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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曾曉君-蓋世無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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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09
標題:
曾曉君-蓋世無雙《全文完》
《蓋世無雙》簡介︰
好個風雲寨,好個柳無雙!
竟敢堂堂進入王宮盜寶,還大方的留書挑釁,
簡直不將他這個統領十二禁衛軍的
飛騎大將軍放在眼里!
什麼劫富濟貧的“義賊”,說到底還不是個賊!
沒想到這女飛賊不僅膽識過人,
連容貌也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無雙,
明著來場“官兵捉強盜”實在太殺風景,
他這個蓋世將軍只好破天荒“下海”使出美男計,
只盼無雙美人能乖乖交出寶物,同時也交出心……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0
大唐天子腳下,當朝都邑——長安城車水馬龍、商業鼎盛,是萬頭鑽動、摩肩接踵,擠得水泄不通。
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燈節,所有寺觀、街巷燈火通明如畫,另還造了百余尺高的大棚,張燈結彩供人游賞。而今上更在福安門外,樹立高二十丈的巨大燈輪,衣以錦繡,飾以金銀,同時點燃數萬盞燈,遠遠望去,仿佛開著無數金花、銀花的大樹。
上元節夜游觀燈的傳統,吸引全城居民空巷而出,就連皇宮內苑的帝王後妃、王公孫及顧命大臣們,也會在今晚出現城樓上,與民共慶佳節。
京城內火樹銀花,君民同歡,樂到最高點,儼然一幅物阜民豐、四海升平的盛世太平景象。
然而,愈是忘情狂歡的時刻,精神愈是易生松懈。宮城上興高采烈的王公貴冑,渾然不覺在深宮內苑中,正悄悄進行一樁盜寶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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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貴妃的「胭脂玉馬」失竊了!
在龐娘娘賞完花燈,返回儀安宮時,赫然發現寢宮內被翻箱倒篋,一片狼籍,而皇上御賜的珍寶——「胭脂玉馬」已不翼而飛。
「胭脂玉馬」是以盛產美玉聞名的于闐國進貢之寶物,由罕見的珍貴血玉雕琢成一匹栩栩如生的小馬,因其通體紅艷、晶瑩剔透,故命名為「胭脂玉馬」。
龐貴妃是今上最寵幸的愛妃,因此當這件價值連城的珍品進獻時,即恩賜予她。龐娘娘對這件寶物愛不釋手,如今玉馬失竊,龐妃自是傷心欲絕。皇上看在眼里,可真心疼不已。
當負責宿衛宮禁的飛騎大將軍江蓋世獲悉竊案就發生在儀安宮,真是震驚萬分。皇宮內的守備一向固若金湯、滴水不漏,而戍衛禁軍個個都是精挑細選,武功頂尖,珍寶竟然神不知鬼不覺被盜走,這臉可丟大啦!
「大千閣」是專門搜藏各種奇珍異寶的宮宇,經緊急清查盤點,卻未發現有其他寶物遺失,江蓋世這才稍寬心。不過,他仍在皇上駕前自請處分。
今上是位聖明君主,認為「大千閣」守衛得宜,竊賊難以得手,才轉移目標向儀安宮下手。而上元夜大內高手被抽調護衛賞燈貴人的安全,內宮防守人力稍嫌不足,才讓盜賊有機可乘,算是情有可原。故而皇上不忍對大將軍降罪,只責成他盡速緝盜破案,追回寶物,將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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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蓋世,相貌英偉,豐神俊朗,統領十二禁衛軍,專任京師警備任務。由于禁軍武士人稱「飛騎」,故拜為「飛騎大將軍」官職。
在金鑾寶殿領命並謝過皇恩後,江蓋世帶著得力部屬——也就是禁軍都尉楚皓天,回到將軍府。
將軍府里的「孤竹軒」是江蓋世居住的院落,園內山石樸拙,翠竹掩映;池塘里荷蓮飄香、垂柳輕舞,令人心曠神怡。然而再醉人的美景,兩人此刻也無心觀賞,只見端坐涼亭內的江蓋世與楚皓天,正神情肅穆地研商對策。
「這竊賊恁地膽大胡為,盜了寶居然還大大方方留書,真是狂妄之徒。」楚皓天首先不滿地嘀咕。
「風雲寨柳無雙……風雲寨柳無雙……」江蓋世則是蹙緊濃眉,對著手中一方白絹低喃。
這方白絹就是在儀安宮現場,竊賊故意留下的唯一線索。盜寶留書除了囂張妄為之外,也讓人感覺有違常理,更使得這一樁竊案透著詭譎懸疑。
「照理說,犯案之人巴不得不要被緝捕,怎會留書自暴身份?真叫人匪夷所思。」楚皓天百思不解。
「或許是想栽贓。」江蓋世猜測道。
「嫁禍他人?」楚皓天睜大眼楮。
「嗯……」江蓋世沉吟半晌,卻又推翻先前假設。「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陣。因為盜寶留書有悖常理,故意反其道而行,倒叫人不會去懷疑風雲寨,好讓他們月兌了干系。」
「唔……也許真有這層用意。」仔細推敲一番後,楚皓天點頭稱是。
「皓天,你在入仕前,跟隨丐幫神叟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聞風雲寨柳無雙其人其事?」
「風雲寨在江湖上確是赫赫有名,不過幾年前我還在江湖中時,是由柳長青當家。」
「那柳無雙又是何人?」
「自我進京任官以來,與丐幫總舵因為路隔遙遠,較少連絡,且京中公務繁忙,也少涉足江湖是非了。這柳無雙是否為風雲寨後起之秀,或柳長青兒女,我亦不得而知。」
「風雲寨位于何處?」
「在江南地區潤州城外的飛龍山。」
江蓋世斂眉思索片刻,才道︰「不管留書是有人蓄意誣陷風雲寨,或柳無雙自己故弄玄虛,畢竟這是目前唯一線索,我必須南下親往風雲寨一探究竟。」
「將軍要親自出馬緝盜?」楚皓天大感訝異,因為江蓋世負責京師守備及宮闈安全防務,向來不輕易出京。
「不錯,我身為禁軍統領,擒賊、尋回玉馬,責無旁貸。」江蓋世俊逸的臉龐透著堅決。
「屬下願陪同將軍一道前往。」
「這個……」江蓋世面有遲疑之色。
「將軍出身官宦之家,與江湖中人甚少接觸,而我曾行走江湖十余年,且與丐幫有些淵源,打听消息也比較方便。」楚皓天分析有他同行的好處。
「既然如此,你就隨我一道南下吧!」江蓋世思忖︰皇上聖命責令早日破案,多一人協助緝盜,確實多一分力量。為期盡早追回胭脂玉馬,遂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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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山位于江南地區潤州境內,顧名思義,其山形宛如一昂首巨龍,勢態欲飛。山峰孤拔挺秀,山石犖確;岩峭壁,深壑絕谷,崢嶸猶如鬼斧神工。
風雲寨是江湖上人稱「鐵掌神刀」的柳長青所創建。當初建立山寨時,僅有數十名隨從胼手胝足、披荊斬棘的開拓墾荒,而今寨里弟兄卻有數百人,若再加上派駐各地經商的弟兄,更是超越數千之數,其規模早非當年草路藍縷的早創時期所能比擬。
柳長青建寨之初,善用山林資源,或種植農作果樹,或狩獵深山中珍禽稀獸,或采摘高峰參茸藥材販售,倒也過著自給自足、與世無爭的山野生活。
後來,由于江南沿岸淮河水宏、運河漕狹,夏季發洪水時,必汜濫成災。不少貪官污吏趁機侵吞賑災的官銀米糧,加上一些不肖奸商又囤貨哄抬物價,更使災民雪上加霜,到處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見狀,風雲寨好漢們義憤填膺,于是下山打劫那些貪官奸商,將所得財物悉數賑濟災民,贏得劫富濟貧的「義賊」美名。那些奸商污吏因有把柄落在風雲寨手中,大多啞吧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風雲寨打劫時,更嚴禁傷人性命,彼等只好當作破財消災,不敢發動官兵圍剿。
就這樣,風雲寨規模漸趨龐大,因為慕名投效山寨的江湖人士愈來愈多。風雲寨在武林中已闖出名號,自有一片天。
柳無雙是柳長青獨女,八歲那年因緣際會,被退隱江湖的世外高人收為唯一入室弟子,帶往楚州境內的倉陽山習藝。十年後,藝成下山,正值花樣年華,年紀雖輕,卻學得武林絕學。柳長青見後繼有人,遂將寨主之位傳予其女,自己則如閑雪野鶴般,四處游山玩水去了。
柳無雙雖為一介女流,卻魄力十足,接掌風雲寨不過短短五年,就把山寨經營得有聲有色。首先,她高瞻遠矚,深感風雲寨弟兄連年暴增,光靠山中墾植、狩獵、采藥,恐不足以應付食指浩繁的人口,因此,她開始往外拓展,買賣經商。由于柳無雙眼光獨到,又頗有生意頭腦,生意也愈做愈大。現今大江南北各地都有風雲寨經營的客棧、茶樓、錢莊、藥鋪……等商號。
有了雄厚的經濟力量,風雲寨便不再從事劫富濟貧的「義賊」行徑,因為,義賊畢竟還是賊,難登大雅之堂。現今風雲寨已有能力賑濟窮苦的災民。
風雲寨成功轉型為商號後,武功方面當然也得揚名立萬,才能保護遍布各地的商號,防止有地痞流氓恐嚇索財。
柳無雙本人得高人傳授絕藝,武功自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極。她又在弟兄中挑選精英,親自教武學,培養一批出色干部,其中尤以「雷電風火」四大護法天王最負盛名。
雷——「轟天雷」蕭靖。
電——「霹靂電」傅錦楓。
風——「龍卷風」凌羽。
火——「火鳳凰」聶紅姑。
此四人武學各有所長,一旦聯手制敵,更是所向披靡,銳不可擋,是風雲寨除了寨主柳無雙外,武功最高的精英干部,他們同時也是風雲寨的四大護法。
「風起雲涌,氣吞山河;雷電風火,叱 江湖。」從這句武林中口耳相傳的詩句,可以想見風雲寨及四大天王在江湖上的地位與威名。
江蓋世、楚皓天已離京南下查案,血玉胭脂寶馬當真如留書所示,是風雲寨柳無雙所為嗎?
如是,憑風雲寨如今呼風喚雨的能耐,何以要錢而走險,自找麻煩呢?若否,那麼這其中又隱藏什麼陰謀詭計?究竟是誰夜闖禁宮盜寶,而要嫁禍給風雲寨?
山雨欲來風滿樓,柳無雙面臨風靈雲寨創建以來最大的危機,她是否能化險為夷,著實叫人替她憂心!因為飛騎大將軍人如其名,是大內第一高手,武功「蓋世」可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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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山道上,由遠而近出現兩匹快馬。為首馬匹上的騎士,一襲藏青長衫,足蹬烏皮短靴,英姿煥發,氣度不凡,胯下座騎是匹雄壯的黑色名駒;正是飛騎將軍江蓋世,以及他的愛馬「迅雷」。後面緊緊跟隨的,則是與他一道南下查案的得力部屬楚皓天。但見楚都尉身著灰藍衣袍,溫文儒雅,神態瀟灑,騎著一匹褐膚紅鬃駿馬「烈焰」,與江蓋世一樣人俊馬駿,相得益彰。
江、楚二人出了長安城後,唯恐夜長夢多,貽誤破案時機,一路上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路。這一日,他們已來到揚州城外附近山區,只消再趕個幾天路程,即可抵達飛龍山風雲寨。
雙人雙騎一前一後在山路上策馬疾馳,一來是為趕路,二來則是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卻突然烏雲密布,看來大雨即將傾盆而下。兩人不得不放馬奔行,希望早點尋一處地方避避風雨。
「嘶!嘶!」馬兒疾行途中,突然嘶聲淒厲,前足離地昂立,似是受了驚嚇。
馬背上的江蓋世眼明手快,及時勒韁停馬,安撫躁動不安的愛駒。
「喂!山道拐彎轉角處,你們不懂要緩速慢行嗎?」
忙著低頭安撫受驚馬兒的江蓋世,一時也未注意發生了什麼狀況,直至聞得一聲嬌叱,這才舉目望去。只見眼前停著一匹白駒,上坐一位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綠衫美女,粉臉正含怒瞪視著自己。
尾隨其後的楚皓天,這時也趕了上來,他停馬詫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差點撞馬而已。」江蓋世淡然一笑。
「什麼叫沒什麼,差點撞馬而已?」綠衫美女聞言,臉上冰霜又添幾分。「若非我閃避得快,可是會出人命的。」
「呃……抱歉。」江蓋世不慣與女人斗嘴,只好道歉了事。
綠衣麗人見對方道歉,也不好再說什麼,瞄了一眼江蓋世,便揚鞭馭馬從他二人身邊呼嘯而過。綠衫雪馬,說不出的飄逸出塵。
目送遠揚的倩影,楚皓天不禁搖頭失笑。江蓋世統領十二禁衛軍,飛騎人數多達十二萬人,一向調兵遣將,高高在上,如此被人訓斥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通常只有他教訓手下的分。
「將軍,山雨欲來,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躲雨。」楚皓天怕長官尷尬,連忙轉移話題。舉目四眺後,他驚喜地歡呼︰「啊!前面有座涼亭,咱們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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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馳抵涼亭,江蓋世二人甫避入亭中,天空一記悶雷劈打,頃刻間便大雨滂沱。只消再晚一步,兩人就成了落湯雞。
「好險!」楚皓天吁了一口氣。打量四周後,他不解地道︰「奇怪?這座涼亭明明擺在這兒,適才那位姑娘怎不在涼亭避雨,偏要繼續前進?想必此刻已淋濕了全身。」
「或許她有要事,急于趕路吧!」江蓋世淡淡回答。他一向不愛多管閑事,現在整個心思更放在宮中竊案上,因此話題又繞回這件事︰「前面就是揚州城,離潤州已不遠,咱們必須從長計議一番。」「依將軍之意……」
「如果冒然上山索討寶物,難保他們不會矢口否認。所謂捉賊在贓,必須人贓俱獲,他們才難以狡辯。」
「那方白絹留書不是證據?」
「那方留書只能引導我們辦案方向而已,尚不能作為具體有力的證據。我們必須明查暗訪,若果真是風雲寨所為,定要他們心服口服、俯首認罪;若非他們干的,也不能冤枉人。」
「將軍打算如何查訪?」
「從此刻起,咱們得隱去官差身份,才不會打草驚蛇。」
「那不就要改名換姓了嗎?」因為飛騎大將軍江蓋世的聲名遠播,舉國皆知。
「沒錯,今後我化名江浪,你則改名為楚玉,我倆以結拜兄弟相稱。」
「是,大哥。」楚皓天立即有模有樣地稱呼起來。
「到了揚州,我們得想個法子,假意投效風雲寨。」
「大哥想到風雲寨臥底?」
「沒錯!不進風雲寨,如何查案?」
「但要用什麼法子混進去呢?」
「再說吧!到時見機行事就是。」
「是,遵命。大哥!」楚皓天頑皮地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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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是一個大都會,地理位置居于要沖,在長江之北、運河西岸,為南北交通樞紐,一向是南北商業重地,更是淮鹽的集散市場。
風雲寨當然不會錯過揚州這塊寶地,「風記茶樓」就是選在城內最熱鬧的大街開張營業。
明眼人一看「風記」二字,又見店門旗桿懸著一面繡有「柳」字的旗幟,就知道這茶樓是風雲寨的產業之一。
五年前柳無雙接掌風雲寨,即命弟兄種植茶葉。或許是飛龍山土壤得天獨厚的緣故,栽植出來的茶葉品質,比起著名的「西湖龍井茶」,毫不遜色,深獲愛茶人士歡迎,後來風雲寨干脆自己開起茶樓作生意。
飛龍山也盛產珍貴藥材,柳無雙生財有道,又開起藥鋪,其另一用意也是想行醫濟世。茶樓、藥鋪相繼開張後,各地分店更如雨後春筍般,一家家成立。最後更擴展到客棧、錢莊等行業。
為了讓顧客易于辨認,風雲寨的店號均以「飛龍風雲」四字作為標記——
「飛」記藥鋪。
「龍」記客棧。
「風」記茶樓。
「雲」記錢莊。
又,為防不肖商人仿冒店號,凡正牌風雲寨的商店,門前必豎立旗桿,上懸繡有「柳」字的錦旗以茲辨識。這「柳」字筆觸、繡工自有獨到風格,旁人頗難仿制,所以「柳」字令旗便成為風雲寨四大商販——藥鋪、客棧、茶樓、錢莊的正字標記。
時近晌午,揚州大街的「風記茶樓」門口,出現兩名透著行旅風霜,卻難掩一身英氣的俊逸男子。
茶樓伙計見有生意上門,客氣地迎向前,引領客人入座。
「請問兩位客倌,要點些什麼?」他邊有禮地詢問,一邊心中暗贊這兩位客人的氣度恢宏,顯非泛泛之輩。
「先來壺鐵觀音,再上幾道貴店招牌菜肴。」楚皓天吩咐店伙計。
「是,馬上來。」店小二微一欠身,立即到廚房張羅去了。
「大哥,看來這又是一家風雲寨經營的店子。」楚皓天臨窗而坐,舉目仰視旗桿上迎風飄舞的「柳」字旗幡。
事實上,這一路南下,沿途他們已看過不少風雲寨的商號,甚至常夜宿「龍記客棧」哩!
「唔。」江蓋世簡單應了一聲,對著「柳」字旗沉思起來。
看那「柳」字筆跡,與白絹留書上的「柳」字,倒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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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上菜嘍!」
店小二的話聲適時喚醒冥思中的江蓋世,他望向桌面已然擺上的四菜一湯及兩大碗香噴噴的白米飯,都是當地著名菜肴——如皋火腿、南通狼山雞、淞江鱸魚、陽澄湖蒸蟹,外加一鍋牛雜湯,色香味俱全,令人不禁垂涎三尺。
跋了一大段路,肚子早已饑腸轆轆。美味當前,江蓋世暫時拋開思緒,招呼過楚皓天,兩人端起飯碗,津津有味吃將起來。
兩人靜靜享用美味的午膳,耳畔隱約傳來茶樓一隅賣唱姑娘的悅耳歌聲。
驀地,一聲女孩的驚呼傳來,夾雜著求饒的老人聲音以及粗暴的叱喝聲,正在用膳或品茗的客人,紛紛停箸擱杯,望向聲響來處。
只見茶樓角落坐著兩名橫眉豎目、面貌凶惡的中年漢子,其中一人扣住賣唱姑娘的皓腕,另一人則對著跪地討饒的老翁叫罵︰
「給臉不要臉,老子看上你家閨女是她的造化,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爺,求求您,別為難咱們窮人家吧!」年過六旬的老翁,不住叩頭求饒。
眾人見那兩名惡漢身背大刀,舉止橫暴,顯然是惡霸之流,一時之間,也沒人敢挺身仗義直言;而那店小二則一溜煙往後堂跑,不知干啥去了。
「爺爺,救命啊!嗚……」小泵娘尖聲哭喊。
扣住她的惡漢,正粗蠻地將她往店外拖,另一名惡棍則一腳踹倒可憐的老人。
江蓋世、楚皓天見狀,目露寒芒,不約而同欺身向前。
「大膽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民女、欺凌百姓,目中可還有王法?」江蓋世沉聲怒喝。
「王法?嘿!老子就是王法。」
半路殺出程咬金,惱了兩名惡霸,一聲暴叱後,其中一名揮刀就劈向江蓋世面門。
「放肆!竟敢藐視國法,看打!」
江蓋世怒發沖冠,霍地出手,掌力雷霆萬鈞。
只見江蓋世空手奪白刃,沒兩下就將兩人撂倒在地上,兩個惡霸嚇得拼命哀嚎求饒。
「滾!」
江蓋世抬起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出茶樓外。楚皓天如法炮制,也料理了另一名惡徒。
「好耶!好耶!」一旁觀眾不禁拍手叫好。
見兩名惡漢夾著尾巴落荒而逃,驚魂甫定的祖孫倆才趨前致謝︰
「多謝兩位壯士搭救。」
「老伯不用客氣。這兒有些銀兩您拿著,早點回去歇息吧!」江蓋世示意楚皓天取些銀兩賑濟這對祖孫。他看得出,若非環境逼人,誰願讓自家閨女出來拋頭露面賣唱?
「這……老朽方才已受壯士援救大恩……」老人家感動得語不成聲。
「無妨,些許小錢,不足掛齒,老人家請收下,早點兒回家去吧!」楚皓天將銀兩塞入老人手中。「多謝!多謝!」老人接過銀子,再三稱謝後,才帶著孫女離開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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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壯士,好功夫!」
一聲悅耳嬌笑聲,傳進甫坐回原位的江蓋世、楚皓天耳際,兩人循聲抬頭,只見通往內堂的拱門處,俏生生立著一位身著絳紅雲裳的艷麗佳人,店小二則恭謹地陪侍在她身後。原來剛才他一溜煙跑走,是進去援救兵,只不過等紅衣女子來到堂口時,就瞧見江蓋世出手教訓惡徒,已經替她把麻煩解決了,這才會出言喝采。
此妹雙十年華,生成杏眼蛾眉、瓊鼻櫻口、粉面桃腮,她蓮步輕移至江蓋世桌前,盈盈笑道︰
「適才多謝兩位仗義伸手,為本店解決紛爭,今天的酒菜完全免費,算是敞店一點心意。」
「姑娘無須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江湖中人本色,豈敢讓貴店破費。」江蓋世豪邁地回答。
「壯士才是客氣,區區酒菜,不成敬意。」
「姑娘是這茶樓管事的麼?」楚皓天一旁接腔。
「那倒不是,只是湊巧到這兒來稽核財務及視察業務罷了。」紅衣女嬌笑回答。
「哦?」稽核?視察?那身份比管事更高嘍,該不會是飛龍山下來的吧?江蓋世暗忖,又開口道︰「相逢自是有緣,姑娘若不忙著走,何妨坐下共飲幾杯?」
「理當代表本店敬兩位一杯水酒才是。」紅衣女很大方地落坐。
小伙計立刻奉上一壺陳年老酒。
「姑娘客氣。在下江浪,這位是我結拜義弟楚玉,姑娘芳名可願賜告?」
「幸會。小女子聶紅姑,先干為敬。」
紅衣女向江、楚二人舉杯,仰首一飲而盡,豪氣不遜男子。
「原來是四大天王之一的火鳳凰,失敬了,聶姑娘。」
江蓋世心中大喜,與楚皓天同時舉杯,也是一飲而盡。
「哪里,浪得虛名罷了。」聶紅姑客套一番後,精明眸光打量著他倆。「兩位似非本地人士。」
「聶姑娘好眼力,我兄弟二人是打……東都洛陽來的。」江蓋世頓了一下,決定隱瞞來處,以免泄漏身份。
「喔!是京城來的呢!洛陽可是個大地方。」
「國都所在,確是個大地方,只是我兄弟二人,可就不是什麼大人物了。」楚皓天開口幫腔。
「楚壯士忒謙。歡迎二位蒞臨本地,但不知是來訪友呢?或者另有公干?還是慕名揚州風光,特地到此一游?」
「都不是。我兄弟二人是想上飛龍山投效風雲寨,不意巧遇聶姑娘,是否可為我倆引薦?」江蓋世見機不可失,很坦率地提出請求。他辦事一向不拖泥帶水。
「這個……」聶紅姑四大天王之一,引薦兩個人何難之有?只是她也是個厲害角色,當然不會不問底細就隨便應允二人。她以銳利的眼神不住崩量他倆——
江蓋世與楚皓天進入揚州城前,就已換去華服,改穿普遍布衫,但雍容的氣度依舊自然流露,尤其江蓋世與生俱來的威儀更是遮掩不住,舉手投足皆架勢不凡。
聶紅姑不免心生疑竇。看他二人絕非小角色,何以要投效風雲寨?
「我看兩位壯士器宇軒昂,斷非平凡之輩,何以願屈居人下,投效本寨?」
「呃……只因我兄弟最近時運不濟,惹了個大麻煩,所以……」在山中涼亭避雨時,江蓋世與楚皓天早商議過對策,故而楚皓天代替長官回答聶紅姑的質疑。
「是什麼麻煩?」
「我二人原在洛陽開了一家鏢局,不料前陣子接了趟鏢,卻出了樓子,客人委托的鏢全遭人劫走。我兄弟只得把鏢局頂讓,勉強湊齊銀兩賠給事主,如今是兩袖清風,一無所有。前陣子耳聞風雲寨種種義行事跡,咸認與我兄弟二人理念契合,商議後才想投效貴寨。」楚皓天一口氣將事情交代完。
「二位到我風雲寨,只怕大材小用。」聶紅姑笑道。
「莫非是我兄弟倆根本不夠格投效風雲寨?」江蓋世故意激將。
「江壯士說哪兒話,紅姑自認眼力不差,看得出二位必是人才。」
「姑娘謬贊。那……是否可為我們引薦?」江蓋世打蛇隨棍上。
「呃……」聶紅姑沉吟片刻後,豪爽地說︰「我還有幾家分店要視察,目前抽不開身回寨,不如我寫封信函推介二位,你們自行攜上飛龍山去吧!」
「如此甚好,多謝聶天王大力相助。」江蓋世喜道。
「成事與否還得看寨主意思,我能幫的僅止于此。」
「不管成或不成,我兄弟倆還是感激姑娘的協助。」楚皓天也向她致謝。
「甭客氣。你們先請用飯,我這就到後堂修書,待會兒見。」
「姑娘請慢走。」江、楚二人齊聲回答。
待聶紅姑進入簾後,江蓋世與楚皓天不由相視一笑。
江蓋世心中暗喜。事情進展如此順利,這是個好的開端,他有信心偵破竊案,回京向皇上交差。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1
飛龍山麓,此時昂然佇立兩匹黑、褐駿馬。勒韁端坐馬背的江蓋世,目光如炬汪視著山徑旁巍峨矗立的一方巨大石碑。
石碑中央鐫刻著「風雲寨」三個大字,字體縱橫瀟灑,氣勢磅礡。此處正是近幾年來威震大江南北、名動江湖武林的風雲寨地頭。
江蓋世舉目四眺,仔細觀察飛龍山地形山勢,只見山巒疊翠,古木森森,可謂雄偉秀麗兼而有之。
「奇怪,這入山口處竟沒有風雲寨的護寨崗哨,難不成飛龍山可以任人來去自如?」觀察了好半天,楚皓天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語。
「普天之下,寸土寸地皆為天子領土,豈容風雲寨佔山為王,當然得任人來去自如。」江蓋世不以為然笑答後,隨即夾緊馬肚,策馬入山。
楚皓天見狀,也忙抖動韁繩催馬跟上。
在崎嶇山徑奔馳約近一個時辰,一路上暢行無阻,也沒見著半個人影,只有蟲鳴鳥叫伴隨颯颯山風,整座山呈現出一片肅穆沉寂的氣氛。
「大哥,你看!」又馳行半炷香光景,拐過一處山角後,楚皓天振奮地大叫。
原來前方不遠處,櫛比鱗次聚集了近百間的木屋瓦房,形成一座小集村。江蓋世勒馬停步,遠眺那一片莊院,若有所思。
「這風雲寨主子可真風雅,懂得選在青翠幽靜的山腰處建寨。」楚皓天環顧四周,但見峰巒屏障,溪澗圍繞,真個美景如畫,不由得月兌口贊嘆。
江蓋世破案心切,可沒他副手那分閑情逸致去賞覽明媚風光。他听而未聞,一馬當先馳往那片村落去了。
楚皓天不禁搖頭苦笑,只得再度拍馬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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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堂」是風雲寨會客大廳,廳內寬敞明亮,擺設簡樸,卻不失大方高雅,顯見山寨主人是個克勤克儉的殷實人物。
江蓋世二人被延請人崇德堂,正等著大天王蕭靖前來會客。須臾,他兄弟倆听見內堂傳來沉穩的步履聲,接著「轟天雷」蕭靖本人現身廳堂。
好樣兒的!江蓋世一見來人,心中不由暗自喝采。
只見這蕭靖體格高大魁梧,面容端正剛毅,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流露出一股威猛的英雄氣概。
「在下蕭靖,請教二位尊姓大名?」在二人座前站定,蕭靖抱拳為禮。
「久仰久仰!在下江浪,這是我拜弟楚玉。」
江蓋世與楚皓天齊起身抱拳還禮。
「幸會。兩位請坐、請坐!」蕭靖客氣地擺手,再次請客人入座。
主、客分別落坐後,小廝適時奉上香茗。
「適才听弟兄報說,兩位是來見柳寨主的?」蕭靖以主人身份,首先發話。
「正是。不過听剛才應門的那位弟兄說,柳寨主此刻不在寨中?」江蓋世再次求證。
「是的,寨主踫巧有事外出,不知兩位找她有何貴干?」
「我們是來投效風雲寨的,這兒有聶姑娘親筆推薦函。」江蓋世遞過信札。
「原來如此,寨主上倉陽山探訪恩師,何時回山尚未可知。」看過書信,確定兩人意圖後,蕭靖才道出柳無雙去處。
「那……入寨的事兒,大天王可否代為決定呢?」楚皓天急急問道。
「寨主不在山中,大小事務均委由我全權處理。既然兩位是紅姑引介,當然不成問題。你們可暫時在此安頓,至于要擔任何種職務,須等寨主回來後再作決定。」
「多謝蕭天王。我兄弟倆需要干什麼活兒,請盡避吩咐。」江蓋世豪放地抱拳答謝。
「最近是茶葉采收季節,就委屈兩位先到茶園幫忙吧!」蕭靖見他二人氣宇不凡,總覺采茶工作似乎辱沒了他們,但風雲寨從來沒有吃閑飯的人,遂先指派了這項工作。
「大哥,是什麼人要找寨主啊?」驀地,大廳入口傳來一聲清朗話語。
江蓋世抬眼望向聲音來處,赫然發現廳口出現兩名約莫二十五、六歲的俊美男子;一著銀白衣衫,另一人則穿寶藍長褂,一樣的風度翩翩。
蕭靖一見是兩個寶貝義弟,立即招手呼喚,並轉頭對江、楚二人介紹道︰「這位是我二弟——霹靂電傅錦楓;穿銀白衣裳的是三弟——龍卷風凌羽。」
四人相互寒暄過後,蕭靖把江蓋世二人投效風雲寨的原委,轉述給兩位拜弟知曉。
「歡迎二位加入風雲寨。本寨向來人盡其才,絕不會埋沒兩位的。」听完蕭靖轉述,傅錦楓及凌羽齊表歡迎。
「承蒙不棄,焉敢再挑揀工作?天王們切莫客氣,倒叫我兄弟汗顏。」江蓋世豪情萬丈笑答。
只是,堂堂飛騎大將軍,為了查案,竟然願意放段,到風雲寨當起采茶工,楚皓天真的服了他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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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龍山耗了個把月光景,江蓋世每天盼啊盼的,總算盼到柳無雙回轉山寨。這些日子,他與楚皓天每天穿著粗布短褂衣褲,挽高袖子到茶園做苦工,可算是忍辱負重。
這一日,夕陽西斜,倦鳥歸巢,正是茶園收工時候。江蓋世與楚皓天偕同三兩采茶伙伴,緩步走回風雲寨的小集村。
「咳!江浪、楚玉,你們還沒見過寨主吧?」剛踏入莊院,守門的一位弟兄過來搭住兩人肩膀。
「是啊!」江蓋世點頭。
「呵呵!不久你們就可見到她啦!」
「哦?」瞥了眼楚皓天,江蓋世笑問︰「寨主回山了麼?」
「沒錯,正在崇德堂里跟大天王說話。」
「那……寨主什麼時候接見我們呢?」楚皓天好奇地接口問道。
「不知道。大天王正在向寨主報告她離山後寨內發生的大小瑣事,你們投效之事,應該會被提及。」
「那咱弟兄倆就靜候寨主召見嘍!」楚皓天聳聳肩。
「寨主應該很快就會接見你們的。」守門弟兄猜測。
「何以見得?」江蓋世不解。
「寨主一向將弟兄們視同一家人,如今新增了兩個‘家庭成員’,當然會想盡早認識你們。」
「外界傳言風雲寨是個融和的大家庭,果然所言不虛。」江蓋世贊嘆。
「是啊!寨王常教誨我們團結就是力量,所以弟兄們向來不分彼此、相互關懷。」
「難得!真叫人佩服。」江蓋世再次贊嘆。看來風雲寨似乎不像一般「山賊」,而是相當有紀律及效率的組織。
「我們先回房沖洗一下,待會兒晚餐時見吧!」楚皓天向守門弟兄揮揮手,與江蓋世踱向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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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寨的晚餐,是弟兄們歡聚一堂的快樂時光。在各個工作崗位的弟兄,收工後梳洗一番,神清氣爽的團聚在大食堂內,八人一桌,相當有規律。在等候開飯的時刻,也是他們的「交誼時間」,談天說地、道古論今,一派悠閑融洽,看得京城來的江蓋世嘖嘖稱奇。
「江兄弟、楚兄弟,寨主回山了,今晚會與我們共進晚餐。」同桌的一位弟兄喜孜孜對江蓋世二人說道。
「咦?是嗎?」楚皓天訝極。他以為柳無雙貴為一寨之主,應該不可能夾雜在這些手下人之間用膳,而是在她的住處用餐吧。
「當然,只要塞主不外出,定會與弟兄共進晚餐,大家都說這是寨主凝聚弟兄向心力的法寶之一。」
這的確是籠絡人心的高招。江蓋世不由莞爾,與楚皓天相視而笑。
「哎!寨主來了。」那弟兄忽低聲道。
食堂內倏地靜寂下來,鴉雀無聲。
江蓋世望向食堂入口,頓時愕然,與同感錯愕的楚皓天訝然相觀。原來他們與風雲寨寨主早有一面之緣,她就是昔日在山郊窄道差點「撞馬」的那位綠衣麗人!
