦!」听見田玉景的喊叫,田習霏連忙收回思緒,把洗好的杯盤碗筷用大盆子一裝拿進去。
店里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個良辰吉日便可以開張做生意,父女倆正在合計要賣什麼。
他們以前是賣面的,生意很不錯,可據那中人說,大理寺的官爺都很忙,往往散衙了還在查案,延誤了回家休息的時間,早上匆匆忙忙起床趕著上衙,沒功夫坐下來好好吃朝食,所以賣面是不成的,必須是容易帶走且方便吃的東西。
說起來,他們店鋪的位置其實是極好的呀,面對著湖光山色的點翠湖,這得天獨厚、不要錢的天然美景就是最好的裝潢,要是開個咖啡館下午茶之類的,賣咖啡、女乃茶、甜點,生意肯定搶搶滾,可惜了,他們眼下沒那麼多資金可以搞氣氛裝潢,而且以她爹一板一眼的性格肯定會駁回她的主意。
想想也是,下午茶是有些不切實際,還是早點的生意保險,下午茶不是每天必須的,早點卻是每天必須的,扣掉大理寺每旬一日的休沐,一個月至少有二十七天的生意可以做。
話說回來,這大理寺也算相當的不符合勞基法,一個月居然只休三天?
她爹說了,他們食肆的休假跟著大理寺走,所以了,她悲摧的一個月也只有三天自由時間,這對前世是自由自媒體工作者的她來說相當考驗心志,不過也不怪她爹,她明白她爹的想法,他們租了鋪舍已經差不多用完身邊的錢了,沒錢傍身是相當沒有安全感的,她爹急著建立安全感她可以理解,因為她也是。
前世她就是個財迷,爸媽是做南北貨的小生意,利潤微薄,但很努力的供她們四姊妹上了大學,沒讓她們背學貸,她之所以會一腳跨進自媒體的領域也是想多賺錢,上班族的死薪水實在存不了錢,圓不了她想買房孝敬父母的夢,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在機場禮品店上班的工作,投入了吃播主的行列,不只介紹哪里有好吃的,也示範如何煮,煮好再全部自己吃下去。
沒想到她自然不造作的影片大受歡迎,她算是在這方面有天分吧,點閱越來越高,訂閱也從破十萬到破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四百萬!她成了名利雙收的小富婆,朝買房之路順順當當的前進,正當有廠商找她合作,想開發屬于她品牌的飯卷時,她不幸的車禍魂穿了……
「咱們就賣飯團吧!」田玉景拍板定案。「可以帶著走又有飽足感,還能提前做好,涼了也不怕。」
田習霏瞪大眼楮。「爹呀,你沒走出去看看,坊里坊外賣飯團的至少有五家,賣飯團哪有競爭力?」
田玉景模模下巴。「是嗎?那你說要賣什麼?」
她爹這人是有些一板一眼和莫名的大廚作派,但並非食古不化,還是很能接受新想法的。
穿來後,她幾次做了現代吃食,她爹都能接受,她爹問她怎麼會,她瞎掰說夢里夢見的就搗鼓看看,她爹也信了。
在馨州時,她做的咸酥雞在他們的面館里很受歡迎,點面的幾乎都會點上一盤咸酥雞,給店里增加不少營業額,因此她爹也挺看重她的意見。
原主的廚藝普通,平常都是她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因此她也只能慢慢顯露廚藝,一次做一點點才不會被看出破綻。
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她發現她爹其實廚藝精湛、深藏不露,奈何傷到了手骨,這才力不從心,無法痛快淋灕的做菜,也才困在小面館里,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實在可惜。
「爹,咱們就賣肉蛋吐司吧!」換她拍板定案。
「肉蛋吐司?」田玉景揚眉。「你做過的那個吐司?」
田習霏點點頭。「就是那個吐司,里頭夾片肉和煎蛋,再刷一層果醬,又甜又咸,迷死人了。」
古代材料不齊全,她做不出真正的吐司來,但曾經搗鼓出了個七成像的給她爹品嘗過,她爹說好吃。
只不過,以前他們是在小城鎮的鄉下地方,那里的百姓對新鮮東西接受度不高,加上她做吐司的成本,賣便宜了不回本,賣貴了那里的人不買單,她也就打消賣吐司的想法,只偶爾做來自己吃,過過癮。
「爹,京城人肯定消費能力高,對新玩意兒接受度也高,咱們賣新鮮東西才能吸引他們嘗鮮,我有信心,只要吃過我做的肉蛋吐司,必定會成為回頭客。」
而且吐司能夾的東西可多了,可以說是千變萬化,她每旬更新菜單,不怕客人吃膩了。
田玉景沉吟道︰「肉蛋吐司也算簡單,可以現點現做,生意忙一點時咱們父女也忙得過來,就先試試吧!」
父女倆達成共識後,再整理整理鋪子,下午就趕忙去木匠那里定制桌椅板凳,跟著又去找鐵匠定制煎肉煎蛋的鐵板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種錢還是要花的。
「爹,我覺得咱們來京城是來對了。」田習霏步履輕快,走兩步跳三步,有時還跳起來踫沿路的樹葉,嘴里哼著小曲。
「怎麼說?」田玉景還在懊惱自己太沖動行事,只听師弟片面之詞就賣了攢下來的家產來投奔,弄得現在得要從頭再來。
田習霏淺笑說道︰「這里人文氣息重,我喜歡!」
以前那里是道地的鄉下地方,所有人都大字不識一個,早睡早起,沒啥消遣娛樂,放眼望去,除了種田還是種田,太無趣了。
現在就不同了,京城繁華熱鬧,一看就是個有趣的地方,一個不必日暮就上床睡覺的地方。
「人文氣息?」田玉景有時听不明白女兒在說什麼,他隨口應道︰「你喜歡就好,那咱們也不算白來了。」
他只盼著在京城能幫女兒找個好對象,女兒姿容不凡,在小城鎮里沒有配的上她的男人,連他都覺得勉強給女兒婚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縱然上門求親的人不少,他也沒答應,導致女兒都十八歲,成了大齡女,他之所以會同意來京城的原因之一也是要幫女兒找夫君,只是他沒跟女兒說。
田習霏也很感激這一點,她爹沒把她隨便許人,不然她就要盲婚了啊。
「爹,我想在京城找個天下第一的人來做我夫君,要是找不到這樣的人,我便不嫁!」
她也知道憑自己這小小食肆廚娘的身分,哪里找的到天下第一的男人做她夫君,她這麼說不過是拖延嫁人的時間罷了。
她真心不想嫁人啊,這個時代的女人地位低微、沒有人權,尤其嫁做人婦之後,只能一輩子為夫家做牛做馬,不斷的生孩子,她之前在鄉下看多了,深以為戒。
田玉景看了女兒一眼。「不要說那種自己也不相信能做到的事,爹答應你,不會隨便將你許人就是,一定會經過你的同意。」
「爹可不能食言而肥喲!一定要經過我的同意!」田習霏笑嘻嘻的說道︰「不過,若爹看上哪個娘子,不必經過我的同意,你喜歡就好,盡管娶回家吧!」
「你胡說什麼?」田玉景嚴厲斥道︰「爹都什麼歲數的人了還娶什麼,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田習霏勾住自家老爹的手臂,笑呵呵地道︰「娶妻怎麼了?我爹還很帥啊,妥妥的型男,有成熟爺兒們的魅力。」
她是真的覺得她爹很帥,年輕時一定更帥,可惜現在蓄了大胡子把臉都遮住了,讓他剃干淨,他說什麼也不肯,像是不想被認出本來面貌似的。
她爹說,她娘生下她就得急病死了,他一個人將她拉拔長大,他對女人沒興趣,也不需要女人,只想幫她找到好歸宿。
「什麼型男?」田玉景撇了撇唇。「不要說這些鬼話了,若是能早日幫你找到如意郎君,爹就阿彌陀佛,別無所求了。」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立在大理寺門口的木質古怪立牌,上頭寫著「田家食肆」四個字,字體胖胖的十分古怪,但又有種可愛俏皮的感覺,是他從未看過的字體。
朝廷三令五申不許百姓把垃圾倒在街道上影響市容,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垃圾丟到大理寺大門口來了?真真是膽大包天,亂丟垃圾便罷,還丟到大理寺門口,是擺明了要跟官府做對嗎?
他抬起長腿,下意識就要把礙眼之物踢走。
「等等!你要干麼!」田習霏老遠就看見有人要朝她的落地立牌下毒腳,全力加速跑了過來,張臂護住了立牌。
這個很是文青的木質立牌是她找木匠定制的,POP海報版的字體是她用毛筆一筆一劃辛辛苦苦寫的,這幾天就擺在店門口當做活廣告,來往經過的人都會看上兩眼,還會詢問兩句要賣什麼吃食,讓她很是得意,所以又做了個能懸掛的布面招牌,寫上「田家食肆即將在此為您服務」等等,告訴大家開幕當天會有買一送一的活動,借機拉抬聲勢。
不過,也不知道昨兒夜里刮什麼怪風,居然把立牌一路從店門刮到了大理寺來,害她找得好苦。
「這你的?」蕭得驕睥睨的看著正以可笑姿勢扞衛立牌的腦袋瓜兒,眉頭微皺地道︰「物品為何不好好保管,隨意棄置?」
田習霏抬起頭來解釋道︰「我沒有隨意棄置呀,是風把它吹到這里來了!是說,就算我隨意棄置又如何,礙著你了嗎?你干麼要踢它,你有什麼權力踢它?它有得罪你嗎?」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一愣。
原本俊男美女就會讓人驚艷,何況兩個人都是俊男美女,對進入眼簾的人自然更會驚艷。
田習霏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怔愣。
長眉斜飛入鬢,形狀之好看,這一定不是繡眉的,加上鼻如懸膽,挺拔自然,這也一定不是整型能整出來的,鳳眼凌厲、飽滿的唇型,身姿挺拔,俊朗又颯爽……原來真有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啊,那睫毛也太長太濃密了吧,渾身的氣度不凡,身上的靚藍色綾緞錦袍很襯他,頭戴玉冠,有股尊貴相,說他是王子也不為過……
同樣的,蕭得驕的心跳也險些漏跳了一拍,目光從田習霏小巧瑩亮的鵝蛋臉面上輕輕掠過,雙眉修長上挑,鼻梁小巧高挺,朱唇皓齒,五官深刻有神,十分的精致大器,豆綠色布衣裙,套一件柳綠色小襖,裝扮看似小家碧玉,氣質與相貌卻像是明珠蒙塵,那雙眼楮尤其特殊,跟星子似的,像會說話……
不過,他是什麼人?他可是蕭得驕,他是不會被美色給迷惑的,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是人罷了。
蕭得驕抱胸挑了挑唇,眼神幽深。「它確實礙到我了,阻擋了我要走的路,我將它踢走也是合情合理。」
田習霏很沒用,她被男色迷惑了,這會兒回過神來,用力清了清喉嚨才大聲說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會繞路走嗎?」
這顯然是有些無理了,但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誰看見自己精心制作的寶貝被人作勢要踢不會火大的?即便知道強詞奪理還是出口了。
蕭得驕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嘴角。「哪條律法規定大男人看到破板子就得繞路走?」
田習霏瞪眼。「它不是破板子!」
蕭得驕神態不以為然。「我看它就是個破板子。」
田習霏看著他的大長腿反唇相譏,「我看你才是破腿。」
她知道她這樣算是人身攻擊了,那又怎樣?誰讓剛剛那只腿想踢她的立牌。
「破腿?」蕭得驕下意識看了自己腿一眼,冷冷道︰「整個大周朝,還沒有人敢這麼說。」
田習霏嗤笑一聲。「哈,笑話!難道你問過整個大周朝的人了?你怎麼知道沒人敢這麼說?你是什麼納粹不成?」
蕭得驕目光深沉的看著她。「何謂那翠?」
「納粹就是……」田習霏住了口,暗罵自己多嘴,跟他講這些干麼?
這時,一個著男裝的長臉女子騎著白馬緩緩而來,白馬在她的控制下停了下來,她俐落地翻身下馬,牽著馬,走了兩步到他們面前。「蕭少卿,有什麼事嗎?」
大周律法,不得在街市縱馬,但大理寺的官員例外,他們擁有策馬入街市的特權,因為常需要查案。
「咳咳咳!」田習霏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她結結巴巴的瞪視著蕭得驕。「少、少卿?你是大理寺少卿?」
因為要做大理寺的生意,她特地惡補了下關于大理寺的知識,知道大理寺最大的官是大理寺卿,第二大的官便是少卿了。
然後,現在這個大理寺第二大官正在她的面前,而她剛才還在跟他嘰嘰歪歪、冷嘲熱諷的,她這是妥妥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呀!
蕭得驕斜睨她一眼,淡淡地道︰「不錯,我是大理寺少卿,有問題嗎?」
田習霏假笑,連連搖頭擺手。「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她!居然跟大理寺的官爺斗嘴,她還要不要做生意啊?食肆的生意還要靠大理寺捧場哩,她這一來就留下了壞印象可不行,會被她爹念死,要趕快補救才行!
「你剛剛好像說本官的腿是破腿?」蕭得驕掀了掀嘴角,皮笑肉不笑。
田習霏腦子飛快的動起來,連忙睜眼說瞎話,「大人听錯了!民女絕對沒有說!如果民女有說,那一定是民女的腦子壞了,請大人盡量忽略、無視!」
「是嗎?」蕭得驕眯了眯眼,眼里閃爍著不明的光。「本官依稀記得,你還說本官有什麼權力踢那塊板子,原來本官身為正四品朝廷命官,連踢塊路邊板子的權力都沒有,實在令本官震驚,原來本官如此卑微。」
田習霏立即伏低做小陪笑道︰「不知道大人是大理寺少卿,是民女見聞太淺,狗眼不識泰山,居然斗膽跟您回嘴,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民女有眼無珠,這塊破板子大人想踢就踢吧,被大人踢是它畢生的榮幸,請大人務必要高抬貴腳,踢踢它,讓它享受片刻的光榮感,那它的一生也就圓滿了。」
她都把自己貶低成狗,總可以了吧?
這一長串狗屁不通的話顯然在抱大腿、拍馬屁,可是蕭得驕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反感,可能是目的太直接了,反而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愛。
白淺婼蹙眉。「蕭少卿,這姑娘到底在說什麼,你听的懂嗎?」
田習霏沖著白淺婼討好地笑道︰「這位也是大理寺的官員嗎?我還以為女子不能為官,原來大理寺有女官啊,還生得如此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叫民女好生敬佩。」
白淺婼眉頭越蹙越深,蕭得驕卻莫名的想笑。
人家生得好看,敬佩什麼?簡直是邏輯不通,虧她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講出來,也不怕咬到舌頭。
「少卿大人,還等什麼呢?您快踢踢這塊破板子,好成就它身為板子的最大榮耀……」田習霏一副恭順的模樣,真心誠意的說道……呃,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真心誠意。
「得了。」蕭得驕抿唇,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一圈。「你走吧!別再讓我看到這塊板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天生美顏真是很佔便宜,連他蕭得驕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他不會在乎那區區皮相,比她美上十倍的國色天香他都不為所動了,何況是她?他之所以會多看她兩眼是因為她巴結起來沒臉沒皮的,正常點的姑娘很難做到,所以,他會有點關注是因為她的不、正、常。
田習霏不知道自己在蕭得驕眼里成了個不正常的女人,她滿眼感激的看著他。「是是!一定!我保證大人絕對不會再看到這塊板子,可若是大人自己要經過我們鋪子門口看到了它可不能怪在我頭上喲……告辭!」
說完,田習霏抱著落地立牌迅速退場。
白淺婼看著那抹飛快離去的窈窕身影搖頭。「真是個怪姑娘。」
正確來說,是個長得過分漂亮的怪姑娘。
她抬眼一看,見蕭得驕似乎並無反應,她也就放心了。
她會在大理寺待上三年就是為了他,這個男人是她兩世為人唯一看的上眼的,不然以她前世在華國堂堂首席法醫的身分,怎麼會願意屈就大理寺的小小仵作之職?她得在這里,才能近水樓台先「得驕」!
「進去吧!」
兩人進了大理寺大堂,同為少卿的戴遠霆手持卷宗唉聲嘆氣。「又死姑娘了。」
蕭得驕蹙眉。「哪里發現?死者何人?」
戴遠霆道︰「在郊外雙連坡山腳下發現的,死者身分正在調查,但看驗屍報告,八九不離十,一定又是牡丹連環殺人魔。」
蕭得驕沒再說話。
京城這一年來已經死了十六名姑娘,一個月至少會死一個,死因都是奸殺,而且是極變態的先殺後奸,凶手除了在死者耳畔插上一朵牡丹,沒有留下任何犯案線索,被他們內部稱為牡丹連環殺人魔。
凶手遲遲無法緝拿歸案,又持續的死人,這表示了大理寺的無能,他們都壓力極大。
唯一的線索是,那些姑娘失蹤時都不是被強行擄走的,多半在白天就失蹤了,沒有任何目擊證人看到她們被擄,她們失蹤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掙扎或打斗的痕跡,這表示她們極有可能是認識那凶手的,所以心甘情願的跟他走,凶手把人帶到僻靜處做案,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都只是拋屍地點,找到線索的機會相對更低。
究竟凶手是什麼人?為什麼那些姑娘都願意跟他走?遇害的姑娘里有貴女,有小戶人家的女兒,也有青樓姑娘,共通點是相貌秀麗、身材縴細,也就是說,凶手只挑長得漂亮的姑娘,因為這個原因,京城里稍有姿色的姑娘人人自危,沒姿色的反而可以放心,因為凶手基本上對她們不屑一顧,算是無鹽女的另類福利?
「大伙兒知道嗎,前面有間田家食肆過兩天要開張了。」戴遠霆轉了個話題,興沖沖的說道。「開幕當日買一送一,賣的早點叫那啥肉蛋吐司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听起來倒新鮮。」
他平常就是大理寺有名的話嘮和八卦王,閑來無事就愛嗑些京城里的風流韻事,對高門里的宅斗如數家珍,不去當說書先生可惜了。
蕭得驕正沉思案件時,冷不防听到「田家食肆」四個字,他修眉一挑。「在哪里?」
戴遠霆精神為之一振。「蕭少卿這是問我嗎?」
蕭得驕點頭。
這干脆俐落的點頭對戴遠霆來說不啻是個莫大的鼓勵,要知道,蕭得驕這人心高氣傲,實在不好相處,從來不參與他的八卦內容,今天竟會開金口,表示一定有興趣,他可要趁此機會親近親近,能親近到蕭得驕,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戴遠霆立即搬了張板凳到蕭得驕面前坐下,口沫橫飛的說道︰「就在坊里中段,走過去不用三十步,蕭少卿有興趣的話,開幕當天咱們一塊過去嘗嘗鮮如何?」
蕭得驕搖頭。「沒興趣。」
戴遠霆一愣,但他不死心,再接再勵的說道︰「蕭少卿,我跟你說,那食肆掌櫃的女兒美得跟朵花似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蕭得驕看了他一眼。「你已經形容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1:10
第二章 壁虎紅娘
食肆試營運了兩日,生意乏善可陳,勇于嘗鮮的人並不多,剩了一大堆食材讓田習霏大呼可惜和肉疼,那些可都是錢啊!
于是她決定了,她要做試吃品去推廣,沒有人會不喜歡不要錢的東西,只要吃過她的肉蛋吐司,保管一口上癮,變成主顧。
對于試吃品,她有她的講究,不是把一份成品分割就好,她要每一塊試吃品都吃的到精華,一定要吃的到酥脆的吐司、軟女敕的煎蛋、厚實的里肌豬排和鮮甜的自制果醬,這是她龜毛的地方。
所以,她天未亮就掙扎著迷蒙睡眼爬起來了,務求在人們出來買早點的時間將試吃品推出去。
然而,就在她做好了滿滿當當一大盤肉蛋吐司的試吃品時,一抬頭,看到一只大壁虎在她眼前睜獰的與她對視。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小強和老鼠,獨獨從小就怕壁虎,她跟壁虎的孽緣真是數也不數清,故事族繁不及備載,真真想不到來了古代也逃不過啊!
她一如往常,連一點點想要打死壁虎的想法都不敢,尖叫著往外沖。
大清早的,吉祥坊內還沒幾戶人家起床,蕭得驕健步如飛的往大理寺的方向疾走,他習慣從三條街外的府邸走到大理寺上衙,同樣的路他經年累月的走,已經閉著眼楮也能走,很是熟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個人直直沖撞出來,那人狠狠的與他對撞,跟著又狠狠的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蕭得驕被撞得胸口一疼,也往後踉蹌了幾步,站穩後,他蹙著眉疾步過去蹲下查看,就見到田習霏倒在地上還鼻出血。
他蹙眉,他不會把人撞死了吧?
他二話不說,火速扛起了田習霏,飛快往月和坊的胡同里奔去。
鞏太醫私宅的門被敲得震天價響,小廝開門之後很是錯愕。「六……呃,少卿大人這麼早有什麼急事?」
蕭得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看到有人快死了嗎?快叫鞏太醫!」
小廝連忙去喚人,有個丫鬟戰戰兢兢的過來領路,讓蕭得驕把人放到客房床上。
蕭得驕瞪視著鼻血不止的田習霏,一顆心快燒焦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人前幾日還談笑風生跟他打迷糊仗,那卑躬屈膝討好他的小模樣還歷歷在目,此刻卻毫無血色的躺著。
鞏修平來了,他衣冠不整,可見是被挖起來的。「怎麼回事啊?」
蕭得驕讓開身子。「先把人救活再說!」
鞏修平看了一眼。「挺嚴重的鼻衄。」
他坐了下來,搭上田習霏的腕脈給她細細把脈,一邊又仔細看她的面色,不時翻開她眼皮看一看,這些慢條斯理的診治過程看得蕭得驕失去了耐性,他瞪著血流不止的田習霏,只覺得把脈的時間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脈象還好,沒傷到肺葉,不必擔心。」鞏修平收回了手。
小廝取了針囊進來,鞏修平不急不躁,按部就班的在田習霏的鼻翼和人中用了十幾根銀針封住,很快便止住了鼻血。
蕭得驕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點。「她是怎麼回事?」
鞏修平沉吟,「應是撞到了硬物,估計是牆之類的,也可能是鐵板。」
蕭得驕低頭看了自己胸膛一眼,硬物?牆?鐵板?
鞏修平又道︰「姑娘不是病,不需服藥,等醒來多歇著,這幾日吃些滋補的補品即可。」
話說完了,他卻看著蕭得驕不語,氣氛有點不尋常。
那分明還有後話的眼神……蕭得驕心里一個咯噎。「還有什麼?快說!」
鞏修平慢悠悠的說道︰「比較要擔心的是,姑娘撞壞了腦子。」
蕭得驕倒吸了一口涼氣,腦子里又掠過她的淺淺笑顏。
不,她不能變成一個傻子!
他催促道︰「你快點想法子,要多少銀兩都沒關系!」
鞏修平哭笑不得。「姑娘若撞壞了腦子,神仙難醫。」
蕭得驕很是憋悶,忍了半天才能好好說話,「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看著她變成傻子?」
鞏修平不忍直視地道︰「下官看殿下是關心則亂,此時唯有等姑娘醒來,醒來便知道有沒有事了。」
蕭得驕也知道目前只能這樣,可是腦子里又冒出了把她帶到太醫院讓院使再診斷一次的想法。
鞏修平察言觀色,問道︰「殿下還未用過早膳吧,不如下官讓廚房備下早膳?」
蕭得驕搖頭。「我沒胃口。」
鞏修平來了興趣。「這姑娘是何人,居然能讓殿下如此費心?」
蕭得驕一臉嚴肅。「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啊?」鞏修平愣住了。不知道是誰,卻緊張成這樣?這位爺,是會為個不相識的姑娘窮緊張的人嗎?不是才對呀。
他識趣的沒再多言,這時鞏夫人帶著丫鬟進來了。「妾身听說貴客的衣裳弄髒了,想給貴客更衣。」
蕭得驕看田習霏幾乎是穿著「血衣」,便點了頭。「有勞夫人了。」
兩人出了房門,鞏修平驚訝蕭得驕竟然是要守門?他出了門就杵在門口寸步不移,像尊門神。
他有點出乎意外。「殿下這是要……守在這里嗎?」
蕭得驕不假思索。「當然。」
她又不認識這里的人,把她丟下,萬一她醒來豈不是會很不安?
鞏修平玩味的看著蕭得驕。「殿下真的不認識那位姑娘嗎?依下官看實在不像呀。」
蕭得驕不理鞏修平的打趣,雖然說不是真的不認識,可是也不能說是認識,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推斷她應該是田家食肆掌櫃的女兒。
鞏夫人和丫鬟給田習霏換好了衣裳,蕭得驕又第一時間進去了,鞏修平很有眼色的沒再跟進去。
房里,蕭得驕拉著把繡凳坐在床沿,就看著田習霏。
她很適合雅致的衣裳,月白色,襟口繡粉桃色小巧果子,裙襦繡銀白小朵菊花,飄逸月兌俗,讓她看起來像仙子似的……
等等——
仙子、美得像朵花……他們大理寺的人用的形容詞怎麼這麼匱乏?
「爸……媽……」仙子發出了嚷語。
「你說什麼?」蕭得驕听不清楚,他起身湊到她唇邊,想听清楚她說什麼,不知鞏夫人給她燻了什麼,她居然香香的……
「爸媽……大姊二姊三姊……我好想你們……」
蕭得驕蹙眉。原來她還有三個姊姊這麼多,她很想他們……她跟姊姊們是分開了嗎?時人也幾乎不會稱呼父母為爸媽,她的稱謂滿特別的。
兩個時辰後,田習霏總算睜開了眼楮,但她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是在哪里。蕭得驕又把鞏修平叫進來。
「姑娘,你看的見嗎?」鞏修平問道,要確保她的眼楮沒撞傷。
田習霏點了點頭。「看的見,可是你是誰?」
蕭得驕把鞏修平擠開了。「你認得我吧?大理寺!」
帥哥入眼,田習霏迷迷糊糊間再度點頭。「認得,你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蕭得驕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他迅速回頭對鞏修平問道︰「這證明她沒撞壞腦子是吧?」
鞏修平笑著點頭。「姑娘無事,可以放心了。」
這時,外頭忽然擾攘了起來,小廝急匆匆進來稟道︰「爺!前面來了好幾個衙役,說是有人目擊有名身穿淡藍衣袍的綁匪挾持了一名姑娘潛進咱們府里,要來搜查!」
鞏修平的視線落在蕭得驕的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錦袍上,似笑非笑。「在說您呢。」
「該死。」蕭得驕詛咒一聲。
鞏修平忍不住唇畔逸出了笑聲,調侃道︰「六爺生平頭一回做綁匪,滋味如何?」
兩人在宮里就相識了,認識多年,私交算是挺不錯的,因此他也就放膽開蕭得驕的玩笑了。
兩人自當出去應付,一列衙役進府來,見到蕭得驕均是驚訝,紛紛施禮。「大人!」
蕭得驕蹙眉,有些不悅的掃視著他們,見此情況,順天府的林捕頭只好出列拱手道︰「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失禮。」
鞏修平出面打圓場,和氣問道︰「林大人,听說要搜查鞏某府邸,這是怎麼回事?」
林捕頭道︰「吉祥坊有人報案閨女失蹤,調後得知該女是遭人綁架,有目擊證人看到該女被一路挾持進了太醫府中,這才唐突前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他這番客氣話自然是說給蕭得驕听的,他是順天府的總捕頭,要案自然不必對個太醫說明這些。
蕭得驕神色稍霽,「說來話長,就不說了,你們要找的人現在在房里,稍後就會把人送回去,讓報案人在家候著。」
林捕頭毫無置啄的余地,直接接受了結局。「是,那卑職就結案了。」
頭不暈了之後,田習霏是讓鞏太醫府的馬車送回家的,陪同的還有鞏夫人和她的丫鬟。
田玉景得知對方身分後受寵若驚,再三道謝,誠惶誠恐的送走了鞏夫人,轉頭就狠打了田習霏手臂一下。
田習霏被打得莫名其妙,她揉著手臂,蹙眉道︰「爹你干麼打我?我可是死里逃生。」
田玉景心有余悸,「你想嚇死你爹嗎?憑空消失,留一灘血,讓你爹怎麼想?」
「血?」田習霏雲里霧里,她又沒有傷口,哪來的血?
田玉景忽然瞪著她。「你穿的這是什麼衣裳?你哪來這身衣裳?」
「鞏夫人說我衣裳髒了,所以幫我更了衣。」田習霏拉著裙子兩邊轉了個圈。「爹,我穿這樣還挺漂亮的,挺適合我的對吧?」
「是挺適合你的,以前怎麼沒想到給你買這樣的衣裳……」驀地,田玉景發現自己被帶歪樓了,瞪了女兒一眼把話頭轉回來。
「你一個姑娘家,一大早到底做了什麼會去陌生人家里,還換了衣裳,也不怕遭遇不測,你到底是沒心眼還是缺腦子?」
田習霏嫣然一笑,得意的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人家還把我送回來,那馬車可舒適了,我從來沒有坐過那麼舒適的馬車,爹,你有機會一定要坐坐看……」
「我哪來的機會坐?」又想歪樓!田玉景一股火騰的冒出來。「所以!事情的經過是如何發生的,你一五一十的從頭開始說,一個字也不許漏掉!」
田習霏懊惱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馬車上已經想了很久,但什麼都想不起來,店里要是有CCTV就好了。」
田玉景氣不打一處來。「那西西踢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去給你買回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以前曾發生過客人自己把面吃了一半才嚷著他們只上半碗面,這丫頭也是直嚷著店里要是有裝西西踢咪就好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問她那是什麼這麼神奇,她又說不上來,叫人一頭霧水,現在又扯那西西踢咪,叫他听了就火大。
田玉景還想教訓,田習霏做了個阻止的手勢。「爹,剛剛那鞏夫人說什麼你記得吧?」
田玉景倒背如流的說道︰「你要多休息,多吃些補品,不要打擾你休息。」
田習霏一個彈指。「賓果!我要去歇著了,爹負責去炖補品,OK?」
這兩年田習霏常把OK掛在嘴邊,田玉景听久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無奈的看著女兒走路故意搖搖晃晃的進去了,只能認命的去炖補品。
田習霏的輕微腦震蕩在後面幾天才顯現出來,吐暈想吐,沒法子開門做生意,只能一直躺著,她閑著沒事也漸漸想出了前因後果。
那日,她做好了肉蛋吐司的試吃品,一抬頭就看見壁虎在瞪她,她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就往外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撞上了什麼東西……
究竟她是撞上了什麼東西,這就想不起來了,她一點記憶都沒有,醒來就在鞏太醫家的房間里,詭異的是,那位大理寺少卿為何也會在那里?問那鞏夫人,鞏夫人只笑了笑說她也不清楚。
她很想知道她是撞上了什麼,又為何會去鞏太醫府里,可她要去問誰啊?她現在下床走幾步都有困難了,更別說走去大理寺或鞏太醫家問明白了。
她突發奇想,要是那位大理寺少卿自己來給她問話就好了,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霏兒霏兒霏兒!」外頭傳來田玉景火燒眉毛的聲音,跟著就是咚咚咚咚的敲門聲,連半秒都沒停過,很沒耐性!
她爹一向是有火燒的急事才會這樣喊她,她懶洋洋的應道︰「干麼?」
「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來了!」
田習霏瞪圓了眼,霍地坐直了起來。她這次許願怎麼這麼靈?初穿來時她許願要回去都沒人理她。
「爹你快進來說!」
田玉景立即推門而入,腳步不停,嘴巴也不停的說道︰「有個自稱是大理寺少卿的年輕人說要見你,還買了很多昂貴補品來說要給你補身子,看他的樣子也不像說謊,可是你什麼時候結識了大理寺的人?人家又為何知道你在休養,還帶了補品來?」
田習霏心里一跳一跳的。「爹,那個人是不是長得劍眉星目、玉樹臨風、才貌出眾、器宇不凡、淡定高冷……」
這麼多溢美之詞……田玉景直覺不對勁,他懷疑的瞪著女兒。「田習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她爹怎麼會這麼問呢?田習霏直覺否認,「沒、沒有!」
她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否認得坑坑巴巴,好像有點心虛。
田玉景蹙眉。女兒都過了婚嫁之齡,會動春心也是人之常情,雖然他來京城發展的另一個目的是為女兒擇個良婿,可是身分太高的他們高攀不上,到頭來受傷的只有女兒,就像當年的他一樣……
田習霏見她爹眉頭郁結,便大發豪語的說道︰「爹,你放心好了,我說要找個天下第一的夫君,大理寺少卿只不過是區區四品,我瞧不上啦!」
她瞧不上四品官?田玉景眼珠都快掉下來,他連連點頭。「好、好,你有志氣,這樣爹就放心了。」
諒她也找不到什麼天下第一的夫君,就會說大話罷了。
「爹去請人進來。」田玉景一出房門就看見蕭得驕在門口,他一愣,心里頓時七上八下。
要命,他們父女剛剛的對話不會被他听到了吧?
蕭得驕微微頷首。「失禮了,本官見田掌櫃久去不回,特進來查看。」
弄出了「血案」,還驚動了順天府這麼大動靜,他不可能毫無動作,前幾天便已經把田家食肆調清楚了,他們人口簡單,就父女兩人,掌櫃叫田玉景,女兒叫田習霏,從馨州太白鎮百葉村來的,在當地做面館生意,原先是來京城投靠舊識,但那舊識不幸過世了,他們無落腳之處,便匆匆賃了現在這鋪舍做生意。
「不失禮、不失禮。」田玉景一臉尷尬的說道︰「大人快請進,小女正在里頭,你們好好聊聊!」
他很沒義氣的把殘局丟給女兒收抬,自己一溜煙的跑掉。
蕭得驕進了房間,但沒關上房門,表示光明磊落。
田習霏靠坐在床頭,一看到他長腿邁進來就心跳加速,抬眼又見他藍綠色錦袍顯得流光溢彩,腰際墨黑革帶,窄袖長袍十分瀟灑,恍若芝蘭玉樹,她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可以被男色給迷惑。
「民女見過大人。」田習霏在床上潦草的福了福,解釋道︰「民女一下床就頭暈,沒法下床給大人問安。」
蕭得驕微笑道︰「好說,不過是區區四品官,哪里當得起田姑娘下床問安。」
要命!讓他听見了!
「咳咳咳咳!」田習霏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她假笑道︰「房里好像有點悶,大人可以幫我把窗子打開,讓空氣流通嗎?」
「舉手之勞。」蕭得驕並沒有前去推窗,而是執起腰側長劍隨意往窗子的方向推了一下,窗子頓時便開了,他還在原地不動。「如何?我這區區四品官還有堪用之處是吧?」
田習霏訥訥一笑。「大人真是懶人的典範,民女心服口服,大人快請坐,不要站著,不要累著你的貴腿了。」
蕭得驕環顧四周一眼,在桌邊坐了下來,手肘靠著桌沿。「田姑娘的取向真是特別,不說我還以為是拾荒者的房間。」
這哪里像是姑娘家的房間,不可思議,怎麼能夠雜亂無章到這地步?而且連張妝台都沒有。
田習霏聳聳肩。「大人平時看慣了整齊的房間,換換口味也不錯呀。」
她的房間是很亂,但亂中有序,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如果整理得整整齊齊,她反而找不到東西在哪里,所以前世她都不許老媽動她的房間,誰掃她房間,她跟誰拼命。
蕭得驕撐著下巴笑道︰「田姑娘言之有理,在這麼髒亂的房間里,是別有一番滋味。」
田習霏有些看呆了,他這樣說話真是風情萬種,幾縷青絲落在眉峰上,有種慵懶的感覺……
不可以被男色誘惑!她用力清了清喉嚨。「大人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蕭得驕慢悠悠的說道︰「畢竟姑娘是跟我相撞才昏過去的,我認為須得負點道義上的責任,也還有事要弄清楚,所以就唐突來訪了。」
他也是琢磨了幾日才上門來,這幾日見到田家食肆店門緊閉,總莫名的有些掛心,她不會有什麼事吧?這種懸在心上的感覺實在不爽利,索性來探個究竟。
田習霏懵了一下。「所以我是跟大人相撞才昏過去?」
她沖出去撞到的那個硬物……是他?
她的視線不由得從他英挺好看的下顎往下移,移到了胸膛。他的胸膛有那麼硬嗎?他是有胸肌嗎?是練的還是天生的……
「你在看哪里?」蕭得驕勾唇。
田習霏連忙回收視線、輕咳兩聲。「我在看大人的衣服,衣料挺不錯的,衣襟的刺繡挺美的。」
蕭得驕笑了笑,直勾勾看著她的胸口處,飽滿豐潤的唇瓣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調侃說道︰「你的也不錯,蜜桃繡得挺可口的。
蕭得驕堂而皇之的拿眼楮瞅著她,田習霏整個臉都躁熱了起來。
她身上穿的正是鞏夫人給她換的衣裳,襟口就繡著一排可愛小巧的蜜桃果子,讓人挑不出他話中的錯處來。
「唉喲喂啊——」田習霏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蕭得驕心里一緊。「怎麼了?」
田習霏連忙從枕頭下模出涼膏來深吸一口,這是她爹去藥鋪給她買的,止暈眩用的,這幾日只要頭暈都靠它。
蕭得驕起身。「你躺著!我去叫太醫!」
田習霏眼角一抽,連忙阻止道︰「不——不用——不礙事……大夫說撞昏後尋常都會這樣,過幾日就沒事了。」
她以為皇親國戚才能請的動太醫,大理寺大概是現代的最高法院,寺卿是院長,而少卿大約是副院長的官職,怎麼他開口就是太醫,還用叫的,且說得那麼自然?這就好像前世如果有人在家里摔倒了,她爸就說要叫長庚醫院的院長來家里看看那麼荒謬。
「大人剛剛說有事要弄清楚,是什麼事呀?」田習霏連忙轉移話題。
「我想知道,你那日為何從鋪里沖出去。」蕭得驕有意無意的說道︰「一般看到屍體才會有那種反應。」
「啊?」田習霏一愣。「你說什麼?屍體?太扯了吧?我只是看到壁虎。」
好像怪怪的,若「只是」又怎麼會嚇成那樣?蕭得驕看著她不說話,顯然跟她想的一樣。
田習霏默默的自己解釋了起來,「是這樣的,我從小就怕壁虎,那天正專注著做吃食,一抬頭就看到一只壁虎在跟我對看,它的表情好猙獰,又長得好惡心,跟蛙、蛇長得一樣可怕,它瞪著我,好像在說我要吃了你……我這才嚇得往外跑。」
蕭得驕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微挑劍眉。「一只壁虎瞪著你,你覺得它想要吃了你?」
田習霏看著房頂想想壁虎的體型和自己的體型,確實不成比例,確實很像在弧?。
她潤了潤唇。「不能因為它體積小我就不能做此聯想,就像有人就是怕菜蟲、怕醬蟲一樣,有人還怕自己的影子哩。」
蕭得驕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理由。「我明白了。」
田習霏很是欣慰。「明白就好。」
蕭得驕又道︰「不過我要告訴你,怕自己影子的,那是瘋了,不是真的怕。」
田習霏沒好氣,「我知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1:28
第三章 又驚又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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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食肆正式開幕,肉蛋吐司買一送一,田習霏又不惜成本做了許多試吃品,路過的人都可以試吃,這次總算打響了名號,造成了排隊人潮。
所謂飯香不怕食肆小,連續幾日,田玉景和田習霏父女倆忙得腳不沾地,早點從卯時賣到巳時,兩人的手沒停下來過,但有賺錢也就忙得開心、忙得心甘情願,一點也不覺得累,才幾日已經有了忠實粉絲,天天都要上門來買肉蛋吐司,還希望他們延長營業時間,中午也賣。
這日下著小雨,客人比較少一點,父女倆也能停停手,煎蛋煎肉之余還能抬頭欣賞水落點翠湖的詩意美景,也是種小確幸。
「掌櫃,勞煩給我一份肉蛋吐司。」有人點餐,一把好听的男性嗓音。
「好唷!」田習霏沒抬頭,很快弄好一份肉蛋吐司遞出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才看到眼前的客人,一襲寶藍色淨面直綴,豐神俊朗,輪廓斯文,一雙眼眸不笑也像在笑,予人如沐春風之感。
他接過用油紙包的吐司,站在店前自在的吃了起來。
田習霏看著他吃,暗暗贊嘆著美男子吃東西也是賞心悅目的,一口接著一口,不疾不徐,很是優雅的吃完了,跟著掏出條帕子拭了拭嘴角,抬眸沖著田習霏一笑。
「這幾日耳聞貴店的肉蛋吐司咸甜交融,滋味一絕,今日一嘗,果然層次豐富,不同凡響。」
田習霏被夸得心花朵朵開,她言笑晏晏道︰「公子過譽了,不過普通小食,不值一提。」
那人繼續說道︰「姑娘不必過謙,這吐司外酥內軟,在鐵板上煎烤過,入口酥香,令在下想到曾經在金邊的胡人那里嘗過的黃油,若將黃油刷在這吐司上,肯定別有一番滋味。」
田習霏眼楮一亮,敢情眼前這人是老饕?他說的黃油肯定就是女乃油!
「公子說的不錯!」她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吐司跟黃油本是天生一對,可惜黃油在這里極難取得,成本又亠咼,無法用在小本生意上。」
那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在下手邊踫巧有一小罐黃油,若姑娘不嫌棄,在下想將黃油送給姑娘。」
「公子有黃油?」田習霏喜動顏色,掩飾不住滿滿的喜悅,美目含笑。「你我素不相識,那怎麼好意思?黃油乃是珍貴之物,不如這樣吧,我跟公子買。」
「談錢就俗氣了。」那人微微一笑。「正所謂寶劍贈烈士,紅粉贈佳人,若是黃油能到姑娘手中做出美味佳肴,也不枉它來世上一遭。」
田習霏眨了眨眼。這人是把妹高手吧?怎麼說的話都那麼悅耳、好听,還有幽默感,叫人不喜歡都難……
「時東家那麼有閑,不是說今日要大量進貨,還申請了路權,怎麼還不回去張羅打點?」
一雙長腿映入田習霏眼簾,往上看,一如往常的考究,石青色寶相刻絲錦袍,腰間佩著長劍。
蕭得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听了多久,一臉的冰塊,他陰沉沉看了時安琛一眼。
「原來是蕭少卿。」時安琛拱手,唇畔掛著一抹和善笑意。田習霏挑了挑眉,目光不著痕跡地從蕭得驕身上掠過。
原來他姓蕭呀,他都沒自我介紹過,她連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讓蕭少卿掛心了,實在不敢當。」時安琛不疾不徐的說道︰「酒樓里自有掌櫃打點,時某一時半刻開個小差還是行的,不過既然蕭少卿提點了,時某自當回去親力親為,就此告辭了。
語畢,他又朝田習霏燦爛一笑。「時某改日再將黃油取來。」
田習霏感覺到有些火藥味,她也不知道蕭得驕干麼給人家臉色看,但氛圍確實古怪,她便點了點頭。「不急,公子慢慢來。」
時安琛走前忽然看著蕭得驕說道︰「時某听聞昨夜又有姑娘遇害,那凶手喪盡天良,還望大理寺能盡早將人緝捕歸案才好,蕭少卿買完早點怕是也要快回大理寺去與其他大人商量對策,萬不能再讓凶手逍遙法外。」
田習霏瞪大了眼,這看似溫和的公子不簡單哪,這麼快就找回場子了。
蕭得驕微微勾唇,怒極反笑。跟他對念是吧?綿里藏針,指他們大理寺辦案不力是吧?
他不喜歡用權勢壓人,但有些人就適合用權勢來壓。他瞬了瞬眼眸,挑唇笑道︰「時東家應當知道本官弄死一個人或一間酒樓不需要理由吧?」
時安琛面色變了變,不發一語,掉頭離去。
田習霏瞪大了眼。他在說什麼?他這是明明白白的恐嚇吧?身為朝廷命官,他可以這樣張牙舞爪的恐嚇人民嗎?他可是人民保母啊!
田習霏很是為時安琛打抱不平,她一直看著時安琛的背影,這看在蕭得驕眼里很不是滋味。
「看那麼久,眼珠子不怕掉下來?」蕭得驕抱胸,冷笑的睨著她說道。田習霏拉回視線,瞅了蕭得驕一眼。「那人是誰?挺親切的。」
蕭得驕抿唇,目光深沉的看著田習霏許久。「要我介紹你們認識嗎?」
田習霏點頭。「好啊!」
蕭得驕微微沉了臉,心有不悅,他哼道︰「我又不樂意了。」
田習霏翻了個白眼。「那你還問?」
他幾乎天天都來買早點,她自覺跟他已經熟得不用拘禮了,因此就沒把他當官看,也不再一口一個大人了,有時叫他大人,有時則不叫。
蕭得驕掃了一眼煎台內,問道︰「還剩多少肉蛋吐司,我全要了。」
田習霏瞪著他,覺得他很故意。「你不怕吃撐?」
蕭得驕抬眸看她,微微挑眉。「誰說我要一個人吃了,我送給同僚不行嗎?」
田習霏呵呵假笑了幾聲。「大人真是大方,可敬可敬。」
話里話外沒幾分誠意,倒是嘲諷意味濃厚,她要是那時東家,就去檢舉警察仗勢欺人!
田玉景適才肚子疼去方便,出來就見女兒對大理寺的官爺這個態度,立即不留情面朝女兒的臂膀打下去,訓斥道︰「你這丫頭怎麼可以對少卿大人沒大沒小,注意一下你的態度!」
田習霏揉著臂膀沒吭聲,蕭得驕卻開口了,他不悅地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田掌櫃勿再動手。」
父女倆雙雙愣住,尤其是田玉景。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就是那個父母的父啊,難不成他還不能打自己女兒?田習霏在心里直搖頭,覺得這蕭少卿是個怪胎,這不解風情的愣頭主壓根沒往蕭得驕是見不得她被打那里去想。
「田姑娘,適才你也听見了,專找貌美女子下手的連環殺人魔還逍遙法外,夜晚無事不要出門,若要出門,定要有人做陪。」
他這是變相在夸她貌美是吧?田習霏自認心領神會,笑容頓時深了幾分。「多謝大人關心,我一般晚上都不出門的。」
來到京城之後,她最常听到百姓們在議論的就是牡丹連環殺人魔這件大案了,凶手專門奸殺女子,先殺後奸,委實變態,還囂張的留下做案證明——一朵牡丹來挑釁大理寺,可說是十分張狂。
「對了大人,咱們都這麼熟了還不知道你貴姓大名?」田習霏笑吟吟的問道。
「現在才想到嗎?」蕭得驕哼了哼,她總算想要知道他的姓名了。
田習霏笑容不減。「是呀,現在才想到,能告訴我嗎?除非大人是無名氏,那就另當別論,要不就是大人的名字很難听,難以啟齒,那就算了。」
當著蕭得驕的面,田玉景沒法再打田習霏,只好重重拍了下桌面斥道︰「死丫頭!你說什麼呢?少卿大人是街坊鄰居還是你朋友,你這樣說話?」
蕭得驕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她的思維真不是普通人,總是超月兌他的想像。
他清了清喉嚨,用古井無波的聲音淡淡道︰「蕭得驕。得天獨厚的得,天之驕子的驕。」
田習霏馬上一臉的贊嘆。「哇,你父母對你的期望一定很大,不像我,我這名字都不知道什麼意思,我爹也說不明白,肯定是亂取的。」
田玉景肅容,眉頭皺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不是亂取。」
田習霏蹶著嘴道︰「明明就是。」
蕭得驕突然說道︰「亂取又何妨,好听即可。」
田習霏調笑道︰「大人今天一會兒夸我貌美,一會兒夸我名字好听,叫我怎麼好意思呢。」
蕭得驕猛然一驚,他重重一聲咳嗽。「我還有公務在身,告辭!」
他竟然在不經意之間夸獎了她的容貌和名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今日看時安琛特別不順眼也是因為她?
田習霏覺得他走得也太突然,她在後面喊道︰「大人!過幾日小店要開賣夜宵了,到時跟你同事……同僚來捧場呀!」
大周朝國泰民安,沒宵禁這回事,夜宵風氣頗為盛行,食肆的早點生意已經上了軌道,是時候推出夜宵了,必須要勤快賺錢才能再買回屬于他們的店鋪和房舍,有自己的房舍才能真正的踏實,關于這點,她跟她爹的想法一致。
遠去的蕭得驕沒有回答,但田習霏有信心,他一定會來捧場的,因為她已經看穿他了,他就是個吃貨嘛,都天天來買早點了,能不天天來買夜宵嗎?只要她推出的夜宵夠好吃,蕭得驕還不手到擒來,成為她的忠實粉絲!
蕭得驕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田習霏心中成了吃貨一枚,他的原意真的不是吃……
田習霏一入山林就直呼自己來對了!這片郁郁蔥蔥的林子簡直就是個藏寶庫啊!草木蒼翠茂盛,雖然稱不上是應有盡有,但她想采的野菜基本都有了,實在令她在瞬間就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因為這些都是不要錢的呀!怎不叫她為之瘋狂呢?
今天是大理寺的休沐日,也就是田家食肆的公休日,她計劃在夜出野菜粥,為了節省成本和展現「野菜」兩字的誠意,起床看到是個大好晴天之後,就給她爹留了張紙條,帶著鎌刀和鋤頭,背著個大竹窶上山來了。
采野菜這事難不倒她,以前在鄉下農村時,她也常自己一個人到山林里采野菜,將不要錢的野菜腌制成各種野菜泡菜,可以自己吃又可以當湯面的配菜來賣錢多好啊,這里的人對泡菜還沒有概念,因此她的手作泡菜就成了能夠攬客的招牌,還曾經有鎮上的酒樓想跟她買配方,但她沒有同意。
泡菜的配方簡單,成本又低,賣給酒樓,那里大廚房人多嘴雜,若是配方不小心流出去,家家戶戶都會自己腌泡菜了,她腌的泡菜也就沒人願意花錢買了,因此她不肯賣。
現在是她的拿手泡菜重出江湖的時候了,咸鮮十足的雜菜粥搭配三樣泡菜做成套餐,肯定會供不應求呀!
田習霏越想越是心花怒放,彷佛已經看到她和她爹被銀子壓得喘不過氣來,被銀子壓得開心到家!所以就算竹窶子都已經裝滿了,她還貪心的想要再多裝一點。
越走越是僻靜,當她撥開一叢野草準備要采菁菜時,一條通體白色、手臂般粗的蛇探了出來,三角形的頭,昂著脖子露出兩顆獄牙吐信子,簡直就是放大版的壁虎!她的天敵壁虎的蛇形版!
「啊——」田習霏又驚又駭,尖叫著返身逃命,可她的動作還是輸給了蛇,加上她還背著笨重的竹窶子,她的小腿被蛇咬了一口,她下意識的把手中鎌刀往蛇的方向一丟,蛇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萬幸!可能不是毒蛇吧,她還能動!
保命要緊,她急忙卸下竹窶子丟了,一鼓作氣的跑了起來,卻好死不死的被塊大石子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重重一摔!
痛啊!好痛!她全身的骨頭好像都散了,忍痛睜開眼之後,第一時間進入眼簾的竟然是半截屍體!
天啊天啊天啊!這下,她的尖叫完全停不下來,寧可自己剛剛被毒蛇咬昏了,也不想面對面前有半截屍體而她又動彈不得的處境。
救——救命——
田習霏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出不來!這是怎麼回事?她嚇到啞了嗎?嚇到得了失語癥?
就在她發不出聲音且動彈不得,眼前又有半具屍體的情況下,她看到不久前咬了她一口的那條蛇居然又緩緩的從前方的草叢里探了出來……不不,不是剛剛那條蛇,是另外一條蛇,雖然長得一樣,但這條蛇比較小一點,可是看起來卻更加睜獰。
田習霏的心都涼了,心想著她今天注定若不被蛇咬死就是被屍體嚇死,沒想到她穿越一場竟然會死得這麼狼狽、這麼恐懼、這麼的虛無飄渺,既是如此,老天又為何要讓她穿越?
想到絕望處,她悲憤的、用力的嘶吼了出來,「雪特!我不要死!」
同時間,遠處的蕭得驕蹙眉。這是女子的聲音?
撥開長及小腿肚的雜草,一路循聲過去,他看到一副離奇的景象,饒是辦過無數命案、自認水里來火里去,沒什麼能叫他吃驚的情況,他此刻都為之瞠目。
只見田習霏狼狽的趴在草地里,腰下有塊大石,她前方有半具男性的下半身屍體,左前方有條蛇正在對她虎視眈眈。
田習霏也看到他了,她毫不掩飾慌亂的情緒,哭了出來。「蕭、蕭得驕……救、救我……」
蕭得驕表情冷肅,他模出一把袖箭,破空聲後,袖箭打在了蛇的七寸上。田習霏見最大的危機解除了,她吞了口口水,說道︰「你……你好厲害……」
蕭得驕大步流星來到她身邊,他蹲了下來,欲將她扶起,卻發現不對勁,她全身僵硬,只剩手還能動。
他心中一緊,警剔了起來,迅速問道︰「怎麼回事?你被蛇咬了嗎?」
田習霏悶哼了一聲。「我以為沒事,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有事……」
蕭得驕沉聲問道︰「咬到哪里?」
「小腿……」
蕭得驕迅速撩起她的褲腿,就見她雪白的小腿肚上確實有兩個小血點。他深吸了口氣,「你等著,我去找草藥!」
田習霏忽然死命抱住他的腿,弱聲弱氣地道︰「不不,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怕……怕那個會突然站起來……」
蕭得驕頓時啼笑皆非。「那是屍體,而且是半截屍體,絕對不會站起來。」
田習霏打了個激靈。「我知道,可我就是怕嘛……」
蕭得驕心想,她會怕也是理所當然,他是見慣了各種屍體,才會沒有感覺,那是屍體,而且是半截屍身,即便是普通的大男人也會害怕。
他費了些力氣把田習霏抱起來,她的身子僵硬,要抱起她不太容易,幸而她小巧縴細,他做到了。
她被咬得不重,顯然那蛇的毒性也不強,他很快找到可以解蛇毒的草藥,連忙搗碎了涂在田習霏小腿上,兩人坐在人高的草叢里,等草藥發揮效用。
田習霏看著他,沒話找話,「你來山里也穿這麼好看呀。」
玄色瓖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錦袍,官靴。
蕭得驕睨她一眼。「都被你弄髒了不是?」
田習霏挖洞給自己跳,只好哈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說的也是。」
「你怎麼會來這里?」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見她臉上沾著泥土,忍不住用衣袖去擦拭干淨。
田習霏乖乖讓他擦臉,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她的臉肯定在摔倒時沾得滿臉都是土。
田習霏一五一十答道︰「我不是跟你說要賣夜宵嗎?我想賣野菜粥,為了節省成本,所以來采野菜。」
「你一個人到山里來采野菜?」蕭得驕不可思議,他蹙起了眉,開始訓道︰「我的話你听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一個人行動嗎?」
田習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是她男朋友嗎?怎麼他說話的口氣有種男友模式?
