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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倪匡-神話世界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4:49     標題: 倪匡-神話世界 《全文完》

《神話世界》簡介︰

  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平平無奇十分普通。可是又不能一筆帶過,還需要作相當詳細的敘述。因為接踵而來的,就是十分驚人的變化,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開始,就是傍晚時分,大雨滂沱,雨點打在地上,濺起略高的水花,粗大的雨點,令得昏暗的天地之間,一片大霧,視野不清,大約三公尺之外的景物,就已經看不清楚了。
一、華廈美女
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平平無奇十分普通。可是又不能一筆帶過,還需要作相當詳細的敘述。因為接踵而來的,就是十分驚人的變化,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開始,就是傍晚時分,大雨滂沱,雨點打在地上,濺起略高的水花,粗大的雨點,令得昏暗的天地之間,一片大霧,視野不清,大約三公尺之外的景物,就已經看不清楚了。

地點是在城市的一處高尚住宅區,位于山上,是一幢二十四層高的大廈。這幢大廈的每一層,只有一個單位,每一個單位的面積,都超過五百平方公尺,居住在這樣大廈中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大廈每一月向住戶收取的管理費,超出普通人每月工資。

大廈正門有一幅空地,空地的中心,是一個水池,水池的中間是藝術塑像,水池的周圍有……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5:11

神話世界 一、華廈美女
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平平無奇十分普通。可是又不能一筆帶過,還需要作相當詳細的敘述。因為接踵而來的,就是十分驚人的變化,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開始,就是傍晚時分,大雨滂沱,雨點打在地上,濺起略高的水花,粗大的雨點,令得昏暗的天地之間,一片大霧,視野不清,大約三公尺之外的景物,就已經看不清楚了。

地點是在城市的一處高尚住宅區,位于山上,是一幢二十四層高的大廈。這幢大廈的每一層,只有一個單位,每一個單位的面積,都超過五百平方公尺,居住在這樣大廈中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大廈每一月向住戶收取的管理費,超出普通人每月工資。

大廈正門有一幅空地,空地的中心,是一個水池,水池的中間是藝術塑像,水池的周圍有噴泉,此際雖然大雨傾盆,噴泉仍然在躁作。當然,噴泉所發出的聲音,已完全為雨聲所掩蓋了。大廈有完善保安系統,有二十四小時的保安員輪班制度。大廈的大堂十分寬敞,滿鋪雲石,氣勢非凡,有兩組舒適的沙發,有每日更換的鮮花,也有生長得十分茂盛的室內植物。

保安員的值班所在,在大堂的石角,有許多部閉路電視,監視著電梯之中和每一層的樓梯轉角處,和每一層的川堂中的情形——不但有保安員肉眼的監視,而且還有自動錄影設備。

保安工作自然嚴密之至,正是這幢大廈住戶感到滿意的一點。但自然,絕不可能每件事都得到每一個人的稱贊,有幾個準備在這幢大廈中作金屋藏嬌打算的富豪,在參觀了這幢大廈之後,就放棄了。也有不少年輕的、公子型的富豪,本來打算在這幢大廈之中,弄幾個單位,作為佳人有約時的幽會場所,可是在參觀了大廈之後,也取消了這個計劃。

他們放棄的原因是相同的,大廈有那麼嚴密的保安系統,進進出出,全在監視之中,全無個人的秘密可言,哪里還能進行什麼偷情活動?的確,想在這幢大廈之中,進行偷偷模模的活動,可能性少之又少,但對于行為光明正大的人來說,保安嚴密,正是安居的保障!