「寨主好!」弟兄們的問候聲此起彼落。
「各位弟兄好,大家辛苦了。」柳無雙笑容可掬,風姿迷人,與那日山道乍遇的冰冷判若兩人。
看來柳無雙對自家人好得沒話說,但對外人可就嚴肅了些。江蓋世心中暗忖。
「大家辛勤工作了一天,放輕松享用晚膳吧!」四大天王陪同柳無雙坐上主桌後,大天王蕭靖一聲令下,大伙兒開始祭起五髒廟。
「,江兄弟、楚兄弟,怎麼樣?二位對寨主觀感如何?不錯吧?」江蓋世這桌,幾個弟兄紛紛低聲探問他兩人感想。
「人如其名,美艷天下‘無雙’。」楚皓天不吝給柳無雙最高的禮贊,樂得眾弟兄笑呵呵。
「江兄弟呢?」眾人見江蓋世沉吟不語,不免好奇地追問。
「呃……在下認為不可以貌取人。」這個二愣子可就沒他部下來得圓滑。
畢竟楚皓天在江湖中「混」過,懂得要「順應民意」;反之,出身將門世家的江蓋世,可就是直來直往,一條腸子通到底。
「江兄弟剛入本寨,不了解寨主為人雖是情有可原,不過,借由弟兄們對她的忠誠,應該推想得出寨主絕非金玉其外吧?」席上立刻有人不滿的回應。
「欽!我大哥沒啥不敬的意思,大家莫要介意。」楚皓天見老大似乎挑起了眾怒,連忙打圓場,同時對著江蓋世猛使眼色。
江蓋世淡然一笑,倒也從善如流,舉杯以示賠禮。
「是啊!鎊位好弟兄莫誤解江某意思,在下敬各位一杯。」
「好,好!大家干!」風雲寨好漢豪氣干雲,不會有人真心計較,眾人齊舉杯欣然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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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正中央——
「蕭大哥,你提到新入寨的伙伴,就是那邊的兩位吧?」柳無雙美目瞄向大聲起哄、熱鬧滾滾的那一桌。
柳無雙雖為一寨之主,但仍尊稱年紀長于自己的三位天王為兄,年齡略小于自己的火鳳凰為妹,因為四大天王都是孤兒,自幼即被柳長青收養,故情同手足。
「沒錯,正是他二人。」蕭靖也望向那桌,回道。
「你們相信他倆投效本寨的那番說詞嗎?」柳無雙笑問四大天王。
「寨主認為他倆哄騙咱們?」蕭靖錯愕不已。
「我可沒這麼說。」柳無雙莞爾一笑。
「那寨主之意是……」視察完商務,也已回到山寨的聶紅姑謹慎地問道。這兩人是她引介上山,若有什麼差池,自己難月兌識人不明之責。
「算了,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或許他二人氣宇不凡,我一時無法接受他們竟甘心屈居人下吧!」
「寨主也認為他倆非池中物?」蕭靖探問。
「嗯!」柳無雙微頷螓首,思緒飄回昔日山徑邂逅的情景——
那時他二人駿馬華服、一身貴氣,與現下粗俗莊稼漢打扮不可同日而語。這正是她起疑的原因,但她不想對四大天王道破。若他倆入風雲寨是另有企圖,她決心自己暗中查明一切。
「若寨主認為他二人是可造之材,不妨委以重任;到茶園幫忙,只是暫時派給他們的工作而已。」蕭靖建言。他看得出江蓋世天生具有領袖的氣質。
「是啊!我也是覺得他們是人才。咱們不是計劃到洛陽附近一帶擴展商務嗎?他們正巧是洛陽人士,較熟悉該地民風及情勢,所以我才推薦他二人上山。」聶紅姑也道出引介二人的用意。
「傅二哥與凌三哥的看法呢?」柳無雙不是獨裁者,她一向廣納各方意見。
「我們的看法與蕭大哥及紅妹相去不遠。」傅錦楓、凌羽齊聲回答。
「既然如此,就留用他二人吧!」柳無雙相當開明,她向來尊重多數人意見,絕不一意孤行。「至于是否要重用他倆,不妨再觀察一段時日,不必急著下決定。」
「是,謹遵寨主裁示。」四大天王一致遵從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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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雙並未如眾人所預期,立即召見江浪與楚玉這兩位新加入的成員,而且似乎也不打算重用他二人,因此江蓋世與楚皓天仍然跟往常一樣,從早到晚耗在茶園鍛鏈體力。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做苦力的日子,江蓋世已經有點沉不住氣。這晚用過晚膳後,他與楚皓天在房內密商。
「奇怪,這柳無雙不像眾弟兄們說的那麼親善嘛!」楚皓天納悶地說出自己的觀感。
「她對每一位弟兄確實和顏悅色,唯獨對咱倆不苟言笑,似有偏見。」江蓋世歸納出如上結論。「會不會是上次差點撞馬的事件,她還記恨著?」
「不會吧!那也未免太小題大作。」她心胸會如此狹窄嗎?這種胸襟如何帶領風雲寨一干弟兄?「女人再能干,終究還是女人,免不了小心眼。」楚皓天一副很了解女人的樣子。
「是嗎?」江蓋世雖仍有點狐疑,但楚皓天在女人圈一向吃得開,自己對女人家的心思,可沒他研究得透徹,也就信了他的推論。
「咱們到風雲寨已一個多月,案情仍未能突破,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江蓋世深感苦惱。
「所以?」楚皓天知道長官準備采取行動了。
「所以,必須設法潛入她房中搜查一番。」
「那可得先引開她才行。」
「沒錯。明晚用膳時,我借口身體不適,不到食堂用餐,利用這段時間潛入她房內,看能否查得一些蛛絲馬跡。」
「這……妥當嗎?萬一被逮個正著……」楚皓天卻有顧慮。
「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提早攤牌罷了。」
「或許還有別的法子,犯不著急著打草驚蛇……」楚皓天撫著下已沉吟。
「哦?那你有什麼高見!」江蓋世反問他。
「這個嘛……法子是有,只不過……」偷瞄眼正經八百的長官,楚皓天內心還真有點發毛。就不知他听了自己的主意後,會有什麼樣的激烈反應?
「怎麼啦?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嗎?」
「將軍,」楚皓天突然湊近江蓋世,挨著他壓低嗓音道︰「為求破案,您在茶園做了一個多月的苦工,卻毫無怨言,可見為了這件案子,您是任勞任怨、逆來順受……」
「干什麼?不要拐彎抹角,有話就直說,哪來那麼多廢話?」江蓋世斜橫一眼,笑叱著打斷他。
「是。屬下是想……」楚皓天訕訕笑著。「咱們不妨先來個美男計,若此計不成,再進行將軍原先計劃也不遲。」
「美男計?」江蓋世噗哧笑出聲。「原來賢弟早想一親美人芳澤啊!」
「我?」楚皓天指著自己鼻尖詫問。
「不是你,難不成還是我?」江蓋世也開起玩笑。
「答對了!這美男計主角人選,非大哥莫屬。」楚皓天卻一本正經點頭回答。
「什麼?!」江蓋世頓時一臉茫然,如墜五里霧中。
「大哥貌比宋玉潘安,哪個女人不動芳心?」楚皓天猛灌迷湯。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江蓋世豈會被諂媚之言沖昏頭。
「小弟怎及得大哥英姿俊雅。宮中那些個公主嬪妃,誰不對大哥心儀萬分。」
「據我所知,她們傾心的對象應該是你才對。」江蓋世卻認為在宮中,楚皓天最有女人緣。
「大哥錯得離譜。她們是常圍繞在我身邊沒錯,但那是因為我較具親和力,沒大哥那分威儀,所以她們才敢親近我,而她們接近我的目的,全是為了打听大哥的情報。」楚皓天大爆內幕。
「打听情報?」江蓋世一頭霧水。
「就是問東問西嘛!比方說您有沒有意中人啊,欣賞哪種類型的女人啦,打算什麼時候成親……等等的。」
「真的?以前我怎沒听你提起過?」江蓋世懷疑他是為了說服自己采納美男計,才故意亂扯一通。
「這些無聊事我干啥拿來煩您!況且我也知道將軍對兒女情事的話題沒多大興趣。」
「就算你說的是實話,就算我真的比你有女人緣,我還是不同意這個餿主意。」
開玩笑!堂堂飛騎大將軍,統領十二萬飛騎,要捉拿個宵小,不靠武功實力,竟然得使「美男本色」,傳揚開來,他還能在宮中混下去嗎?
「能屈能伸大丈夫嘛!」楚皓天不放棄游說。
「情況沒那麼糟,我何必作賤自己?」江蓋世可是很愛惜羽毛的。
「可也不樂觀。都一個多月了,卻毫無進展。」
「所以我要采取行動,夜探她的閨房呀!」
「萬一被撞見,不就玩完啦?」
「晚膳最快也要耗上半個時辰,足夠我搜查她房間了。」
「只怕晚膳時刻少了大哥,惹她起疑。」
「食堂內弟兄百多人,她不會發現少了我這個人的。」
「我卻不這麼認為。我已觀察多時,發現每晚用餐時,寨主那雙美目總是有意無意瞄準大哥,屆時她一定會發現您缺席而犯疑的。」
「她瞄準我?胡說八道!」江蓋世沒來由心中一緊。
「我才沒胡說。大哥也知道,我對女人一向觀察入微。」
「好吧!就算你觀察入微好了。但你剛也說過,我在食堂內缺席她會犯疑,那依你的美男計,她就不會起疑心嗎?」
「那不一樣,我的美男計是循序漸進、穩扎穩打,慢慢營造出一種氣氛,讓事情進展完全合乎常理,她又怎會起疑?倒是大哥夜探閨房之計太躁進,容易出差錯。」
「循序漸進?我破案心切,可沒耐心耗太久。」
「就因為竊案非破不可,才更要步步為營啊!」
「你似乎對你的美男計過度樂觀了,或許她對美男早有免疫力,別忘了三位天王個個都是英俊美男子。」
「呃……上司跟部屬間,在身份上總有跨不過的鴻溝嘛!這或許阻礙了他們擦出愛的火花吧。」楚皓天又瞎扯。
「難道我不是她部屬?我的地位還比三位天王更低呢!」
「這……其實我早就打听過了,四大天王都是老寨主撿回撫養的孤兒,他們之間僅有兄妹之情。再說,小弟對大哥的男性魅力深具信心,只要您願意出馬,肯定能打動寨主芳心。」
「多謝你的抬舉。問題是,萬一她真如你所說動了芳心,我該如何善後?」
「那還不簡單,若你二人假戲真作,就把她娶進門啊!」
「要我娶個女賊頭?」江蓋世不想動氣也難。
「別說得那麼難听,人家現在可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喔!」楚皓天打著哈哈。
「規規矩矩?別忘了這樁竊案她嫌疑最大。」
「事情尚未明朗,怎能硬說人家是女飛賊嘛!」
「賢弟一再為柳寨主辯護,敢情對她印象不錯。依我看,這美男計還是你來擔綱比較合適。」
「我只是就事論事,大哥扯哪去了!」楚皓天急忙喊冤。
「反正你那鬼點子行不通,我就是不干。」
「為求早日破案,大哥就勉為其難吧!」
「免談。」江蓋世絕不妥協。
「大哥何必這麼固執嘛!」
「誰叫你出這餿主意,要我出賣色相,簡直比一刀殺了我還難過。」
「有這麼嚴重嗎?」楚皓天頑皮地眨眨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擅與女人打交道,更別提談情說愛啦!」江蓋世最怕跟女人糾纏不清。
「大哥根本不須說什麼甜言蜜語,只要您靜靜守候在寨主身邊當護衛,她必會對大哥日久生情。這發展不是挺自然的嗎?」
「你這麼有信心她會對我日久生情?」
「請相信我獨到的眼光及直覺。我的判斷什麼時候出錯過?大哥平日不也常贊我料事如神,是您的最佳軍師?」
說得半點不差,楚皓天確是他最得力的部屬,分析事物條理分明,辦起事來干淨利落,總能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江蓋世啞口無言,只好另覓理由推托︰「我們從早到晚在茶園干活兒,要我如何接近她,守在她身邊當護衛……等等,風雲寨好像沒護衛這項職務吧!」江蓋世後知後覺地悟出蹊蹺。
「嘻!三天後就會有啦!」楚皓天神秘兮兮。
「怎麼說?」江蓋世莫名其妙。
「三天後,風雲寨將首度舉辦比武大賽,挑選五名武功最厲害的弟兄,擔任寨主隨身護衛,保護她的生命安全。」所以,他才趕在比武大會前,想說服長官參賽。
「江湖傳言她武功甚高,還需要什麼護衛?挑選出來的弟兄,武功修為難道還會強過她?」
「武功再強也得睡覺吧!她又不是鐵人。五名護衛每天一人輪休,其余四人分四班戌衛,不分日夜,全天候守護寨主,就怕有人趁她熟睡時對她不利。」
「風雲寨弟兄對她忠心耿耿,怎會有人想對她不利?」
「他們防的可不是自家人,而是飛虎崗那批惡煞。」楚皓天儼然包打听。
「飛虎崗?」江蓋世頭一次听到這個名稱。
「听弟兄們說,飛虎崗那批強盜,早在老寨主當家時,就與風雲寨結下梁子,兩派人馬是宿敵。最近他們換了個頭兒,據說武功不弱,且野心勃勃,志在並吞風雲寨,稱霸武林。四大天王非常憂心,才想出這法子保護寨主安全。」
「那……由四大天王親自護衛,不是更萬無一失?」
「四大天王各有職務,除蕭靖外,余三人常奉派至各地巡視商務,無法全心隨侍寨主身側。」
「寨主的意思呢?她同意挑選五名隨扈的安排嗎?」
「原先她並不在意飛虎崗欲對她不利的傳言,但,四大天王既然一致作成決議,她也不好堅持反對,這正是她開明之處。」
「嗯……」江蓋世思索了片刻。「入宮盜寶留書,會不會是飛虎崗的嫁禍之計?」
「我也這麼猜想。」
「現在,咱們又多了條查案的線索。」
「所以嘍,先參加比武大賽,爭取接近寨主的機會,再相機行事。我這條美男計還不壞吧?」楚皓天洋洋自得。
「是不壞,若男主角能換成你,就更十全十美。」總之,想到要出賣「色」相,大將軍心里就不舒坦。
「嘿嘿!小弟豐采不及大哥,所以只好讓賢嘍!」看著滿心不悅的長官,楚皓天只有干笑幾聲,及早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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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刺激的比武大會順利落幕,江蓋世與楚皓天技冠群雄,分獲第一、二名,與另三名入選的弟兄,組成護衛小組,由江蓋世擔任組長,即日起輪班負責護衛寨主生命安全。
比武大會後,柳無雙召集四大天王在風雲寨議事廳「群賢堂」內商議。
「寨主,您對今天的比武大會有何觀感?」火鳳凰聶紅姑率先發言。
「諸位對勇奪第一名的江浪看法如何?」柳無雙不答反問。
「我初見此人時,就覺他非平常角色。」蕭靖先答。
「他的氣度確實不同凡響,即便努力想斂去鋒芒,王者風範還是自然流露。」傅錦楓繼而提出評論。
「在比武大會中,他雖勇奪冠軍,卻看得出並未使出全力,不過牛刀小試就足以一嗚驚人。」凌羽也發表心得。
「他有意保留實力,遮掩鋒芒,不知是何居心?」聶紅姑暗自悚驚,這兩人可是她推介入山的。
「江浪此人絕不簡單,大家不可掉以輕心。」最後,柳無雙點醒眾人。
「寨主發現了什麼疑點嗎?」蕭靖急急請示。
「我只能揣測他投效本寨的動機絕不單純,至于真正意圖,尚不得而知。」
「既然動機不明,讓他擔任寨主隨扈,豈不引狼入室?」聶紅姑擔心不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是要他近身,才好查明一切。」柳無雙笑答。
「這樣太冒險,我看還是撤去他隨扈職務。」蕭靖建言。
「沒有充足的理由,恐怕難以服眾。」柳無雙反問一句。
「這個……」四大天王面面相覷。
「雖然他二人身份末明,但也不能斷定對本寨必有圖謀,各位不得有先入為主的偏見。」柳無雙告誡部屬以平常心看待此事。這正是她睿智之處。
「依寨主高見,該如何處理此事?」凌羽請教解決之道。
「此事正要麻煩凌三哥。」柳無雙玉面含笑、從容作答。
「哦?請寨主吩咐。」
「麻煩凌三哥跑一趟洛陽,查證他二人當初入寨時的說詞是否屬實。」
「寨主是說他倆開鏢局及護鏢被劫之事?」
「不錯。」
「這倒不難,他們提過鏢局名字,我只消打听洛陽是否真有家‘中原鏢局’就可印證他們當初的說詞。」
「那就有勞凌三哥。」
「事不宜遲,屬下明日一早就起程。」凌羽接下任務。
「接下來,請傅二哥到飛虎崗一帶,監視他們動靜,並探查他們新首領的底細。」柳無雙指揮若定。
「是,屬下領命。」傅錦楓也敬領裁示。
「蕭大哥一向坐陣本寨,就請繼續留心大小寨務吧!」
「那是自然。」蕭靖笑答。
「寨主,那我要干啥呀?」大家各有任務,聶紅姑豈肯落人後。
「你?」柳無雙笑得嬌艷如花。「有空就多與那楚玉親近,套套交情吧!」
「咦?這是什麼意思?」聶紅姑當場怔住。
「紅妹是個聰明人,怎會想不透?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寨主的意思是要你用美人計去向楚玉搜集情報嘛!」凌羽平常最喜歡跟聶紅姑斗嘴,此時逮到機會,當然要消遣她一番。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是不是皮癢了,欠揍!」火鳳凰立即潑辣地還以顏色。
「哈哈哈!」惹火了聶紅姑,凌羽樂不可支。
「好啦!別鬧了,正事要緊。」蕭靖擺出四大天王之首的威儀,制止那一對死對頭。
「凌三哥說的沒錯,我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那樣,麻煩紅妹多套些口風吧!」
「好嘛!」聶紅姑心不甘情不願的嘟高紅唇。
「喲,四個人就屬你的工作最輕松,還不開心哪?」凌羽死性不改,就愛逗她。
「你喜歡?那咱們來交換工作好啦!」火鳳凰瞪他瞪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只可惜我不是女人,要不,我還求之不得哩!」凌羽扮著鬼臉。
幾個人早習慣這對活寶的玩笑斗嘴,全都見怪不怪地笑了起來,讓原本嚴肅的氣氛平添些許輕松。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2
「咿呀」門響,柳無雙房門開啟。戍衛房外的江蓋世聞聲回顧,見是寨主起床,立即欠身見禮。
「寨主,早安。」
「早!江兄弟,是你值班嗎?」柳無雙笑靨迎人,似乎沒有初見時的冷傲。
「是的,屬下輪值今天早上卯時至午時的時段,剛剛才接的班。」江蓋世正經八百地報告。
「辛苦你了。」
「哪里。呃……寨主這麼早就起床?」江蓋世沒話找話。
「不早嘍!山上的弟兄總是習慣早睡早起,我這當寨主的,也不好意思太貪睡。」
「是……」江蓋世搭不上腔,只能唯唯應道。
接下來該寒暄些什麼,可讓他傷透腦筋!自己最不慣與女人攀談,總覺尋不著話題,這一點他是遠遠比不上楚皓天嘴甜的功力。因此,他到現在仍覺得這「美男計」實在是個餿主意,他根本不是個好演員,只怕會把戲演砸了。
「江兄弟,我每天早晨都會到後山一處山谷練功,既然你是今早的隨扈,就有勞你一道前往。」柳無雙大方地先開口。
「是。」江蓋世的應答是簡短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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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山山川秀麗、景色怡人,在山中蟄居月余的江蓋世早有所感,但他沒料到,柳無雙擇定練功的這處隱密幽谷,更是美景如畫,宛若人間仙境。
峰巒夾谷,雲霧縹緲;壁間葛縴藤掛,飛泉噴珠;谷中奇花異卉,翠嵐映照,猶如世外桃源,令人渾然忘憂。因此,柳無雙將此山谷命名為「無憂谷」。
「江兄弟,你覺得這山谷景色如何?」柳無雙笑問。
「繁花似錦,五彩繽紛,仿佛蓬萊仙境。」江蓋世連聲贊嘆。
「我當初無意間發現這處隱密幽谷時,也是宛如置身太虛幻境,直以為闖入了仙界。」
「弟兄們知道這處山谷嗎?」
「既然山谷在飛龍山境內,遲早總會有人發現。不過,我已把它劃為禁地,他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寨主為什麼要將它劃為禁地?」
「太多閑雜人進出,難免破壞幽谷清靜,為保全這塊淨土,不得不爾。」柳無雙進一步說明。
「四大天王可以進來嗎?」
「我並未禁止他們進人,只是他們一向嚴守分際,堅持與其他弟兄共守這項禁令。」
「那……屬下是不是逾越了?」
「你不知此項禁令,且是我授意你隨從進入,自然另當別論。」
「往後輪值早班的其他四位弟兄,是否亦可進入山谷,保護寨主安全?」身為護衛組長,江蓋世職責所在,立刻作此請示。
「不可。」柳無雙淺笑回答。
「為什麼?」江蓋世詫問。
「我說過不想這處幽谷注入太多人氣,那就俗了。」
「那他們只能在谷外守候嘍?」
「你可以固定值早班啊!其他的班就由另外四人輪值。」柳無雙看似對江蓋世特別禮遇,其實別有用心。
「這樣恐遭人非議,批評我這領頭的人,自己佔住好時段,不用輪值大夜班。」江蓋世有他的顧慮。
「只要說是寨主的意思,誰敢多嘴?」
「這……」江蓋世頗感為難。以他耿介公正的個性,實不想佔他人便宜。
「看你如此為難,莫非不願陪我到此練功?」柳無雙故意將話說重了些。
「啊?!不……不是,寨主誤會了。」江蓋世急得直搖手。
「那就這麼說定,你回去後即刻向其他四人宣布。」
「是。」江蓋世只得無奈地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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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原先排好的輪班表重新更動後,其他三人倒也沒什麼意見,唯獨楚皓天不停竊笑,看得江蓋世心中直惱。遣退那三位弟兄後,江蓋世與楚皓天回到兩人共住的房間。
「說吧!你剛才掩著嘴偷笑個不停,是什麼意思?」江蓋世一進入屋內,立即興師問罪。
「進展可真快呀!才不過半天光景,寨主就上勾啦!大哥的魅力真是凡人難擋啊!」楚皓天一副吊兒郎當相。
「胡說八道,」江蓋世叱道。
「!說真格的,大哥是用了什麼高招呢!教教小弟吧!」楚皓天很辛苦地憋住笑意。
「我哪有什麼高招!」江蓋世一臉迷糊。「我什麼都沒做,也沒說啥,這是寨主自己提出的,我還曾一度回絕她呢!」
「哎喲!那就更厲害啦!什麼也沒做、啥話也沒說,就把寨主迷得團團轉,照這樣下去,我看不出多久,她就要主動投懷送抱嘍!」
「住口!看你把人家說成什麼,她不是隨便的女子,不許污辱人家。」江蓋世真的動氣了,板著臉訓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不知道這一番急急為佳人辯護的表現,己泄漏他心中暗埋的情愫。
楚皓天適才那番輕浮玩笑,正是要誘他表態,既然目的達成,他當即言歸正傳︰「大哥,您陪她在谷內練功,看出她武功造詣深淺了麼?」
「我猜她故意隱藏不少實力,練劍都是普通劍法,內力似也稀松平常。」
「不會吧?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她再會裝,總難免有破綻啊!」
「若真如此,那她武功修為必已到達出神入化的境界,才能收發自如,化不凡為平凡。」
「經大哥這麼一分析,她還真是個可怕的敵手。」
「但願她不是竊案主嫌,否則要拿她歸案,可得費一番手腳。」江蓋世英俊的臉龐罩上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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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兩人相偕步入無憂谷,但江蓋世沿途一直深鎖愁眉,卻叫柳無雙起了疑心。
「江兄弟,瞧你愁眉不展,可有什麼心事?」
「呃!不,沒……沒什麼。」江蓋世頓從愁緒中驚醒。
「是嗎?」柳無雙秋水盈盈睇視著他,那嬌媚神態似要勾人魂魄。
「是……是的。」江蓋世心湖漣漪乍涌,他強自鎮定。
「今天我不急著練劍,咱們聊聊吧!」柳無雙準備開始盤他底細。
「聊什麼?」江蓋世有些兒心神不寧。
「無所不聊。先談談你在洛陽開鏢局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還提它作什麼?」江蓋世避重就輕。
「難道你不想東山再起,重振中原鏢局?」
「喔,已經頂讓出去了,不提也罷。」
江蓋世一副興趣缺缺的態度,更叫柳無雙疑雲滿月復。
照理說,辛苦建立的基業毀于一旦,誰不想待機重整旗鼓,再創一片天?他過度的冷漠有違常理。
「你甘願就這樣在風雲寨屈居人下一輩子?」
「呃……平淡知足也沒什麼不好啊!」
「也沒什麼好。」柳無雙不表苟同,神色似有些許失望。
江蓋世見她難掩失望之色,猛然想到︰她是否覺得自己太沒出息?很奇怪地,他突然介意起她對自己的觀感,因此急急辯解︰
「其實,走鏢的日子風險很大,我不想家人為我擔驚受怕。在風雲寨做事就安全多了。」
「你還有什麼家人嗎?」
京里有高堂父母,但這可說不得。江蓋世只好胡亂編個說詞︰「目前雖沒有,但將來總會娶妻生子……」
「原來是怕你未來妻子擔心,江兄弟真是個體貼的丈夫呢!」柳無雙笑意盎然,頑皮地取笑他。如花笑靨再次沖擊江蓋世心房,他努力駕馭失控的心,話鋒一轉,試圖引開鏢局話題,以免露出馬腳。
「上次我在揚州風記茶樓,看見店口旗桿飄舞著‘柳’字旗,听說那是本寨的標幟,是不?」
「沒錯。」柳無雙知他有意岔開話題,將計就計順著回應。她倒要看他想套問些什麼。
「那‘柳’字據說出自寨主手筆?」
「是我寫在旗幟上,再由紅妹用金線繡上。她的繡工很精巧。」
「看得出來,不過也得書者字體蒼秀,才能繡出韻味。不知寨主這手好字是打哪習來的?听楚玉說,由于寨主書法有獨特風格,他人很難臨摹,所以‘柳’字旗才能成為本寨標幟。」
「江兄弟是否很喜歡舞文弄墨,研究各家書法,才對我的字如此興趣盎然?」
「呃……我是覺得那‘柳’字筆工蒼勁中蘊含秀麗,所以想知道寨主書法師承哪位名家?」
「師承我的師母——玉面觀音南宮婉。」柳無雙笑答。
「一代宗師‘聖劍仙俠’歐陽無敵前輩的夫人?」江蓋世無限訝然。
「正是。」
「原來寨主是歐陽大俠高足,難怪武功不凡。而南宮前輩昔日在武林有才女之稱,她的筆墨千金難求,怪不得寨主書法筆觸不凡。」
「想不到江兄弟如此見多識廣。」
「歐陽大俠夫婦名震江湖,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其實這些江湖事跡,是他從楚皓天那兒听來的。
「好了,多謝你如此贊譽家師。江兄弟對我的字還有什麼指教嗎?」柳無雙輕松地說起玩笑話。「豈敢有什麼指教,我也只是見識過一個‘柳’字而已,再加上繡工文飾,恐也失真幾分了。」所以那日在風記茶樓對著旗幟遙遙比對,才會覺得僅有幾分神似吧?