她撇撇唇。「你是說晚上不要自己一個人出門,又沒有說白天,而且現在太陽那麼大……」
喔!她一定是烏鴉嘴,因為忽然之間,烏雲遮蔽了天空,陽光隱沒,好像快要下雨了。
「該死!」蕭得驕蹙眉看了眼天際,這麼一來,屍體的現場肯定會遭到破壞。
田習霏突然可憐兮兮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好歹你也吃了我那麼多天的早點,可不能沒「有義氣把我丟下自己下山。」
蕭得驕蹙著眉,卻是看著她讓人失笑的舉動嘆了口氣。「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他怎麼可能會把她丟在這里自己走掉?那難受的肯定不是她,而是他。田習霏心里一跳。什麼啊?她怎麼忽然心跳加速?他他他……怎麼又變成了霸道總裁的模式,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
「咦?我好像能動了耶。」田習霏高興的發現身子不僵硬了,她動了動腳,能踢了。
蕭得驕一把拉起了她,沉聲道︰「很好!我們必須快走!可能會有土石流!」
「什麼?」田習霏還以為適才的一切就夠驚心動魄的,想不到還有!
幾聲驚雷之後,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兩人身上瞬間濕了大半,雨勢變成了傾盆大雨,雨點劈里啪啦砸下來,兩人手挽手狼狽的在山林里奔跑,田習霏踉踉蹌蹌的根本看不清楚路,只一逕的被蕭得驕拉著跑。
可是奇異的,她並不害怕,有蕭得驕在,她覺得很踏實,很有安全感……哇哇哇哇哇——安全感個屁!
他們猝不及防從山坡滾落,無數的碎石跟著雨水一起砸落,蕭得驕費力的摟住了田習霏,將她護在自己懷中。
田習霏驚恐至極,但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緊緊抱住蕭得驕的腰,祈禱一切快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摔到了地上,田習霏躺著,蕭得驕壓著她,他的唇不偏不移就落在她的唇上。
田習霏腦子都懵了,現在的情況真是比扯鈴還扯!他們這是在干麼?在演偶像劇嗎?怎麼他的唇會剛好壓在她的唇上?不可思議!
蕭得驕的瞳孔睜大定格,不敢置信會發生這種離譜之事,他受傷了,但他使勁撐起身子,讓他的唇離開她的,幸好他們落下的地方是個山洞,暫時免除被雨水沖走的危機。
兩人一分開,氣氛立即變得瞥扭和尷尬,田習霏指著他說道︰「不用說!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你!」
蕭得驕用一種「你在抽什麼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蹙眉問道︰「檢查一下有沒有哪里受傷。」
他對意外的踫唇事故沒有任何表示,田習霏松了口氣,連忙夸張的檢查起自己來。
「天啊天啊,我覺得我全身上下都受傷了,全身都好疼,我的骨頭一定散開了……」田習霏大動作檢查著擦傷的手腕,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檢查,說到一半,冷不防想到滑落的過程中是他一直抱著她,避免她被落石打中,她總算良心發現,安靜了下來。
蕭得驕挑眉看她。「怎麼不說了?」
田習霏內疚的看著他說道︰「你應該傷得更重……」
「死不了。」蕭得驕撐著山壁站了起來,他一跛一跛的走到洞口去觀察情勢,一會兒後又回到洞里。
田習霏察言觀色,知道不樂觀,還是問道︰「外面怎麼樣?我們能回去嗎?」
蕭得驕對她搖了搖頭。「目前不能,你先坐著吧!」
田習霏坐了下來,她捂著生疼的腰,但眼楮一直隨著他轉,就見他往洞里拾了好些干樹枝出來,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居然讓他升起了火。
她睜大眼楮,由衷崇拜。「你好厲害!怎麼生火的?」
蕭得驕面色稍緩,因為她單純的崇拜眼神有了莫名的成就感,他朝她招手。「過來坐。」
有了火堆,兩人總算暖和多了,看到火光映在田習霏的臉龐上,蕭得驕頓時覺得有了那麼一點詩情畫意的感覺……
「如果現在有只鳥飛進來就好了。」田習霏嘆了口氣。「那我們就有烤鳥可以吃了。」
蕭得驕瞪著她。詩情畫意是什麼?他剛剛絕對沒有那麼想!
「對了,你怎麼也會到山里來?今天不是你們的休沐日,到山里來運動啊?」田習霏隨意問道。
蕭得驕緩緩說道︰「我來找屍體。」
田習霏嚇了一大跳,連搓手的動作都定格了,她咽著口水。「找、找屍體?不會是我看到的那個吧?」
「不確定。」蕭得驕淡淡地道︰「要驗了屍才會知道。」
「那現在怎麼辦?」田習霏替他擔心,那可是他的工作。「雨那麼大,我們都被沖到這里來了,何況是屍體,定不會在原來的地方了吧?」
如果不是遇到她,他肯定能順利的把屍體帶下山。
蕭得驕倒是不以為意。「只要還在山里,不管沖到哪里,總會找到。」
「嗯,有道理!話說,你做這行多久啦?」田習霏很感興趣的問道,他們唇踫唇的畫面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覺得如果靜下來一定會很尷尬,所以胡亂找著話題。
蕭得驕垂眸道︰「五年。」
「哇,這麼久啊,你是幾歲開始做這行的?你看起來很年輕,你幾歲啊?」
蕭得驕悶聲道︰「今年二十有二。」
田習霏心算了下,很是驚訝。「你十七歲就進大理寺了?你是天才嗎?太不可思議了……」
她一直說話,蕭得驕的眉越蹙越深。
她怎麼還有心情跟他扯東扯西?現在他滿腦子都是他們唇壓唇的畫面,只要一看到她的唇,他就心跳失速,彷佛天地間只剩下她的唇。
他突然抬頭,打斷她的話,問道︰「你訂親了嗎?」
之前調查她身家時得知她已經過了十八,這年齡的姑娘若是尚未成親上定有理由,最大的理由一般是未婚夫在守孝,或在求功名,或死了之類的,總之不會無故過了婚期還待字閨中。
「沒有。」田習霏很快答道︰「我單身。」
「單身?」
田習霏笑了笑。「就是沒有夫君,沒有未婚夫,也沒有喜歡的人的意思。」
蕭得驕莫名的接口道︰「那麼我也是單身。」
田習霏訝異道︰「不可能吧?你長得這麼帥,又是個官……」
蕭得驕扯了扯嘴角,揶揄地看著她道︰「可能因為只是區區四品官吧,至今無人看上我。」
田習霏尷尬了,她又挖洞給自己跳了,這里又沒有茶,她沒辦法喝口茶掩飾尷尬。
蕭得驕把她的尷尬看在眼里,他勾唇問道︰「你要的天下第一夫君是什麼條件,說來听听,或許我身邊有,幫你留意留意。」
田習霏嘿嘿一笑。「其實就是愛我、對我好,不要變心,永遠把我擺在第一位,永遠袒護我,這樣就夠了。」
蕭得驕挑眉。「這麼簡單?」
田習霏眨眨眼,抬頭看他,慢悠悠的說道︰「才不簡單,君不見多少海誓山盟在小三出現後就灰飛煙滅了。」
她大姊二姊三姊分別被老公、未婚夫、男朋友劈腿背叛,看她們傷心欲絕,她也陪著掉了不少眼淚。
「小三?」
田習霏想了想。「就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之類的。」
蕭得驕抬頭,目光深幽的看著她。「如果我心悅于某人,我便絕不會變心,不會令她傷心。」
他那深沉的眼神令田習霏心里一跳,她臉上飛上了一抹緋紅,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干麼跟我講?」
他這這這不會是告白吧?不是她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是他那眼神真的很不尋常,加上他們還不小心踫了嘴,要說沒有任何感覺不可能呀!不說他,單她自己就在意得不得了呀!
前世她從來沒有跟異性唇踫唇過,兩世為人,他是第一個和她踫到嘴唇的男人,還長得那麼帥,讓她直接變花痴,沒有抵抗力……
「我們在談天,這里只有你,不是嗎?」蕭得驕說道,目光里看不出情緒,彷佛只是就事論事。
田習霏自我懷疑了起來。難道是她想太多了?他根本沒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分享他的觀點罷了,是她心里有鬼,才會對號入座……
「你三個姊姊都出嫁了嗎?」蕭得驕隨意問道。
田習霏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驚跳了起來,驚訝得張大嘴巴。
他怎麼會知道她有三個姊姊?他是什麼人啊?是在懷疑她的來歷嗎?她做了什麼令他起疑?
可是,就算她露出了破綻,令他對她的來歷有所懷疑,也不可能知道她前世有三個姊姊啊!她不要自亂陣腳了,弄清楚再說!
「你怎麼那麼驚訝?」蕭得驕看著她反常的反應,十分不解,他問了什麼嗎?怎麼這個反應?
「沒有啊。」田習霏打著迷糊仗,自己又坐了下來,干笑兩聲問道︰「你說什麼?什麼三個姊姊,我听不懂。」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不是有三個姊姊嗎?」
田習霏笑得牽強。「魯啊,誰說的?」
蕭得驕眸光一閃,看著她。「你自己說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硬著頭皮說道︰「我覺得,可能是你夢到的,與我無關。」
「要夢也是你夢到,怎麼會是我夢到?」蕭得驕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我們對撞那日,你昏迷時說,很想爸媽和三個姊姊。」
原來是她昏迷時說的!田習霏長長的吁了口氣,馬上哈哈笑道︰「夢里說的話怎麼能信?我哪來的什麼姊姊,我是家里獨苗,不信可以去問我爹,我爹就只有我一個寶貝女兒!」
蕭得驕不動聲色問道︰「那為什麼會想爸媽呢?」
田習霏用力撇清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定是你听錯了。」
蕭得驕回憶當日,他耳力極好,他相信自己一定沒有听錯,她在夢中囈語著好想爸媽和大姊二姊三姊……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甚至連小事都稱不上,死不承認是為何?
「不要說這個了,你來說說你的家人吧!」田習霏趁著他思考時試圖轉換話題,深怕他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她這個魂穿者渾身都是破綻,還是讓他說他的事比較保險。
誰知,蕭得驕卻淡淡說道︰「無可奉告。」
田習霏馬上不平了起來,「哪有這樣的,你問我就可以,我問你就無可奉告!」
「就是這樣。」蕭得驕一臉的不為所動。
田習霏賭氣道︰「好啊,那以後你也別想我會回答你任何事!」
蕭得驕不置可否,瞅著她。「你要下山嗎?」
田習霏馬上回答,「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1:47
第四章 制服誘惑
直到過了好幾日,田習霏還一直想起蕭得驕說那段話的表情,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好像……好像在對她說似的……
拜托!不要臭美了,老往自己臉上貼金,又認識沒多久,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嘛!
可是,不由自主的,都入夜了,她還偷偷走到了鋪子外頭。
月色流轉,明月高懸夜空,遠遠望去,大理寺還燈火通明,他們肯定在忙那樁分屍案,就是她在山里看到的那半具屍體。
原來,那凶手已經關押了,但除了吐露是在山里殺了被害者,具體在山里哪處他卻堅不吐實,與她相遇的那日是蕭得驕第三次進山里找屍體,在找到屍體之前,誰也不知道凶手竟然喪盡天良將被害者分屍了。
總之,那日他們下山後,將她送回來,蕭得驕又馬不停蹄的回大理寺召集人馬往山里找屍體,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完整的屍體找到,運送下山。
可如今,那凶手竟又翻供了,稱人不是他殺的,他只是收了銀子幫人頂包,真凶早就離開京城了,還提交了自己不是凶嫌的證據,這番翻供又令到大理寺人仰馬翻,兵分好幾路去追查真凶。
所以,自那日他送她回來,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另一個原因是她的傷還疼著,她爹一個人忙不過來,鋪子無法開門做生意,如此一來自然也沒機會見面。
奇怪了,見不到他是什麼大事嗎?她為何悶悶不樂的?又為何眼巴巴的跑來門口張望,想要與他來個不期而遇?
她嘆了口氣,承認自己確實在想蕭得驕,她想要見他……
「姊……姊姊……能給我點水喝嗎?」
田習霏被這動靜嚇了老大一跳,一低頭,看到個小女孩癱軟在角落里,若不出聲,絕對不會發現那里有個人。
「你怎麼了?」田習霏大驚失色的蹲下看,發現小女孩披頭散發,身子燙得驚人,嘴唇發白,像是隨時會昏過去。
如果自己沒受傷,肯定能把她扶起來,可現在她自身難保,便連忙回後面屋里去喊她爹幫忙。
田玉景听聞情況急忙起身,他把小女孩抱到田習霏房里,回頭又急急忙忙的去請大夫來。
田習霏看著小女孩干裂的嘴唇,連忙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水,扶她坐起來時發現她瘦得可憐。
這孩子看上去才十歲左右,怎麼會一個人倒在店鋪口,她的父母呢?去哪里了?
大夫很快來了,診治之後,開了退熱袪寒的藥方子離去,田玉景去煎藥,田習霏揮了布巾給小女孩擦臉擦手腳,臉干淨了之後,發現她長得挺清秀的,巴掌臉蛋,尖尖的下巴,只是皮膚黑了點,像是長期在外生活似的。
小女孩喝過湯藥便沉沉睡去,其間出了一次汗,燒也退了,田習霏一直照顧她,自己都沒闔眼。
隔天一早,田玉景熬了肉粥又煎了湯藥來,小女孩已經清醒了,她幾乎是狼吞唬咽的吃完了肉粥,連一粒米都沒有落下。
父女兩人看得瞠目結舌也于心不忍,田習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是不是很久沒吃飯了?」
「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小女孩靦腆地道︰「我叫小蘭,今年十歲。」
田玉景蹙眉。「你爹娘呢?」
小蘭垂下眼眸。「我沒爹娘,我是乞兒,從宜州一路乞討過來,那里有旱災,這兩年都不好過,原以為京城比較好乞討,沒想到京里的人很討厭乞丐,所以我好幾天都討不到東西吃了。」
田習霏嘆了口氣。天子腳下,焉容乞兒破壞市容?京里的人確實較沒人情味,在街上一般是看不到乞兒的。
田習霏柔聲問道︰「小蘭,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一直討不到東西吃也不是辦法。」
小蘭抬起眼眸看著他們,堅定的說道︰「我打算去人牙子那里把自己賣掉。」
父女倆都嚇了一跳,這雖然是個方法,可是……可是……她畢竟還小,涉世未深,若是被不肖人牙子賣到風月場所……
父女倆對看一眼,都不敢想像的打了個冷顫。
小蘭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又跟著說道︰「要是去大戶人家為婢,就能每天吃飽了。」
田習霏月兌口道︰「在我們這里干活也能每天吃飽!」
小蘭愣了愣。「姊姊……」
田習霏哀求的看著田玉景,她知道她嘴快闖禍了,多養一個人就多一份負擔,也不只是讓她吃飽那麼簡單,可是她實在不忍心讓小蘭去人牙子那里,她那麼小,那麼清秀可愛,若是落到歹人手里,後果不能想像。
田玉景咳了聲,說道︰「我們在做食肆的生意,剛好缺人手,你若願意就留下來吧,沒有薪酬但管吃管住。」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吃到飽。」
她還是個孩子能做什麼?等于就是收留她白吃白住了。
瞬間,淚水從小蘭的眼眶里慢慢的涌了出來,她哽咽道︰「謝謝姊姊!謝謝大叔!我有家了……」
田習霏莫名的眼眶跟著熱了,她吸了吸鼻子,對田玉景豎起了大拇指。「我爹最帥氣了!」
田習霏很是勤快的幫小蘭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用她的美感小小布置了下。
當小蘭看到後,又止不住激動之情,喃喃道︰「我有自己的房間了,我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間……」
小蘭就這麼住了下來,田習霏感覺自己多了個妹妹,前世她有三個姊姊,第一次明白有妹妹的感覺,會想保護她、照顧她。
今天還是沒做生意,三個人吃完早點後,大理寺的差役上門來了,弄得田玉景很緊張,小蘭也很緊張,因為她是個沒有戶口的人,算是個幽靈人口。
而田習霏更是緊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跳什麼,打從來人說是大理寺的人,听到「大理寺」三個字的那一刻起,她整個人就不對了,臉上一陣發燙。
差役挺客氣地道︰「例行公事,請田姑娘走一趟,做個簡單口供,詳述說明見到屍體的情形。」
田玉景是知道那日田習霏去山里遇到的事,他松了口氣,催道︰「既然是例行公事,霏兒你快跟差爺走一趟,不要擔誤官爺辦正事。」
「哦好!不過等等!等我一下!」
田習霏突然沖回房里,她翻箱倒櫃的把之前從鞏太醫那里穿回來的那件月白色衣裳找出來,手忙腳亂的換上,又一坐到梳妝台前重新梳發,更破天荒的拿出幾百年沒用的香粉抹了抹。
她才剛剛打點妥當,一陣急躁的敲門聲響起。「田習霏!你搞什麼鬼?差爺讓你去大理寺,你跑回房做什麼?還蘑菇這麼久?是不是想被安上個妨礙公務的罪名?」
田習霏翻了個白眼,開了門。「爹,你什麼星座的?好嘮叨。」
田玉景不理她的胡話,而是馬上注意到了她的不同。「你打扮成這樣做什麼?」
田習霏露齒一笑。「爹,不覺得我好好打扮一下也不錯嗎?」
田玉景上下打量她兩眼,點頭道︰「嗯,是不錯……等等,你給我說清楚,你打扮成這樣去大理寺做什麼?」
田習霏一陣心虛,她滑頭地鑽了出去,提起裙角,頭也不回地道︰「爹不是怕我妨礙公務嗎?那我走嘍!」
田習霏第一次進大理寺,她跟在那差役後頭越過大門檻,沿著九曲回廊走,忍不住一直東張西望。
平時蕭得驕就是在這里上班啊,環境真不錯,一廳一堂坐北朝南、一塵不染、井然有序,一桌一椅都有考究。
田習霏進了大堂,立刻引起了矚目。
這里的人多半是認得她的,因為幾乎都跟她買過早點,也都閑聊過幾句,她那粗布衣衫也難掩的姿容早就叫他們贊嘆過了,人人都知道新開張的田家食肆有個眉目如畫、水靈標致的小娘子。
可今日田習霏又叫他們驚艷了,那身月白的衫裙襯得她肌膚欺霜賽雪,白皙縴細,腰肢不盈一握,加上她淡掃娥眉,更是顯得五官靈動,眼波盈盈,叫所有人都看直了眼,被勾了魂似的。
只有一人例外。
白淺婼冷冷的看著田習霏,心里很是不屑,看不出來這個賣早點的綠茶婊還有招蜂引蝶的能力。
蕭得驕和這女人被迫在山里相處了半日又如何?她肯定蕭得驕眼光很高,絕不會被這種花枝招展的膚淺女子給吸引,她相信蕭得驕的品味,不會看上笑得像花痴的女人。
「你們好!」田習霏掛著笑容,親切的跟大家打招呼,這些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啊!當然要熱絡點,他們才會繼續跟她買早點。
那差役突然停了下來,田習霏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們杵在一張紅木案桌前。
差役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田姑娘來了,卑職這就給田姑娘問口供。」
這時,田習霏听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說道︰「嗯,大概即可,細節省略,不要累著證人。」
田習霏猛然抬起頭來,眼楮睜得溜圓,見到那差役前面的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蕭得驕,他眉梢微挑,頭戴玉冠,而且還穿著緋紅官服,腰間金玉帶佩著劍、官靴,一整套的,簡直帥氣非凡、顏值頂天!
她快流鼻血了……她都不知道原來她是個制服控,這活生生的制服誘惑,她怎麼抵擋得住?
「田姑娘?」
听到差役的聲音,田習霏回過魂來,愣愣的看著那差役。
差役對她一笑。「這邊請。」
田習霏神不守舍的被帶到一張桌子,她坐了下來,心里卻小鹿亂撞,十分的心不在焉,久久不能自已。
「田姑娘,請你說說當日見到屍體的具體情況。」
田習霏清了清喉嚨,嘴巴在描述,但她卻不由自主的一直偷看蕭得驕,就見他動作悠然,翻閱眼前案卷的模樣旁若無人。
太帥了……田習霏喉嚨發緊,心跳奔馳的速度她都快追不上了……
驀地,她看到蕭得驕啪地一聲將手中案卷扔在案桌上,面罩寒霜,坐在她對面的差役抖了抖。「有人要挨罵了。」
「這是誰寫的?」蕭得驕沒好氣。「死者大腿被利刃捅入刺傷,頓時血流成河?這是寫風月話本嗎?」
田習霏看到一名書吏小跑步去認了罪,挨了訓,蕭得驕罵人沒在客氣的,毫不留情。她有點悶悶的,她人在這里,難道他就不會想在她面前維持點形象嗎?她都為了可能會踫到他特別打扮了……
田習霏正在悶悶不樂時,一盞茶不疾不徐的擱在了她面前,她抬眸,看到了蕭得驕,她一愣。
差役立即惶恐的起身了。「是……是卑職疏忽了,沒給田姑娘備茶,還要勞駕大人……」
蕭得驕面無表情說道︰「錄好口供後,好好送證人回去。」
差役連忙稱是。
田習霏張口結舌,還沒來得及道謝,蕭得驕已經步履生風的走開了。
他一走,那差役就嘖嘖稱奇,「蕭少卿竟然親自給姑娘倒茶,這太不可思議了,蕭少卿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另一頭,目睹一切的白淺婼也震驚了,蕭得驕竟然親自倒茶給綠茶婊?不可能!她在作夢,她一定是在作夢……
田習霏低頭,看著茶香氤氤,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整個人都好了,都起勁了。
這麼說,她對他是特別的,對吧?
證人口供很快做好了,田習霏也得走了,但她實在不想走,她還想多看看蕭得驕辦公的樣子,但又不能死賴著……
「各位!」戴遠霆走了進來,滿臉無奈的拍手說道︰「咱們廚娘燙傷了手,今日是沒法做午飯了,大伙自行看著辦吧!」
頓時,抱怨聲四起,無非是幾樁大案同時壓頂,他們查案都來不及了,哪有閑功夫出去填飽肚子?
田習霏認得戴遠霆,可以說還挺熟的,戴遠霆是田家食肆的忠實粉絲,打從開張,他一天不落的去買肉蛋吐司,兩人都會聊個幾句。
「戴少卿!」她想也不想的跑到戴遠霆面前。「如果信的過我,午飯我來做成不成?」
看看戴遠霆,他跟蕭得驕穿同款緋紅官服,可穿在他身上的效果就一般,走在路上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所以她頓時明白了,這不是制服誘惑,是人的誘惑呀!她被蕭得驕迷住了,迷得死去活來。
「田姑娘?」戴遠霆眉開眼笑。「田姑娘肯幫忙,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那我就不客氣了,有勞田姑娘了。」
田習霏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不客氣,我很樂意。」
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多待一會兒,可以再多看一眼穿制服……哦,不是,穿官服的蕭得驕,淨化她的眼球。
田習霏在大理寺公廚里轉了一圈,廚具干淨齊全,有兩個打下手的幫廚陳氏和吳氏,兩人都是三十出頭的婦人,菜蔬都洗好分類好了,很是井井有條,她迅速掃了眼廚房里的大批食材,心里已經有了打算,立即袖子一卷,打算開始做菜。
陳氏連忙拿了圍裙過來。「姑娘衣料昂貴,不要弄髒了。」
田習霏甜甜一笑。「多謝嬸子。」
陳氏有點抱歉地道︰「姑娘會做菜嗎?我們兩個廚藝不佳,手又笨拙,平時只做些打下手的活兒,真正要下廚還是不行的。」
田習霏自信一笑。「沒問題,看我的!」
她手法俐落,刀工極好,依序將佐料入鍋,無論是焯水、炖煮、煽炒都信手拈來,先做上一大鍋的臊子浦肉,光是這鍋鹵肉就可以吃好幾碗白飯了,之前她還曾想過要賣魯肉飯哩。
她迅速將一大塊肥肉相間的五花肉切小丁丟鍋里煽出油,跟著放調味料慢火炖熬,轉身去料理一尾殺好的大魚,索利的剖魚切片,那片魚的功力看得陳氏、吳氏直咋舌,就是她們廚娘也沒這麼好的功夫。
田習霏將切好的魚片用鹽搓洗,保留口感,酸菜切絲焯水,下油鍋將魚頭、魚尾和魚骨頭略炒,加入酸菜續炒,兌入水,煮到魚湯濃白,這才放下魚片,她做了一道酸菜魚,散發著勾人饑蟲的香味。
「姑娘做的魚,魚片如雪、魚湯香濃、酸菜誘人,那股子鮮酸味聞著便直叫人流口水。」吳氏一臉饒涎。
「多謝嬸子夸獎。」田習霏笑吟吟地道︰「兩位嬸子,麻煩你們把雞肉切丁,洗淨後用我調好的腌料腌上。」
兩人連忙照做。
田習霏迅速切韭菜、打雞蛋、搗碎一大塊豆腐,三兩下輕輕松松就炒了一大盤韭菜雞蛋豆腐,跟著去看浦肉臊子。
鹵肉熬得差不多了,放糖上色,將鹵汁收濃,醬香十足,頓時廚房里滿是濃郁的肉香。
做好了鹵肉,雞肉也差不多腌夠時間了,熱鍋放油,將雞肉微炒,倒入酒和麻油煮到入味二這道麻油雞肉做法簡單,但跟鹵肉一樣下飯。
因為大理寺多半都是大男人,因此她都挑重口味的菜來做,可惜大周朝還未有辣椒,不然她做的麻辣鮮鍋、麻辣湯、麻辣臭豆腐可好吃了。
吳氏過來問道︰「姑娘,依照昨日定好的菜單,我們一早就把三只鴨子放進爐子里烤,如今已經烤好了,是否要將鴨子剁開呀?」
「我看看!」田習霏過去查看,見鴨子外皮凝著一層蜜汁,泛著通透油光,紅艷油亮、色澤棗紅,她笑著贊道︰「兩位嬸子真會烤鴨!」
吳氏笑道︰「因為寺卿大人酷愛吃烤鴨,幾乎隔三差五就要做一次烤鴨,熟能生巧,我們只有烤鴨做的好,其他都不行。」
「原來寺卿大人愛吃烤鴨呀。」田習霏靈光一現。「那麼今日就讓大人嘗嘗不同的吃法吧!」
陳氏、吳氏都很好奇她要怎麼做,就見她開始片烤鴨,刀法就如同她在片魚片一樣的好,她的刀法俐落,片下來的連皮薄片整齊的擺在盤中,連片了三只鴨,又將剩余的鴨架子剁塊,連同辛香料大火炒了一大盤,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原來烤鴨還有這種吃法呀!」陳氏、吳氏兩人恍然大悟。
田習霏笑道︰「不只呢!」
她請陳氏、吳氏烙餅,這簡單的工作她們兩個都會,她自己則切了一盤蔥白、一盤黃瓜條,又調了一大碗濃稠的甜面醬,這才大功告成。
有魚有肉,田習霏火速炒了兩道青菜來均衡營養,又做了一道簡單美味但這里人肯定沒喝過的玉米濃湯,可惜了今天時間較趕,她沒時間做功夫菜。
沒時間做功夫菜,做道飯後甜點還是行的,她見一角掛著曬過的玉米,便取了下來,將玉米剝粒,隨後將一大碗玉米粒丟入鍋中,蓋上了鍋蓋,鍋里很快傳了劈里啪啦的聲響。
陳氏、吳氏烙好了一疊餅,听到悶鍋里的響聲都好奇的過來看,看她要做什麼新鮮吃食。
田習霏燒水熬了焦糖,頓時廚房又溢滿了香甜味,待鍋里不再有聲響之後,她打開鍋蓋,陳氏、吳氏立即湊上去看,就見鍋里的玉米粒都爆開了成白色,她們皆稀奇不已。
「這是什麼呀姑娘?米玉粒怎麼會成這樣?」
「這叫爆米花。」田習霏將爆米花起鍋,淋上焦糖。「兩位嬸子嘗嘗。」
兩人忙不迭伸手去拿,剛出鍋的焦糖爆米花熱呼呼的,口感又脆又香甜,她們兩人都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田習霏索性裝了一大碗給她們,讓她們慢慢吃。
午飯做好了,幾名差役來抬了飯菜去飯堂,田習霏解下圍裙,跟著去飯堂教他們怎麼吃片鴨,她做的菜色不多,但分量足夠。
飯堂里首度出現了爭先恐後的搶飯場景,只除了一個人。
白淺婼沒有去搶食,她冷眼旁觀,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小瞧了田習霏,竟然能使出留下來做飯的手段,若說沒有目的,她不相信!
田習霏一出現,戴遠霆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目不轉楮的笑睇著她。
「田姑娘的手藝太好了,大伙都搶著添飯挾菜,我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真是三生有幸哪。」
話說得夸張,田習霏還是挺受用的,她淺淺一笑。「很高興我做的菜飯合大家的胃口,還請戴少卿多多宣傳,田家食肆的夜宵這幾日便會開賣,請大家光顧。」
戴遠霆拍胸脯保證。「這沒問題,我一定幫姑娘宣傳!」
田習霏展顏一笑。「那就謝過戴少卿了。」
戴遠霆著迷的看著她,真真是膚如凝脂、唇若桃花,若是生在好一點的人家該多好,這樣的美人,偏偏是個小食肆家的女兒,太令人惋惜了。
雖然她的身分配不上他,但不打緊,若是納她為妾,想來他家里也能勉強接受,他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將來不一定還能升上去,給他做妾也不委屈她。
想到這里,他精神一振,興沖沖的說道︰「今天太麻煩田姑娘了,待會兒我送姑娘回去,順便跟田掌櫃問聲好……」
一抹修長身影落在兩人面前,蕭得驕不冷不熱的說道︰「不必了,我還有案情要和證人談,我送證人回去。」
田習霏驚喜的看著蕭得驕,但微有疑惑,她口供都做完了,她知道的就這麼多,要跟她談什麼案情?
戴遠霆只好模模鼻子。「既然這樣,就偏勞蕭少卿了。」
難道高高在上的蕭少卿也對田姑娘有意思?不會吧?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以蕭得驕的身分,連納田姑娘為妾都不可能……
「走吧證人,我送你回去。」
田習霏看著他,他的神色難以琢磨,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只好跟著他走。
兩人一路無語。
出了大理寺,他還是沒說話,田習霏看了眼他沉著的臉。「你要跟我談什麼案情啊?我知道的都說過了。」
蕭得驕停了下來,冷眼看了她一會兒。「以後不要再做此打扮。」
此刻的她就像一顆等人采擷的櫻桃,他不想要旁人看到這顆櫻桃,他想把櫻桃據為己有,甚至是一口吃下。
田習霏一臉的莫名其妙,她下意識的拉拉裙側。「為什麼?不好看嗎?」
女為悅己者容,她是打扮給他看的……
蕭得驕撐著眉頭說道︰「就是過分好看了,所以不要再這樣打扮,我不希望別人也看到這樣好看的你。」
田習霏瞪大了眼,心里撲通撲通的跳,腦子宛如一團亂麻打不開來,無法思考了。他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告白嗎?所以不是她單方面對他花痴,他也……
蕭得驕這時明白了什麼叫言多必失,看著她激動中有期盼的臉龐,他含糊說道︰「我的意思是,不要這樣打扮,免得令自己身陷危險之中,牡丹連環殺人魔專挑麗子下手,不是告誡過你了嗎,為何沒放在心上?」
田習霏垂下眼眸,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是她自做多情了,想太多……
她看了他一眼,不甘心的說道︰「那你以後也少在我面前做如此打扮!」
可惡!不要再用制服來誘惑她了!
蕭得驕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筆挺官服。「為何?」
田習霏咬牙恨聲道︰「不告訴你!」
蕭得驕︰「……」
女人心海底針就是這樣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2:05
第五章 無賴鬧事
田家食肆開始做起夜宵生意,菜單是田習霏早擬好的野菜粥,凡是點一碗野菜粥會附贈三樣她腌的泡菜,絕對超值!
田習霏訂了只大型的鐵炖鍋擺正門灶台上,每當爐子熱起來,她便時不時掀開鍋蓋讓熱野菜粥的香氣飄出去,那香氣陣陣勾人,吸引了無數過路客,她也收錢收到手軟,往往開賣兩個時辰就完售。
她在山里遇險後田玉景就不準她再去山里采野菜,寧可花錢去市集里采買,而田習霏遭遇了蛇和屍體的驚嚇也真的不敢再去了,乖乖听她爹的話,後來見野菜粥反應好,她又增加了鹵味做配菜,鹵雞蛋、鹵雞腿翅膀、鹵豆干、鹵豬蹄,都是尋常東西,但有她爹的獨門秘方,硬是比別家的鹵味好吃。
夜宵開賣之後,父女倆都發現瘦巴巴的小蘭是個好幫手,她收桌勤快又會招呼客人,很會看人臉色,對客人很是殷勤,嘴巴又甜,很有人緣。
見到如此,他們父女更心疼她了,若不是長期的乞討生活,她這個年齡的孩子又怎麼會懂得察言觀色呢?因此田習霏卯起來加倍對小蘭好,自己舍不得買衣服,卻給小蘭添置了很多衣物,連冬天的大棉襖都給她買好了,這是真當她是家人,要她安心住下來的意思。
小蘭的心里暖暖的,她有家了,有家人了呢!她想報答田大叔和霏姊姊,所以她干活干得很起勁,賣力的招呼客人,總是笑臉迎人,希望能多賣一份肉蛋吐司,多賣一碗粥,希望能天長地久的在這里住下去!這是她最大的心願!
「霏姊姊,大理寺又來訂單了,晚上三十碗粥嗜!」小蘭每回接到訂單都會忙活忙得分外起勁,一點兒都不以為苦。
大理寺幾乎隔三差五便會叫一回夜宵,田習霏認為是戴遠霆熱心幫忙,內心很是感激。
「田姑娘,我來嘍!」夜幕降臨,大理寺的差役如常過來取夜宵,他付銀子時笑著說道︰「蕭少卿就指定要你們家的夜宵,這些都是蕭少卿請客的喲,看來蕭少卿真的很喜歡吃你們家的夜宵哩。」
田習霏心里一跳。
為了要遠離制服誘惑,她刻意疏遠蕭得驕。
說也奇怪,從她下定決心要疏遠他開始,他也不來買早點了,這轉變讓她若有所失,一方面慶幸自己大大減少了被誘惑的機會,一方面又有些失落,看不到他那盛世美顏了呢,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佔便宜,想忘都忘不了……
差役走後,小蘭一邊收拾一邊說道︰「霏姊姊,說起來蕭少卿有十多日未來買早點了吧?」
「嗯……」田習霏心不在焉的應著,她的心早就飛走了,飛到大理寺去了。
奇怪了,不來買早點,卻隔三差五就大手筆請客吃夜宵,他錢太多沒地方花是不是?她不懂,為什麼他的好意卻令她不爽。
反正她就是不爽,很不爽!
「為什麼呀?」小蘭很是不解。「這附近哪有早點比咱們的肉蛋吐司好吃?」
田習霏怕熟客吃膩,目前已經開發出十來種不同的口味了,芋泥肉松吐司、雞柳黃瓜片吐司、女敕煎雞腿吐司、炒菇蛋吐司、厚切豬排吐司、玉米蛋吐司、泡菜吐司、魚排蛋吐司、炒面吐司等等,短時間是絕對不可能會吃膩的。
「可能他……減肥吧。」田習霏懶洋洋的說道。
小蘭瞪大了眼楮。「啊?」
蕭少卿玉樹臨風,哪里需要減肥了?他一點都不肥。
田習霏振作了起來,「不說他了,咱們來說說新菜單吧!」
她把這段未曾開始何來結束的感情暫時拋到一邊,野心勃勃的計劃起要賣晚餐。田玉景並不是很贊同。「一早起來備料賣早點就夠忙的了,晚上還有夜宵生意,午間也要備料,若是連晚餐的生意都要做,咱們都不用睡了。」
「咱們有三個人,可以的啦爹!」田習霏十分起勁的說服道︰「咱們做面館生意的時候,不也是從早賣到晚,就是那麼拼才有銀子買下鋪子和房舍的呀!」
小蘭也附和道︰「大叔,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也想盡一份力,想快點攢錢買屬于咱們自己的房子!」
田玉景搖頭。「兩個財迷,真拿你們沒辦法。」
晚餐生意拍板定案,田習霏開始制定菜單,她還想要招攬晚上想要小酌一番的客人,因此設計了十幾道居酒屋的下酒菜,若是成功,她連酒都想自己釀,肥水不落外人田,酒水飲料的錢是最好賺的,這才能賺更多嘛!
田習霏發現時間真的是良藥,因為忙得昏天暗地,她已經很少想起蕭得驕了,也不再想起他時彷佛有股氣沉甸甸的壓在胸口,活像失戀。
總之,她走出來了,她海闊天空了,她的心靈自由了—不想的人最大,她才不稀罕他哩,管他穿制服有多帥,總之她就是不在乎他了!
田家食肆的晚餐選了個黃道吉日開賣,因為先前已經在早點時間大力宣傳,因此一開賣就客似雲來,座位都不夠坐了,除了大理寺的人,也有很多其他客人慕名而來。
田習霏又做了個落地招牌,大字寫上「田家食肆,百年老店」,小字寫上「第一年,距離老店九十九年」,這前世被玩爛的梗,在這里卻很是新奇,看到的人都被逗笑。
晚餐開賣之後,三個人是真真正正的忙不過來,田習霏掌內場,田玉景端菜,小蘭外場收桌和結帳,客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他們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很賺錢可也累翻了。
晚餐賣了三天之後田習霏投降。「爹,咱們得再請一個人手,不然你女兒我會死掉,而且咱們有過度奴役童工之嫌。」
田玉景皺眉。「早跟你說了不要貪心,你偏不听……」
田習霏趴在桌上懶得動,只單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爹,嘮叨不能解決問題,咱們是文明人,理性對話,不要馬後炮。」
田玉景一听就上火。「你說什麼?馬後炮?難道我在冷眼旁觀看好戲嗎?我不是都事先提醒了?」
小蘭連忙做和事佬,「大叔、霏姊姊,過幾日再看看吧!這幾日生意好,可能是因為剛開賣,大家圖個新鮮,若是一個月後咱們還這麼忙,到時再考慮增添人手不遲。」
田玉景又開始指著田習霏數落,「你看你,小蘭都比你想得周到!」
田習霏依然趴著,只抬抬眼皮。「爹,彼此彼此,小蘭也比你想得周到,你承認不?你剛都沒想到小蘭說的那些,對吧?」
田玉景︰「……我會被你氣死。」
請人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而餐的生意確實好,田習霏精減了做菜和上菜的流程,希望用三個人力撐下去,畢竟少支出就是多賺錢啊。
這日晚餐時分來了個人,遮頭遮腦的點了很多菜,但每道都只淺嘗即止,小蘭在結帳時認出了那人是陳記飯館的東家,連忙告訴田家父女。
「我去陳記飯館乞討過,那東家把我轟出去,我對他印象很深,不會認錯。」
田習霏倒是不以為意。「可能我們主意好,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意,來打探敵情也無可厚非,他有付錢就好,若他再來,也要以禮待之,來者是客,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要擁抱我們的衣食父母,哈哈哈!」
田玉景瞪她一眼。「說話就說話,哈什麼哈?沒個姑娘家的樣子,難怪都來京城這麼久了還不見半個人上門來說親。」
田習霏立刻抗議,「爹,說話就說話,不要人身攻擊,而且我不想嫁人,不需要有人來說親。」
田玉景冷哼一聲。「不想嫁人?你是想做尼姑不成?還是想真的成了老姑娘讓衙門來婚配?」
田習霏很悶,沒話反駁了,因為大周朝不合理的律法——不分男女,若是二十五歲未嫁娶要由衙門配婚,這太扯了,簡直沒人權嘛!這是前世的她無法想像的,就像二十五歲沒結婚,區公所就配個老公給你,除非去出家或奉獻給主耶穌才不受規範,這樣像話嗎?
很瞎,可這件事在大周朝就是像話,而且還是律法,要想逃過這條律法除非出家,只要出了家,衙門就不會逼你了。
田習霏抱著小蘭假哭。「鳴鳴,小蘭,我好羨慕你,你只有十歲,還有好久才要煩惱這個問題。」
小蘭拍拍她的肩。「霏姊姊,你這麼好,這麼美又會做飯,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與你匹配的如意郎君。」
田習霏感動的嗷了兩聲。「小蘭,你真會安慰人,嘴又甜,說的話比我爹中听多了,而且不像我爹會瞪人……」
就那麼巧,田玉景正在瞪著田習霏,沒好氣說道︰「你呀,沒事多看看身邊有沒有中意的人,不要被婚配了才來後悔!」
田玉景才說完田習霏就莫名的在這時候想起了蕭得驕,他二十二歲,距離被強制婚配只有三年。
他的老婆會是怎麼的人?
想到「他的老婆」四個字,她忽然渾身不舒服。
哼!希望他娶不到老婆,就算娶到了,希望他老婆很丑。
還有……生的兒子跟她娘一樣丑。
先這樣,想到再補。
廚房里,田習霏一下煎一下炒,一下查看烤爐,一下又去看大鍋肉骨頭湯,洗切、焯水、煽炒、炖煮都是她!
她一個人當四個人用,一雙手當十雙手用,忙碌的身影在廚房里轉來轉去,忙得熱火朝天,忙得口干舌燥!
突然之間,外面傳來極大的爭執聲,聲音大到她必須放下鍋鏟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田習霏問一臉憤憤不平的小蘭。
她爹和小蘭都氣急敗壞的站在某一桌的旁邊,店里客人全在議論紛紛,有好些也站起來看熱鬧,甚至有人踩上了板凳圍觀,這要是在現代,應該是每個人都拿手機來錄影了,然後PO上什麼公社之類的去爆料。
「霏姊姊!這人血口噴人,說咱們的菜里有偷油婆!」小蘭氣得都快哭了,小小拳頭握得死緊。
田習霏蹙眉,偷油婆就是轉螂,她的廚房干干淨淨,每日打烊後她都會刷廚房,再用酒兌水當成消毒酒精用,把整個廚房都擦一遍,她從來也沒有在廚房看過半只偷油婆,又怎麼會出現在菜里?
「你這小丫頭,證據擺在眼前,還敢說老子血口噴人?」張三大聲嚷道︰「你們大家評評理,這不是偷油婆是什麼?」
田習霏皺了皺眉,她先是看了那人一眼,很是面生,不是田家食肆的熟客,而且長得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
跟著她的視線移到了桌上的菜,一盤蒜香炒白菜,一盤紅燒臭豆腐,一盤招牌酸菜魚還有一壺酒,那盤鮮脆的白菜上頭就躺著一只尾指大小的偷油婆,相當醒目。
田玉景繃著臉,低聲下氣的說道︰「這位客官,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的廚房很干淨,菜蔬都洗過好幾遍,不可能會有不干淨的東西。」
「不可能?」張三挑眉。「那這是什麼?是什麼?你說啊!」
田玉景不想起沖突,好聲好氣地道︰「這樣吧,這桌酒菜算小店請客,再另外給您準備幾道菜,您消消氣。」
「我怎麼還敢吃你們家的東西呀?你們的菜里有偷油婆!這麼大一只偷油婆,簡直惡心死了,廚房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偷油婆爬來爬去哩,我看菜鍋里飯鍋里肯定都有,那盤白菜我吃了大半,這下我要鬧肚子疼了,你們大家不要吃了,會吃死人喲!」
田玉景臉色越發沉了,但他還是息事寧人地道︰「這樣吧,這一兩銀子給您做補償,算是小店的不是……」
張三把一兩銀子丟了出去,不依不饒地叫嚷著,「喲!把人當什麼了?我張三可不是來訛錢的,你們這是想用銀子掩蓋這事兒嗎?想用銀子收買我?告訴你們,門兒都沒有!」
田習霏氣結的看著這潑皮無賴表演,明知道他別有目的,那偷油婆也是栽贓的,卻是無計可施,誰叫這個時代沒有監視器!
「那你想怎麼樣?」田習霏忍著氣問道,她認為這潑皮無非就是想要銀子,嫌一兩太少,想要更多。
「我要報官!」張三大聲道,然後嘿嘿兩聲。「怕了吧?怕你們菜里有偷油婆的丑事鬧到官府了吧?不報官也成,你們把鋪子收了,不要再出來害人,那我就考慮考慮不報官。」
田習霏瞪大了眼,潑皮無賴的目的居然是要他們收店?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何要大費周章對付他們?
「要報官是嗎?本官在此!」
田習霏驀然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心中怦然一跳,抬眼一看,蕭得驕那雙傲人的大長腿步履生風的走了過來……
她的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壓抑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什麼時候來的?她不知道他人就坐在店里,她臉上有沒有油油的,模樣會不會很倒胃口,身上是不是飄著油煙味和汗臭味……
「你……你什麼人?」張三是標準的惡人無膽,見到蕭得驕自稱是官,他的氣一下子就虛了一半。
「大理寺的。」蕭得驕亮了下腰際的牙牌,一雙利眸看著張三。「你要報官,有什麼話說?」
話是對張三問的,但他卻看了一眼田習霏。
她一頭如瀑秀發全部用布巾盤了起來,袖口為了方便干活紮得極高,露出了大半截雪白手臂,小臉被氣得駝紅。
不管何時看,即便才從廚房里忙完,她也總讓人生出滿袖盈香的錯覺。
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叫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他總算是嘗到那滋味了。
「我、我要告這間食肆不干淨,菜里有偷油婆!意圖使人吃壞肚子!」張三理不直、氣不壯,還有些慌亂的說道。
蕭得驕冷笑了聲。「偷油婆的屍體上沒沾到半點油光,若是炒進了菜里,屍體必定不會這麼干淨,肯定是事後丟上去的。」
被他這麼一說,眾人立刻湊上去看。「真的耶!一丁點油水都沒沾到,說這偷油婆曾經炒進了菜里,我不信!」
眾人七嘴八舌了起來。
蕭得驕揚聲,「來人!搜身!」
蕭得驕身邊的武官周鼎演應聲道︰「是!大人!」
張三緊緊拉住了衣襟,慌張嚷道︰「憑、憑什麼搜身,我、我又沒犯法!」
蕭得驕挑眉。「憑這偷油婆是你帶來的,身上必有裝它的物件。」
張三再不從也被魁梧的周鼎演壓在地上搜了個遍,果然發現了證物,一個小竹筒子。
周鼎演稟道︰「大人,里面還有三只死掉的偷油婆。」
張三面色漲紅了,卻還是大聲嚷嚷,「栽贓啊!官爺栽贓啊!欺負可憐的小老百姓啊!我是無辜的!」
蕭得驕根本不理,他瞬了瞬眼眸。「把人交給府尹查辦。」
「卑職遵命!」周鼎演押走了張三。
看熱鬧的人潮也散了,紛紛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吃。田玉景過來道謝。「幸好有大人在才能還小店清白。」
蕭得驕還了一禮。「好說。」
田玉景謝完又連忙去忙了,田習霏見到蕭得驕落坐了,這才面上訥訥地走過去,她是這間店的半個主人,沒理由不出來跟人家道聲謝。
她有大半個月沒見到他了,現在見到了,她都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幸好他是跟朋友一起來的,氣氛不致于太過尷尬。
田習霏在桌前停住,福了福。「大人別來無恙?」
蕭得驕眼眸看著她,嘴上淡淡地道︰「還可以。」
田習霏清了清喉嚨,朗誦般的說道︰「大人真會查案,大到人類的屍體,小到蟲子的屍體,都難逃大人的法眼,勿枉勿縱,瞬間還小店清白,根本神探轉世,實在叫人肅然起敬,不敢小覷。」
蕭得驕就知道她會閑扯淡,但沒想到她會信手拈來,扯得那麼順暢,臉不紅氣不喘的,是在說書嗎?
坐在蕭得驕對面的沐然月一臉笑意。「姑娘好生有趣,看起來姑娘跟蕭少卿很熟吧,很熟才能這般說笑。」
田習霏連忙搖頭否認,「不熟不熟,我們純粹是金錢交易罷了。」
沐然月一愣。「金錢交易?」
怎麼听起來這麼曖昧?
田習霏接著解釋道︰「蕭少卿常來買我們的早點,一手交錢,一手交早點,金錢交易,銀貨兩訖。」
沐然月笑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田習霏看著沐然月,覺得他有些熟悉,這長相,在哪里看過?
蕭得驕受不了田習霏無視他,只盯著別的男人看,他清了清喉嚨。「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沐公子,已經成家立室,家有妻小,妻子有孕在身,幸福美滿,這是田姑娘,這里的小掌櫃。」
沐然月訝異的看著蕭得驕,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對勁。
蕭得驕一向少言,怎麼會把他介紹得那麼仔細,連他娘子懷了身孕都說出來,一點都不像蕭得驕會做的事。
他琢磨著個中理由,驀地在電光石火之間想到了,蕭得驕是喜歡這姑娘吧?喜歡上人家,又沒發現自己的心意,所以下意識做著幼稚的舉動。
為了捉弄蕭得驕,沐然月故意沉重問道︰「得驕,莫非你已經忘了舍妹辰兒?」
蕭得驕蹙眉。「怎麼可能?」
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听到這里,田習霏一僵,她肯定自己不想听下去。「兩位慢慢聊,我去忙了。」
蕭得驕看著田習霏匆匆離去的身影,懶洋洋的說道︰「不是忘,是從來沒記住過,你覺得我要怎麼記住一個當年才六個月大的嬰兒?我很閑嗎?」
沐然月不疾不徐地一笑。「確實強人所難,連我這個做兄長的都已經忘記辰兒的臉了,何況是你。」
可惜田習霏並沒有听完,她認定了蕭得驕已經心里有人,暗自慶幸著,幸好她沒有自做多情,不然就模大了。
雖然自我寬慰,可她心里卻並不好過,一直有種悶悶的情緒無法舒解。
打烊後,她趕小蘭去休息,自己一個人做清潔善後的工作,用力洗刷著廚房,直到把每個角落都刷得發白才甘心,這還不夠,又把店鋪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這才好過一點。
洗漱後,她木然的躺在床上,說不出是什麼心情,身子已經被她操得很疲倦了,可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那沐公子長得那麼俊雅,他的妹妹肯定也是個美人兒吧?
是多美的美人兒會讓蕭得驕忘也忘不了?那美人兒又是去哪里了,令蕭得驕只能將她記掛在心中而不能成眷侶?
幾日後,衙門來了消息,張三招了,坦承是收了陳記飯館東家的錢才到田家食肆鬧了那麼一遭,目的是要影響田家食肆的生意。
事情傳了開來,陳記飯館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其東家也因為唆使犯罪吃了牢飯,雖然歷經小小風波,但田家食肆的生意更好了。
這日早上,田習霏罕見的看到了白淺婼來買早點,她可能是整個大理寺唯一沒有來光顧過田家食肆的,不只早點,晚餐和夜宵她都沒光顧過,所以看到白淺婼來,田習霏覺得很稀奇。
「白仵作早呀,要吃什麼?」田習霏照舊笑臉迎人,她對待客人向來是一視同仁,都是她的衣食父母,他們付的錢里面也包含了她的親切笑容,就像前世早餐店的阿姨都會喊客人帥哥美女一樣,拐瓜裂棗也都是帥哥美女。
白淺婼不冷不熱的說道︰「隨便,給我一個招牌吐司吧。」反正她不是來吃早點的。
田習霏笑容不減。「好喲!」
田習霏在做吐司的時候,白淺婼有意無意的問道︰「你這吐司是怎麼做的?師承何人?」
田習霏早想好理由,很溜的笑說道︰「以前在鄉下無意間得到的菜譜,是個老婆婆教我的,沒想到做出來還挺好吃的,便想著東西新奇,在京城或許可以拿出來,想不到大家還挺捧場的。」
白淺婼思忖,是哪個穿越前人寫下的食譜嗎?讓田習霏無意間得了,也實在走運。
田習霏掛著笑容問道︰「白仵作覺得如何?還合胃口嗎?」
「還可以。」白淺婼隨意點了個頭,又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據聞二刖幾日你們這里鬧出了偷油婆風波,是蕭少卿給出的頭?」
當她一听到這件事就覺得很不對勁,蕭得驕絕對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何況那也不屬于大理寺該管的範圍,他竟然出頭了。
田習霏頭也不抬的說道︰「是呀,蕭少卿急公好義、嫉惡如仇,幫我們解決了麻煩,真是不勝感激。」
白淺婼挑眉。急公好義?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她是真的對蕭得驕沒有別的想法嗎?她不相信。
白淺婼有意無意的說道︰「不錯,也唯有蕭少卿如此正直的人品,才配的上敏親王府的三姑娘。」
田習霏手里的動作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她抬起頭來看著白淺婼。「敏親王府?這是什麼意思?」
白淺婼詫異。「原來田姑娘不知道?」
田習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哦,對,我不知道。」
白淺婼目光微微閃了閃,她盯著田習霏面部表情,一字一字的說道︰「蕭少卿和敏親王府的沐三姑娘是女圭女圭親。」
田習霏再也藏不住臉上的情緒,白淺婼很是滿意她這個反應,為了讓她知難而退,她再下一城的說道︰「門當戶對比什麼都重要,你說是吧田姑娘?」
田習霏也不傻,她硬是笑了笑,挑眉看著白淺婼道︰「門當戶對太重要了!所以我好羨慕白仵作哦!白仵作應該識得不少其他衙門的仵作吧,這樣找到門當戶對的郎君機會大大提高了許多,不必像我這樣海底撈針的……喏,你的肉蛋吐司好了。」
她知道白淺婼是故意要氣她的,可是為什麼呢?她們又無冤無仇,沒理由針對她,只有一個可能,看她漂亮不順眼,一定是這樣沒錯!
白淺婼捏緊了手,哼了一聲取過做好的肉蛋吐司走人。
田習霏朝走遠的白淺婼扮了個鬼臉。
想氣她,沒那麼容易!世上沒有人能氣她,只有她自己能惹自己生氣!