很詳細地敘述了這大廈的保安措施,是由于發生古怪事,與之很有點關連的原故。

像這樣的高級大廈,居住的人,反而十分少,有幾個單位,甚至只是有一個人獨居。有的單位,一年之中,大部分時間是空置的,只有當主人的足跡偶然出現在這個城市的時候,才會住進來,說不定只住一兩天,又雲游四方去了。

也有的單位,雖然空置著,可是主人好客,所以經常有主人的朋友,來到這個城市,由主人介紹,人住這幢大廈——一逢有這種情形,保安主任或副主任,一定要求來人有屋主的親筆簽名介紹信,確定了來人真是主人的朋友,才會被接納,雖然來人多數都有主人所借的鑰匙。

除了這種「臨時住客」之外,保安線對于整幢大廈的住客,都十分熟悉。

好了,介紹這幢富貴大廈的情形,該暫時告一段落——這幢大廈的名稱,正是富貴大廈,應該開始有人物登場了。首先登場的人物是保安員A和B。每個保安員自然都有名字,一共有六個保安員,再加上主任副主任,他們都不是故事中的重要人物,一個個寫出名字來,也難以記得住,反倒容易引起混淆,所以就仿效電影劇本中對次要人物的處理方法,稱之為A、B、C、D……簡單明了。

大廈還有四個管理員,負責清潔,整修等等的雜務工作,和保安員一起,可以統稱為大廈的工作人員。

在大廈的底層停車場旁,有六間房間,願意住宿的大廈工作人員,可以住在那里。

保安員A、B,那時的視線,都望向大廈的正門——那是巨幅的刻畫玻璃門刻的畫來自希臘神話中海神波塞冬劈開岩石,引來泉水的故事,十分優雅。

大門外就是空地,玻璃門上,有大約伸出兩公尺的檐,這時,檐的邊上,積聚的雨水,像是瀑布急流一樣,而空地上的情形,由于雨太大,天色又黑暗,看出去,十分朦朧。保安員A、B一面看著外面的大雨,一面在交談著。保安員是一份十分無聊的職業,所以互相說無聊的,沒有目的話,也成了職業習慣,他們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說些什麼,多半是「雨真大」、「天黑了」之類的話。六時二十一分,閉路電視監視系統,發出了「叮」地一下響。

這是十分先進的自動裝置,表示有移動的物體,進入了監視的範圍之中,引起了保安人員的注意。

這時,這種自動裝置,起了作用,如果不是那「叮」地一聲,兩個望著門外的保安員,不會把視收回來。

他們望向螢光屏——螢光屏是一整組的,每一幅的斜徑是二十公分,不是很大,但是畫面上的情形,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螢光屏的數目是五十幅,顯示著整幢大廈公共設施空間的情形。

他們看到,其中的一幅螢屏上,有了「移動物體」,那是一個人,正從一個單位的門,經過大堂,走向升降機,伸手去按升降機的按鈕。

大廈一共有五架升降機,由于住客並不多,綽綽有余,有一個住客住了一年甚至未會和其他住客同時使用同一升降機。

保安員A、B立刻認出,那個人是在住在二十二樓的韋先生。也知道韋先生是一個出名的、成功的建築師,是一個身材高大、氣度非凡的中年人。保安員對他的印象十分好,因為他出手闊綽。

而韋先生出手闊綽的時候,多數是他攜帶城中著名的美女,一起進入他豪華住所時,而他的要求是︰不要錄影!

有時,保安人員會十分好奇,因為在韋先生身邊的女人,會把整個頭臉都蒙起來,自然大有可能,那是有夫之婦,萬萬不能曝光的。

韋先生穿著看來十分悅目的便服,電梯門打開,走了進去。

自動監視系統又傳來了「叮」的一聲,韋先生到另一幅螢屏之上,那是在一架電梯之中。

保安員A說了一句︰「那麼大的雨還出去?」

保安員B嘎了一聲︰「他有五輛車子,雨再大,也淋不到他一滴水!」

保安員A忽然提議︰「打賭他今天用那一輛車子?」

保安員B沒有好氣︰「反正你我一輛也沒有,有什麼好打賭的?」

保安員A望向一組螢屏最下在面一列,那顯示停車場的情形,他一面看,一面道︰「韋先生的司機,怎麼還沒有出現?」

大廈住客一共有超過十五名司機,許多住客二十四小時有司機伺候,通常,都有五六個司機,在停車場旁的司機休息室中等候隨時出動。

通常,若是要用到司機的時候,主人會先通知在休息室中的司機,司機就會到車子旁邊去,等主人一下來,就可以打開車門讓主人上車。

這時,停車場中十分靜,各種名貴的汽車停泊著,並沒有「移動物體」出現。

前面已經說過,保安之間的互相對話,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而在他們對話之間,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情形出現了,韋先生搭乘的那架電梯,在太大堂停了下來,門打開,韋先生走了出來!