「哦?」柳無雙冰雪聰明,听得出他語中含意。「你想看我的書法?」
「可以嗎?如果寨主能送我一幅字畫,下款題字‘風雲寨柳無雙’,屬下當感激不盡。」為了對照筆跡,江蓋世硬著頭皮提出請求。
「這有何難?我也曾隨師母習畫,過兩天就題字送你一幅。」為查明他投效風雲寨動機,柳無雙順應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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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子夜,江蓋世輾轉床側,難以入眠,只因晚膳後,柳無雙差人送了幅字畫給他。經過字跡比對,確定是出自同一人手筆。從那一刻起,江蓋世像掉了三魂七魄般,神不守舍起來。
天哪!最怕的事終于發生了!她的嫌疑大增,恐怕無法置身事外。江蓋世苦惱不已,他此時方知,自己一顆心不知不覺中,早已失落在她身上。
失去往昔的篤定,江蓋世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惱深淵,以至于楚皓天當班回來,他也渾然不覺。
楚皓天訝異地發現,一向精神奕奕的飛騎大將軍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委靡不振地斜倚在床上發呆。
「大哥,您還沒睡?」楚皓天走近床前,對著江蓋世晃動五根手指頭。
「嗄!」江蓋世總算被喚回魂,他有氣無力回道︰「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您以為是誰?」
「沒什麼。」江蓋世意興闌珊地回答。
「大哥,發生什麼事?瞧您垂頭喪氣的。」楚皓天對這個狀況頗感興趣。
「你自個兒看吧!」
江蓋世下床,在斗櫃中取出字畫及宮中留書,一並遞到楚皓天手中。
「喝!大哥真要到寨主真跡啦?真有你的!」楚皓天興奮地捶了他一拳,不過,沒高興太久,他旋即垮下肩膀。「糟糕!這筆跡簡直一模一樣,如假包換嘛!」
「唉!是啊!明天就得跟她攤牌。」江蓋世嘆氣不已。
「咦?不對哦!竊賊既已現形,破案指日可待,大哥怎麼反而無精打采?」楚皓天狡獪地斜睨長官。
「我……」江蓋世一時語塞,支支吾吾答不出話來。
「莫非大哥對柳姑娘動了心?」在這節骨眼,楚皓天還不知死活地擠眉弄眼。
「胡說!」江蓋世果然訓斥他,卻不具一點說服力。
「大哥,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必死要面子不承認?」
「承認又如何?她犯了國法,必須接受制裁。」江蓋世痛心疾首,因為……他倆沒有明天啊!
「大哥打算怎麼做?」
「勸她交還胭脂玉馬,隨我們入京投案,或許還可求皇上免她死罪。」
「若她矢口否認呢?」
「那……可不由得她,必要時我會動手擒拿,押解她入京。」這正是江蓋世難解的心結。
「大哥何必悲觀,事情尚有轉機。」本想多吊點胃口,但看他如此坐困愁城,楚皓天也不忍再逗下去。
「是嗎?」江蓋世半信半疑的睜大眼。
「大哥,您不是常強調捉賊在贓、毋枉毋縱嗎?現在既沒當場逮到現行犯,也沒起出贓物,單憑筆跡定人以罪,不嫌武斷草率了些麼?」
「但……這白絹留書,明明出自她手筆。」
「出自她的手筆,也不能證明是她入宮盜寶。說不定儀安宮留下的那方題字羅帕,她之前就送給了某人,就好比你開口要墨寶,她就慨然相贈一般,怎能就此定人家罪名?」
「嗄?!」一語驚醒夢中人!
楚皓天這一番話宛似醒醐灌頂,讓江蓋世渾沌的思緒頓時清明不少。可不是麼?的確有這個可能,向她求字的人不少,而她也有求必應,卻沒料到讓人拿去做案栽贓。柳無雙若知道了,會多麼悔不當初啊!
「大哥,您覺得我這番推理,還說得通吧?」
「通!通!通!」江蓋世振奮地連著三擊掌。「我怎沒想到這點,一頭就栽進死胡同?」
「這沒什麼好奇怪,凡是陷入熱戀中的人,總是沒啥理智可言。」楚皓天不忘消遣他一番。
「又耍嘴皮子,討打嗎?」江蓋世笑罵。
「不敢、不敢。大將軍的拳頭可不是好挨的。」
「知道害怕最好。言歸正傳,我明早就把話挑明,直截了當向她查問此事。」
「不妥。雖然不一定是她,但也不能證明不是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江蓋世對他的出爾反爾,模不著頭腦。
「說您被愛情沖昏頭還不承認。很簡單嘛!在案情尚未明朗前,她還是難月兌嫌疑,怎能打草驚蛇?接下來,大哥可以努力旁敲側擊,探探她送過香帕給什麼人。」
「送羅帕應是定情之物吧?我去探問人家這些隱私,好像與常理不合,恐怕惹她疑竇。」江蓋世莫名其妙一股醋味翻攪,心中酸溜溜的不是味兒。
「熱戀中的情侶,探問這些就合情合理,那表示一方心生醋意,在意對方送過香帕給何人。」楚皓天意有所指。
「你又來了。」江蓋世劍眉高挑。
「我沒說錯啊!只要大哥表現醋意,柳姑娘一開心,說不定一古腦就把話統統倒出來給您呢!」「我憑什麼表現吃醋的樣子?」
「如果把她追上手,就有資格表現吃醋大丈夫的樣子。」
「這……我沒追過女人啊!」江蓋世抱頭求饒。
「老天!你就勉為其難試上一試吧!」
「只怕萬一到頭來,她還是月兌不了干系,屆時如何收場?」江蓋世有他的考量,所以才愛在心里口難開。
「依風雲寨行事風格來判斷,涉案的可能性不大,搞不好真是飛虎崗的人在暗中搞鬼。」
「他們是死對頭,柳無雙怎會送羅帕給飛虎崗那批強盜?」
「所以才要勞駕大哥出馬查明啊!要不然,我的美男計是定假的麼?女人一旦動了真情,保證對心上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楚皓天儼然愛情專家。
接下來,楚皓天對江蓋世面授機宜一番,將追女人的要訣,毫不保留地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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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無憂谷,霞靄霽霈,如夢似幻。
「江兄弟,今天你來陪我練練劍吧!」
這幾天,柳無雙練功時,江蓋世總是靜靜守護一旁。今天,柳無雙決定試試他身手,估量一下他隱藏多少實力。
「寨主神功蓋世,屬下豈是您的對手?」
「咦?你怎知我神功蓋世?」柳無雙笑容嫵媚。
「寨主是歐陽大俠高足,想當然耳。」
「名師不一定出高徒,江兄弟莫看走眼了。」
「不會,這幾天看寨主練劍,屬下了然于胸。」
「我練的不過是稀松平常的劍式罷了。」
「寓不凡于平凡,才是不凡之處。」
「江兄弟既能看出門道,足證劍法定然不同凡響。別客氣,咱們就來玩幾招吧!」
語畢,柳無雙迅即運劍急攻江蓋世心口。為了逼他出手,好探探他武功底細,因此柳無雙劍招不再平淡無奇,而是使出歐陽無敵當年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降龍劍法七十二式」。
江蓋世見她來勢洶洶,不由暗自心驚,當下凝神聚氣,掄起佩劍專心過招起來。
斑手對招,不容隱藏實力,否則稍一不慎,即有利刃封喉之險。江蓋世號稱大內第一高手,武功自是了得,更巧的是,他師承神秘老人,其「伏虎七十二式」正好與柳無雙的「降龍七十二式」勢均力敵。但見兩人劍法攻守有序,快則不拖泥帶水,凌厲無比;慢則渾厚有力,綿綿不絕,直殺得谷內草木含悲,百花凋零。
「降龍」、「伏虎」劍法雖各名七十二式,其實每一劍式中又蘊藏無數小劍式,可謂千變萬化,端看使劍者的武學修為而各有千秋。故而柳無雙與江蓋世交手比劍,已纏斗數百招,卻仍難分高下。
柳無雙只想逼他泄底,意不在傷人,對拆數百劍招後,她心里已然有譜,遂不再戀戰。忽聞她嬌喝一聲,騰身躍出劍圈之外,江蓋世也急忙收住劍勢,卓立當場。
無憂谷內,此時除了輕風拂樹、流水潺潺聲響外,一片沉寂,兩人屏息對望,良久無語。
半晌,柳無雙才吁了口氣,嬌聲道︰「江兄弟果然深藏不露,劍法博大精深,叫人大開眼界!」
「哪兒話,寨主的劍法才是高明。」
「我們這算是平分秋色吧?」
柳無雙玉面含笑,嫵媚動人,江蓋世的心無法控制地浮動起來。
「寨主承讓,屬下略遜一籌。」他強捺波動的心緒。
「不用客氣,你我心照不宣。」柳無雙微顰蛾眉思索。「只是我想不透,你的武功登峰造極,天底下大概少有人堪與匹敵,何以竟有人能從你手中劫走鏢車?」
「這……只能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江蓋世這時才懊悔不該暴露武學實力。
「哦?是嗎?」柳無雙一雙鳳目不住審視他。
「屬下失鏢是實啊!」江蓋世極力澄清。
「江兄弟如此好身手,屈身風雲寨豈不埋沒良材?」
「寨主的意思是……」她該不會想將自己掃地出門吧?江蓋世惴湍不安。
「這……我回去再與四大天王商議商議。」柳無雙給了一個尚不確定的答案。
「是。」江蓋世也只好無奈地應聲。
「剛才對打過招,出了一身汗,無憂谷山泉沁涼無比,我想稍事清洗,有勞江兄弟到谷外守候片刻。」柳無雙忽爾說道。
「呃……是。」
江蓋世有些許錯愕,但旋即反身退出山谷,準備在谷外護衛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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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谷山壁飛瀑,匯集成一泓潭水。柳無雙褪盡羅衫,置身在瀲灩水光中,膚如凝脂,閃閃動人。
往日獨自到無憂谷練功,柳無雙也常泡在泉水中洗滌一身香汗,所以她並不覺有何不妥。這山谷是飛龍山禁地,人煙罕至,今天又有江浪在谷外守護,柳無雙更可以放心地享受泡泉之樂。她不擔心江浪偷窺,雖然他投效風雲寨的意圖不明,但柳無雙深信自己的眼光,他絕對是個不逾矩的坦蕩君子。
沐浴在清涼泉水中,柳無雙閉目享受那一分悠閑寧靜。驀然,幾聲「吱吱」嘈雜聲劃破沉靜,柳無雙蹙著眉心,睜開美目環顧。這一看,她不由臊紅雙頰,霞生粉面。只見三只小獼猴,在湖邊拿著她置放在石上的衣服玩耍,急得她嬌叱一聲︰
「嘿!去!」
三只小獼猴見柳無雙動氣,不但無畏懼之色,反而頑皮地拿起衣服,轉身往谷外逃遁。柳無雙見狀更急,急忙游向湖邊準備上岸追逐。殊料情急之下,一不留神赤足踩著石塊上一處青苔,整個人往後滑倒,後腦撞向一塊尖銳石頭。
「啊!」柳無雙猝不及防,驚呼一聲後,後腦勺猛地火辣疼痛,頓時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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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蓋世在無憂谷外徘徊半個時辰,卻遲遲不見柳無雙出谷。沖個涼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嗎?女人真麻煩!江蓋世有些不耐的在谷口來回踱步。
又等了一刻鐘,山谷小徑依然靜悄悄,不見柳無雙倩影芳蹤。江蓋世突然心生警覺︰該不會是寨主出了意外吧?但谷內只有她一人,且她武功不弱,應不至于發生什麼狀況才對呀!
江蓋世內心有絲不安,想進入谷中一探究竟,卻陡然想起寨主正在沐浴,這樣莽撞闖入,萬一看了不該看的「風景」,冒瀆佳人,該如何是好?可不去,心頭那股不安的陰影正疾速擴散,攪得他方寸大亂。
「吱!吱!吱吱!」驀地,山谷內奔出三只小獼猴,跑到江蓋世跟前又叫又跳,揪著他衣角欲往谷內拖。
「!小東西,你們干麼呀?別頑皮。」江蓋世穩住馬步,小獼猴當然扯不動他。
「吱吱吱!」小獼猴朝他齜牙咧嘴,似在表達某種訊息。
「!到底怎麼啦?我沒法子跟你們溝通啊!」
「吱吱!吱吱!」
可愛的小獼猴急得直跳腳,江蓋世卻宛若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突地,一只小猴做個仰倒姿勢,躺在地上閉眼不動。另外兩只對著江蓋世猛點頭,並指著山谷內,不住蹦跳。
「咦?」江蓋世靈光一閃。會不會真是寨主出了意外?他是寨主隨扈,肩負她的生命安全,得趕緊入谷查看一番,以免失職。至于是否唐突佳人,現在也管不了那許多。
主意打定,江蓋世急步奔進無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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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景象叫江蓋世嚇出一身冷汗,也令他心頭一燥,面紅過耳;柳無雙不著寸縷地仰躺湖岸,衣服零亂散了一地。
「寨主?」江蓋世不敢冒然靠近,唯恐冒犯佳人,只好背轉身去,遠遠地喚她。他搞不清柳無雙是怎麼回事,是睡著了?還是……但,應該不會光著身子睡覺吧?
「寨主!」又試著叫了一聲,仍是听不見動靜。
江蓋世突覺不對勁,再也顧不得禮節,反身奔近柳無雙身側。當視線無可避免地落在她雪白無瑕、曲線玲瓏的玉體時,他頓時心猿意馬,渾身燥熱。他不是沒見過女人,但如此迷人的身段,卻是前所未見。
但見她雙峰高聳,縴腰楚楚,玉腿滑潤,膚白賽雪,真個活色生香。面對玉體橫陳、一覽無遺的春色,一股男性的沖動猛然從小骯竄起,令江蓋世差點克制不住。
「寨主!」好不容易甩頭拋開遐思,江蓋世慌忙月兌下自己的外袍,覆蓋在柳無雙的曼妙軀體上。他再次呼喚,並伸手輕推她香肩。「寨主!寨主!快醒醒。」
「唔……」柳無雙輕哼呢喃,卻依舊雙目緊閉。
「寨主!」江蓋世繼續輕晃她肩胛。
「嗯……」昏昏沉沉的柳無雙這才撐開眼皮。「咦?哎喲!」她迷惑地挺身坐起,還不及思索,後腦一陣灼疼卻叫她先失口呼痛。
「怎麼了?」江蓋世也駭一跳。
「好痛啊!」柳無雙皺眉撫向後腦。
「寨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柳無雙迷糊地反問一句,驀地,腦海想到那三只頑皮的小獼猴——「我……我的衣服!」她失聲嬌呼,低頭一瞧,發現身上披著一件男人長衫。
她猛然坐起,長衫不小心滑落肩頭,胸前春光盡泄。發現里頭竟是光溜溜的,她頓時俏臉生暈,無地自容。
「寨主,屬下……我……」江蓋世也顯得手足無措,結結巴巴解釋著︰「我不是故意冒犯,實在是不放心寨主久不出谷,才進來查看,沒想到……我……」
柳無雙何曾如此出丑過?心里一急,豆大的淚珠滾落兩頰。
「寨主,你……你別哭,是屬下不好,不該擅自入谷,屬下願意受罰。」江蓋世見美人落淚,心中更是大急,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這麼大的人了還……還滑倒……」柳無雙抽泣著回答。
「滑倒?究竟出了什麼事?」江蓋世此時也回復鎮靜。
「都是那三只小猴子……」柳無雙噘起小嘴嬌嗔。
「小猴子?」江蓋世一臉困愕。
于是,柳無雙將小猴搗蛋欲偷走衣物,自己上岸追趕,卻在湖畔滑跤撞昏過去的事敘說一遍。
「原來如此。」江蓋世總算明了,他立即關懷地問︰「寨主現在覺得如何?後腦還疼嗎?」
「嗯!還好疼喔!」柳無雙紅著眼委屈地點頭,那神態宛似正在向丈夫撒嬌的小妻子,一點也不像個管理山寨的大當家。
「讓我瞧瞧。」江蓋世十分不舍,立即傾身到她腦後端詳。「!腫了個不小的包哩!我幫你揉揉,砝散淤血,會舒服些。」
說著,大如蒲扇的手掌,輕柔推拿著她後腦。
「唷!好痛,」柳無雙頻頻呼疼。
「忍一忍,待會兒就沒事了。」江蓋世溫柔呵慰。
「嗯!」
柳無雙輕合雙眼,任他的手掌在自己後腦輕柔地揉撫。他掌心傳出的溫熱,慢慢地讓那股痛楚減緩。
江蓋世專心為她推拿,卻叫她發上散發的香氣,燻得心醉神迷,而柳無雙則放松地倚在他寬闊的胸前,閉眼享受那溫厚手掌的摩挲。良久良久,兩人皆忘我地沉醉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情境里……「吱吱吱!」
那三只小獼猴偏在這時又不識相地闖入谷內,江蓋世與柳無雙這才如夢初醒。
「你……好些了嗎?」江蓋世急忙松手,靦腆著俊臉。
「呃……好多了,謝謝江兄弟。」柳無雙也忙坐正嬌軀,粉臉亦是一片赧紅。
「我們出來很久了,只怕蕭天王他們會擔心。沒事的話,咱們趕緊回去吧!」江蓋世突然想逃離這詭迷的氣氛。
「我的衣服……」抓緊江蓋世的外袍,柳無雙紅通通的粉頰迷人至極。
「我去幫你撿回來。」江蓋世大步離開。
這場面確實怪尷尬的。千軍萬馬、沙場馳騁的陣仗,大將軍可以應付自如,反倒是這兒女情長的浪漫畫面,令他心慌意亂,不知如何自處。畢竟生平首次涉足情關,一時還難以適應。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3
柳無雙與江蓋世一跨進崇德堂大廳,就見蕭靖、聶紅姑、楚玉及數名弟兄聚在一起,眾人皆神色緊張,蕭靖似乎正在指派各人任務。
「啊!寨主回來啦!」聶紅姑眼尖,一眼便瞧見柳無雙。
「呼!總算回來了。」大伙兒松一口氣。
「寨主,我正想派弟兄到無憂谷查看一下哩!」蕭靖迎上前去。
「對不起,今天與江兄弟對招練劍,打得興起,所以回來較遲,讓各位擔心了。」柳無雙平靜地回答。
「回來就好,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聶紅姑機伶的眼光,狐疑地瞄著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兩人。
「沒什麼事,大家辛苦了。」柳無雙含笑致意。
「寨主,適才揚州地區的弟兄回山報訊,那兒出了些狀況。」蕭靖緊接著肅容報告。
「哦?嚴重嗎?」
「滿嚴重的。」聶紅姑也神色凝重。
「既然如此,咱們到群賢堂商議吧!」
「是。」蕭靖與聶紅姑齊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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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蕭大哥,揚州那邊出了什麼岔?」三人進入群賢堂坐定後,柳無雙開口詢問。
「我們在揚州的店子,三天兩頭就有一群惡煞前去滋擾生事,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蕭靖怒捶桌面一記。
「咱們派駐護場的弟兄擺不平嗎?」
「風雲寨轉型從商已五年,生意已漸上軌道,沖著風雲寨這塊招牌,江湖同道也都禮敬三分,極少鬧場。久而久之,護場弟兄逐年汰減,調回山寨工作,若踫上大批挑釁惡徒,自是難以招架。」
「那些人是什麼來歷?」
「他們自稱是幽冥教主手下。」
「幽冥教主?奇怪,江湖上似乎沒听過這號人物。」聶紅姑奇道。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聞。」蕭靖同感納悶。
「我原以為是飛虎崗胡天霸那批人找碴,沒想到平白多了個莫名其妙的敵人,看來樹大招風,古訓不差。」柳無雙不禁嗟嘆。
「據回報的弟兄說,他們更囂張地指名叫陣,要寨主下山會會他們教主,一決高下。」蕭靖不悅地接口。
「真是狂妄之徒!」聶紅姑也上了火。
「既然人家下了戰帖,我也只好走一趟揚州。」較之他二人,柳無雙的神色就平靜許多。
「寨王當真打算親自出馬?」蕭靖顯得錯愕。
「不然呢?」柳無雙淡淡一笑。「我們豈可弱了風雲寨名頭,對方都指名要我前去一會了。」
「錦楓及凌羽現不在山寨,若僅由紅妹隨你下揚州,我放心不下。」蕭靖憂心忡忡。
「紅妹須留守山寨襄助蕭大哥。」柳無雙作了出乎意料的裁決。
「咦?寨主,我一向是您最佳伴護,這次為何不讓我隨行呢?」聶紅姑喳呼起來。
「因為傅二哥與凌三哥不在山中,必須有人留寨作蕭大哥左右手。」
「那誰陪您到揚州?」
「江浪。」柳無雙出人意表地宣布人選。
「他?!」蕭靖及聶紅姑大感意外。
「寨主為什麼選定他同行?他的底細我們尚未查清楚,會不會太冒險?」蕭靖旋即表示異議。
「而且,他有這個能耐保護寨主嗎?」聶紅姑更是不服地接口。
「今天早上我在無憂谷與他比劍,交手數百回合,難分勝負。」
「真的?他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他委身本寨,其動機更為可疑,寨主與他同行,豈非自陷險境?」蕭靖更加放心不下。
「若他對風雲寨意圖不軌,此舉正可引開他。萬一我不在山寨時,他與楚玉聯手顛覆山寨,屆時你們恐皆非他對手。」柳無雙一向心思縝密。
「他真有這麼厲害?」聶紅姑咋舌。
「他的武功詭奇莫測,連我尚且模不到底,何況你們?」
「不知那楚玉武功如何。」聶紅姑突有感觸。
「這要問你嘍!寨主不是要你去探他底?」蕭靖笑答。
「那人滑溜得很,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毫無進展。」聶紅姑微紅著俏臉,深感有虧職守。幸好凌羽不在,否則又要讓他逮到機會取笑自己了。
「沒關系,慢慢來。要你留守山寨的目的之一,也是要你繼續盯牢他,免得蕭大哥還要分心注意他。」
「是,屬下定盡力而為。」
「就這樣決定吧!明天我就與江浪去一趟揚州。」
「江浪身份未明,寨主千萬小心。」蕭靖殷殷叮囑。
「我知道,蕭大哥不必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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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晚膳過後。
「!大哥,寨主要您明日陪她到揚州,我的美男計似乎奏效了呢!」回房後,楚皓天沾沾自喜。「別瞎扯!」江蓋世瞪他一眼。
「說真格的,今天早上在無憂谷內,是否發生了什麼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我看二位神色有異喔!」楚皓天一向機靈,早看出他們之間似乎已迸撞出一點火花。
「別胡猜。」江蓋世懶得多說。
「好吧!不說就不說,反正遲早會泄底。」楚皓天不在乎地聳肩。未幾,旋又大嘆三聲無奈︰「唉!原以為當了隨扈,不用再到茶園做苦工,誰知好命不了幾天,明天又得回去繼續勞動,真是命苦啊!」
「當隨扈必須肩負寨主安全重任,我寧可到茶園上工,沒什麼壓力。」
「嘿!大哥,您這風涼話就少說兩句吧!免得小弟我更嘔。」楚皓天夸張地翻著白眼。
「別嘔啦!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天那聶姑娘不是跟你挺熱和?」除了愛情之外,其實江蓋世挺精明的。
「呃?這……哪有啊!」楚皓天很難得地出現窘狀。
「有沒有,瞎子吃餛飩——心里有數。」
「不談這個,言歸正傳要緊。」楚皓天趕緊見風轉舵。「大哥此次隨寨主至揚州,別忘了把握機會,早日問清楚她送過羅帕給誰。」
「我知道,我會見機行事。」
「注意,可別讓愛情沖昏頭。」楚皓天多事地囑咐。
「去你的!」江蓋世賞他一記衛生眼。
「哈哈哈!」楚皓天卻樂得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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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山徑揚起丈余高塵沙,一黑一白兩騎駿馬疾馳而來,快速往揚州方向奔行。馬上騎士催馬甚急,因為天空烏雲蔽日,有山雨欲來之勢。
遙見前面不遠築有一座「風雨亭」,雙騎快馬加鞭,趕在大雨傾盆前馳抵涼亭。當兩人下馬避入亭中,驟雨夾雜雷轟,瞬間籠罩大地。
此番景況,令江蓋世憶起昔日,他也是為了避雨縱馬狂奔,卻在山道轉角處,與柳無雙差點「撞馬」。回想初次邂逅時她的冷艷嬌嗔,江蓋世不覺莞爾。
「咦,你笑什麼?」柳無雙盯著他唇角的笑意訝問。
「呃……沒什麼。」總不能告訴她,他想起昔日她發飆的往事。
柳無雙狐疑地再瞄他一眼,突然雙臂交抱輕喃︰「好冷……」身子微微輕顫。
兩人雖在亭內避雨,但兩勢太大,雨絲還是隨著山風飄進涼亭,柳無雙頓感涼意。這時,一件斗篷立即遞到她眼前,抬眼一望,原來是江蓋世月兌下披風,準備讓她御寒。
「這……你不冷嗎?」柳無雙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不冷,快披上。」低沉迷人的嗓音催促道。
「謝謝。」柳無雙接過斗篷披在肩上,內心甜蜜無比。
沛然大雨已有減緩趨勢,但仍淅瀝落個不停,柳無雙凝視著遠山,兀自出神。
隨風飄入的雨絲,濡濕她耳鬢青絲,此時的她美得月兌俗出塵,叫江蓋世看得痴了!他情不自禁抬手,溫柔輕拈她被打濕的鬢發。柳無雙驀然回神,偏頭望向江蓋世,微啟的紅唇像熟透的櫻桃,叫人想品嘗一口。江蓋世再也把持不住,著魔似地傾身吻住她——
柳無雙霎時震驚得呼吸困難,只覺世界突然靜止了,只剩下他嘴唇的奇妙作用,帶領她浸浴在一道令人狂喜的光華中。她再也無法思考,只想醉在他懷里,永遠不醒……
直至亭外停來幾聲馬嘶,渾然忘我的兩人這才驚醒。倏地分開相擁的身子,柳無雙嬌靨羞紅,江蓋世則是氣息不穩。
「寨主……」他手足無措,吶吶致歉︰「對不起,請怒屬下……一時沖動,冒犯了您……」
柳無雙愕住。她沒料到纏綿熱吻過後,他竟不是傾訴衷曲、海誓山盟一番,而是……一句道歉了事!那他吻人家干麼?原來他只是……一時沖動而已。
柳無雙內心突然一酸,扭身奔出涼亭,在細雨中躍上馬背疾馳而去。
「寨主……」江蓋世頓時錯愕,隨後也急忙翻身上馬追趕。
在臨近揚州城門外,江蓋世才迎頭趕上,阻在柳無雙馬前。
「寨主,你……你生屬下的氣了?」他神色略顯局促。
柳無雙駕馬奔行時,心念百轉千回,此時已冷靜下來。這樣也好,她不能與江浪有感情糾葛,畢竟他入寨動機尚未查明,才不致枉付一片真情。因此,她當下臉色一整,回復初見時冷若冰霜的神態。
「江兄弟,無憂谷與風雨亭的事件純屬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咱們就當沒發生過,忘了它吧!」她肅容道。
「你……」江蓋世心中刺痛,半晌答不出話來。
「我們到揚州是來辦正事的,別再耽擱,走吧!」
她掉轉馬頭,繞過阻在前方的江蓋世,頭也不回馳進城門。
江蓋世怔在當地,對她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態度悵然若失,渾然不覺自己遲疑的態度,已然傷透佳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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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龍記客棧。
龍記客棧管事名喚錢曜明,他正在向柳無雙報告營運狀況。
「寨主,最近因幽冥教的人常來鬧事,客人少了很多。」
「錢管事,我入揚州城後,感覺氣氛有點詭異,城內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柳無雙倒不太在意營業狀況好壞,她關切的是另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唉!揚州城最近兩個月來,確是多事之秋。」
「為什麼?」
「不僅幽冥教徒在城內橫行霸道,更有甚者,最近城內陸續失蹤不少黃花閨女,弄得人心惶惶。現在不少有閨女的人家,都將女兒送出城外寄住親友家中,或躲藏在隱密的地窖內。」
「閨女失蹤?」
「是啊!已經失蹤四十八個閨女,到現在仍然下落不明。」
「有這等奇事?官府不查麼?」
「根本查不出蛛絲馬跡,那四十八個姑娘,好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這事確實透著古怪。」柳無雙沉吟著。
「寨主,這事兒咱們要插手嗎?」
「為民除害,人人有責,只是這事目前也沒個頭緒,只好見機行事。」
「是。寨主與江兄弟旅途勞頓,定也累了,請先至上房休息吧!」錢管事殷勤地招呼兩人。
「也好,那就有勞錢管事帶路。」
柳無雙起身,與江蓋世隨在錢曜明身後上樓。
角落一隅,卻有兩雙賊溜溜的眼楮,遠遠偷覦著柳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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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揚州城內居民皆已入夢,宿在龍記客棧的柳無雙,因旅途疲困也早早就寢。夜宿自家開設的客棧,無形中松懈了防衛心理,故而當兩條黑影悄悄掩近門口,熟睡的柳無雙及宿在鄰房的江蓋世均渾然未覺。
兩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將一根竹管插破紙窗,就口往內吹氣,頓時,柳無雙房內彌漫一片青霧。
「行啦!那妞兒想必已中了迷魂香,咱們進去吧,」
「好。」兩人低聲交談,其中一人撬開門扇,率先閃入室內。
「哇!這妞兒當真是個大美人,比先前那四十八個閨女,漂亮不止千百倍哩!」
「又心癢了?別急,等教主將她破身後,自會賞賜給咱們弟兄享用。忍著點吧,可別壞了教主大事。」
「這妞兒是外來客,身旁又伴個俊帥男人,會不會是她夫婿?你肯定她是個處子?可別白忙一場。」
「哎!管他的,教主自有辦法判定。就算不是處子,這麼動人的美女,教主必也見獵心喜。」
「說的也是。揚州城的閨女跑的跑、躲的躲,這最後一名處女還真難尋,再不找個人回去交差,教主怪罪下來,我們確實吃不消。」
「廢話少說,快動手吧!」
兩名黑衣人取出一只大麻袋,將柳無雙套住,由身材較魁梧的黑衣人扛上肩頭,迅即竄上客棧屋檐,趁黑夜中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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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外幾里有一處豪華大宅院,雖屆四更天,其中一間屋室內卻仍亮著燈火。燭光下,依稀可辨羅幃內有兩條人影糾纏翻滾,陣陣女人銷魂吟聲傳來︰
「教主、教主……」放浪的叫聲夾雜男人喘息。「您就給奴家一個痛快吧!別再逗了,我……我受不了啦……」
「啊……啊……」不久,女人的叫聲不歇,一聲高過一聲,終至沉寂下來。
接著男人輕笑聲揚起︰
「怎麼?虧你還是聞名江湖的‘九尾妖狐’,竟如此不濟!」
說話的男人體格精壯,長相也俊,就是透股邪氣。他身下的女子妖嬈冶艷,體態豐腴,十分撩人,此時兀自嬌喘吁吁,卻難掩滿足神色。
「奴家哪敵教主天賦異稟,我甘拜下風啦!」
西門吹雪滿意地眯眼欣賞被自己征服的女人。九尾妖狐左媚娘素以閨中媚術名噪江湖,卻也臣服在他腳下,怎不叫人洋洋自得?