此刻她就很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那麼膚淺,單憑外表就對蕭得驕動心!這樣的她比白淺婼更加膚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2:26
第六章 又添人口
見鬼的女圭女圭親!去他的女圭女圭親!煩死人的女圭女圭親!不文明很落後的女圭女圭親!可笑的女圭女圭親!
田習霏過了幾日想起來還是意難平。
他都訂親了,還有臉說自己也是單身?他究竟懂不懂單身是什麼意思?不懂就不要亂用!胡亂攪動人家的心!這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是渣男!
她要和渣男保持距離,遠離渣男是自保的最好方法,不管今後他再有什麼行動,她都不可以動搖!
話說回來,蕭得驕也沒有對她做什麼,是她自己想太多,若說有什麼令她想入非非的,就是那個不小心的唇踫唇吧!可那也不是他有意為之,而且還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怪不得他。
從現在開始,她只要記得他是有婚約的人,他是別人的男人,她連一眼都不可以多看,這樣就行了!
大理寺破了件大案,選在田家食肆慶功的這晚,蕭得驕就明顯感覺到田習霏對他的疏遠,她對每個人笑,就是不對他笑,她跟每個人打招呼,獨獨跳過他,明顯的差別待遇令他不斷思忖他做錯什麼了嗎?哪里得罪了她?
相較于他備受冷落,整個晚上戴遠霆可殷勤了,一直幫忙招呼客人,又里里外外的跑,幫忙上菜,差點讓人以為他是店里的伙計……
「戴少卿,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田掌櫃的女婿哩!」顧主簿笑呵呵的打趣。
蕭得驕差點念到。
女婿?怎麼會是女婿,在他看來明明就像伙計。
戴遠霆興高采烈的說道︰「我是有這個意思,要是——」
突然之間,坐在戴遠霆旁邊的蕭得驕,手里的酒盞一個不經意的傾斜,全倒在戴遠霆身上,他驚跳起來。
「蕭少卿,你這是做什麼?」
「抱歉,有點醉了。」說是這樣說,可蕭得驕面上一點歉意都無,反而有點冷冰冰的,叫人不敢多言。
戴遠霆才不相信蕭得驕醉了,蕭得驕的酒量他又不是沒有見識過,才喝了幾杯,居然就稱醉了,鬼才相信!
可他不信也得信,誰讓灑酒的人是蕭得驕,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是他需要巴結捧著的人,他也只能認了。
不只認了,吞下,數遠霆還很貼心的問道︰「蕭少卿要不要來碗解酒湯?田姑娘做的解酒湯可是一絕,別處喝不到……咦?」
一個少年突然悄悄起身離開,戴遠霆眼明手快的把人揪了回來,得意地揚聲道︰「讓我捉到了厚!你這吃霸王餐的小子,想逃去哪里?」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聚集在那少年身上,田家父女和小蘭忙不迭出來。
戴遠霆立即賣好邀功,「田掌櫃、田姑娘,我剛才就覺得這小子不太對勁,一直注意著』他,果然,他吃完就想跑,幸好我手腳快,這才把人給逮了回來。
、田習霏看了眼那少年適才坐的桌子,並沒有點什麼昂貴的菜,只點了一大碗的炒飯和一碗最便宜的豆腐蛋花湯。
那少年被戴遠霆擒住了,正瑟瑟發抖,身上衣物也很破舊,顯然是餓極了,無計可施之下才會來冒險吃霸王餐。
蕭得驕看出她眼里的于心不忍,淡淡開口道︰「不是重大罪犯,戴少卿先松手吧。」
因為是蕭得驕發話,戴遠霆只好放開少年。
「你是不是很餓?」田習霏看著少年,眼里流露了不舍,柔聲問道。
那少年怯怯的點了點頭。
田習霏說道︰「你等一下!」
她飛奔進去打包了十來個晚上才做好的包子饅頭,都還熱呼著,一股腦的塞在少年懷里。「這些你拿去吃吧!不夠再來找我,不要再去吃白食了,免得被送官府。好了,沒事,你走吧!」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那少年感激得不停鞠躬道謝,倒退著走,最後轉身很快的消失不見。
戴遠霆模模鼻子,訥訥道︰「田姑娘真是心善。」
白淺婼不以為然的哼道︰「太好心也不是好事,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田習霏面上淺笑吟吟。「身上沒有毛,應該不是狼,是人無誤。」
白淺婼︰「……」
蕭得驕忍著笑意,只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嘴角,適才被田習霏冷落的不悅感受一掃而空,覺得他們之間又莫名的拉近了,她總是那麼的古靈精怪又出乎意料,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一場小風波就這麼過去,可打烊後,田習霏在收招牌,卻發現那少年蹲在角落里,懷里還揣著她給的那包包子饅頭。
我的媽呀,怎麼有種既視感啊?原來家里的人口不必自己生育,可以用這種方法增加呀,倒也挺省事的。
她深吸一口氣,彎起唇瓣笑起來,慢慢朝那蹲在角落的少年走過去。「哈羅,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嚇了一跳,不過卻很快站起來,他有些尷尬的看著田習霏,抓了抓後腦杓。「我叫江布,姑娘叫我阿布就可以了。」
田習霏柔聲道︰「阿布,你怎麼還在這里沒走?這麼晚了,你家里要擔心了。」
阿布一咬牙,突然朝田習霏跪了下去。「我沒有家人,求姑娘收留!我會做牛做馬、結草餃環報答姑娘的恩情!」
田習霏驚訝不已。「起來再說,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怎麼可以隨便向人下跪?」
「姑娘讓我起來,我就起來。」阿布慢吞吞的起身。
田習霏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你沒有家人,這是怎麼回事?」
阿布蹙緊了眉頭,眼神轉而變得陰暗,他郁悶的說道︰「我爹娘在我七歲過世後,叔父收留了我,他是做雜貨生意的,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搬不完的貨,還要給客人送貨,可嬸子還是動輒對我打罵,這些我都可以忍,只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和溫飽就可以,因為我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但他們卻誣賴我偷錢,我氣不過跑出來,他們沒有找我,我也不會再回去了。」
田習霏雖然同情他的遭遇,可他跟小蘭不同,小蘭是孤兒,他還有叔父等至親,如果日後他們來要人,或者說她誘拐,而且這些是他的片面之詞,也不知真假……
田習霏潤了潤唇。「阿布,你幾歲了?」
阿布瞅著她。「十四。」
田習霏點點頭,也大概就是國中生吧,父母死後,他寄人籬下,肯定吃了很多苦,那叔父說好听是收留他,根本是虐待童工,沒給一點兒溫暖……
「話里話外都是對自己有利,江布,你敢發誓你說的話一字不假嗎?」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田習霏身子已輕微的震了震,待一個修長的人影繞了出來,田習霏直接目瞪口呆的看著蕭得驕,很困惑他又是什麼時候在這里的。
他一出現,阿布的臉色就明顯變得不太自然,尤其又被他那樣質疑。
田習霏蹙眉。「蕭少卿,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慎言。」
阿布炯炯有神的眼楮看著蕭得驕,他揚著眉毛,堅定的說道︰「我要是講一句假話,我會被老天爺活活劈死,劈成兩半,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相信你!」田習霏實在不忍心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發毒誓,他的遭遇已經夠可憐的了。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蕭得驕雙臂環胸,挑著眉,顯然是不苟同。
「是啊!」田習霏哼著,「比如相信了某人,某人還說自個兒單身呢。」
蕭得驕當然知道是在說他,但這樣沒頭沒腦又陰陽怪氣的話,他也听不明白。
田習霏也不給他機會弄明白,她拉著阿布。「進去吧阿布,我得先跟我爹說說,如果我爹同意的話,你就可以留下來。」
蕭得驕就這樣被晾在外面了,田習霏帶著阿布進去,同時打癢關門,從頭到尾都沒回頭看蕭得驕一眼,彷佛他不存在。
田玉景非但沒有反對收留阿布,反而還很高興多了個幫手。
一個人的眼楮是不會騙人的,他看阿布就是個好孩子,他都听聞前因後果了,會從家里逃出來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他。
後舍還剩一間小房間,田玉景收拾出來給阿布住,換了干淨被褥,又先拿兩套自己的衣服給他換洗。
阿布感動極了,他原只想求一個棲身之所,沒想到會擁有自己的房間。
田習霏見他這麼珍惜,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沒自己房間嗎?」
阿布搖了搖頭。「我睡柴房。」
田習霏真是心疼死了,看看阿布又看看小蘭。「你們兩個可憐的孩子,以後就由我來愛你們!你們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管安心住下!」
她讓阿布跟小蘭一樣叫她姊姊,並且很快發現阿布跟小蘭一樣都是塊寶!
阿布手長腳長,手腳伶俐,在店里爬上爬下,到處擦得一塵不染,不管做什麼都做得又快又好,且跟小蘭默契十足,一個收桌,一個擦桌,一個招呼客人,一個結帳打包,配合得天衣無縫,她爹還有空歇歇腿呢,照這樣下去,田家食肆很快就連午餐都能賣了,要是來個超商模式,二十四小時開門做生意,這里的人肯定都要驚呆了,哈哈哈!
「霏姊姊!」
田習霏從美夢中回過神來,她懶洋洋的趴在桌上,唇邊還樂不可支的掛著笑容,伸手揉揉小蘭的頭。「午休時間,你和阿布都去歇著吧,想吃什麼自個兒去廚房拿,你們都是我的小寶貝!」
她這調戲的語氣,活像她是山大王,而小蘭是她的寵姬之類的。
小蘭發現自己擠眉弄眼暗示了半天沒用,只得放棄,無奈的道︰「蕭少卿來了。」
田習霏立即驚跳起來,一瞬間睡意全跑了。
小蘭察言觀色,很聰明的拉著阿布到後頭去了,而田玉景有些犯頭疼,也提早去午歇了,店里此時只有田習霏和蕭得驕。
田習霏訕訕然地起身,轉過身來,佯裝沒事地淺淺微笑。「蕭少卿這時間來,肯定不是來用飯的,有什麼貴事大事好事嗎?」
他沒事穿這麼好看干麼?天青色蟒袍,袍角適才還翻飛了個角度二這種款式真是帥到沒天良。
總是這樣突擊檢不公平啊,她在店里忙,肯定是蓬頭垢面,不只衣衫因為預防弄髒都暗淡到不行,頭上也只插了支青玉簪子,十分寒酸,反觀他,任何時候總是氣度高華。蕭得驕眉峰一低,凝視著她。「我哪里得罪你了嗎?」
田習霏沖他眨了眨眼。「怎麼會?」
他會裝單身,她也會裝,看看誰會裝!有女圭女圭親的未婚妻還來招惹她,穿上制服時還帥度爆表,簡直罪不可恕!
田習霏告誡自己要遠離有吸引力的危險分子,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蕭少卿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我還要備晚上的料,沒閑功夫在這里跟你聊天。」
蕭得驕見她不肯爽快說出來,一逕打太極,只好先道明來意,「明日大理寺廚娘臨時告假,同僚都屬意田姑娘做的飯,報酬一定豐厚,不知田姑娘是否肯幫忙?」
田習霏松了口氣,原來真是有事才來的,是想讓她做飯呀!
她原不想再跟他有交集,轉念一想,何必跟錢過不去?上回足足給了五兩銀子,做一頓飯有五兩銀子,何樂而不為?她又沒有損失,況且她在公廚里,只要做好飯就走,也跟他踫不到面。
想通了,于是她爽快點頭。「沒問題,我一定到!」
蕭得驕凝視著她。「那就多謝田姑娘了。」
田習霏假笑了下。「是說,這種小事需要勞煩少卿大人親自走一趟嗎?派個差役過來就行了不是嗎?」
蕭得驕微挑著眉毛,瞪視著她,悶悶的說道︰「我當然不必親自過來,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親自過來嗎?」
田習霏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挑高了眉毛,往前邁了一步,釵腰大聲說道︰「蕭得驕你夠了哦!不要以為本姑娘是涉世未深的笨丫頭,會傻傻的被你騙,告訴你,你休想劈腿,本姑娘也不願做小三,不會跟你搞曖昧!」
蕭得驕面色一沉,瞪視著她。「說清楚!我騙你什麼了?」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你還敢問我?」田習霏氣笑了。「你都有敏親王府家的三姑娘了,還來招惹我做什麼?我都知道了,你、訂、親、了!」
蕭得驕听完之後心情大好,面上烏雲一掃而空,他微微一笑。「原來你是在氣這個?因為這個跟我鬧瞥扭?」
田習霏冷冷說道︰「笑話!我哪有氣?我干麼要氣?我是在說給你听,不要以為你長得帥個子高就可以玩弄感情,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夜路走多了總會踫到鬼,勸你對感情還是忠誠一點吧!」
蕭得驕眼里有笑意。「你覺得我長得帥,個子高?」
田習霏沒好氣。「你管我怎麼想的,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蕭得驕忽然斂了笑,眼神萬分認真。「我確實和沐三姑娘有婚約,可是她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了,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遵守婚約嗎?」
田習霏一瞬間安靜了。「你說……她六個月大的時候失蹤了?」
蕭得驕點頭,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要吃一個失蹤嬰兒的醋嗎?」
田習霏愣愣的,一時有些模不著頭緒。「那你們大理寺的人應該都知道沐三姑娘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失蹤的事吧?」
蕭得驕點頭。「不只大理寺的人知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敏親王的小女兒失蹤一事,還曾有人佯裝是該女來認親。」
田習霏蹙眉。奇怪了,那白淺婼為什麼只說頭不說尾,她存了什麼心啊,故意要讓她誤會,而且分明是要阻斷她對蕭得驕有想法。
驀然,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難道白淺婼喜歡蕭得驕?不是單單看她漂亮不順眼要氣她而已?
「那麼,誤會解開了?」蕭得驕嘴角含笑。
田習霏不答反問,嚴肅的看著他。「我問你個問題。」
蕭得驕點頭。「讓你問。」
「你喜歡白仵作嗎?」田習霏皺眉,神情古怪地看著他。「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蕭得驕搖頭。「從未。」
怎麼會扯到了白淺婼?她不過就是一個在他手下驗屍的人。
「告訴我你和沐三姑娘訂親的人就是白仵作。」田習霏一點也沒想給白淺婼維持形象,白淺婼不仁,她不義,剛好而已,做人不需要太過心軟,也不需要面面俱到。
「她並無說謊。」蕭得驕持平說道,但心中已有了計較。
白淺婼只說頭,不說尾,誤導田習霏的居心何在?
他驀然若有所思的瞅著田習霏看,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莫非白淺婼有磨鏡之癖,對田習霏有意,且看出了田習霏對他有意,這才故意誤導田習霏?
田習霏對他有意竟然如此顯而易見嗎?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令他十分愉悅。
「我也沒有說她說謊呀。」田習霏聳聳肩,渾然不知道蕭得驕的思考不跟她在一條線上。
「白仵作向來獨來獨往,獨善其身,為人十分孤僻,你還是少與她來往。」蕭得驕立即給情敵使絆子,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那樣卑鄙,但他想也不想的就給白淺婼豎立了一個不好親近的形象。
田習霏只揚揚眉,逕自琢磨著。
可惜,要是可以錄音就好了,偷偷錄下來放給白淺婼听,肯定能氣死她。
忽然,她看著蕭得驕,突發奇想的問︰「你能把剛剛的話寫下來嗎?」
蕭得驕︰「……」
田習霏也明白這要求很荒謬,她聳聳肩。「不行啊?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
「你想做什麼?」蕭得驕警惕起來。「不會是想拿給白仵作看,說是我寫的吧?」
「唉喲,我會那麼沒分寸嗎?」田習霏打著哈哈。「我是想擺在房里,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與白仵作交往……如果是這樣,你會寫給我嗎?」
蕭得驕仍是搖頭。「不會。」
田習霏一派無所謂狀。「既然這麼簡單的事都不能答應,那明天我不去大理寺做飯了,你們自個兒想辦法吧!」
蕭得驕英挺的劍眉微微上挑,睨著她,淡淡說道︰「酬勞加倍。」
田習霏立刻沒了節操。「我去!」
第二日,田習霏忙完了自家的早點生意之後就連忙去大理寺,廚房里陳氏、吳氏見到她都很開心。
「姑娘來掌廚,我們又有口福了。」
田習霏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嬸子客氣了,有你們幫忙我才輕松哩。」
有了上次的配合,這次更是駕輕就熟,田習霏看了現有食材之後,一道道菜譜很快在她腦中成形,她唇角一揚,將該洗的菜、該殺的魚雞交給陳氏吳氏,她則先把骨頭湯給熬上,不管做什麼菜加上一勺骨頭湯都能增添鮮味。
「對了姑娘,大家都指定要吃上回那個爆米花哩,上回的分量都說不夠吃,要請姑娘多做點,給他們解解饞。」
田習霏笑道︰「上回兩位嬸子也看到做法了,做法並不難,兩位嬸子也可以做看看。」
吳氏笑道︰「我們試做過了,可就沒有姑娘做的滋味好。」
田習霏不以為意,笑道︰「那今日看仔細點,下回就能做得更好啦!」
她先做了一道紅燒蟹粉獅子頭,獅子頭是她爹教的獨門秘方,一起鍋,廚房里香氣四溢。
她先撈了兩顆給陳氏吳氏,兩人吃了都贊不絕口,異口同聲道︰「要是姑娘來做廚娘就好了。」
她們當然知道田習霏家里就是開食肆的,不可能來公廚當差。
「兩位嬸子要是喜歡我做的菜,可以到我們食肆來,我請兩位嬸子吃飯,我的拿手菜可不少哦!」
陳氏笑道︰「讓姑娘請客怎麼好意思,我們一定過去捧場,听說姑娘家的野菜粥特別好吃,咸香有味,我們肯定要去吃上一碗的。」
田習霏揚著笑意。「今天我就打算把野菜粥換個花樣,做一大鍋野菜疙瘩。」疙瘩這種面食本身沒啥味道,要做的好吃並不容易,但她有前世的秘方,能做出Q彈又久煮不爛的面團,加上她做了幾百回的湯底,簡單的紅白蘿卜、干香菇、瘦肉、蛤蜊和芹菜、蔥花,湯濃料糯,一大鍋香噴噴的湯疙瘩便完成。
近午,田習霏搞定了所有菜色,她做了三杯雞、宮保豆丁、春筍燒肉、梅菜肉餅、咸酥雞、法式紙包魚,照例炒兩道時蔬均衡營養,除了疙瘩湯又做了這里人沒吃過的羅宋牛肉湯和洋蔥煎餅、豬腳搭甜蒜醬。
洋蔥煎餅做法簡單,將洋蔥橫切成一片一片稍有厚度的圓形,灑上鹽,裹上面糊慢火兩面煎到金黃,勝在口味新奇。
豬腳甜蒜醬做為今天的葷食主菜,肯定會讓人耳目一新,但做法就較為費工了,用水、肉桂粉、蒜、酒、鹽、月桂葉、甘草葉、蔥、糖以及用糖炒出來的焦糖,放入五大只豬前腿肉,炖熟後切片,大量蒜末加糖炒至金黃,再加入鹽、醋拌炒,在切片豬腳肉上鋪上滿滿的焦糖蒜末,這里的人吃豬肘子都是醬浦,這種吃法肯定讓他們覺得新鮮。
最後,甜點應要求做了爆米花,除了原本的焦糖口味又多做了蜂蜜口味,她並沒有用名貴食材,都是家常菜,但勝在口味道地,滋味分明,而且下飯,加上還有前世的料理方法,自然又是贏得滿堂喝采,再度收服了大理寺眾人的胃。
食堂里,眾人吃的正歡時,大理寺卿于善榮和一名天庭飽滿、五官端正、身著杏黃底團花錦袍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田習霏很明顯感受到了食堂里一陣騷動,那于大人她上回見過了,于大人對她做的片鴨蚌吃法贊不絕口,還特別召見她說了幾句嘉獎的話,因此她知道這陣騷動定不是因為于大人。
所以,大家如此誠惶誠恐是因為那黃袍男子嘍?
那男子閑庭信步、泰若自然,後頭跟著一名白淨僕從,還有幾名帶刀僕從在門外止了步,排場頗大,眾人見狀,紛紛放下手里的碗筷要見禮,田習霏認為那男子肯定是比于大人大的官,是他們大理寺的上司長官之類的。
于善榮抬了抬手道︰「不必見禮了,黃爺說了,大家繼續吃,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無須拘泥。」
于善榮都發話了,眾人也就從善如流,又紛紛端起碗繼續吃。
田習霏看著那位黃爺,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余光驀地帶到了正在用餐的蕭得驕,恍然明白那面善的感覺從何而來的,那人和蕭得驕長得有點像。
「這是什麼?聞起來十分香甜,模樣又頗為焦脆。」黃爺負著手,身姿瀟灑,他看著一大盆爆米花感興趣的問道。
于善榮恭敬道︰「爺,這叫爆米花。」
主子喜甜食,這小食癖朝堂里眾所周知,會對爆米花產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
「爆米花?這名字倒有趣。」黃爺興致勃勃道︰「我要嘗嘗。」
「是!」
田習霏就見那白淨僕從先裝了小碗,吃了幾個沒事後才裝了一碗給黃爺,她有點傻眼,是什麼人啊,還要下人先吃看看會不會拉肚子才要吃?
黃爺倒是頗為隨興,見其他人用手捻著爆米花吃,他便有樣學樣也用手捻著吃,一口接著一口,很快碗里就見底了,他把碗遞給僕從。「再裝點……不,裝多一點,兩種口味各裝一碗。」
田習霏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大叔原來愛吃甜的呀!
僕從在裝爆米花之時,黃爺便參觀起其他菜色來。「這是公廚做的?這些菜看起來都很可口,這疙瘩湯光是看著就勾人饞蟲,看來公廚的廚娘頗有實力。」
于善榮說明道︰「今日廚娘有事告假,遂由蕭少卿舉薦了田家食肆的田姑娘來代勞,今日飯菜皆出自田姑娘之手。」
黃爺一愣,十分意外。「哦?得驕舉薦的?」
于善榮笑道︰「是的,田姑娘人就在此。」語畢,對田習霏招招手。「田姑娘請移步過來。」
田習霏連忙跑過去。
于善榮對黃爺介紹道︰「這位便是田姑娘。」
田習霏福了福,因為于大人沒介紹黃爺身分,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便淺淺一笑。「您好!」
田習霏听到周圍一陣抽氣聲,就見黃爺點點頭,打量著她,唇畔帶著笑意。「你也好。」
田習霏淺笑盈盈說道︰「剛剛見您爆米花吃得香,其實這爆米花還有另外的吃法。」
黃爺十分感興趣。「哦?什麼吃法?」
田習霏眉飛色舞的說道︰「可以醮著果醬吃,比方梨子醬、莓果醬、橙子醬,也可以放在冰碗里,放在牛乳里,口感酥脆,一吃上癮。」
蕭得驕丟下碗筷大步過來,面色不佳。「時候不早,黃爺該回去了吧?」
「不急。」黃爺好整以暇的問道︰「听說田姑娘是你舉薦的,你為何舉薦呀?」
田習霏怕蕭得驕被誤會是圖利廠商,連忙道︰「蕭少卿是田家食肆的常客,加上大理寺里的大人們也吃的慣我做的菜,才會舉薦我,最最主要的是我會給他打八折,會舉薦我主要是貪小便宜呀哈哈。」
蕭得驕臉都綠了,感覺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打八折?你說因為你會給他打八折,所以他才舉薦了你?」黃爺一臉的想笑。田習霏鄭重點頭。「是這樣沒錯!」
黃爺模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睇著田習霏。「你這小姑娘倒是有趣,長得也好看。」
田習霏投桃報李地道︰「您長得也好看,和蕭少卿有幾分相似,好像父子。」
這下不只蕭得驕面色變幻不定,于善榮也噴飯了,拍著胸口連咳了好幾聲。「咳咳咳咳,田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薪酬到帳房支領即可。」
再讓她留下來,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他可承擔不起呀。
田習霏走後,黃爺笑呵呵的對蕭得驕說道︰「說咱們像父子,眼力不錯。」
蕭得驕有幾分無奈。「我送皇上回去。」
黃爺悠哉地道︰「要打發朕可沒那麼簡單。」
蕭得驕蹙眉。「那您想怎麼樣?」
黃爺笑咪咪的說道︰「小達子,把爆米花全部打包,朕要帶回宮慢慢食用。」
食堂里所有還沒吃甜點的人都心下一驚,堂堂一國之君居然來大理寺跟他們搶食?這什麼情況!雖然他們是吃公家飯的也不能這樣呀,沒天理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2:46
第七章 以食結緣
京城不平靜,三個月來已有三名姑娘遭到奸殺,其中身分最高的是戶部尚書家的庶女,雖然說戶部尚書妻妾眾多,總共有十九名庶女,但再怎麼說也是高門里的姑娘,凶嫌怎麼就敢下手?這豈不是說明了凶手毫不忌憚?
也因此京城里的姑娘人人自危,許多人去香火鼎盛且最為靈驗的靜安寺祈求神明護佑,彷佛求到平安符就真的能保自身安全,田玉景也不例外,在食肆的公休日催促田習霏快點上靜安寺求平安符,讓小蘭、阿布跟著一塊去,因為要過夜,三個人才好做伴。
靜安寺位在京城南面近郊的碧雲山,距離京城有段路程,禮佛信徒多半會在寺里宿一晚,隔日跟著做法課,這幾日又逢菩薩生辰,因此香客比平時多了幾倍,由于靜安寺在半山腰上,因此馬車都得停在山腳下,香客拾級而上,田習霏三人各自背著過夜的小包袱下了租來的馬車,放眼望去,空地上停滿了各府馬車,很是壯觀。
台階分為左右兩邊,右上左下,香客都挺守規矩的,自發性的靠邊走,小蘭沒上過香,眼楮滴溜溜轉著,處處覺得新奇,而長得比她倆高的阿布則走在她們後頭,反而像她們兄長似的。
沿著台階兩旁花木繁盛、鳥兒歡鳴,三個人嘻嘻哈哈、蹦蹦跳跳,邊走邊玩,當來郊游。
驀地,有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趕時間似的從後面越過了三人,微微踫撞到了前方的人,害前面的人險些摔倒,那女人卻一陣風似的瞬間就不見人影。
田習霏眼明手快的扶住了那穿淡紫蘭花刺繡裙衫、險險要摔倒的女子,定楮一看,小月復微凸,還是個孕婦哩!好在她從後方穩穩的扶住了,否則滾下階梯可不得了。
田習霏扶她站好了。「你還好嗎?沒事吧?」
那孕婦身邊的人也連忙關心她,她心有余悸,臉色微微嚇白了。「多謝姑娘,幸好有姑娘扶住我……」
一抬眼,見到田習霏明眸皓齒正露齒一笑,她有瞬間的驚艷。
孕婦身邊著藍色綾緞袍子的男子認出了田習霏,頗為驚喜,臉上漾開一抹笑意。「是田姑娘?」
田習霏看著紫金玉葉冠下那張俊秀的臉,微微一愣。「沐公子。」
他就是蕭得驕那無緣未婚妻的兄長呀!
蔣氏意外的看著他倆,問沐然月道︰「相公識得這位姑娘?」
沐然月笑道︰「我不是跟娘子說過,吉祥坊有間食肆味道極好,你吐得凶的那幾日,我還想著帶你去,看你能不能有點胃口,這位田姑娘便是食肆的掌廚娘子,得驕是常客,是他帶我去的。」
「原來如此。」蔣氏對田習霏笑道︰「我相公對姑娘家的食肆贊不絕口,我這幾日吐得厲害,又沒胃口了,下山後一定到姑娘家的食肆品嘗姑娘做的美味佳肴。」
田習霏謙恭道︰「美味佳肴不敢當,若能合夫人的口味就太好了。」
田習霏之前因為蕭得驕女圭女圭親事件,也打听了一番敏親王府,知道沐然月是敏親王的獨苗,已封了世子,那麼這位有孕的美婦想當然便是世子夫人了,長相柔美,說話溫和,舉手投足予人很好相處的感覺。
沐然月興沖沖地道︰「田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母親以及姊妹。」
田習霏嚇了一跳,想不到一下子就見到了敏親王妃,也就是沐三姑娘的母親,蕭得驕的無緣岳母。
她看過去,一名衣飾端莊的中年美婦,雍容華貴、眉目如畫,看起來十分年輕,把十月懷胎的女兒搞丟了,肯定是一輩子的傷心事。
她連忙福身。「民女見過王妃。」
敏親王妃見到田習霏的一瞬間微微一愣,小姑娘怎麼生得如此漂亮?氣韻生動、身姿大方自然,有股逼人的光彩,身上水杏色的粗布衣裳也掩蓋不了她的清麗,一點兒也不像食肆廚娘。
她回過神來,對田習霏溫和微笑。「姑娘不必多禮。」
田習霏看到王妃左右兩邊的兩名女子,一名年紀稍長,約莫二十六、七歲,穿一襲藕色雪地梅花裙衫,另一個比較年輕一些,約莫二十二、三歲,穿一襲鵝黃色裙衫,兩人都和王妃一樣有雙翦水雙瞳和濃密的長睫,像有植睫毛似的,不管說不說話都好看極了。
田習霏也不知兩人是什麼身分,便隨便福了福。
沐怡日身為沐家長女,她不失禮貌的對田習霏頷首回禮,朝田習霏多看了幾眼,但沒說什麼,只是心中詫異,一個小食肆的廚娘有此出眾的美貌,是福是禍很難說。
沐自星是沐家二女,長得縴細高覿,她打量著田習霏,略挑眉。「六爺會去小食肆吃東西,還真是意外。」
沐然月一笑田置之。「東西好吃,自然吸引人,有何意外?」
沐自星聳聳肩。「沒什麼,就是覺得他人挺挑剔的。」
田習霏雲里霧里的,也不知他們在議論的是何人,但人家家人之間說話也沒她插嘴詢問的余地。
香客魚貫進了靜安寺,住持親自出來迎接敏親王妃一行人,其他平民百姓自有知客接待,將香客逐一帶往廂房。
田習霏能給的香油錢有限,而且身分低微,自然分配不到什麼好房間,他們三人用兩間相鄰的小廂房,小沙彌送來茶水和點心,招待倒是頗為周到。
「霏姊姊,我剛在外頭听說,這幾日好多夫人和貴女來禮佛,咱們有房間真是幸運。」小蘭解手回來說道。
田習霏大字型躺在床上,懶洋洋的說道︰「最幸運的是你們呀!我帶了飯卷來,咱們不用去人擠人吃齋飯,我听說靜安寺的齋飯並不好吃,很是清淡無味。」
她做了許多飯卷和當做點心的米糕、麻薯,天氣不冷,都是涼了也可口的吃食,而且耐放,放到明天吃也可以。
小蘭流口水道︰「霏姊姊,我現在就想吃了。」
田習霏笑了笑,心思活泛地坐了起來。「天還沒黑,咱們去外頭找個亭子吃吧,還可以吹吹風,看看花兒。」
她們叫上隔壁的阿布,三個人提了食盒,帶上寺里的茶水壺,興高采烈的出了客院往寺後去。
寺後是一片桃杏樹林,空氣清透,飄浮著淡淡的花甜香氣,微風吹過樹梢,落英繽紛,當真是美不勝收。
而美景當前也令三人都覺得來對了,愉快的就著石桌石墩坐下,打開食盒,一邊賞花一邊悠哉的吃了起來。
田習霏今天發揮了實力,做了四種不同口味的韓式飯卷,分別是醬牛肉飯卷、蘿卜泡菜飯卷、煎厚蛋飯卷、自制培根飯卷,飯卷的飯都加了芝麻油去拌,單吃也非常好吃,而大周朝的飯卷其實是飯團,且用料單調,飯也沒有另外調味過,跟她做的飯卷相差十萬八千里,更別說她還有秘密武器了,那就是她自制的美乃滋,她做的美乃滋也用在早點的肉蛋吐司里,加在飯卷里更是對味。
除了飯卷,她還做了一大盒芋泥紫米糕,又做了紅豆、綠豆、芝麻、花生口味的麻曙,另外炸了二十個脆皮甜甜圈,生怕三個人吃不夠似的。
「霏姊姊,咱們在路上遇到的那王妃好美呀,要是我有那麼美的娘親就好了。」小蘭羨慕地說道。
田習霏揉揉小蘭的頭,笑咪咪地道︰「你有我這個姊姊也不賴呀!想吃什麼都做給你吃,瞧你,才兩個月就被我養得白白胖胖,快要可以賣了。」
小蘭往田習霏懷里蹭去撒嬌。「霏姊姊對我最好了,拜托不要賣掉我。」
田習霏捏著小蘭的臉頰,慈愛地道︰「哎喲喲,我怎麼舍得賣掉我們家的生意小幫手?我們家小蘭要永遠跟姊姊黏在一塊兒好不好?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小蘭眨巴著眼楮點頭。「好!小蘭永遠不要跟霏姊姊分開!」
阿布是男生,不跟她們玩那套家家酒,他自覺是唯一的男生,有保護女生的責任,因此一邊吃著但也不時注意周遭動靜,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夕陽漸漸籠罩,就在他們三人吃得差不多,食盒里還剩下一大半時,阿布突然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有人來了。」
阿布才說完,就見三名女子結伴而來,田習霏定楮一看,原來又是那位世子夫人和沐家的兩位姑娘。
人家的身分擺在那兒,田習霏和小蘭、阿布都不自覺的起了身。
「好巧呀田姑娘,又見面了。」蔣氏淺淺一笑,看著石桌上的食盒。「你們怎麼不去用齋飯,在這兒野餐?」
小蘭直白地道︰「霏姊姊說寺里的素齋難吃,清淡無味。」
田習霏想捂住小蘭的嘴也來不及,只能尷尬地笑。「小孩子有口無心,胡說的。」
想不到,那二姑娘沐自星卻翻了個白眼說道︰「哪有胡說,齋飯確實難吃,我吃幾口就胃口全失,現在肚子好餓。」
說著,她的眼楮定在一個個打開的食盒上,還非常明顯的咽了口口水,只差肚子沒配合的咕嚕一聲。
沐怡日忍無可忍的板起了臉。「你夠了沐自星,都幾歲的人還這樣,真是不成體統!」
誰知道蔣氏竟也有些靦腆地道︰「我適才在寺里也沒吃什麼,現在也有點餓了。」
田習霏有趣的看著她們三人,尤其是那二姑娘,那本來對她有點莫名敵意的名門貴女原來是個吃貨啊,她和吃貨最能溝通了,一下子就拉近了距離。
她笑吟吟的說道︰「我做了很多,三位若不嫌棄的話請坐吧,坐下一塊兒吃。」
沐自星眼楮噎的一亮,頓時毫無形象,笑得見牙不見眼。「姑娘真是爽快,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她連忙拉著蔣氏坐下,沐怡日見狀也只好跟著坐下,三個人的貼身丫鬟在涼亭外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田習霏知道這里的規矩,下人是不能和主子同桌共食的,因此她就沒白目的叫那三個丫鬟來一塊兒吃了。
沐自星坐下之後,迅速取了一個醬牛肉飯卷,一口塞進嘴里,餓死鬼投胎的吃法看得沐怡日連連搖頭。
她無奈的道︰「你吃慢一點,沒人跟你搶。」
小蘭怕貴人噎著,連忙倒了杯茶給她。「喝點水。」
「謝了小姑娘!」沐自星嘴里都是飯卷,含糊道謝,又馬不停蹄塞了個泡菜蘿卜飯卷進嘴里,臉上寫著猴急兩字。
「星兒吃得好香呀。」蔣氏掩嘴一笑,自己秀氣地拿了個培根飯卷,又拿了個煎蛋飯卷遞給矜持著的沐怡日。「看起來很好吃,大姊也嘗嘗。」
沐怡日這才狀似「勉為其難」的接過手,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心里卻也是不由得驚艷這不起眼的飯卷竟如此美味,讓人一口一口停不下來,吃完一個,她又自己伸手去拿第二個。
三個人一開吃就停不下來,竟然將剩下的吃食都吃完了,連甜甜圈也一個都不放過,通通進了她們的肚子里,看得小蘭和阿布兩人都眨巴眨巴著眼楮,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下來,恍然大悟原來富貴人家搶食的時候跟他們沒兩樣,都深怕自己手腳慢別人一步,手口並用,吃得爭先恐後,吃得嘴邊還沾著飯粒也在所不惜。
田習霏興味十足地看著她們,看得津津有味。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沐自星雙手後撐仰著頭,滿足地翹起唇角,只差沒揉著肚子。
沐怡日瞪了她一眼。「你可以再夸大一點,瞧我怎麼向妹夫告狀。」訓完妹妹,她對田習霏歉然道︰「這可怎麼辦,三位的食物都叫我們三人給吃了,實在罪過。」
田習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掌廚者最高興的莫過于看到自己煮的東西被吃光,這比自個兒吃飽還開心。」
沐怡日內疚道︰「姑娘這麼說,實在令我等慚愧,姑娘這般廚藝,說是京城第一人也不為過,若是告知貴店所在,我等定——」
沐自星撇唇插嘴道︰「唉呀大姊別文謁藹的,叫人听不明白,姑娘家的食肆是在哪兒,快點把地址告訴我們,我們明日下了山就殺過去大吃一頓。」
田習霏眉眼浮起笑意。「二姑娘真是快人快語,小店在吉祥坊,離大理寺只有半條街,店口有個明顯立牌,寫著田家食肆便是。」
沐自星一個拍額。「我怎麼忘了哥哥說六爺是常客對吧?原來是離得近呀。」
田習霏不由得琢磨起來,蕭得驕在家里是行六嗎?這麼說,他上頭有五個哥哥?
「寶寶說好吃呢。」蔣氏撫著肚子,臉上露出一抹似帶頑皮的微笑來。「所以我們肯定還要去姑娘家的食肆吃一頓的。」
「吃一頓怎麼夠?」沐自星馬上糾正。「我每天都要去!」
田習霏不覺一笑。
她覺得沐家人都好可愛,她已經喜歡他們了,縱然他們是蕭得驕那無緣的岳家人,她也無法討厭他們。
翌日,寺里有法會,殿內香燭繚繞,眾人都誠心誠意的端坐在蒲團上,前方有八位高僧在誦經,氛圍很是莊嚴。
今日是初一,原本就有許多京城里的權貴人家會涌入靜安寺參與法會,田習霏和小蘭、阿布的位置在很後方,卻剛巧可以看到敏親王妃,她看到敏親王妃雙手合十的落下淚來,她不由得心中一緊,想到了她在前世的老媽。
她死了,老媽肯定也會這樣為她掉淚吧,他們家雖然不富裕,但親子關系很緊密,父母很疼愛她們四姊妹,從小到大物質不多,但心靈很豐富,她是被愛著長大的。
不過,幸好她和她三姊是雙胞胎,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當她爸媽想她的時候還可以看看三姊有些慰藉,這麼想她就好過多了,爸媽你們不要為我的死去傷心,我現在也過得挺好……
驀地,大殿外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瞬間沖進三十來名大理寺官差,並且有人大喝一聲,「所有人皆不許動!」
田習霏驚詫听到熟悉的聲音,一抬眼,果然看到戴遠霆氣勢洶洶,面色是少見的緊繃,這令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來這麼多差役,是出了什麼事嗎?
正在驚疑不定,就听見戴遠霆沉聲道︰「有人報案,大理寺前來徹,爾等現在開始須配合查案,不得有誤。」
死者為年輕貌美的女性,他們原以為是牡丹連環殺人魔又出手了,但細查之下,作案手法和牡丹殺人魔並不相同,死者有反覆遭受蹂蹣的事證,而且是死前受辱,而牡丹殺人魔從來不會這麼做。
戴遠霆眯眼看了下在場人數,揚聲道︰「現在開始,男子右邊、女子左邊,若有夫人小姐在此,在下先說聲得罪了。」
田習霏趕忙拉著小蘭站到左邊去,而阿布也自動去了右邊,這還是她第一回見到戴遠霆如此正經的模樣,嚴肅得她都有些不認識他了。
「現在,女子先行離開。」戴遠霆面沉如水,一板一眼的說道。被害者死前受到奸婬,這部分女子無法做到,因此初步排除了女子犯案的可能。
兩名官差在門口監視,田習霏心里直打鼓,她和小蘭緊緊挽著手走了出去。
小蘭嚇得不斷發抖,田習霏自己也很不安,還要安撫小蘭,她們出去前都不放心的看了阿布一眼,見到阿布態度倒是挺從容的,還對她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她們也就稍稍放心了。
眾人皆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是什麼案子,為什麼女子可以先離開,又為什麼要來這麼多大理寺的人?
田習霏知道大理寺辦的都不會是小案子,她思忖著是靜安寺里丟了什麼貴重的鎮寺之寶嗎?還是香客里有哪家貴人出了意外,所以要出動這麼多人?
驀然間,她看到了白淺婼在那群官差之中,身著男裝,所以她一時之間沒認出來。
白淺婼是仵作,她會過來,表示一定有命案,而且有死人……想到這里,田習霏越發心驚膽跳。
所以也就是說,寺里死了人,而且初步斷定嫌犯是男子,所以把男子都扣下來盤問。
殿里留下的男子並不多,除了各家的小廝和車夫便是像沐然月這樣陪同家人來的男眷,除此之外為數最多的便是寺里的僧人。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殿里依然還在問話,田習霏和小蘭不自覺的和沐家人聚在一塊兒。
沐家人也很急,因為沐然月在其中,他身為敏親王府的世子都得接受問話了,何況是一般人,而與沐然月一樣的貴公子大約也有十來人。
「沒事,沐公子一定沒事。」田習霏安慰著焦急的蔣氏等人,其實她自己眼皮直跳,有不祥的預感。
「瞧你,嚇得臉都白了,至于嗎?只是例行問話。」沐自星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語氣雖然不以為然,但她一直安慰田習霏,「你放心,我敢打包票,阿布沒事!他只是個大孩子,你不必窮緊張。」
田習霏潤了潤唇,她眨巴著眼楮,期盼的看著沐自星。「沒阿布的事對吧?」
沐自星肯定的點點頭。「那當然!」
兩個時辰後,殿里再度傳來動靜,竟然是阿布被押了出來!
田習霏沖了上去,急切問道︰「大人!為什麼要押走阿布?」
戴遠霆沒回答她,只揚聲道︰「嫌犯江布,涉嫌殺害長平侯府五姑娘,即刻押回大理寺受審!」
殺害侯府姑娘!田習霏一听都呆了,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她很快回過神來,激動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阿布不會殺人!」
「不是殺人而已,是奸殺。」戴遠霆蹙眉看著她。「田姑娘,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有三名僧人都指證江布,他的鞋也沾著犯案現場的泥沙,在他住宿的廂房里更找到死者的帕子和幾縉發絲,人證物證皆在,證據確鑿,案子肯定是他干的。」
田習霏腦子一片空白,奸殺這種事是社會新聞,不存在她的生活圈里,她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淺婼人就在戴遠霆旁邊,她看了失神的田習霏一眼,眼含譏誚,冷冷地道︰「我說過什麼?不要引狼入室,而你說什麼,沒有毛,不是狼?這下自食惡果了吧,田家食肆出了個奸殺犯,誰還敢上門?」
戴遠霆看著臉色蒼白的田習霏,他于心不忍地道︰「田姑娘已經夠難受了,白仵作就少說兩句吧,也不是田姑娘的錯……」
真的是她識人不清嗎?田習霏搖頭,她不相信阿布會是那麼壞的孩子,他才十四歲,怎麼可能會去奸殺什麼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田習霏瘋狂搖頭,她雙拳緊握,眼眸堅定的看著戴遠霆說道︰「大人!從昨天開始我和小蘭一直和阿布在一起,凶手肯定不是他!我能保證,絕對不是他!」
戴遠霆嘆了口氣。「凶手的作案時間是子亠你時分,你們當時和江布在一起嗎?你們睡一個房間?」
田習霏語塞了,她和小蘭夜里睡得沉,兩人都一覺到天明,根本沒察覺到隔壁房間有任何動靜。
可是,要說阿布趁她們都睡了出去做案,把她打死她都不信!
「無話可說了吧?」戴遠霆臉上寫著我已仁至義盡。「來人,把江布押走!」
「不可以不可以!總之絕對不是阿布!求求你們查清楚,不是阿布……」田習霏眼里含著淚水,死命拉住了阿布被上的手。
阿布眼圈泛著紅意,但他性格倔強,忍著不哭出來,反而勸田習霏道︰「姊姊,你放心,不是我,我跟他們去不打緊,很快會還我清白。」
田習霏听著更是淚流不停。「不不,我不讓你走!」
她想到阿布沒了爹娘之後在親叔叔家所受到的待遇,如今又蒙受不白之冤,怎不叫她揪心?
大家都在看著,戴遠霆只好拿出威嚴,厲聲道︰「田姑娘,請松手,否則本官可要治你一個妨礙辦案的罪名了。」
沐然月緩聲道︰「田姑娘,你先松手,相信大理寺的諸位大人會明秋毫,就算你信不過他們,也該信得過蕭少卿不是嗎?」
戴遠霆忍不住抗議,「難道我就不值得田姑娘信任?世子此言有失公允……」
田習霏听到了蕭得驕的名字,恍若抓到了浮木,她這才萬般艱難的松開了手。
是啊!還有蕭得驕,他肯定會幫她的!她不必氣餒,只要回去找到蕭得驕就行了……
她振作了起來。「阿布,你不要怕,姊姊一定會設法救你出來!姊姊相信不是你做的,只要不是你,就沒有人可以冤枉你!」
阿布被押走了,大批官差也跟著走了,周圍人開始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田習霏鎮定下來,她走過去想找小蘭,可一瞬間所有人都跳開好遠,彷佛她們兩個也是共犯,只有沐家人沒走開,適才田習霏極力扞衛阿布的清白,他們看在眼里都十分動容。
沐怡日深深的嘆了口氣,她拍了拍田習霏安慰道︰「清者自清,相信日後會還阿布清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盡力幫忙。」
沐然月對敏親王妃道︰「母親,田姑娘眼下六神無主,咱們送她們回去吧,與我們同行,我也比較放心。」
敏親王妃毫無異議的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她從蔣氏那里听說了她們三個昨兒怎麼吃了人家大半食盒的東西,因為「吃」氣相投而建立起了微妙友誼,此刻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得到敏親王妃的應允,沐自星立即一手牽起田習霏,一手牽起小蘭,嘴里說道︰「你們倆跟我同車,放心吧,誰敢說阿布那孩子是凶手,我跟誰沒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3:03
第八章 湖畔初吻
田家食肆已有幾日大門深鎖,而田家食肆的伙計是殺人犯的消息也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阿布的出身被好事者挖了出來,輿論更是一片撻伐,說他這樣沒爹沒娘的孩子會犯下奸殺的滔天大罪也不奇怪。
可惡的是,在這風口浪尖上,阿布那無良叔父竟跳出來說阿布偷了他們的錢跑了,還說阿布在他們家時好幾次企圖非禮他們女兒,他們養了個白眼狼雲雲。
如此一來,阿布肯定是殺人凶手更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長平侯多次痛心疾首的譴責阿布,他的閨女死狀極慘,要大理寺嚴辦,一定要阿布一命還一命。
田習霏每日跑大理寺打探消息,卻不得其門而入,她要見蕭得驕,蕭得驕不見她,她發現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她試過在大理寺門口堵人,守了一天一夜卻不見蕭得驕出來。
田玉也束手無策,感嘆他們人微言輕,根本沒人會听他們要說的話。
田習霏奔波了數日都沒有結果,累積了幾日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她憤慨拍桌而起,激動的說道︰「沒有律師這是個什麼世界?有了冤屈卻無處伸冤,難道都不經過法律程序就由著他們黑箱作業?」
說到激憤處,她的臉頰都漲紅了。
她只要想到阿布在牢里可能被刑求就焦心萬分,古代的刑求可不輸現代,偏偏大周朝這時代的訟師只是替人書寫狀紙,稱他們狀師比較貼切,有點名氣的訟師卻像訟棍,只想收錢不想辦事,對阿布涉及的這種刑事案件一點幫助都沒有,她還跑去順天府擊鼓鳴冤,期望有像「包公」這種明察秋毫的人物出現,然而她連府尹的面都見不了,理由是大理寺的案件他們管不了!
真是豈有此理!叫他們這種小老百姓根本求助無門!最恨的是她明明識得蕭得驕,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他卻避不見面!
「你鎮定點,這樣跳腳也不能解決問題。」田玉景蹙眉說道。
眼下除了阿布被關押在牢里,還有一件令他頭疼不已的事,如今關著門不做生意,不做生意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要怎麼付房租?他們雖然之前勤奮工作小賺了一筆,但畢竟積蓄不多,三個人又每天都要吃飯,生活都要成問題了。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說他們沒心情做生意了,就算開了門也沒人敢上門呀,這可如何是好?
他並不後悔收留阿布,就是覺得運氣差,怎麼就攤上這種事呢?還人命關天,又牽到長平侯這樣的權貴,要善了是不可能的,而基本上他們三個每天只能坐困愁城,想不出解決的法子來。
「姊姊,大叔說的有理,你不要太生氣了。」小蘭壓根不懂田習霏在說什麼,但她連忙倒了杯茶給田習霏。「姊姊你消消氣,氣壞了身子誰幫阿布哥哥伸冤?」
田習霏望著窗子外頭,憂心得眉頭都打結了。「我只怕來不及幫他伸冤,他就死在牢里了。」
此話一出,田玉景和小蘭心中俱是一驚。
小蘭忍不住就哭了。「我不要阿布哥哥死,我不要……」
田玉景若有所思的看著憂心不已的田習霏,女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深思熟慮了,居然會知道這些黑幕?
女兒的轉變,他不是沒察覺到,平時瘋瘋癲癲、嘻嘻哈哈的說些他听不懂的話就罷了,可她竟會想到阿布會被刑求死在牢里,這不尋常啊。
田習霏在她爹琢磨她時霍然起身。「不行!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是辦法,阿布命都要沒了,我們怎麼能還坐著!」
田玉景有些焦躁,「順天府都去過了,也是無功而返,還有什麼法子?」
田習霏毅然決然道︰「我去拜托沐家人,沐大姑娘和沐二姑娘都說過會盡力幫忙,我去求她們想辦法救救阿布。」
田玉景不以為然,眉頭皺得更緊了。「人家是客套話,你還當真了?堂堂親王府,為何要來踵這渾水?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都要試試,總比坐在這里干等好!」田習霏嘴唇抿得緊緊的,不由得又想到了蕭得驕那廝,不禁氣結。
避著她是吧!就不要倒楣被她堵到,她還以為他急公好義,根本是個屁!她只是想問問情況並讓他幫忙想想辦法,又沒有想要讓他徇私的意思,他卻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算是認清他了!
田習霏緊趕慢趕的來到敏親王府時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與他們非親非故,如同她爹說的,人家只是客套,她卻當真,不是讓人家尷尬為難嗎?
可是為了阿布,她豁出去了,就當一回白目又不會少塊肉,阿布的性命要緊,若能救出阿布,她被當十回白目也可以!
敏親王府門口矗立著兩座威武的石獅子,正門上覆綠琉璃瓦,很是氣派講究,不愧是大周朝少有的鐵帽子異姓親王。
田習霏向門房求見沐二姑娘,門房卻說他們二姑女乃女乃沒回王府,她再求見沐大姑娘,也說大姑女乃女乃沒回王府,她這才想到大姑娘、二姑娘都嫁人了,自然是住在夫家,可她總不能唐突的去人家夫家,只好求見蔣氏。
哪知那門房道︰「我們世子妃昨日動了胎氣,正躺著養胎,大夫再交三代不能見客,小的不敢冒險通傳,姑娘見諒。」
田習霏不放棄的又問道︰「那世子呢?我能見見世子嗎?」
「世子爺出去了。」
田習霏頓時垂頭喪氣。
求見四個人全部踫壁,明知道以她低微的身分不能求見王妃,可她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小哥,請問王妃在不在府里?我能見見王妃嗎?」
門房見她認識那麼多府里的主子,也不敢怠慢,客氣問道︰「姑娘是哪位?待小的進去通傳。」
「勞煩跟王妃說,我是田家食肆的田習霏。」
「姑娘在這里稍候。」
那門房去通傳了,對于王妃會不會見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認為王妃根本不會記得她這個小人物,她試探性的求見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姑娘久候了。」門房回來了,卻益發客氣了。「王妃請姑娘進去說話。」
王妃居然肯見她!田習霏精神為之一振,瞬間又充滿了希望。
敏親王妃在暖閣里畫畫,著居家常服,未施脂粉,反倒有種家常的美感。
奴婢領著田習霏進來,她連忙問安。「見過王妃,多謝您肯見我!」
敏親王妃看著她,模樣比之前憔悴許多,焦急全寫在臉上。
長平侯府的姑娘遇難,這件事近日在京里甚囂塵上,各種造謠不脛而走,她和幾個兒女、媳婦也沒少討論過,他們都很是關心,看她上門來,肯定是無路可走、無法可想了。
她擱下畫筆。「姑娘是為了阿布之事而來?」
田習霏跪了下去。「我實在一籌莫展了,求王妃幫幫我,哪怕是一點點消息也好……」
她明明對這朝代的下跪文化很反感,可她現在願意跪了,只要能救阿布,她跪到膝蓋爛掉也可以。
「起來再說。」敏親王妃走過去將她扶起來。「難得你為了一個收留的孩子這樣盡心盡力,那叫阿布的孩子真是好福氣。」
田習霏哭喪著臉。「娘娘,要是好福氣就不會在牢里了……」
敏親王妃不覺莞爾。「說的也是。」
田習霏迫切地道︰「娘娘,阿布絕不是會殺人的孩子,這點我可以保證!」
敏親王妃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在收留那孩子之前,他不過是個陌生人,你怎麼就這麼信任他?」
田習霏眼神很堅定。「既然收留了,那就是一家人,信任家人是應該的,我絕對相信阿布!」
「真正的家人也未必能做的到信任……」敏親王妃神色復雜,有些苦澀地道︰「我的小女兒便是讓一個我信任的、情如姊妹的人給抱走了……」
田習霏沒想到敏親王妃會對她敞開心扉說這個,她微微一愣,不自覺問道︰「怎麼會這樣?那人是什麼人?為何會辜負娘娘的信任?」
敏親王妃嘆了口氣,說道︰「她原先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後來我將她開了臉,給王爺做姨娘,我以為是圓了她的想望,殊不知她心里原來那樣嫉妒我、埋怨我,我還以為我們是好姊妹,不知道我接連生下三女一子對她是莫大的打擊,辰兒六個月時,她將辰兒抱出府,從此音訊全無。」
田習霏拳頭都硬了。「太可惡了!」
敏親王妃苦笑道︰「我的四個孩子,怡然自得、日月星辰,得辰和得驕原是一對,卻硬生生斷了緣分。」
田習霏冷不防听到了蕭得驕的名字,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
好吧!她承認她雖然氣他,可也很想見他,不知道他是在搞什麼鬼,打從阿布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他就失去了影蹤,像從世界上消失一樣。
「我怎麼跟你說起了這些陳年舊事?」敏親王妃無聲的嘆了口氣,她振作了一下,看著田習霏。「咱們言歸正傳,說說阿布的事吧,你想我怎麼幫你?」
田習霏連忙說道︰「我只想知道目前情況怎麼樣了,難道就這麼將阿布定罪了嗎?若是希望大理寺再追查清楚,能用什麼管道?」
敏親王妃皺眉道︰「這件事長平侯在插手,怕是大理寺也不會輕易改口,何況還有三名人證。」
田習霏面色沉重。「我擔心阿布會被用刑,不給他東西吃,屈打成招……」
「這點姑娘不必擔心。」丫養打起了簾子,沐然月走了進來。「我才從大理寺回來,雖然未曾見到阿布,但並沒有發生姑娘擔心的事。」
田習霏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是真的嗎?公子去過大理寺了?」
沐然月點了點頭。「得驕讓我轉告姑娘,稍安勿躁,也勿輕舉妄動,若阿布是清白的,自會還他公道。」
田習霏氣急敗壞道︰「這有說跟沒說一樣,是在打太極?阿布是清白的,可有誰在努力證明他的清白嗎?他們只想找出將他定罪的證據!」
沐然月垂眸看著她。「姑娘信不過得驕嗎?他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田習霏哼道︰「我只知道,蕭少卿好忙,無暇見我!」
沐然月緩頰道︰「或許是不想招人誤會吧,阿布是姑娘店里的人,而大理寺又正在徹查此案,瓜田李下,還是避嫌些好。」
田習霏也不得不承認沐然月的話有道理,但對蕭得驕避不見她還是耿耿于懷,幸好今日沒有白跑一趟,至少知道了阿布的消息,她回去告訴她爹和小蘭,三人暫時都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田習霏死心了,放棄要見蕭得驕尋求幫助時,偏偏讓她見到了。
這日她心里煩,在屋里覺得悶,便信步走到湖岸邊透透氣,看著滿天星子,覺得稍稍舒心了一點。
月照湖面,有艘美船緩緩靠岸,船頭懸掛的燈籠隨夜風搖晃,她原先只是在看那寫著「蕭」字的燈籠,她對蕭字特別敏感,卻意外的看到蕭得驕從船上下來。
他一身雲峰白廣袖錦袍,腰束玉帶,黑發高高束起,顯得豐神俊朗、俊美無儔。
田習霏不自覺的瞪大了眼,又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幻影,應該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其實不過二十來日沒見吧,卻恍如隔世,她心中莫名的冒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句子。
呸呸呸!誰跟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哼地一聲別過頭去,假裝不認識他,心跳卻越來越快。
蕭得驕也詫異會在這里看到田習霏,他低聲吩咐同行者先走,湖岸輕風吹拂,他泰然自若的朝田習霏走過去,她手里正捏著柳樹假裝在賞湖,令他莞爾。
「你不是吵著要見我,現在見到了,有什麼話要說,說吧!」
「好好說話!我哪有吵……」田習霏很不服氣地轉過身去,卻驀地撞進了蕭得驕懷里,天知道他居然貼著她站,站那麼近做什麼?