從小小的螢屏上來看,不是很看得清韋先生的表情,這時,韋先生一出電梯,保安員A、B才看到他一臉的急躁和不耐煩。

本來是坐著的保安A、B在韋先生一出電梯時,就自然而然。站了起來,齊聲道︰「韋先生出去?」

這自然也屬于無聊話,通常,住客在回答這種無聊話時,都點頭或發出「嗯」地一聲就算數。

可是這一次,韋先生卻向他們走了過來,一面還焦躁地揮著手︰「請替我打一個電話,叫一輛計程車,車資加倍付!」

保安員A、B一時之間,會不過意來,只是呆呆地站著,沒有行動。

他們都知道,韋先生有五輛車子,也有司機,為什麼要叫計程車?在這種大雨如注的情形下,計程車十分難叫,因為大廈位置所在處,不是計程車經常出沒的地段。

直到韋先生又把話重復了一遍,兩人才連聲答聲。保安員A去打電話,保安員B和韋先生搭訕,都不免有十分訝異的神情。

韋先生不等他們問,就自行解釋︰「司機請假,我又不想自己駕車……」

原因很簡單,自然也不會再有人去問他為什麼自己不想駕車。

韋先生又道︰「在上面,我打了十七八個電話了,可是根本打不通,可能是因為下雨,要車子的人太多了!」

保安員A這時,已經第三次在拔計程車公司的電台號碼了,確然如韋先生所說的那樣,前兩次都不通!

等到保安員A拔到第五次,電話依然不通,而韋先生越來越不耐煩時,保安員B甚至已打算自告奮勇,替韋先生做一次司機,駕他的任何一輛車子,送他到目的地去!

雖然那不是保安員的工作範圍,不過他倒可以肯定名已如果這樣做的話,會有可觀的打賞。

可是,他還沒有提出這一點來,事情又有了變化。

這時,天色更陰霾了,所以,當大門外的空地,突然出現了車前燈的光芒時,看來光芒特別強烈。尤其是雨勢極大,在光照的範圍內,雨絲如注,閃耀著奇幻的光彩,看來極其奪目。

大廈住客的車子,是直駛停車場的多,尤其是雨勢那以大的時候,所以這輛駛向大門的車子,很引人注意,韋先生一看之下,發出歡呼聲︰「一輛計程車!」

確然,那是一輛計程車,車子已停在門前,大門前有檐,雨水灑不下來,自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那確然是一輛計程車。

一輛計程車駛來,本來是再也普通不過的事,但是在大雨滂沱,急需要車子的時候,這輛計程車的突然出來,自然也令人高興!

所以,韋先生焦急的神情一掃而空,他已大踏步向門口走去。

同時,向保安員A揮著手,示意他不必再打電話找車子了!

保安員A也在這時,放下了電話。兩個保安,也都代韋先生高興,因為這幢大廈的住客,極少乘計程車回來——都有自己的車子和司機。

這輛計程車是載有客人的,韋先生最近大門,他也最行看到車中是一個女人,這時正在付錢,從一只十分精致的小皮包中,取出錢來,司機要找回硬幣給她,她略揮了一下手,表示不要了。

在這個小動作之中,韋先生看到,這女人的手,十分瑩白,或許那是由于她穿了一身黑衣的原故。

在那女人打開車門之時,韋先生也推開著門,等那女人走過來,這是一個紳士應有的行為。

這時,保安員B急步走了過來,也伸手推住了門,那女人下車之後,走進門來,身形頎長,面容姣好,看來三十上下——或許實際年齡要大很多,但由于生活舒適和保養得好,所以看來年輕,但是無論如何,青春是已經不再了!她的一只眼楮,有點失神,她向韋先生望了一眼,現出了一個客氣的微笑,略點了點頭。她的笑容相當甜,可是卻也顯得十分疲倦。

韋先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所以,他也報以一個微笑,等那女人走過去,走向電梯之後,他自然而然,向身邊的保安員B望了一眼。

這望一眼的意思很明白,是在詢問︰這女人是大廈的住客嗎?