目前,他以征服女人為樂;未來,則將以征服武林群雄為樂。
西門吹雪練的是邪門的「九陰玄功」,愈與女人,愈能茁壯自己內力。平常男人在雲雨過後,總是虛月兌疲累,但他練的這門邪功卻是采陰補陽,愈戰愈勇,故而女人總在他的神威下欲死欲仙,得到空前的高潮、滿足。無怪乎那四十八名閨女,在嘗過人間至樂的銷魂滋味後,皆食髓知味,樂不思蜀。
不過,他這「九陰玄功」必須與七七四十九名處女後,方能成就。目前只差臨門一腳即可大功告成,可惱的是,那些飯桶手下,出外尋了十余天,卻遲遲未能獻上這名「最後的處女」。西門吹雪等得有些不耐。明天若未能交出人來,必須嚴懲那批下人,以儆效尤。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西門吹雪思路,他果身下床,走近門邊。
「什麼人?」
「教主,最後一名女子已帶回,現在教主練功密室內,屬下等特來覆命。」門外之人回稟道。
「很好,你們下去歇著吧!」
西門吹雪振奮不已。終于要練成神功了!遣退手下人後,他開始穿衣著裝,迫不及待地想到密室,會會那名重要的「關鍵」人物。
「教主,您戰了大半夜,此刻天也快亮了,您還有精力呀?」左媚娘慵懶地斜躺床上發問。
「你知道我一向愈戰愈勇,若非你棄盔丟甲,我還想再大戰幾回呢!」西門吹雪邪氣地笑說。
「哎喲!奴家領教過教主雄風啦!我可還累著呢!」左媚娘連忙討饒。
「待會兒回你自己房中去。」出門前,西門吹雪突然回過頭交代她。
「喲!有了新人忘舊人,教主趕我回房,敢情是想將那新歡弄進房來逍遙一番?」左媚娘不依地嬌嗔。
「少說廢話!」西門吹雪臉色一沉,不悅地叱道。他個性反覆無常,上一刻鐘還與你纏綿銷魂,下一分鐘便馬上翻臉不認人。
「是……」左媚娘早知他的陰鷙性情,只好捺下不滿。
西門吹雪再也不瞧她一眼,推門而出,直往密室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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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功密室築在屋底地道中。由于西門吹雪練的是至陰的武功,地底的陰寒之氣有助于他練功,因此,他練「九陰玄功」奸婬處子,均在密室內進行。
見到密室石床上置著一只麻袋,西門吹雪欣喜若狂。「最後一名處女」總算尋到,不久即可練就神功,屆時,一統江湖、號令群雄的武林至尊非他莫屬!
他伸手將袋口往下扯落,柳無雙美麗絕倫的臉龐立即映入眼簾——
西門吹雪心中一凜。他見過的女人何止千百,卻從未如此刻一般造成內心震撼。她雖雙目閉合,卻無損嬌顏,相信在這張絕美臉蛋上,定也有一對迷人的明眸才是。
「唔……」此時柳無雙輕聲囈語,螓首微偏,迷魂香的藥力漸褪,她即將醒轉。
西門吹雪帶笑緊盯著美人不放。他想看看她的眼楮,是否如自己猜想中那麼明媚動人。
兩排濃密睫毛如小扇般煽動幾下,柳無雙陡然睜開明眸。當四目交會,西門吹雪霎時被攝去心魂。眉如彎柳,眼嵌明珠,鼻若懸膽,唇似紅菱,齒賽編貝……醒著的她,比西門吹雪想象中更加光采耀人。但最叫他驚奇的是,她不似前面被綁回的四十八名閨女一樣驚惶失措,而是坐直身軀,鎮定地與他瞠目對視;她臉上雖滿疑惑,卻不露一絲驚懼。她的冷靜叫西門吹雪激賞不已。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我怎會……」柳無雙連聲質問,柳眉深鎖。她心底雪亮,自己是著了下三濫的迷香。
「我叫西門吹雪,幽冥教主,這里是本教總壇幽冥別院,又叫極樂天府;姑娘你……算是我擄來的美人好了。」西門吹雪噙著一抹邪魅笑容,為她一一解答。
「我與你素不相識,擄我做啥?」幽冥教?柳無雙暗驚。
「練功。」西門吹雪言簡意賅。
「擄人來練功?你練的是什麼陰狠毒辣的邪功?」
「別擔心,陪我練功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多少女人都樂在其中呵!」西門吹雪洋洋自得。「我向你保證,待會兒你就能體驗人生最銷魂的情境。」
柳無雙心中大致己明白。這英俊得邪魅的男人,必定是練采陰補陽之術,揚州城失蹤的閨女們大約就是被他擄來。
「揚州兩個月內失蹤不少閨女,是你干的?」
「四十八個處女。」他不否認,甚至自動報出數目。
「你把她們怎樣了?」柳無雙粉臉一沉。
「她們好得很,毫發未傷,只不過從不解人事的少女,變成真正的女人而已。」西門吹雪說得可輕松。
「你……玷污了她們?」柳無雙銀牙暗咬。
「我只是教會她們享受人生罷了。」西門吹雪縱聲大笑。
「胡說!」柳無雙忍不住怒叱︰「女人貞操勝過性命,她們失去清白,必然痛不欲生。」
「正好相反,她們個個樂在其中,流連忘返。」
「不可能,定是你扣人不放。」
「她們隨時都可以走,卻沒一個人願意離開。她們對本座死心塌地、糾纏難舍,有時我還嫌煩哩!」
「我才不信。」柳無雙冷哼一聲。
「等你嘗過甜頭,就會相信。」西門吹雪面露得色。沒有女人不臣服在他的剛強之下。「現在,我要先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難道你記得清那四十八個女孩的閨名?」
「我不是記不住,而是根本懶得問她們名姓。」
「那又何必管我叫啥名字?」
「這……」西門吹雪被問倒。沒錯,他為何獨獨想知道她名字?「因為你是我練成神功的最後一位關鍵女子,當然不同于前面那些女人。」他勉強找出這個理由。
「你開口閉口神功,究竟是何種神功?」柳無雙想探他的底細。
「很快你就會明白。別想岔開話題,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他逼近她。
「胡妍。」柳無雙開他一個玩笑。這男人適才自稱幽冥教主,那不正是找風雲寨商店晦氣那些惡徒的主子嗎?為了查明他的企圖,她暫時不想泄漏身份。
「胡言?」西門吹雪一揚劍眉。
「嗯!」柳無雙巧笑倩兮。
「你想耍我?」西門吹雪怒氣橫生,一把抓住她肩胛。
「哎喲!奇怪了,你憑什麼說我耍你?」柳無雙呼痛一聲,又蹙起眉頭。
「哪有人叫胡言——胡說八道的?」
「我是真叫胡妍嘛!迸月胡;妍者,美、媚之意。有什麼不對?」柳無雙對他「說文解字」一番。
「哦?胡妍?不是胡說八道的胡言?」
「當然不是,你會錯意了。」柳無雙慧黠明眸閃動一絲頑皮笑意。其實她真的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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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睡中的江蓋世無端驚醒,他心中惴惴難安,總覺有絲蹊蹺。他披衣而起,不放心地來至柳無雙房門口,卻赫見門扉敞開,里面空無一人。
殘燭忽明忽滅,借由微弱燭光,江蓋世凝目望進室內,但見錦床上被褥零亂,鼻息中更飄進一縷奇異的薰香氣味。他心中大急,顧不得避嫌,大步邁進室內,只見柳無雙的隨身寶劍正擱在五斗櫃上。劍是練武者第二生命,通常是不離身的,除非……江蓋世猛然憶起錢管事的話︰四十八名閨女失蹤都是先被「迷魂香」迷倒……
柳無雙被劫了!江蓋世心頭一陣混亂,他匆匆趕至錢管事住處,敲著房門。
「是江兄弟,發生什麼事了?」錢管事睡眼惺忪地開門,見江蓋世臉色沉凝,心知必出了狀況。
「寨主失蹤了。」江蓋世難掩焦慮神態。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錢管事大吃一驚。
江蓋世把情形述說一遍後,錢管事跟著他疾步來到柳無雙房內查看。他們發現紙窗被戳破一個洞孔,迷魂香想必就是由此處吹入。
「看情形當真不妙。賊匪竟利用眾人熟睡之際,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劫走了寨主。」錢管事緊皺雙眉。
「之前的失蹤案子,都報官了嗎?」
「全向官府報了案,卻查不出一點線索。」
「既然如此,報官也是枉然,我們只有自行應變。」江蓋世當機立斷。
「如何應變?」
「立刻動員揚州城內所有風雲寨弟兄,分頭尋找。」
「我這就去叫醒弟兄,要他們通知各處商號,傾全力搜索寨主下落。」
「有勞錢管事。我先到外面四處探探,若有寨主消息,大家以煙火為訊。」江蓋世心急如焚地交代。
「知道了。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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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五更時分,天色尚未大亮,長街上猶灰一片。江蓋世提劍奔出客棧,在街道胡同間穿梭,想查查有無可疑之處。但見街巷一片死寂,人們都還擁被高眠,家家閉門閂戶,該如何查起?總不能冒冒失失敲門,擾人清夢吧!
他急得滿頭大汗,一思及柳無雙可能遭到「狼吻」,他的心髒幾要痙攣起來。正當他六神無主,像只無頭蒼蠅在街衢上來回奔走時,長街轉角驀地出現一道窈窕倩影。盡避天色晦暗,江蓋世仍是一眼認出來人便是柳無雙。他心中大石頓時落地,狂喜地拔足沖上前去。
「寨主!」乍見的欣喜令他失去自制,他一把摟過柳無雙,將她緊緊鎖牢在鐵臂中。
「你……」
柳無雙猝不及防,腦筋還來不及思索,江蓋世溫潤的唇已狂熱地覆了上來。
風雨亭中被奪去初吻時的暈眩感又來了!柳無雙覺得好虛弱,胸口蹦跳得快窒息,她無力反抗,只能閉上眼,癱倚在他健壯的胸前,任他恣意地糾纏自己的唇舌
深情的擁吻足足持續半刻鐘,江蓋世才依依不舍的移開唇瓣,炯亮黑瞳直望進她眼底。
「你……你到哪里去了?可急死我了!」他低沉的聲音有一絲輕顫,泄漏了心中的焦慮。
江蓋世的唇一離開,被吻得天旋地轉的柳無雙才仿佛從魔法中蘇醒過來,低頭瞧見自己整個人猶緊貼在他懷中,不由羞憤交加。
「你……你放開我。」她用力掙月兌他懷抱,退離三步遠。
「寨主……」江蓋世也如夢初醒,吶吶不知所雲。
「你太放肆了!」柳無雙粉臉罩霜,氣鼓鼓。她氣他,更氣自己。為什麼總迷失在他醉人的熱吻里?
「我……對不起……」江蓋世頓時脹紅一張俊臉。
又是道歉!柳無雙沒來由芳心一慟。
「你走吧!不用再跟著我,回飛龍山跟楚玉一起離開,風雲寨不想留你們了。」絕決地下達驅逐令後,柳無雙氣惱的回身就走。再不逐走他,只怕自己會愈陷愈深,在敵友未明、他又不曾示愛的情形下,她唯有關閉起心扉,任由愛苗在心田枯萎。
江蓋世呆立當場,心亂如麻。他再次不可自抑的冒犯佳人,真是罪不可赦!難怪她要翻臉無情,將自己逐出風雲寨。但,離開風雲寨,將如何追查宮中竊案?于公,他不能離去;于私,更是難舍于她。該如何自處,一向精明干練的大將軍,此時卻沒了主意。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4
西門吹雪大發雷霆,因為自己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給愚弄了,沒料到自己會上這個女人的當,無怪乎師父諄諄告誡︰千萬不能相信女人,更不能對她們心軟。「對女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師父的格言,而自己竟將它拋到九霄雲外。
原本在練功密室,就想佔有她身子,好練成「九陰玄功」,但卻拗不過她的苦苦相求。她表示迷魂香令人昏昏欲睡、頭昏腦脹,要求先讓她休息幾個時辰;而自己竟也破天荒一時心軟,答應她的請求。沒想到幾個時辰後,當西門吹雪回到密室,卻發現她早已杳如黃鶴。
幽冥別院內機關重重,又有他設下的迷蹤陣,若非別院里面的人,外人想破陣而出並非易事,除非是精通障法之人,方能突圍而出。西門吹雪暗忖。自己真是色迷心竅,才會大大看走眼,她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但,這也更激起他的興趣——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好個「胡妍」!西門吹雪冷笑。自己還真讓她給耍啦!丙真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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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管事及一干風雲寨弟兄被江蓋世以信號煙火召回,此刻正聚集于龍記客棧內會商。揚州城的「飛記錢莊」、「龍記客棧」、「風記茶樓」和「雲記藥鋪」的四大掌櫃焦俊、錢曜明、姜維、公孫宏皆到齊了。
「寨主,您是如何月兌困的?」錢管事率先發問。
「這些暫且不提,先派幾個弟兄趕赴知府衙門報訊︰失蹤的四十八名閨女被囚在出城東方約五里處,那兒有座題名為‘極樂天府’的豪華府第,請捕快們趕緊前去救人。」柳無雙肅容吩咐。
「是,屬下立即派人去辦。」錢管事吩咐一旁的兩名弟兄後,又回頭問道︰「寨主查出宅院主人底細了麼?」
「極樂天府主人正是幽冥教主,那大宅第即總舵,名為幽冥別院,只是這名稱太聳動,故而在門楣上題名‘極樂天府’,以掩人耳目。」
「幽冥教主?那不是最近老找咱們四大商號麻煩的組織嗎?」姜維接著開口。
「應該是同一個組織沒錯。」
「他們有什麼企圖呢?」姜維想不通。
「幽冥教主西門吹雪正在練一種邪功,意欲一統武林,號令群雄。他應是看中風雲寨四大商號生意鼎盛、收入頗豐,想取而代之,好增加他們的經濟來源。」前面那段話,是柳無雙在密室內問出來的情報,後段則是揣測。
「豈有此理,這不是強取豪奪、目無法紀!」錢管事忿恨不平。
「他知道寨主身份嗎?」說話的是雲記藥鋪的公孫宏。
「目前尚不知。為了急于月兌困,好報官搜救那四十八位閨女,我才隱瞞身份,避免西門吹雪心生警惕而加強戒備,那我要月兌身就得多費一番手腳了。」
「寨主心思縝密,叫人好生佩服。」公孫宏贊道。
「幽冥教既然覬覦咱們商號,今後勢必常加騷擾。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三天兩頭有人找麻煩,顧客會不敢上門,這該如何因應是好?」焦俊不免憂心沖沖。
「確是棘手。除非官府能逮到西門吹雪犯案證據,將他繩之以法,幽冥教樹倒猢猻散,才不致危害江湖及本寨生意。」柳無雙也顯得無奈。
「綁架四十八名閨女,不知會判什麼罪刑?」四大掌櫃紛紛研討刑責。
「只好靜候官府量刑後,再思對策吧!」柳無雙果決地作出裁示。「現在離天亮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大家辛苦了,各自回去歇會兒,天亮後還得干活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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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升,晨曦遍照大地。龍記客棧的伙計們休息不了多久,又先後起床干活兒;燒開水、準備早膳、灑掃庭院……忙得不可開交。
一大早,客棧的客人通常是只出不進,因為早晨來投宿的旅客畢竟稀少。但,伙計卻意外發現,店門口處走入一位身著雪白長衫,英俊儒雅卻帶股邪氣的客人,他身後還跟了好幾個隨從。
「客倌,您一大早來住店啊?」伙計納悶地迎上前。
「非也,我是來尋人的。」白衣客瀟灑甩開描金摺扇,輕輕扇搖。
「哦?你要找誰?叫啥名字?我替您查一查。」風雲寨的服務一向周到。
「胡妍。」雖然明知這名字是信口開河捏造出來的,西門吹雪也只能如是回答。
「胡言!」這是什麼怪名字!伙計忍住笑。
「古月胡,妍麗的妍,是年約二十出頭的美麗女子。」
「哦?」伙計從櫃台取出住店客人名冊,仔細查閱。「沒登記胡妍這個人呀!」
「或許她登記的是其他名字。」沒胡妍的住店資料,早在西門吹雪意料中,不過,昨晚劫她的手下,指明她是宿在龍記客棧沒錯。
「是嗎?這就難了……」伙計搔著頭。
「何難之有?我一間一間搜,不就能找著了?」
「嗄?!你要搜房間?那可不行!你又不是衙門官差,再說,本店也沒犯啥法,憑什麼搜咱們房間?」伙計瞪大眼,高聲抗議。
「憑什麼?就憑我拳頭大,有這個本事。」白衣客狂妄至極。
「你……大言不慚,有多大本事,盡避使出來吧!風雲寨的弟兄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幾個伙計開始磨拳擦掌。
「你們這幾個小角色也想攔我?」白衣客輕蔑冷哼。
「休得猖狂,看打!」一名伙計氣不過,掄拳就要攻上。
「住手!」聞聲趕到的錢曜明適時喝阻。
「錢管事,這人一早就來找碴……」
「我都听到了,你們稍安勿躁。」錢曜明安撫眾人後,向白衣客抱拳為禮。「這位客倌如何稱呼?」「西門吹雪。」白衣客倨傲地回答。
「西門吹雪?!幽冥教主?」錢管事憶起天明前柳無雙說的那番話。
「你知道我?」西門吹雪頗訝異。知道幽冥教主姓名的,唯有自己教內弟兄,而他們非經自己同意,不會也不敢四處張揚、泄漏,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胡妍傳開的。由此可見,她逃離幽冥別院後,確實回到這兒。她與「龍記客棧」有何淵源?為什麼會告訴客棧的掌櫃呢?
「沒錯。西門教主光臨敝店,有何指教?」
「我說過來找人的。我找胡妍姑娘,相信你必識得她吧,否則怎知我的身份?」
「我是識得她沒錯,但那又如何?」
「很好,我要見她。」
「這個……」錢曜明躊躇不決,不知是否該去喚醒主子。
「怎麼?她離開客棧了?」
「那倒沒有,只是她剛睡下不久,不便前去打擾。」
「哈!她還睡得著啊,一點也不怕我上門來?」
「我們以為西門教主此刻定忙著應付知府衙門的捕快大人們。」錢曜明不解地看向他。
「哈哈哈!」西門吹雪仰頭狂笑,不可一世。「官差老早打道回府,他們能奈我何?別以為報官就能困住本教主。」
「你是如何月兌罪卸責的?那四十八名閨女……」
「我又沒犯法,何來月兌罪卸責之說?」西門吹雪狀極自滿。「她們全是自願留在極樂天府,官差們將她等勸回,反倒解救了我,省得被那批娘們日夜糾纏不休。」
「這……」錢曜明傻了眼,「怎麼會這樣呢?」
「廢話少說。胡妍住哪號房?我要見她。」
「她……」錢曜明沉吟著。
「再不說,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西門吹雪當場翻臉。
「喝!囂張什麼?錢管事,讓弟兄們領教一下他的絕學。」一旁早已听不下去的弟兄開始鼓噪。「不得造次。」姜是老的辣,錢曜明江湖歷練深,處事也較為沉穩。他評估此人既是幽冥教主,武功必定不可小臂,弟兄們豈是他對手?硬拼的話,無異以卵擊石。衡量情況後,他決定請示寨主,以免徒增死傷。
「西門教主,請您稍候,我這就請胡姑娘去。」
「算你識時務。」西門吹雪得意輕笑,大咧咧坐了下來。
一旁的風雲寨弟兄們只能橫眉豎目怒瞪他,卻也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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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江兄弟,你起床啦?怎不多睡會兒?」錢曜明一到柳無雙房門口,就見江蓋世抱劍而立站在那兒。
「我一直沒睡,在此守護寨主,以防再生意外。」
「江兄弟一片忠心,可真難得。」
「我是隨扈,負責寨主安全,昨晚她被劫持,已是有虧職守,怎敢當錢管事謬贊?」
「唉!只你一名隨扈,總得睡覺嘛!這怪不得你。」
「錢管事神色匆匆,想必有緊急之事?」
「是啊!前廳來了個麻煩人物。」
「誰?」江蓋世惑道。
「幽冥教主西門吹雪。」
「他?!」江蓋世怒揚雙眉,沉聲道︰「我們不去找他算帳,已是客氣,他竟敢找上門來!」
「我見他來意不善,特來稟告寨主。」
「讓寨主多睡片刻,別打擾她,我去會他便是。」
「但……」錢管事不知江浪來歷,更不知他武功修為如何,深怕他不是西門吹雪對手,故而遲疑不定。
正當錢曜明沉吟不決之際,柳無雙已開門現身。
「咦?寨主您醒啦?是否我倆說話聲響吵了您?」錢管事不由松口氣。
「不,我早醒了,因听見房外似有人爭執,所以出來瞧個究竟。發生什麼事?」柳無雙故意漠視一旁的江蓋世。
「幽冥教主找上門來啦!」
「西門吹雪?!」柳無雙也頗驚訝,她沒料到他這麼快就找上龍記客棧來。「官衙捕快沒去拿人?」「去了,只是那些失蹤的閨女們,竟似鬼迷心竅,個個急著替他辯護月兌罪,說是她們自願到極樂天府為婢。官府找不到他犯罪證據,只得不了了之。」
「真有此事?他的確曾對我提及,那些閨女全是自願留下,沒想到竟非虛言。」
「的確不可思議。不過幽冥教非名門正派,也許他下了什麼蠱毒,迷惑那些閨女心智也未可知。」
「嗯……既然他已上門,我就去會會他。」
一直默立一旁的江蓋世,此時才不放心地開口︰「寨主,還是屬下先去會他,探探他武學底子。」「不必了。」柳無雙冷然拒絕。她已將他逐離風雲寨,他為何還不走?礙于錢曜明在場,她不好說什麼,只得匆匆往前廳趕去。
黎明前發生的親密擁吻,令柳無雙芳心蕩漾,睜眼到天明。直至听見他與錢管事的對話,才知他一直守候在門口,她內心百味雜陳,分不出是喜是嗔;待至推門而出乍然相見,猶不免臉紅心跳,手腳沒個安排處,只好賞他副冰冷臉孔,匆匆避走。
不明就里的江蓋世,誤以為柳無雙火氣未消,不肯原諒自己逾矩的冒犯行為,他呆立當場,心情頓成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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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教主,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柳無雙玉面含笑,落落大方步入店廳。
「呵呵!可不是。我該如何稱呼姑娘呢?胡姑娘麼?」西門吹雪詭譎地笑著。
「我叫柳無雙。」柳無雙報出真名實姓。
「柳無雙?」西門吹雪面顯異色,急聲問道︰「風雲寨當家的?」
「沒錯,正是咱們寨主。」錢曜明代主子回答。
「幸會、幸會!我萬萬沒料到這麼快就能一睹柳寨主風采,果真是位天仙麗人,名不虛傳。」西門吹雪喜不自勝。
「過獎了,柳無雙愧不敢當。」柳無雙淡然一笑。
「柳寨主客氣。」西門吹雪不時曖昧地偷眼打量她。
「西門教主一早光臨敝店,不知有何見教?」對他無禮的眼神,柳無雙內心不悅,表面卻不動聲色。
「今天一大早,就有衙門官差上門搜查寒舍,據說是龍記客棧報的案,故而在下特來請教一番。」
「是我要錢管事向官府報案的。」柳無雙坦承不諱。
「柳寨主何以要誣陷本座?」
「誣陷?難道你沒擄走四十八名閨女?」
「她們全出于自願投效本教,何來強擄之說?既然其家人不贊同她們留在本教,我也不勉強,去留全憑她們自決。所以,強擄民女罪名根本不成立。想必柳寨主大失所望吧?」西門吹雪十分自得。「既然受害者不追究,他人當然無置喙余地。」
「柳寨主真是爽快,本座倒不便再計較誣告之事。」西門吹雪故作大方。
「謝了,我卻有一事,要向西門教主討教。」柳無雙準備興師問罪。
「願聞其詳。」西門吹雪悠哉地輕揮描金扇,一派瀟灑自若。
「貴教徒眾三番兩次到本寨商號鬧事,不知是何居心?」柳無雙沉臉質問。
「無他,只為了想請出柳寨主大駕罷了。」
「你想見咱們寨主,何不備帖親上飛龍山?用這種手段,未免太不入流。」錢曜明忿道。
「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向來不計毀譽。」西門吹雪笑罵由人,一臉無所謂。
「西門教主想見我,所為何來?」柳無雙大惑不解。
「想邀柳寨主加盟本教。」
「用這種方式邀人加盟,也太出人意表吧!」柳無雙不禁失笑。
「柳寨主意下如何?」西門吹雪聳聳肩,猶是一副不在乎的輕浮神態。
「風雲寨家大業大,在江湖上名聲顯赫,自有一片天;反觀幽冥教,名不見經傳,竟敢大言不慚,妄想以小吃大,簡直自不量力!」錢曜明忍無可忍,搶在柳無雙前頭發話。
「幽冥教目前雖尚沒沒無聞,但不日即可名揚天下。本教宗旨即在統御武林,趁早加盟本教,對風雲寨有利無害。」西門吹雪大放厥辭。
「即便貴教前途無量,但本寨安于平淡,不想攀龍附鳳,只有辜負西門教主盛情。」柳無雙委婉推拒。
「邀風雲寨入教,可是瞧得起你們,別不識抬舉。」西門吹雪身旁一名隨從口出狂言。
「不識抬舉又如何?想干架嗎?」風雲寨一干好漢也著惱,開始蠢蠢欲動。
「弟兄們稍安勿躁。」柳無雙制止部屬,復對西門吹雪道︰「人各有志,風雲寨現在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並不想在江湖上揚名立萬,請西門教主另覓高明吧!」
西門吹雪邪魅眼瞳閃爍異樣神采,心中念頭急轉。
江湖傳言柳無雙神功蓋世,自己「九陰玄功」尚未練成,只怕非她敵手,目前只能智取,不宜硬踫。幾經思維,他計上心頭。
「既然柳寨主無意加盟,本座也不想強人所難,這事就暫且不談。不過,我尚有一事祈柳寨主玉成。」
「什麼事?」柳無雙疑道。
「江湖盛傳,柳寨主師父是昔日人稱天下第一劍的‘聖劍仙俠’——歐陽無敵前輩。」
「正是恩師沒錯。」
「那麼,‘玉面觀音’南宮婉前輩就是你師母嘍?」
「當然,武林同道誰不知他倆是一對神仙眷侶。西門教主提及二位老人家名諱,所為何事?」
「不知南宮前輩曾否對柳寨主提及,她有位青梅竹馬的同門師兄?」
「你是指‘玉面修羅’——皇甫昊師伯?」
「沒錯。如此說來,我也該稱柳寨主一聲師妹了。」
「這話怎講?」柳無雙訝瞠美目。
「家師正是外號‘玉面修羅’的皇甫昊。」
「但,昨晚你曾說拜師‘白發婬魔’,怎地這會兒又是皇甫昊門人?難道你一人投雙師?」
「不,白發婬魔也就是當年的玉面修羅。」
「真的?皇甫師伯何以易名?」
「那全是拜令師母所賜。」西門吹雪恨聲道。
「為什麼?我不明白。」柳無雙暗自驚疑。
「你想明白的話,請引我去見令師母,我會把師父所受的折磨,一五一十告訴南宮前輩,屆時你自會明白真相。這也是我適才請師妹玉成之事。」
「你想見我師母?」
「本座臨下山時,師父老人家再三囑咐,務必尋訪故人下落,為人弟子者,焉敢有違師命?懇祈師妹玉成。」
「師伯找我師母意欲何為?」柳無雙有點擔憂,因為南宮婉曾提及與皇甫昊、歐陽無敵三人間的愛恨情仇。師伯該不是要翻舊帳,報仇泄恨吧?