因為撞到他厚實的胸膛,她本能往後彈,蕭得驕身手矯捷,他沒有拉住她胳膊,而是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穩穩的定住,再跟著拉起來。
田習霏心有余悸的在他懷里,揉著吃痛的臉,蕭得驕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似笑非笑的傳來。
「這是你第二次撞到我的胸膛,是不是該做出一點賠償?」蕭得驕唇角浮上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悠閑說道。
田習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懷里,而他還摟著她的腰,兩個人幾乎是緊緊抱在一塊兒。
可是,這感覺怎麼要命的美好?她一點也不想離開這充滿陽剛氣息的懷抱,她對他的感覺藏也藏不住,她想這樣被他天長地久的抱著……
「什麼賠償?」嗅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檀香,田習霏潤了潤唇,心跳得厲害。
以身相許……嗎?這算賠償嗎?應該算她賺到吧?腦子瞬間浮現兩人肢體交纏的火熱畫面,雖然只是幻想,但已經夠讓她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了。
而現實里,在她站穩後,兩人的身子也沒有分開,反而緊緊相貼,白痴也知道她不討厭他,不但不討厭,還喜歡得要命!
正滿腦子綺念的在胡思亂想,她突然感覺到腰部一緊,蕭得驕竟然像登徒子那般托起了她的下巴,她一臉錯愕的睜大了眼。「你、你干麼?」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胸口一陣悸動,開口道︰「閉上眼楮。」
這是一種陌生的感情,他從未對其他姑娘產生過這種感情,他也從來不知道對一個人牽腸掛肚原來是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笑容就在他的心里住下來了,揮之不去,趕也趕不走,他無法控制不去想她,也無法控制見到她時的怦然心動和歡愉,原來這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當他還沒意識之時,她已然在他心尖上了。
「為、為什麼?」田習霏反而用力睜大了眼,但其實她已經心跳耳熱、口干舌燥,不過是強壓下怦怦亂跳的心。
她不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他叫她閉上眼她就閉,未免奇怪,她干麼那麼听話?
可是,另一方面,她卻沉溺了,沉溺在他的柔情里。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模樣,他的眼眸恍若夜幕里的星辰,他的神情柔得像要滴出水來,他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卻那樣好听,他豐潤的唇近在咫尺,兩人之間的氛圍讓她心跳倍增,承認吧!她老早就喜歡上他了……
「不閉也罷。」蕭得驕傾,他的頭低俯了下來,猝不及防的堵住了田習霏微張的櫻唇,一陣唇瓣廝磨後,他的唇舌在她唇上來回吮吻,跟著舌尖長驅直入,勾纏住了她的,將她的舌吸進自己口中,深索勾掃,用力吸吮。
田習霏整個人暈頭轉向,像是飄浮在空中,又像落入無盡的海洋里,隨著他舌尖的纏綿嬉戲,她的心怦然不已,彷佛千軍萬馬過境,從此心里再也容不下別人。
她終于閉上了眼眸,一任他索吻,濃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雙手不自覺的摟上了他的頸項。
天地萬物都不存在了!現在已經不是蕭得驕吻她了,是兩個人在熱吻,她不知道他們怎麼可以吻那麼久,他不放開她的唇,她也不想放開他的唇,有時他含著她的唇吻,有時換她含著他的吻,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濃烈到了最高點。
她熱情的反應令蕭得驕心口熱燙,他的氣息不穩,含著她的唇不肯放,像永遠也吻不夠似的,極盡纏綿,直到蕭得驕發現她快要透不過氣來才總算放過她。
蕭得驕雖然放開了她的唇,但還是將她緊緊的摟在懷里,田習霏像小綿羊似的貼著他的胸膛,听到他心髒劇烈的跳動,想必自己也是一樣。
她甜笑嘆息,愛情來得太快了,快得讓她措手不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來到古代愛上一個人,以前的她好像都白活了,原來愛情會讓人的心靈那麼充實,會讓她整顆心都漲得滿滿的,想到他們初見面那一天她就想笑呀,誰知道那個要踢她招牌的人是她的真命天子……
「不跟我鬧了?」蕭得驕調侃地問道,卻是將她緊摟在懷中,半刻都不想松手。
田習霏長長的睫毛揚了起來,撇唇道︰「還敢說呢,你犯規。」
蕭得驕揚唇一笑,修長大手順著她的發模,慢悠悠的笑道︰「不犯規怎麼把你擒來?你跟只小兔子似的活蹦亂跳,還膽大包天去順天府擊鼓鳴冤,不壓壓你急驚風的脾氣,以後不知道要給我闖多少禍出來,我這是未雨綢繆。」
他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但她卻覺得好甜,話里話外有種自己已是他的女人的感覺。
「言歸正傳,阿布的案子究竟怎麼樣了?」田習霏揚起眉來,她可不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談戀愛跟營救阿布是兩碼子事,戀愛很美好,但救阿布更是迫在眉睫。
蕭得驕兩指一屈,輕夾她的鼻子。「不是讓然月轉告你了,你把話听到哪里去了?」
「疼!」田習霏揮開他的手,蹙眉。「你說稍安勿躁,可我就是無法稍安勿躁,那要怎麼辦?若是你家人,你能稍安勿躁嗎?」
還打情罵俏哩,少卿大人這樣算不算是辦案戀愛兩不誤?
「你要見我,不就是要我徇私?」蕭得驕肅了面孔,搖頭道︰「不可能。」
「誰說讓你徇私了?」田習霏挑眉,奇怪反問︰「難道在你心里我是那麼糊涂的人?若真是阿布干的,自然要付出代價,若不是他做的,也不能冤枉好人,勿枉勿縱!不是嗎?」
蕭得驕撫過她柔女敕的臉頰,淺笑道︰「很高興我的小兔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田習霏很是無言,平時嚴肅冷峻的少卿大人哪里去了?怎麼她在講正經事,他卻一逕的在調情?雖然和他確認了心意很高興,可人命關天,事關阿布性命安危,她沒心情跟他鬧著玩。
「我自然不會是非不分。」田習霏揚眉質問道︰「那你們大理寺呢?你們有好好克盡己職,將真正的凶手找出來嗎?」
蕭得驕眉目稍動。「小兔子為何認為有真正的凶手?」
田習霏想也不想說道︰「我相信我的直覺!阿布秉性純良,他受盡叔父的虐待都沒想過報復,只默默的逃走,若他是那麼凶狠的人,能對個姑娘又奸又殺的,他還不早殺了他叔父一家泄憤,何以到我店里吃那沒幾文錢的霸王餐?而且他要做案會那麼傻,選在我和小蘭睡在他隔壁房間的時候,還把證據帶回房里?」
「分析的有理。」蕭得驕臉上一慣不顯山不露水,淡淡說道︰「不過,辦案不是靠分析,靠的是證據,現在有人證還有物證,三個證人分別在案發地點不遠處看到他,要翻案並不容易。」
田習霏抗議道︰「不能因為不容易就不去做吧,那要你們大理寺干麼?養你們何用?浪費公帑!」
蕭得驕嘴角微抽,但他半步不讓地道︰「我還是那句話,稍安勿躁,回去等消息,至于案情,無可奉告。」
田習霏嗤笑一聲。「我明白,偵察不公開是吧?」
這句話她前世從新聞里听過太多次了,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退而求其次,深吸了一口氣。「那好,你只要告訴我,阿布他怎麼樣?他有好好吃飯嗎?你們有給他飯吃嗎?告訴我這個就好!」
蕭得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田習霏震驚了,她瞪著他。「蕭得驕!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流氓?」
蕭得驕看著她卻是心情大好。「為你做一回流氓又何妨?」
「真會撩!」田習霏恨得牙癢癢,還是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沒想到他竟然趁機摟住她的腰,又堵住了她的嘴。
「明天我的嘴唇要是腫起來,唯你是問……」
田習霏含糊不清的說道,那含糊很快融化在蕭得驕的唇里,成了兩只親嘴魚。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3:36
第九章 生日蛋糕
半個月後,阿布無罪釋放,原來真正的犯人是指證他的那三名僧人,他們還仔細布置了物證,吃定了阿布他們一行三人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平頭小老百姓,就算被冤枉了也無力申冤,而長平侯肯定會要求速速審判、殺人償命,礙于長平侯的身分施壓,大理寺也不得不速審速斬,等到阿布一問斬,也沒人會再追究了。
哪知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蕭得驕重新回到靜安寺調查,在盤問所有人時認出那三名僧人是金國的通緝犯。
原來,他們在金國逃無可逃,便從金國一路潛逃到了大周,找到靜安士寸,化身成皈依佛門的虔誠教徒,住持一時不察收留了他們,他們便如此躲藏在靜安寺三年。
那日,他們三人見到長平侯府的姑娘體態動人、貌美如花,起了色心,先是在大批香客里鎖定了沒有來頭的阿布,他們在入夜後先迷暈了廂房里早入睡的姑娘和丫鬟兩人,潛入綁走姑娘,三人逞獸欲後殺人滅口,跟著迷暈阿布,偷走阿布的鞋沾了棄屍現場的泥沙,再把姑娘的帕子和從姑娘頭上扯下來的發絲放入阿布房中布置一番,阿布醒來後只覺睡得沉,根本不知曉有人進過他的房間。
認出三人真面目後,蕭得驕不動聲色,暗中連系了住持大師,住持知道自己竟然收留了三名惡人,大驚失色,他配合蕭得驕的計策,派了一名伶俐的小沙彌與他們同住,暗中觀察他們,果然收集到了證據,那三人還暗暗得意栽贓得天衣無縫,只要阿布一問斬,他們就高枕無憂。
阿布回來後,田玉景忙張羅著讓他跨火盆去晦氣,又給他煮了一大碗豬腳面線,田習霏和小蘭則一直圍著他問東問西,然後,田習霏發現了新大陸!
「阿布,你居然胖了!」
原本又高又瘦、竹竿似的阿布去蹲了苦牢回來居然胖了?這什麼情形?難道牢里的伙食比他們食肆好嗎?這太叫人不可思議了吧!
阿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大人每天給我買好吃的,又關照我伙食,我在牢里閑著無聊便全吃了,不知不覺就胖了一圈。」
田翟霏瞪直了眼。「哪個大人?」
「自然是蕭少卿大人了。」阿布一臉感激地道︰「大人待我極好,打從我進去的第一日大人就吩咐獄卒特別關照我,還跟我說他一定會抓到真凶,讓我不必害怕,什麼都不要想,每天只管睡飽吃、吃飽睡。」
田習霏驚訝道︰「所以,去了那麼久,你都沒有被打嗎?」
阿布一笑。「怎麼會?大人還派人給我準備厚厚的被子,讓我睡得舒服,想要解手就隨時放我出去,沒給我上過鎊。」
田習霏詫異了,居然是這樣?根本是度假嘛!
小蘭津津有味的看著變胖的阿布,真心誠意的說道︰「阿布哥哥,你這樣比較好看,以前太瘦了。」
田習霏在旁邊沉思了起來。
阿布被抓進去時她還在跟蕭得驕鬧瞥扭,因為他不見她而氣急敗壞,腦中各種阿布被刑求凌虐的畫面,原來她白擔心了,也白嘔氣了,蕭得驕一直在關照阿布……
「姊姊,我知道大人是因為姊姊你才會對我格外關照的。」阿布冷不防看著田習霏說道。
田習霏心里一跳一跳。「你怎麼知道?」
阿布揚眉。「大人說的啊。」
「什麼?」田習霏差點掉下巴。「他自個兒親口跟你說,因為我所以對你特別照顧?」
阿布切了一聲。「怎麼可能,大人當然不是這樣說的。」
「那他是怎麼說的?」田習霏吞了口口水,有點緊張,她爹可是在旁邊呀,蕭得驕不要說得太露骨才好……
「有一回我有些咳嗽,像是要染風寒了,大人便請大夫給我抓了藥,還派人給我煎藥,大人說,若是我少了一根寒毛,你都會跟他沒完,所以我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說完,阿布露出燦燦白牙一笑。「這不就是因為姊姊才關照我的嘛。」
田習霏感覺到臉熱了起來,連忙咳了一聲掩飾,打哈哈地說道︰「看來蕭少卿是挺熱心腸的人,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胡說什麼?」田玉景蹙眉。「你這丫頭憑什麼讓人家少卿大人格外關照阿布?你是不是又對人家做了什麼不規矩不禮貌的事了?」
田習霏深不以為然,「爹呀,是他對我不規矩好嗎!」
想到他霸道的熱吻,她心里一熱,那天在湖岸邊他們究竟吻了幾次?
現在想想著實不可思議,可一切卻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水到渠成,恍若對彼此的情愫都壓抑很久了,當他堵住她的唇時,她完全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也不意外,反而像是等待了許久,就像天降甘霖,解鎖了她內心對他的愛慕和在意。
她這才明白,原來她一直暗自在期盼那一刻的來臨,原來她老是想到他這個人,對他的女圭女圭親「情史」耿耿于懷,一有機會就想接近他,卻又要裝做毫不在乎,原來那就是他們的曖昧期啊!
她老早就對他上了心,兩世都未曾有過戀愛經驗的她,也是直到蕭得驕先吻她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意,才面對與正視自己對他格外不同的感覺,也因為他的吻帶給她天雷勾動地火的沖擊,那甜蜜的感覺難以言喻,使得她無法再不去正視自己內心深處對他的情意……
「對你不規矩?」田玉景瞪著她,嚴肅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蕭少卿怎麼對你不規矩了?是仗勢對你毛手——」
「停!」田習霏用眼神表示對她爹的鄙夷。「爹想到哪里去了,蕭少卿能是那種人嗎?我是說,他讓我去大理寺做飯,這不是不合規矩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田玉景不認同的斥責起來,「人家給你外快賺,關照咱們小店的生意,怎麼不合規矩了?听說那寺卿大人也愛你做的飯菜,若不合規矩又哪里會請你去幫忙掌廚?再加上這回阿布洗刷冤屈的事,你應當好好的謝謝人家才是,而不是在這里把人家的好心當做驢肝肺!」
田玉景罵得越凶田習霏越安心,這表示她爹還沒發現他們的事,她拍胸脯道︰「放心吧爹,蕭少卿幫阿布洗月兌了嫌疑,我請他明晚夜宵打煒後過來,打算做頓豐盛飯菜回報他,一定讓他吃到撐得不能走為止。」
「你明白就好。」田玉景火氣這才總算稍微降了一點,撇唇道︰「我可警告你,不要弄些奇怪東西給人家吃,好好的招待蕭少卿吃頓飯,咱們往後還要靠大理寺多關照,與官爺們打好關系準沒錯,出事了也有個靠山。」
田習霏笑呵呵地道︰「我省得,爹。」
爹,蕭少卿不只是官爺,還可能是您的未來女婿呀!女兒當然不會給她心愛的男人吃怪東西啦!
阿布洗刷了罪名,田家食肆重新開門做生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田習霏的肉蛋吐司早點生意重新開賣,才賣一個時辰就售罄,不但老客人回來了,還增加了許多新客人,有一大半都是來看阿布的。
阿布從人人喊打的奸殺犯成了民族英雄,對他的各種溢美之詞都出來了,說他犧牲自己去坐牢,大理寺才有時間揪出真凶,他間接的守護了京城里外所有姑娘的安全,那些時常去靜安寺上香的老百姓,想到靜安寺里居然藏匿了三名可怕的惡人,大家都不免後怕,再想到長平侯府姑娘的遭遇也可能是自家閨女的遭遇,就紛紛感謝起阿布來。
甚至他那在案發後與他劃清界線還各種造遙的叔父也出現要認親,實在夠不要臉的,讓田玉景給蟲了出去,目睹的街坊都對那叔父吐口水譴責,他狼狽逃走,沒敢再來了。
喧騰一時的靜安寺命案告一段落,喜的是靜安寺又恢復成了佛門淨土,百姓們可以安心去上香,憂的是牡丹連環殺人魔還沒落網,依然得提高警覺。
田習霏看著阿布忍不住想,若是在現代突然受到大批關注,阿布便能直接出道當網紅了,他可以開直播叫賣早點,還可以聊自己在牢里的日常和心情,肯定有流量的!
只是生不逢時,生在這個時代的阿布即便歷劫歸來,即便在京城的知名度爆增,也只能繼續當田家食肆里的一名小伙計,受益的是田家食肆,不但早點賣光光,晚餐生意也座無虛席,四個人各司其職,忙得昏天暗地。
沐然月和蔣氏在食肆前下了馬車,原想來棒場,卻見到小小的食肆客滿了,他們很是訝異,而田習霏正好將最後一張點單消化完了到外面坐著歇會兒腿,見到他們喜出望外,連忙把貴客迎進店里,硬是喬了個兩人座位出來給他們。
田習霏著笑容道︰「兩位能來太好了,我還想著要上王府向王妃和世子道謝哩,又怕會打擾了,正在遲疑,見到世子和世子妃太好了,肯定要讓我好好招待兩位吃頓飯!」
「我們就是來吃飯的。」蔣氏親昵的拉著田習霏的手說道︰「田姑娘,這幾日我開始喜歡酸食,又吃不了肉,聞到肉味就犯惡心,可府里廚子做的素酸食不夠道地,實在不合我的胃口,你方便給我做幾道酸食嗎?」
田習霏信心滿滿地道︰「這有什麼問題?兩位坐一下,菜馬上來!」
她先做了一小鍋酸白菜湯端出去讓他們暖胃,酸菜是她自己腌的,發酵得恰到好處,跟著炒一盤自制的酸豆角,做簡單的酸拌洋蔥、酸溜馬鈴薯絲、酸白菜炒豆皮、酸筍炒面腸、醋腌黃牙白、涼拌酸木耳,最後飯後水果是她自制的酸甜情人果。
考慮到沐然月不會想吃滿桌素酸食,她另外做了幾道下飯的家常菜,將分量減半,都是前世尋常的菜品,有三杯雞柳、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客家小炒、蔥爆牛肉絲和兩道炒青菜,湯品是一小盅南瓜濃場。
蔣氏開始動筷子就停不下來,田習霏在旁邊看著都懷疑蔣氏餓了很久。
沐然月微笑看著妻子近乎冏圃吞棗的吃,不斷叮囑道︰「隻兒,你吃慢點,不要噎著了。」
田習霏艷羨的看著他們,她跟蕭得驕以後也能變成這樣嗎?要變成這樣首先得成親才行……
「要是得驕也在就好了,可以順道幫他過生辰。」沐然月笑著說道。
田習霏正在想蕭得驕,冷不防就听到了他的名字,她微微一愣。「蕭少卿的生辰是今天嗎?」
沐然月微笑道︰「是明天,可他那人向來不喜過生辰,若是今日在這里巧遇,提前為他過生辰,想來他也沒法拒絕。」
田習霏不解問道︰「為何不喜過生辰?」
前世,她們四姊妹很愛過生日,爸媽一定會買生日蛋糕,也一定有生日禮物,全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要中英文各唱一遍,然後許願、吹蠟燭、拍照、切蛋糕、拆禮物,四姊姊嘰嘰喳喳的拱壽星換洋裝,好玩開心得不得了,她不懂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過生日,除非是沒有家人,那又另當別論。
沐然月眼眸含笑道︰「得驕不喜繁文耨節,或許是之前為他過生辰之人都太過大費周章,令他厭煩,久而久之就不耐煩過生辰了。」
田習霏挑了挑眉。「怎麼個大費周章 法會令他厭煩?整個京城張燈結彩?每條大街都搭了戲台?總不會超豪華畫舫開到點翠湖湖心專程給他放煙火吧?還是會給他準備一百道菜品的壽宴,然後還有樂舞雜技表演來跳舞祝壽,」
沐然月微微瞠大眼,隨即很快恢復正常,但這可沒逃過田習霏的法眼,她很是傻眼。
不會吧,真的有人為了蕭得驕這麼大手筆?她腦中莫名的浮現了「包養」兩字,有貴婦為了討他開心,一擲千金……
她搖頭,不會的,他不是那種能讓人包養的人,有哪個女人駕馭得了他這高傲的挑剔鬼呀。
她正色看著沐然月問道︰「是什麼人這樣給蕭少卿過生辰呀?看起來財力不凡啊。」
沐然月臉色有些尷尬,輕咳聲道︰「我沒說有,是田姑娘自己猜的。」
田習霏知道沐然月沒說實話,她也就沒再追問下去,畢竟跟蕭得驕的事又沒公開,追問下去也挺奇怪的。
可是,鋪子打烊後,她還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越想越覺得自己太不了解他了,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在大理寺供職,其他的一無所知,不知他家在哪里,家里有些什麼人,而他也從不主動提起。
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
現在都這麼晚了,他也老早離開大理寺了,就算她想找他問清楚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這種沒法隨時聯絡的感覺真是令人抓心撓肝,十分難受。
「沒有手機好不方便呀!」她躺在床上踢著雙腿大喊。
外頭經過的田玉景沒好氣的敲了敲窗子,口氣欠佳地道︰「田習霏!這麼晚了,你在鬼叫什麼?」
「我睡了!」她立即拉高被子蒙住頭,繼續踢腿喊道︰「沒有手機好不方便!」
食肆打烊後,田習霏一頭鑽進了廚房里,其他人知道她在做菜要招待蕭得驕,都沒打擾她,讓她自己去搗鼓。
今天比較特別,她做了西式的牛排餐,餐酒是她自己的葡萄酒,烤了餐包,抹上她自制的香蒜醬,湯品是酥皮濃湯,牛排一大塊煎五分熟,配菜烤了馬鈴薯、玉米、蘑菇、洋蔥,桌上鋪了她挑選的鵝黃色桌布,還找了個瓶子插上幾朵花,點上紅色的蠟燭聊勝于無,布置得頗有氣氛。
一切就緒之後,她連忙進去洗漱更衣,換上她那一百零一件的美服,就是鞏夫人給她換上的那件,再好好梳妝一番,把自己打扮得香香的,這才重新回到店里,裝沒事的樣子在等著,而蕭得驕也正好依約來了。
蕭得驕一進鋪內,田習霏就掛上打烊的牌子關門,柳眉輕揚,對他一笑道︰「免得有人以為還在做生意,進來找吃的。」
蕭得驕沒說什麼,逕自落坐,知道屋里還有其他人在,所以他約束著自己的行動,並沒有一進來就抱住田習霏,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也需得克制。
雖然知道要克制,可談何容易?尤其今日的她特別明艷動人,眼眸里盛滿了星光似的,令他只想一把將她擁入懷里,狠狠吻個夠。
田習霏笑容可掬的看著他。「餓了吧?吃吧!」
見到心上人就是開心,雖然他天天都來買早點,可她在忙,也只能匆匆見一眼,而他也無法久留,要趕著去大理寺點卯。
再說了,她現在其實很不情願在早上見他,因為那時的她總是渾身油煙味,也不可能做什麼打扮,她真不想讓他看到那麼丑的她。
反觀他,無論何時見到他總是玉樹臨風、英姿颯爽,讓她自慚形愧,很想拿塊布把自己遮起來,有日她還突發奇想,戴著帷帽做生意,被她爹罵抽風,不許她戴,她才做罷。
她哪里知曉,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再怎麼忙得蓬頭垢面,在蕭得驕眼里她都是最美的。
蕭得驕看著碗上蓋了一片類似燒餅的東西,問道︰「這什麼?」
「這叫酥皮濃湯。」田習霏微笑。「用湯匙戳破就可以吃了。」
西餐用的刀叉湯匙是她以前在面館時就偷偷找鐵匠打造了兩副,當時就想著有天要弄個西餐來跟她爹吃吃,直到今天才實現了願望。
「名堂真多。」蕭得驕依言用湯匙將酥皮戳破,他看了一眼田習霏,學她的吃法,將酥皮壓進濃湯里一塊兒吃。
「如何?好喝嗎?」田習霏眼楮一閃一閃的看著他。
「不錯。」蕭得驕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賣這個嗎?」
田習霏的唇翹了起來,一會兒才道︰「才不是,我是特地做給你吃的,這酥皮濃湯看似簡單,但也沒那麼容易做,我覺得值得的人才會做。」
蕭得驕已經克制得很辛苦,她又話里有話,如此撩撥,真真是考驗他的定力。
幸好田習霏沒有再撩撥下去,她轉移了話題道︰「嘗嘗這個吧!這叫牛排,喏,這麼吃。」
田習霏示範了刀叉的用法,蕭得驕學習能力一流,很快上手,刀叉用得很順。
「喝口酒吧,這酒是我自己用葡萄釀的,名為月光酒。」田習霏揚唇笑道,她靈光一現,以「葡萄美酒月光杯」為酒命名。
「月光酒?」蕭得驕拿起杯盞。「名字倒是雅致。」
他喝了三杯,饒是酒量挺不錯的他也感受到酒的後勁,雖然甜澀但濃烈,是種會叫人上癮的酒。
田習霏見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朝他笑了笑道︰「你等等!」
她進去捧了她精心制作的蛋糕出來,那蛋糕上插了許多細細的紅燭,已燃著火苗,她明亮的眼眸里光華四射,邊走向他邊唱道——
「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唱完了,她又歌興大起,跟著唱道︰「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辰快樂,生命真的可喜,讓我向你祝賀……我來唱一首歌,祝你生辰快樂!因為有這一天,我們才能唱和!」她把中間不適當的部分略過了,直接跳到後面。「就在今天,衷心地祝福你,快快樂樂,直到永遠!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田習霏唇畔掛著淺笑,她慢慢的棒著蛋糕走到了蕭得驕面前,將蛋糕放在他的面前,笑吟吟的說道︰「許願吧!可以許三個願望,兩個說出來,一個放心里。」
蕭得驕沒有許願,而是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從沐世子那里听說的。」田習霏直言不諱。「沐世子說你不喜歡過生辰,可是我想那是以前,現在有了我,我替你過生辰,你肯定會喜歡的,所以就自做主張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把蛋糕收起來……」
他是當事人,她總得尊重他的意見,若是他不喜歡,她不想勉強,每個人都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事,他踫巧不喜歡過生日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喜歡。」蕭得驕眼眸端詳著蛋糕。「這大壽桃做得真美。」
田習霏︰「……這叫蛋糕。」
蕭得驕許願後切了蛋糕,他前面兩個願望都跟破案有關,兩件都是大理寺懸而未決的大案,而沒說出的第三個願望,田習霏想知道他許了什麼願,希望不要也是跟案件有關。
這麼一想,他這人也挺乏善可陳,生辰願望跟工作月兌不了干系,是沒別的願望可以許了嗎?一般人不是都會許願家人平安、身體健康,或中獎發大財之類的嗎?
田習霏托腮看著他吃蛋糕,索性單刀直入的問道︰「你家在哪里呀?家中有什麼人?」
他在大理寺供職,家世清白是一定的,更何況他還和敏親王府結親,所以他絕對不會是來路不明的人,這點可以肯定。
因此,當她的問題一出口,蕭得驕便表情一僵時,她就產生了莫大的疑問。
他不可能有個不可告人的家世背景,那他對這個話題那麼敏感是為何?
「以後再說。」蕭得驕回避著她探問的視線。
他不想讓她太早知道,無論結果是她會越發靠近他,或者疏遠他,兩樣都是他不樂見的。
「好吧,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田習霏雖然有滿月復疑問,可她不想逼問,他這樣難以啟齒,必定有他的不能說的苦衷,不如……不如把他灌醉吧!搞不好醉了他自己就說出來了。
其實她也沒有要知道什麼,就想知道他家在哪里而已,若是有急事要找人也方便呀,不必一個人干著急,他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大理寺里,女朋友想知道男朋友的住處很自然吧!
「我們再喝一杯!」田習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很棒,她殷勤的幫蕭得驕倒酒,當然自己也有跟著喝,這樣才自然。
蕭得驕又喝了一杯,胸口很熱,但感覺很好,田習霏也同樣被酒精給催化了,感到飄飄然的,她突然起身,放肆的用手指沾起女乃油往他臉上抹,前世她跟姊姊們過生日瘋起來時常這樣鬧著玩,她們爸媽也會加入戰局,互相往臉上抹女乃油,玩得可樂了。
蕭得驕一怔,自小到大,從來沒人會也從未有人敢往他臉上抹東西,而且抹完之後還笑得那麼開心得意,她是第一個。
照理他該震怒她的冒犯,但是他沒有,看她笑得那麼開心,他居然也咧嘴笑了,半點惱怒和被冒犯的感覺都沒有。
田習霏噗哧一聲。「你臉上白白的好可愛。」
為了打發鮮女乃油,她可是快廢了兩只手,雖然不像前世的鮮女乃油那麼精致,不過也挺像了。
「那你想不想也可愛一下?」蕭得驕不懷好意的起身,他快步走到她身邊,迅雷不及掩耳的沾起鮮女乃油往她臉上抹。
田習霏坐在凳子上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抹了一臉,她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樣扯平了吧?我們倆一樣可愛了!」
蕭得驕看著她那雙帶笑的星眸,情難自禁的伸手扣住了她下巴,抬起她的臉來,俯身吻了下去。
一連串的動作令田習霏措手不及,她想都沒想過蕭得驕會在兩人臉上涂滿鮮女乃油時吻她,但她卻立刻被他俘虜了,瞬間沉溺,熱烈回應,全心投入在他的吻里。
兩人臉上的鮮女乃油在對方的臉上磨蹭,吻到後來,雙唇互相啃咬嬉戲,蕭得驕將她的唇含在口里吸吮,田習霏也有樣學樣,這些都是兩性的本能,相愛的兩個人踫觸到對方產生的火花,不用人教也會。
跟著,不知道怎麼著,田習霏先開始頑皮的舌忝蕭得驕唇邊的鮮女乃油,舌忝到了下巴,又舌忝到了耳邊,她伸長了舌頭,覺得好玩,嘻嘻哈哈的邊舌忝邊笑,可她卻沒意識到自己在玩火,某人受不了這樣露骨的撩撥,開始有了生理反應。
蕭得驕感受到身下的變化,他身子一僵,整個人都不敢動了,擔心被田習霏看出異樣,深怕會嚇到她。
他以為自己對無感,在他行冠禮之後,不管嬤嬤听令安排了多少侍女想要近他的身,為他通曉人事,不管是用藥或是灌酒設計他,他都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這一刻,他竟然有了反應,他竟然想對她做那些事……
「你怎麼都不動?我快把你臉上的女乃油吃完了耶,你也舌忝我呀!」
田習霏渾然不覺自己的用語有多曖昧,蕭得驕若不是定力過人,早將她撲倒就地正法,哪容得了她在那里上演「來抓我呀」的戲碼。
「你們在做什麼!」
乍然听到田玉景震怒的質問聲,嚇得酒都醒了,兩人立刻分開,由于蕭得驕臉上的鮮女乃油已被田習霏舌忝完了,現在臉上還有鮮女乃油的剩下田習霏一人。
田習霏手足無措,她咽了口口水。「爹,你听我解釋……」
她爹肯定是看到了他們在接吻,她要怎麼圓過才好?找什麼理由才說的通?感覺接吻那麼明顯的事沒法抵賴啊……
「還解釋什麼?」田玉景氣急敗壞的大步過來,劈頭就對著田習霏指責起來,「你這丫頭,臉上涂得白白的做什麼?為什麼裝鬼捉弄蕭少卿?不是說要請蕭少卿吃飯感謝他嗎?我就知道你會做怪特地出來看看,果然被我料準了,你再怎麼不著調也不能捉弄蕭少卿,你有沒有腦子啊你?蕭少卿什麼身分地位,是你能捉弄的人嗎?」
「我就想看看蕭少卿膽子有多大嘛!」田習霏立即痛快的承認罪行,吐吐小舌頭故做頑皮狀,其實暗暗松了口氣。
要命,不必絞盡腦汁找借口了,她爹幫她找好理由,真是太好了,差點嚇死她了。
「蕭大人請恕罪。」田玉景對蕭得驕一作揖。「小女古靈精怪,不知分寸,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我無事,田掌櫃也別責怪田姑娘了。」蕭得驕表面上從容淡定,心中卻是苦笑連連,適才發生的荒唐事,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順勢告辭,踏著月色回到三條街外的業王府,正確來說是業親王府,但一般百姓習慣稱它業王府。
大周朝國姓蕭,天子蕭得曄在位十五年,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他有五名手足,但只有排行第六的六皇子殿下、人稱六爺的蕭得驕與他一母同胞,同為太後所出,太後高齡得子,兩兄弟年齡差距甚遠,因此亦父亦子。
先帝在位時,蕭得驕受封業郡王,新帝即位後封業親王,十八歲那年,皇上授予開府建牙之權,皇上原屬意他掌管六部,代為分憂解勞,他卻對大理寺的業務情有獨鐘,堅持要進大理寺做事,皇上拗不過他,要讓他做大理寺卿,他又不要,堅持要做大理寺的二把手,皇上雖然最後妥協了,但妥協的前提是他在大理寺歷練夠了,要做皇上的眼楮,做掌管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的當家人,當時他點頭了,皇上才肯甘願放他去大理寺。
蕭得驕進了業王府,這是田習霏一直想知道而他並不想讓她現在就知道的地方,將來他會找個適當時機告訴她,但不是現在。
其實,他的身分根本不是秘密,在京城人人知曉,田家父女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並非京城人氏,也沒有人持意去告訴他們。
他不認為田習霏知道了他的身分會喜出望外,相反的,她可能會離他遠遠的,敬畏他,不可能再對他做出今天這種犯上的行為來,還可能認為配不上他。
想到今日之事,他不自覺的泛起笑意。
今晚的一切都很特別,叫他永生難忘,不管是酥皮濃湯、牛排,或者用刀叉用膳的方式,以及那獨一無二叫做蛋糕的大壽桃,還有她唱的有趣祝壽歌,讓他听一百遍也不會膩,不,是听一輩子也可以……
金柱接過主子月兌下的外衣,不由得瞪直了眼。主子在笑嗎?主子這是自己想到什麼在笑嗎?不可思議!
「王爺,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嗎?」金柱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兒是您生辰,太後和皇上請您進宮您也不去,是去哪里了嗎?」
蕭得驕面無表情的斜睨了金柱一眼。「現在是要本王跟你報告行蹤?」
金柱連忙搖頭。「小的不敢。」
他是自小在宮里伺候蕭得驕的太監,蕭得驕開府後太後讓他跟來伺候,主僕兩人算是一起長大的,就因為一起長大,他從來沒看過蕭得驕這個模樣,他的主子絕不是一個想到什麼事情會笑的人。
「您還沒用膳吧?要用膳嗎?」金枉勤快地道︰「太後派人送了壽面和壽桃來,還有各家王爺送來給您的生辰賀禮都堆在庫房里快滿出來了,三王爺還送了匹珍貴的汗血寶馬,可漂亮了,您要看一看嗎?」
蕭得驕有些不耐煩的揮手。「不用了,本王要歇息,你退下吧!」
他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下來好好的想他的小白兔,要怎麼讓小白兔不受阻礙的成為他的王妃是一大考驗,他母後和皇兄一定會反對,這是理所當然的,讓他們接受一介平民做他的王妃有難度,讓小白兔接受他皇族的身分並且願意留在他身邊更有難度,這些都是他必須解決的問題。
金柱搓著手干笑。「是,那小的就不打擾王爺了……」
正當金柱要退下時,周鼎演來了,他本是蕭得驕的貼身侍衛,奉皇上之命跟著蕭得驕進大理寺當了大理寺武官,主要目的是保護蕭得驕,這個部分連太後都堅持,不然就要反對他進大理寺,蕭得驕只好退讓一步。
「王爺要歇息了,你不睡覺來干麼?」金柱撇嘴,很是不滿。
太後交代給他的任務就是要讓王爺吃好睡好,可這個周鼎演老是要來破壞,只要他來就一定沒好事,王爺待會兒肯定又不歇息了,要出去查案。
他實在不明白,堂堂親王干麼要去大理寺做個小小的少卿,追查起案子來幾天幾夜沒闔眼是家常便飯,這到底有什麼樂趣?躺著給人伺候不好嗎?
肯定就像太後所說,都是因為沒有個王妃才會這樣,若是有了王妃,王爺肯定就會定下來了!
周鼎演壓根不理金柱,只肅容對蕭得驕稟道︰「王爺,牡丹又出現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3:55
第十章 大錦嬌客
因為宿醉,田習霏起床時腦子昏昏脹脹的,還口干舌燥,十分難受。
她都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喝了許多葡萄酒,還以為自己只是誘導著蕭得驕喝哩,她起來都這麼難受了,想必喝的比她多一倍的蕭得驕今天起床時頭一定痛極了!
她知道韓國道地的解酒湯怎麼煮,前世也做過,可又不能叫蕭得驕過來喝,這樣很奇怪,她爹肯定會起疑心,昨天好不容易搪塞過去,可不能讓她爹看出什麼才好。
她強打起精神出去開門做生意,幸好可靠的兩名小幫手阿布和小蘭已經勤快的把料備好了。
阿布笑嘻嘻的把她按在凳子上,一邊俐落的在腰間系上圍裙。「听大叔說昨日姊姊和蕭少卿喝了不少酒,今天就在旁邊數錢收帳吧,我來站煎台。」
阿布學習能力很快,他站煎台田習霏很放心,而她身子確實也不舒服,便從善如流當收帳了。
忙完了一波來買早點的大理寺武官,田習霏覺得有些累了,那些武官食量驚人,個個都是三個肉蛋吐司起跳,她真是數錢數到手軟。
武官們一走,又來了個熟客,是錦都樓東家時安琛,上回他依言將黃油送來給田習霏,昨日她煎牛排便是用上了黃油,特別香,之前她烤了幾個餐包抹上黃油,阿布和小蘭搶成一團,直呼太好吃了,她爹讓她兼賣黃油餐包,說是能大賣,可她又沒有黃油貨源,根本白搭。
「田姑娘,我要一份肉蛋吐司。」時安琛微微一笑,等候的同時遞一罐東西。「昨日我得到一罐醬粉,特地拿來給姑娘看一看,若姑娘會用,便借花獻佛送給姑娘。」
「是什麼呀?」田習霏很感興趣,接過來打開蓋子,一聞便驚喜喊道︰「是咖哩粉!」
「原來這香料粉有名字。」時安琛笑吟吟地說道︰「田姑娘果然知道這醬粉的用途,這是海外的友人送給我的,可我卻不知道如何料理,留在我身邊也是浪費了,不如姑娘好好運用。」
田習霏愛不釋手,嘴上卻道︰「這怎麼好意思?老是收時東家的東西,我都沒東西可以送給你。」
她腦中馬上浮現了多道咖哩料理,最經典的咖哩豬排、咖哩蛋包飯、咖哩蝦、咖哩火鍋……想著她都要流口水了,感覺蕭得驕會喜歡咖啡豬排,她想做給他吃!
「這還不簡單,今天的肉蛋吐司算姑娘請我的,這便成了。」時安琛想了想又打趣道︰「又或者田姑娘用這醬粉做了什麼菜也能讓我見試一番就更好了,我也能向姑娘討教廚藝。」
「就這麼說定了!我做好了給時東家送去。」田習霏爽快地道。
站在同為料理人的立場,會想知道這咖哩粉要怎麼料理也是理所當然的,而她也想在時安琛面前露兩手她的廚藝,若是吃到她做的咖哩料理,他肯定會很驚艷。
「那我就多謝姑娘了。」時安琛又跟著說道︰「姑娘給我送醬粉料理時,我想順道請姑娘在錦都樓吃頓便飯,也請姑娘給點意見。」
田習霏可沒有大頭癥,她笑了笑。「錦都樓的大廚個個身懷絕技,我哪里能給意見?」
前世她只不過是喜歡吃、試著做吃播也有天分罷了,她並非科班出身,也沒有學過正統料理,之所以能在食肆掌廚,全靠她爹的指導,而會受到歡迎不過是因為這里的人沒吃過她推出的菜品,所以才會覺得好吃,她有的是前世不同料理方法的金手指,並不是什麼廚神,跟錦都樓的大廚是萬萬不能比的。
「姑娘客氣了。」時安琛笑著告辭,「那就一言為定了,我等著姑娘的醬粉菜品。」
送走了時安琛,另一波生意又上門了,幾個婆婆媽媽來買早點。
「昨夜又有個姑娘被奸殺了,好可怕呀!」
「是呀,我家那口子說,一定要把閨女看緊了,沒事別出門,你們家玉兒也一樣,千萬別給她出門,若要出門,也一定要讓玉兒她哥哥陪著去。」
田習霏听來買早點的街坊在議論,連忙問道︰「兩位大娘,你們說的是那牡丹連環殺人魔嗎?」
方大娘點頭。「對呀對呀!就是他,他又對姑娘下手了,這回被奸殺的是如意畫館的柳掌櫃,那柳掌櫃可是個知書達禮的,長得可美了,沒想到卻遇此橫禍,真是紅顏薄命。」
郭大娘跟著叮囑道︰「田姑娘也要當心,不要出門,要出門也讓你家阿布或田掌櫃陪著。」
田習霏點頭應承。「好,我知道了,謝謝兩位大娘,你們慢走。」
田習霏看著外頭下起的細雨,適才得到咖哩粉的喜悅被沖散了,她緊緊蹙起了眉頭。
蕭得驕最在意的牡丹連環殺人魔又犯案了,他肯定忙著查案,沒空來買早點,她要不要給他送過去?要是讓人看見她給他送早點要怎麼解釋?與其送肉蛋吐司給他,不如煮碗解酒湯給他送去比較好吧?可是,他有時間喝湯嗎?還是給大理寺每個人都煮上一碗,說是回饋他們平時的關照,這樣就不奇怪了吧?
「姊姊,蕭少卿來了!」
田習霏冷不防听到阿布說話,她抬起眸來,看到蕭得驕已走到她面前,她竟出神到沒看見他來!
她一愣,眨巴著眼楮看著他。「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
蕭得驕看著她。「做什麼看著外頭發呆,在想什麼?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田習霏不好說我在想怎麼送早點給你,只清了清喉嚨問道︰「我听說牡丹連環殺人魔又犯案啦?」
蕭得驕點頭,當她發呆是在憂心這個。「我來就是告訴你,我這幾日會很忙,可能無暇過來,你不要自己出門,要出門要讓人陪同。」
田習霏心里甜滋滋的,她瞅著他。「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男朋友掛心她,百忙之中還專程跑一趟,她覺得好甜蜜呀……可是他臉色好蒼白,肯定是一夜沒睡。
她自責不已。「你頭不疼嗎?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又沒法好好睡上一覺,都怪我,早知道不讓你喝酒。」
咦?這親昵的語氣和對話是怎麼回事?儼然是熱戀中情侶的口氣呀!
「不怪你,你又不知道牡丹昨夜會犯案。」蕭得驕雖然想再看她一會兒,可他沒時間了,柳家人悲憤的跪在順天府前擊鼓要為女兒討公道,府尹正頭疼著,現在不是他能在這里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眉眼難得溫柔的對田習霏道︰「我走了,你自己當心,進去吧!」
田習霏也是依依難舍,叮囑道︰「你也要當心,千萬小心,不要受傷了。」
她一直目送他離開,又滿足又空虛的深深嘆了口氣,這才轉身回鋪里,思忖著怎麼才分開就已經開始想他了,這就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意思對吧?
她一進鋪里就看到田玉景眼神銳利的在瞪著她,眼眸潭水般深不可測,她心中一跳,有點不安,她爹不會看出什麼了吧?
不能怪她,熱戀中的情侶情難自禁,真的很難掩飾感情呀!
她潤了潤唇。「爹,你在看什麼?」
田玉景銳利的目光在田習霏臉上剜了幾剜,嚴厲問道︰「你又在跟蕭少卿做什麼怪了?又想扮鬼嚇唬蕭少卿了是嗎?」
田習霏吊在嗓子里的心這才落下去,隨即翻了個白眼。「爹,我幾歲?」
她爹果然遲鈍,沒有看出來,每次的結果都跟她想的不一樣,是她自己做賊心虛才會提心吊膽。
「十八。」田玉景皺眉︰「問這做什麼?別想繞開話題。」
田習霏眨了眨眼,表情極無辜。「那就對了,我十八了,大白天扮鬼,我智障嗎我?」
田玉景哼了一聲。「不是就好,我可警告你,不許再對蕭少卿沒大沒小,咱們小本生意,又離鄉背井,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就需要有相熟的官爺罩著,你要是再頑皮得罪了蕭少卿,我會把你趕出去。」
田習霏皮皮說道︰「好啊,把我趕出去,我就在店外擺個攤子也賣肉蛋吐司跟爹搶生意,看誰先倒閉。」
田玉景一听就火大了,痛斥道︰「你這個不孝女!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講的出口,我怎麼拉拔你長大的,你自小沒娘,是我又當爹又當娘的才拉拔你長大,不然你以為你淋雨水就會長大嗎?你荷花嗎?」
田習霏開始背起書來,「荷花又叫睡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誰問這個了?」田玉景嗤之以鼻。「沒讀書,大字不識一個還掉書袋,笑掉人家大牙。」
田習霏仰天長嘆。「沒讀書是我的錯嗎?是爹不讓我讀呀!如今我自學有成,爹不但不為我高興,還極盡所能的嘲諷我,我苦命呀我,有這麼一個黑心爹!」
田玉景諷刺道︰「我黑心你能站在這?早被賣給人為奴了。」
田習霏使勁還是擠不出半滴眼淚,只好不講道理的假哭道︰「嗚嗚,我不管!爹就是黑心!」
父女兩人的斗嘴日常阿布和小蘭已習慣了,兩人對視笑了笑,沒人去勸和,就讓他們一直斗嘴,過日子嘛,這樣才有生氣。
「請問,這肉蛋吐司是什麼呀?」
就在田氏父女斗嘴時有客人來了,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身材修長縴細,眉目有幾分英氣,牽著一匹漂亮的白馬。
田玉景一看就知道她來自大錦朝,大錦的服飾與大周不同,色彩鮮麗,款式也大不相同。
田習霏熱心的跑出去招呼道︰「姑娘是游客吧?來京城的游客必吃我田家食肆的肉蛋吐司才不枉此行,吃到賺到,只剩最後一份了。」生意人的話術,「最後」兩字總能激起購買欲。
果然,那姑娘點了頭。「好吧,給我來一份。」
「好勒!」阿布立刻動手做吐司。
田玉景走了出來,攀談道︰「姑娘是從大錦來玩的吧?」
大錦與大周向來友好,是邦交國,兩國人民互有交流,由來已久。
那姑娘笑容可掬道︰「不錯,大叔真是好眼力。」
田習霏第一回見到外國人,很是稀奇,以前他們在鄉下地方,根本沒機會見到外國人。
她好奇問道︰「大錦在哪呀?很遠嗎?」
那姑娘點頭。「很遠,我騎了半個月的馬才抵達大周盛京。」
田習霏眨了眨眼。「那你豈不是很痛?」
那姑娘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是很痛。」
田習霏燦笑道︰「以前我騎摩托車騎了三小時才到山上,差點沒開花……」
那姑娘不解的看著她。「摩托車是什麼?」
田習霏反射性的捂住嘴。媽呀!她在胡說什麼呀?怎麼能口無遮攔,不該說的也說出來。
「這丫頭瘋瘋癲癲的別理她。」田玉景把肉蛋吐司遞給那姑娘,那姑娘要付銀子,他卻不收。「當做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吧,希望你在大周游歷愉快。」
那姑娘燦爛一笑,也沒推辭就爽快的收下了。「多謝大叔!」
田習霏稀奇的看著田玉景。她爹怎麼回事?轉性了?平常很摳的人,竟然不收錢?這種事前所未見,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一整天田習霏都有些魂不守舍和心不在焉,煮湯燙到自己,弄錯了好幾道菜,還打破了兩個碟子,幸好都是熟客了,沒人跟她計較。
終于打烊了,兩個小幫手勤快的在洗刷廚房,她沒有坐下來歇歇快站廢的腿,而是走到店外吐了口氣,呼吸深夜的冷洌空氣,眼眸不由得看著大理寺的方向。
蕭得驕肯定忙翻了,今天是不可能再見到面了,就算晚一點他得了空可以見她,又要怎麼把她從屋里子叫出來呢?
所以呀,沒有手機真的很不方便,就算有電鈴,電鈴一響會吵醒所有人,還是要手機呀,打手機才可以直接找到她,她也就可以偷偷溜出來跟他見面,就算他忙到不能見面還能視訊,也能傳各種查案中的照片給她,她同樣也能把自己做的菜傳給他看,用貼圖傳情……
唉,想要有手機太不切實際了,這里可是沒有電的古代,連電燈都沒有,遑論是手機呢,她還是不要作白日夢了,下次見面問出他家在哪里,需要時能上門找人比較實在。
驀地,她看到早上那位女扮男裝的姑娘牽著馬在大街上走了過來,沒了早上的神采飛揚,一臉的沮喪和疲憊。
田習霏想到她是大錦朝來的,在這里肯定是無親無故,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讓她無精打采的;又想到在京城出沒的牡丹殺人魔,心里一抖,連忙朝那姑娘招手。「姑娘!你怎麼了?這麼晚了還在這里徘徊,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這附近有幾間客棧都不錯,便宜又干淨!」
那姑娘牽著馬走到田習霏面前,悶悶不樂地道︰「實不相瞞,我的錢袋掉了,來來回回找了數十趟也沒找到,沒想到來大周朝的頭一天就遇到這種事,看來要露宿街頭了。」
「掉了?我看應該是被偷了吧?」田習霏瞪大了眼。「京城的扒手可厲害了,我剛來時也掉過荷包。」
那姑娘愁眉不展道︰「唉,都怪我自己不當心。」
田習霏見那姑娘只是自責,並沒怨天尤人,便關心的問道︰「那你現在怎麼辦?在京城有認識的人嗎?」
那姑娘搖了搖頭。「沒有,打算找間小廟湊合著睡一晚,明日再想辦法。」
田習霏看那姑娘不過十七、八歲,一個姑娘家睡在廟里可不安全,她想到靜安寺的命案又想到牡丹連環殺人魔,要是自己沒幫她,明天傳出她遇害了,那自己定會後悔死。
她沖動說道︰「不嫌棄的話今晚就跟我擠一擠吧!我房間不大,但兩個人還是能睡的。」
那姑娘立即喜出望外。「謝謝你!」
田習霏讓她把馬從後門牽到他們屋舍的小院里拴著,拿了些稻草和水喂馬,跟著把人帶到自己房間,其余三個人都在房里,沒人發現她帶了個人回來。
一進房間,那姑娘就東看西看,很新鮮的樣子。「我叫薛荔,荔枝的荔,你呢?」
「我叫田習霏,學習的習,細雨霏霏的霏。」
薛荔驚喜道︰「我知道那個字!我娘的名字里也有個霏字,她叫李姝霏,很好听對吧?偏把我取名荔字,說是因為我娘特別喜歡吃荔枝的原故,害得我從小被人叫荔枝。」
田習霏見她蹶嘴,不由得好笑。「薛荔,好听又好叫,很好啊,不像我,就算我說了細雨霏霏的霏,還是有人問我那到底是哪個霏,你說氣不氣人,叫我要如何解釋?」
薛荔噗哧一笑。「這麼說來,荔字好多了,起碼說荔枝沒人會听不懂。」
田習霏看她累了,便幫她準備了熱水讓她去沐浴,她沐浴後換了一身果綠色的衣袍,看起來像睡衣。「幸好包袱沒丟,不然我可沒衣裳穿了,要借你的穿。」
田習霏笑瞅著那高調的果綠色,贊嘆道︰「你們大錦朝的衣裳真好看,都這麼鮮艷。」
薛荔興沖沖的往包袱里翻出一件亮粉色的袍子來。「我還有一件,你要不要穿?」
「好啊!」田習霏覺得有趣,沐浴後換上那亮粉睡衣,兩個人都松了發束,年齡又相仿,猛一看像雙生姊妹似的。
「你穿上太好看了,很襯你,送給你吧!」薛荔很欣賞的看著她,大方說道。
田習霏也不扭捏,唇邊帶著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薛荔有些自來熟性格,兩人一見如故,躺在床上聊天。
田習霏前世有三個姊姊,其中一個跟她是雙胞胎,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因此她很擅長跟女生相處,現在跟薛荔躺在床上,她就有種回到前世跟雙胞胎姊姊躺在床上說心事的感覺。
「你一個人來大周朝玩,家里不會擔心嗎?」田習霏問道,這就好像自己出國自助旅行一樣,而且薛荔還騎馬,太勇了,令人敬佩。
薛荔踢了踢腳,笑了笑道︰「我學過一些拳腳功夫,而且大周朝律法嚴謹,又是天子腳下,最最重要的是,我是偷溜出來的,我爹娘根本不知道!」
田習霏霍地坐了起來,有些傻眼。「這樣不好吧?」
薛荔也跟著坐了起來,抱膝蹶嘴道︰「誰讓他們不經我同意就幫我定下一門親事,我特地來看看那人是圓是扁,如果太丑,我才不嫁!」
田習霏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你爹娘給你定了一門親事,那人在大周朝?不合常理呀,為何把你嫁這麼遠,沒個地緣關系?」
薛荔突然神秘的壓低聲音。「霏兒,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嚇到了。」
田習霏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好,你說,我不會嚇到。」
她相信自己的秘密比薛荔大多了,薛荔的秘密不可能嚇到她,她的秘密才可能嚇到薛荔,她可是來自現代的魂魄呀!