不必等保安員B有反應,保安員A的動作,已經給答案。因為保安員A已經去搶步走到電梯之前,替那女人按了電梯,電梯門打開,那女人走了進去。

那當然說明,這女人是大廈的住客了。

韋先生向外走去,保安員A在他的身後道︰「才搬來的,住在七樓。」

韋先生「嗯」地一聲。男人在見了美麗的女人之後,總會有一點非非之想,韋先生在彎身進車子時,心中在想,這女人不知是什麼身份?是單身的,還是有伴侶?

他才坐下,還沒有向司機說出目的地,就看到腳旁,有一只相當大的皮包,黑色鱷魚皮,並不是手挽的那種手袋,而更多像公文袋,當然,那是女性使用的,也毫無疑問,一定是剛才下車的那女人留下來的!

韋先生第一次反應,是發出了「啊呀」的一下呼叫聲,那時,車門還沒有關上,他拿起那皮包來,向大廈的玻璃門揮動著。

A上保安員立即看到了韋先生的動作,一起推開門,韋先生道︰「皮包,剛才那女人留在車子中了!」

計程車司機,這時也轉過頭來,這司機是一個獐頭鼠目的家伙,這時,看著那皮包的神情,十分復雜,可以推斷,他的心中在想︰要不是有人在這里上車,他駕車離去,這皮包就落在他手里了!

皮包中不知有什麼?單是皮包已十分值錢,說不定皮包之中,有名貴的珠寶,大量的現鈔!

想到這里,那個司機的喉結!上下急速地移動著。

當然,韋先生並沒有留意司機的動態,他把皮包給了走過來的保安員A,保安員A道︰「我立刻送上去給她!」

韋先生听了,心中一動,想起了剛才自己想到的非非之想,心忖,自己送上去,是不是一個結識這個女人的大好機會呢?

韋先生有這個念頭,但是卻並沒有付諸實行,因為他想到,自己這樣做了,未免有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犯不著給倆個保安員看不起!

所以,他松開了手,由保安員A把皮包接了過去。

在這時候,他才听到那司機咕嚕了一句︰「也不知道這皮包是不是那女人的!」

韋先生向那司機瞪了一眼︰「還會是誰的?」

司機沒有說什麼,十分粗魯的問了一句︰「到哪里?」

韋先生雖然不滿意司機的態度,但也無可奈何,說了地址,計程車駛進了大雨之中,離開了大廈。

事情是不是再平常不過?

那只是日常生活之中,十分平平無奇的一些瑣事。

韋先生當天晚上,是接近午夜時分才回來的,大雨已停,午夜的空氣,在雨後清新之極,韋先生在下車之後,伸了一個懶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轉回身。在他還未曾推開門之前,就看到,在保安員工作的桌子上,放著那只黑色的鱷魚皮包。

韋先生呆了一呆,這時,當值的,仍然是保安員A、B。

保安員A、B也看到了他,都站起來,向他做手勢,表示有話要對他說。

韋先生推門去,兩個保安員齊聲道︰「孫夫人說,那皮包不是她的!」

韋先生呆了一呆——這是沒有可能的事,那女人下車,他上車,皮包在座位之前,皮包相當大,當然是那女人的。司機當時咕嚕了一句,還招了他怒目以視。

這皮包不是那女人的,那麼她在車上的時候,必然發現,也就沒有道理不通知司機,任由皮包留在那里的!

剎那之間,由于意外,韋先生望定了兩個保安員,兩個保安員也一臉惘然地回望他。

韋先生重復一句︰「孫夫人說,皮包不是她的?」

保安員A、B又一起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遍,三個人,重起來像是傻瓜一樣。

本來,就算事情很突然,要處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孫夫人(那女人)既然說皮包不是她的,那麼,就當著是拾來的失物,交給警方去處理好了,根本不關任何人的事情了。

可是韋先生這個人,卻有相當強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孫夫人這個女人,對他有相當程度的吸引力。所以他說了一句話︰「明明是她的,她為什麼說不是她的呢?」

韋先生這時,說「明明是她的」,其實是他的武斷。

從發現這一個皮包的整個過程來看,至多只能夠說「極有可能是她的」,而不能夠說「一定是她的」!