「師父給我一封親筆函,囑我面交南宮師叔。」
「這……家師已隱退江湖,其隱居處所不欲外人知曉,信函由我轉交即可。」柳無雙沉吟著回答。
「不,家師要我親自面交,本座斷無違背師意之理。」
「這可難了,我也不能違背師意,泄漏他倆隱居處。」
「要不,還有個轉圈辦法,請師妹隨我到嶗山師父住處,向他稟明南宮師叔不見客,我也好交差。」西門吹雪早料到隱退江湖之士不輕易見客的常規,誘柳無雙上嶗山,才是他真正目的。
「這……」柳無雙被難倒。
「請師妹玉成此事,也好了卻師父多年心願,畢竟他是你師伯呀!」西門吹雪加把勁勸說。
「我去了,又能了卻師伯什麼心願?」
「或許見了故人之徒,能稍解他老人家相思之苦。」
「師伯他……」柳無雙不由動容。
「依舊對南宮師叔情深似海,二十余年來,無一日或忘。」
「他……何苦來哉?唉!」柳無雙長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情之一字,當真叫人刻骨銘心,懷憂喪物。也正被情所困的柳無雙,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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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江蓋世在房內心急如焚。今早,柳無雙雖拒絕自己陪同前往會見幽冥教主,但放心不下的他仍然跟到前廳,守候在門口監視西門吹雪。當他听到柳無雙答應前往嶗山面見白發婬魔時,一整天就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柳無雙似乎還在氣惱清晨發生的「旖旎」事件,一整天下來,總是刻意回避,致令江蓋世想向她進言,也無從說起,只能跳腳干著急。
不行!眼看明日一早,柳無雙即將與西門吹雪一道前往嶗山,江蓋世決定,就算伊人再氣惱自己,拼著被責罰,他也要勸阻她上嶗山冒險。那個幽冥教主邪門得很,絕非善類,他可不放心佳人與狼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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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亥時末,柳無雙獨坐案前,單手支腮,心頭思緒紛亂,了無睡意;因為江浪那偉岸俊朗的身影一直盤踞心上不去。
無憂谷內,寶貴的身軀叫他一覽無遺,自己雖是不拘小節的江湖兒女,但女兒家清白身子讓人看個精光,確實羞煞人!若是一般閨閣人家,早就矢志非君不嫁,然而,他卻不曾稍有表示,就這樣白佔便宜不成?!即便無憂谷事件純屬意外,但風雨亭及街衢上,他兩次強吻人家,又作何解釋?更如他事後所說,只是一時沖動而已麼?他一句雲淡風輕的道歉了事,卻叫柳無雙模不透他心思,因而芳心糾結,惶惶終日。
今早一時情急放話,將他逐出風雲寨,此刻她卻懊悔不已。只因他投效風雲寨動機不明,命他隨赴揚州,就是怕他趁自己不在山中,與楚玉聯手顛覆風雲寨。而今,一席氣話若正中他下懷,當真利用自己遠赴嶗山之際,回轉飛龍山對風雲寨下手,那可就大大不妙。柳無雙方寸大亂,苦思無策,驀地,門外江浪渾厚低沉的嗓音傳來︰
「寨主,屬下江浪求見。」他輕叩門扉。
「什麼事?」柳無雙芳心一緊,心跳頓時急促起來。
「對不起,屬下能否進去再談?」
柳無雙沉默以對,心湖漣漪再起。她猶豫著,想他又怕見他,真個心亂如麻、委決不下。
「寨主,屬下當真有要事稟告。」門外江浪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意味。
「門沒上閂,進來吧,」柳無雙轉念一想,答應他入內。她必須探他口風,看他是否要回風雲寨找楚玉。
門扇雙啟,江浪玉樹臨風的帥氣身影,出現在柳無雙眼前。他拘謹的躬身長揖。
「屬下見過寨主。」
「不必多禮,請坐吧!」
「多謝寨主。」江蓋世在她對面落坐,抬眼對上那絕世無雙的花容月貌,又令他心意浮沉不定。「江兄弟有什麼要緊事?」柳無雙見他不語,只含情脈脈盯著自己瞧,不由耳熱起來,連忙開口問話,企圖打破尷尬的沉寂。
「喔!」江蓋世這才倏然回神,恭謹地回答︰「是有關寨主上嶗山之事。」
「你有什麼意見嗎?」
「若寨主非去不可,請讓屬下一同前往。」
「我已說過,你已非風雲寨一分子。」
「寨主若定要將屬下逐出風雲寨,可否等嶗山回來後再執行?」江蓋世俊臉難掩沮喪。
「為何你要隨赴嶗山?」
「屬下……不放心。」江蓋世期期艾艾。
「不放心什麼?」柳無雙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俊顏。
「西門吹雪絕非善類,屬下擔心寨主會著了他的道。」
「我與他算來也有師兄妹情誼,此去嶗山更是為了見師伯,為他解決難題,諒他不致有不軌之心。」對他的關心,柳無雙心中暗喜。
「寨主相信他那席話?」江蓋世總覺事有蹊蹺。
「我相信他是皇甫師伯的弟子錯不了,否則,他不會對師母他們三人過往的恩怨了若指掌。」
「屬下懇求寨主三思。」
「我已答應西門教主,不好出爾反爾。」
「適才屬下已稟明寨主,若非去不可,請答應屬下一同前往。」江蓋世固執地再次請求。
「恐怕西門教主不會同意。」因為他亦曾表明,皇甫師伯隱居處同樣不欲人知,閑雜人等不宜同行。
「他不同意,更證明此人心懷不軌,欲利用嶗山之行,對寨主不利。」
「你何以如此肯定?」柳無雙詫問。
「這……」江蓋世支吾著。總不能告訴她,因為她貌美如花,哪個男人不垂涎三尺吧?「他曾玷污四十八名閨女,又挾持寨主企圖非禮,屬下擔心……」幾經掙扎,江蓋世還是吞回欲對她傾訴衷情的沖動,改成上述那篇說詞。畢竟,入宮盜寶事件,案情渾沌未明,她尚未擺月兌嫌疑啊!
「如果我不答應你隨同上嶗山呢?你打算回風雲寨找楚玉一道離開飛龍山嗎?」柳無雙逮到機會探他口氣。
「不,我暫時不回山寨。」江蓋世斬釘截鐵回答。
「那你意欲何往?」柳無雙頓覺心安不少。
「嶗山。」他一雙黝黑烏瞳,凝注對坐美人。
「嗄?!你……這是何意?」柳無雙攢緊蛾眉。
「寨主既然將我除名,我已非風雲寨一分子,自無遵從指令之必要。嶗山並非皇甫昊私人之地,當然人人可往。」
「這……」柳無雙沒料到他突出奇招,一時啞然無語。
「懇求寨主應允,讓屬下同赴嶗山,以護衛您的安全。」江蓋世再三祈求。
「既然如此,明日問過西門教主再議吧!」柳無雙也不再堅持反對,畢竟讓他隨行,才能暫免風雲寨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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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果不出柳無雙所料,西門吹雪對江浪隨行一事大表反對。
「不行,我不同意。」西門吹雪冷著臉。
「西門教主憑什麼不同意!」不待柳無雙開口,江蓋世口氣很沖地質問,他的臉色比西門吹雪更加嚴寒幾分。
「家師不願閑雜人知道他隱居的處所。」
「我是寨主隨扈,肩負她安全重任,非齊上嶗山不可。」江蓋世毫不妥協,無形中,他天賦的領袖氣質、威儀風度表露無遺。
「閣下是柳寨主隨扈?」西門吹雪大感驚異。看他氣度軒昂,原以為是大天王蕭靖,沒想到竟只是一名護衛。小小隨扈人員就有此不凡氣勢,風雲寨當真是臥虎藏龍,不可小覷。自己想要完成一統武林大業,恐怕要徹底殲滅風雲寨才行。
「沒錯,職責所在,自當與寨主寸步不離。」
「這倒叫本座為難。柳寨主的意思呢?」西門吹雪轉而徵詢柳無雙。
「但憑西門教主方便,我沒意見。」柳無雙也頗無奈。
「那好,就請這位護衛仁兄留在客棧等候柳寨主,」西門吹雪大喜過望。「嶗山就不勞尊駕同往了。」
「寨主!」江蓋世憤怒地轉向柳無雙。
「江兄弟,咱們待會兒再談。」她使了個眼色制止後,轉向西門吹雪。「西門教主,我還有些許瑣事得交代錢管事,午膳過後咱們再上路,尊意如何?」
「無妨,愚兄等得,師妹隨意。」
「那咱們午膳後再見。」微一頷首,柳無雙領著江蓋世步往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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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甫入後堂,江蓋世迫不及待開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自行上嶗山,對嗎?」柳無雙抬手打斷他話語。
「對。」江蓋世生氣地回答。
「那你是不听我調度嘍?」柳無雙輕揚蛾眉。
「請恕屬下無狀,就只這點,屬下不能听寨主的。」江蓋世擇善固執,絕不低頭。
「江壯士何必再自謙為屬下?從此刻起,你已非風雲寨弟兄!」柳無雙連稱呼都改了。
「寨主……」江蓋世大驚。這話可是昨晚自個兒說出口的,怪誰?
「不敢當。江壯士還是想上嶗山?」
「沒錯。」江蓋世也使上性子。
「你既已非風雲寨一分子,又何必擔心我的安危?」柳無雙凝睇他,心底莫名其妙有絲企盼。
「我……」奈何大將軍心有顧慮,加上臉皮也太薄,竟至吞吞吐吐,不敢表明心跡。
「隨你吧!」柳無雙黯然長嘆,難掩失望神色,淡然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最起碼他不回飛龍山,暫時可解風雲寨危機,令她安心不少。
他究竟是誰?對風雲寨可有不良企圖?不知凌羽洛陽之行,會帶回什麼樣的訊息?傅錦楓到飛虎崗,又打听到何種情報?江浪會是那位神秘新首領嗎?
若是,自己真能忘情于他,與他劃清界線,甚或兵戎相向嗎?
柳無雙此刻情絲交纏、思緒紛繁,真個是剪不斷、理還亂!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5
嶗山位于北方山東境內,柳無雙與西門吹雪一路北上,行旅十數日,才抵達嶗山地界。時值暮色已深,他們遂于山腳下的「仙家寨」小鎮投店歇腳,準備翌日天明登山拜謁皇甫昊。
這十余天,西門吹雪一直保持君子風度,並無不軌行為,兩人倒也相安無事。只是,揚州龍記客棧一別,柳無雙即未再見著江浪高碩的身影,不免芳心掛慮。不知他是否當真暗中跟上嶗山,抑或改變主意,業已回轉飛龍山?否則,她一路上甚為留意,為何不見有人跟蹤其後?難不成他跟監技術爐火純青,高明到連自己都察覺不出?
柳無雙心事無限,西門吹雪一樣心懷鬼胎。
「九陰玄功」再御一閨女,即可大功告成,稱霸武林指日可待。但,這最後一名處女卻頗為棘手。只因風雲寨柳當家武功高強,未練就神功前,西門吹雪根本非她對手,如何能強逼她成就好事?她可不似先前四十八名閨女,能任由他擺布。
雖然西門吹雪大可利用深夜,隨便闖入一家民宅,玷污一名閨女,圓滿神功;但西門吹雪對柳無雙一見傾心,別的女人再也引不起他興趣。而且,「九陰玄功」的成就,他希望她能參與其中。換句話說,那第四十九名處子非柳無雙莫屬,西門吹雪極盼由她來成就自己的神功。
這些日子兩人一路同行,西門吹雪愈加迷戀柳無雙美色。明日就要上嶗山頂,自己的謊言即將拆穿,勢必得先對她下手,練成「九陰玄功」,否則,一旦詭計穿幫,她翻起臉來,自己絕非其對手。
其實,他師父「白發婬魔」皇甫昊,早在一年前就因練功走火入魔,一命嗚呼。騙柳無雙上山,無非是想伺機佔有她,但,一路北上,西門吹雪卻苦無機會下手。想誘拐她上床,偏她冷著一張俏臉,神聖不可侵犯;自己武學又沒把握穩操勝算,故不敢對她用強;想用迷魂藥放倒她,以成就好事,可抱著個毫無知覺的木頭美人,又太索然無味……然而,眼看明日上山後,謊言即將被拆穿,西門吹雪暗自決定,明天抵達山頂前,必須施放「幻化春散」,先練成「九陰玄功」再說。
「幻化春散」是白發婬魔研制的一種強力催情藥,無色、無味,聞者渾然不覺。約一炷香後,藥性發作,即春潮泛濫,欲與男子野合遂其;若否,再一炷香後,則逆血迸脈而亡。
西門吹雪雖想以「真才實學」征服柳無雙,奈何技不如人,又礙于情勢緊迫,只得先以這不入流的手段佔有她。相信有了這次銷魂的體驗後,她會對自己死心塌地,就如同那四十八名閨女一般,深陷深淵而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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嶗山岩詭奇,峭壁萬仞,柳無雙與西門吹雪清晨入山,不時施展輕功攀登縱躍。約莫午後,終于來至將近山頂處的一泓瀑布前。
「師妹,就是這兒。」西門吹雪含笑凝視柳無雙。
「就這里?」柳無雙舉目四眺,見一泓白練瀑布如銀河倒瀉,從斷岩懸空涌出,飛花噴雪,點綴于郁郁山林間,景色幽絕。然卻未見有房舍築于四周,她不禁狐疑地望向西門吹雪。「為何不見屋舍傍山而築?師伯呢?」
「我師徒二人的住處,就在那泓飛瀑內。」
「住室隱于瀑布之內?」柳無雙大感詫異。
「師父不想外人干擾,當他發現瀑布內有一寬敞石室,可供棲身後,即隱居此處,與世隔絕。」
「原來如此。那我們是否入內拜謁師伯?」
「當然,容愚兄引路。請!」西門吹雪瀟灑一抱拳,提氣飛身,率先縱入飛瀑內。
柳無雙見他消失于飛瀉的白練內,也不假思索,玉足一蹬,隨後投身瀑布內。
兩人穿越瀑布,身上衣裳僅被水珠濺濕些許,可見其身形之速。柳無雙進入石室後,便打量起四周。室內有石桌、石椅、石床,收拾得干淨齊整,卻未見皇甫昊蹤影。
「咦?師伯呢?」柳無雙疑道。
「師父可能出外采摘藥草吧。」西門吹雪詭笑回答。
差不多了!幻化春散在一炷香前就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施放,只消再等上半晌,這美人就是自己囊中物了!
「師伯常出石室外麼?」柳無雙感受到一絲奇詭氣氛。
「既是隱居,當然極少出外。」西門吹雪好整以暇,東拉西扯一番,就等她藥性發作。
「那可真不巧。」
「既來之,則安之。師妹何須心急?」
「我想盡快拜謁師伯,好趕回風雲寨。」因為她擔心江浪反悔,回飛龍山暗動手腳,畢竟自己尚未弄清他意圖。
「師妹為何急于趕回風雲寨?」
「風雲寨正是多事之秋,先是宿敵飛虎崗騷擾,再者幽冥教找碴,還有那……」柳無雙頓住,因她不知如何將江浪及楚玉定位。
「本教滋擾風雲寨商號,純屬誤會,今後定然再無此事發生。」西門吹雪長揖賠禮。
「那就多謝教主高抬貴手了。」不知為何,這師兄二字,柳無雙就是叫不出口。
「咦?」突地,她卻攏聚雙眉,臉泛桃紅。
「怎麼了?」西門吹雪大喜,他知道藥力已開始發作。
「不知道。這石室怎麼突然熱了起來?」
「師妹既覺悶熱,何不卸去衣裳?」
「什麼?!」柳無雙驚見西門吹雪眼神詭異,心中倏然一震。「教主出此言,豈不有失禮教?」
「禮教?哈哈哈!」西門吹雪仰頭狂笑。「待會兒,師妹可就顧不得什麼禮教啦!」
「你……」柳無雙已警覺情況有異,顫聲道︰「師伯呢?他老人家究竟在何處?」
「他麼,上極樂世界去了。」
「嗄?!此話何意?」
「師父練功走火入魔,早在一年前就與世長辭。」
「那……你誑我到此,有何目的?」柳無雙粉臉一沉。
「愚兄一見師妹,便驚為天人,意欲與你共效于飛,故而誘你至石室,成就周公之禮。」西門吹雪輕浮地涎著臉。
「荒唐!」柳無雙怒叱。
「嘿嘿!真正荒唐的事還在後頭哩!」
「你……咦?」柳無雙駭極,正待提氣運功,卻猛然一陣虛月兌,渾身使不上力。「你對我動了什麼手腳?」
「美人,待愚兄扶你上石床,當可知其中奧妙矣!炳哈哈!」西門吹雪邪笑連連,上前輕而易舉抱起柳無雙。
「你……放肆!放手。」柳無雙急得滿臉緋紅,卻軟綿綿地無力抗拒。自己有一身武功,卻為何真氣渙散?究竟是中了什麼機關?「你廢了我武功?」她悚然詰問。
「我是很想,可惜沒這個能耐;再說,你成為我的人後,就是幽冥教主夫人,要襄助我一統武林,這身好功夫,我豈舍得廢去?」
「那為何我無法氣聚丹田,渾身使不上力?」
「因為‘幻化春散’藥性發作之初,會覺全身無力,半刻鐘後即可恢復正常。等你武功恢復正常,卻已欲念高張,根本無心抗拒,那時即是我倆洞房吉時。」西門吹雪得意笑說。
「什麼?!那藥物是……」柳無雙大驚失色。
「幻化春散是藥,女人若無男人與之,一炷香後,即會因無處宣泄,逆血迸脈而亡。」「卑鄙的畜牲,我跟你拼了!」柳無雙掙扎著想從石床坐起。
「別作困獸之斗,此刻你沒力氣反抗,待會兒則是根本不想反抗。」西門吹雪曖昧地對她眨眼。柳無雙見情勢不妙,立揚手掌,想自碎天靈蓋,保住貞節,卻叫西門吹雪一把擒住。
「想自盡?別傻啦!你沒力道發掌,我也舍不得呀!」西門吹雪將她雙手反翦于背後,用左手鉗住,右手則開始替她輕解羅衫——
「放手!放開我!」柳無雙奮力扭動身軀。
「嘿!馬上你就會求我愛你的。呵呵!」西門吹雪解開她第一顆布扣。
「啊!不……」柳無雙大叫,卻被一股突如其來、襲遍全身的燥熱,燒燙得申吟不止。
「唔,差不多是時候了。」西門吹雪面露狂喜。「你現在覺得渾身燥熱難耐吧?」
「我……」柳無雙輕輕喘息。
「那……師妹不反對愚兄為你月兌去衣裳嘍?」
「呃……嗯……」柳無雙無助地低吟。
「心肝寶貝,別急,我馬上會解救你。」
西門吹雪知道藥性已全面發作,遂停下解她衣裳的動作,將她推臥在鋪著軟墊的石床上,轉而月兌下自己衣裳——
「你……」石床上的柳無雙眼見他出精壯的上身,體內那把無名火似乎愈燒愈旺,再也無法冷卻下來。
西門吹雪貪婪地注視床上美人,語意曖昧︰「別急,我馬上會令你很舒服。」他正欲松開褲頭,驀地——
「大膽狂徒,休得無禮!」一聲暴喝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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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昂藏身影飛撲入室,正是一路暗中護隨的江蓋世。他乍見柳無雙仰躺石榻,衣著雖尚齊整,但西門吹雪卻已上身,不由怒火中燒,厲聲叱道︰
「你這婬賊,玷污四十八名閨女清白,猶不知悔改,還妄想染指柳姑娘,今日江某定要替天行道,教訓你這惡徒。」
「哼!少大言不慚。你有多少本事,盡避使出來。」西門吹雪不知江蓋世乃大內第一高手,並未將他瞧在眼里。倒是見他壞了自己好事,心中直惱恨不休。
「先將解藥交出來。」江蓋世見柳無雙受制,斷定又是西門吹雪動了手腳。
「沒有解藥。」西門吹雪獰笑著搖首。
「不可能,天底下任何毒藥,都有解藥的。」江蓋世心中暗急,表面卻表定如常。
「你說的也不錯,只不過,這幻化春散的解藥與眾不同。」西門吹雪故意吊他胃口。
「如何與眾不同?」江蓋世不耐地問。
「男人,就是她的解藥。」西門吹雪露出邪氣笑容。「若想要她活命,何不讓我先與她成就好事?否則,過不了多久,她即會因難禁、氣血逆涌而亡。」
「可惡!萬惡婬賊,饒你不得,納命來!」江蓋世勃然大怒,掄起寶劍閃電刺出。
伏虎劍法氣勢磅礡,如泰山壓頂般瞬即罩向西門吹雪。西門吹雪見他劍式銳不可當,才知踫上了難纏的高手。他慌忙回身閃躲,奔至石室一角,取出利劍格斗起來。
在石室內纏斗,手腳施展不開,又恐傷及一旁的柳無雙,江蓋世遂將西門吹雪逼出石室飛瀑外,將戰場轉移到一處斷崖上。
「伏虎」劍法與「降龍」劍法,同列武林兩大劍法,西門吹雪礙于「九陰玄功」尚未練成,自是難與爭鋒,逐漸呈現不支頹勢……
「啊呀!」西門吹雪陡地發出一聲驚呼,原來想避開江蓋世雷霆萬鈞的一擊而斜飛出去的身子,卻煞不住疾速的身形,意外地墜落萬丈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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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江蓋世再度進入石室,卻被突如其來映入眼簾的景象,震得面紅耳赤、氣血翻涌。
適才江蓋世與西門吹雪纏斗之際,柳無雙燥熱難當,竟然自行寬衣解帶,月兌得一絲不掛。此時她正活色生香佇立在江蓋世跟前,面露誘人淺笑,痴痴盯著眼前高大魁梧、充滿男性氣概的英俊男子。
江蓋世二度目睹柳無雙引人遐思的豐盈胴體,雖是怦然心動,卻也怔立當場,不知所措。
「江浪,我……好熱啊!」柳無雙摩挲著由自己曼妙的光果玉體,眉眼含春瞟睨著江蓋世。
「柳姑娘……」江蓋世脈膊迅即加速跳動,小骯也開始灼熱沸騰。
「我……我要到瀑底沖個涼……」柳無雙喃喃自語。身上那股愈來愈難耐的火熱,燒得她渾身難受,想起那泓清涼潭水,腳步不自覺向石室外踱去。
「不,柳姑娘,那不管用的。」行過江蓋世身畔之際,他伸手攔下她。
兩人此時面對面而立,近得彼此心跳聲都清晰可聞;柳無雙迷人的體香沁入江蓋世鼻息,令他一陣心蕩神搖。小骯下的蠢蠢欲動,更加凸顯,他頻頻用力吸氣,要自己冷靜克制。
「江浪……」英氣勃發的江蓋世阻在身前,迫人的男性氣息,惹得柳無雙欲火更熾,只想盡速釋放體內炙人的灼燙。她下意識地貼近江蓋世胸前,將他摟個死緊。「我……我要……我要……」柳無雙感覺月復中心有一股期待的強烈悸動,卻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只覺偎近江浪,他的體溫竟神奇地能使自己身上的燥熱降溫不少。
「柳姑娘!」軟玉溫香抱滿懷,此刻江蓋世天人交戰。
適才西門吹雪曾說,她中了「幻化春散」,若無男人當她「解藥」,不刻就會逆血迸脈而亡。他豈能眼睜睜看她香消玉殞?但,唐突佳人之罪,事後該如何彌補,又豈是彌補得了的?
娶她為妻嘛,偏禁宮盜寶事件渾沌未明,她難月兌嫌疑,若與她結成夫婦,自己如何秉公查案?江蓋世陷入兩難。此刻他唯有希望西門吹雪是夸大其詞,唬騙自己的,說不定還來得及帶她下山求醫。
「江浪,我……好難受呀!你……快救救我……」柳無雙突然推開他,退離三步遠,揪住自己胸口,大口大口喘氣。原本徘紅的雙頰,泛出一層青白。
「柳姑娘,你怎麼了?」江蓋世大吃一驚,急急趨前擁住她,一顆心跟著抽疼起來。
「我……我不能……呼吸……好難過……」柳無雙一口氣上不來,只覺胸口悶脹得快爆開來。「我……快窒息……」她張口喘息不已。
江蓋世霍地明白。西門吹雪並沒有危言聳听,適才自己與他一場搏斗,耽擱不少時間,顯然時辰已屆,柳無雙氣血開始逆涌,才會呼吸不暢。
情勢危急萬分,不容江蓋世再遲疑。若繼續拖下去,恐怕會造成終身遺憾。他咬牙抱起柳無雙,踱向鋪著軟墊的石榻。將她輕放床上後,迅速褪除自己衣裳。
「江浪……」此刻的柳無雙呼吸更加困難。適才的燥熱已消失于無形;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波波森寒。
看著江浪強健的男性體魄赤果果昂立眼前,她的意識卻已遂漸渙散。
「柳姑娘,振作一點。」江蓋世五內俱焚,急得用力搖晃她香肩。
不能再拖了!看來已無法溫柔地待她,必須盡快采取行動搶救她。
自己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何其有幸;但,清醒後的她,是否肯諒解自己的無禮?江蓋世此時的心情,可謂憂喜參半。
「啊!好痛!」原呈半昏迷狀態的柳無雙,突然遭到這一記重擊,撕裂般的疼楚令她痛醒過來。
「無雙,雙兒!」江蓋世情難自禁,低喚她的名。「放輕松,很快就不疼了。」他無限憐惜地輕哄安慰她。
江蓋世停在她體內深處靜止不動,耐心等待她適應自己的存在,才敢再發動下一波攻勢;他深怕再次弄疼她,只好強忍自己的。
然而,很奇異的,原先那股燥熱,竟又開始燒炙著柳無雙,那火燙的感覺之強烈,連適才穿透般的痛楚也顯得微不足道。此刻,她只想釋放體內磨人的熊熊烈焰,她不自覺拱起身子,抬臀迎向他的堅挺,緩緩律動起來。
「雙兒!」江蓋世悶叫一聲。佳人的大膽撩撥,叫他險些岔了氣,也引爆沉潛已久的熱情,仿佛水庫的閘門突然開啟,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此景,江蓋世再無任何顧慮,他忘卻世俗的禮教羈絆,只盼能與伊人抵死纏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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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化春散」的強烈藥性,讓初解人事的柳無雙,困乏的蜷縮在江蓋世厚實的胸膛里沉沉入睡。美麗的臉龐雖略呈疲憊之色,弧度優美的唇角卻噙著一絲滿足笑意。醒著時的柳無雙,是精明能干的當家寨主;睡夢中的她,放下一切武裝,竟像個純真的嬰兒般甜蜜可人,讓人不由得想要好好疼惜她一輩子。
江蓋世深情凝視懷中佳人,回想剛才兩人極度美妙的結合,他渾身溢滿幸福的感覺。此刻他方知自己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只是,一思及她涉嫌宮中竊案,心中不免蒙上一層陰影。
天哪!但願自己與皓天的判斷是正確的;,她並未入宮盜寶,只是有人利用她的手絹作案而已。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辦她。他懷疑自己真能狠得下心腸公事公辦。
蜷伏懷抱中的可人兒,突然嚶嚀一聲,身子輕扭了起來。「江浪……我……我還要……」一雙小手開始不規矩地撫挲江蓋世強壯的胸肌。
「雙兒……」江蓋世微微吃驚,低頭一瞧,卻見她仍緊閉雙目,並未醒來,只模糊地喃喃吐出囈語。
江蓋世心中了然,那是她體內尚殘留的「幻化春散」藥力要開始作祟,他情不自禁緊摟著她。只要她還想要,他不吝盡一切所能滿足她。
睡夢中的柳無雙伸手勾住江蓋世頸項,仰起微啟的朱唇,輕輕喘息︰「吻我……江浪,吻我……」那紅艷似隻果的粉頰、吐氣如蘭的呢喃,再次點燃江蓋世澎湃的情火。他翻身覆上她嬌軀,溫柔地撫觸她光滑如絲緞的雪肌,深情道出心中的仰慕︰「雙兒,我的寶貝,我好愛你。」
像是要回應他的愛語般,柳無雙發出喜悅的低喃,體內殘余的藥性,促使半睡半醒的柳無雙下意識地迎合他燃沸的熱情。
在暈陶陶的銷魂滋味中,他們再一次臻于歡愉的高峰,共同體驗與第一次時同樣美妙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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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兩次宣泄高度熱情的江蓋世,終于疲累地睡著;而被他「喂食」兩次「解藥」的柳無雙,體內殘余藥力已消失殆盡,在小睡片刻後,很快便悠悠醒轉。
當柳無雙張開眼,驚見自己與江浪果裎相擁而眠,一霎時,她以為又跌入不可思議的夢境中。
前兩次的夢境好詭譎,在夢中,江浪既溫柔又狂野,帶給她極度的快樂與滿足,使她蛻變成一位真正的成熟女人。那高亢歡暢的感受,鮮明得歷歷在目,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幻。
柳無雙不明白自己為何一再作著與江浪纏綿悱惻的綺夢,是自己對他暗生情愫,才導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但,一連三次同樣的夢境,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江浪呼出的鼻息,拂在柳無雙粉臉上,讓她癢兮兮、麻酥酥;兩人交纏緊貼的身軀,更使柳無雙感受到他燙熱的體溫,像火一般幾乎要將她融化。
真的只是一場春夢麼?夢境里會有如此細膩且鮮明的感覺嗎?但,如果那不是夢,自己怎麼可能允許他做出如此違背禮教的荒唐事?柳無雙好迷惑。
驀地,柳無雙眼角余光瞄到江浪肩胛上,印有幾處齒痕及指甲抓痕,她的臉倏地刷紅,憶起夢境中自己激狂的演出。但,奇怪的是,為何江浪不僅不制止,反而一副相當舒服、享受的表情?難不成在夢境里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麼?
柳無雙真的被這如真似幻的迷離景象搞迷糊了。此時的自己究竟是清醒,抑或漫游在美夢之中?
盯著那幾處淺淺的咬痕,柳無雙突發奇想,猛地湊嘴到江浪肩胛上,用力狠狠咬了一口。如果他沒反應,她可就安心不少,因為這證明一切都不是真的,不過是一場春夢罷了。
「哎唷!」剛入睡不久的江蓋世被突如其來的刺痛驚醒,他痛叫出聲,接著,立即松開摟抱柳無雙的手臂,彈坐而起。
這一聲痛呼卻震住了柳無雙。他會疼?這……是否代表一切皆非夢幻?天哪!他們做了什麼?!江蓋世也驚異地瞧著呆怔的柳無雙,只見她披散著烏發,以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瞠視自己。一時間,江蓋世也慌得不知如何啟齒。她狠咬自己一口,是否代表佳人對他的行為痛恨入骨?忍著肩胛上的疼痛,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這……這是怎麼回事?」好半晌,柳無雙才抖動著雙唇開口,聲音里盡是破碎的哽咽。
「雙……柳姑娘,」江蓋世即時吞回對她的昵稱。在尚未明白她的心意前,他不敢再唐突佳人。「對不起,我……」他只能吶吶致歉。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柳無雙捂住嘴,防止自己崩潰地哭出聲。
「對不起,在下情非得已,請姑娘見諒。」江蓋世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大孩子。
「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又是道歉?
「是西門吹雪對你施放……藥,若不與姑娘……燕好,你……你就會命喪黃泉,所以……我……請恕在下無狀……」江蓋世沒條沒理地結巴著。
「嗄?!」柳無雙整個人像跌入冰窖般,全身冷得打顫起來。他就只會道歉麼?就不能說點好听的體己話哄哄人麼?
「哇!」一聲,她再也忍不住傷感,悲不可抑地痛哭失聲。
「這……柳姑娘……」江蓋世見狀,慌亂的猛搓雙手,不知如何是好。他從來沒有應付過哭泣的女人,不知要怎樣安撫她們。
原來準備好滿肚子的綿綿情話,想在她醒來後傾訴一番;但被她無情地狠狠一咬,江蓋世滿腔熱情被逼回心房一角冰封起來。他以為伊人定是恨透了自己,才會狠咬自己一口泄恨,這叫他如何敢再開口示愛呢?