薛荔聳了聳肩。「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我娘是大錦朝的長公主,我爹是郡王,我娘和大周朝的太後娘娘交情不錯,因此說好跟太後當親家,把我許給太後的小兒子——六王爺。」
田習霏上下打量薛荔,挑眉,故意雙手十敷衍的打恭作揖道︰「原來你還是皇親國戚呀,失敬失敬。」
她都不知道薛荔說的是真是假,郡王的女兒那就是縣主嘍,嬌貴的大錦朝縣主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跑來大周朝要看看未婚夫長怎麼樣,怎麼想都不大對。
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她真是大錦朝的縣主,第二,她是個有妄想癥的瘋子。
「霏兒,你不相信是吧?」薛荔頗為懊惱。「我有足以證明我身分的令牌,可是在錢袋里,現在也無法向你證明。」
「不打緊,算你真是縣主好了,很晚了,睡吧!明天早上我還要早起做生意。」草草打發的語氣,躺下,拉起被子把兩人蓋住。
「我真的是縣主!」
「好,就說算你是縣主了。」
「我真的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4:14
第十一章 打破醋壇
隔日,田習霏告知田玉景收留了薛荔的原由,早準備了要被臭罵一頓,沒事又增加家里吃飯的人口干麼,沒想到她爹竟然只是點點頭,說了句「助人為快樂之本」就沒說其他的了,等于同意薛荔留下來。
田習霏不解了。好奇怪呀,她爹為什麼對薛荔特別優待?昨天的肉蛋吐司不收錢,又同意暫時收留她,可他們明明不認識,這究竟是為什麼?
另一邊,阿布、小蘭很開心,以為他們多了個幫手,食肆的生意越來越好,他們四個人只有八只手,真的已經忙不過來。
小蘭笑咪咪道︰「荔姊姊,你別不自在,我們都是霏姊姊收留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伙一起齊心協力干活,將來買我們自個兒的鋪面!」
薛荔慌忙搖手。「不是這樣,我今天就會飛鴿傳書回家,我家里很快就會給我送銀子來,所以我只是暫時住下來。」
阿布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要白吃白住不干活?」
薛荔解釋,「不是不做,是我什麼都不會啊……」
小蘭和和氣氣的問道︰「收拾碗筷,擦擦桌子總會吧?這是最簡單的。」
薛荔搖頭。「不會。」
她從來沒有拿過抹布呀。
小蘭不死心。「那麼掃地呢?掃地夠簡單了,總行吧?」
薛荔依然搖頭。「不會。」
她這輩子沒拿過掃帚。
「那洗菜?」小蘭眼楮一亮。「洗菜最簡單了,只要用水洗洗便成了,這總會了吧?」
薛荔仍然搖頭。「不會。」
阿布忍不住了,「那你到底會什麼?」
薛荔很是無辜,兩手一攤。「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呀。」
最後阿布、小蘭看了她如凝脂的縴縴玉手,總算相信她什麼活都不會做,默認她就是個來白吃白喝的,放過她了。
薛荔總算松了口氣,爽朗的安慰他們道︰「雖然我干不了活,不過你們也別氣餒,等我家里給我送銀子來,我會給你們很多銀子,很多很多,絕不會白吃白住。」
「得了吧!」田習霏壓根不信薛荔有家人會送銀子來的那一套,她催促道︰「我們待會兒就要開門做生意了,你吃完早點要出去找人就快出去,午餐回來家里吃才省錢,知道嗎?」
薛荔笑著點頭。「知道!」
「家里吃」這話听起來莫名的順耳,彷佛她真是這家里的一分子,讓她十分心安、踏實,不再像昨天發現掉了錢袋那麼六神無主。
薛荔出了門,時間尚早,街道上人並不多,業王府不難找,她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了,安步當車,走了三條也找到了業王府。
她在深鎖的大門口躊躇,都沒人站崗,她要怎麼求見業王?要說自己是誰?她的令牌掉了,又無法證明自己身分,她見的到業王嗎?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她嚇了一跳,回過身去,見到一個天人之姿的男子,他星眸如珠,身次女英挺,叫人移不開眼,令她芳心一跳一跳的。
大周朝竟有如此出色的男子?她頓時決定她不嫁六王爺了,她要嫁給這個男子!
「咳!」薛荔咳了一聲,抬眸道︰「我是大錦朝樂安縣主薛荔,原是來見六王爺的,但現在不必了,閣下可否告知你是誰?」
蕭得驕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就是六王爺。」
薛荔差點摔倒,她訝異到連咳了好幾聲又退了好幾步才指著他道︰「你就是業王,蕭、蕭得驕?」
蕭得驕冷淡道︰「既然你說不必見本王了,那麼告辭。」
「等等!」薛荔攔住他。「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業王啊!」
蕭得驕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要見業王還是要見『我』?」
「兩個都要!」薛荔總算找到解套的說詞,不能讓他發現她對其他男人動了心,雖然那個「其他男人」也是他。
蕭得驕睥睨的瞬了瞬眼眸。「見本王何事?」
薛荔耐心十足的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兩人的母親給我們定下了親事,不知道王爺曉得此事嗎?」
蕭得驕蹙眉。似乎有這回事,他母後曾經提過和她私交甚篤的大錦朝長公主有一個活潑好動的閨女,和他很相配,兩人可以截長補短,簡直是天生一對,但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現在經眼前這人一提,他才忽然想到罷了。
蕭得驕緊繃著臉。「就算知曉也不會改變什麼,我已有心悅女子,縣主請回吧!」
蕭得驕沒有回頭,他態度冷然,薛荔看到大門開了,大門又關了,連請她進去喝個茶都沒有,好生無禮,好直接的拒絕,擺明了對她沒興趣,而且還很沒有風度,連關心一下她長途跋涉來大周一路上有無不便之處?眼下是住在哪兒,有誰與她同行,需要他協助與否,他通通都沒有問,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薛荔聳聳肩。好吧,無禮就無禮,她並不會覺得太難過,才第一次見面,來日方長,雖然他看起來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但她不會馬上打退堂鼓,畢竟她也不是什麼天仙美人兒,哪能企盼他第一眼就為她傾倒?
他對她一無所知,自然不會喜歡她,等將來成親了再慢慢發掘彼此的長處,她有自信自個兒不討人厭,相信他會慢慢喜歡她的。
晚上,田習霏和薛荔躺在床上,很有默契的將被子拉起來蓋到腋窩的位置,田習霏覺得自己忙了一天,累到可以一秒睡著,可薛荔好像很想跟人講話,她也只好強打起精神听薛荔說,一邊頻頻打呵欠,不時捏捏臉頰想趕走瞌睡蟲。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如願見到那位六王爺了?但他並不想理你?」
田習霏對她那套長公主娘親、郡王爹親、親王未婚夫的說法還是半信半疑,薛荔說的話她就姑且听之,當在听小說好了。
「我真的真的對他一見鐘情。」薛荔咬著唇。「可是,他說他有心悅的女子了,然後就自己進王府去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門外吃閉門羹,連關心一句都沒有,由頭至尾一直陰著臉。」
因為田習霏太忙了,她就算回到店里也根本和她說不上話,此刻兩人才總算可以不受打擾的好好聊天。
「人家心里都人了,你放棄吧!」田習霏又打了個大呵欠,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說道︰「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薛荔好奇的歪樓了,問道︰「那被愛的呢?」
「傻瓜。」田習霏不客氣的戳了薛荔腦門一下,「被愛的當然就是當事人了,兩個相愛的人的其中一方。」
「真有道理!」薛荔突然兩眼放光的看著田習霏。「霏兒,你訂親了沒有?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長得好看嗎?」
「形式上沒有訂親,但心里有。」田習霏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了蕭得驕的身姿,用一種引以為傲的語氣說道︰「他自然是長得很好看,整個大周朝就數他最好看了。」
「才不是!」薛荔不以為然。「整個大周朝,六王爺才最好看,我在大錦朝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好看的男子,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原來男子也可以生得那麼好看,如果他肯笑一笑,肯定更迷人。」
田習霏冷笑連連。「我看是你見過的男人太少吧,才會說六王爺好看,等你看過我的心上人你就會改口了。」
薛荔搖頭。「我不會。」
「你會。」田習霏口氣很篤定。
「說了我不會。」
「我說了你會!」
兩人各自擁護自己心儀之人,這樣的聊天注定沒有共識,以不歡而散、閉眼睡覺收場。
第二日,薛荔又將兩人之間小小的意見不合給拋到了腦後,認真的向田習霏討吃食。
「不要肉蛋吐司,吃了兩日吃膩了,我想吃小籠湯包,小蘭說你做的小籠湯包天下第一,我要嘗嘗。」
田習霏白她一眼。「寄人籬下還要求那麼多?早點除了肉蛋吐司沒別的,不吃拉倒。」
薛荔的言行舉止真的很嬌生慣養,很不懂人情世故,田習霏不由得思忖,薛荔不會真的是什麼縣主吧?
「誰說不吃了?我要吃!」薛荔蹶著嘴還是乖乖吃了肉蛋吐司,誰讓她身無分文,只能任人欺凌。「那等我有銀子之後跟你買總行了吧?到時候我付銀子,你做給我吃。」
田習霏好笑道︰「等你有銀子再說,你有銀子,龍肉我都煮給你吃,何況只是區區的小籠湯包,我們田家食肆可是資本主義很重的,有錢的就是老大!」
薛荔又不解了。「什麼是芝本主義?」
田習霏耐著性子,「前面不是說了嗎?就是有錢最大!有錢就是任性!有錢要我們煮什麼都行!」
薛荔听完有感而發,「霏兒,大周和大錦的風土人情和用語還差蠻多的,你說的話我有時會听不懂。」
田習霏在心中感嘆,不是大周大錦的差別,是古代和現代的差別啊!
田習霏嘴上雖然說資本主義,但過了幾日,她還是偷了個下雨生意沒那麼好的空檔做小籠湯包給薛荔吃,也沒什麼目的,就單純想展現她捏十八摺小籠包的實力,讓薛荔崇拜崇拜罷了。
一籠小籠湯包十個,她做了十籠,分別做了蟹粉口味、絲瓜蝦仁口味,還有原味,五個人吃還分不夠,最後用搶的。
田習霏很自豪,前世她在以小籠包聞名的點心名店內場打工過,因此她很擅長做小籠包。
「霏兒,你廚藝太好了,想不想當私廚?我嫁來大周後聘你當王府私廚!」薛荔吃得嘴角都是油,毫無形象可言,適才還硬是從阿布手里搶下一個小籠包往自個兒嘴里塞,令阿布很是無言。
田習霏一時興起與薛荔玩起來,起身朝她福了一福,嫣然笑道︰「好啊!王妃,不知王妃打算付我多少薪俸?太少我可不干喲!」
薛荔想也不想,大方地道︰「一百兩!一個月一百兩銀子!」
小蘭連忙舉手報名。「王妃!小蘭也要去,我去王府幫霏姊姊打下手,只要一兩薪俸就行了,很便宜的。」
薛荔霸氣道︰「不行!一兩太少,給你十兩!小蘭十兩,霏兒一百兩,你們倆都跟我進王府去,我還要給你們一處單獨的院子,大叔和阿布也一塊兒去!咱們是一家人,不分開!」
阿布身為男子漢是不加入她們女孩子辦家家酒的,裝沒听見,起身收拾桌椅、掃地。
田玉景也當她們在玩耍,他只正色問道︰「阿荔,你連系上你家人了嗎?他們可會來接你?」
薛荔笑嘻嘻地道︰「大叔,您放心,我家里應當已經派人過來了,會給我送很多銀子來的。」
田玉景點點頭。「那就好。」
薛荔來自大錦朝,這點令他不由得對她格外關照。
自從薛荔來後,看著她穿著大錦朝鮮麗的服飾,令他常常陷入沉思,他離開大錦多久了?他有再踏上那塊土地的一天嗎?
當年匆促離開,一晃眼都過去十八年了……她,可還好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牡丹連環殺人案未破,忠勇伯府的第四代嫡曾孫去親戚家的莊子上玩時失蹤了,導致京城更加人心惶惶,而大理寺也因此通宵達旦、日以繼夜的案,宿在大理寺成了家常便飯,也讓有家室的人叫苦連天。
忠勇伯曾為帝師,其宗族在朝廷也是盤根錯節,三代單傳的寶貝嫡孫失蹤了,大理寺與順天府都不能等閑視之,動員無數人馬京里京外幾乎是掘地三尺的找人,可一無所獲,那孩子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遍尋不著蹤跡。
因為這個案件,大理寺發現原來孩童失蹤案件這幾年間層出不窮,因為失蹤的均是鄉間窮苦人家的孩子,通常一家都生養了七、八個孩子,因此即便孩子失蹤後報官了沒找回來,他們哭也哭了,悲痛了一陣子之後往往就不了了之,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也沒人再細究下去,孩子是死是活就被遺忘了。
而這次因為失蹤的是忠勇伯府的孩子,是忠勇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金曾孫,六歲,生得玉雪可愛,他隨祖母到親戚家玩,趁女乃娘嬤嬤不注意,頑皮溜了出去和其他孩子在溪邊玩水捉魚,就這樣不見了,忠勇伯呼天搶地,病得起不了身,也因此驚動了大理寺和順天府,列入了重要案件。
兩件大案加起來,田習霏都要有半個月沒見到蕭得驕了,他不來買早點,她就見不到他,她再度束手無策,除了等他自己來之外別無他法。
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足有十四天,十四夭的日升日落,十四天的翹首引盼,十四天的朝思暮想,十四天的期待失落!
奇怪了,古代的戀人之間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種沒消沒息又聯絡不上人的焦心情況呀?
她細想之下得到一個結論,那是因為古人根本就沒有戀人這種關系的存在!他們到了成家年紀,自有父母出面做主,成親之前未曾見過,既然如此,又何來想念之說?自然也就沒有連系不上,叫人抓心撓肝的問題。
她下次肯定、絕對、非要問出蕭得驕家在哪里不可!
「霏姊姊,蕭少卿好像有段時日沒來了,不會是到別家食肆去了吧?」小蘭自顧自的說道。
連小蘭都發現蕭得驕許久沒來,田習霏懶洋洋地說道︰「他不會去別家的,因為別家沒有我,他只是忙——」
「啊?」小蘭一愣一愣的。
田習霏這才咳了聲說道︰「我是說,別家的手藝又沒有我好,他們又做不出肉蛋吐司來,蕭少卿當然不會到別家去。」
「原來是這樣呀。」小蘭可愛的笑了笑。「我想也是,蕭少卿只是因為忙才沒來,他那麼喜歡吃我們的肉蛋吐司,天天都來買,怎麼可能會去別家吃呢?肯定是因為太忙了才沒來!」
田習霏嘆了口氣,雖然知道原因,但又忍不住要失落,他真的忙到來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前世她也是大忙人一個,卻沒少和家人見面呀,他這樣冷落剛交往沒多久的女朋友實在說不過去……
「田姑娘!」
有個婦人走進鋪里,一臉的笑意,居然是大理寺公廚的陳氏!
田習霏見到陳氏喜出望外,立即迎了上去。「陳嬸子!你今天怎麼會來呀?」
陳氏笑吟吟的說道︰「我們廚娘家里的孩子打破了頭,她今天臨時告了假,沒法掌廚,大人讓我來問問姑娘有沒有空幫忙,薪酬照舊。」
能有理由進去大理士寸,田習霏求之不得,就算沒酬勞她也會去,她立刻點頭答應。「沒問題!我忙完了早點生意就過去!」
事實上,還沒忙完早上的生意田習霏就迫不及待去了大理寺。
見不著面的日子,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去大理寺找蕭得驕,可她不想做一個不懂事、不懂分寸的女朋友,明知道他在忙,明知道整個大理寺都忙得昏天暗地,她跑去找他只因為想念他,沒其他大事,而他還要放下手邊的事出來見她,就好像個以自我為中心、無理取鬧的女朋友跑去男友公司要他放下工作出來陪她似的,她覺得這樣很不體貼也很不得體,因此她再怎麼想他也不會跑去大理寺找人的。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是為了工作來的,雖然進了大理寺就直接到廚房忙活了,可知道情郎就在不遠處她便心情飛揚,一邊做菜一邊哼曲,但也沒擔誤了工作,煎煮炒炸樣樣同步,連陳氏和吳氏都看出她和前兩次不同,看起來心情特別好。
陳氏越看她俐落的樣子越滿意,試探道︰「我有個佷子二十一了還沒娶妻,一心想求功名考秀才,眼里只有書,很是忠厚老實,跟姑娘頗為相配。」
田習霏一听就知道陳氏的意思,是想把她和佷子送做堆是吧?可她對忠厚老實的書呆子沒興趣,她喜歡會使劍、很霸道、又會保護她的少卿大人,他的名字叫蕭得驕。
「嬸子幫我嘗嘗這塊排骨燒得如何?」她掀開鍋蓋夾了塊泡菜炖排骨給陳氏,算是給了個軟釘子。
陳氏也是個知情知趣的,就沒再說了。
田習霏今天使出渾身解數做了十道大菜,私心想為蕭得驕補身體,煮了一大鍋藥膳麻油飯,一矍膳茶葉蛋,甚至還炖了只八斤重的藥膳大鵝,加了豬心一起炖,炖得骨肉分離,香氣十足,陳氏和吳氏搶先喝了一碗湯,直呼鮮美。
近午時分,田習霏如期把菜品都做好了,自有差役來抬去食堂,她像前兩次那般解下圍裙欲去食堂說明幾道少見菜品的吃法,心里想著的是,只要蕭得驕前去食堂用飯,兩個人就能見面,這如意算盤打得太好了。
她要去食堂時,陳氏笑容滿面的喊住她,「姑娘等等,我跟你一塊兒過去,那藥膳鮮鵝湯太美味了,我們還想過去喝一碗。」
兩人結伴往食堂去,突然在月洞門前看到一男一女在說話,陳氏立即拉住了田習霏,還做了噓的手勢。
田習霏莫名其妙的跟著停了下來,也不知道陳氏干麼要她別出聲,她好奇的定楮望去,那碩身身形的男子竟然是蕭得驕!
他在和一個姑娘講話,她看不清那姑娘的容貌,只看到側臉,但看得出來衣飾名貴,而且藏不住渾身的嬌貴之氣,一看就是什麼大戶人家或官家千金。
她小聲問陳氏道︰「和蕭少卿說話的是什麼人?」
陳氏壓低聲音道︰「她是沈閣老的孫女,名叫沈仁嬌,很是傾慕蕭少卿,這陣子知道大人們都在忙,天天給蕭少卿送午餐過來。」
田習霏一听,氣得差點沒吐血。
她天天忍耐著相思之苦,壓抑著沒來找他,就怕打擾了他查案,他卻天天有人給他送飯,還上演溫馨後花園的戲碼,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傻瓜。
她悶悶不樂的說道︰「嬸子,我突然想起還有急事,就不去食堂了,幫我跟寺卿大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陳氏錯愕的看著她走掉。「姑娘還沒支薪耶……」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4:36
第十二章 雙向嫉妒
田習霏回到鋪里,早上的生意已經打烊了,也收拾好了,沒見到她爹、阿布和小蘭,可能太累了,都去後面歇著了,鋪里只有因為沒干活而不累的薛荔一臉百無聊賴的在等她。
「你可總算回來了。」薛荔看見她便做出喜極而泣的模樣,十分夸張好笑。
往常田習霏都會噗哧笑出來,但今天她笑不出來,感覺很疲累,心里又沉甸甸的壓了塊石頭,沒心情跟薛荔玩。
「我累了,我想靜會兒。」
薛荔看出她情緒欠佳,察言觀色,關心問道︰「你怎麼了?是去大理寺有人給你氣受嗎?是誰?跟我講,我去幫你出氣!」
田習霏搖了搖頭。「沒人給我氣受,就只是太累罷了。」
薛荔忙道︰「那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不累,我在這里坐著,看看外頭的風景。」
「那好吧,我進去了。」
田習霏滿臉郁卒的正想去後面時,時安琛來了。
時安琛走了進來,著笑容道︰「沒打擾到兩位吧,我算準了休息時間才來的。」
田習霏沒法進去歇息了,她走出去相迎道︰「時東家有什麼事嗎,怎麼還要算準了時間專程過來?」
時安琛微微一笑。「姑娘送我的葡萄酒實在好喝,我想跟姑娘談筆生意。」
「哦?」田習霏坐了下來。
薛荔也連忙到她身邊坐下。
先前為了答謝時安琛送了她黃油和咖哩粉,她回送了一鎖她釀的葡萄酒。
「我想向姑娘買葡萄酒,按月計算,一個月十壇,一壇十兩銀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田習霏瞪大了眼,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這麼一來,一個月光是葡萄酒就有一百兩的收入,而且十磚能在院子里釀,也不會負荷不了。
薛荔卻撇唇道︰「十兩太少了吧,我看釀酒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田習霏在桌子底下捏了薛荔一把,讓她閉嘴,她笑容可掬的對時安琛道︰「成交!就這麼說定了,一個月十壇,月初交貨。」
時安琛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姑娘爽快,同我另外派掌櫃給姑娘送來,到時契約內容會詳細寫上,若姑娘有什麼異議再跟掌櫃商量即可。」
田習霏淺笑盈盈。「沒問題!」
時安琛輕輕一笑。「不知道姑娘有無什麼好建議,這葡萄酒跟什麼菜品搭配較好?我試做了幾樣菜,但都不得要領,不甚滿意。」
「你問我就對了!」田習霏滔滔不絕的說道︰「炖牛肉和羊排跟葡萄酒最搭了,還有菇類料理也不錯,比方炒蘑菇,冬天還可以煮上一壺甜甜的熱葡萄酒,保管夫人小姐們都愛,其實味道濃郁的菜品都挺適合搭配葡萄酒,比方醬濾牛腱、燒烤、黃豆炖五花肉……」
田習霏忽然起身,興致勃勃說道︰「我這樣說不明白,不如時東家在此稍坐,我進去做幾道菜跟葡萄酒一起品嘗,興許時東家就能舉一反三了。」
時安琛微微一笑。「如果這樣就更好了,只是要麻煩姑娘了。」
田習霏擺著手。「不麻煩不麻煩,一點兒也不麻煩。」
一壇十兩呀!煮幾個菜算什麼?就算再麻煩也變得不麻煩了。
田習霏怕薛荔留下來會亂講話,比方又說買酒的價格太低之類的瘋話,她硬是拉著薛荔進廚房幫她打下手。
薛荔整路蹶著嘴。「我什麼都不會,拉我進來干麼?」
「什麼都不會好像是你口頭禪哦?這麼廢還這麼驕傲,不簡單。」田習霏嗤之以鼻,指著角落木椅道︰「你乖乖坐一邊等,不許出去壞我好事。」
田習霏開始洗洗切切,薛荔無事可干,黏在她旁邊問東問西。
「霏兒,你心里上定了親的、大周朝排第二好看的男人是時東家嗎?你喜歡他?」
田習霏頭也不抬。「是第一好看,不是第二,還有,看也知道不是時東家,還需要問嗎?」
薛荔不依不饒的說道︰「跟你說了六王爺才是大周朝第一好看的男子,你怎麼老是說錯?」
田習霏哈的一聲。「因為本來就是錯的,我要如何說對?」
薛荔扁扁嘴。「算了,不跟你爭了,日後見真章,看看是你的男人好看還是我的男人好看!」
長長的一日終于結束了,田習霏洗漱後回房,看著已在床上躺平的薛荔,心里很是羨慕。
沒煩沒惱的真好呀,哪像她,累了一天也還是半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蕭得驕和沈仁嬌對視的畫面,想到就心頭發堵。
她悶悶不樂的想,就算蕭得驕吃了那沈仁嬌送的飯而沒去食堂,也不會不知道她今天去了大理寺公廚做飯之事,她做的飯菜跟公廚廚娘不同,其他人肯定會說的,而她做完了飯就走,他不覺得奇怪嗎?
就算不是為了見他,之前兩次她都會留在食堂解說吃法,也會問問合不合大家的胃口,今天她反常的走人,他就沒半點想法嗎?再忙也該到食肆來關心一下吧?又不是很遠,怎麼會對她不聞不問,讓她心里如此糾結不痛快?
還是,他根本就是在劈腿?
不錯!一定是這樣!否則他為什麼避談家里,為什麼不說住處?前世听聞的渣男行逕都是這樣,不帶女生認識家人朋友,不讓女生知道住在哪里,然後某一天就開始搞失蹤,最後用簡訊分手,渣到不行!
「田習霏!」
正想到憤慨處,冷不防窗子外傳來叩叩兩聲和蕭得驕的聲音在低沉喊叫她的名字,她嚇得站起來。
不可能!一定是她一直在罵他所以幻听,這麼晚了,他怎麼會這個時間來,又怎麼會在她房外,這太扯了。
她重新坐了下來,可才踫到凳子,窗子又被叩叩敲了兩聲。「田習霏!」
這下她確定自己不是幻听了,她連忙去開門,到了門外一看,真的是蕭得驕筆挺地站在她窗子邊,他雙臂環胸,挑眉,對她勾勾手。「過來。」
田習霏不可置信的瞪視著他,眨巴眨巴眼楮,有點傻了。
蕭得驕睨著她。「還不過來。」
好啊!他可總算來了!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關上房門,這才走向他。「你怎麼進來的?」
蕭得驕沒說話,斜睨了眼房頂。
田習霏驚詫不已。「你從上面跳下來的?你有輕功?」
她想起戲劇里那些會飛檐走壁的高手,能夠躍上城牆,能夠起落于樹梢和房頂之間……
停!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不是崇拜他的時候!她在生氣!
她不爽的推著文風不動的蕭得驕。「你快點走,要是讓人發現你在這里怎麼辦?尤其是我爹,讓我爹撞見可不得了……」
雖然她很想見他,可不是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要是她爹現在從房里出來,她就死定了。
蕭得驕順勢扣住她的手。「我們有必要去外頭說話!」
「我才不要……」
田習霏還沒哼完,蕭得驕已經帶著她一躍上了房頂,她驚嚇過度,只能瞪著眼楮發不出聲音來,還沒站穩,他又帶著她一躍而下,正是在鋪舍的後門。
田習霏心髒跳得飛快,她拼命拍著胸口,吞了口口水。
真的是嚇死她了,她很怕坐雲霄飛車,而剛才就像在坐雲霄飛車,其至比雲霄飛車還可怕,因為不能坐,也沒系安全帶,要是在半空中他松開她的手,她就掉下去了,形同跳樓。
她驚魂未定,微微喘氣,沒好氣的瞪著蕭得驕。「我們干麼不從後門走出來就好?」蕭得驕︰「……」
田習霏粉面含霜,壓住心緒瞪著他。「你要說什麼?快說吧,說完快走!」
她這態度令蕭得驕不悅!
蕭得驕蹙眉,眯了眯眼,下頷微微收緊,他冷不防把田習霏拉到懷里。「忽然對我這麼冷淡是因為時安琛嗎?」
田習霏站立不穩,頓時跌進他懷里,他拉得實在粗暴,半點憐香惜玉都沒有,這令她心中原本的不滿在擴大。「胡說什麼?」
該生氣的人是她吧?可他身上卻有股戾氣,像來興師問罪似的,令她心頭火氣噌一下就竄了起來。
蕭得驕把她緊緊扣在懷里,低頭看著她,挑眉。「誰允許你跟時安琛聊得那麼開心,還一起喝酒?」
田習霏哦了一聲,原來他看見了啊,很好。
她不置可否,心里有幾分痛快,不能只有她一個人心里不舒服,他心里也要不舒服,這樣才公平。
「怎麼不說話?」蕭得驕突然捏住她下巴,眼楮在暗夜里緊盯著她的眼眸,渾身都是醋味。
他知道今天她到大理寺公廚做飯,一心去食堂要見她卻撲了個空,陳氏說她有事走了,他覺得奇怪,她不可能不見他一面就走,他匆匆處理完公事便抽了空去食肆找她,卻見到她和時安琛、薛荔坐在一起,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品酒聊天,他一語不發的回了大理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為了招待時安琛,所以連他的面也不見,做完飯就趕回食肆嗎?這想法令他很不痛快,下午去城外走訪幾名證人,回到城里已經晚了,他原已回了王府洗漱,卻還是不甘心的又跑出來。
他的自制力消失到哪里去了?下午查案時他根本心不在焉,腦中一直浮現她對著時安琛笑的模樣。
「那誰允許你吃那什麼嬸送的飯?」田習霏沒好氣的哼道。
「原來你看見了?」蕭得驕冷靜下來,頓時釋懷了。「難怪去食堂沒見到你,我听說你來做飯,想著去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陳氏卻說你有事走了,我去食肆找你,竟見到你和時安琛有說有笑,你說我能不惱嗎?」
田習霏哼道︰「那我答應去公廚做飯就是為了見你一面,辛辛苦苦做好了飯卻看到有人送飯給你,我能不惱嗎?」
蕭得驕突然柔情似水的看著她,聲音也立刻溫柔了起來,「我沒吃,都送給戴少卿吃了。」
田習霏還是不滿意。「她又不知道你沒吃,你收下了,就是收下了她的心意。」
蕭得驕耐心解釋道︰「我是看在沈閣老的面子上才收下,以後不收就是,你別氣了。」
「听說她是當朝首輔的孫女,配得上你。」田習霏口是心非的哼道。
「何必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蕭得驕失笑,將她更加的擁緊了,他柔聲道︰「她身分再高,在我心中也無足輕重,我只愛我的小兔子。」
田習霏依偎在他懷中,卻有些突如其來的悵然,她幽幽地道︰「其實我說的也是實話,你是正經四品官,我的身分又怎麼配得上你?」
雖然她本人毫不自卑,甚至有著穿越人的優越感,可她畢竟身在古代,門戶之見也不能視而不見,若他家人強力反對,他能堅持得住嗎?更別說她絕對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文化,這點他又能接受嗎?他們可是都還沒談到這些……
蕭得驕在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個四品少卿她都覺得配不上他了,若知道他真實身分,她還不從他身邊逃開?
他的眉頭緊鎖了起來,眼中的情緒很復雜。「配不配得上,我說了算,沒人能代我決冷定,我既然已經認定你了,就會解決所有的問題,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可以不顧一切立她為妃,但接踵而至的冷言冷語會讓她承受不住,他更怕的是,就算他可以不顧一切,但她卻不要,依他對她的了解,後者的可能高得多,她不是會欣喜若狂、欣然接受他安排的那種姑娘。
「我明白,你是要跟你家里人溝通是吧?」田習霏嘆了口氣。「我當然會給你時間,不過你也不要急,慢慢跟家人說吧,他們反對也在情理之中,不要因為我跟家人起沖突。」
她這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場考量才說出口的話,官家娶個小食肆家的女兒為媳,任誰都不願意吧?何況他的「前任」未婚妻還大有來頭,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嫡女,若是變成她這個小食肆家的女兒,落差也太大了,即便他家人勉強接受了也要受人指點,這份壓力不可謂不大。
「那麼你答應我,離時安琛遠一點,我不喜歡你跟他太親近。」蕭得驕霸道的說道。
田習霏失笑。「我們只是在談生意,他向我訂葡萄酒,而你看到的有說有笑的畫面也只是在商議下酒的菜品罷了,何況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還有別人呀。」
蕭得驕摟著她的腰身繼續上演霸道總裁。「你把酒都賣我好了,你釀多少酒我就買多少,這樣你就無須與時安琛見面了。」
田習霏嬌俏一笑。「怎麼可以這樣,做生意要守信用,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讓我爹跟時東家交涉,我不出面,這樣總行了吧?」
蕭得驕勉強同意,話峰一轉,問道︰「跟你們一塊喝酒的那個姑娘是何人?看你們似乎挺熟,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人?」
當他看到薛荔與田習霏同桌還狀似熟稔時心中委實吃驚,怎麼也想不明白薛荔是怎麼親近田習霏的,又有什麼目的。
「你說阿荔呀?」田習霏笑道︰「她是大錦朝的人,來大周游歷,錢袋掉了,身無分文,我便收留了她,現在睡在我房里。」
還同住同寢?蕭得驕眉頭一皺。「快點把她送走!」
他不想要他的小兔子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分,要說也是由他自己來說,更加不能一讓她從薛荔口中知道。
他原本是不想理會薛荔之事,以為自己態度很明白了,也把話說得很清楚,她應當就會回大錦朝去,因此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她沒走,還住到了田家食肆去,如此不處理不行了,他要去見他母後,把話說明白。
「為什麼?」田習霏不理解,打趣道︰「不會吧,你連女人的醋也要吃?」
蕭得驕正色道︰「把她送走便是,若她沒銀子,給她一些銀子就好,打發她去住客棧。」
田習霏奇怪了,「你怎麼了,對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有敵意?阿荔得罪過你嗎?」
蕭得驕不假辭色道︰「總之你听我的話,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太容易相信人,不是好事。」
田習霏不以為然,哼道︰「至少沒出過差錯呀,小蘭、阿布都是秉性善良的人,收留他們,賺到的是我,他們幫了很多忙。」
蕭得驕卻是不愛听這個,只道︰「你缺人手嗎?明天我讓人牙子送十個人過去給你使喚。」
田習霏笑著打了他一下,眼楮亮晶晶的瞅著他。「你想嚇死我爹嗎?一下子要養十個人,多十張嘴吃飯。」
他的目光籠罩住她,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濃濃的相思瞬間傾泄,他含住了那兩片他思念的嘴唇,盡情的吸吮,兩人在小巷房檐下纏綿。
田習霏滿足了,內心也平息了,她的雙手緊緊的環抱住蕭得驕的腰,感受著兩顆心的撞擊,再也不抱怨老天讓她穿越了。
田習霏的戀愛進行式與她同吃同睡的薛荔發現了,誰讓她眼中閃耀的光彩像是會笑,她時常哼著曲兒,對任何事都很有耐心,甚至睡前都是帶著微笑的,讓人很難忽視。
這晚睡前,薛荔發難了,她不悅的說道︰「霏兒,我都告訴你我的他是誰,你卻不告訴我,這不公平,我也要知道你的他是誰。」
田習霏覺得好笑,因為她至今不相信薛荔說的話,平常喊她王妃只是鬧著玩,如果一個月後還沒有她所謂的家人給她送銀子來,那自己只好給她銀子,讓她有盤纏回大錦去。
反正一個月後就會見真章了,所以她也沒有听蕭得驕的話將薛荔打發走,除了于心不忍之外,她是真的很喜歡爽朗的薛荔,薛荔不像小蘭年紀那麼小,能聊的有限,她和薛荔年齡相仿,很談得來,她們還有一次聊「那個來」要用什麼姿勢睡覺比較不會痛,兩個人笑得在床上滾,很歡樂。
「如果我告訴你,那你保證不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爹,一定不能知道。」田習霏瞅著薛荔,眼眸閃亮的說道。
「當然!」薛荔迫不及待催促道︰「你快說!」
田習霏抿嘴兒一笑。「他是大理寺少卿。」
薛荔一臉錯愕,錯愕到有點結巴了,「你說戴、戴遠霆啊?」
還說什麼大周朝第一好看美男子,戴遠霆哪里是啊?長得一般般,平頭整臉罷了,要說有什麼優點,就個子高吧,除此之外沒了。
「才不是他。」田習霏哼了哼,她眼光沒那麼差好不好?
不過因為戴遠霆天天都會來買早點,所以薛荔認得他,會想到他也是自然的。
「不是他,那是誰?」薛荔蹙眉。「我怎麼沒看過?他不來買早點的嗎?還是他不喜歡肉蛋吐司?」
「他很喜歡!只要我做的他都喜歡!」田習霏強調。「是他這陣子比較忙,等得空了他也會來買。」
薛荔腦子動了起來。「這麼說,你將來會是少卿夫人,而我是王妃,我夫君是親王,對你夫君的仕途應當有助益吧?我夫君是大周天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極高,讓你夫君做個寺卿也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蕭得驕已經拒絕她了,但她認為那沒什麼問題,她不能做主自己的親事,同樣的,他也不能,周錦兩國聯姻是好事,她還是會嫁來大周朝,至于他口中的那女子,再讓他收著做妾就行了,她不在意那些小事。
「你還真當你自己是王妃呀!」田習霏吹熄了燭火,捏了捏薛荔的臉。「不要作白日夢了,快睡吧。」
薛荔要起來抗議。「我沒作白日夢,我將來真的是王妃!」
田習霏把她按回去。「好,王妃,不要作白日夢了,快睡吧,夢里什麼都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5:02
第十三章 三樣寶貝
今天是食肆的公休日,也就是大理寺的休沐日,田習霏要去采購葡萄釀酒。
小蘭、阿布、薛荔都說要跟著一塊兒去,阿布是想要去幫忙提重物,小蘭和薛荔想出去透透氣,于是四個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先去東市談好了葡萄價格與送貨日期,又逛去了西市。
京城的市集分為東西兩市,東市多半是大周在地的商販,攤商五花八門,各種疏果雜糧南北貨應有盡有,而西市則多是外來物產,胡人的、海外的,常會有新奇玩意兒。
對田習霏來說,西市賣的東西當然沒什麼可稀奇的,比方望遠鏡、懷表、玻璃器血等等,都是她前世知道的東西,倒是薛荔和小蘭逛得津津有味,有人在賣石榴汁,她們吵著要喝,田習霏便買了一碗四個人分著喝。
看見櫻桃,兩人想吃,田習霏想到他們平時很勞動,決定犒賞他們一番,大手筆買了一小籃櫻桃,四個人當場吃掉,都直呼這酸甜的小果子好吃!
櫻桃對田習霏來說當然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前世她都在美式大賣場買一大盒,那才吃得過癮,可是這胡人小攤賣的櫻桃實在太貴了,他們也只能買一小籃過過癮。
忽然之間,有個紅通通的東西吸引了田習霏的視線,她立即拔腿跑了過去,他們三人不明就里也立即跟過去。
田習霏對著那一大竹籃的干辣椒兩眼放光。「這些我全部要了!」
辣椒!是干辣椒啊!可遇不可求的辣椒啊!她想吃的麻辣鍋、麻辣鴨血、麻辣豆腐、辣味炸雞、酸辣粉、椒麻雞、水煮魚、辣味炸雞都可以實現了。
那商販被她嚇了一跳,老實說道︰「姑娘可是說真的?這東西叫火椒,吃進口里,燙在心里,整個人都會熱起來,若在冬天煮湯喝,包管不怕冷,可絕不能多食,會出人命的。」
「說什麼呀?」薛荔瞪圓了眼看著商販。「會吃死人的東西怎麼能拿出來賣,要是吃出問題你要負責嗎?」
阿布連連點頭。「是呀!這麼危險的東西,肯定要賣便宜一點,不然我們不買。」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那商販一愣一愣的,最後田習霏用五十文錢買下了那一大籃子辣椒,寶貝似的捧著。
一行人離那攤販遠了,小蘭才問道︰「霏姊姊,你買這火椒做什麼?」
田習霏喜獲辣椒,不知道有多開心,她笑咪咪說道︰「當然是做吃的呀。」
小蘭蹙眉。「可是那攤販說會吃死人的,這樣豈不是很危險?」
田習霏笑了笑。「那是他不會用,用錯地方,用的分量不對,只要用對,保管好吃到你們把自己舌頭吞了都不知道。」
四個人又逛了一會兒,田習霏看到一株在小瓦盆里的小番茄樹,她眼楮一亮,不自覺的靠近了。
「姑娘看看,這叫紅果花,年節時擺在廳里挺好看大器的,姑娘若喜歡,算你便宜。」
田習霏努力壓抑欣喜若狂的情緒,大周朝還沒有番茄,所以不能做番茄醬、番茄蛋花湯,看來連胡人也只把番茄當觀賞性的花卉,並沒有進到餐桌上。「我買了!」
于是阿布手上多了個盆栽。
薛荔撇唇,極不以為然。「這紅果花哪里好看了?我們那兒滿山遍野的都沒人要采,你還花錢當寶買回去?」
「什麼!滿山遍野沒人要采?」田習霏只差沒把薛荔搖著問。
「你那麼喜歡呀?」薛荔很夠意思的說道︰「那我讓人都采了給你運來?」
田習霏呼吸都急促了。「真的嗎?」
許多西式料理都需要用上番茄才道地呀,想不到大錦朝竟然盛產番茄!
「那有什麼難的?」薛荔笑了。「又不是要金山銀山,年年都采了給你送來也行。」
田習霏往薛荔臉上亂親一通,由衷道︰「阿荔!你真好!」
小蘭好奇問道︰「霏姊姊,這紅果子能做什麼嗎?能做甜食還是咸食?」
小蘭只關心吃的,不過她也算得上最了解田習霏了,知道她買紅果花回去絕對不是為了要擺飾,肯定是要吃它的。
「好孩子,你說到重點了。」田習霏模了模小蘭的頭,笑咪咪的說道︰「能做甜食,也能做咸食,不過這麼少一點點,做不了什麼,等種出更多來再說……」
她心里是想做成番茄醬,可惜沒有馬鈴薯,只能先做道蛋包飯了……
誰知道才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居然眼尖的看到了馬鈴薯,就不起眼的堆在一旁,她揉了揉眼,她的運氣會不會太好!
田習霏疾步過去,語氣興奮得都快顫抖了。「東家!這馬……這什麼瓜呀?挺福相的,怎麼賣?」
薛荔、阿布、小蘭都奇怪的看著她,福相?沾滿了泥土,從哪里看出福相?
那東家親切的說道︰「姑娘,這叫玉薯,可以蒸著吃也可以煮湯吃,金邊人還烤著吃,味道跟番薯有點相似但又不同,不像番薯那麼甜,姑娘要是有興趣,我再教你怎麼煮。」
田習霏怕她的寶貝被搶走,不假思索的說道︰「這一麻袋我通通要了,你還有嗎?還有的話也賣給我!」
馬鈴薯只要好好保存,不發芽,能常溫保存三個月,若能買到大量的馬鈴薯,她腦中已經有新菜單要在食肆推出,根本不需要探存那麼久就會賣光光。
薛荔瞪著她的瘋狂舉動。「你瘋啦,買這麼多做什麼?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看準會被大叔罵。」
「姑娘真的全部都要嗎?」那東家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呵地道︰「牛車上還有兩袋,全賣給姑娘了。」
回程,田習霏雇了輛馬車,載著他們四人、三大麻袋的馬鈴薯、一盆紅果樹、一大籃的干辣椒,滿載而歸,沿途一直笑咪咪的還哼歌,顯然心情很好。
對于其他三人來說,田習霏買的東西不但奇怪又沒價值,不知道她在樂什麼,樂成那個樣子,不過對于有馬車可坐,大家還是開心的,因為不用走路,由吉祥坊走到西市可是要走上半個時辰,四個人在馬車里看沿街風景,一邊吃著在市集買的小吃當做午餐。
回到食肆,上百斤的葡萄也送來了,田玉景知道那是田習霏要釀酒用的,已抬到後面院子里洗淨了,他們去市集時他也去幫田習霏買了十個酒磚子和三大袋的白糖回來,沒想到他才干完活,剛直起腰來,想下碗面吃午餐,就見到他們搬了三大袋薯狀物回來,當他視線掃到阿布手中的盆栽時更是詫異。「這紅果樹哪來的?」
田習霏也頗為意外。「爹也知道紅果樹?」
田玉景只隨便點了點頭。「大錦朝盛產此物,只要澆水便會活,極好養活,相傳能夠入菜,但無人精通此道,因紅果子討喜,一般人多做為盆栽,只是此乃野生之物,入不了大戶人家的眼,因此價值並不高。
「大叔說的不錯!」薛荔勝利似的對田習霏比耶,這V型也是田習霏教她的。「我就說了你若喜歡,年年采了讓人給你送來,你不必再買。」
田習霏听了心中卻很是激動,若是大錦朝盛產,那代表她種不出來也沒差,她可以由大錦朝進貨,或者從大錦朝移植,又或者薛荔沒有騙人,她真是那什麼縣主的話,她會年年采了送來給她,那麼她就可以做很多很多番茄醬,推出改良版的番茄義大利面……她越想越興奮,乃至臉都激動得微紅了。
「所以,這是你買的?」田玉景看著田習霏,眉毛微攏。
雖然田玉景的反應似乎有些敏感,但田習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我見果子紅通通的挺可愛,買回來吃看看。」
田玉景這才微松眉目。「恐怕你要失望了,這果子非但不甜美,也不多汁,反而有絲微酸。」
田習霏淺淺一笑。「嘗個鮮嘛!反正只買了一盆,不好吃也無妨。」
田玉景不再追究了,只道︰「葡萄都洗淨了,需要之物也買回來了,酒液熟成需靜置至少三個月,趁著今日不做生意,下午快把酒釀起來,不要誤了與錦都需合同。」
田玉景忙活了幾個時辰也累了,便去歇著了,田習霏領著薛荔、阿布、小蘭在小院里釀起酒來,四個人忙得開心,尤其是薛荔,沒釀過酒的她簡直沉迷在釀酒之中了,一層白糖一層葡萄,玩得不亦樂乎。
四個人忙了兩個時辰,將十壇酒都釀起來了,田習霏計劃下一個公休日再釀十壇,往後得按日程釀酒,才能每月順利供貨。
釀好酒後,適才玩得起勁的三個人都累得夠念,紛紛投降回房歇息去了,薛荔不但睡成了大字型還打呼,田習霏在床邊看得為之失笑,要說薛荔是縣主,她是怎麼都不信的。
她因得了三樣寶貝而精神亢奮,並無睡意,換了干淨衣裳出門去了布莊。
阿布跟小蘭來時連個包袱都沒有,阿布穿她爹的舊衣,雖然她給小蘭添過一些衣物,但並不齊全,她想要給他們買些合身實穿的衣物。
如意布莊是京城價格最實惠的布莊,有賣布也有成衣,物美價廉,雇了約莫有二十名繡娘在裁縫衣裳,花樣新穎,與其自己做,不如買現成的更加便宜好看,因此生意興隆,加上掌櫃趙悅伶待客親切,不會強迫推銷,因此讓客人都很樂意上門。
田習霏是問了常去買早點的幾位嬸子大娘,她們都推薦如意布莊,她便也來到如意布莊。
田習霏上門的時間是晚餐之前,這時段的客人本來就比較少,加上田習霏生得惹眼,荊釵布裙還是掩不住的麗質天生,趙悅伶驚艷之余親切的迎了上來,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姑娘要看布還是看衣裳?」
田習霏第一眼就對這位美女掌櫃有好感,二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掛著笑,面容光潔,眉目婉約,一襲白色粉綠繡海棠的裙裝很適合她,發髻斜插一支五彩蝴蝶瓖粉寶簪,髻後戴了朵桃粉絹花,大方俐落。
田習霏也微微地笑,說道︰「我想找十四歲少年和十歲女孩的衣裳,少年個兒比我高,兩個人體型都偏瘦小,要實穿的、耐髒的顏色,各要五套,里衣里褲也要幾套,大衣各一件。」
趙悅伶細細問了大約的身高體重便吩咐伙計去找衣服,轉身倒了杯茶給田習霏。「這是我自己做的梅子茶,很爽口止渴,姑娘嘗嘗。」
田習霏走路過來確實也渴了,便喝了幾口,贊道︰「確實爽口,掌櫃下次做可以加入鳳梨片,或者擠些檸檬汁再加些蜂蜜,又是不同風味。」
趙悅伶很是驚喜。「姑娘說的有理,我下次一定試試。」
田習霏見她戴的耳環頗為別致,想到了愛戴耳環的薛荔,隨口問道︰「掌櫃的耳飾真好看,不知在哪里買的?」
趙掌櫃的耳垂很小,她此刻戴著細長垂墜的耳環就很適合她,而薛荔是尖耳,就是俗稱的貓耳,看起來古靈精怪又可愛,戴什麼耳環都好看也都適合,薛荔很知道自己的優點,因此很愛戴耳環。
「這是在隔壁的如意銀莊打造的,也是我開的銀莊,姑娘有興趣的話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呀。」田習霏欣然應允。
她有心想送薛荔禮物,雖然薛荔什麼也不會,但現在也融入了他們盡力在幫忙,雖然常搞砸幫倒忙,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然給阿布、小蘭買了衣物,也不能獨漏薛荔。她隨趙悅伶由月洞門去了隔壁銀莊,雖然現成的款式眾多,但她沒有特別喜歡的,趙悅伶察言觀色,問道︰「還是姑娘想要訂制?我們收的工錢很合理,姑娘若要訂制,告訴我們師傅想要的款式即可,我們的師傅都很有經驗,一听便會明白的。」
田習霏腦中浮現了凱蒂貓的模樣,覺得很適合活潑外向的薛荔,可她認為師傅再怎麼有經驗也听不明白的,索性向趙掌櫃要了筆墨,直接畫了出來。
趙悅伶驚艷的看著畫上圖樣,十分喜愛。「姑娘太有才華了,不知這圖樣是否能賣給我呢?我以二十兩銀子向姑娘買,且打造出來的實品也會送姑娘一副,姑娘意下如何?」
田習霏萬萬沒想到她隨手畫個圖也能賣錢,那她何必在廚房里炒菜累得半死?每天凌晨起床備料?
她內心竊喜,馬上說道︰「我腦中還有幾種圖案,掌櫃想看看嗎?」
「當然想看了!」趙悅伶一臉欣喜,馬上叫人再拿紙過來。
田習霏畫了幾種現代的卡通圖案,趙悅伶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地說道︰「太俏皮了,姑娘究竟是怎麼想到這些圖案的?這些圖案我都要了,每種二十兩,我們現在就寫合同吧!」
趙悅伶為人爽快,當下就與田習霏簽了合同,拿了銀票給她,又叫來老師傅一起討論,田習霏收了大筆銀子,自然盡心盡力的把師傅不明白之處講解到明白為止。
「如此有緣,還不知道姑娘芳名?住在何處?」趙悅伶笑著說道︰「待做好了實品,我派人給姑娘送去。」
田習霏笑吟吟道︰「我叫田習霏,住在吉祥坊的田家食肆,要是掌櫃對圖紙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派人去找我,我再抽空過來。」
價格那麼好,售後服務當然是要的。
趙悅伶笑著點頭。「吉祥坊的田家食肆是嗎?我記住了。」
她們回到布莊,伙計已經把衣服都找齊了,田習霏大致檢查了一下沒問題便付了銀子。
趙悅伶體貼道︰「衣物太重了,姑娘肯定拿不動,我讓人給姑娘送過去。」
田習霏淺淺一笑。「那就有勞掌櫃了。」
不用自己提的半死當然好啦。
田習霏出了布莊,心情特別的好,不自覺的哼起歌來,懷里揣著的銀票是她生平第一回收到銀票,有了這筆錢真是踏實多了,腦子里不由得又構思起別的首飾圖案來,不只是耳環,她還可以畫項鏈、戒指、包包、帽子……越想越興奮,若能月兌離勞動,她爹也不需要這麼累了,能躺著誰想站著?
她想讓她爹享享清福,再將手疾徹底治好,以前在馨州鄉下小鎮沒這機會,就算她畫了圖也沒人會買,就算打造成真品可能也賣不出去,鄉下地方嘛,能吃飽就不錯了,誰還注重打扮?且思想也保守,要買也會買那最傳統的款式,誰會買凱蒂貓飾品?