哭了好一陣的柳無雙,見江浪竟像個木頭人般,默默杵在一旁發呆,連假情假意安慰一番都不屑為,這口氣再也咽不下。她跳下石床,匆匆套上衣裳後,像旋風般沖出石室瀑布外。
呆坐床畔的江蓋世心中一驚,也急忙穿妥衣褲,隨後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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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江蓋世驚見柳無雙徘徊在適才西門吹雪墜落的斷崖邊,內心飛閃過一絲不祥征兆。他迅即拔起身形,宛若一陣疾風般,飄落在她背後。
適巧,柳無雙也正欲投身躍下深谷,千鈞一發之際,江蓋世及時攔腰抱住她。將她拖離斷崖,到一處平坦的安全地帶後,他才驚心動魄地吼了出來︰
「柳姑娘,你瘋了!」他嚇出一身冷汗,一顆心猶怦怦地狂跳不止。
「你放開我,讓我死、讓我死!」柳無雙在他有力的臂彎中不住掙扎。
「柳姑娘,別這樣,你不用尋死,我……我會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江蓋世心急,不由月兌口而出。
「你……你是什麼意思?」柳無雙陡地在他懷中安靜下來,帶淚的眼眸凝睇眼前俊逸的江浪。
「我會娶你為妻。」江蓋世堅定地回視她。
「你說什麼……」柳無雙喃喃低語,抬頭望進對方深邃的眼底,心里有一份希冀——她能听到他愛的告白嗎?
「是我不好,不該壞了姑娘名節,毀了姑娘清白……」江蓋世期期艾艾地表達「心意」。
原來他願意娶她,只是為了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非關情愛,只是為了「善後」,為了負起一個男人的道德、責任?
柳無雙一顆心頓時破碎成千萬片,再也拼湊不完整。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止不住的淚水泛濫成災。
這樣的結合有何幸福可言!她寧可獨自守著破碎的心終老一生,也不願強要他負責,逼他不情不願地迎娶自己。畢竟,他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救人。但他為什麼要多事救自己?她寧可失去性命,也不願活著面對如此的難堪!他以為她會巴著糾纏他麼?
「柳姑娘,若你不嫌棄……」見她良久不語,江蓋世擔心得很,鼓起勇氣探問。
「不要說了!」柳無雙迅速打斷他。她已完全冷靜下來,抹去淚水,重新恢復平日的堅毅。「今天的事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我不會要你負責的。」
「可是……」江蓋世愕住,手腳一片冰冷。
為什麼?為什麼她都失身給他了,卻仍不願接受自己?她心中已有了心上人麼?或是……她根本就是討厭他、恨他?江蓋世覺得好難過、好沮喪。
「你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回飛龍山後,我會要楚玉即刻下山與你會合,你就在山腳下的銀河鎮等他吧!」
柳無雙說罷,反身疾步朝山下走,留下江蓋世獨自發愣。他頎長的身軀在夕暉斜映下,顯得孤獨無助,那張令京城無數女人痴狂的俊美臉龐上,浮現落寞、憂傷。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6
柳無雙傷心欲絕,快騎馳回飛龍山。江蓋世怕她想不開再次尋短,亦步亦趨緊隨其後保護。
從嶗山返回飛龍山一路上,柳無雙拒江蓋世于千里之外,一句話也不肯跟他交談,讓江蓋世心痛不已。
她真那麼討厭自己,甚至恨他?江蓋世陷入前所未有的沮喪低潮。
曉行夜宿,馬不停蹄,柳無雙與江蓋世終于馳抵飛龍山。待他倆一前一後進入風雨寨時,已是接近掌燈時分。
「啊!寨主回來啦!寨主回來嘍!」應門的弟兄欣喜地掉頭往內院方向喊,傳達寨主返寨的消息。柳無雙對守門打過招呼後,直趨崇德堂大廳,江蓋世則在廳外停下腳步。
「寨主,您回來啦?」正巧在大廳談話的蕭靖及聶紅姑,齊起身見禮。
「嗯!」柳無雙難掩疲憊之色,只頷首回應。
「寨主路上辛苦了,瞧您臉色不太好,是否累著了?」聶紅姑心思細膩,觀察入微。
「大概吧!蕭大哥,請你傳令下去,要楚玉與江浪即刻下山,風雲寨不再留他們。」
「咦?為什麼?」聶紅姑驚問。
「紅妹不必多問,照我的話去做就是。」柳無雙沉著臉,態度堅決。
蕭靖與聶紅姑面面相覷,滿月復狐疑。他們從未見過寨主如此臉色凝重、態度冷肅。江浪及楚玉究竟犯了什麼大錯?為何要被驅逐下山?
「這事就有勞蕭大哥了。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柳無雙交代罷,步出崇德堂,準備回自己閨房。
「寨主,呃……柳姑娘,天色將暗,山路難行,能否容我弟兄借宿一夜,明日再行下山?」崇德堂大廳外,江蓋世听得分明,他強忍心中傷感,上前請柳無雙通融。
柳無雙站定望著他,神色相當復雜。經過一番掙扎,才拋下一句話︰
「明天一早,你們盡快下山吧!」語畢,面色沉郁,往內院快步而去。
「多謝柳姑娘。」目送心上人走遠,江蓋世才如夢初醒,喃喃吐出謝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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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您是怎麼惹惱寨主的?為什麼她一回山就攆人?」楚皓天跟著江蓋世進入房問,門一合上,他就性急地追問起來。
「唉!一言難盡。」江蓋世長吁短嘆,表情郁卒。
「那您就挑重點,長話短說吧!」楚皓天給他一個良心的建議。
「呃……這個……」江蓋世卻支吾著。
嶗山石室發生的事能說嗎?這關系到人家姑娘清白的名聲,豈可隨便道出?
「怎麼?大哥有何難言之隱?」
江蓋世不語,心頭苦悶萬分。事到如今,他完全亂了分寸,柳無雙一再排斥自己,失竊的胭脂玉馬也仍下落不明,這一切,在在令他心煩不已。
「大哥可曾問寨主手絹的事?」楚皓天見他欲言又止,決定采用一問一答的方式追根究柢。
「沒有。」江蓋世間聲回答。
「什麼?!老天!」楚皓天夸張地拍著額頭。「你們同行這麼久,如此重要的問題竟然提都沒提!」「一直找不到適當時機嘛!」江蓋世有些心虛。
「這難道還要挑良辰古時?」楚皓天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明天天亮,我們就得離開這兒。」江蓋世無奈地搖頭。
「大哥,我們當真就這樣下山嗎?那竊案該怎麼辦?」
「我不在這些日子,你可曾查到什麼可疑之處?」
「沒有。我覺得風雲寨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我也問過聶姑娘,上元節那天,柳姑娘人在風雲寨,並未出遠門,如何分身到長安作案?我判斷她涉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及觀察,我也認為風雲寨弟兄個個心胸磊落、循規蹈矩。只是,遺留儀安宮現場的白絹,實在讓人思解不透。」
「大哥,既然我們皆信得過他們,何不開誠布公?或許柳姑娘會有合理的解釋,也或者她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幫助我們順利追查竊案。」楚皓天提出建議。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那咱們明早下山前,就把話跟他們挑明嘍?」楚皓天再確認一次。
「嗯!」江蓋世嚴肅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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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江蓋世與楚皓天闢室密商,那頭群賢堂議事廳內,柳無雙也正听著傅錦楓及凌羽的報告。晚膳過後不久,到飛虎崗及洛陽查訪的傅錦楓及凌羽,先後回到風雲寨。此刻,四大大夫及柳無雙齊聚一堂會商。
「凌二哥,你到洛陽查訪結果如何?」柳無雙似難掩心焦,急急詢問。
「寨主果然料事如神,那江浪與楚玉或許真有所為而來。」凌羽正色答道。
「這話怎麼說?」聶姑娘著急不已。這兩人是她引進來的,且經過這段日子相處,她對楚玉印象不差,她不由芳心忐忑。
「我查遍洛陽城,根本沒有中原鏢局,而且當地也未傳出有鏢局失鏢的事故,可見他們扯謊投效,必有圖謀。」
「寨主,要不要找他們來問個明白?」蕭靖立即反應道。
「這……」柳無雙沉吟片刻後,卻轉向傅錦楓。「傅二哥,你去打探飛虎崗新頭子的事,可有眉目?」
「有的。飛虎崗新首領,是江湖新崛起的組織——幽冥教教主西門吹雪。」
「是他?!」柳無雙大感意外。
「那不就是在揚州專找咱們商號麻煩的教派嗎?」聶紅姑也瞠大美目訝問。
「是啊!沒想到飛虎崗也讓他們收服了。」傅錦楓不禁喟嘆。
「光听幽冥教這名字,就知他們絕非善類,我們不能讓他們坐大,危害武林。」蕭靖冷哼。
「樹倒湖猻散,幽冥教已成不了氣候。」柳無雙的話讓眾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為什麼?寨主已擺平他們了麼?」傅錦楓疑道。
「不是我,是……江浪。」她幽幽回答。
「江浪?!原來他武功當真如此了得。」凌羽大為贊賞。
「所以,他也是個可怕的敵人。」蕭靖提醒他。
「寨主,那我們該如何處置他二人呢?就只逐他們下山就算了麼?」聶紅姑心煩意亂,擔憂不已。「目前看來,也只能如此。雖然他們居心不明,但截至現在,並未做出危害本寨的事,只要逐離他們就夠了,我們犯不著多惹事端。」柳無雙最後作出裁示。
她不想多生是非,尤其與江浪有了愛恨糾葛的牽絆後,她只想避他遠些,以免一顆心更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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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蓋世心事無限,徹夜不眠。黎明前刻,他悄悄離開風雲寨,獨自步抵波光搖曳、暗香浮動的無憂谷。
離開飛龍山前,他興起到無憂谷作最後一番巡禮的念頭;這兒有他美麗的回憶,夠他回味一生。陪伴柳無雙到無憂谷練功的那幾日,確是他此生當中最開心、難忘的時光。
而今山水依舊,心境已非!對她的愛戀絲毫未減,但殘酷的現實,逼他不得不與她攤牌,他心情委實低落到幾近發狂。因為不論結果如何,自己勢必都得離開山水玲瓏、景色秀麗的飛龍山了。
若她坦承犯行,將人押解回京,自己責無旁貸;若她矢口否認涉案,自己更沒理由繼續「賴」在風雲寨,必須與皓天重起爐灶,四處查訪竊案主嫌。今日一別,是否還有再見佳人之期?
想起與柳無雙已有親密的夫妻之實,江蓋世一顆心更難割舍,心情沉重、苦惱到極點。
望著眼前清澈見底的那泓潭水,腦海浮現伊人在湖中嬉水的迷人風姿,江蓋世不禁瞠目痴神,恍恍惚惚起來。渾然不察身後有一條儷影漸行漸近,也踏入了無憂谷內。
柳無雙一路上心事重重的進入幽谷。
多年來養成早起來此練功的習慣,令她無一日間斷,昨晚通宵不曾合眼,更促使她想來此地緬懷往事一番,未料,一條頎長偉岸的背影乍然映入眼簾。江浪竟早她一步,先來到了無憂谷。
柳無雙怎麼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踫到令她又愛又惱的江浪。這里是「禁地」呀!他豈可擅自闖入?轉念一想︰他已非風雲寨一分子,自無遵守禁令之必要,這無憂谷也不是她柳無雙私人土地,又豈能命令他人不得進入?
相見唯有徒增愁緒,不如不見吧!柳無雙轉身欲往谷外走——
像是心有靈犀般,江蓋世突覺一陣清香撲鼻,似是伊人已來至谷中。回過佇立的身子,他驚喜地及時喚住她︰
「柳姑娘!」他心中狂喜。原以為旅途勞頓,她今早定然不會早起來此的。
「江壯士。」柳無雙只好無奈地回頭打聲招呼。「這麼早啊?」
「柳姑娘不也一樣?」他黝黑的雙瞳深深凝住她嬌美的臉蛋,眸中隱約一縷情濤翻涌。
「江壯士待會兒即將下山,我們正好在此別過。」柳無雙回避他炙人的深邃目光,有意岔開話題。
「柳姑娘,在我下山前,尚有一事盼姑娘為江某釋疑。」江蓋世知道攤牌已無可避免,他寧可在無第三者在場的此刻,向她問明一切。
「哦?什麼事?」柳無雙不想追究他投效風雲寨的目的,卻沒料到對方反而有話要說。
「這條手絹,姑娘可識得否?」江蓋世自懷中取出一條素白綢絹。
「咦?是頗為眼熟。」柳無雙凝目望去。
「是否姑娘之物,請仔細辨識一下。」
江蓋世神情肅穆,將手絹遞至她眼前。
柳無雙接過手絹,低頭仔細一瞧。可不正是自己的手絹兒麼?
「這是我的帕兒沒錯,怎會在你手中?」她迷惑地抬頭。
「姑娘曾否將手絹贈與他人,或……遺失……」江蓋世的心涼了半截。
柳無雙雙眼迅即現出警戒神色,她不答反問︰「你還沒回答我,這手絹怎會在你手上?閣下究竟是何人?」她必須先弄清楚他的身份。
「江浪是我化名,我本名叫江蓋世,是西京長安禁軍統領。」事到如今,已無隱瞞身份必要。
「禁軍統領?是飛騎大將軍——江大人?」江蓋世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柳無雙難以置信地再次確認。她做夢也沒想到,江浪竟有如此顯赫的身份。
「正是區區在下。」
「嗄?!」柳無雙大驚失色,震駭莫名。她怔在當地,思緒停頓,腦中呈現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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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這手絹你曾贈與何人?此事關系重大,盼姑娘莫要隱瞞。」江蓋世等了半晌,見她一直呆立不語,不由心焦地催問。
「嗄!」柳無雙這才驀然回神,心念也迅速電轉起來——
統領十二萬禁軍的飛騎大將軍,肩負戍衛京師宮闈重任,向不輕離長安。而今不僅微服出京,甚且甘心屈居人下,扮成采茶工,投效風雲寨。聰慧的柳無雙悟出事態不單純。定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不會勞駕到大將軍親自出馬。
「姑娘?」江蓋世見她一徑沉默,臉色陰晴不定,再次催道。
「江大人為何要謊稱鏢車被劫,而投效本寨呢?」柳無雙吁了一口氣,這才幽幽開口,卻是答非所問。在未弄清楚他意圖前,她必須有所保留。
「我是來查案的。」江蓋世開誠布公,表情嚴肅。
「查案?」柳無雙又吃了一驚。
「儀安宮龐貴妃的胭脂玉馬在上元夜被竊,現場就留下這一方題字的白絹。」江蓋世目光如炬地逼視她。
「什麼?!這……」柳無雙霎時變了臉色。
天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心情頓時亂成一團,久久無法言語。這事非同小可,自己該如何因應?老天是故意要考驗她的智慧及應變能力嗎?
「楚玉——呃……他是禁軍都尉楚皓天,他問過聶姑娘,上元夜你人在風雲寨,並未出遠門。因此,我們判斷應是別人栽贓,請姑娘賜告手絹究竟是送人或遺失,以洗清姑娘嫌疑。」江蓋世見她又躊躇,急急想為她見個理由月兌卻罪嫌。
「這手絹兒……我……」柳無雙欲言又止,心中似有難言的顧慮。
江蓋世看她吞吞吐吐、面有難色,心中疑雲頓起。難不成這手絹她是贈與情人,所以才要為他遮瞞?
他的心驀地淒苦一片。自己的猜測竟是真的——她早有意中人,所以才不肯接受自己的求婚。即便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她還是無法忘情心上人吧!
「儀安宮胭脂玉馬是我盜的沒錯。」柳無雙考慮良久,突地銀牙暗咬,道出驚人之語。
「嗄?!」沉緬在感傷情緒中的江蓋世,這才如被雷極般震醒,滿臉難以置信的驚駭表情。
「不,不會的。上元夜……你……你不是在風雲寨?」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說話的語調竟忍不住微微顫抖。
「我就是要制造不在場證明,以避免嫌疑,所以才指派別人到長安盜寶。沒想到他卻不慎掉落了我送給他的手絹,反而欲蓋彌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柳無雙仰天長嘆。
「那手絹是不慎遺留現場,不是有人故意留下,企圖誣諂栽贓?」江蓋世兀自不信地喃喃自語。「當然不是。他……豈會故意陷害于我?」
「他?他是誰?是蕭靖、傅錦楓,還是凌羽?」江蓋世心痛難忍,只覺整個世界仿佛在他眼前崩毀瓦解。
「不,不是他們。此事與風雲寨全然無關,完全是我個人行為。」柳無雙駭然辯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江蓋世沉痛地詰問。
「那胭脂玉馬是稀世珍寶,雕琢精巧玲瓏,哪個女子不喜愛?」柳無雙輕描淡寫地回答。
「你……你竟只是因為……貪婪!你可知入禁宮盜寶,那是殺頭的罪!」江蓋世見她淡然的樣子,氣得腸子打結。
「我怎麼知道竟會出了這個紕漏?」柳無雙還是避重就輕。
「如今事情鬧大了,姑娘要如何善後?」
「大不了與大人一起回長安俯首認罪,讓大人給皇上一個交代就是。」
「你到長安絕不會有生路的。」看她說得輕松,江蓋世心情更加沉重,英俊的臉上閃著痛苦。
「大人既已查到風雲寨,我只有認了。誰叫我鬼迷心竅呢!只是,此事確與風雲寨無干,請大人不要牽連到無辜之人。」柳無雙懇求他。
「那入宮盜寶的人呢?他是共犯,月兌不了干系。」江蓋世面無表情地追問。他對那位「神秘客」很不諒解。為什麼他不勸阻柳無雙,反而幫著她犯下滔天大罪?
莫非他也跟自己一樣,對她用情太深,才會甘心為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江蓋世的心像是又被利刃劃下一刀,疼痛不已。
「他……並未返回風雲寨,我亦不知他目前行蹤。」柳無雙閃爍其詞,意圖敷衍了事。
「姑娘的意思是,那胭脂玉馬此刻並不在你身上?」江蓋世提心吊膽地探問。
「是的。」
江蓋世像被兜頭澆了盆冰水,渾身發冷。
這下他全沒了主意啦!原本想勸她交出胭脂玉馬,皇上那兒自己再設法為她開月兌,沒想到……尋不回玉馬,他不但交不了差,更救不了她。
「我不信。那人既是姑娘授意前去盜寶,何以未回寨向你覆命?我更不相信那人不是風雲寨一分子。」江蓋世仍然抱著一絲微渺希望,想說服她交出玉馬。
「大人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反正,大人只要逮到竊賊,向皇上交差,不就夠了嗎?我願意入京領罪,大人又何必苦苦追問那人下落?」
「不夠!」江蓋世見她極力維護那位不知名的「情敵」,首次按捺不住脾氣,失控地對她大吼︰「皇上要的是我找回龐貴妃心愛的胭脂玉馬,至于那名竊賊,他根本不在意。」
所以,他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勸她交出玉馬,回京覆命後,向皇上謊稱竊賊在格斗時,已遭自己擊斃,放伊人一條生路。哪知柳無雙竟如此不合作,真是枉費他一番苦心!
「那……只好叫大人及皇上失望了,目前我亦不知胭脂玉馬下落。」柳無雙滿臉無奈。
「你……」江蓋世氣得說不出話。
「雖然寶物未尋回,但最起碼竊賊已落網,我想大人對皇上也算有個交代了。」柳無雙倒是替江蓋世設想得挺周到。
「你當真要束手就擒,跟我回長安接受國法制裁?」江蓋世再確認一次,心頭苦似黃蓮。
「不然呢?」柳無雙苦笑以對。
江蓋世默然了。
他一向公私分明,若她交還寶物,放她一馬,已是最後底線;如今玉馬下落不明,他是絕對不能循私了。但,自己與她已有了不尋常的關系,他真能狠下心,將伊人送上絕路嗎?江蓋世愁腸百結,理不出頭緒,心頭像壓顆大石塊般沉重。
「江大人,我願意隨您回西京領罪,但此事確與風雲寨無關,求大人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柳無雙見他沉默不語,擔心的苦苦哀求。
江蓋世依舊無語,黯然神傷地凝住她。
事到如今,只有先帶她回長安。在回程途中,再與皓天商議,設法勸她道出真相,並交出胭脂玉馬。皓天鬼點子多,但願他會有對策。
「柳姑娘,我答應你在皇上駕前盡量替風雲寨開月兌,但皇上是否恩準,我也沒把握。」江蓋世終于開口。
「謝謝大人,只要大人有這分心,那就夠了。其他的,就看風雲寨的造化吧!」柳無雙暫時松下一口氣。最起碼,大將軍本人不會找風雲寨出氣。
「待會兒,咱們是否一道下飛龍山?」江蓋世強打起精神問。
「大人,這件事四大天王都被蒙在鼓里,請大人切勿向他們提及,否則,他們定會阻止我前往長安。」
「那依姑娘之見,該當如何呢?」
「請二位大人先行下山,三天後的晌午,我們在飛龍山麓下銀河鎮的市集上會合,再一道前往長安。」柳無雙定下約期及地點。
「就依姑娘的意思吧!」
無憂谷內,一道曙光乍現,大地準備迎接黎明;江蓋世的心卻宛若沉淪在無底黑洞,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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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蓋世與楚皓天用過早膳後,背著行囊離開飛龍山。柳無雙隨即召集四大天王,齊聚在群賢堂議事廳。
「寨主,江浪與楚玉業已下山,他們並未做出危害風雲寨之事,或許是我們多心,誤解了他們。」聶紅姑對自己推薦二人上山,一直耿耿于懷,對楚玉的離去,更有一分眷戀不舍。
「那他們為何要說謊欺騙咱們?」凌羽偏唱反調,不表苟同。
「也許他們怕我們不肯容留,故意將處境說得艱困些,以博取同情吧?」聶紅姑皺眉揣測。「畢竟這些日子來,他們一直循規蹈矩,恪守本分。」
「若非揭穿真相,趕他們下山,誰敢保證日後他們不會生事?」跟聶紅姑抬杠,一向是凌羽的樂趣之一。
「你……」聶紅姑氣得粉臉通紅,恨不得一巴掌打掉凌羽臉上可惡的笑容。
「好了,人心隔肚皮,誰又能預知他們月復內機關?只要眼前未生出事端就好。」蕭靖是四大天王老大,照例由他出面打圓場,堵住這對寶的尖牙利嘴。
「蕭大哥說的沒錯,兩位不必再爭論。」柳無雙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是。」凌羽及聶紅姑也看出她心事重重,遂不再斗嘴。
「飛虎崗已臣服幽冥教,而幽冥教主又命喪江浪之手,幽冥教等于瓦崩土解、名存實亡,我們總算度過這次危機。」傅錦楓慶幸地說,希望鼓舞大家士氣。尤其是寨主及聶紅姑,一臉的意興闌珊,看了真叫人不舒坦。
「是啊!既然本寨平安無事,我也放心。所以,三日後我打算前往長安一趟。」柳無雙振作精神,趁機宣布自己的計劃。
「寨主要到長安?」蕭靖訝然。
「嗯!我想到長安走走,順便視察一下當地商務。」
「寨主,這次是不是由我陪您走一趟!」聶紅姑興奮地問。
「那是自然。紅妹不是常說,你是我的最佳伴護?」柳無雙淺笑頷首。
「太好了!長安京城我可還沒去過呢!听說那兒繁華得不得了。」聶紅姑心情頓然開朗起來。「哼!就知道愛玩,像個野丫頭,將來肯定找不到婆家。」凌羽安分不了多久,嘴巴又閑不住。
「要你管!你是嫉妒還是羨慕?我看你才要擔心討不到老婆,性子像匹野馬,誰嫁你誰倒霉。」聶紅姑才不會吵輸他。
「開玩笑,憑我的長相會娶不到老婆?只要我登高一呼,包管一大票美女爭先恐後,搶著要嫁給我。」凌羽不服氣地嚷嚷起來。
「羞羞羞!馬不知臉長。」聶紅姑刮著臉頰嘔他。
「好了,瞧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听寨主指示要緊。」蕭大天王喝止他倆。
兩人對瞪一眼,相互扮個鬼臉後,便不再吭聲。
「蕭大哥、傅二哥、凌二哥,我不在山寨時,一切麻煩你們多費心。」柳無雙這才又開代眾人。
「山寨的事寨主無須掛慮,倒是你們出門在外,一切要小心。」蕭靖反過來叮嚀囑咐。
「嗯!我們省得。」柳無雙淺笑回答。
禁宮竊寶的事,柳無雙暫時瞞住四大天王。不過,她打算三日後下山時,覓個機會告訴同行的聶紅姑。
一來,與江蓋世及楚皓天踫頭後,聶紅姑定會追問不休,事情根本瞞不住;二來,讓聶紅姑同行,是預防自己到了長安後,事情發展的結果,令她真的無法置身事外時,可以命聶紅姑先回飛龍山解散風雲寨,免得眾人遭到池魚之殃。因此,這事的真相,必須對紅姑說個明白。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柳無雙為什麼承認盜寶,甘願入京領罪?她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嗎?
禁宮盜寶事件,像團迷霧般渾沌未明,不僅困擾著江蓋世,連柳無雙也身陷其中,思解不透。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7
三天後,柳無雙依約到銀河鎮市集,與江蓋世及楚皓天會合。
當聶紅姑見到他二人時,滿臉驚喜;而江蓋世與楚皓天見火鳳凰同行,也難掩詫異神色。
「江浪、楚玉,你們怎會在這兒?」聶紅姑趨前熱情招呼,笑容燦爛如陽光。
江蓋世望向柳無雙,以眼神詢問她聶紅姑是否知道原因,卻見柳無雙微搖螓首,示意尚未告知聶紅姑,令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長官不開口,楚皓天更不敢多嘴,他只好回視美佳人,笑而不答。
「紅妹,是我約他二人在此會合,我們四人一起上長安。」柳無雙替他二人解圍。
「咦?在寨里頭,寨主為何沒說明,要瞞著咱們呢?」火鳳凰狐疑地問。
「我若明說的話,三位天王絕不會答應我們到長安。」柳無雙輕嘆口氣。
「為什麼?」聶紅姑已看出事有蹊蹺。
「這事等晚上宿店時,我再跟你解釋。」柳無雙轉向江蓋世。「江大人,您一定歸心似箭,急著回長安銷案,咱們這就動身吧!」
「江大人?寨主為何如此稱呼江浪?他們是……」聶紅姑疑惑更深,美目直瞟向楚玉。
「紅妹,江浪其實是名滿天下的飛騎大將軍——江蓋世大人,楚玉則是禁軍都尉楚皓天大人,是江大人的得力副手。」
「大將軍?!都尉大人?!」聶紅姑瞪大美目,小嘴圓張,霎時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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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四人用過晚膳後,聶紅姑迫不急待,拉著柳無雙進入房間。
「寨主,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憋了一個下午,再這樣困惑下去,我可要發狂啦!」
柳無雙深知聶紅姑急驚風的性子,遂不再隱瞞,將長安禁宮失寶,現場留有自己手絹,江蓋世專程南下查案的始末,詳細說了一遍。
「天哪!這天大的事,寨主為何一直瞞著咱們?」聶紅姑驚呼失聲。
「我晌午時在市集上說過,若不先將事情瞞住,蕭大哥他們絕不會同意我到長安。」
「寨主既未盜寶,為何要向江大人認罪?」聶紅姑大為不解。
「事情雖非我所為,但那條手絹卻叫我被牽連了進去。」
「那條手絹真是寨主之物麼?」
「千真萬確。」
「寨主怎會不小心丟失了手絹,竟讓人拿去栽贓?」
「那條手絹並非丟失,而是給了我爹。」
「什麼?老寨主!」聶紅姑再次驚呼。
「是啊!紅妹記得否,我爹在元宵前曾回過山寨一趟。就是那次,他要我在手絹上題字送給他。」「老寨主怎會要您的手絹兒?且還指定題上那要命的六個字?」聶紅姑又想不通。
「當時我也覺得奇怪,曾問過老人家,可是他卻笑而不答,只神秘兮兮地說︰以後我就會曉得他的用心。既是父親的要求,我自然不能拒絕。」
「老寨主究竟在搞什麼鬼?虎毒不食子,他不可能栽贓給自己女兒吧?再說,他沒事進宮盜什麼胭脂玉馬,吃飽了撐著啊!」聶紅姑抱怨連連。
「這正是我要跟江大人入京的原因。我很擔心他老人家的安危。」柳無雙面露憂色。
「老寨主會有什麼危險?他沒事闖下這個大禍,我看有危險的是您啊!」
「紅妹,你認為我爹會做出入宮盜寶的勾當嗎?」
「老寨主雖常不按牌理出牌,但以他的風骨,應該不會干這種雞嗚狗盜的事。」
「正因為他老人家不會貪圖什麼身外之物,我才擔心他是否遭人暗算,被偷去我那方手絹。」
「以老寨主的身手及江湖歷練,不至于著了道兒吧?」聶紅姑推測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柳無雙卻沒聶紅姑樂觀。
「寨主為何不將事情真相告訴江大人,一起追緝盜匪,卻要謊稱是您派人到宮中盜寶?」聶紅姑問出心中最大疑惑,也是整個事件的最重要關鍵。
「我雖相信爹的人格,卻又擔心萬一基于某種不可知的理由,他當真入宮盜寶,故而預留退步,先將罪名扛下。」
「若是老寨主所為,您要將罪責一肩挑下?」
「若真是爹一時糊涂,我為人子女者,怎忍心見他受國法制裁,命喪黃泉?」柳無雙哽咽著喉嚨。「寨主要如何確認究竟是否老寨主所為?」聶紅姑見狀,也不免紅了眼眶。
「這件案子若是爹干的,我相信他也不會坐視我進京頂罪,一定會出面阻撓我入京,屆時我即可向他問個明白。若確系他犯下大錯,我只有代父受過;若非他所為,我再向江大人說出實情,一起查緝竊賊。」
「那……萬一進入長安後,老寨主一直未現身說明呢?」聶紅姑心思一向縝密,想到了這個狀況。
「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爹他老人家遇險了,否則他不會袖手旁觀,置我于不顧。」
「或許他不知道您進京啊!」
「下山前我已飛鴿傳書,通令各地商店放出消息,尋找老寨主下落,並要弟兄們轉達,請他趕到長安與我會合;爹不會不知道的。」柳無雙心細如發,較之聶紅姑,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說來,咱們到了長安,若尚未見他老人家現身,就真的凶多吉少嘍?」聶紅姑此時總算認同柳無雙的假設。「那咱們又該如何因應這個狀況呢?」
「我會向江大人說明一切,請他給我個期限,我自會將真正的竊賊查出來,以還我清白;當然更要弟兄們全力營救我爹月兌險。」柳無雙胸中早有對策。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但願寶物不是老寨主盜取的,更希望他老人家平平安安,未遭人挾持;最好只是遺失手絹,叫人拿去利用而已。」聶紅姑衷心祈禱。
「我何嘗不希望如此。紅妹,這件事務必要保守秘密,暫時不能讓江大人及楚大人知曉,等我見著爹之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柳無雙鄭重囑咐聶紅姑。
「好吧!寨主既然如此吩咐,為人部屬的豈敢不從。」聶紅姑勉強開個玩笑,提振兩人低落的心情。
「對了,寨主,這次您跟江大人到揚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老覺你們之間似乎有一些……呃……怪異!」她忽而又想起這個一直想問的話題。
「沒什麼,紅妹不要瞎猜。」柳無雙臉上一紅,忙否認。
當然有事嘍!最寶貴的女兒貞操都叫他給奪走了,雖然那是場意外,怪不得他,但……他事後的那番表態,卻令柳無雙難以接受。
偏這種事又不能到處敲鑼打鼓地訴苦,柳無雙只有啞吧吃黃蓮,自己苦在心里。
聰慧敏銳的聶紅姑看得出他二人之間,是有那麼點異樣,不過,既然當事人回避問題,她也不便再深入探人隱私。更何況自己也有惱人的心事,自顧尚且不暇,哪來心情多管別人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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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聶紅姑便拉著柳無雙匆匆回房,客棧食堂內,只剩下江蓋世與楚皓天據案對酌。
江蓋世滿月復心事無從訴,愁得黃湯杯杯灌下肚,希冀一醉解千愁,忘卻那惱人的煩心事。
楚皓天看得眉頭直皺。他知道江蓋世並非貪杯之人,平日頂多小酌一番,甚少過量。因為大將軍律己甚嚴,認為酒是穿腸毒藥,只會誤事而已。
看來他定有難解心事,才會想要借酒澆愁。
「將軍,您歇歇吧!不能再喝啦!」楚皓天忍不住出言勸止。
「沒問題,我還可以喝……唉!」江蓋世苦笑著長嘆。
「有道是︰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愁更愁;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嘛,何苦一個人悶在心里發愁?」
「不能說,不能說啊!」江蓋世搖著頭,表情沉重。
當然不能說!嶗山石室二人已有夫妻之實的秘密,絕不能透露了點,即使是最親近的部屬楚皓天也說不得,以免壞了柳無雙閨譽。
「將軍不說,那屬下可沒辦法替您拿主意。」楚皓天聳聳肩。
「這……」江蓋世遲疑半晌,才保留地說︰「是關于胭脂玉馬的事。」
「嫌犯已自顧跟隨我們回長安投案,將軍應該高興才是,怎地反而愁眉不展、郁郁寡歡?」楚皓天明知故問。憑他的機伶,豈會看不出長官與柳無雙的微妙關系?
「問題是寶物並未起出,這案破得不夠漂亮,稱不上完美。」江蓋世難掩遺憾神情。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只好將人交給刑部大堂,由他們去嚴加審問嘍!」楚皓天一攤雙手。
「可是……」江蓋世豈會不知這道理,只是,他也有他的打算。
「將軍,我們只須將嫌犯押解回京交差,至于問案、追查寶物下落,那就是刑部的責任了。」
「寶物不能在我手中追回,總令人覺得美中不足。皓天,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叫柳姑娘交出胭脂馬?」其實,江蓋世私心里,是想「交寶不交人」,給心上人一條生路。所以,他才會對胭脂玉馬的下落耿耿于懷。」
「將軍不是問過柳姑娘?她堅持不透露,誰也拿她沒奈何。」
「皓天,你就想個法子,幫忙問問吧!」江蓋世眉峰深鎖,又飲盡一盅。
「將軍都問不出所以然,我行嗎?」楚皓天很客氣地推辭,並搶走江蓋世手上的酒壺。
「你對女人比較了解,口才也好,由你出馬探問,一定成功。」江蓋世似乎有了點醉意。
「多謝將軍謬贊,真叫屬下汗顏。」楚皓天哭笑不得。
「要不,你就從聶姑娘那兒著手好了。我看她對你不錯,這次就換你上演一出美男計吧!」听起來,大將軍真的開始在講醉話啦!
「什麼?將軍要我出賣色相!」楚皓天瞪大眼眸。
「那有什麼大不了,上回我也犧牲過呀!」江蓋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哇!我真是好心沒好報啊!」楚皓天叫苦連天。
「胡說!說不定你跟聶姑娘弄假成真,結下好姻緣,這可是好心有好報。」
江蓋世平常話不多,沒想到他只是深藏不露而已,真要說服人時,倒也頭頭是道。楚皓天算是開了眼界,又多了解他這位長官的優點幾分。
「萬一聶姑娘對我真動了感情,我該如何善後?」楚皓天找理由推托。
「我剛說過,假戲真做的話,就把人娶進門啊!」
「什麼?!要我娶一個盜賊出身的……」
「別說得那麼難听,人家現在可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喔!」
咦?慢著!這幾句對白,怎地如此耳熟,好像在哪兒听過?
楚皓天搔著頭皮,猛地憶起當初慫恿江蓋世祭出「美男計」時,兩人之間的那段對話。沒想到今天男主角變成自己啦!
唉!真是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呀!
「怎樣?這美男計還不壞吧?」江蓋世記憶超強,將楚皓天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還給他。
「是……是,好是好,如果男主角能換個人,那就更十全十美啦!」楚皓天記憶也不差,苦笑著回了當初長官的這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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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柳無雙與聶紅姑打點妥當,相偕步出客房。來至客棧櫃台,卻不見江蓋世及楚皓天人影。「寨主、聶天王,你們起得這麼早哇?」早起灑掃店面的伙計恭敬地問候。
「早!」柳無雙二人齊點頭回禮。
柳無雙與聶紅姑出門,通常都選在風雲寨開設的「龍記客棧」打點住宿;除非當地是個小地方,沒有開設自家客棧,才會另投到別家旅館過夜。
昨晚,一行四人就宿在自家客棧。伙計們知道住店的是大當家及聶天王,還有京城高官江大將軍與楚都尉同行時,無不必恭必敬,伺候得無微不至。
風雲寨商號遍大江南北,民間聲望、勢力不小,但因是「義賊」出身,故甚少與高官顯貴攀交往來。此次,寨主為何破例與飛騎大將軍同行,弟兄們無不疑惑萬分。
江蓋世為防打草驚蛇,在搜索儀安宮現場時,早一步將那方白絹暗扣在手中,以免風聲走漏。因此,知道嫌犯身份的僅有少數幾位心月復,江蓋世也特別交代不許將消息傳揚出去,故而江湖上並不知風雲寨涉案。四大天王除聶紅姑外,也都被蒙在鼓里,否則,蕭靖等人必會阻撓柳無雙進京領罪。
「奇怪,昨晚不是說好今早卯時上路嗎?怎麼還不見二位大人?」聶紅姑嘀咕著。
「沒關系,咱們就稍候片刻吧!」柳無雙示意她一起坐下等候。
「寨主,聶天王,請用茶。」伙訐殷勤地奉上香茗。
「謝謝。」柳無雙含笑稱謝。
未幾,聶紅姑瞧見楚皓天穿過天井,快步而來。
「柳姑娘、聶姑娘,真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進入店內的楚皓天直拱手賠禮。
「哪里。」柳無雙客氣回禮後,望向他身後,疑道︰「江大人呢?」
「很抱歉,我們可能要午後才能上路了。」
「為什麼?」聶紅姑插嘴問道。
「因為……江大人宿醉末醒,所以……」楚皓天尷尬地搓著手。
「宿醉未醒?」聶紅姑癟癟嘴。一沒想到江大人還是個酒鬼。」
「紅妹,不得無禮。」柳無雙立即制止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楚皓天只得陪著笑臉。
「楚大人,為什麼江大人會醉酒?難不成他是任務完成,高興過了頭,所以喝酒慶祝一番?」聶紅姑忍不住又出言譏諷。
「正好相反,江大人是借酒澆愁。」楚皓天刻意瞄一眼柳無雙。
柳無雙芳心一凜,沒來由思緒浮躁起來。他為什麼要借酒消愁?愁從何來?自己願意隨他至長安投案,他還有什麼不樂的呢?誰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個大男人的心思,一樣叫人模不透!
「借酒澆愁?哈!江大人得意官場,仕途一帆風順,是皇上駕前的大紅人,他哪來什麼愁呢?」聶紅姑不以為然。
「這……就要請教柳姑娘嘍!」楚皓天意有所指。
「我?」柳無雙一怔,一顆心開始怦跳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聶紅姑也滿臉狐疑。
「柳姑娘不肯說出胭脂玉馬下落,江大人自認無法向皇上交代;再加上……嗯……或許他還有些……感情困擾,只好借酒消愁。」楚皓天目光灼灼盯視柳無雙。
「江大人有感情困擾?」敏感的聶紅姑也把眼光對準柳無雙。
「你們……瞧著我做什麼?」柳無雙被兩道銳利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勉強鎮定心神,淡然一笑。
楚皓天與聶紅姑對望一眼,竟然很有默契地同時做個聳肩動作,且不約而同齊聲回答︰「沒什麼!」
話聲一落,兩人驚異地交換個眼神,訝異于彼此間的靈犀相通。在瞬間交會的眸光里,彼此似乎窺見對方眼底,迸撞出愛的小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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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復一日,行行重行行。
自銀河鎮市集會合後,江蓋世、柳無雙等四騎,此刻已走馬至洛陽城外附近山郊,再快馬趕個幾日,即可抵達目的地——西京長安。
當初江蓋世從長安下江南,飛馬快騎趕不到個把月,就馳抵飛龍山;而今,從飛龍山西行回京,卻整整走了兩個月,才到洛陽城外,足足花了兩倍的時間哪,
楚皓天對于江蓋世反常的牛步大惑不解。
南下查案時,江蓋世馬不停蹄,像個拼命三郎,一心只想早早破案,好回京覆旨。如今嫌疑要犯手到擒來,大將軍應該巴不得早日押解人犯回京,交差了事才對,但奇的是,他卻放緩腳步,有時甚至東拐西彎繞道而行,擺明了故意要拖延行程。
楚皓天也曾私下催促快馬而行,誰知江蓋世卻答稱︰他長居西京,難得出遠門一趟,這江南風光明媚、水秀山清,不趁機賞覽一番,更待何時?
炳!楚皓天心中暗自竊笑。這根本是搪塞之詞。大將軍一向公事至上,何來游山玩水的雅興?更遑論現今他是身負公務,要律己甚嚴的大將軍私而忘公,根本是大大不可能。
然而,江蓋世是自己上司,楚皓天唯有听命行事的分。反正,皇上若要怪罪,有大將軍頂著,他愛拖拖拉拉、走走停停,就由得他去吧!
至于柳無雙與聶紅姑,對于行程緩慢更加沒意見。因為老寨主柳長青一直未現身,他們也希望行程拖慢些,好多爭取些時間,讓風雲寨弟兄尋訪老寨主下落,通知他趕到長安會合。
于是乎,四人一路閑蕩慢晃,此刻正行進到洛陽城外近郊山區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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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走至山間一處羊腸小徑,寬度僅容一馬前進,無法雙騎並行。因此,楚皓天權充開路先鋒,走在最前方;柳無雙、聶紅姑魚貫跟隨;江蓋世則走在最後頭。
正當快通過這段狹窄曲徑時,護行在後方的江蓋世,突覺背脊一陣疼痛。這突如其來的劇痛疼椎刺骨,他失口痛呼︰「哎!」
前頭行進中的三人,不約而同停馬回顧,齊聲問道︰「怎麼啦?」
江蓋世臉色驟白,勉強回答︰「可能是教什麼蜂蟲給螫著了。」
柳無雙見他神色有異,立即看出不對勁。一個練武之人,應不至于被普通蚊蟲叮咬,就面色發白。她也曾跟隨師母南宮婉,習得精湛的岐黃之術,遂要楚皓天趕緊馳往前方較寬闊的山道,以便查看傷勢。
楚皓天聞言,立即催馬快速前進,片刻後,四人騎至一空曠處。一躍下馬背,楚皓天趕至江蓋世座騎前,將他扶下馬鞍。
江蓋世一下馬背,旋即不支跌坐地上,皺著眉頭輕喘,額上冷汗涔涔,似乎疼痛難當。
「將軍,您不要緊吧?」楚皓天關心地詢問。
江蓋世卻閉目不語,似在強忍不適。
「楚大人,麻煩您撕開江大人後背的衣裳。」柳無雙二話不說,繞到江蓋世身後站定,準備查看他傷處。
「喔,好的。」楚皓天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劃開江蓋世後背衣裳。「嘶」一聲,衣帛被割裂,露出他被叮咬的背部。
「哎呀,不得了,這是教什麼歹毒的蟲子給螫了,怎會腫得如此嚴重?」聶紅姑首先驚呼。
柳無雙與楚皓天也瞧得怵目驚心。那傷口腫脹成一個大包,色呈暗紅泛烏紫——柳無雙一看便知那蟲兒必定含有劇毒,若讓毒氣攻心,恐怕回天乏術。
柳無雙大急,縴指飛點,封住江蓋世幾處要穴。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對準被螫的細孔刺入,轉動數圈後始抽出銀針,一股烏紅血液立即泌流而下。柳無雙毫不遲疑,美麗的櫻唇湊向傷口,用力吸吮出毒血。
「柳……姑娘……不要……」江蓋世內心激蕩不已,急急相想要制止。他深怕一個不慎,伊人吸入毒血,反害了自己;他寧可喪命,也不願她受到一點傷害。
柳無雙不理會他的勸止,直至吮盡毒血後,才仰起螓首,掏出手絹輕拭唇上的血漬。
「楚大人,翻過這座山頭,就是洛陽城,咱們得趕快進城,好治療江大人傷勢。」她輕吁口氣,望向楚皓天。
「那事不宜遲,將軍,我扶您上馬。您還撐得住吧?」楚皓天一听,立即扶起江蓋世,並擔心地瞧著他。
「我……應該還可以撐撐,咱們這就趕路吧!」江蓋世咬緊牙根,翻身上馬後勉強應道。
柳無雙等三人也縱身上馬,四騎直奔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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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
洛陽背負邙山,南襟洛、伊,北瞰黃河,東有虎牢之險,西有潤水、函谷屏障;地勢險要,不僅為歷代軍事重地,更是文化中心。
風雲寨四大事業分大江南北,洛陽亦是黃金遍地的商業中心,少不得有飛、龍、風、雲的商號在此地開張營業。柳無雙等人一入城內,即落腳在「龍記客棧」。
「龍記客棧」後巷有座幽靜四合院,是掌櫃刁雲及其家眷住處。將江蓋世安置在一間客房歇息後,柳無雙三人及刁掌櫃齊聚在偏廳商議。
「是否可請刁掌櫃差人去請個大夫來?」楚皓天心系長官傷勢,急急商請刁雲幫忙。
「楚大人,神醫就在眼前,還需要請什麼大夫?」聶紅姑搶在刁雲之前回答。
「神醫?在哪?」楚皓天不解。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神醫就是咱們寨主呀!」聶紅姑得意地說。
「真的?」楚皓天大喜過望,連忙央求道︰「柳姑娘,那將軍的傷就麻煩您了。」
「我適才已替江大人仔細檢查過,他是被一種名喚「索命飛蠍」的罕見毒物所螫。此物極為陰毒,被叮上一口,若不及時封穴放血,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斃命。」
「這麼嚴重!」楚皓天大吃一驚。「那該怎麼辦?」
「幸好當時我及早封穴放血,劇毒才末侵入心門,不過,殘余毒氣還是滲入了江大人四肢百骸。目前只能暫時保住性命,還要服以獨門良藥,才能解清余毒。」
「什麼獨門良藥?」聶紅姑好奇地接問。
「芙蘿草。只是此物可遇不可求,就要看江大人的造化了。」柳無雙輕顰蛾眉,擔心不已。
「芙蘿草要在何處方能取得?」刁雲也表示關心。
「只要是高山峻嶺、絕壁險壑的深山,都可能有芙蘿草生長的蹤跡。不過,也只是可能,並非每一座山都會有此一藥草生長。」
「若尋不到此一藥草,將軍會如何呢?」楚皓天臉色凝重。
「體內余毒會令江大人意識昏迷、全身癱瘓;就算能保住性命,終其一生也將是個活死人。」柳無雙嘆道。
「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尋得芙蘿草,為將軍解毒。」楚皓天相當講義氣,立即信誓旦旦保證。
「洛陽城背負邙山,楚大人不妨就近先往邙山一試。」刁雲久居洛陽,對附近地理環境較熟悉,遂開口建議。
「既是如此,救人如救火,我這就準備上路。」
「楚大人並沒見過芙蘿草,恐無法辨識,不如由我陪您走一趟邙山吧!」柳無雙也放心不下江蓋世的傷勢。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有勞柳姑娘要辛苦登山一趟。」楚皓天感激不已。
「楚大人不用客氣,濟世救人乃為學醫人之天職。事不宜遲,咱們收拾好行囊就出發吧!至于江大人,就麻煩刁掌櫃及紅妹多留心照料。」
半個時辰後,柳無雙與楚皓天,背負刁掌櫃準備好的登山裝備及食糧、飲水,急赴邙山。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8
柳無雙及楚皓天在邱山足足奔波將近十日,好不容易才尋到芙蘿草。為避免延誤醫治時機,二人馬不停蹄,連夜趕下山,回到洛陽城內的龍記客棧。
「寨主、楚大人,謝天謝地,你們總算回來啦!」望眼欲穿的聶紅姑急急迎上前去。「芙蘿草可曾找著?」她關心地接口追問。
「江大人吉人天相,本來很難遇上的珍奇藥草,竟也叫我們采回來了。芙蘿草我已交給二柱子煎熬,半個時辰後,即可讓江大人服用。」柳無雙也深感慶幸。
「那真是太好了!」聶紅姑喜得雙手合掌。
「江大人情況如何?」楚皓天頗擔憂病人狀況。
「時好時壞;有時神智頗清醒,但,不一會兒又會陷入昏迷。」聶紅姑據實以告。
「那是正常現象,楚大人不用過慮。幸好我們很快就尋到芙蘿草,江大人應無大礙,只是必須經過一段時間調養,才可恢復元氣。」柳無雙安慰楚皓天。
「寨主,那得調養多久呢?」聶紅姑好奇地接問。
「大約半個月左右吧,這也要視病人平日體能、狀態而定。」
「將軍一向身強力壯,應該很快就會復原。」楚皓天對長官的體能深具信心。
「但願如此。」瞟了眼床幔低垂的床鋪,柳無雙掛念帳內人兒,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探視。
為什麼要遲疑呢?自己是醫者,而他是病患,有什麼好避諱的?大夫查看病人傷勢,不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嗎?何必顧慮太多……柳無雙不斷思索。
「柳姑娘,是否可麻煩您替將軍檢查一下傷勢?」楚皓天善體人意,看出柳無雙內心的掙扎,遂開口央求。
「呃……好的。」柳無雙這才回神,走近床沿。
當她撩起羅帳,見到十日不見的江蓋世,一陣淒愴突然盈滿胸臆間。病榻上的他清瘦不少;炯然有神的厲眸無力地輕合,剛毅的唇角此時也顯得脆弱,臉上更是泛著青白……真個「好漢就怕病來磨」,平日生龍活虎的飛騎大將軍,早失去容光煥發的神采,只能乏力地靜臥枕席上。柳無雙看得陣陣心酸不舍。
畢竟自己與他的關系曾經親密如夫妻,豈能輕易忘懷?在邙山尋藥的那些天,她無時無刻不心系著他的傷勢。柳無雙終于體會︰自己終此一生,是無法將他逐出心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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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病人應該是楚皓天的事吧?但奇怪的是,每當江蓋世服藥時間一到,楚皓天就會很湊巧地失去蹤影,把喂藥的責任丟給「大夫」處理。
想找客棧內的伙計幫忙嘛,偏偏龍記客棧生意興隆,伙計們個個忙得分身乏術,柳無雙雖是龍頭老大,卻也不好意思開口麻煩人家。至于聶紅姑,就更沒理由找她幫忙啦,因為她是個大姑娘,總不好要她去服侍個非親非故的大男人吧?
到最後,柳無雙只得自己端湯奉藥,親自喂食臥病中的江蓋世。
「江大人,您今天感覺如何?」端藥入室的柳無雙,趨近床前柔聲探問。
臥榻閉目養神的江蓋世,只覺一縷清香迎面撲襲而來,得知伊人又來探望,內心喜不自勝。張開星目,映入眼的,是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嬌顏。
「柳姑娘,吃藥的時間到了嗎?」他輕聲問,語調中盡是款款深情。
「是的。」
「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煩你。皓天也不知在忙些什麼,最近老見不到他人影。」江蓋世客氣一番,也故意數落著部屬。
天曉得,他才巴不得每次喂藥的時間,楚皓天都能適時「失蹤」一下下,這樣自己才能享受美人的服務啊!
自銀河鎮市集出發,到落腳洛陽,已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江蓋世一直苦無機會與柳無雙作深入的溝通。
白天趕路時,四人四騎同行,談話總有些顧忌、不便;晚上投店住宿,柳無雙又總是早早躲入房間。江蓋世每次去敲她房門,她卻從來不肯開啟門扉,永遠是在門扇後千篇一律地回答他︰「我累了,想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然而,第二天,她定又拉著聶紅姑寸步不離,根本不讓兩人有獨處的機會。故而胭脂玉馬的下落,至今依舊追問不出,江蓋世內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就因為胭脂玉馬尚無著落,他才會故意拖延行程,只希望在進入長安城門前,能覓個機會,好好勸服伊人道出更相。
沒想到這次受傷,反而給江蓋世不少與佳人獨處的機會,也享受到她溫柔的對待,真是應了「因禍得福」的俗諺。經過這幾天的調養休息,江蓋世體力恢復不少,今天,他決定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力勸她道出竊案真相。
「江大人,我扶您起來吧,該吃藥了。」柳無雙移步到江蓋世枕前,伸手撐扶起他。
「噫!」江蓋世皺眉申吟一聲。
「怎麼了?」柳無雙輕柔地問。
「背部的傷有些兒……疼。」他整個上身趁機偎向柳無雙懷里,仿佛如此即可減輕痛楚般。
「大人……」柳無雙一時手足無措,紅著臉吶吶。
前幾次喂藥,江蓋世神智並不十分清醒,因此,柳無雙倒不覺尷尬。可是今天,靠在自己懷中的健碩體魄散發出強烈的男性氣息,充塞她整個鼻翼間,令她心慌意亂起來。
「哎……」江蓋世又申吟一聲,想博取佳人同情。
「大人,我……先看看您背上的傷口好了。」柳無雙萬般無奈地說。
「那就麻煩姑娘。」嘴巴是這麼說,江蓋世可沒半點移開身軀的打算,依舊賴在美人懷里,貪婪地汲取她身上散發的芳香。
「大人……」柳無雙粉頰更紅。
「嗯?」江蓋世閉著眼,舒服地斜倚在柳無雙身上,一臉享受的滿足表情。
「您這樣,我……我沒辦法查看傷口還有……喂藥啊!」
「沒關系,那就不要看好啦!」江蓋世答得很順口。
「咦?」柳無雙頓起疑心。
難不成他是故意裝疼唬人?
沒想到病中的大將軍會如此耍賴,柳無雙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就這樣靜靜依偎片刻,看江蓋世依舊一副陶醉的樣子,柳無雙不得不再次開口︰
「大人,您的藥再不吃,就要涼了。」
「呃……那……好吧!」江蓋世張開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伊人懷抱,讓她將自己扶靠在床柱。
端過床畔茶幾上的藥碗,柳無雙一口一口喂食起來。
江蓋世目不轉楮,情深款款地凝視著她如春花般的容顏,看得心醉神迷,痴痴怔怔,幾度還忘了張口喝藥汁。
柳無雙被他盯得粉臉通紅,羞不可抑。她心中暗自決定︰下次服藥時,若楚皓天又遁走,定要請二柱子幫忙喂食。她實在受不了兩人間那股若有似無、十分吊詭的親密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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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雙仿佛打了一場堅苦的戰役般,總算把一碗藥汁喂食完畢。當她捧著空碗,急急想離開床緣時,卻被江蓋世一把握住皓腕。
「江大人!」柳無雙一個踉蹌,又跌坐回床榻,驚詫地望向江蓋世。
「謝謝你,柳姑娘。」江蓋世低柔地稱謝,接過她手中空碗,置放床畔茶幾上。握住她柔荑的溫厚手掌,非但沒有松開的打算,反而以雙手交握得更緊、更牢。
「不……用客氣。」柳無雙粉頸低垂,芳心像小鹿亂撞。她試著想掙開手掌,江蓋世卻握得緊牢,根本移動不了分毫。「江大人,請您……放手。」她只好低聲請求。
自從嶗山石室與柳無雙春風二度後,這兩個多月來,江蓋世無時無刻都在渴望她誘人的胴體及芬芳的氣味。那兩次愉悅無比的美好結合,一直令他念念不忘,他幾乎夜夜都夢見自己與佳人溫存纏綿。醒來後,那分空虛沮喪的失落感,總叫江蓋世惆悵不已。
江蓋世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竟會讓一個女人入侵自己的心,而且佔據得那麼徹底,整顆心都被她填滿,絲毫不留空隙;他更沒料到,一向視情愛如無物的自己,會陷得如此深入,愛得這般濃烈,他的心已完全淪陷,再也無法回頭!
他不願放開她的手。這輩子,甚至下下輩子,他都要與她「牽手」,生生世世。
他不僅對柳無雙的請求置若罔聞,反而將她拉進胸膛,緊緊圈擁著。低下頭,一個熱吻已迫不及待印向她柔軟的唇片——
這些日子,他想她想得心痛,想得幾近瘋狂!他再也不要以克制折磨自己的靈魂,他只想不顧一切,盡情宣泄體內貯存已久、翻騰快至沸點的熱情。
柳無雙招架不住他狂烈的吮吻,虛月兌乏力地倚在他壯闊的胸膛,沉醉在他的熱吻里。
他的吻像張無形的情網,密密實實撒向柳無雙,讓她泥足深陷,掙月兌不開;她總是迷失在他狂野的深吻,以及男性剛強的氣息中,一次又一次臣服在他魔咒般挑情的炙吻下,無法自拔。
可是……他卻從未明白示愛……這個相心法電光石火掠過柳無雙空白的腦際,頓時令她從迷情中清醒不少。
他不肯剖明心意,是因為兩人身份上的差異麼」他是地位顯赫的大將軍,高高在上;而自己卻是「山賊」出身,身份卑微。天壤之別的門第鴻溝令他無法跨越,他才遲遲不肯表態麼?那麼,他又何苦三番兩次來招惹、撩撥她呢?
他……只是逢場作戲吧?!
思及此,柳無雙的心一片冰冷,僵硬的身軀,立即叫江蓋世敏感地查覺。移開火燙的唇瓣,他狐疑的眼光,在她臉上逡巡,無言地詢問著她。
「江大人,我想回房了。」她冷淡地開口。
「雙……柳姑娘……」江蓋世的心又像被針刺、蜂螫般,隱隱作痛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像刺蝟般豎起全身尖銳的棘毛,刺得他遍體鱗傷?難道她的心當真已給了別人?就是那位入宮盜寶的人麼?
想到自己雖擁有她身子,卻得不到她一顆真心相待,江蓋世傷心挫敗,不自覺放松摟擁她嬌軀的健臂。
柳無雙見他松開鉗制,立即抽身避走,卻又听得背後他的聲音︰
「柳姑娘,請等等。」江蓋世低沉的語調,隱含惶急不安。
「江大人還有什麼事?」柳無雙並未回身;她不想讓他窺透自己難以掩飾的迷惘神情。
「我們……我們來談談正事,好麼?」他退而求其次,低聲下氣乞求。
「什麼正事?」背立的嬌軀似乎輕顫了一下。
「是關于……胭脂玉馬的事。」
無可避免的,柳無雙心頭又是一陣落空的失望。她內心深處,其實極盼能听到他向自己傾訴衷情的呀!
武裝好自己的心情後,柳無雙才緩緩轉回身軀,無語地面對江蓋世。
「長安與洛陽相距不遠,眼看我們即將進入西京,盼姑娘能盡快交出玉馬,皇上那兒我會盡量設法為你開月兌。」不解伊人心意的江蓋世苦口婆心地勸她。
「江大人,我早已說過,不是我不肯交出玉馬,而是根本交不出來。」她淡然回答。
「柳姑娘何以如此執著?」江蓋世心急如焚,神情焦灼。
「並非我執著,玉馬確實不在我身上。」
「不交出玉馬,你根本毫無生機。」江蓋世深邃的眼瞳浮現痛苦神色。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一時糊涂,鑄成大錯?接受國法制裁,也是理所當然。」柳無雙神情淡漠。
老等不到他愛的告白,她已心死!
「你……」江蓋世對她的頑固束手無策。
「大人好意我心領,您歇著養傷吧,我也要告退了。」
江蓋世目送她離去,英俊的臉龐一片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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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二天,柳無雙又開始避著江蓋世。
喂藥的時間一到,如果楚皓天又不見人影,她就拜托二柱子代勞。總之,她絕不再進江蓋世房間,以防自己的心再次被傷透,她再也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江蓋世知道她故意躲著自己,內心宛如萬蟻啃噬般的揪疼。
轉眼間,他臥榻休養已屆半個月,身體總算完全康復。起程往長安的日子迫在眉睫,他沒理由再延宕下去。
這幾日,他反常地相當沉靜,似乎正在思索一項重大的問題。
「叩叩叩!」
門外傳來聲響,接著,楚皓天推門而入。
「將軍,您今天氣色不錯喔!」楚皓天知他這幾天心情不佳,故意打著哈哈。
「藥補了半個月,氣色還能不好嗎?」江蓋世淡然一笑,眉宇間卻深鎖愁緒。
「看來將軍的身子是調養得差不多啦!」
「應該是完全好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回長安?」楚皓天試著探問。
「明天。」江蓋世似乎已下定決心,堅定地回答。
「明天?」楚皓天駭一跳。「那麼快呀!」對長官快刀斬亂麻的明快決定,他似乎有些難以適應。「沒必要再拖下去了。」江蓋世無限傷感。
柳無雙堅持維護入宮盜寶之人,他已確定伊人心中根本沒有他的存在,自己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將軍當真要將柳姑娘送往刑部大牢?」楚皓天頗為懷疑。
他看得出江蓋世對柳無雙一往情深,他真能狠下心腸,將心上人送上絕路麼?不過,話又說回來,江蓋世一向公私分明、不講情面,或許他確能勘破情關,大義滅「情」吧!