因為是在京城,風氣不同,京城人愛新鮮事物,眼光不同,懂得欣賞,有閑錢,也是創造流行之地,富貴人家比比皆是,三天兩頭家宴詩會,夫人小姐們喜歡比美與跟風,天時地利人和,她才有此機會。
機會來了,當然要把握,不過也不能現在就放掉食肆生意,總要等那批耳環上市了看看反應再說,趙掌櫃當然也是如此想,若是沒有銷路,自然不會再向她買圖案,而食肆生意就相對穩固多了,每個人每天都要吃東西,但卻不一定要佩戴飾品。
她邊走邊琢磨著未來可能之路,經過一間小土地公廟時看見前方大榕樹下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拿著糖葫蘆在跟個八、九歲的男孩子說話,而那孩子有點怯怯的樣子,她想到近日沸沸揚揚的孩童失蹤案,腳步便警覺性的慢了下來。
那男子笑道︰「我家里還很多糖葫蘆哩,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呀?挑些你喜歡的帶回來,好不好呀——」
男孩遲疑。「我娘說不能離開家門口太遠。」
男子著微笑道︰「不遠不遠,我家就在這里拐個彎就到了,才幾步,我也認識你娘的,你娘會上早市買菜對不對?我也在那里買菜,很熟的,你到我家挑個糖葫蘆,你娘不會責怪你的。」
田習霏心里一驚,這是在拐帶小孩嗎?這里哪戶人家不上早市買菜,可小孩子哪懂這些,可能真以為他娘跟那人是相熟的。
她看看四周安靜,現在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附近半個人都沒有,忌憚那男子可能藏有凶器,她不敢靠近,便故意援起腰來,揚聲道︰「小毛!你在做啥呀?娘喊你回家吃飯!」那小男孩當然不叫小毛,可有人大聲喊小毛,他自然而然就回頭看了。
她這麼中氣十足的一喊,加上孩子回頭看,那男子忽然拔腿就跑,手中的糖葫蘆也不要了,直接扔在地上。
田習霏連忙跑過去。「小朋友,你認識那人嗎?」
男孩搖搖頭。
田習霏嚴肅道︰「現在壞人多,你快回家去!要記住,要給你糖葫蘆吃的都是壞人,不可以跟他走,他會把你賣掉,賣得遠遠的,你就再也看不到你娘了!」
男孩點點頭,連忙轉身奔回家了。
田習霏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若她沒阻止,男童可能就跟著那男子走了,然後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
左思右想,這件事都不能等閑視之,告知那男孩的父母只是治標不治本,其他孩子也可能被拐走,她索性過家門而不入,直接走到大理寺去,這件事還是告訴蕭得驕為上策,他們也在找失蹤兒童,可能會是個線索也不一定。
她正要向守門差役說明來意,就見幾個人縱馬而來,其中一人正是蕭得驕,一行人紛紛在大理寺前停了下來。
蕭得驕下了馬,遞出強繩,守門差役立即來把馬牽走了,田習霏覺得像現代的代客泊車。
後面白淺婼和戴遠霆也下了馬,白淺婼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戴遠霆相較之下熱情許多。「田姑娘怎麼會來?」
蕭得驕從遠遠看到她到下馬,眼神都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知道今天食肆公休,但他忙著查案,無暇找她。
田習霏道︰「我看到有個人好像在誘拐孩子,擔心其他孩子的安危。」
戴遠霆驚道︰「有這種事?犯人原來都在城外鄉下拐帶孩子,現在是拐到京城里來了嗎?好大的膽子!」
蕭得驕護著田習霏身子往里走。「進去詳細說。」
他這舉動自然,就只差沒把手放在田習霏肩上摟著她進去,而田習霏也很自然的在他半個身子的護送下進了大理寺,兩個人都表現得很平常,但後面的戴遠霆和白淺婼卻震驚了,他們這樣熟不拘禮的是怎麼回事?
進了大理寺,蕭得驕親自給田習霏錄口供,他還先倒了杯茶給她,這舉動同樣又驚掉了所有人下巴。
田習霏詳細說了過程。
蕭得驕沉吟了一會兒。「我明日再去那孩子家問問那人的長相特征。」
田習霏自告奮勇道︰「我看得很清楚,我畫給你看!」
她前世就愛素描,也學過,因此給趙掌櫃的圖稿畫得栩栩如生,如今也是幾筆就把那人的長相特征畫得清清楚楚。
戴遠霆早就圍了過來,看到畫像忍不住贊道︰「原來田姑娘不只燒得一手好菜,還畫得一手……」
還沒說完,蕭得驕已經抽走了畫紙,更起身擋在了戴遠霆面前對田習霏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隔著個人,戴遠霆直接句點了,沒辦法再說下去。
白淺婼卻走了過來,有意無意的說道︰「田家食肆幾十步就到,蕭少卿還有很多事要忙,適才的驗屍報告也還沒看,田姑娘能自己回去吧?」
田習霏也不想擔誤他工作,正要點頭,蕭得驕卻道︰「田姑娘現在是目擊證人,必須保護她的安全,我送證人回去,走吧!」
除了不容置喙的語氣,他已經像來時那樣又護著田習霏起身了。
他的態度都這麼堅持了,田習霏自然跟著他。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5:24
第十四章 薛家兄妹
兩人出了大理寺,月上柳梢頭,蕭得驕竟然牽起了田習霏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田習霏眨了眨眼,好生意外,但她並沒有有掙月兌,笑了一笑,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
「大人,你不怕叫人看見?」
蕭得驕淡淡道︰「看見了也只會當沒看見,你以為有人敢議論我?」
「你有大頭癥哦?」田習霏失笑。「為什麼不敢?你有那麼讓人敬畏嗎?」
要說京里的官有多少?就是一塊招牌掉下來能壓死一個官的地步吧,他只是四品官,真的不算什麼。
「大頭癥?」蕭得驕揚眉。「那是何病癥?」
田習霏笑不可抑。「意思是,自我感覺良好,自認高人一等。」
蕭得驕眉目稍動,說的卻是,「我原來便高人一等。」
笑意不受控制的由眼角唇邊滿溢出來,田習霏好笑地道︰「你看,你這就是標準的大頭癥、王子病,病得不輕。」
蕭得驕不但不惱,反而執起她的手啄了下。「你哪來這些稀奇古怪的用語?你們鄉下來的姑娘都是這麼說話的嗎?你總讓我感覺不是屬于這里的人。」
田習霏悄悄的抬起睫毛,悄悄的笑著,渾身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你們今日不是休沐嗎?大伙都沒休息在查案呀?」
蕭得驕神色微凝,面容嚴肅了。「又有姑娘遇害了。」
聞言,田習霏也跟著沉重了,嘆了口氣道︰「真希望早日將凶手繩之以法。」
「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蕭得驕抿唇,突然問道︰「薛荔還在你那里?」
田習霏心里一緊,連忙求情,「你不要對阿荔那麼有意見,阿荔她真的不是壞人,也不是一無是處,今天還幫忙釀酒哩。」
「我知道,所以你無須在我面前袒護她。」蕭得驕目光復雜。「讓她走有別的原因,日後再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盡快讓她離開。」
田習霏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
她得承認自己重色輕友,蕭得驕不想薛荔在她身邊,她也不想讓他心里不痛快,因為她對薛荔不知根底也是事實,沒必要為了薛荔的去留與他起爭執,在她心里蕭得驕還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啦,阿荔,友情和愛情,她選擇了愛情,腦中不由得浮起了一首歌,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巳……
路不長,很快便到了田家食肆,田習霏正在感嘆自己怎麼不住的遠一點,最好住在十條街外,好跟他可以散步久一點時,蕭得驕居然冷不防把她拉到後巷里。
「你干麼!」她真的是猝不及防,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不要說話!」
暗巷里,蕭得驕迫不及待似的壁咚她到牆上,火熱的堵住了她的唇,彷佛他一直想做這件事!
他的吻輾轉再輾轉,纏綿再纏綿,田習霏完全臣服也沉溺在他的吻里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她想跟他這麼天旋地轉的吻下去……
「我好想你!」蕭得驕的唇滑到了她的耳邊,喘息又嘆息的說道。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犯相思病,辦案時勉強把心神拉回,其余時間都在想她,整個腦子都是過分的綺麗幻想。
「我的小兔子,你想我嗎?」他的唇抵著她的唇低語,雙手把她的身子緊緊摟在懷里。
「當然想啊……」田習霏昏昏沉沉的說道,整顆心都熨貼著他的名字,心跳都不規則了,沒法思考。
她真的分不清楚他是調情高手還是母胎單身了,古人居然會這麼直接?尤其他平常在外的形象是高冷不苟言笑,可對她完全不是這樣,在她面前他變成了一個最熱情的情人。
「小兔子,我想要問你一件事。」他特別慎重的看著她。
她眼光如酒,雙頰酷紅。「你問。」
蕭得驕認真的看著她,眸光灼灼。「當日你在鞏太醫府里,醒來之後看到我的第一個感覺是什麼?」
田習霏瞪大眼楮。「你想問的問題就是這個?」
蕭得驕點頭。「不錯,我想知道,你快點說。」
田習霏巧笑倩兮,難得嬌羞地道︰「就是……這個人也太帥了,這樣。」
她以為外貌協會的自己會被蕭得驕所唾棄,沒想到他竟然很滿意她的結論,眼里滿是笑意,五髒六腑都很舒坦。
這下換她好奇了。「那麼你呢?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感覺又是什麼?」
蕭得驕坦白道︰「我覺得你……美得像仙子。」他還記得當時他十分鄙視自己形容詞匯的匱乏。
田習霏嘴角往上翹了翹,想笑。
她同樣很滿意他的結論,因為原主和她前世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穿越醒來後沒有適應容貌的問題。
她唇邊蕩漾著笑意。「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情,瞧,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家里有什麼人,你卻對我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不公平。」
蕭得驕的眼神頓時陰郁了。「我還不想談我自己。」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田習霏懷疑的瞅著他。「好奇怪,你是正經四品京官,又和敏親王府家的姑娘定過親,應該身家清白,身分有何不可告人之處要這樣避而不談?難不成……你有個私生子?那私生子的娘也在你府里?」
這里是古代,如果他有也是正常的,而且那不叫私生子,叫做庶子,至于庶子的娘,那就是姨娘或妾之類的了,基于他是古代人,這也沒什麼好說不出口的,可他的樣子卻極為隱諱,令人不解。
蕭得驕清了一下喉嚨,面容變得古怪起來。「如果說,我有呢?你說的那兩個我都有呢?」
田習霏驚跳了一下,這樣他就是有婦之夫!那她、她不就是小三了?她介入了別人的感情,成了第三者……想到這里,她的臉色頓時慘白。
「我胡說的!」蕭得驕猝然將她摟進懷里。「那兩個我都沒有!沒有什麼私生子和他的娘,我只有你!」
「嚇我很好玩嗎?」田習霏瞪著他,哼道︰「老實說吧!除了不能接受你有別的女人和孩子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在感情的世界里,我無法三人行、四人行、五人行,無法跟別的女人分享你,無法忍受你跟別的女人親吻、生孩子……」
「那麼,比這個嚴重的呢?」他潤了潤唇。「比方我是皇上……」
她震驚的看著他。「你是皇上?」
皇上不是更糟嗎?有三宮六院,有後宮佳麗三千,她要和三千個女人分享他,要幾年才輪得到她跟他過一夜……
「……的弟弟。」他說完了,失魂落魄的看著她。
「不是皇上啊。」田習霏長長地吁了口氣。「不是皇上就好辦了,不是皇上就沒有後宮三千,皇上的弟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我可以的!」
蕭得驕驚悸而喜悅的看著她,「當真?」
他苦惱那麼久的事,就這樣獲得解決了?
「我當真有什麼用,你又不可能是皇上的弟弟。如果你是皇上的弟弟,那我不就是親王妃了,哈哈哈,你看我像做王妃的料嗎?」
蕭得驕︰「……」
要說破壞氣氛第一名,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薛允麒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揉了又揉,揉了再揉。
「世子爺,那是咱們縣主沒錯吧?」小廝豆子同樣不可置信,他困惑的問道︰「縣主為何要來這兒當伙計呀?」
薛允麒低蹙著眉。
堂堂靖郡王府的縣主在間小食肆里迎客、打包、擦桌子、鞠躬哈腰的送客,這成何體統?
他滿腔怒火的走進田家食肆興師問罪,不由分說的一把抓住了薛荔的手。「你在這里做什麼?」
所有人都被氣勢洶洶又舉止粗暴的人驚呆了,田玉景出聲喝止道︰「年輕人!放開你的手!否則我可要報官了!」
阿布站煎台分不開身,田習霏手里正拿著算盤,剛好往薛允麒手上打。
「你誰啊?捉住我們家阿荔做什麼?松手,還不給我松手!敢伸咸豬手,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薛允麒心高氣傲,從來沒有被人打過,更別說是個姑娘了。
他惡聲惡氣道︰「臭丫頭!竟然打本世子,本世子打死你……」
田習霏哪會示弱,嘴里大聲唱道︰「誰怕誰!你還沒打死我我已經先把你打死了!」
薛允麒抬眼一看,登時心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都愣住了。
打他的姑娘明眸皓齒,美玉嬌花不足以形容,說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薛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阻止道︰「都住手!不要打了!大叔、霏兒,這是我哥哥!哥哥,他們是收留我的好人,所以別打了!」
她沒想到兄長會親自過來,她以為她母妃收到她的信會派親信過來給她送銀子,沒想到派了她兄長過來。
這時早點也剛好賣完了,小蘭將最後一份肉蛋吐司交給客人,田玉景把收拾善後的工作交給阿布和小蘭,示意其他人到店里去談。
阿布、小蘭都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穿了新衣,干活干得格外起勁,也沒管來的人是誰了。
一行人入了內,薛允麒好不容易才將目光從田習霏身上調開,轉而質問薛荔,「你怎麼回事?就算錢袋掉了也該留在業王府,怎麼會淪落到這里?難道業王不管你嗎?」
田習霏瞪了他一眼。「什麼淪落?好好說話!」
她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連聲謝謝照顧舍妹都沒有,這人好沒禮貌,長得跟阿荔也不像,看不出是兄妹。
薛荔笑嘻嘻的安撫道︰「霏兒,你別生氣,我哥就是這樣,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田習霏噗哧一笑,頓時氣消了,補刀道︰「幸好你不像你哥。」
她這一笑,燦爛生花,薛允麒看痴了,都忘了要講什麼了,也不介意自己被補刀了。
薛荔戳戳兄長的臂膀說道︰「哥,業王根本不承認這門親事,所以我想著回去稟告爹娘,讓娘跟大周太後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反正誤會解開了就沒事,我不介意。」
「豈有此理!」薛允麒拍了下桌子,面罩寒霜。「你立刻收拾包袱跟我走,先住到我落腳的客棧去,娘已經在路上,不久就會到京城,到時再向大周太後討說法,要是看到你住在這兒,娘可不會放過那個業王!」
「娘要來?」薛荔听到她娘要來了,立即起身。「那我去收拾包袱,你等我呀!」
薛荔很快收拾了包袱出來,一臉急色,「哥,娘到哪里了?不會今天就到吧?」薛允麒冷笑。「你還知道要怕娘?早知今日,當初還敢留幾個字就偷偷跑出來?」
薛荔皺眉。「還不是娘忽然說要把我許配給業王,我當然要來看看他長得如何,若我不喜歡,當然不要嫁,換做你,難道你想娶個不知容貌的姑娘?」
薛允麒挑眉。「現在看過了,如何?要嫁嗎?」
薛荔頓時笑開了。「要!業王生得可好看了,我要嫁給他!」
薛允麒不屑的冷笑。「所以現在是你滿意業王,業王不滿意你是吧?你要嫁,但他不認這門親事。」
薛荔也不氣惱,大而化之道︰「那根本不是問題,只要大周太後賜婚,業王也只得尊從,婚後和和美美就行。」
兄妹倆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斗著嘴離開了,走前,薛荔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揮手,「大叔、霏兒、阿布、小蘭,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等我啊!」
「好,我們會等你,快走吧!」田習霏笑容滿面的朝薛荔揮手,笑咪咪的目送她離開。
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這樣一來她就不必左右為難,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也能跟蕭得驕交代了。
想不到薛荔真是大錦朝郡王府的縣主,她還一直不信哩,這陣子各種使喚薛荔做事,真的是太不敬了,怎麼可以叫堂堂縣主去洗菜、洗碗、擦桌子,還曾經在睡覺時不小心把她踹下床過,太冒犯了。
不知道她訂制的凱蒂貓耳環做好了沒?她得去問問,要趕在薛荔回大錦之前送給她才行。
想到要和薛荔道別,她還真有點舍不得,只能期待將來能去大錦游玩,到時能見面。
薛允麒向來心高氣傲,從未有如此緊張的時刻,不過是見個食肆廚娘,他有什麼好緊張的?難道她會拒絕他的心意嗎?當然不會。
一旁,豆子都有些沒耐心了。「世子爺,您究竟什麼時候才要進去?」
他們都來半個時辰了,主子一直遠遠看著田家食肆卻半步不移,是要看到天荒地老嗎?
薛允麒瞪了豆子一眼。「本世子要做什麼,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豆子還不了解自己主子嗎?他催道︰「世子爺喜歡田姑娘就快點進去說個清楚,讓人家有個安排,到時跟著咱們回去大錦做您身邊的可心人。」
薛允麒不知怎麼搞的,想到田習霏巧笑倩兮的依偎在他肩頭,不禁臉上一紅,心里有些激動。
她身分低微,又只是平頭百姓而已,做他的世子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會委屈了她,一定讓她以貴妾身分入門,將來也定會做她靠山,不讓她給其他姨娘欺負,還會設法讓她先生下兒子,讓她母憑子貴!
想到這里,他內心澎湃,終于踱步進了田家食肆。
薛允麒一進門小蘭就喊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天早點賣完了哦,明日請早!」
薛允麒咳了聲,不假詞色道︰「我是薛荔的兄長,日特來向田掌櫃和田姑娘道謝。」
小蘭這才認出了人。「是你啊!」
小蘭招呼薛允麒進去坐,一邊去喊人。
田玉景和田習霏很快出來了,見到只有薛允麒一人也覺得奇怪,田習霏問道︰「阿荔呢?沒一起來?」
好久沒自己一個人睡了,昨兒她自己一個人,竟然有些不習慣,蠻想念跟薛荔每晚睡前嘰嘰喳喳的閑聊,再然後輪流打呵欠,最後各自睡著。
薛允麒一見到田習霏就有些耳根子發燙,他掩飾的清了清喉嚨,說道︰「我今天過來是要向兩位致謝。」
他一個眼神示意,豆子連忙把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在桌上,慎重的說道︰「這是一千兩銀子,是我家世子爺為了答謝兩位對縣主的照顧特別準備的,請田掌櫃笑納。」
「一千兩?」田習霏瞪大了眼。「不用這麼多,又不是搶劫,收你三十兩吧!三十兩就夠了,畢竟阿荔也干了不少粗活,就算抵銷吃住了。是吧,爹?」
見田玉景點頭,田習霏便逕自動手打開箱子,認真的數出三十兩來,半點不多,其余的關好,推到薛允麒面前,嫣然一笑。「好啦,人情還清,你們可以走了,我們要打烊了。」
薛允麒一愣,事情的發展跟他計劃的不同,他還沒使出第二個計劃……他連忙道︰「我還有話說!」
田習霏自認態度頗佳的說道︰「說吧,我們很忙的,沒閑功夫在這里坐。」在這種情況下告白,怎麼想都很奇怪,薛允麒于是清了清喉嚨說道︰「為了感謝你們收留舍妹,我會買下這個鋪面送給田掌櫃。」
他的想法是用鋪面當做聘金,這樣也算有誠意了吧?他讓豆子打听過,大周京城的物價比大錦還要昂貴,所以這個鋪面也是很值錢的。
「要買下鋪面送給我們?」田習霏忽然伸手模薛允麒的額。「沒發僥呀,不是燒壞了腦子才講這種不著調的話。」
模者無意,被模著有心,薛允麒被那綿軟小手一模,內心小鹿亂撞,簡直要融化了。
薛允麒激動的說道︰「田姑娘,你隨本世子回大錦,本世子答應絕不虧待你,許你一生榮華貴富!」
田習霏這才知道薛荔的哥哥原來是個瘋的……
「我這是听到了有人在向田姑娘求親嗎?」沐然月笑吟吟的進了食肆,一襲飄逸寬袖白袍,當真是光風霽月、瀟灑滿分。
「沐公子!」田習霏立即換了一副笑臉。「我一收到你讓人傳的話便立即做了幾樣小菜,希望對世子妃有幫助,讓她有點胃口,你坐會兒,我去取來。」
沐然月讓下人過來問她能否做幾樣開胃的小菜,說蔣氏害喜嚴重,幾乎沒法進食,太醫看過也束手無策。
所以了,她這回便用新得到的三寶——辣椒、番茄、馬鈴薯,做了煽烤馬鈴薯、醋溜馬鈴薯、冰釀梅汁番茄、番茄炖肉、香辣牛肉醬、香辣浦牛腱這六道小食,其中香辣牛肉醬她做了很多,拌面拌飯或是放湯里煮都可以。
「你是何人?」田習霏去廚房了,薛允麒瞪視著沐然月,不客氣問道。
沐然月笑了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田玉景感到頭疼,遂下逐客令道︰「薛世子請回吧!小女不可能隨你回大錦,至于買鋪面之事也莫再提了,田某不會接受。」
「為何?」薛允麒不死心。「難道田掌櫃不想田姑娘享受榮華富貴?」
「跟我爹沒關系,是我不樂意!」田習霏走了出來,她抬頭挺胸的看著薛允麒說道︰「本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只要跟他在一起,享不享榮華富貴並不是那麼重要,你快點走吧,不要再來亂了。」
豆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主子何時讓人那麼輕賤過?
這邊,田習霏態度一轉,言笑晏晏的對沐然月道︰「沐公子,我送你上車,趁吃食新鮮,趕緊給世子妃送回去。」
她後頭領著阿布、小蘭幫忙提食盒,一路將沐然月送上了王府馬車,三個人齊齊對馬車揮手,與對待薛允麒的態度雲泥之別。
小豆子見主子吃癟,臉色又鐵青,連忙在主子耳邊耳語一陣,主僕兩人總算走了。
田玉景抿著唇坐在鋪里,一等田習霏進來便臉色難看的叫她跟自己進去。
到了後舍小院,田玉景銳利的目光盯著她,開門見山問道︰「你說有心上人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跟什麼人私訂終身了吧?你最好別想瞞著爹,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田習霏也不想再偷偷模模了,索性坦誠道︰「爹,我和蕭少卿情投意合,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就是這樣。」
田玉景一愣。「你說蕭少卿?」
田習霏討好的笑問︰「如何?女兒的眼光不錯吧?蕭少卿不但一表人才又有正當職業……」
誰知田玉景卻斷然道︰「不可以!」
田習霏張著嘴。「為什麼?爹不是也挺喜歡蕭少卿嗎?」
田玉景皺眉道︰「身分太過懸殊了。」
他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也還好吧?」田習霏哼哼兩聲道︰「也就是普通小康家庭跟政府官員這樣,咱們家也沒什麼丟人之處呀。」
可能因為來自現代吧,她全然沒有自卑感。
田玉景心口滋味紛雜地道︰「總之,你不要——」
田習霏不想听,立即打斷田玉景,「爹,不說那些了,過幾日便是中秋,我打算做月餅,我要去忙了。」
她一溜煙的跑掉了,田玉景也只好作罷,他想來日方長,也不急在一時,她現在只是情竇初開一頭熱,再慢慢勸她打消念頭吧,而且他並不相信蕭得驕對她是認真的,身為四品京官,他家里會容許他娶個小食肆之女為妻嗎?若是為妾,不用他阻攔,霏兒自己也絕不會答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6:16
第十五章 故人重逢
阿布照著田習霏教的方法把馬鈴薯和番茄都種上了,就種在小院里,地方小,只能種一點,田習霏盤算著若種的成再租塊地來種,到時就可以推出有馬鈴薯和番茄的新菜單了。
距離中秋只有兩日,田習霏采買好了材料便加緊趕工做了幾種口味的月餅,甜的做了焦糖、抹茶、玫塊、草莓、鳳梨、豆沙、水果,咸的做了青蔥、香辣、咸蛋黃、火腿,還做了幾種流心仁包餡的,大周朝的月餅只有大月餅,並未發展出小月餅,所以她便做了小月餅以茲區隔,而這些月餅也並非拿來賣的,是送給街坊商家和大理寺,感謝他們平時的關照。
月餅出爐之後,她便用食盒裝了一百個去大理寺,另外裝了一盒二十個的給蕭得驕,她有信心吃過的都會說贊,她改良了傳統的月餅做法,做出外皮松軟像蛋糕一般的月餅,又減油減糖,用水果入餡,十分清爽,特別適合老人家食用,她存了個小心思,想要蕭得驕帶回去給家里長輩品嘗。
她既然把他放在心上了,想討他家里人的喜歡不為過吧!
田習霏興沖沖的到了大理寺,守門差役認得她,听聞她是來送月餅的,便笑著讓她進去了。
田習霏每天開門做生意,自然懂得做人,她先塞了兩個月餅給守門差役,順利進了大理寺。
她跟大理寺每個人都很熟,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客人,見她特地來送月餅,知道她手藝好,都爭先恐後的去搶,怕手腳太慢沒搶到。
田習霏趁眾人在搶月餅時去找蕭得驕,可她卻遍尋不著人,只好把食盒放在他桌上離去。
出了大理寺,就見蕭得驕正要進門,心下一喜,卻見到他胳膊吊著三角巾,顯然是受傷了。
她頓時大驚失色,「怎麼回事?你何時受傷的?怎麼傷的?」
蕭得驕還有一只手能動,他模了模田習霏的頭,笑了笑。「只是肩鎖月兌位,不礙事,幾日就會好。」
田習霏卻是氣得跳腳。「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蕭得驕仍是不以為意。「因為不是大事,何必讓你擔心。」
田習霏氣急敗壞道︰「可是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哪有女朋友不知道男朋友受傷的!」
她之前跟他說過他們現在的關系就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故他是男朋友,而她是女朋友。
蕭得驕淡淡的道︰「干我們這行的受傷在所難免,不必大驚小怪。」
田習霏咬著唇,累積的不滿驟然全涌上來了,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原來她還是相當在意!他越是隱諱,她心里疙瘩越大,只會讓她愈加懷疑他家里藏著一個女人,他在腳踏兩條船!
「如果我知道你住哪里,我可以時常去找你,那我就不會不知道你受傷了!」田習霏抬眸看著他,一股腦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見不得人,所以不敢向你家人說起我?因為我只是小食肆家的女兒,讓你難以啟齒?」
身分懸殊!她爹的話冒了出來。
她本來真的一點兒都不自卑的,可若他覺得沒法跟家里人提起她,那會重傷她的自尊心!
蕭得驕眉頭微緊,神色復雜。「霏兒,你今天怎麼了?我不是說過,給我一點時間……」
事實上,他在打一個壞主意,一個很壞很壞的主意,他想找個適當時機與她生米煮成熟飯,讓事情成定局,雖然卑鄙,但這是確保能留住她的方法,他真的怕她知道他的身分後會逃得遠遠的。
「我不想等了!」田習霏一咬牙,心里那把火不斷的燃燒,她索性說道︰「有人向我求親了!而且是堂堂大錦朝郡王府的世子,世子的身分夠高了吧?可是他向我求親了,沒嫌我丟人……」
「你說誰向你求親?」蕭得驕的眉毛挑了起來。「郡王府的世子?不會是那個薛荔的哥哥吧?」
田習霏一愣。「你怎麼知道薛荔的哥哥是郡王府世子?」
「你說他向你求親了?」蕭得驕冷笑。「他是什麼東西,膽敢和我搶人?」
「為什麼不敢?」田習霏賭氣說道︰「只要我點頭,他就會帶我回大錦,會給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蕭得驕嗤笑,很惡劣的說道︰「據我所知,他只是個庶子。」
他母後向他說起親事時把靖郡王府的背景都說了一遍,靖郡王薛肅成是戰功彪炳的郡王,娶了大錦朝的長公主——宜陽長公主李姝霏,宜陽長公主也是大錦帝的胞姊,身分尊貴。
宜陽長公主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受封樂安縣主的薛荔,薛允麒原來是庶出,是早年在薛肅成身邊的小妾所生,生了兒子後抬為姨娘,後來記在宜陽長公主名下,受封世子。
說到底,仍然是個庶子。
「庶子又怎麼了?」田習霏氣極了,口不擇言的硬著嘴道︰「至少他真心誠意的沒有隱瞞什麼,哪像某人,連家在哪都不能讓人知道!」
蕭得驕面罩寒霜。「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其實,只要她曾向大理寺任何一個人打听便會知道他的住所,知道他是業王,這根本不是秘密,他並沒有瞞著她,他只是沒有說而已。
算了,他知道他自己在自圓其說,站在她的立場,她當然無法諒解。
「霏兒,我們別吵架了,是我不對。」蕭得驕有絲疲憊,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糾結,他嘆了口氣,示好道︰「我送你回去。」
「才不要!」說完這句話,田習霏拔腿就跑,這出其不意的舉動看得蕭得驕很是無言。
慈惠宮,太後看著「稀客」,皮笑肉不笑的,示意給她捶肩的宮女退下,拿起另個宮女捧上的一盞茶,慢慢喝了一口。
「你再不來,哀家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太後眼尖,看到蕭得驕手里拿著食盒。
「真是難得,居然知道要帶吃的來,有長進。」
太後示意宮女去拿過來,兒子給她吃的東西,自然沒有試毒的必要。
「喲,是月餅呀,模樣兒倒是特別。」太後原來就是個吃貨,見到吃的,暫時忘了眼前的不肖子,拿起一個品嘗。
一入口太後就驚為天人了。「這月餅哪里買的?你府里的廚子做的?」太後一邊問話又拿起一個品嘗起來,同樣是滿臉的滿意。
蕭得驕說道︰「這是皇城里吉祥坊田家食肆的田姑娘親手所做。」
太後听出了端倪,她長眉一挑。「那田姑娘什麼人,讓你這樣費心介紹?」
蕭得驕就是等這一刻。「田姑娘是兒子要娶的王妃。」
太後冷笑。「哀家還沒跟你算薛荔那孩子的帳,你倒敢說什麼有要娶的姑娘?宜陽長公主給哀家來信了,薛荔千里迢迢來見你,你卻拒她于門外,還說你有心上人,是也不是?」
蕭得驕爽快承認。「不錯,兒子確實說過,那人就是田姑娘,母後現在吃得正香的月餅就是她做的。」
太後哼的一聲。「哀家知道,不必再三強調,哀家也可以不吃,不要以為威脅得了哀家。」
說話間又吃了兩個。
蕭得驕面上依然淡淡的。「兒子近日便會上田家提親,特來告知母後一聲。」
「不要胡鬧了。」太後又吃了一個。「這樣吧,你若喜歡,納為小妾,想來區區一個妾,薛荔那孩子也不會在意。」
蕭得驕抿了抿嘴。「是兒子在意,兒子絕不會讓心愛的姑娘為妾。」
太後只哼了聲。「你要想清楚喲,你執意要娶身分懸殊的人,辛苦的會是誰?那孩子承受得了王妃的身分嗎?能擔得起主母的重擔嗎?」
蕭得驕不為所動道︰「能承受與否,擔不擔得起,那是兒子該解決的問題,不勞母後煩心。」
說話間,二十個小月餅讓太後一個不漏的吃干抹淨了,這時,皇上剛巧也來了,自然不是剛巧,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姑姑怕蕭得驕惹太後生氣,趕緊派人給皇上通風報信。
「皇上來啦。」太後暗自竊喜她剛好都吃完了,一個都沒留。
皇上看著蕭得驕。「听說你有心儀的姑娘了?」
蕭得驕可不想面對兩堂會審的局面,他蹙眉道︰「皇兄陪母後吧,臣弟先告退了。」
蕭得驕一走,太後就坐直了起來,興奮道︰「皇上快派人去查查那田氏究竟為何人,怎麼有法子把得驕迷得暈頭轉向,還破天荒給哀家送月餅來,哀家太好奇了。」
皇上笑道︰「不必了,兒子知道田姑娘,還吃過她做的小食,叫做爆米花,十分好吃,停不下口。」
「爆米花!」太後眼里頓時寫著個「饞」字。「皇上詳細說說,那爆米花是什麼滋味,是甜還是咸?是脆還是軟?」
皇上細細說了起來。「是甜的,口感甜脆——」
「那小子太討人厭了。」一早,戴遠霆拿著肉蛋吐司進了大堂,很不以為然的撇著唇。
「誰啊?」吳主簿不明白,手里同樣拿著一份來時路上買的肉蛋吐司在吃著。
戴遠霆揚揚眉毛,不屑道︰「就是那個大錦朝來的,不可一世、眼楮長在頭頂上的郡王府世子呀。」
「你說他啊。」吳主簿也頗為不認同的說道︰「整天在田姑娘面前求露臉的那個家伙是吧?彷佛其他人都是下等人,只有他最上等似的,確實挺招人厭的。」
戴遠霆哼道︰「今天還拿了好幾張房契上門,要田姑娘盡管挑喜歡的,他要送給她……嘖嘖嘖,一副土財主的樣子,我們田姑娘哪里是會讓金錢迷住的人,那世子爺還擺足了派頭,要田姑娘想要什麼盡管說,他都能辦到!我要是田姑娘,我就說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看他怎麼去摘下來。」
「听說田姑娘早就拒絕他了。」吳主簿說著在買早點時听到的小道消息,「田姑娘說自己有心上人了,可那世子還是不死心,一直糾纏不休。」
「田姑娘有心上人?」戴遠霆聲音都拔高了。「這消息你哪听來的?」
吳主簿咬了一口吐司說道︰「听說是田姑娘自己親口說的。」
戴遠霆哈一聲,嗤之以鼻道︰「听說?那只是听說,你也信?又不是你親耳听到田姑娘說有心上人了,八成是為了不想看到討厭的蒼蠅在眼前飛來飛去才會那樣說。」
蕭得驕一字不漏的听著,心里的不痛快迅速飆升。
薛允麒還在糾纏他的小兔子?接到了薛荔,怎麼還不滾回大錦去?
白淺婼將蕭得驕的反應看在眼里,她暗暗咬牙,終于有了危機意識。
原先她一直不把田習霏當回事,一來她認為蕭得驕堂堂親王身分,眼界又高于天,哪里可能看上一名小小的食肆廚娘?
二來她對自己有信心,能在大理寺與蕭得驕朝夕相處,她佔盡了天時地利,她對做王妃沒興趣,只想做蕭得驕的紅顏知己,能與他一起辦案她就心滿意足了,她只想得到他的欣賞以及他對她的戀慕,那是男歡女愛的昇華,對她而言比成為夫妻的滿足感更大,至于後宅里的事她壓根不想踫,所以也沒有門當戶對的問題,她是配不上他的小小仵作不錯,但若她沒有想要攀入高門,那麼一切就不成問題了。
可現在她顯然錯估了形勢,田習霏竟然走進了蕭得驕的心里,還讓他如此在乎,這可不對了,適才听到田習霏有追求者,他青筋都在隱隱跳動,表情不悅,讓她十分震驚。
他怎麼可以看上田習霏?田習霏除了長相,有什麼值得他動心之處?難道他跟天下間的男人都一樣膚淺,注重外表而不看重內心的交流?
她穿來大周朝都五年了,進入大理寺這三年,他們可以說是天天一起研究案情,憑她前世的法醫經驗,給他指點了多少迷津,而她純熟的驗屍手法又幫了他多少忙,他怎麼可以不對她傾心?他怎麼可以從來都沒有表達對她的激賞,彷佛那只是她的工作,她應該做的。若不是為了要讓他另眼相看,她才不會在驗屍上用了那麼多先進技巧,露出那麼多破綻,像那個田習霏一樣,還公然的賣什麼肉蛋吐司,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問題是嗎?雖然田習霏說過她賣的東西都是過去在鄉下時無意學來的,但她還是半信半疑,既然自己能魂穿來此,別人也能。
即便田習霏真是穿越者好了,除了廚藝與原主的長相,她還有什麼優點值得蕭得驕喜歡嗎?她有特異功能嗎?她能在工作上幫到蕭得驕嗎?田習霏並不能,但她白淺婼能!
前世她看過的案件太多了,這里的案件根本不算什麼,若是田習霏也能像她「樣幫忙蕭得驕破案,她才會心服口服。
「蕭少卿,你看這里。」白淺婼指著今天案件的驗屍報告,佯裝沒看見蕭得驕變得如暴雨前天幕般的黑沉面色,逕自說道︰「死者的死因雖然是突發性心疾,可並不能排除被下了藥,有種劇毒死狀極像突發心疾,若是急著辦喪事,那麼其中必定有鬼。」
蕭得驕擰起眉頭,聲音微沉。「咱們再去一趟高家。」
「是!」白淺婼眼神格外堅毅,肅容點了點頭。
她的目的達到了,蕭得驕必須跟她在一起,而不是飛奔去找田習霏,她不許他去跟人爭風吃醋,那太折損他的形象了。
她要加快腳步,讓蕭得驕明白他不可或缺的女人是誰,能與他心靈契合的女人又是誰,若是她得不到蕭得驕,也不能夠讓田習霏得到,田習霏不配!
午休時分,田習霏洗把臉回到房里,正想往床上一躺歇歇腿,就看見床上擺著一個干淨的大麻袋,裝米的那種,整個鼓鼓的,像裝了很多東西。
她膽顫心驚的慢慢走過去,有點頭皮發麻,腦中想著不會是裝了屍體吧?
以前的她才不會這樣想,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蕭得驕在一起,常听他談起案件,讓她也跟著敏感起來,總覺得在哪里都有可能發現屍體。
幸好,在她越來越靠近床時,在她枕頭上看到一張字條,還有個拉火炮般的管狀小東西,她連忙拿起字條來看。
以後想見我,只要在空曠處拉動引信即可,麻袋里的東西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我就當你消氣了。
沒有署名,她當然知道是蕭得驕,她認得他的字,一筆一劃極為有力,煞是好看。
她在鬧瞥扭,在和他冷戰,原想持續一陣子,讓他也去感受一下見不到面的感覺有多抓心撓肺,沒想到他倒先來求和了。
這一麻袋的賠罪禮物算什麼呀?有人這樣送禮的嗎?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氣也消了。
話說,他什麼時候潛進來的?這麼大一個麻袋,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真不簡單,這身手簡直可以做賊了。
蕭得驕要是知道心上人最後對他是這個評價,肯定臉都要綠了。
「看看你送了什麼?」田習霏興沖沖的打開麻袋,拿出一個八圈的館臂雙金環,這是手臂的裝飾品,她沒戴過,不過京城蠻流行的,戴上也挺好看,就像手臂戴了好幾個手蠲一般,很是華麗。
跟著她又從袋子里取出大紅色的同心結、美玉戒指、翠玉手蠲、發簪、玉佩、珊瑚珠子耳環、金釵、鳳釵、一串珍珠、桃色香囊、三條裙子,分別是白色挑線裙子、白紗裙、碧綠色棕裙、一件白綾對襟襖、一件大紅穿蝶刻絲小襖、一件寶藍色灰鼠皮襖、一件粉色雲錦斗篷、一件湖藍色披風、紅豆荷包、一疊手絹、一頂雅致的帷帽、一支竹笛、一把木梳、一把扇子、一把白玉三瓖如意、一個同心鎖、一條玉色腰封、一套胭脂水粉、幾本風月小說、一對木偶女圭女圭、一座小巧的沉香山子……
東西實在太過五花八門了,首飾類全部用匣子裝著,里頭還鋪著錦緞,共通點是,東西都很精巧,精巧到堪稱極品,最後還有一張卷起來的畫,打開來,畫上的竟是他!讓她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太好笑了,竟然不是畫她,而是畫他自己?這是送張照片給她想他的意思嗎?她要不要掛在牆上呀?
看著攤了滿床的東西,田習霏心里甜滋滋的,哪里還有氣?肯為她花這麼多心思,說他對她不認真、不在乎她,她自己都不信。
她現在就想見他!田習霏內心澎湃,拿著信號彈跑出去,打算去空曠地方拉引信;一把拉開食肆大門,就見到個華衣麗服的高貴美婦在大門口,由于對方實在太美了,臉容精致、光彩照人,她一時看呆了。
這時,田玉景也跟著出來了,口里叨念著,「死丫頭,在房里弄出那麼大動靜,現在又要去哪里?晚上不用做生意了嗎?你好歹也做個榜樣給阿布小蘭看……」
田玉景走到門口,登時像遭到電擊般的不會動了。
田習霏先回過神來。「爹,這位夫人好像是來找人的,覺不覺得衣飾色彩和阿荔的穿著很像?」
宜陽長公主定了定神,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田玉景開口道︰「原來你沒死。」
田玉景苦澀道︰「是呀,我沒死。」
宜陽長公主漸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原來你在大周朝。」
田玉景點點頭,眼神復雜的說道︰「是的,我在大周朝,已經待了快二十年。」
宜陽長公主的眼眶涌出了淚水,突然痛哭失聲。「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6:33
第十六章 身世之謎
許久之後,宜陽長公主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來,她在店里和田玉景對坐著,兩人的神情都是恍若隔世,一干侍女和嬤嬤、侍衛都在店外候著,田習霏悄悄掛上了「今日公休」的木牌,給兩人沏了茶便很識趣的進去後屋了。
兩人沉默著,田玉景好不容易才壓下了激動的心緒,啞聲道︰「公主,請用茶。」
宜陽長公主拿起杯盞小口啜了一口,幽幽說道︰「你以前私下不會稱我公主。」
田玉景心里一緊。「姝兒……」
宜陽長公主抬起頭來,瞬也不瞬的看著田玉景道︰「阿荔是我的女兒,我都不知道是你收留了她,若不是照著她給的地點來到這里,我們應該是到死那天也不會再相見吧!」
「原來阿荔是你的女兒。」田玉景壓抑著內心巨大的波動不敢顯露出來,他雙手微顫握著杯身,低低的說道︰「她說是靖郡王府的縣主,我都沒細想,若好好問她便能知道是你的女兒了,都怪我粗心。」
他心里萬般思潮,若薛荔是她的女兒,照年齡推算,那麼在他走後不久,她就立刻嫁人生下了薛荔,盡管他沒立場置喙,但現在得知還是讓他無法平靜……
宜陽長公主將他的失落看在眼底,她總算平衡了一些,好過了一些,這才緩緩說道︰「阿荔她也是你的女兒。」
田玉景大大一震,驀然抬眼,迫切的看著宜陽長公主。「什、什麼?你說清楚!」
宜陽長公主深吸了口氣。「當年,發現我懷了身孕後,母後一方面派人除掉你,一方面將我嫁給了靖郡王,我為了保住孩子別無他法,只能嫁人。」
田玉景瞬間感到天旋地轉,他都不知道女兒千里迢迢的來到他的身邊,如果知道是他的女兒,那他、那他……
宜陽長公主繼續說下去,「郡王知道阿荔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但視如己出,對我也以禮相待,我投桃報李,提議將他的庶子記在我名下,立為世子,你應該見過了吧,就是阿麒那孩子,他的母親我也讓她留在郡王身邊伺候,給她抬了貴妾的名分。」
田玉景結巴了起來,「姝兒,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
宜陽長公主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我與郡王有名無實,一直分房而睡,我這一生只有一個男人,就是你,田璟。」
田玉景心里一陣愧疚,他潤了潤唇。「都是我不好,明知配不上你,會害了你,還對你情不自禁,適才,我甚至對你那麼快嫁人生女有所不滿……」
宜陽長公主深深的望著他,突然露出了一記微笑。「璟哥哥,你可知道,和你相愛,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所以你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其實,在听到你女兒喊你時,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原來你的女兒那麼大了,原來你離開之後就娶妻生女了,我心里……當真是不好受。」
田玉景連忙說道︰「姝兒,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背叛你,我田璟這一生同樣只有你一個女人!我發誓,我從沒有第二個女人!再也沒有女人入得了我的眼,只有你!」
宜陽長公主驚愕的問︰「那麼喊你爹的姑娘是何人?」
田玉景解釋道︰「她是我在逃亡來大周路上撿到的,當時她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才六、七個月大,被扔在河邊,我于心不忍,便帶了她來到大周。」
宜陽長公主釋懷了。「原來如此。」
田玉景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那孩子,我給她取名習霏,希望她像你一樣美好。」
宜陽長公主大大震動了,她苦澀一笑。「習霏,真好听的名字,她生得很美。」
田玉景看著她,惆然的說道︰「這一生,能夠再見到你,又見到女兒,和她短暫的相處過,我已經無憾了,這個秘密我會帶進棺材,不會讓阿荔察覺的。」
他明白當年的他們不可能,現在的他們更不可能,她已是人婦,而他也回不去大錦。
宜陽長公主見他落寞,便安慰道︰「阿荔將來會嫁到大周京城來,到時近在咫尺,你們父女要見面不是難事,我會讓阿荔時常過來探望你。」
田玉景皺眉。「听說阿荔要嫁給業王?」
宜陽長公主嗯了聲。「我和大周太後私交甚篤,業王是太後之子,阿荔嫁給他我也放心。」
聞言田玉景卻更擔心了,猶豫地道︰「傳說業王冷情孤傲,我擔心阿荔嫁給他會閨中寂寞。」
宜陽長公主笑了笑。「我倒不擔心這點,冷情總比拈花惹草好,阿荔天性樂觀,大而化之,是個好相處的孩子,將來成親後,業王必會發現阿荔的優點,也會善待她。」
田玉景有些唏噓。「希望如此。」
一直在廚房偷听壁腳的田習霏震驚了,原想听听她爹的陳年舊事,沒想到卻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謎。
原來原主是撿來的,原來她名字的意義是這樣的,那原主的父母究竟是誰,那麼狠心,將才六、七個月大的原主拋下,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她是沒多大悲傷,反正她穿來後對她最好的人是她爹,她繼續認田玉景當爹就沒錯,並不會有所改變。
「霏兒!」
突然听到田玉景的喊叫聲,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理理衣裳出去。
外頭,宜陽長公主已經走了,空氣中還有她留下的馨香,這味道她很熟悉,薛荔也愛用這種香粉,薛荔居然是她爹的女兒,這太奇妙了。
「你坐下。」田玉景嚴肅地道。
田習霏從善如流的坐下了,田玉景心緒復雜的看著她。「適才,你都听到了吧?」
他還不了解自己女兒嗎?她好奇宜陽長公主的身分,肯定會在廚房偷听的,若沒偷听她就不叫田習霏了。
田習霏也爽快承認道︰「是呀,我都听到了,我不是爹的女兒,阿荔才是爹的女兒。」
田玉景愧疚道︰「我原想一輩子不讓你知道,可我不能讓愛我的女人傷心,也不能讓她誤解我,所以……」
田習霏唇邊帶著笑意。「我明白,我完全明白,爹不需要向我解釋那麼多,我能體會爹的為難和決定,我不介意,真的,毫不介意,我只想听听爹和阿荔她娘的愛情故事,爹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和高高在上的大錦朝公主相識相戀的?」
田玉景緩緩說道︰「我原就是大錦人,本名田璟,在宮里御膳房當差,是從五品的御膳房副房長。」
田習霏哇的一聲,眼楮都瞪大了。「原來我爹還是個五品官啊!」
「當年,公主生了舌疾,失去了味覺,我被派到公主的長樂宮負責公主的膳食,我每天換著花樣希望能刺激公主的味覺,細心與她討論想吃什麼,一來一往,日久生情,鑄下了大錯。」
田習霏心生向往。「老天,想必那一夜肯定是天雷勾動地火。」
田玉景嘆氣道︰「那時年少沖動,血氣方剛,沒有想那麼多,我們彼此愛戀,暗結珠胎,太後得知後十分震怒,派人把我帶出宮,要殺了我滅口,萬幸那夜正好狂風暴雨,那侍衛要殺我時竟有塊磚頭掉下來把他砸死了。」
「我逃過一劫,不敢再留在大錦,便往大周的方向逃,在邊境不遠的小鎮河邊發現了你,就這樣把你帶到了馨州,我隱姓埋名,改名田玉景,也給你起了名字,從此在異鄉落地生根,原本靠著我一身廚藝,咱們可以過上好日子,可是我的手在被追殺時受了重傷,又延誤了醫治,落下了病根,才會搞到只能開間小面館維生,我因自身的落魄,自卑之下便斷絕了回大錦找公主的念想。」
「你們就這樣被迫匆匆分開了呀……」田習霏很是替他們惋惜,若是她現在被迫和蕭得驕分開,然後一分開就是漫長的二十、三十年,或者根本一分開就是一輩子……天啊,她不敢想像那會有多心碎神傷,多萬念俱灰。
田玉景突然起身道︰「霏兒,你跟我來。」
田習霏跟著田玉景回房,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套用布包好好的嬰孩衣裳。
「這是當年我撿到你時你身上穿的衣服,我一直保存著,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親生父母,你拿去吧,當個念想也好。」
田習霏模著那小衣小褲,愛不釋手。
田玉景保存得很好,衣服一點都不顯舊,而且質料很好,不是那種粗糙的便宜貨。
「霏兒……」田玉景欲言又止,心里感慨萬千。
他一下子知道了自己有個親生女兒,卻又讓他一直視如己出的田習霏知道了自己並非他親生的,實在太叫人糾結了。
田習霏不想她爹太內疚,便編了個善意的謊言道︰「其實,爹在林大叔家喜宴上喝醉的那次,曾經酒後吐真言,我就知道我不是爹的親生女兒了,爹把我拉拔長大我就夠感激的了,不然我可能早在河邊凍死了,在我心中,爹就是我唯一的爹,永遠的爹!這點誰都不能改變!」
田玉景听了大為震動,他鼻頭一酸。「原來你早知道了,那你心里得多難受……」
「爹若是有了親生女兒就不要我,我才難受哩!」田習霏嘻嘻一笑。「現在我還是爹的女兒,我有什麼可難受的?」
如果是原主,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可能會很不好受吧,可她不是原主,她只是小小驚訝了一下,並沒有難過的感覺,反而覺得她爹太佛心了,逃亡路上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忍心丟下個小嬰兒而撿起來養大,根本該列入偉人傳記。
田習霏把小衣服拿到自己房間,就放在床頭邊,跟那堆禮物放在一塊兒,佔據了半張床。
她不由得想,從衣料來看,說不定原主是好人家出身哩,只是人海茫茫,單憑這小衣服也不可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
晚上,趁著夜深人靜,她特意換上了蕭得驕送的紗裙,跑到湖畔拉動信號,等了一會兒,蕭得驕真的來了。
她眼眸閃閃發亮,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空氣中飄蕩著一絲曖昧。
窄袖紫青麒麟袍,腰束格帶,最特別的是,今天的他半束發,紮一半放一半,十分的仙氣瀟灑,要不要這麼帥啊?真的想讓人無法自拔是吧?
田習霏紅唇微抿,似嗔非嗔的看著蕭得驕,刻意清了清嗓子,問道︰「你究竟是怎麼看見這煙哨信號的?」
「自有方法。」蕭得驕朝她走近,看到她發際插著他送的簪,耳上戴著他送的珊瑚珠子耳環,手上戴著他送的玉蠲和玉戒,身上穿著他送的衫裙,腰際系著他送的同心結,手里拿著他送的扇子,他的目光閃了閃,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哼了一聲。「那現在我用掉了,以後要見你時怎麼辦?」
她真受不了自己,從頭到腳都穿戴了他送的東西,擺明就是不氣了,和好了,這會兒還矯情什麼?
蕭得驕走到了她面前,垂眸瞧著她,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我再送你一百個,讓你隨時想見我便可以用。」
「一百個?」她又哼了一聲。「也太多了,我才沒有那麼想見你,一個月一個還差不多。」
「是我想見你,行嗎?」蕭得驕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接,他笑容越發的深。「你今天好美。」
田習霏心頭一陣跳動,哼道︰「彼此彼此,你也是,很帥。」
蕭得驕忍俊不禁的笑了,天底下也只有她這個姑娘會令他打從心里微笑,跟她在一起,當真是什麼煩惱都能暫時忘卻。
蕭得驕將她擁進懷里,低頭吻她的唇,一會兒咬,一會兒輕輕吸吮,田習霏呼吸急促,眸如春水,忍不住的輕顫,也配合著腳一再踮高。
許久,蕭得驕總算放開了她,將她按在自己胸口,滿足地撫著她的頭,眼角生出淺淺的笑意。「如果我不先低頭,你打算和我置氣到何時?」
田習霏面色酩紅,卻卯足了氣勢說道︰「我就嫁給別人,氣死你。」
「嫁給別人,你說的是薛允麒嗎?」蕭得驕的眸光漸深,修眉長挑。「听說他還在糾纏你,要給你送鋪子送房子。」
田習霏沒有否認,但手指描著他衣襟上的麒麟繡紋,蹶著嘴道︰「我才不會收他的東西,他又不是我什麼人……不對不對,說起來,我們還真有幾分關系。」
「什麼意思?」蕭得驕有些敏感,他手臂微微松開一些,低首看著田習霏的眼眸問道。
田習霏鄭重其事的說道︰「這真的真的是個天大的秘密,我告訴你,你不能告訴別人。」
蕭得驕點頭。「我答應你。」
「今天阿荔的娘來了,她和我爹竟然是舊識,我爹原來是大錦人氏……」田習霏娓娓道來,將她和薛荔的身世之謎都說了。「你說這是不是太神奇了?阿荔哪兒不去,偏偏在吉祥坊徘徊讓我收留了,否則的話,那位長公主永遠也不會找上我們食肆。」
听罷,蕭得驕沉吟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所以,現在不知自己身世的人是你?」
「嗯。」
蕭得驕心里一緊,認為她在故做堅強,他箍住了她的腰問道︰「你不難過?不傷心?不介意?」
「我有什麼好難過、傷心、介意的?」田習霏眨著黑亮的眼楮說道︰「我爹一個大男人辛苦把我拉拔長大,難道我要因為他不是我親生爹就恨他?我要恨他什麼?恨他沒把我丟在河邊讓我自生自滅?」
蕭得驕凝視著她,眸色像湖水一般。「你能不鑽牛角尖我就放心了,看看有什麼線索,我幫你找找親生父母吧!」
田習霏沒啥意願的說道︰「不用找了,我覺得現在很好,我和我爹、阿布、小蘭住在一塊兒很開心,我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
蕭得驕神色復雜,若是他母後知道她連小小食肆家的女兒都不是,是個身世不明的人,恐怕要更加反對了。
田習霏卻沒察覺,逕自笑著說道︰「而且啊,阿荔很快會嫁到大周京城來,到時就更熱鬧了,我也能幫我爹和阿荔多培養培養父女之情……」
「你說薛荔要嫁來?」蕭得驕心中警覺頓起。
田習霏言笑晏晏地道︰「是呀,阿荔說她的未婚夫是那啥六王爺業親王的,是皇上的弟弟,將來你要平步青雲,她會讓她夫君幫你一把……」
蕭得驕臉都綠了。「你叫她打消念頭吧!業王不會娶她!」
田習霏很是莫名其妙。「你胡說什麼啊?我怎麼可以跟阿荔說這種話,難道你識得業王?他跟你說的?」
蕭得驕索性道︰「不錯!就是業王跟我說的,他已心有所屬,絕不會勤搖,你讓薛荔死心,快點回去大錦。」
田習霏哼哼道︰「我爹說業王孤傲冷情,果然是真的,我看他不只孤傲冷情,還沒血沒淚、沒心沒肺,還沒有同情心、同理心,都跟阿荔有婚約了,怎麼可以移情別戀去喜歡別人?而且阿荔那時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十分可憐,他還不收留阿荔,見死不救,很不可取!」
沒同情心?沒同理心?蕭得驕越听眉頭皺得越緊,業王在她眼中彷佛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他臉色染了一層寒霜。「當事人不同意能叫婚約嗎?業王壓根沒有同意過親事,是旁人在一頭熱,你怪罪業王有失公允,再說,薛荔沒有說過她身無分文,業王又如何得知?」
田習霏奇怪的看著他。「你跟業王好像不只認識,還很熟?」
蕭得驕哼了一聲,語氣硬邦邦的說道︰「是有些交情。」
田習霏眼楮轉了轉。「那你可以跟我說說業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當真長得很好看嗎?比你好看嗎?阿荔一直說業王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我可不認同,我對她說你才是大周朝第一美男子。」
蕭得驕發現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他要如何評論自己?而且是自己與自己比較……
他清了清喉嚨,勉強說道︰「業王確實姿容不凡,論外貌與我不相上下,難分軒。」
「是嗎?」田習霏歪著頭看他。「那他的為人呢?為人如何?你說些他的缺點給我听,我才好去告訴阿荔,讓她死了心。」
蕭得驕臉色一僵。「他……沒有缺點。」
他怎麼能在心上人面前說自己的缺點,太為難他了。
「怎麼可能沒有缺點!」田習霏不信。「業王有腳臭吧?成日穿鞋,月兌了鞋肯定有腳臭的。」
蕭得驕漲紅了臉。「並沒有!」
田習霏自顧自的說道︰「那他一定有狐臭,整天穿衣,月兌了一定有狐臭……」
蕭得驕忍無可忍,「你這什麼理論?誰不穿衣?誰不穿鞋?為何就業王一人月兌了衣鞋有體臭?你這分明在詆毀業王。」
田習霏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她揚唇笑道︰「誰叫你說業王沒有缺點,我才幫忙想些缺點嘛,不然我要如何讓阿荔死心?還是我跟她說,業王不舉?」
蕭得驕的眼楮已經瞪了起來,听見這話,他原要噴飯的,可他身上卻莫名的躁熱起來,腦中想的是他何時能向她證明自己沒有不舉?何時能一圓他的綺念,與她圓房做夫妻?