「不!」江蓋世斬釘截鐵的答案,卻大出楚皓天意料之外。
「不?」楚皓天詫道︰「將軍的意思是……」
豪氣萬丈、大公無私的將軍終究英雄難過美人關,要違背他一向的行事原則!楚皓天心中不禁嗟嘆。
「皓天,我委托你的事辦得如河?」江蓋世突然話鋒一轉。
「委托我的事?什麼事?」話題轉得太快,楚皓天腦筋一時調整不過來。
「向聶姑娘打听竊案真相,及胭脂玉馬的下落。」江蓋世提醒他。
「喔!那個呀……嘿嘿!」楚皓天不好意思地干笑幾聲,才說︰「恐伯要叫將軍失望。這些日子,我使盡渾身解數,但聶姑娘就是一問三不知。」
「沒想到在女人面前最吃得開的楚都尉,也有施展不開魅力的一天。」江蓋世大失所望,忍不住挖苦他幾句。
說到這,楚皓天也覺面子掛不住。
從銀河鎮往長安一路上,他也盡量找機會跟聶紅姑「混」在一起,無非想探一些胭脂玉馬的消息。奈何,不知聶紅姑是真不知,還是裝糊涂,楚皓天卯足了勁,就是問不出所以然,令他深感挫折,不禁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是否已大不如前。
「既然問不出來,也只好算了。」江蓋世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
「將軍現在有什麼打算呢?」楚皓天一時也模不透長官心思。
「明天我倆自行上路回長安,至于柳姑娘及聶姑娘……讓她們返回飛龍山去吧!」江蓋世忍著心痛低沉地回答。
「嗄?!」楚皓天張大嘴。「那……將軍怎麼向皇上交差?」
「這事我會頂著,你不用擔心。」
「話不是這麼說,我並不在意是否會連坐獲罪,而是擔心將軍您呀!」楚皓天急忙解釋,表明立場。
「我能力不足,既破不了案,唯有向皇上領責。」江蓋世堅毅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皇上震怒之下,極可能治將軍的罪;輕則撤職坐牢,重則可能是殺頭的罪哩!」
「那我也只好認了。」江蓋世已有為佳人犧牲的決心。
「如果將軍交出柳姑娘,您就可以全身而退;至于追查寶物下落,那可就是刑部的責任了。」
「皓天,這次我中了劇毒,若非柳姑娘在邙山奔走尋找了十日,覓得芙蘿草,我早就一命嗚呼,或者終身癱瘓,這份恩情我豈能不回報?我這條命橫豎是她救的,就當還她一個人情吧!」江蓋世落落寡歡的郁悶神態,早失卻往日神采飛揚的豪情。
「將軍只是單純為了回報救命之恩麼?」楚皓天以一種了然的眼光審度江蓋世。
「不全然是。除了救命之恩外,我……我還欠了她……」江蓋世坦承不諱。他又憶起嶗山石室毀她貞節的事,雖然自己是為了救她,但事後她的不諒解,還是讓他自責不已。
「將軍與柳姑娘之間隱藏著什麼難言的糾葛?」精明的楚皓天大膽地猜測。
「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且莫再追問。你待會兒去告訴她們,明天我們就分手,各自上路。」這種有損柳無雙閨譽的事,打死他,他也絕不會泄漏了點。
「將軍不親自去對柳姑娘說麼?」
「不了。她一直避著我,我也不想去增加她的困擾,你就代我向她二人道別吧!」江蓋世黯然神傷。
放走她後,皇上或許會賜死自己;再者,橫亙在兩人間的那名「第三者」,也讓江蓋世心如槁灰。他倆根本沒有未來可期,再見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相見不如懷念,就讓這段苦戀伴隨自己走至生命盡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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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人,您……不是開玩笑吧?」聶紅姑驚詫得圓睜美目,一臉不信的神情。
午膳過後,楚皓天趁著眾人各自回房憩息的空檔,敲開聶紅姑房門,轉達江蓋世的意思。
「千真萬確,明日我們就要分手道再見了。」楚皓天面露依依難舍之情。
他對聶紅姑相當有好感,只是長官為了竊案心煩無比,而自己也算身負任務,總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大談兒女私情,只好將那分愛慕,暫時藏在心底。原盼竊案能獲得圓滿解決,屆時再向佳人剖明心意;殊料天不從人願,案情發展不甚樂觀,自己命運未卜,說不定會連坐獲罪,令他更加不敢示愛,就伯誤了伊人一生。
「可是……那竊案怎麼辦呢?江大人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乍听分離在即,聶紅姑心情也陡地跌入低潮。
「江大人必須扛下這個後果,或許命將不保也說不定。」楚皓天面露憂慮。
「既然如此,江大人為何要放我們回飛龍山?」
「將軍說是為了報答柳姑娘救命之恩,但事實上,他不忍見心上人受刑才是真的。」
「心上人?您是說江大人對我家寨主有意?」
「聶姑娘冰雪聰明,我不信你看不出將軍的心意。」
「我是有幾分懷疑沒錯,只是,每次向寨主求證,她總是說江大人不會看上她,因為兩人門第背景相差千里。」
「將軍絕不會有門第之見,柳姑娘女中豪杰,想不到卻有如此迂腐的觀念。」楚皓天頗感訝異。「既然沒有門第之見,江大人為何遲遲不向寨主示愛?或許就因他不曾表白,寨主才會誤解。」「將軍並非不肯表白,而是,一方面礙于柳姑娘牽涉竊案,公私難兩全;另一方面又……」楚皓天似有顧慮地突然住口。
午前,江蓋世曾透露,他懷疑入宮盜寶之人,是柳無雙意中人,所以,他心中的愛意才更不敢傾吐。只是,將軍曾交代自己不要多嘴,因為,他悲觀地認定,此事已無轉圈余地,他也死心不再強求了。
要不要將真相說出來呢?楚皓天考慮著是否該違背大將軍的囑咐。
「另一方面又是什麼呢?楚大人吞吞吐吐,真急煞人。」聶紅姑心急地頓足。
「聶姑娘,柳姑娘跟三大天王有沒有可能譜出戀曲?」楚皓天終究不忍見長官為情所苦,決定豁出去了。也許事情沒那麼悲觀。
「楚大人為何這麼問?」聶紅姑表情困愕。
「呃……將軍懷疑入宮盜寶之人可能是三大天王之一,也或者是別人吧?但,那人肯定是柳姑娘的心上人。」
「什麼?!」聶紅姑怪叫一聲,瞪大了眼。
差太多了吧?!入宮盜寶之人應該是老寨主哩!怎會是寨主的心上人?
「不是,那人絕對不是寨主心上人。」聶紅姑螓首搖得像博浪鼓。
「咦?姑娘知道盜寶的人是誰麼?」楚皓天神情一振,立即咬緊聶紅姑語病。
這段時間,他旁敲側擊,只想探查些竊案真相,但刁鑽的聶紅姑猛打太極拳,推拖拉宣稱概不知情,這次好不容易說溜嘴,漏了口風,楚皓天豈肯輕易罷休。
「我……」聶紅姑這才警覺上當。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楚皓天老纏著她追問竊案真相,她也好為難!私心里著實不忍見他失望,很想把真相坦誠相告;但,一想起寨主再三囑咐,此事關系到老寨主性命,她只好狠下心腸,糊涂裝到底,讓意中人一再地失望。
「姑娘若不願說,我也不再相強。反正,將軍已作出決定,明天咱們就要分手,真相也不再重要了;他已下定決心承擔一切後果,即使犧牲性命亦在所不惜,以報答柳姑娘救命之恩。我這當部屬的也無可奈何,誰叫他的官位比我大呢!」楚皓天故意唉聲嘆氣,采哀兵姿態。
「楚大人……」聶紅姑面露難色。
「聶姑娘,將軍特別交代我轉達,你們回飛龍山後,最好暫時撤離風雲寨,因為,他拿不準皇上會不會派兵圍剿;你們在各地的商號,最好也先拿下柳字旗,換個店名避避風頭。若情形不對,甚至要不惜結束營業,才能保住風雲寨弟兄性命。」楚皓天繼續動之以情。
「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聶紅姑也有絲著慌。
「入宮盜寶,是對皇上大逆不道,這罪還能不重嗎!」
「那……」聶紅姑六神無主地咬起手指頭。
「可惜姑娘不知主嫌是誰,否則我們就可一起商議因應之策。」楚皓天眸中閃動一絲狡詭光芒。「他是……」聶紅姑差點又月兌口而出。
「是誰?」楚皓天眼楮一亮。
「是……」差點說出秘密,聶紅姑及時懸崖勒馬。「楚大人,這事我一定會去跟寨主談個清楚,或許到時可以給您一個圓滿答案。」她正色地承諾。
雖然聶紅姑終究還是守口如瓶,但起碼態度已明顯松動,這也算是一項收獲。楚皓天衷心希望事情能有轉機;他實在不忍心見江蓋世那副愁苦的表情,這一點也不像昔日豪邁英武的大將軍啊!
作者:
驛動的心
時間:
2025-1-20 20:42:19
「紅妹,你說的都是真的麼?」
听完聶紅姑轉達的話後,柳無雙一時百味雜陳,不知該喜或該憂,好半晌理不清自己復雜的心境。
「是楚大人親口所說,應該不會錯。」
「他真的願意放我們回飛龍山,不再追查盜寶事件?」柳無雙猶不敢置信似地問。
「寨主,江大人寧可犧牲大好前程,甚至寶貴的生命,可見對您用情頗深。」聶紅姑點醒她。
「不、不會的。」柳無雙搖頭苦笑。「他不是說了,他只是要回報我的救命之恩罷了。」
「寨主,他是誤會您已有心上人,斷不會接受他的感情,所以才如此自圓其說。」聶紅姑再爆內情。
「什麼?!他……以為我有心上人?」柳無雙心弦強震。
「是啊,那也是楚大人告訴我的。」
「楚大人是怎麼對你說的?」柳無雙芳心陣陣激蕩,急急追問前因後果。
「他說江大人懷疑盜寶之人是寨主意中人,所以您才誓死維護他,不肯道出真相,寧可代他受過。」
「這……錯得太離譜,紅妹,你知道完全不是這回事,我是擔心我爹……」
「我是知道沒錯,只可惜江大人不知道。」聶紅姑翻翻白眼,瞪向半天空。
「我……沒想到他會誤會至此,我以為……」柳無雙喃喃低語。
「寨主以為江大人自恃身份地位,瞧不起咱們風雲寨是山賊,是也不是?」聶紅姑咄咄逼人地盤問起她主子。
「我……」柳無雙啞口無言。
「而江大人也誤以為您有心上人,故而愛在心里口難開。你們就這樣互相誤會,互相折磨對方,你們當真想平白錯失大好良緣嗎?」
「我真的沒料到他會有這層誤會,原來……」柳無雙突然心中酸楚,眼眶紅了起來。
這段日子,她深深為情所苦,夜夜淚濕枕巾,沒想到他也一樣備受煎熬,兩人竟然彼此折磨著對方而不自知!
「寨主現在都明白了,您打算怎麼做?我們當真要繼續隱瞞真相,回轉飛龍山,讓江大人獨自去承擔後果嗎?」
「這……」一想起竊案攸關父親性命,柳無雙不免又要踟躕不前。
「寨主,您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就算竊案更是老寨主所為,江大人愛屋及烏,也必會設法替他開月兌;就如同他願意放您一條生路,自己去承受苦果一般。趁早把真相告訴他,咱們還可共商對策,甚至江大人可運用官方管道,幫忙尋找老寨主,以查明真相;萬一老寨主不幸遇險,我們也好及早營救他老人家。」聶紅姑極力想說服柳無雙,因為她答應過楚皓天,要給他一個圓滿答案。她不想失信于人,更不忍見到意中人失望的神情。
而聶紅姑這一番話,也確實收到了效果。它如醍醐灌頂般,霎時叫柳無雙茅塞頓開,整個心情豁然開朗,一掃這些日子來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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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雙站在江蓋世房門外,心情喜孜孜,卻又羞答答。嶗山石室與他肌膚相親的纏綿情境,一直令她念念不忘。當時自己雖被藥物控制,處于神智不清的迷離狀態,但那種初次體驗到的歡愉感受,還是鮮明地刻劃在腦海,深刻地烙印于心房。
馬上就要開誠布公,他會有什麼反應呢?會不會是自己自作多情?柳無雙患得患失,又開始猶豫不決。
躊躇許久,她仿佛才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鎮定心神後,她舉起皓腕拍門。
「誰?」房內傳來江蓋世渾厚卻略帶消沉的聲音。
「是……我。」柳無雙極力控制輕微顫抖的嗓音。
話聲方落,屋內的江蓋世已經火速沖向門口,閃電般地開啟房門,仿佛他稍一遲緩,門外的柳無雙就會絕塵而去似的。
乍見幾日不見的伊人,江蓋世呆愣地盯著她瞧,似乎不敢相信柳無雙會登門造訪。因為,這些天她總刻意回避自己,讓他想得滿心揪疼。
「江大人!」柳無雙被他瞧得心慌,螓首低垂,扯著衣角忸怩不安。
「喔!柳姑娘,請進。」江蓋世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側開身子,讓柳無雙人內。
「謝謝。」斂衽為禮後,柳無雙姍步入室。
「請……坐。」江蓋世難掩緊張,結巴著語調。
「謝謝。」柳無雙再次稱謝,端莊地坐進桃心木扶椅中。
「柳姑娘找我有事?」江蓋世心情總算稍稍回復平靜,也在她身側落坐。
柳無雙掀起濃密的眼睫,秋水雙瞳盈盈凝在他英俊的臉龐,輕輕開口︰「听說大人明日要起程返長安?」
「是啊!我的傷已痊愈,可以動身上路了。還要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江大人客氣,我是學醫之人,救治病患是我該做的。」
柳無雙嫣然一笑,讓江蓋世瞬間屏息。
「大人,」柳無雙見他呆望自己出神,不免又腓紅雙頰。
「呃!對不起,我……」江蓋世驀然回神,支吾著致歉。
柳無雙見他又道歉,突然體悟到︰原來道歉是他掩飾心慌的習慣,是自己胡思亂想,平白流了不少眼淚,真是冤枉!
「大人,明天我們一道上長安吧!」見他神態拘謹,柳無雙反而放松心情。
看來,楚皓天說的不錯,大將軍英雄蓋世,偏偏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就是臉皮子薄,拙于應對。
「不,皓天沒告訴你們,要二位回飛龍山嗎?」江蓋世一听,心中大急。
「楚大人確曾轉達大人意思,不過,恕我不能從命。」
「為什麼?」
「我豈可拖累大人,讓您獨自承受如此嚴重的後果?」柳無雙很感性地回答。
「我這條命是姑娘救回,再還給姑娘也不為過。」
「不,我不接受。」
「為什麼?姑娘能給我個理由嗎?」
「我不忍大人為我喪命。」柳無雙神色莊重無比。
「柳姑娘!」江蓋世心頭一震。她說「不忍」?難道她對自己並非全然無情?江蓋世希冀地幻想著。
「我今天來,是想向大人坦誠相告竊案的真相。」
「嘎?!是真的嗎?」江蓋世如在夢中,不敢置信。
柳無雙點頭,開始細訴案情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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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蓋世只能以「峰回路轉、絕處逢生」八個字,來詮釋自己此刻的心境。原來入宮盜寶之人並非她心上人,一切都是自己多心的猜疑罷了!
幾個月來,盤踞心頭不去的烏雲,一霎時撥雲見日,陽光普照,心房像被和煦的春陽,烘照得暖洋洋。活了近三十年,他從未能像此刻如此歡欣雀躍,整個心情仿佛春回大地般,充滿生氣與活力。上一刻,他還心情沮喪,意志消沉;一剎那間,卻已心境開朗,神采飛揚。江蓋世總算見識到「愛情」這玩意兒強大的魔力!
「大人,明天我們一起上長安,希望我爹會現身說明一切。若他未出現,我擔心他定是出了事,屆時還請大人懇祈皇上寬限期日,我會動員風雲寨弟兄查出真凶,追回胭脂玉馬。」道出真相後的柳無雙,繼而提出懇求。
「姑娘請放心,我會向上稟明一切,皇上聖明,想必也會恩準寬延期限;設若令尊當真入宮盜寶,只要他交還胭脂玉馬,我也會設法保全他性命。」江蓋世果如聶紅姑所說的愛屋及烏,立刻安慰柳無雙。
「多謝大人。」柳無雙深受感動。
「柳姑娘,不,雙兒……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們已經是……」江蓋世期期艾艾,靦腆的笑容泄漏心中的緊張。
「大人!」柳無雙立即羞得捂住嬌笑臉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姑娘難堪,但,嶗山石室的事,我一直很自責……」江蓋世還是堅持表達歉意。
「那件事不能怪大人,您也是為了救我。」面對他的多禮,柳無雙只能試著處之泰然。
「可是我毀了姑娘清白,姑娘又不肯答應與我成親,我實在良心不安。」
「大人要娶我,只是為了良心不安,為了……負起男人的責任?」臘燭不點不亮,柳無雙嬌嗔地睨著他。
「我……」不解風情的大將軍又怔愣當場。
柳無雙心中暗自嘆氣︰要等這木頭人表訴衷情,恐怕得等到自己發白齒搖吧?!
不過,此刻她已不再為他的拙于表達而心生芥蒂,畢竟他肯犧牲性命保全自己,這番心意已勝過千言萬語。她也深深了悟到︰表面上甜言蜜語的人,未必會有真誠的心;而木訥拘謹的背後,或許隱藏著一顆細膩包容的心。自己不就因為斤斤計較那華麗動人的詞藻,差點忽略了他那顆真摯、卻不善表達的心嗎?
經過這次教訓,她決定今後要用「心」去解讀他的情意,而不是用「耳朵」去評估他對自己的愛。「那……我先告退,別忘了咱們明天要一起上路喔!」等了片刻,木頭人還是沒有反應,柳無雙只得起身告辭,心中卻已沒有半絲遺憾。
「無雙,雙兒!」見伊人回身欲走,江蓋世才有了動靜,一個箭步,從背後攬她入懷。
「你……」柳無雙心跳加快,屏息以待。
木頭人體內隱藏的熱情偶爾也會失控奔放一下吧!就好比在風雨亭、揚州街衢,以及洛陽養病時,他不也熱吻過自己三回?
柳無雙不否認自己相當著迷于他的親吻,更想念他狂野的男性氣息。背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仿佛倚著一道堅固的城牆,她滿足地閉起雙眼,滿心期待二人再次交心的那一刻到來。
見她並未反抗,且柔順地依偎在自己懷中,江蓋世喜得咧嘴而笑。
「雙兒,嫁給我,好不好?」他再次鼓起勇氣求婚。
「因為我們已有夫妻之實,為了負起男人的責任,大人才要娶我麼?」柳無雙故意逗他。
「不、不是,」江蓋世急得轉過她身子面對自己,深邃的眼眸鎖牢她,突然福至心靈地月兌口而出︰「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
謝天謝地!木頭將軍總算開竅了。
柳無雙漾起幸福的甜美笑容,仰起臉迎接意料中的另一場激情烈吻。
唇片膠合糾纏,兩顆心更是水乳交融,不再有一絲猜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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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在望。
花了將近三倍于以往的時間,江蓋世等人終于馳向長安城門。
在城門下,猶不見柳長青蹤影,四人心情頓時一片愁雲慘霧。柳無雙原本想直趨刑部投案,再由江蓋世人宮向皇上說明一切,請求寬延期限,責成四大天王及風雲寨弟兄,一起協尋胭脂玉馬。但江蓋世不同意。他不敢冒這個險,萬一皇上龍顏大怒,非要立即降罪柳無雙時,叫他如何是好?
他寧可犧牲自己性命,也不忍心愛的人受到一點傷害,他愛她已至無怨無悔的地步。
最後,聶紅姑提議先到長安城的「龍記客棧」歇腳,再從長計議一番。
于是,四人馳進城門,便馬不停蹄直奔長安大街的龍記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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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抱喜四位,終于抵達長安啦!」四人一邁入客棧,就听得一句聲如洪鐘的戲謔笑語傳進耳際。
听見熟悉的爽朗笑聲,柳無雙喜得驚呼︰「爹!真的是您老人家?」見父親無恙,她心頭的大石總算落地。
只見一位年近六旬、相貌堂堂,卻帶著一臉詼諧逗趣表情的青衣漢,逍遙自在地倚窗獨酌。
此人就是風雲寨的老當家——柳長青是也。
「老寨主,您干了什麼‘好事’,嗯?」聶紅姑第一個沖到他面前,沒大沒小地插腰質問。
柳長青雖是開山寨主,但他生性灑月兌,且童心未泯,常整得人雞飛狗跳,故而弟兄們送他個「老頑童」的外號。在山寨里,大伙兒嬉鬧慣了,對聶紅姑的態度,他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樂得大笑一陣。「好事?呵呵!沒錯,的的確確是‘好事’,而且是兩樁好事兒。哈哈哈!」他故意以一種充滿興味的眼光,輪流掃瞄著聶紅姑與楚皓天。
聶紅姑被盯得心虛,羞人答答地偷瞄楚皓天莞爾的笑臉,不禁霞紅滿面。
「爹,別再鬧了,咱們談正事要緊。」柳無雙心系竊案,忙制止父親的玩笑。
「什麼正事?丫頭,你忘了爹一向最不喜歡談正事麼?正經八百的,好無趣。」柳長青裝出愁眉苦臉的表情。
「不想談也得談,寨主給您的那條手絹兒呢?是讓您老人家弄丟了?」聶紅姑又恢復母老虎本色,凶巴巴的像逼口供。
「就算弄丟,也是故意弄丟的。」柳長青好整以暇,輕啜一口香茗,語帶玄機。
「什麼意思?」四人果然無法參透,同表疑惑。
「意思就是︰那條手絹,我是故意弄丟在儀安宮的。」柳長青口出驚人之語。
「嗄?!爹,您……您當真入宮……」柳無雙突然噤口,機警地瞧瞧四周。幸好沒人注意他們的談話內容。
「盜寶!」偏偏老頑童玩心大發,接口替女兒說出下面那從耳動的兩個字。
「爹!」「老寨主!」四人異口同聲,一齊喝止。
「老寨主,咱們後廂房談話去。」聶紅姑不懷好意地向柳長青勾勾食指。
「干啥去後廂房,這兒人多熱鬧……」
「這兒人多‘嘴雜’。爹,我們還是到後堂再說吧!」柳無雙打斷他,偏頭吩咐侍立一旁的掌櫃︰「李掌櫃,麻煩您引路到後院。」
「是,請這邊走。」李掌櫃擺手恭請一行貴客。
于是乎,四人「押」著柳長青,移駕後院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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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胭脂玉馬我已經交出來,請問賢婿要如何處責我這位泰山大人呢?」後堂里,在眾人逼問下,柳長青乖乖交還寶物,旋即促狹地笑問江蓋世。
「爹,您……胡說些什麼!」柳無雙霎時羞得雙頰暈紅。
「我有胡說嗎?難不成我人老耳背,听錯了?在洛陽龍記客棧,向我女兒求婚的敢情不是這位統領大人?」他可是一路暗中跟隨,鉅細靡遺地觀察四人一舉一動、
一言一行,想蒙他老人家?門兒都沒有!
「爹,您干麼要人宮盜寶,闖這個大禍嘛!」柳無雙頓足不依,趕緊岔開話題。
「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為了你這不孝女,爹何必這麼辛苦,拼著一把老骨頭,深入大內犯案?那可是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啊!」
「為了我?」柳無雙訝異得瞠圓美目。
「可不是,爹是了替你找個如意郎君啊!」
「什麼?」這簡直是大大出人意表,四人臉上同時現出迷惘神情。
于是,柳長青得意地為了小輩們解開謎底——
原來柳長青見女兒「事業心」太重,整天為風雲寨的生意打拼,誤了大好青春,達興起為女兒尋找對象的念頭。
這兩、三年來,他走遍大江南北,尋尋覓覓,終于讓他看上一條「大魚」——就是名噪全國的飛騎大將軍。他認定他是最具資格的女婿人選,于是,他計上心頭,夜闖禁宮,演出一出「盜寶記」,並故意留下線索,指引江蓋世辦案方向。
柳長青篤定地判斷,禁宮失竊寶物,職掌大內防務的禁軍統領江大人基于職責,必會親自出馬緝盜;而柳無雙一見宮中遺留的那方白絹,也會猜測可能是父親涉案,天性至孝的她,定然挺身代父頂罪,合作地跟隨江蓋世到長安投案。這一路上,這對金童玉女朝夕相處,不日久生情、迸出火花才怪!
丙然,江蓋世對女兒一見鐘情,否則,他干麼拖拖拉拉兩個多月不肯回京?說穿了,還不是怕皇上治心上人的罪。為了讓這對有情人有更多相處的時間,培養出更深厚的感情,柳長青才遲遲不露面厘清真相。
听完事件原由,四人瞠目結舌,面面相觀地說不出話來。
「爹,這是死罪啊!您太糊涂了。」柳無雙差點留下傷心淚水。
「死不了啦!爹可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柳長青一副滿不在乎的輕松相。
「柳老英雄既已交還寶物,我會設法保全您老人家牲命。」江蓋世此時方沉重地開口。
「哦?江大人要如何為老夫月兌罪呢?」
「皇上並不知風雲寨涉案,因為那一方白絹留書,被我早一步扣在手中,知情的僅有我幾位心月復,我已囑咐他們不得外泄機密。我會在皇上駕前覆旨,說盜寶之人已被我擊斃。你們回飛龍山後,千萬要嚴守秘密,切勿再提這件竊案,才能保風雲寨平安無事。」
「據聞江大人一向鐵面無私,卻獨獨對老夫如此寬宏大量,真叫人銘感五內。」柳長青揚起一眉,滿臉詭笑。
「這……」江蓋世頓時窘得面紅耳赤。
「爹,你別調侃江大人。」柳無雙嘟嘴制止老父。
「就是嘛,您老人家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聶紅姑也站出來聲援。
「柳老英雄,您就別辜負將軍一番好意吧!」一直默不作聲的楚皓天,也出面說話。
柳長青一見自己引起「眾怒」,知道不能再打混下去,達收斂玩笑神色,自懷中掏出一面令牌,遞與江蓋世,笑道︰「江大人,你可識這面免死金牌?」
「嗄?!老英雄何來此物?」江蓋世豈有不識當今聖上御賜金牌之理,他驚疑地追問。
「假不了吧!」柳長青得意洋洋,又繼續為眾人解答——
大約一年前,當今皇上突然心血來潮,帶著內監偷溜出皇宮,到長安城外一處山郊游玩。誰知在治安良好的天子京畿,竟也踫上強盜攔路打劫,幸好柳長青路過,適時救了聖駕。
柳長青救駕有功,皇上要封官賜爵,卻叫閑散慣的他當面婉拒,皇上無以為報,只好轉而欽賜一面免死金牌。不過,為防柳長青仗著金牌胡作非為,當時即約定,此面金牌只能使用一次,于赦免死罪後需交還皇上,從此兩不相欠。
就因為有這面免死金牌護身,柳長青才敢以身試法,利用上元燈節後宮留守人力不足時入宮盜寶,為的就是要制造大將軍與女兒見面的機會。
听完柳長青獲賜金牌始末,知道柳長青將可免于一死,四人同時松了一口氣,臉上皆顯露釋懷的愉悅笑容。尤其江蓋世更加笑得合不攏嘴,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就要籌辦自己的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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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雙等三人暫居長安龍記客棧,由柳長青派遣當地弟兄快馬馳回飛龍山報信,要風雲寨弟兄趕來京城參加寨主的婚禮。
接獲喜訊的蕭靖,由于自身必須留守山寨,故而指派傅錦楓及凌羽率領六批弟兄,趕往長安赴宴。
暗錦楓、凌羽抵達長安後,江蓋世與楚皓天立即選定黃道吉日,同一天完成婚禮。「風雲雙嬌」于歸「京城雙杰」,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時傳為武林佳話,卻也叫京師的閨女們芳心破碎,暗地里珠淚雙垂。
江、楚兩府喜宴合並擺設在將軍府前,席開近百桌,熱鬧滾滾,歡天喜地。
風雲寨弟兄個個豪放不羈,加上老少一對寶——老寨主及凌羽——聯手帶頭起哄,眾人更是卯足勁鬧翻天;兩位新郎倌險些招架不住,直至三更天,猶是月兌不了身,急得他倆滿頭大汗。
最後還是傅錦楓大發慈悲,刻意掩護兩人月兌身,兩位新郎倌才得以「潛逃」回新房,陪伴久候的新娘。
江蓋世直奔後院住處孤竹軒,楚皓天則趕回與將軍府僅一街之隔的自家宅院。
江蓋世與柳無雙在嶗山石室已偷嘗過禁果,那種終生難忘的狂喜,一直存在二人記憶中,是以,江蓋世一回到房內,夫婦同飲合巹酒後,便迫不及待相擁滾倒錦榻,攜手共赴巫山,愛得濃情蜜意,如膠似漆。
至于楚皓天,可就沒那麼幸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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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當真忍心要為夫的到書房去睡那冷冰冰的硬地板麼?」楚皓天望著懷中聶紅姑硬塞給他的一顆枕頭,俊帥的臉像苦瓜般。
「沒錯。」聶紅姑斬釘截鐵。
誰叫他這幾個月來,對自己若即若離的,害她因猜不透良人心意,而在午夜夢回時,數不清慟哭過幾回!不趁機出出這口怨氣,她可不甘心。
「娘子,古人有雲︰人生有四樂——久旱逢干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怎麼可以蹉跎虛度,太浪費了吧!」楚皓天涎著臉,斜睨繃著粉臉的老婆大人。
燭光照映下,身穿大紅霞被的聶紅姑更加美得動人心弦,要楚皓天舍美人獨自去睡書房,他絕對誓死不從!
他知道她還是個不解人事的清純姑娘,不曾領略男歡女愛的絕美滋味,是以才如此不知珍惜春夜良宵。只要能近得她的身,挑起她,楚皓天有十足把握降服佳人。
筆而,他狡詐地故意亂扯一通,身子卻悄無聲息、慢慢掩近新娘子背後,待她一個不留神,將人擁個滿懷。
「哎喲!你干什麼啦?」遭到突襲的聶紅姑駭了一跳,不依地扭身嬌嗔。
可是,他那奪人呼吸的激情擁抱,以及吹拂在頸邊的溫熱氣息,在在叫她渾身酥軟、思維飄離,再也狠不下心腸趕他出房。
「干什麼?為夫的打算教你怎麼行周公之禮呀!」楚皓天開始不規矩地扒她的新娘禮服。
「你……你……」聶紅姑吐不出片語只字,因為,楚皓天手上忙著,嘴巴可也沒閑下來,霸氣地封住那張準備罵人的櫻桃小口。
「唔……」聶紅姑投身在令人眩惑的激情漩渦,早已神魂顛倒,哪還記得要出出那口勞什子的怨氣?她只知道盡情回應夫婿那強勢掠奪的狂吻,讓兩人同時沉醉在彼此交纏的唇舌中。
楚皓天抱起美艷的嬌妻,雙雙隱身羅幃內,一陣翻雲覆雨,盡享魚水之歡。
月姐兒羞得躲入雲層,不敢窺視;滿天星斗卻若無其事地眨動明亮眸子,笑望著祝福天下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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