蕭得驕放棄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反而說道︰「好吧!你就這麼跟薛荔說吧,相信如此一來她也能死心了。」
他在薛荔面前做個不舉之人又何妨?只要她能離開京城,不要妨礙他與他的小兔子就好。
蕭得驕勾了勾嘴角,轉了個話題問道︰「阿布說你要種菜?」
田習霏笑道︰「阿布真把你當恩公了,什麼都跟你通風報信呀。我是要種些農作物沒錯,我從西市得到的寶貝,打算賃塊地來種,不過也只是構想罷了,畢竟要租塊地可不容易。」
蕭得驕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剛好有塊無用的地可以給你用,土壤肥沃,離此地不遠,我帶你去看看,還有幾戶相熟的農家能給你幫忙。」
他有大片封地,但在城外,京城名下的都是鋪面,為了她,他讓王府總管去買一塊距離吉祥坊不遠的地,讓她方便來回,也安排了府里的下人去附近住下假扮農戶。
「真的?」田習霏喜出望外,但又有些顧慮。「可是,你把地給我用,你家里不會說什麼嗎?」
她理所當然認為土地是他家中的祖產,他年紀這麼輕,怎麼可能買得起土地,要知道京城可是寸土寸金,貴得很。
蕭得驕淡淡地道︰「放心吧,不會有人置喙。」
月明星稀,蕭得驕帶她抄近路,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田地,田習霏在現代也是沒種過田的,不知田地的好壞,但這里距離吉祥坊不遠,到時來回也方便。
「你想何時開始用這塊地都可以,到時讓阿布跟我說,我讓農戶來幫你,也省事許多。」
田習霏眉眼浮起了笑意。「等我種出紅果花和玉薯,到時一定做很多好吃的讓你給家里人送去,感謝他們讓我用這塊地。」
蕭得驕伸手執起她的手,語調十分溫柔的說道︰「我相信你做的吃食沒人會不喜歡。」
田習霏唇邊掛著笑容。「當然啦,我對我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蕭得驕不想太快送她回去,便繞了另一條遠路走,兩人挽著手在月色下漫步,安步當車,經過一片竹林,月光星光隱隱灑落,田習霏正覺得浪漫時,不經意瞥見了前方不遠處有一雙腿,一雙赤果的腿,她嚇得心跳怦怦加快,立刻拉住了蕭得驕,下意識的躲到了他身後。
「前面有人……有人躺著……」
蕭得驕提高了警覺,他凝目望去,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
他低聲道︰「你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不要!」田習霏也很小聲,但她拼命搖頭。「我不要留在這里,我跟你一起去!」
蕭得驕想到了他們在山里相遇的那一次,她也這般膽小,不肯自己留在原地,不禁為之失笑。
他模了模她的頭。「好吧,那麼一起過去。」
「好!」田習霏忙不迭點頭,不用他吩咐便貼他貼得緊緊的,只差沒把自己掛在他身上。
蕭得驕自然感受到她整個人緊繃得要命,他安慰道︰「不是死人就是活人,絕不會是鬼魂,所以你不必這麼緊張。」
田習霏心里七上八下的,潤了潤嘴唇悄聲問道︰「如果……如果不是躺著,而是死了呢?」
蕭得驕平淡的說道︰「那就是屍體。」
田習霏︰「……」
兩人靠近了,田習霏捂著嘴才沒叫出來,那人的臉容都毀了,彷佛拿刀在臉上戳,慘不忍睹……
蕭得驕一凜,低喝道︰「閉起眼,不要看!」
這種場面他見慣了,除了找出凶手,他不會有別的情緒,但她不同,突然受到這種沖擊,肯定會作惡夢。
田習霏這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連忙閉上眼楮,卻覺得很沒安全感,反而更怕,趕緊別過頭睜開眼來,感覺到自己心跳飛速。
她口干舌燥的問︰「現在……現在怎麼辦?」
蕭得驕知道不可能叫田習霏自己先回去,他也不能送她回去再來,到時屍體很有可能被移動或破壞或者二次加工。
沉吟了一會兒,他拿出懷里的信號煙哨,放了一記,見田習霏怕得瑟瑟發抖,便將她摟進懷里。「這沒什麼,只是屍體,屍體不會害人,所以不用害怕。」
他並沒有走近查看,也沒有去探脈搏,只不過是依照常理判斷,以被毀容的程度和身上無數的刀痕,人已經死了,死狀相當淒慘,這種程度的傷不可能還活著。
「待會兒大理寺的人來了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你回去喝碗熱湯,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田習霏點頭,只道︰「這里陰森森的,我覺得好冷。」
在不久之前,兩人挽著手就著月光星光漫步進林子的時候她還覺得詩情畫意,很是浪漫,現在一切都變了調,浪漫不起來了。
蕭得驕知道她這是怕,不是真的冷,遂擁著她,兩人默然無語,林中只有風聲掠過。
約莫過了一刻鐘,馬蹄聲漸近,很快的有十幾個人策馬而至,其中一人是白淺婼,她翻身下馬,眼眸銳利的看著田習霏,心中甚為詫異。
終于,她忍不住問道︰「田姑娘怎麼也在這里?」
田習霏處在驚嚇狀態,她沒回答,蕭得驕也沒回答,他只對一名差役低語幾句,命他送田習霏回去。
田習霏自知不能留下來會干擾辦案,便听話的跟著那差役先行離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7:19
第十七章 京城爆紅
田習霏沒睡好,她作了一夜的惡夢,夢里淨是那張被搗得面目全非的臉,在她眼前放大,不斷的放大,無極限的放大,她被嚇醒好幾次,幾次都汗濕了衣衫,又很掛念蕭得驕,他肯定徹夜未眠,不知道案件查得怎麼樣了?有眉目沒有?
翌日,田習霏帶著兩只黑眼圈開店做生意,還覺得額頭燙,但她不能說,若說了她昨晚深夜和蕭得驕跑出去撞見了命案,肯定被她爹罵死。
偏偏,這一日早點生意好到不像話,彷佛整個京城的人都來排隊買肉蛋吐司了,她強忍著不適煎肉煎蛋,四個人忙得腳不沾地,看見時安琛來了,她連忙把煎台交給阿布,撥空招呼對方。
「時東家怎麼來了?交貨的時間應該還沒到吧?酒我已經全釀下去了,至少要等一個月。」
「我知道,我是嘴饒來買肉蛋吐司的,並沒有催促田姑娘的意思……」時安琛關心的看著她眼下黑影。「倒是田姑娘面色看起來不太好,是沒睡好嗎?還是身子哪里不適?」
盡管面有倦容也難掩她的容色,這便是天生麗質了,這樣手藝絕佳的美人卻窩在間小食肆里,實在可惜了。
「多謝時東家關心,夜里蚊子打不著,被咬得睡不好。」田習霏胡亂瞎掰,匆匆說道︰「時當家稍候,我馬上給你做肉蛋吐司!」
她正要回去煎台下吐司,不經意听到幾個在排隊的嬸子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你們听說了嗎?如意布莊的趙掌櫃昨夜遇害了,那個牡丹連環殺人魔又殺人了,手段好凶殘啊,听說把人捅得腸子都流出來了。」
「何止啊!我家那口子說,手呀腳呀都斷成好幾截了,嘖嘖嘖,那個殺人魔越發變態了,以前奸殺,這會兒還分屍了。」
田習霏的心咚的一跳,身子大大一震,幾乎不敢相信听到的,她急促問道︰「大娘,你們說什麼?趙掌櫃遇害了?」
「是啊,就在城南的竹林里,據說是蕭少卿第一個發現的,看到時已經被開膛剖月復……」
田習霏腦子里轟然一響。
那個漂亮爽利的趙掌櫃?那個贊美她圖案的趙掌櫃?趙掌櫃給的銀票還在自己櫃子里,她人卻死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死者的居然是趙掌櫃,她那張漂亮的臉,與她談笑風生的樣子,欣賞自己圖案的樣子……
想到這里,田習霏的心緊緊縮了起來,胸口悶得無法呼吸。
「趙掌櫃的丈夫去認屍的時候那個痛哭流涕啊,聞者鼻酸,雖然兩個人成親多年沒有孩子,可感情好得很,不料會發生這種事……」
「真有此事?」時安琛面色難看,手握得死緊。
「是呀!那牡丹連環殺人魔哪里還有人性,就是喪心病狂了嘛……」
田習霏再也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了。
好不容易,她的意識回來了,可想到趙掌櫃的遭遇,她的心仍緊揪著,好在她知道趙掌櫃並沒有被分屍,也沒有被開膛剖月復,肚破腸流,謠言多半是夸大其詞。她努力回想昨夜看到的,總覺得哪里不對,她好像並沒有看到牡丹花。
蕭得驕曾說,白仵作分析過,牡丹連環殺人魔對美感有莫名的執著,也對作案的一致性要求很高,凶手的特質不會改變。
那麼,若殺害趙掌櫃的是牡丹殺人魔,為何這次不放牡丹了?驀然間,她腦子里閃過一個畫面……
她突然跑了出去,這舉動令在店里忙翻天的田玉景、阿布、小蘭都十分傻眼。
田玉景在後面喊著,「死丫頭!店里正忙著,你要去哪里?」
田習霏頭也不回,她一口氣跑到了大理寺。「我、我、我要見蕭少卿!他在不在?在不在?」
她滿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守門差役嚇了一跳,忙道︰「好好,我馬上進去通傳,田姑娘先喘口氣。」
須臾,蕭得驕出來了,見她狼狽的模樣甚為詫異。
他還沒開口,田習霏便急忙道︰「死者不是趙掌櫃!不是趙掌櫃!我百分之百肯定不是趙掌櫃!」
田家食肆的姑娘破了竹林女屍案,這事成為近日京城茶余飯後的談資,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連帶著,田習霏所設計的耳環銷售一飛沖天,沒人因為趙掌櫃的不幸怕晦氣而滯銷,反而因為新穎可愛的設計而供不應求,對于其他銀莊找上門想買圖案,田習霏一律婉拒了。
不知怎麼地,她原來野心勃勃、雄心壯志想靠畫首飾圖案發財,如今卻興趣缺缺,可能是一開始想圖案就會想到趙掌櫃言笑晏晏與她討論圖稿的模樣,令她不勝唏噓,所以她索性不畫了。
如意銀莊目前由趙掌櫃的妹妹接手經營,已經按照合約將凱蒂貓耳環送來了,可田習霏一直將耳環放在抽屜里,失去了送給薛荔當禮物的興致。
紅顏薄命,趙掌櫃那麼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對于早逝,趙掌櫃又該有多遺憾啊,死在最愛的夫君和最信任的丫鬟手里,這會有多恨。
田習霏實在無法想像,雖然趙掌櫃並沒有死得像竹林女屍的死者那麼慘,可終究還是斷送了性命,若是她不曾留意過趙掌櫃的耳型,不曾目睹那無名女屍,或許趙掌櫃就這麼永遠的陳屍在自家的地窖里,永遠無人知曉,也永遠無法瞑目,永遠無法入土為安……
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她不害怕,而且也不再作惡夢了,害怕的應該是那些做壞事的人,永生得不到安寧的應該是趙掌櫃的丈夫邵子庭和趙掌櫃的貼身丫鬟金香。
原來,邵子庭早和金香勾搭上,兩人苟且已有四年,前些日子金香有了身孕,兩人便計劃了殺人滅口。
四天前,兩人先給趙掌櫃下了藥,將她毒死之後抬到地窖,再由邵子庭出面報官,謊稱妻子失蹤了。
他們原先計劃過幾日再由金香向官府「吐露實情」,編了一套趙掌櫃紅杏出牆,與情郎私奔的戲碼,如此不但將不守婦道的罵名轉嫁到了趙掌櫃身上,邵子庭也可獲得大眾同情,順利接管布莊和銀莊,再將金香送到鄉下養胎待產,等邵子庭將京城的產業變賣之後,兩人便可雙宿雙飛,帶著財產和孩子到大錦朝落腳,如此天衣無縫,也不怕東窗事發,或者有個萬一了。
誰知,就在邵子庭報官才一,日,竹林就出現了女屍,而且是面目全非、難以辨認的女屍,又剛巧與趙掌櫃的身形十分吻合,加上沒有其他人通報人口失蹤,于是被衙門叫去認屍的邵子庭做賊心虛,膽先是怯了一半,轉念一想,不如就認了女屍是趙掌櫃,再把罪名推到牡丹連環殺人魔頭上,反正真正的趙悅伶已經被他和金香毒死了,又不會跑出來否認,而牡丹連環殺人魔更是不會跳出來澄清人不是他殺的,他越想越覺得可行,認為是天助他也,便順水推舟認了屍。
然而,這時殺出了程咬金,田習霏認出了死者的耳型與趙掌櫃的大不相同,田習霏記得清楚,趙掌櫃的耳垂很小,適合戴細長垂墜耳環,而死者卻是耳朵厚,有垂珠,兩人的耳型天差地遠,絕對不會弄錯。
田習霏還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個真人真事,有人冒充一個家庭里失蹤多年的小兒子回來了,全家人明知是冒牌貨卻無人出面揭穿,他們為何都知道回來的是冒牌貨?原來,真正的小兒子已經在一次激烈爭吵中被家人殺死,他們埋了他,謊稱他離家出走。
田習霏也是這麼想的,邵子庭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妻子,他明知道竹林中的死者不是自己妻子,為何敢認屍?最大的可能是他知道趙掌櫃不會出現否決他,而為何他敢篤定趙掌櫃不會出現?因為人已經死了。
蕭得驕得了線索,也接受了她的推測,重新找來邵子庭問話,讓他再認一次屍,並問他真正的趙掌櫃在哪里?
邵子庭被突破心防,頓時嚇得屁滾尿流,自己認了罪,供出了藏屍地窖,而衙門也在地窖找到了趙掌櫃已開始腐爛的屍體,將郡子庭和金香押送大牢。
又過了兩日,真正的竹林女屍凶嫌也在宜城落網,他進城接受盤查時,自己心虛露出了破綻,供出酒後誤殺娼妓,因那娼妓笑他不舉,又笑他個頭矮,他一時氣憤,毀了她的臉,又往她身上戳了三十多刀,拋屍在竹林里。
田習霏因為是破案的關鍵第一大功臣,在京城突然有了名氣,人人都知道田家食肆的小娘子,如果照現代的說法就是「爆紅」。
是的,她爆紅了,人紅也就是非多,她的是非不是蜚短流長,而是上門提親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提親,全是一些小門小戶、小農民小商家,還有市場里的屠夫跟碼頭扛貨的工人也來提親,讓她很是無言,他們都覬覦她的美貌和名氣,讓她不勝其擾,也令蕭得驕頗不痛快。
趙掌櫃遇害,加上提親者眾,紛紛擾擾的事層出不窮,連續幾日的低氣壓,氛圍委實不好,不過生意還是好的,而且更勝以往。
這日食肆來了個稀客,田習霏一眼認出是之前在大理寺食堂見過的人,是那派頭十足的黃爺身邊的白淨家僕。
小達子一進門就笑臉迎人。「田姑娘別來無恙?我家爺讓我來外帶幾樣菜回去,尤其指定要爆米花,姑娘能專程做否?酬勞一定豐厚。」
田習霏露齒一笑。「那有何難?」
她連忙進廚房張羅,手邊就有現成曬干的玉米,她做了兩種甜口味,又做了食肆晚餐菜單里的六樣招牌菜,加上原本夜宵就會賣的野菜粥,照訂價收費,並沒有額外加價。
小達子提著外帶回宮,在御膳房用銀器盛菜,溫熱後讓侍膳太監嘗膳,照皇上的吩咐送到了慈惠宮,而皇上後腳也跟著到了。
慈惠宮里,太後和宜陽長公主正在說話,雖然宜陽長公主是來討說法的,但態度卻是雲淡風輕,與太後閑話家常。
「既然六王爺心里有人了,如此咱們談過的婚事就當沒那回事吧。」宜陽長公主氣定神閑的端了茶來喝。
「長公主如此寬大,叫哀家怎麼過意的去?」太後一臉的內疚。「蘭錫別院環境清雅,僕婢周全,長公主既然說要在京城再待一兩個月游山玩水,如此一來長住客棧成何體統,又豈是我朝的待客之道?哀家本想讓長公主住到宮里來,可既然長公主認為在宮里出入多有不便,那也不好勉強,住到別院之事長公主就莫要推辭。」
宜陽長公主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宮便承情了。」
她打算在京城住兩個月是為了讓薛荔和田玉景相處,她不能讓他們父女相認,但讓他們經常見面還是可以做到的。
皇上也笑道︰「長公主快人快語,如此一來,母後總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不要再與老六置氣了。」
太後卻是撇嘴,不以為然道︰「什麼放下?堂堂親王,看上個小食肆家的女兒,哀家怎麼放下大石?」
「小食肆家的女兒嗎?」宜陽長公主也是訝然。「只能說六王爺與眾不同,不受世俗眼光羈絆。」
太後哼道︰「他這才不是什麼與眾不同,他這是瘋了,徹底的瘋了,才會說要娶個平民為妃,連側妃都不許,一定要做正妃!這不是瘋魔了是什麼?」
宜陽長公主詫異道︰「六王爺當真說要娶平民為妃?」
太後沒好氣道︰「他這是存心要氣死哀家。」
宜陽長公主想到了自身,她緩頰道︰「若是那姑娘能令六王爺懂得情愛,那身分低微一些又何妨?太後不是一直擔心六王爺身邊從未有女子,可能有斷袖之癖嗎?如此一來,太後也無須擔心了,只要默許即可,平民女子為妃,說不定能成為大周朝的一段佳話,令百姓們歌頌大周皇家並非高不可攀,太後何不換個想法,樂觀看待?」
若當年她母後沒有硬生生拆散她與田璟,他們現在也是一對神仙眷侶,她也不致會如此孤寂,靖郡王對她雖然敬重,但對她而言始終不是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她的內心寂寞,無法與任何人分享,若是阿荔嫁給六王爺,將來便會成為第二個她,她不要女兒跟她一樣寂寞半生。
「長公主所言甚是。」皇上連忙附和道︰「兒子也是如此想法,老六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咱們就靜觀其變,不要橫加阻攔,況且兒子見過那姑娘,真的是挺不錯的一個姑娘。」
在皇上的示意下,小達子連忙讓宮女擺桌,逐一上了菜肴。
太後立刻被從未見過的爆米花吸引了,皇上見計策奏效,笑著介紹道︰「這便是兒子嘗過的爆米花,是那田姑娘做的,母後和長公主也嘗嘗。」
在甜食面前,太後立刻就沒了立場,明知道東西是她反對的小食肆家的女兒做的,她還是忍不住誘惑嘗了,而且吃了一粒又一粒,深深贊嘆味道就和那小月餅一樣好,再次征服了她的胃。
宜陽長公主也連吃了好幾粒,贊不絕口道︰「真是好吃,又甜又香又脆。」
除了爆米花,太後也迫不及待對其他菜肴動筷子,宜陽長公主也隨和的一道用膳了。
宜陽長公主嘗了幾道菜又夸道︰「這姑娘的手藝真好,想必做生意的食肆肯定也是客似雲來。」
她已放棄與大周皇室結親,給的評價很是客觀。
太後幾乎把所有菜都吃光了,才淡淡的說了句,「都還行,手藝還可以。」
宜陽長公主笑了笑。「本宮倒覺得極好,本來沒胃口的,現在都有胃口了。」
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也算挺了解太後的性情,知道她這個態度便是不會堅決反對六王爺娶平民為妃,但要想她拉下臉來親口說一句贊成還挺難的,既然太後的態度如此,接下來便是要看六王爺怎麼做,能否哄得太後心甘情願點頭了。
宜陽長公主帶著薛允麒、薛荔搬進皇城里位在義安坊中的蘭錫別院,黑底金漆「蘭錫園」三個大字,琉璃瓦屋脊,高牆望不到邊,園內飛樓繡欄,佳木蔥龍,處處皆是推光朱漆,氣勢驚人,前來迎接的大總管精明干練,僕婦丫鬟眾多,伺候得十分仔細。
三人搬進依水而建的主樓,內堂隨處皆是富麗堂皇,窗子望出去,層巒疊嶂、奇花遍地,叫人望之心曠神怡,也不輸大錦宮庭了。
宜陽長公主叫來兒女,說道︰「你們兩人听著,阿荔和六王爺的親事就當沒發生過,阿麒不許再上業王府尋釁,阿荔就忘了六王爺,待回到大錦,為娘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薛荔天性灑月兌,況且她和業王從未開始過,雖有些失落但也不致于太傷心。「娘,那六王爺倒是真真生得好看,看著就賞心悅目,將來您也要幫女兒找個俊俏郎君,一輩子才看不膩。」
宜陽長公主笑道︰「你這孩子,就只懂得注重外貌,也要看看內涵,若是空有相貌,月復無點墨,你能與之相處嗎?」
薛荔興趣缺缺地道︰「可月復有詩書,但平頭整臉那我也懶得相處呀,我還是要找個俊俏的。」
宜陽長公主笑罵,「歪理。」
薛允麒卻是另有心事,問道︰「母親,既然婚事告吹,那麼我們是否要返回大錦了?」
宜陽長公主含笑道︰「你們兩人都未來過大周,我想在這里待一兩個月,讓你們看看他國風土人情,也看看大周山水與咱們大錦有何不同。」
薛荔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成。「太好了!太好了!那我要常去找霏兒玩!」
薛允麒眼楮放光,他同樣還不想走,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佳人一起帶走!
宜陽長公主順勢說道︰「既然你那麼推崇那小食肆和你那個好姊妹霏兒,娘也要見上一見,不如晚膳就去那里用如何?」
兄妹兩人當然都說好,宜陽長公主便先派了心月復丫鬟到田家食肆告知,讓他們預留僻靜位置,也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晚餐時分,一行人輕車簡從地抵達田家食肆,宜陽長公主不想引人注目,只低調的帶了幾名隨行丫鬟和嬤嬤,侍衛也只帶了六人,並且扮成家丁,她相信在天子腳下很是安全,無須招搖過市。
到了田家食肆後,發現今日並無營業,只專程接待他們,這是田玉景的意思,他想好好跟宜陽長公主及薛荔相處,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若是開門做生意,他連話都沒法好好跟她們說,現在對他來說,賺錢已變成其次了,他只想把握跟心愛女人和女兒在一起的時時刻亥。
「大叔,你胡子刮掉啦?」薛荔發現新大陸似的,眼楮睜得溜圓,一個勁兒的端詳著田玉景左看右看,說道︰「原來大叔是個美男子呀!」
「縣主過譽了。」田玉景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他年輕時沒留過胡子,來到大周隱姓埋名,怕還有人在追殺他,這才蓄起胡子掩飾真面目,如今得知大錦太後已過世多年,沒人會再追殺他了,又重見了當年的戀人,便不想再蓄胡子了,剃掉大胡子還他俊雅面貌。
「大叔還是叫我阿荔吧!」薛荔笑得甜甜的。「縣主什麼的好不習慣,那是外人叫的,我們是自己人,千萬不要叫我縣主那麼生分,我會傷心的。」
田習霏摟著薛荔,眨著水靈靈的杏眼道︰「是啊爹,阿荔就跟我一樣,我們都是爹的女兒,叫縣主多生疏呀,像我,我是絕對不會尊稱她縣主的,阿布、小蘭也不會,你們說是不是呀?」
阿布、小蘭都很配合的點頭。
田玉景便也從善如流說道︰「那我就還是喊你阿荔了。」
薛允麒連忙道︰「田大叔也可以喊我名字。」
田玉景只淡淡一笑。「世子客氣了。」
一直以來,因為薛允麒對田習霏的死纏爛打,田玉景對他向來沒好臉,今日看在親生女兒的分上倒是溫和了許多。
田家父女裝做沒見過宜陽長公主似的給她見禮,宜陽長公主溫言道︰「兩位是荔兒的恩人,在她要流落街頭時照顧她,如此恩情,本宮感念在心,就不必拘禮了。」
兩人一邊稱是,一邊輪番送上準備好的菜肴,田玉景特意做了許多宜陽長公主當年愛吃的菜品,只是他手腕有傷,無法施展手藝,多半是指導田習霏做,田習霏另外又做了一些薛荔愛吃的菜,所以就擺滿了由兩張桌子拼成的長桌。
薛荔吃得很香,一邊說道︰「這桌好菜真是撫慰我了,霏兒,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那業王的婚事已經告吹了,他說他心里有人,我娘便不為難你們大周太後了。」
田習霏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里閃耀著慧黠與俏皮說道︰「是嗎?我們阿荔這麼可愛伶俐,那是他沒福氣,你值得更好的。」
田玉景也附和道︰「強摘的瓜不甜,告吹也好,我們阿荔將來必會遇到更好的人,一生一世的愛護你。」
小蘭往薛荔身邊靠去,堅定說道︰「荔姊姊有我們,不要那什麼王爺的也罷。」
薛允麒十分羨慕他們的好情誼,硬是插進話題道︰「我早跟妹妹說過業王不過徒有外表,一個男人長得太過好看不是好事,只會招惹桃花,招來桃花劫,傷人傷己。」
薛荔淺淺蹙起眉頭。「哥哥,這我就不認同了,六王爺真的是天人之姿,不能因為我跟他沒緣分就說人家長得好看是過錯,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
薛允麒哼道︰「我薛允麒才色超絕、龍章鳳姿、器宇不凡、芝蘭玉樹、風華獨絕,何須嫉妒他人?」
田習霏听得下巴快掉下來。他還真敢講?她是沒看過那六王爺,無法與之比較,那就拿蕭得驕來說好了,薛允麒的外貌根本不及蕭得驕的十分之一,連根指頭都比不上,他卻把自己形容成天下第一美男子,臉皮委實太厚。
薛荔聞言撇撇嘴道︰「可說實話,哥哥你的容貌只是中上而已,若是站在六王爺旁邊,路過的人都會看六王爺,沒人會看你一眼。」
田習霏忍著笑,快憋出內傷的那種笑。「我們阿荔就是這麼實誠,句句中肯呀。」
薛允麒漲紅了臉,他在大錦可是排名數一數二的未婚玉郎,怎麼就入不了田習霏的眼呢?
兩個小丫頭把堂堂郡王世子貶得一文不值,田玉景不想宜陽長公主為難,便輕咳兩聲,圓場道︰「好菜還很多,你們別顧著說話,快點吃,還有霏兒自個兒釀的葡萄酒,長公主可要喝一點?」
他記憶中的宜陽長公主是很喜歡小酌的,她微醺時特別可愛,也就是在一次的酒後亂性,她嬌柔的撲到了他身上,令他難以自持,擁有了他此生最美好的一夜……
想到這里,他胸口一熱,面色一紅,連忙叫阿布進去取酒。
宜陽長公主沒注意到田玉景神情有異,她嘗了一道酸辣爽脆的炒玉筍,自顧自地說道︰「說也奇怪,這些菜的口味與本宮前幾日在宮里嘗到的口味十分相似,說是同一人做的也不奇怪。」
田習霏露出個飽滿的笑容。「回長公主的話,這些菜都是我親手做的,您不可能在宮里嘗過,您若是覺得相似,那御廚肯定也是個手藝絕佳的。」
薛荔不吝贊道︰「我們霏兒就是這麼有自信!將來不知什麼人中之龍能把她娶回家,天天有口福喲!」
驀然,有人不顧「公休」的牌子,神態傲慢的走了進來,哼聲道︰「確實是人中之龍,但不會把她娶回家,因為她不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8:25
第十八章 揭穿身分
田習霏看著旁若無人走進來的那個少女,打扮得很是華麗,頭上有十根、八根釵子步搖,其中一支瓖寶花的累絲金簪是尋常金簪的兩倍大,珊瑚耳環、珍珠項鏈、手蠲樣樣不少,身上大紅百蝶金楷子,玫瑰紫菊紋上裳,又套件寶藍色小襖,下面系條八色紗裙,套句現代的話說就是時尚災難,十分違和的配搭,充分演繹了土財主家的女兒、暴發戶家的女兒等等角色。
那少女直勾勾的看著田習霏,睥睨道︰「你就是田習霏吧?」
她事先派人偷偷來畫了田習霏的畫像回去,是以一眼就認出來。
田習霏兩世為人,憑著自小得到滿滿的愛長大,她最不知道的一句話就是自卑,尤其她對自己容貌有信心,這種姿色在她面前不過跳梁小丑。
她眼眉含笑,露出貝殼般的皓齒。「你就是沈仁嬌吧?」
沈仁嬌頗為意外。「你倒認得本小姐?」
田習霏隨意看了她一眼,巧笑倩兮。「你不也認得本仙女?」
沈仁嬌聞言十分不快,她有些惱怒道︰「什麼貨色敢在本小姐面前自稱仙女?不過一個小食肆的廚娘,能配叫仙女嗎?」
薛荔實在听不下去了,她拍桌起身,瞪著沈仁嬌。「哪來的庸脂俗粉敢對我家霏兒大放厥詞?你這長相才需要回爐重造吧,憑什麼說我家霏兒不配叫仙女?我家霏兒就是妥妥的仙女怎麼樣?」
沈仁嬌不屑挑眉。「你又是什麼東西?俗話說物以類聚,廚娘的朋友也就是廚娘吧!還能是什麼呢?」
薛荔可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恍然大悟的說道︰「那看來你的朋友都是豬嘍!畢竟俗話說物以類聚,豬只的朋友也就是豬只吧!還能是什麼呢?」
沈仁嬌氣得咬牙,眼楮里殺氣逼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跟我說話!小翠,把本小姐的身分告訴這些無知之輩!」
她的貼身丫鬟小翠忙清了清喉嚨大聲道︰「我家小姐乃是首輔大人沈閣老的嫡孫女兒,沈大小姐,閨名沈仁嬌!」
薛荔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麼人物哩,不過是哪戶人家的女兒,既沒封號也沒品階的算什麼呀!還敢這麼大聲,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沈仁嬌雙手抱在胸前,挑眉道︰「等我嫁給了業王,我就有品階了,而且是正一品親王妃,你們現在還敢回嘴,將來定要你們跪在我面前磕頭認錯!」
「業王?」薛荔眼楮一眯,她不相信業王口中心儀的女子是這三八。
「怎麼,知道怕了?」沈仁嬌心里總算舒爽一點,她隨即看著田習霏,哼了一聲,嘴角緩緩翹起來。「田習霏,不要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可以往上爬,本小姐好心特地來警告你,業王身分尊貴,不是你這種人高攀得起的,任憑你用盡手段和心機,以你低微的家世也休想進業王府!」
白仵作好意告訴她,這個田習霏不知分寸,憑著美貌和各種手段在勾引蕭得驕,先是用廚藝征服,又走運幫忙破了竹林女屍案就自以為了不起,甚至想造成既定事實對蕭得驕百般引誘,白仵作撞見她在買媚藥,意圖要弄個木已成舟,逼迫蕭得驕讓她進業王府,她想懷上孩子爭寵,讓以後的業王妃拿她沒法子……
這個賤人,心機委實太重了,她絕不能讓她得逞,不能讓她把業王弄到手,為了業王的一世英名,她一定要出面阻止!
「沈姑娘,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田習霏一副困惑的語氣。「我根本不認識業王,要找人念聲也要先弄清楚才是。」
據她所知,沈仁嬌喜歡的是蕭得驕,怎麼會為了業王跑來跟她放話,這不合理,她剛剛還以為沈仁嬌是為了蕭得驕而來的,竟然不是?這太奇怪了。
「不認識?」沈仁嬌不齒地道︰「你成天用盡手段黏著業王,還敢說不認識?」
田習霏好笑起來,「我根本就沒見過業王,我要怎麼成天黏著他?你要胡亂栽贓也得拿出點證據來。」
沈仁嬌下巴微抬,倔傲說道︰「要證據還不簡單?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是證人,你一直想方設法的往大理寺痴纏,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奔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去的嗎?」
田習霏蹙起了眉頭,看她說得有理有據,不像是瘋了,那麼難道是她瘋了?難道她曾在大理寺親近了業王而不自知?
那業王是沈仁嬌的男人,業王不要薛荔也是為了沈仁嬌,人家是兩情相悅,所以惹得沈仁嬌不快了,跑來跟她念聲?前提是,沈仁嬌的目標從蕭得驕移到了那業王身上,這樣才成立。
她懶得推敲,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問道︰「業王究竟是誰?你說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是人證,莫非他在大理寺任職嗎?」
沈仁嬌冷笑。「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蕭少卿便是業王,這事在京城不是秘密,人人知曉,若你說不知道,那就是你胡說了。」
田習霏腦子轟的一聲,她都不知道自己表情會有多精采了。
特馬的蕭得驕!居然隱瞞了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讓她現在里外不是人,又啞巴吃黃連,被整得有口難言!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沈仁嬌眼楮里閃過一抹嫌棄,她認為自己拆穿了田習霏不貪富貴的假面具。
田習霏會這樣裝,會表現出她不知道蕭得驕是業王,這個可能性白仵作早提點過她了,田習霏就是靠這手段迷惑業王的,讓業王以為她多純情,其實根本都是她想麻雀變鳳凰的技倆!
一旁,薛荔則是一臉的懵。「什麼意思啊?霏兒,你的意中人,那個蕭少卿,他是業王嗎?」
田習霏覺得自己好像團火球快爆炸了,但她不想跟沈仁嬌糾纏,跟沈仁嬌糾纏沒意義,她現在只想找蕭得驕算帳!
宜陽長公主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與她先前的疑惑不謀而合,她的味覺沒有錯,菜肴果然是同一人做的,田習霏就是業王的意中人,只是看她一副快爆炸的樣子,她肯定是被蒙在鼓里了。
她看著氣焰囂張的沈仁嬌,精致的唇角勾了起來。「姑娘說完了嗎?說完了便可以離開了,本宮相信田姑娘已經听懂了,後續的事,當事人會自己看著辦,與姑娘無關。」
沈仁嬌見她自稱本宮,頓生疑惑。
宮里貴人她見的多了,沒見過這號人物,可看她氣度不凡,又不敢太放肆,便小心問道︰「貴人是哪位?」
宜陽長公主淡聲道︰「本宮乃是大錦朝宜陽長公主,是太後的客人,客居在蘭錫園,若是不信,可逕自向貴朝太後查證,或者向沈閣老求證也可。」
沈仁嬌一听蘭錫園,眼瞳猛的收縮。
蘭錫園是太後私有莊園,向來只接待太後的至交貴賓,平日門禁森嚴,閑雜人等連門口都不能靠近,而且還說能向她爺爺求證,那肯定是真的!
她慌忙福身施禮,口氣頓時像換了個人。「仁嬌不知長公主在此,多有冒犯,請長公主恕罪!」
宜陽長公主不咸不淡地道︰「本宮包下食肆在此用膳,便是圖個清靜二字,你已打擾了本宮的興致,快走吧,不要再讓本宮掃興。」
想到自己從頭到尾潑婦罵街的樣子,沈仁嬌更惶恐了。「是!是!仁嬌告退!馬上告退!」
沈仁嬌灰溜溜的走了。
薛荔豎起大拇指。「我娘最棒了!」
宜陽長公主起身。「咱們回去吧,田姑娘需要時間思考,咱們不要在這里影響她。」
「可是……」
「听話。」
田習霏很感激宜陽長公主的貼心,現在的她確實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沒法再應付任何人的詢問或關心,包括她爹。
田玉景也有他細膩的一面,他把宜陽長公主等人送走之後,並沒有多追問什麼,只吩咐阿布、小蘭收拾收拾之後便可以去休息了,他自己也回了房,彷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田習霏也回了房,細細回想兩人認識至今,只要提到他的家人、他的住處,他都是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還有沐然月說過的,有人大手筆為蕭得驕慶生,排場大到她懷疑他被包養。
如今謎底揭曉,原來與她曾經懷疑過的大不相同,不是他家里藏著女人或孩子,而是因為他是身分尊貴的親王!
想來他的苦惱源自于她身分低微,配不上他,他既無法改變她的身世,也無法改變他自己的,說了怕她對他們的感情卻步,不說就是一直欺瞞于她,于是他便一直拖延下去,一天拖過一天……
好吧,她可以理解他,想過之後也沒那麼氣了,可她終究無法改變自己身分低微的事實,他不可能娶她為妃,甚至是側妃、貴妾也不可能,因為她不夠格,而他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她也不願沒有名分的留在他身邊做他的女人,更接受不了他有個名媒正娶的妻子,她淪為小三,所以,他們之間終究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他們注定要分手。
有了定奪之後,她心里輕松了、釋然了,只是失去一段感情、一段初戀罷了,沒有什麼了不起,過段日子就會好了,忘記一個人沒有那麼難,忘記曾經的甜蜜也沒有那麼難,只要不去想就可以了,以後不再見他就是了……
夜已深,蕭得驕由宮里回到業王府。
他母後把他叫到宮里,告知他和薛荔的親事已取消,他耐心陪著用了一頓飯,並且再次重申他要娶的人是田習霏,田家食肆的女兒,這點不會改變,然後在他母後掀眼皮子不咸不淡的打量眼神中出了宮。
他很意外,他母後居然沒有再堅決反對,又或者說些成何體統的話,這讓他察覺到事有轉機,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能向他的小兔子吐露身分。
他回到王府,大總管卻面有難色。
他挑眉。「怎麼了?」
大總管為難地道︰「樂安縣主等了王爺好幾個時辰,晚餐時分便來了,茶都喝了幾壺,老奴勸了幾回,可縣主她還是堅持要等到王爺回來,因為宜陽長公主也在京中,老奴實在無法強硬將人趕走。」
蕭得驕沉下臉。她又來?他母後不是說婚事已經取消,她還來做什麼?
他實在很不喜薛家這對兄妹,他們客居蘭錫園也令他不快,這代表他們短期內不會離開京城,令他如吁在喉。
「人在哪里?」蕭得驕眼神微暗。
「在正廳里。」
蕭得驕一臉嚴肅的步入正廳,一個王府婢女在旁伺候,一臉的無奈和倦意。
看來這位縣主又是不帶任何婢僕,單槍匹馬的到王府里來,這等教養,沒有女兒家的自覺,叫人不敢恭維。
蕭得驕一現身,薛荔故意手掩著嘴打了個呵欠,跟著便眉開眼笑的看著他,調侃道︰「喲——您可總算回來了,大騙子蕭少卿蕭大人。」
蕭得驕不知其意,語氣冷淡地道︰「縣主這麼晚了還在本王的府中,不怕別人產生誤會?」
薛荔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再大的誤會也不會比我家霏兒現在對王爺的誤會大呀!我又何懼之有?」
蕭得驕聞言色變。「縣主這是什麼意思?」
薛荔神清氣爽地道︰「還不明白嗎?我家霏兒知道王爺的身分啦,知道王爺是高高在上的業親王……不要瞪我,我壓根不知道蕭少卿就是王爺,王爺就是蕭少卿,所以不是我說的,是王爺的愛慕者,那位了不起的沈閣老的孫女兒上門說的。」
「這會兒我們霏兒不但在氣王爺隱瞞身分,又在氣王爺和那沈小姐有什麼關系,不然人家為何專程找上門警告她不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她奔著榮華富貴痴纏王爺,我家霏兒好冤呀,無端給人扣了頂貪慕富貴的大帽子,好慘!」
蕭得驕越听面色越沉,到最後已然如同黑雲壓城一般,眼中冷意甚深。「多謝縣主走一趟告知,本王听明白了,縣主可以走了。」
「你讓我留我也不想留。」薛荔起身伸伸懶腰,又哼了哼。「王爺最好不要讓我家霏兒受委屈,不然我把她搶回大錦當嫂子!」
蕭得驕神情緩了緩,淡淡說道︰「縣主多慮了,霏兒是將來的業王妃,縣主日後盡管來業王府找她玩便是。」
薛荔這才滿意了。「我就相信王爺了,也不枉我走這一趟。」
薛荔一走,蕭得驕立即轉身出府,幾個起落已到了田家食肆,潛入後院房舍輕而易舉,小院里寂靜無聲,四個房間均已熄滅了燭光。
他站在田習霏的房間外頭,心頭一緊。
她應該很生氣,她身上有隨時可以召喚他的信號,她卻沒點燃,是她不想立即找他問個明白,還是她氣到根本不想見他?仰或是……最差的情況,她已經做了決定,不再見他的決定?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不自覺的心頭一緊,心中很明白她的內心比她表現出的倔強多了,他的小兔子不是一個可以任憑他拿捏的姑娘。
蕭得驕正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時,房門驟然打開了,他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田習霏,狠狠一愣,難得語塞。
半晌,他才干咳了幾聲。「你怎麼知道我在門外?」
田習霏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漫不經意的說道︰「心電感應?」
照說,他不該明白心電感應的意思,但他卻听明白了。
某蕭姓罪人低聲下氣地道︰「霏兒,我們到外頭說。」
田習霏搖頭。「不。」就在蕭得驕想說服她時,她卻道︰「不必大費周章抱著我跳上跳下展露帥氣了,我現在不吃這一套,就到房里說。」
田習霏轉身走進房里。
蕭得驕雖然意外,但他立即跟了進去,順手關上房門,他不想等一下可能的激烈爭吵被听見。
田習霏已點上燭火。「說吧,我就听听你要說什麼。」
蕭得驕凝視著她,嘆了口氣。「千言萬語,千頭萬緒,只有一句,我怕失去你,所以沒有吐實。」
「我遲早會知道的,是不是?」田習霏很理性的問道︰「那你現在準備好要失去我了嗎?」
問他的同時,她心里驀然一痛,根本是她舍不得他吧?瞧他,多帥啊!玄色蟒袍,腰間一條鹿皮腰帶,腰上佩著一把長劍,黑色長靴,顯得矯健颯爽,她簡直移不開眼。
「當然沒有!」蕭得驕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他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呼吸急促的說道︰「我永遠都不要失去你!也不許我自己失去你!」
「那你要怎麼樣?」田習霏側頭看著他。「我已經做好準備要失去這段感情了。」
她沒說的是,她做好準備……但一整的思考、沉澱、再思考、再沉澱……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早已愛慘了他,又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理智上知道兩人沒有結果,但感情上她不可救藥的愛著他。
「你早就入了我的眼、刻在我的心,我不許你做任何不要我們這段感情的準備!」蕭得驕一把將她拉進懷里,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我們成親!立刻成親!」
「你明知道不可能。」田習霏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你想再騙我一次嗎?」
蕭得驕的手加重了力道,緊緊箍住了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耳垂說道︰「騙你我就不得好死!永世不得投胎!」
田習霏心里一甜,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為什麼我會相信你?」
蕭得驕大手撫過她柔女敕的臉頰,他的唇壓了下來。「因為我也早入了你的眼,刻在你的心。」
薛荔翌日便迫不及待的跑來食肆找田習霏,知道早上做早點生意忙,還一直忍到午休時間才來,真是把她憋壞了。
一打烊,她便急著把田習霏拉到房里拷問,得知他們已誤會冰釋,她大表失望。「這麼快就合好啦?他騙了你這麼久,你這麼容易就原諒他?」
「不然要怎麼樣?」田習霏好笑的問道,同時一個輕柔的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薛荔哼道︰「至少要讓他急個幾天,不然太便宜他了。」
田習霏卻是滿目化不開的濃情,笑道︰「可是我沒辦法呀,看到他我就心軟了,以後等你心里也有人的時候,你便會明白了。」
薛荔翻了個白眼。「所以,你當真不生氣了?」
田習霏笑笑說道︰「他又不是窮小子假裝富家公子,若是這樣我才要生氣,也無法原諒,因為這樣才是詐欺。」
薛荔贊嘆,「你的見解真是令我耳目一新、甘拜下風。」
「反正,就是這樣了。」田習霏揉了揉薛荔的頭,又在她肩頭揉按了兩下。「听說是你去跟他通風報信的,真的謝謝你嘍,不枉費我那麼疼你。」
薛荔忍不住好奇問道︰「那接下來呢?接下來要怎麼做?業王可說了?」
田習霏慢悠悠笑道︰「他說一切交給他,他不會讓我委屈,讓我安心等著做王妃。」
薛荔瞪著她看。「那你呢?你不怯場嗎?不久的將來可能要見皇上、太後,你不緊張嗎?」
田習霏很隨意的說道︰「見就見,我這麼美,也不是見不得人,沒什麼可怕的。」
她可是文明的現代人呀,不知道進步這大周朝幾十萬倍,她所見過的,他們無人見聞過,她又豈會在什麼皇上、太後面前自卑,就當他們是電視劇里的人物就可以了。
再說了,蕭得驕跟她說,她其實已經見過皇上了,原來皇上就是那黃爺,怪不得他們長得像了。
「這樣不成!」薛荔想到沈仁嬌的嘴臉,毅然決然道︰「我得讓你有個後盾,將你的身分提升提升,免得將來你被人欺負了去!」
薛荔風風火火回到蘭錫園,劈頭便要求宜陽長公主認田習霏為義女。
宜陽長公主還沒開口,薛允麒便跳了起來。「我不答應!母親絕不可認田姑娘為義女!」
宜陽長公主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慢悠悠的問道︰「為何?」
薛允麒漲紅了臉。「因為、因為兒子喜歡田姑娘!」
薛荔嗤之以鼻。「哥哥不知道我是怎麼退出的嗎?因為業王喜歡的是霏兒,現在他們兩情相悅,哪有哥哥的位置啊?再說了,你喜歡霏兒,霏兒可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薛允麒一臉蠻橫。「我不管,總之母親不可認田姑娘為義女!他們又還沒有成親,將來的事誰能斷定?婚事成不成還很難說,業王真的能順利娶田姑娘為妻嗎?不一定業王傷了田姑娘的心,田姑娘就會改變想法,若是母親認了田姑娘為義女,那才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長公主認義女,茲事體大,絕對不是兒戲,到時田習霏跟薛荔一樣會有縣主封號,在名義上就是他的義妹,他如何動得了她?
「哥哥不要再打如意算盤了。」薛荔哈哈笑道︰「就算不是業王,哥哥也不可能,霏兒根本不喜歡你這型的。」
「我怎麼了?」薛允麒嘴唇抿成了一直線。「大錦多少姑娘視我為夢中佳婿,是我看不上眼而已。」
薛荔粉唇彎了起來。「可如今哥哥看上眼的,人家卻看不上哥哥,這叫什麼?風水輪流轉?」
「你們靜一靜。」宜陽長公主神情悠遠,緩緩放下杯盞。
看在田璟的分上,給田習霏一個體面無可厚非,最重要的是她心里還有別的打算,認田習霏為義女對她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讓田習霏風風光光的嫁給業王,而她帶著田璟一起回大錦,田璟便不需要為田習霏掛心了,余生她再不想和她愛的人分開,就讓她自私一回吧。
「我決定認霏兒為義女。」宜陽長公主在薛允麒發作之前說道︰「想想你父王會怎麼看你吧,他立你為世子,難道會希望你娶個平民百姓為妻?自然想你找個對你將來前程有幫助的高門為親家。」
薛允麒辯駁道︰「兒子又沒有說要娶她為妻……」
「那就更不可以了。」宜陽長公主一臉的嚴肅。「霏兒與阿荔情同姊妹,你要把她的好友當妾,阿荔肯定第一個不許,如此打壞你們兄妹關系,你說你父王會怎麼看你?」
她知道薛允麒很是看重郡王對他的看法,因此字字句句帶上郡王。
果然,薛允麒默然不語了。
他是很喜歡田習霏,可是,若為了一個姑娘讓他父王對他失望,那太劃不來了。
薛荔偏偏見好不收,她故意看著薛允麒搖頭。「哥哥你這種幾句話就打退堂鼓的,霏兒怎麼會鐘情于你?」
薛允麒惱羞成怒。「你懂什麼,要你多事!」
薛荔揚了揚眉。「我是不懂,但我至少懂得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瞧我,不是爽快對業王放手了嗎?」
薛允麒不甘示弱哼道︰「那是因為業王對你從來就不上心。」
薛荔好笑了,她翹起唇來。「霏兒不也一樣,對哥哥也從來不上心。」
「你們別斗嘴了。」宜陽長公主听得頭疼,她朝薛荔示意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霏兒吧,我也會親自進宮見太後,若知道我要收霏兒為義女,想來太後便不會再反對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9:01
第十九章 小衣認親
大錦朝長公主要認田家食肆的姑娘為義女之事在京城傳開了,不只如此,還由太後賜婚業親王,田習霏再度爆紅京城。
她是何許人也?怎麼會讓大錦朝尊貴的長公主認為義女?又是如何令太後賜婚業親王的?她是怎麼使的手段?在在都令京城的百姓們津津樂道。
這日傍晚,才打起燈籠,田家食肆便來了幾位貴客,敏親王妃和蔣氏、沐怡日、沐自星上門來恭喜,一方面也是田習霏做的六道小食都吃完了,蔣氏又沒胃口了,因此來開開胃。
王妃駕到,非同小可,田玉景連忙半掩起門,不再接待新的客人,以免擾了敏親王妃一行。
田習霏听聞蔣氏已有幾日胃口不好,連忙煮了幾道諸如蒜辣大蝦、涼拌辣皮蛋、辣醬肥腸等辣食,用馬鈴薯煎了一盤特別厚的薯餅,煮了極鮮的野菇雞肉丸子味噌豆乳鍋,雞肉丸子是她自己做的,味噌和豆乳都是她親自釀造發酵的,僅此一間,別無分號,在別處絕吃不到這麼道地的風味鍋,跟著又火速做了一鍋番茄肉醬面疙瘩,也就是改良式的義大利面,希望酸甜滋味能幫蔣氏恢復胃口。
菜都上桌之後,想不到吃得最香的是沐自星,她簡直一口接著一口,都沒停過筷子。「這餅太好吃了,外殼熱呼呼的又酥酥脆脆,里頭松軟像泥一般,霏兒,這餅是用什麼做的?」
田習霏杏眼彎彎,笑容輕柔地道︰「這是用玉薯做的,此物乃是胡人農作,在本地甚為少見。」
沐自星模著下巴想了想。「玉薯……好像有听過。」
敏親王妃卻是白了沐自星一眼,拆台道︰「你問這做什麼?你根本不會下廚。」
沐自星笑嘻嘻的。「母親怎麼這麼說?我可以讓府里廚子來跟霏兒學啊,那我就天天都可以吃到了。」
沐怡日搖頭。「瞧你貪吃的,哪里有半點侯爺夫人的樣子?」
沐自星揚眉。「侯爺跟我一樣懂吃,我們都是美食家,我打算改日帶他來。」
沐怡日好笑道︰「貪吃就貪吃,還美食家哩,真會美化。」
「這辣食……」蔣氏原本埋首苦吃,忽然一臉滿足的抬眼道︰「我覺得,我可以每天吃!」
田習霏淺淺含笑。「我做的只是小辣,世子妃每天吃也是可以的。」
她總覺得跟沐家人沒有隔閡,不知為何,總有種親切的感覺,就連高高在上的敏親王妃她也覺得相處起來很是自在。
「霏兒,以後你成了縣主,又成了業親王妃,這食肆還開不開呀?」沐自星擔心的問道。
沐怡日用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了沐自星一眼。「當然是不開,你有听過哪家的王妃拋頭露面賣吃食的嗎?更何況不是別人,是業王。」
沐自星聳肩。「也是,六爺那人,怎麼肯讓心愛的娘子給別人做吃食?」
沐怡日斜睨她。「知道就好。」
沐自星皺眉,認真擔心起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饞蟲兒發作的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田習霏听沐自星語氣里竟有一絲驚惶就想笑,彷佛吃不到她做的吃食天會塌下來,她笑了笑說道︰「以後想吃的時候上業王府找我,不就結了?」
沐自星兩眼放光。「真的嗎?真的嗎?我直八的可以去找你?你會做好吃的給我吃?」
田習霏看她這激動模樣不覺一笑。「當然啦,又不是什麼難事,你嘴饞的時候盡管去找我,我做一桌子的菜給你吃。」
「哎喲!」敏親王妃叫了一聲,她不小心沒拿穩筷子,面疙瘩沾到衣襟上了。
她身後服侍的丫鬟馬上白了臉。「奴婢、奴婢該死!」
敏親王妃有些懊惱,但她還是平和的說道︰「關你什麼事,是我自個兒手滑。」
田習霏看到王妃穿著象牙白的罩衣,沾了番茄肉醬一來不好看,二來也不舒服,她便道︰「王妃不嫌棄的話,到我房里換件衣裳吧。」
沐自星附和道︰「是啊,母親去換衣裳吧,我們還要吃很久哩,霏兒適才說還有好幾個菜要上,這稀奇的葡萄酒也還沒開始喝,一直穿著髒衣裳您肯定要瞥扭的。」
敏親王妃也同意了,田翟霏便在前領路,王妃的貼身嬤嬤也連忙跟著過去伺候。
田習霏推開門。「房間簡陋,王妃不要笑話。」
敏親王妃出身富貴,不管娘家夫家都是一等一的人家,她第一次見到平民姑娘的閨房,覺得有趣,四處繞看。
「怎麼沒點粉色呢?女孩兒家的閨房,這樣太素了。」
田習霏笑了笑。「我爹粗手粗腳的大男人,哪里懂給女兒布置房間呀,我自小就是這樣灰撲撲的長大,也習慣了。」
敏親王妃點頭。「也是,一個男人要養大女兒不容易。」
田習霏打開斗櫃,取出干淨罩衣,敏親王妃卻是動也不動的瞪著她半邊床上的眾多物品,那里都是蕭得驕送她的東西,她懶得收拾,也沒地方放,便一直擱著,沒事時要看也方便,她經常看著,回味無窮。
古嬤嬤道︰「王妃,姑娘取好衣裳,可以更衣了。」
敏親王妃依然沒動,她激動不已的指著床上的小衣問道︰「這小衣……這小衣是哪來的?」
田習霏隨意看了一眼,答道︰「這是我嬰兒時候的衣裳。」
敏親王妃深吸了一口氣,彷佛隨時會昏過去,她顫聲道︰「女乃娘……你看看……你快來看看那是不是咱們辰兒失蹤時穿的衣裳……」
古嬤嬤一听,兩只眼楮都瞪大了,老當益壯的一個大步過去,老腰一彎,兩手一伸便將小衣裳給抓了過來,她火眼金楮的定楮一看,不可自抑地喊了起來。「是呀!這是三小姐失蹤時穿的衣裳,是老奴親自給三小姐穿上的,這是咱們王府才有的料子,是老奴親手裁剪縫制的,老奴絕不會認錯!」
敏親王妃像是不會呼吸了,她不停的吸氣又吐氣,結結巴巴的說道︰「快、快請田掌櫃過來!我、我要問問他這衣裳怎麼會在他手上!他是在哪兒撿到的?」
「老奴這就去請田掌櫃!」說罷,古嬤嬤便風風火火的要去找人。
「不用請我爹了。」田習霏雖然驚訝事情的發展,但她是最鎮定的那一個,她看著敏親王妃,眨了眨眼,又潤了潤唇,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王妃,事實上,我是撿來的,我爹在我六、七個月大時撿到我,便扶養了我,我也是沒多久之前才知道的,我爹這才取了這件撿到我時我身上穿的小衣給我做個念想。」
「什、什麼?」幸福來得太突然,王妃整個人呆住了,她腦子一片空白,不會思考了。
古嬤嬤已經老淚縱橫,她不停的抹淚。「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沒錯!找著了,找到三小姐了!」
敏親王妃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一把抱住了田習霏,哭道︰「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
這反應實在出乎田習霏意料之外,但看到敏親王妃哭得像個小女孩,她心中又頗為動容。
她輕輕拍著敏親王妃顫抖的背,柔聲道︰「別哭了,王妃……」
敏親王妃抽泣道︰「叫我娘……」
田習霏繼續拍哄,「娘,別哭了……」
田習霏問自己,究竟要在京城爆紅幾次?因為是敏親王府失蹤近十八年的三小姐,她又再度成了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如今,她也不必認宜陽長公主為義母了,身為敏親王府的嫡姑娘,她是絕對配得上蕭得驕的,而且重點是,她本來就是蕭得驕的未婚妻!
要命!這點更令人津津樂道了!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得驕、得辰居然能夠相遇邂逅,這已經夠傳奇了,而他們竟然還在不知彼此真實身分的情況下互相傾慕、相許終身,這絕對夠在京城羅曼史寫下一頁篇章!
蕭得驕有種塵埃落定的心安,身分懸殊的阻礙隨著田習霏認祖歸宗而消失,現在反而是太後在催他們早點成親。
但沐家才認回女兒,舍不得讓女兒那麼快出嫁,因而按照禮俗將婚期定在了半年後,有半年的時間備嫁,也可以讓沐家跟失而復得的女兒好好相聚。
田習霏既已認祖歸宗,入了沐家族譜,很快便要搬去敏親王府了,這也是敏親王妃心心念念的事。
田習霏現在叫沐得辰了,雖然同在京城,可她知道,將來要回來食肆見她爹和阿布、小蘭的機會勢必不多。
這晚食肆的夜宵打烊後,父女各沏了一盞茶對坐在店內,阿布、小蘭都避開了。
「爹,我有話跟你說……」
「丫頭,爹有話跟你說……」
父女倆同時開口,都有些難以啟齒。
田玉景眼神復雜的看著女兒,清了清喉嚨。「你先說吧!」
「好。」沐得辰潤了潤唇,認真地說道︰「我跟蕭得驕商量好了,等我嫁過去就將你接過去一塊住,這半年先委屈爹住在這里,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接你,不會丟下你!」
她可是苦惱了很久,雖然沐家人很好,她的親生爹娘和兄嫂、大姊、二姊都待她很好,可接養父一塊住畢竟不合規矩,敏親王府的女主人不是她,她爹住著也會瞥扭不自在吧!
但業王府就不同了,蕭得驕說,將來的主母是她,女主人是她,一切由她做主,她要接她爹和阿布、小蘭做伴,他樂觀其成,畢竟她是不能再拋頭露面經營食肆了,而他忙于案時,她有人陪他也放心。
沐得辰繼續說下去,「還有,咱們食肆怕是不能經營了,我不在,爹有手傷無法掌廚,阿布也還不成氣候,最重要的是,蕭得驕說,會有很多人因為我的盛名而去食肆捧場也好,參觀也罷,總之爹會不堪其擾,爹的女婿會負責照顧爹的生活,爹就等著我將來生個大胖娃兒,在王府含飴弄孫吧,這樣可好?」
她知道她爹自尊心很強,她已經盡可能說得婉轉了,可還是怕會傷到她爹,令她爹不痛快。
沐得辰覷著田玉景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爹,你會不高興嗎?若是你覺得不妥,那咱們再商議商議,找出爹能接受的法子來。」
「爹沒有不高興。」田玉景嘆了口氣。「你有這份心,蔘就很安慰了,若是爹要留在京城,自當按你說的做,可事實上……爹要離開大周了,爹想回去大錦,回去故鄉,是宜陽長公主提議的,她想我以私廚的名義住進郡王府,她說,她不想再跟我分開了,她要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我,我也能在阿荔找到夫家、出嫁之前盡情的與她生活在一處,我心動了……爹慚愧,我無法抗拒這樣的提議。」
沐得辰瞪大了眼。哇!宜陽長公主好開放!居然要安排自己的舊情人住進夫家,這樣的魄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太欣賞了!
「霏兒,你會不會怪爹有了親生女兒就不要你?」田玉景神情很是不安,這幾日他輾轉難眠,先是宜陽長公主向他提出了同回大錦的提議,跟著霏兒居然無意中找到了親生父母,原先宜陽長公主的意思是,等霏兒嫁到業王府,他再去大錦找她,可如霏兒很快便要回去敏親王府了,宜陽長公主便希望他與她一起回大錦,他因此苦惱不已。
沐得辰立即按住了田玉景的手,颯然一笑。「不會,我不會誤會爹!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時光稍縱即逝,人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大轉折,要把握當下!活在當下!不要留下遺憾,不要留下後悔,這才是最重要的。」
田玉景拭著淚,既高興又感傷的說道︰「我的小丫頭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還會說道理安慰爹了?」
沐得辰臉上漾開一抹笑容。「大錦與大周又不遠,咱們各自安好,各自保重,將來我和蕭得驕帶著我們的大胖娃兒去大錦看爹便是,爹和阿荔也可以回來看我們呀—雖然天各一方,但身遠心近,將彼此記掛在心間便是,我永遠是爹的女兒,爹永遠是我的爹!」
沐得辰送別了田玉景,頂讓了食肆,帶著阿布、小蘭住進敏親王府,他們一個當她的小廝,一個當她的丫鬟,將來會隨著她陪嫁到業王府,如此安排田玉景才能安心。
沐得辰住進王府後,敏親王妃可有得忙了,她忙得起勁,忙得開心,像要把過去十八年的缺憾都補上,她傾注了所有,親自布置沐得辰的房間,親自挑選她每件衣裳、每套首飾,時時進宮與太後商議婚嫁細節,務求盡善盡美。
而敏親王畢竟是男人,嚴肅慣了,不擅于表達感情,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你都長這麼大了……回來就好。」
雖然少言,但沐得辰看到敏親王的眼眶濕濕的,微微泛紅,神情很是感傷,顯然也是對搞丟女兒之事耿耿于懷,畢竟錯過的歲月回不來。
沐得辰微笑看著敏親王,覺得親切,她前世的老爸也是這種類型,話不多,但將她們四姊妹都放在心底,她們有事,他一定沖第一,她想敏親王肯定也是如此。
如此這般,她在敏親王府住了下來,大家都待她很好,自從她住進來,大姊沐怡日、二姊沐自星都一天到晚回娘家,都爭著要住在她的院子里,大月復便便的嫂子蔣氏也來湊一腳,她彷佛回到前世四姊妹睡通鋪的快樂時光。
另外,她種的辣椒、番茄、馬鈴薯也大豐收,這都要歸功于蕭得驕派去幫她務農的農民都很有經驗,她教一次他們就熟記于心,無須再教第二次。
作物豐收,沐得辰在王府的廚房大殺四方,炸了一盆又一盆的薯條,用番茄做了番茄醬,還做了麻辣鍋,分別給宮里、業王府和大理寺送去,也帶著歉意給時安琛送了一份,因為她日後沒法再接葡萄酒的訂單了,說好的按月供給也沒法遵守了,她給時安琛退了訂金,又把尚未釀成的十罐葡萄酒送給他做補償,還加碼送給他釀酒的制作秘方,讓他可以自行釀造。
沐得辰的炸薯條和麻辣鍋都是別處吃不到的鮮味,敏親王府的家人自然也吃了個四腳朝天,都飽得不會動了,她也沒忘記打包了許多讓大姊二姊帶回去給兩位姊夫嘗嘗鮮。
說真的,征服每個人的胃對沐得辰而言是小意思,隨著姊姊們出席宴會她比較頭疼,她從來沒有學過正規的禮儀,因此在正式場合非常瞥扭,但她娘說,將來她是王妃,不但必須習慣邀宴,自己也要會主辦宴席,這種事與其教導,不如親身體驗。
所以了,她只好跟著大姊二姊參加各種詩會、書會、茶會、花會、畫會、棋會、馬會……真的是折騰死她了。
這一日是宜安侯府的宴會,是侯府大姑娘的及笄禮,宜安侯平時廣結善緣,為人彬彬有禮、樂善好施,侯爺夫人也是才貌雙絕,賢名在外,夫妻兩人都結網十多年了仍然十分恩愛,兩人的人緣極佳,因此這日賀客盈門,京城的夫人名媛們幾乎都到齊了。
沐得辰穿戴的衣衫和首飾都是敏親王妃選的,她覺得她現在好像敏親王妃的洋女圭女圭,敏親王妃每天都忙著打扮她,樂此不疲,打扮好了一定會拉著她左看右看,說句我的女兒好漂亮,好像把她當成了小娃兒。
她知道敏親王妃是在彌補丟失她的內疚以及沒有陪伴她長大的缺憾,一股腦的要將母愛都給她,她也就通通接受著,而敏親王妃也愛屋及烏,不只打扮她,也打扮阿布和小蘭,把阿布打扮成個俏生生的小廝,把小蘭打扮成個水靈靈的丫鬟,賞賜金銀珠寶不手軟,對他們可好了。
今天她身上是一襲華貴大方的粉荷色衫裙,月白腰封,僅是衣料都透著不平凡,款式新穎別致,是敏親王府的繡娘縫制的,頭上發飾精致貴重,海棠嵌珠的頭面很是秀雅,與她的風格吻合。
她的眼楮在人群里找著,因為蕭得驕說他今天也會來,平時他不會出席此類宴會,是專程為了她才來露臉,沐得辰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帶她走進京城的高門社交圈,要讓別人習慣他們是未婚夫妻,將來會時常一塊兒出現。
沐得辰沒找到蕭得驕,卻倒楣的在賓客里看到沈仁嬌,她都裝沒看到了,沒想到沈仁嬌卻立即提了裙角尋了過來。
此時的沈仁嬌就像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她看著沐得辰淺淺一笑,主動示好道︰「沐三姑娘別來無恙?得知沐三姑娘認親的好消息,真心為沐三姑娘感到高興,沐三姑娘與業王是天注定的緣分,誰也拆散不了。」
得知田習霏竟是敏親王女兒沐得辰的那一日,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摔爛了幾只花瓶,還甩了小翠一耳光出氣,但還是難解心頭之恨,內心久久無法釋懷。
總之,她沒有任何希望了,沐得辰不但是敏親王府的三姑娘,還跟蕭得驕有婚約,她就算再有本事也搶不來。
然後,她想到了當日在田家食肆里她是怎麼潑婦罵街的,又是怎麼貶低沐得辰的,若是沐得辰記仇的話,會不會影響了她爺爺和她爹的仕途?
她越想越擔心,遂告訴了自己母親,她母親一听之下大驚失色,直怪她糊涂不懂事,若是事情傳到皇上耳里,皇上會高興自己的準弟媳讓人這樣欺負嗎?到時她爺爺的烏紗帽還保得住嗎?斥責她一定要設法讓沐得辰消氣!不然日後有什麼事,唯她是問!
于是,她母親打听到沐得辰會來宜安侯府的及笄禮,逼著她也一起來,找機會向沐得辰鄭重道歉。
「誰也拆散不了嗎?沈姑娘能這麼想那就太好了,不要再想著拆散我與業王了。」沐得辰故意笑得花枝亂顫。
沈仁嬌很是尷尬,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表達的事得好好表達清楚,她娘在遠處看著呢!
「咳,沐三姑娘,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其實,我那日會尋上門去,如此失儀,都是因為白仵作的挑撥,那些話全是白仵作的說法,平時的我是決計不會那樣的,沐三姑娘一定要相信才好,我就只是誤信了白仵作的唆使,其實我對沐三姑娘沒有任何惡意。」
沐得辰微笑。「你說白仵作呀?」
現在的她在沈仁嬌面前高了不止一兩階,沈仁嬌不過是內閣首輔的孫女,那內閣首輔是什麼?不過是朝廷命官,隨時能被撤換,而她爹是鐵帽子親王,是世襲罔替的,將來會傳給她的兄長沐然月,她未來的夫君就更不用說了,身分尊貴,是皇上的胞弟二這身分是撤換不了的,將來她的名字是要入皇家玉牒的,她是有品階的正一品親王妃,沈仁嬌哪根手指跟她比?
她其實並不是這麼看重身分階級、拜高踩低的人,但誰讓沈仁嬌之前仗著身分欺負人呢,也該讓她嘗嘗同樣的滋味她才會學到教訓。
「對,就是白仵作,白淺婼!」沈仁嬌忙不迭道︰「我早看不慣她了,一副大理寺沒她不行的模樣,我曾听大理寺的人說過,她在暗暗戀慕著業王,還說只有她能幫得了業王破案,真是夠自大的。」
沐得辰不置可否的一笑。「她說的也沒錯,咱們都沒她驗屍的本事。」
沈仁嬌一愣,很是意外,自己這是枉作小人了嗎?她不死心的說道︰「她這樣搞破壞,詆毀沐三姑娘的名聲,沐三姑娘不氣她嗎?」
沐得辰笑咪咪的看著沈仁嬌。「白仵作又不是我的對手,我氣她干麼?就如同沈姑娘一樣,我也不會與你置氣。」
沈仁嬌暗自內傷,氣得快吐血,可形勢比人強,她只能吞下這口氣。
沐自星尋了過來,看了假笑裝鎮定的沈仁嬌一眼,把沐得辰拉到身邊,用教訓的口氣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說話,你還講不听?你就快成親了,要是沾染了晦氣怎麼辦?要倒楣一千年的!」
沈仁嬌真要氣瘋了,她有得罪過沐二姑娘嗎?並沒有!以前她們踫到還會點個頭,現在居然直接當她空氣?還暗示她是不三不四的人?真的是氣死她了!
沈仁嬌不知道,沐自星可是百分之百的護妹狂魔,容不了任何人欺負她的妹妹,更別說小蘭還把沈仁嬌的惡行惡狀對她說了,她自然對沈仁嬌沒好臉色。
沐得辰被沐自星拉著走,她笑得快岔氣。「二姊,你看到沒有,沈仁嬌臉色好像大便……哈哈哈哈哈。」
兩姊妹狂笑不已,很是開懷。
沐得辰眼尖的看到了一個身形碩長俊挺的身影從花園後方而過,青色衣袂翻飛,她忙對沐自星道︰「二姊,我看到一個熟人了,去打個招呼,你先過去大姊那里,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沐自星點頭。「那你快點來。」
沐得辰從另一頭尋了過去,如此便與時安琛迎面相遇,她淺淺一笑。「時東家怎麼會來這里?」
「沐三姑娘。」時安琛倒是毫不意外會在宜安侯府見到她,他施禮說道︰「侯爺夫人怕府內廚子招待不周,特地請我過來掌廚,侯爺夫人是錦都樓的常客,她的托我不好拒絕,一便過來了。」
沐得辰揚唇笑道︰「這麼說我今天有口福了。」
時安琛微微一笑。「沐三姑娘送的兩樣吃食都令時某驚為天人,時某才真是有口福。」
沐得辰擺擺手,笑道︰「普通小食罷了,不值一提。」
時安琛慢悠悠的說道︰「姑娘用的食材為何?時某研究了老半天,還是沒看出來。」
會想知道食材,這是廚子的天性,沐得辰不以為意,爽快說道︰「我用的食材為玉薯、番茄和辣椒,這些東西京城少有,我自己種了許多,若時東家喜歡,我給你送些去。」
時安琛送過她黃油和咖哩粉,她真的很樂心與他分享自己的三樣寶貝,不一定在他手里會開發出不同菜單來,到時她也可以嘗嘗鮮。
「那我就不推辭,先謝過沐三姑娘了。」時安琛臉上仍舊帶著笑。
見時安琛爽快承情,沐得辰也覺得舒心,她瞬間笑容燦爛。「我一定送一大堆給時東家。」
時安琛突然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問道︰「沐三姑娘在王府的日子快活嗎?富貴人家,想必吃穿用度都不同。」
沐得辰不以為意地道︰「確實大為不同,不過最開心的應該是有了許多家人。」
時安琛意味深長的看她道︰「我想,大部分的人很難抗拒榮華富貴的誘惑吧。」
沐得辰臉上笑意不減。「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樣,我自己則沒有特別奔著榮華富貴而去,事情自然而然的發生了,突然擁有了王府姑娘的身分,我自己也是意料之外。」
時安琛突然表情古怪的看著她。「那姑娘可有想過,被你拋下的人是什麼感受嗎?」
沐得辰一愣。「什麼?」
她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她沒拋下什麼人呀,她爹去勇敢追愛、再續前緣了,阿布、小蘭她帶在身邊,她可沒拋下誰。
時安琛回過神來,歉然道︰「沒事,是我一時恍神了,把沐姑娘當成別人了。」
「恍神可不行呀,今天時東家是掌廚主角啊。」沐得辰笑道︰「宴席快要開始了,時東家快去忙吧,咱們改日再聚。」
時安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改日再聚。」
沐得辰連忙過去跟兩位姊姊會合入席。
沐怡日貼心的給沐得辰介紹,「看到在亭子里模孩子的那個人沒有?那位就是宜安侯,在亭子外跟人寒暄、穿薔薇花色裙裝的人便是侯爺夫人,後方是侯府大夫人,旁邊的是她的親家戶部尚書夫人,跟在尚書夫人身後的是尚書府的大姑娘,戲台右邊是榮國府的老夫人,跟她說話的是梅妝公主……」
沐得辰看得眼花撩亂,要記住那麼多人的臉和他們的身分真是太難了,以前她很會記客人的臉,但不用記他們是做什麼的,可現在她必須記住眾人的身分地位,見著了才不會喊錯,根本是記憶力大考驗!
沐得辰的視線兜回一開始見到的宜安侯身上,打算從頭復習一遍。
戲班子上台了,樂班開始敲敲打打,花園里氣候宜人,喧喧嚷嚷,有人在賞花,有人在品酒,各自在談天寒暄,無人注意別人在做什麼。
偌大的花園,可能就只有沐得辰一人基于「復習功課」的理由盯著宜安侯看,因為有段距離,亭子里的人也不會發現有人在看著,沐得辰就這麼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宜安侯俊雅的面上著溫文的笑容,面前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童,他一手寬袖垂著,一手不斷在撫弄男童的,而男童懵懂的任八擺布,不知道拒絕。
沐得辰不知那小男童的身分,但會出現在這里,又被帶著給宜安侯見禮,肯定是哪家的孫子,宜安侯會這麼大膽,是一時的壓抑不住嗎?
她不得而知,但確實有些人是喜歡尋求刺激的,越危險的環境之下越興奮,戀童癖看著不設防的孩子欲火中燒,而當他們下手時,旁人也只會認為他是對孩子過分的喜愛,在寵愛孩子,只是單純善意的親昵,尤其是宜安侯這樣品性高貴的謙和君子,誰會懷疑他正在干傷天害理之事?
沐得辰蹭地起身,心里又是惡心又是憤怒!
沐怡日看著冷不防起身的沐得辰一愣。「怎麼了,你要去哪里?」
沐得辰頭也不回,匆匆丟下一句,「我去找蕭得驕!」
沐怡日、沐自星對看一眼,都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股羨慕之情油然而生。
他們愛得真是濃烈呀!一會兒沒見都不行,正是好時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09:36
第二十章 洞房花燭
宜安侯是兒童失蹤的主謀,大理寺大批人馬在他城外隱蔽的別院里找到五十六名失蹤的兒童,這驚人的數字叫人發指,且每個孩子都被他染指侵害過,看守別院的其中一人正是沐得辰之前目睹過在用糖葫蘆拐小孩的那個。
宜安侯斯文敗類、人設全毀,宜安侯府也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宜安侯銀鐺入獄,侯爺夫人病倒了,宜安侯府可以算是敗了,這件事震驚了京城,而破案的關鍵竟然又是京城的話題人物沐得辰!
一時間,沐得辰風頭無兩,許多人頌揚她與蕭得驕是夫唱婦隨,他案她破案,封了她一個「神探王妃」的美名,連遠在大錦朝的田玉景都給她來了信,說在大錦听到了她的事蹟,說她揪出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拯救孩童,以她為榮雲雲。
但話鋒一轉又道,槍打出頭鳥,太出名也不是好事,再三叮囑她要小心自身安全,未了說他在大錦過得很好,長公主和薛荔都很照顧他,讓她不用掛心,好好備嫁,他等書得驕和她帶著他們那八字還沒一撇的大胖娃兒去大錦看他!
田玉景隨信還送上了全套精美嫁衣,沐得辰打開錦盒時都快被閃瞎了,嫁衣上的珍珠寶石也太多了,一看就是薛荔頑皮的手筆,如此高調的嫁衣,她敢穿嗎?
不只如此,薛荔還依言給她運來五十多車的番茄,真是高興死她了。
她以為她蔘和薛荔送的嫁衣已經夠浮夸了,沒想到敏親王妃準備的嫁衣更令人瞠目結舌,整件衣裳繡著金線,款式繁復、艷麗奢華,一整套的頭飾、耳飾、頸飾、胸飾,價值連城。
嫁娶當日,她嫁衣如火、朱唇似櫻,連自己都被鏡中的艷麗美貌驚到,原來古人的化妝術也可以如此出神入化,她當真是比平時的自己艷上五六七八分,她心想蕭得驕完了,他如何招架她這美貌嬌娘,哈哈!
驀然間,她想到自己曾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詛咒,希望蕭得驕的老婆很丑……天啊天啊,收回收回!不算不算!蕭得驕的老婆一點都不丑,蕭得驕的老婆最美了,天下第一美!
小蘭看她對著鏡子閉起眼楮念念有詞的,好奇問道︰「姊姊是在念咒語嗎?」
沐得辰睜開眼楮,淺淺一笑說道︰「是念咒語沒錯,會變美的咒語。」
待整理好妝容,小蘭和院子里的幾個嬤嬤丫鬟笑吟吟的齊齊給她道賀,「王妃大喜!」
吉時到,她拜別了淚眼蒙隴的敏親王和敏親王妃,小蘭攥著她伏在兄長沐然月的背上。
沐然月背著她穿過廊道,一邊笑著說道︰「小妹,想不到我們的緣分這麼深,當日在食肆里初見,哪里想得到今日為兄能背著你出嫁?而且依然是嫁給了與你有婚約的得驕,果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沐得辰也笑道︰「哥哥別以為把我嫁出去就沒事了,我往後肯定三天兩頭跑回來找你們玩,做好吃的給你們吃,等嫂嫂生了,我還要幫寶寶做副食品!」
沐然月好奇了。「什麼是副食品?」
沐得辰如數家珍道︰「就是適合寶寶吃的米糊軟飯,比方南瓜米糊、地瓜米糊、山藥米糊、紅蘿卜米糊、隻果米糊、水梨米糊等等。」
沐然月笑道︰「這麼豐富,你說得我都想吃了。」
在這條長廊上,兄妹聊得起勁,倒是沖淡了些出嫁的感傷。
由正門出了王府外,到了花轎前,沐得辰按著喜娘的手進了花轎,心里沒有緊張,只覺得新奇,當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外頭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花轎緩緩前行,後面是龐大的送嫁隊伍,不折不扣的十里紅妝,令京城百姓開了眼界,這敏親王得多疼愛這失而復得的小女兒啊!簡直把金山銀山都給她當嫁妝了!
路程不遠,都在皇城內,花籍搖搖晃晃的便到了紅燈籠高掛、喜氣洋溢的業王府,喜娘小心地把沐得辰扶了出來,塞了大紅綢巾的一端在她手里。
她知道紅綢的另一頭是蕭得驕便安心了,而紅蓋頭罩著,她也看不見外頭景況,不知拜堂時是拜了誰,便迷迷糊糊的被送入洞房了。
新房位在主樓,沐得辰是來過的,來了不止一次,是她親自布置的,因為蕭得驕說他都可以,沒意見,讓她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按她喜歡的來,她就不客氣啦,完全照她的喜好布置。
偌大的喜房結合了現代房間的設計,有起居室、書房,每個區域用一面六扇琉璃屏風相隔,還連著可泡澡的淨房,淨房後方的梢間有獨立空間可如廁,舒適到一進來就不想出去了,還弄間了小廚房在旁邊,方便她隨時煮食,這些都是蕭得驕派了工部的巧匠來弄的,很是完美。
沐得辰坐在喜床上,喜娘和小蘭都在旁邊,她遵照古禮沒敢隨便動,辛苦的把腰桿挺直了,一直等到蕭得驕進來。
喜娘連忙按部就班的道︰「請新郎官給新娘子揭蓋頭,從此和和美美,稱心如意。」
「好!」蕭得驕語氣顯得愉快,比平時隨和太多。
他拿起喜秤,幾個箭步走到床前,輕輕挑起了喜帕,就見一張姣若朝陽、灼如芙蕖的玉顏,他有些出神了,她平時就很漂亮,今天說是艷冠群芳也不為過。
沐得辰看到他驚艷不已的表情,不由得露齒一笑。「我是不是很漂亮?漂亮到你快睜不開眼了?」
蕭得驕回過神來,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頑皮。」
沐得辰笑著閃躲他的手。「別捏!有粉!我粉掉了唯你是問!」
蕭得驕眼里滿是寵溺與濃情。「粉掉了更漂亮,你不上妝更好看。」
喜娘和小蘭都有點傻眼和尷尬,新郎新娘旁若無人的調情,叫她們怎麼是好?
幸好,蕭得驕總算是知道規矩的,他咳了聲。「該喝交杯酒了吧?」
喜娘連忙端來交杯酒,沐得辰起身,兩人交纏著手臂把酒喝了。
蕭得驕低首,趁機在她臉頰啄了一口,貼在她耳邊低語道︰「等我回來,不準睡著!」
沐得辰心頭一熱,瞋他一眼,也踮起腳尖,手扶著他的腰,唇貼在他耳邊說道︰「你不要讓我等太久,也不許喝醉,不然我可不理你。」
蕭得驕眼里溢滿笑意,揉揉她的下巴。「知道了。」
喜娘從沒看過這樣露骨調情的新郎新娘,這些話是她能听的嗎?她臉紅得不知往哪里鑽才好,幸好蕭得驕出去待客了。
沐得辰拿下鳳冠說道︰「你們都出去吧,喜娘去領賞,小蘭去休息,我呢,也要先眯會兒,用不著人服侍。」
兩人唯恐蕭得驕又回來上演一些讓人眼楮不知往哪放的戲碼,巴不得能出去,爭先恐後的告退了。
沐得辰的行李早搬過來了,她熟門熟路的找出常服,淨房里早備著她吩咐的熱水,浴桶里還飄著花瓣,水溫剛剛好,散發著淡淡清香。
王府的下人辦事周到,洗漱用品都備齊了,她自在的卸妝,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回到房間慢慢把頭發絞干,桌上有簡單的點心和時令瓜果,她吃了一點,感覺不會太餓,便四處走走看看,自己整理會兒行李,嘴角兒不自覺往上翹了起來,實在有種小夫妻度蜜月的感覺。
一會兒,她雙手合十,誠心默念,「爸媽、大姊二姊三姊,我現在很幸福,不需要擔心我,蕭得驕會對我很好很好的,我很愛他,將來我會在這里生孩子,過上安穩的日子,這里照顧我的人很多,你們就安心的對我放手吧!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
念完了,彷佛是種告別的儀式,她心里也好過多了。
房中紅燭高燃,屋子里顯得喜氣洋洋,她知道今天肯定賓客眾多,蕭得驕怕是不易月兌身,月兌身了也不一定能保持清醒,她的洞房花燭夜肯定要泡湯了,雖然前世的新人也多半如此,搞個婚禮累都累死了,誰還來初夜呀,都麼是交往期間就這個那個了,哪里會像古人真的都等到大喜之日才圓房。
既然蕭得驕不會那麼快回來,回來也肯定會醉得不醒人事,那等他干麼,她才不想看他的醉態,不如自己先睡上一覺,明天一早還要去宮里給太後請安,得要養精蓄銳才行。
沐得辰爬上床,在松軟舒適的被褥中安心的睡了,因為天未亮便起來折騰梳妝打扮,她一沾上枕頭,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蕭得驕其實只喝了幾杯,後頭便一律以茶代酒,他說不喝便是不喝,沒人在他面前鬧得起來。
所以,他回到新房時,除了有幾分微醺,其實還是極為清醒的,而且時辰並沒有太晚,控制得剛剛好。
可是,他的新娘子居然睡著了!
他看著床上那團睡得正香甜軟糯的小人兒,劍眉不快的一挑,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怎麼可以就這麼放過她?
他轉身先去沐浴,隨意套了件外袍便回到房里,反正待會兒也要月兌掉,就沒必要系上帶子了。
吹熄高高紅燭,只剩一盞燭火,放下床幔,里頭的小天地瞬間只剩下他和他的小兔子。
她屈膝睡著,真像是只小兔子,身上是粉色桃花吐蕊的常服,微松的衣襟露出若隱若現的堆雪,那片柔軟隨著她不經意的翻身露出更多,他頓時血脈賁張,下月復立即有了反應,撲了上去,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脖頸間吻著,雙手也自然的在她身上游移。
沐得辰被模得醒了過來,她略略一回神,知道是蕭得驕回來了,而且沒聞到什麼酒氣,挺意外的。
「你沒被灌酒?」前世她也參加過不少婚禮,新郎都被灌得蠻慘的,還看過新娘因此當場大發雷霆的。
「誰敢?」蕭得驕熱血奔騰,他瞬間堵住了沐得辰的唇,昏天暗地的吻了起來。
沐得辰被他吻得身子都熱了,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不在身上,她沒穿衣服,而他也沒有。
蕭得驕的唇舌往下游移,逐一在她飽滿的酥胸和縴腰大腿間攻城掠地,沒有一刻停歇,他沒有經驗,但有天性,長軀直入,刻不容緩。
沐得辰從頭叫到尾吟哦不斷,覺得自己死了一遍又一遍,可也一遍遍的升天,她的夫君能力太強悍了,與她想的一般,不來憐香惜玉那套,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再要第二次時也一樣,僅是休息了一盞茶功夫又把她壓住了。
第三次時,她終于告饒。「蕭得驕,咱們明天再來行嗎?」
蕭得驕瞬也不瞬的看著身下小娘子那張苦臉,蹙眉問道︰「你會疼嗎?」
「是不會。」她咬著下唇,有些憂心地道︰「就是覺得……呃……縱欲過度可能會對你不好。」
蕭得驕眉蹙得更深,聲音有些低沉,「你是我二十幾年來第一個女人,二十幾年只有兩次,你覺得我會縱欲過度?」
沐得辰一愣,想想還挺合理的,遂配合的答道︰「不會。」
她回答得格外真誠認同。
蕭得驕伸手將她鬢邊發絲別去耳後,深深地看著她道︰「這靈肉合一的歡愉太美好,幸而我不曾答應讓他人暖床,否則我現在一定會懊悔萬分,這種事,我只想跟你一個人做。」
沐得辰想到之前她進宮向太後問安時,閑話家常間,太後曾說蕭得驕多次拒絕她安排的暖床侍女,又說一般皇子在十多歲時便會由專人親自教導人事,蕭得驕偏偏特別難搞,不肯就是不肯,讓她很是頭疼。
此時听到他的肺腑之言,她打從心里感激他過人的定力,為了「獎勵」他守身如玉,洞房這晚,沐得辰徹底奉獻了自己,讓蕭得驕腰足,她自己則累癱了,在他臂彎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沐得辰的新婚生活如魚得水,在王府里她只在一人之下,那一人自然就是蕭得驕了,可他案很忙,白天幾乎都不在府里,晚上也是加班狂魔,整個王府隨便她搗鼓,大總管每每都用看孫媳婦兒的眼光笑咪咪的看她,隨便她頑皮,彷佛她肯嫁給蕭得驕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功勞,是大周朝的救世主,連她突發奇想要抽干荷花池的水來種作物,他也一句反對都沒有,反而對底下人說道——
「你們誰也不許攔著王妃,王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王妃高興就好,你們只要盯仔細了,不讓王妃受傷就好。」
大總管一個勁兒的護著她,讓她都想喊他一聲爺爺了,誰叫他真的很像她前世的爺爺,對她們四個孫女兒從來沒有一句不好,都帶頭領著她們去買糖買玩具,當她們皮得要死,老媽要揍她們時,他總是攔著。
有大總管的袒護,沐得辰在王府里可謂是無法無天,成了山大王了。
蕭得驕當然知道他的大總管是怎麼亂寵他的王妃,原因很簡單,大總管是太後派來他身邊伺候的,太後交代的任務就是要讓他成家,他一日不成家,大總管就一日不安心,深怕愧對太後的交代,如今他終于成親了,大總管怎麼能不歡天喜地開心到不行,大總管如此寵著沐得辰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只大總管寵著沐得辰,蕭得驕自然也是,他的底線是,只要她不拆了王府,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成親之後,每每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府最專注的只有一件事——與她行房。
不管白天發生什麼事,不管有多大的案子,他都不會誤了與她行房這件事。
沐得辰明知道他的工作型態,因此對他的體力很好奇,一般人白天累得要命,回家只想躺平吧,怎麼還會想勞動?
呃,因為她都是躺著不動的那一個,所以翻雲覆雨時都是他在勞動,是名符其實的體力活。
于是,這夜在雲雨過後,她眼里滿是認真的看著蕭得驕問道︰「王爺,你不是白日里都在奔波嗎,怎麼晚上還有精力做這檔事,還那麼熱衷?」
蕭得驕知道,她只有在不正經的時候才會叫他王爺,其余時候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所以基本上他不必太認真的回答她,認真就輸了。
「查案跟恩愛能一樣嗎?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他把雪白的小兔子拉過來夾著,他就喜歡這樣用有力的大腿夾著赤果又軟綿綿的她睡,不讓她再起來著衣。
沐得辰手指沒事干地在他的胸肌上畫圈圈,一邊問道︰「怎麼說?王爺可以明示嗎?」
蕭得驕揉揉她的後腦杓,時不時捏捏她的脖頸說道︰「本王查案時會愉悅嗎?當然不會,但與王妃行房時本王很愉悅,差別在此。」
沐得辰發現自己就想听這個,他的答案她很滿意,可是,她又有另外一個問題。「蕭得驕,有件事我很擔心。」
「你說。」他的按摩從脖頸沿伸到了滑女敕的玉肩,手沒停過。
沐得辰嘆氣。「咱們這麼頻繁的恩愛,我想我很快便會懷上孩子。」
蕭得驕一臉溫柔,這溫柔當然只在閨房中才有。「那有什麼問題嗎?我也該做爹了,你也是,你也不小了。」
沐得辰咬著唇。「可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命令自己不許對你心動時,我曾詛咒你生的兒子是丑八怪,那現在你生的兒子就是我生的兒子,他要是真是丑八怪怎麼辦?」
「你傻瓜嗎?」蕭得驕微蹙眉看著她。「還不簡單,你生女兒就好了,我喜歡女兒,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生五六個都沒問題。」
沐得辰︰「……」
到底誰是傻瓜?她是能控制生男生女?
蕭得驕抬起她的下巴來,微微一笑。「生男生女,後宮里很熱衷這些事,我叫母後讓太醫院給你抓幾帖生女兒的補藥,所以你就不必擔心了。」
沐得辰很是無言的看著他良久,得到一個結論。
不論再英明神武、再帥到天上有地上無的男人,他也還是個古代人,不文明的古代人。
入秋的京城,時不時雲團便積得厚厚的,像隨時會下雨似的。
不過,這種氣候沐得辰喜歡,可好睡了,古代沒有冷氣,熬過悶熱的夏天,她解月兌了,她要好好享受秋天的蕭瑟,蕭得驕休沐時還要叫他帶她到城外賞楓。
說是這樣說,可她娘和嫂子、大姊、二姊都去城外賞楓幾次了,每回邀她她都犯懶,到了約定時間都起不來,次次爽約,對她們很不好意思。
不只賞楓放鴿子,她這廚藝小能手也懶得發揮所長,王府廚子三餐做什麼她便吃什麼,這陣子只把小蘭采集的桂花,拿糖漬了做糕花餅,用新鮮櫻桃做了櫻桃果醬抹在吐司上吃,其他費工的大菜她都懶得動。
「你可總算回來了。」沐得辰打著呵欠起身,最近她動不動就想睡,有時晚膳後便開始有了睡意,真沒法等到蕭得驕回來,況且他查起案來哪有定時,都叫她不要等了。
「不用起來了。」蕭得驕在房里走動,取下佩著的長劍。
沐得辰覺得奇怪,平時他就喜歡她起來迎接他,最好是直接撲到他懷里,他再抱她個滿懷,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反常就是有鬼,她肯定要起來看看。
沐得辰費勁的起身,掀開床帳,跋了鞋,還沒走到他面前就看到他衣袖被劃開一道口子,她一驚,瞪大了眼楮。「你受傷啦?」
蕭得驕月兌下外衣隨意往衣架一拋,微微蹙眉。「嫌犯拒捕,刀劍無眼,小傷,不礙事。」
沐得辰呼吸都急促了,他受了傷回來,這可是大天的事,絕不是小事!
「哪個殺千刀的王八龜孫子傷了你?」她正想喊外間的小蘭,要小蘭去通知大總管請太醫來時,蕭得驕對她搖搖頭。
「不要張揚。」蕭得驕深深皺起眉頭。「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
「為何呀?」沐得辰不情願的問道,快步趨前檢查他手臂的傷口,見到傷口深得滲出血來,心里一緊,很是心疼。
蕭得驕緩緩道︰「這是牡丹連環殺人魔傷的,我不要讓他知道他傷到的人是我,才能暗中追他的身分。」
沐得辰倒吸了口氣,連忙問道︰「你們正面交鋒了?你看到他的臉了?」
「沒有。」蕭得驕搖頭。「當時很暗,伸手不見五指,我沒看清他的臉,但我也傷到他了,我確定他左手肘被我劃了一劍。」
沐得辰都不敢相像當時的凶險。「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蕭得驕坐了下來,眉心微緊。「我原先不知他是何人,但夜已深沉,看到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姑娘有說有笑的出了城,直覺不對勁便跟了過去,他們出了城,到了附近的一間廢屋,很快听見一記女子的悶哼。
「我闖進去,打斗間傷了彼此,最後他逃走了,我點了火,這才看到那姑娘已氣絕身亡,是被勒斃的,現場遺留了一朵牡丹花,應是嫌犯做案後要用的,逃走時不慎掉了,而他先勒斃了姑娘,也符合了牡丹殺人魔先殺後奸的慣性。」
沐得辰忽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知道他的工作會遇到危險,可正面對上連環殺人魔實在是太凶險了……
太後說的對!他只要執掌六部就好,只要監督就好,那樣就可以為皇上分憂解勞了,沒必要自己去沖鋒陷陣,現在她完全同意太後的話。
等這件事過了,她一定要慢慢說服他轉職……她知道自己自私、可人都有私心,她真的不想自己最愛的人整天身陷險境。
蕭得驕眉心緊了緊。「他的傷口不淺,肯定要看大夫,除非他像我一樣有太院醫開的靈丹妙藥能自己療傷。」
沐得辰的心思已不在這上頭了,但還是配合問道︰「所以,你要從所有醫館查起嗎?」
要怎麼說服他離開大理寺呢?首先要懷上孩子,說孩子不希望做爹的那麼危險,這樣才有說服力……
蕭得驕沒察覺到嬌妻的心思,點了點頭道︰「傷口不會那麼快好,好了也要結痂,結了痂也會留下疤痕,我想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找出他來,而照他過去的習性,他不會離開京城,只會休養生息一陣子再伺機做案。」
沐得辰拉著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頭也不抬的淺淺一嘆。「王爺,你要是抓到那家伙通知我,我一定要狠狠踹他的命根子幾下,竟敢讓我最心愛的男人受傷了,太罪該萬死了。」
蕭得驕正色看著她道︰「王妃不可踹他的命根子,本王會吃醋。」
沐得辰︰「……」
爾後大理寺兵分幾路,暗中把京城所有的醫館都遍了也沒查到什麼可疑人物,甚至藥鋪也查過一遍,還派了許多暗哨隨機檢可疑者的手肘,依然一無所獲。
蕭得驕的傷好了,秋天也過去了,事情似乎就這麼無疾而終,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斷了,令人徒呼負負。
不過,就在大理寺士氣頗為低迷時,沐得辰有了好消息,她的肚皮終于有動靜了,也不枉費她夜夜配合蕭得驕精力旺盛的床上運動,現在她只能暗自祈禱她生下女兒,千萬一定要生女兒!
今年下了第一場雪,梅妝公主的茶詩會選在錦都樓三樓的憑欄廳舉辦,沐得辰身懷六甲,沐怡日、沐自星拉著她一塊兒參加了茶詩會。
「辰兒,你不要太懶了,要多走動走動才好生。」沐怡日以過來人的身分給建議,她已生了兩胎,很有經驗。
沐得辰朝大姊一笑。「知道了,我這不是出來了嘛!」
憑欄廳的大圓桌足以容納二十五人,能來參加的名媛都是經過梅妝公主認可的,沈仁嬌也來了,她硬是擠到沐家姊妹的身邊坐著,與她們閑話家常,很熟悉似的。
沐得辰基于胎教,決定大人有大量,一笑抿恩仇,不再冷待沈仁嬌。
反正最終的贏家是她,她也懷上了蕭得驕的孩子,這樣就夠了。
沈仁嬌看到沐得辰態度轉變,心下一喜,熱心地道︰「王妃知道白仵作離開大理寺了嗎?」
「哦?」沐得辰並不知道,蕭得驕沒對她提過,當然了,他肯定是認為不值一提才沒說的。
沈仁嬌小聲道︰「王妃有孕的消息傳開後白仵作便辭官了,很快就離開大理寺,听說也離開了京城。」
沐得辰想像著白淺婼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職的,肯定恨極了,頓時覺得頗為開心。
她看著提供小道消息的沈仁嬌,大方說道︰「孩子洗三宴那日你也來吃酒席吧!」
沈仁嬌喜出望外。「多謝王妃!多謝王妃!我一定到!」
「歡迎各位來參加今日的茶詩會。」梅妝公主笑吟吟說道,出了今日茶詩會的題目——雪。
沐得辰是半路才認祖歸宗的,大家都知道她在鄉間長大,養父不過是食肆掌櫃,她能有什麼學問?因此都跳過她,不為難她了。
誰知,一听到頭彩是一尊半人高、開光過的金魏蘇,財迷沐得辰馬上舉手。「公主,我也要參加!」
雖然業親王府庫房就有堆積如山的稀世珍寶,可不要錢的好東西,不要白不要是吧,當然要帶回家嘍!
梅妝公主微微一笑。「業王妃有此雅興,極好,請說。」
沐得辰清了清嗓子,借名家王安石的詩,搖頭晃腦的吟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正巧,廳里角落的青瓷花瓶里插了幾枝梅花,窗外又飄起了細雪,萬分應景。
梅妝公主身為茶詩會舉辦人,對于監賞詩詞品味極高,听了沐得辰的詩,忍不住撫掌贊道︰「好詩!好極了!業王妃並無描寫梅花的形態,而是著意在寫梅花的品格,以雪喻梅的冰清玉潔,這首詩雖然未加雕琢,樸實自然,但卻意味深遠,叫人回味再三!」
「公主過譽了。」沐得辰假裝謙遜一番,梅妝公主果然是行家,懂得品味王安石膾炙人口的佳作。
沐怡日、沐自星都很驚訝自家妹妹有此文采,平時跟她說話實在沒怎麼感受到呀,甚至沐得辰說話總會不時冒出一些奇怪的詞語,讓她們頗為模不著頭腦,沒想到她竟能出口成,還獲得梅妝公主的贊嘆,太叫人意外了。
詩會還在進行,包廂的門被叩響了,一身月白錦袍、風采翩翩的時安琛領著幾名伶俐清爽的小伙計進來上菜。
時安琛首先溫文的作揖致意,微微一笑說道︰「公主與各位貴客大駕光臨,令錦都樓蓬蓽生輝,實在是時某的榮幸,今日的菜品都是時某親自所做,請各位佳賓品嘗。」
梅妝公主朝時安琛頷首。「看起來都色香味俱全呢,有勞時東家了。」
她就喜歡時安琛這不同于其他酒樓東家的氣質,雖是掌廚,但身上不見一絲油煙味,言談斯文,也不見生意人的市儈氣息,讓人如沐春風,所以她的茶詩會和招待友人都指定要錦都樓操辦。
「時某特別為業王妃準備了一些酸食,希望王妃吃的慣。」時安琛親自走到沐得辰身後,著笑容,輕巧地放下一碟菜品,除了讓沐得辰感覺受重視,也展現了他與業王妃是有私交的。
沐得辰自然領情,她笑了下。「時東家太客氣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之前她送了時安琛許多辣椒、番茄、馬鈴薯,時安琛研發出不同的吃法也禮尚往來的給她送去,請她品嘗。
後來,他得了胡人那里的胡椒,也給她送了幾大包,她因此做了一大盆胡椒蝦和胡椒蟹大快朵頤,還送過一筐甘蕉給她,味道頗接近現代的香蕉,她因此做了香蕉牛女乃汁、泰式香蕉煎餅,蒸了香蕉蛋糕,她娘和嫂嫂、大姊二姊都說好吃,搶著吃。
「這道是酸辣湯包,用的是王妃送的辣椒,在王妃面前,時某可真真是班門弄斧了。」
時安琛笑吟吟的說道,雙手慎重地放下蒸籠,收回手時,寬袖一落,露出了左手手肘上的淡淡疤痕,而那疤痕就近在沐得辰眼前。
一時間,沐得辰渾身的血液彷佛倒流凝結在腦子里,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蕭得驕說,那人的左手肘被他劃了一劍。
沐得辰頓時毛骨悚然,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沐自星發現她不對勁。「怎麼了辰兒?你臉色怎麼突然那麼蒼白?是哪里不舒服嗎?」
她們都還沒有開始吃,自然不是吃壞了肚子。
沐得辰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但她不敢露破綻,怕打草驚蛇,只好抱住肚子,痛苦的說道︰「我……我肚子突然好疼……」
沐怡日很是緊張。「是不是動了胎氣?」
梅妝公主絲毫不敢大意,連忙道︰「快!快去請大夫!」
沐得辰渾身起雞皮疙搭,她片刻也不想留在這里,擰眉對兩個姊姊道︰「送、送我回王府……府里有我慣常服的安胎藥……服了就沒事……」
梅妝公主肅了面容,刻不容緩的說道︰「業王妃說的是,那三位快點回業王府讓業王妃服藥,千萬不要擔擱了!」
沐怡日、沐自星扶著沐得辰起身,後頭又跟著三個人的貼身丫鬟,其中包括小蘭,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三個人總算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關上馬車門,沐得辰卻立即恢復了正常,她不再駝著身子,也不再蹙著眉頭,而是緊張的揚聲吩咐車夫,「快點!去大理寺!」
沐怡日跟沐自星都被她搞得一頭霧水,沐自星問道︰「去大理寺做什麼?你不痛了嗎?不回業王府服藥嗎?」
沐得辰雖然怕得手腳發冷,牙齒不停打顫,但她眼楮放光。「大姊、二姊,我抓到牡丹連環殺人魔了!」
關于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錦都樓的東家時安琛,百姓都是怎麼評價的?
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為人謙和、待人有禮,而且手藝一流,誰能想到他會是令人聞之色變的牡丹連環殺人魔?
他就是利用這一點,專挑貌美的熟客下手,所以被害人不疑有他,皆是毫無戒心的跟他,走,而他拐帶被害人的方法也很簡單,千篇一律都是妹妹生了怪病,在城外養病,他一個大男人不方便照看,想請姑娘幫他個忙,那些姑娘沒一個拒絕的,都樂于幫忙,可見他人緣之好,人設之好,讓人沒有戒心。
時安琛罪證確鑿,在他的宅邸起出大量犯罪工具和證據,這樁案件遇害者眾多,審理過程轟動一時,街頭巷尾,無人不談論,如今塵埃落定,靜待三個月後處決。
沐得辰比較想知道他的犯罪動機,這樣一個無論外在條件或廚藝實力都無人媲美的人,在京城的社會地位也不差,為什麼會犯下一連串令人發指的殺人案?他心里狀況為何?他究竟在想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被論及婚嫁的青梅竹馬背棄,由愛生恨,由恨生狂,那姑娘生得貌美,所以他專挑貌美女子下手,那姑娘是他第一個作案的對象,當時他人在奕城,調查得知,那姑娘拋棄了他,甘心給洛陽侯做妾,那姑娘最喜歡牡丹花,殺了她之後,他在她耳畔別上牡丹花,又以奸屍來污辱她,他獲得了快感,從此步上成魔之路,往後的作案過程都如出一轍,他也越來越沉迷,終至不可自拔。」
蕭得驕簡單說完,沐得辰卻唏噓不已,想到在宜安侯府遇到那次,時安琛莫名其妙對她講的話,原來當時他一時恍惚,把她當成了背棄他的那個姑娘呀。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成魔成狂?愛她,又怎會忍心親手結束她的生命?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愛,她自認無法理解也不能苟同。
蕭得驕蹙眉道︰「忘了這件事,對胎教不好。」
沐得辰嘆氣。「我也想忘呀,可是忘不了有什麼法子?」
她知道自己這陣子常作惡夢,常從夢中驚醒,夢里都是放大的疤痕,一再的放大,驚醒了她。
蕭得驕凝視著她的大肚子。「現在又不方便讓你累到不會作夢。」
沐得辰翻白眼。「我肚子大成這樣,你還能想那些色色的事?真服了你。」
蕭得驕把她拉過來,不滿的說道︰「不對著你想,難道你想要我對著別的女人想?」
以前沒有,不知禁欲之苦,她懷孕之後,他方知男人禁欲的痛苦,辰兒有孕後,他母後擺明要往他身邊塞人,一直要他娶側妃,他斷然拒絕。
他又不是禽獸,不是單純要發泄而已,他要的是靈肉合一,與愛的人做那件事才有意義,不是他的小兔子,他絕對不要。
「每回我進宮請安,母後都暗示我,該給你身邊添人了。」沐得辰假意嘆氣道。「母後的意思,好像我很不容人……雖然是事實沒有錯,我確實容不下你身邊有其他人,一個都不行。」
這丫頭真敢說,蕭得驕好笑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臉。「不必理會,當耳邊風吧!」
沐得辰捏著他的腰道︰「蕭得驕,其實我曾去廟里幫你許了個願。」
「哦?許了什麼願?」光是听她愛嬌的語氣和亂轉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不懷好意,可他還是鬼使神差的問了,這叫自虐,怨不得人。
「我幫你跟神明許願,如果你跟別人交媾,你的命根子會爛掉。」沐得辰抬起笑眸來,邀功的沖著他一笑。「王爺,你說我是不是很棒,很會幫忙?」
看著她那無邪的眼神,蕭得驕撇唇,皮笑肉不笑的模模她的頭。「本王的好王妃,你真會幫忙。」
沐得辰低笑。「謝王爺夸獎!」
蕭得驕︰「……不客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1-15 00:10:05
尾聲 喜獲麟兒
洪亮的啼哭聲響徹了業王府,歷經五個時辰的陣痛,沐得辰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總算生下了孩子。
敏親王妃陪伴在產室里,見到沐得辰汗濕了枕頭,心疼不已,連忙幫她拭汗。「辛苦了,辰兒,是大胖兒子,你生了兒子。」
「兒子!」原已閉上眼要好好休息一會兒的沐得辰霍地又睜開了眼楮,她急道︰「娘!快幫我看看我兒子長得怎麼樣?丑不丑?」
敏親王妃一愣。「你這孩子,古靈精怪的,說什麼胡話,你的孩子怎會丑?」
沐得辰更急了。「您快看看就是了!」
唉喑!怎麼辦?她原想生個女兒的,怎麼偏偏就生了兒子呢?若是生女兒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詛咒了。
「娘!您怎麼還不去!」沐得辰急到都要自己起來了。
向來端莊優雅的敏親王妃只好仔細去看外孫。「娘看到了,很可愛。」
沐得辰松了口氣,連忙半支起身,朝外頭大聲道︰「王爺!咱們的兒子很可愛!他不是丑八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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