但是兩個保安員顯然沒有那麼強的分析力,兩人一听得韋先生這麼說,就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了韋先生的說法,而且重復了一遍。

韋先生眉心打結,在進一步發揮他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之前,他用相當嚴厲的眼光,望了兩個保安員一眼。

兩個保安員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起叫道︰「我們沒有打開過!」

韋先生吸了一口氣︰「會不會她以為你們打開過?」

兩位保安員睜大了眼,一時之間,不明白就算打開過,和孫夫人就不認那皮包是她的之間,有什麼直接的關系,韋先生大幅度地揮了一下手,指著皮包︰「如果皮包里有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而她又認為被人見過了,那麼她就只好放棄這皮包了!」

經過韋先生這樣一說,兩個保安員才恍然,視線一起落在那皮包上,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兩人心中在想的自然是同一個問題︰「皮包里有什麼呢?」

他們不但想,而且還把這問題,向韋先生提了出來。

韋先生的推理能力再強,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的回答相當幽默︰「是可以放進皮包的任何東西!」

兩個保安員干笑了幾聲,要解開這個問題,其實十分簡單,只要打開皮包來看一看,就可以了!

如果這時,只有韋先生一個人,或者只有保安員A或B一個人,那麼,有九成九的可能,是皮包被打開來,看個究竟。

但這時有三個人,人與人之間。互相負起監視的作用,打開他人的皮包這種行為,屬于不道德的範圍,所以沒有人會在別人的面前做,像韋先生這種有身份的紳士,連提都不會提出來。

保安員A、B望著韋先生,等候他的指示。

韋先生把手放在下額上,來回走了幾步,又把手按在皮包上,吸了一口氣︰「我再拿上去,向她保證,沒有人打開過這皮包!使她沒有疑慮,她就會改變主意了!」

這樣做,不會有用,保安員A、B心中都十分明白,但是既然是韋先生提出來的,他們也不便反駁,只是說一句︰「太晚了,只怕孫夫人已經休息了!」

韋先生揚了揚眉︰「她一個人住嗎?」

保安員A笑了起來︰「是,和你一樣!」

韋先生拿起了皮包來,在皮包上拍了兩下︰「是她的東西,如果因為誤會而令她不敢承認,總不是一件好事,對不對?」

兩個保安員縱了縱肩,表示「隨你的便」,韋先生于是就拿著皮包,走向電梯,在進了電梯,而電梯門還沒有合上時,他還問了一句︰「七樓?」

保安員A、B點頭,電梯門合上,電梯也開始向上升了上去。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5:26

神話世界 二、神秘失蹤
如一開始就詳細介紹過的大廈保安設備,十分完善,所以韋先生進了電梯之後的情形,在閉路電視的螢屏上,可以看得到。

保安員A石雖然口中沒有說什麼,可是心中總有點不自在——那女人已經說了皮包不是她的,韋先生還要把皮包送上去,為的是什麼呢?是不是不相信他們的辦事能力,還是別有所圖?

而且,兩人也在想︰那女人拒絕了一次,是不是會如韋先生所料那樣,是以為有人打開皮包看過了呢?

由于韋先生的地位,不遠在保安員的AJ之上,所以他們雖然不滿,可是也不敢公然反對,但這時,兩人的心意相同,他們都盯著電視螢光屏看,看韋先生的行動,有什麼結果。

身在電梯中的韋先生,也在思潮起伏,他和那女人——剛才在進入電梯之前,他向大堂一邊的那列信箱望了一眼。信箱上都有擦得掙亮的銅牌,刻著住戶的姓名或名字,他看到七樓的信箱銅牌上,是用英刻的「孫夫人」。那正如保安員對她的稱呼。

韋先生在宴會後回來,略有酒意,通常,人在這種情形之下,想像力也特別豐富。他先整理了一下回憶,回想他腦中留下的孫夫人的印象——一身黑衣,顧長,瑩白,有些神秘感,又處于女性趨于成熟的年齡。

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

這女人現在是什麼身份呢?她為什麼獨居?是寡婦,還是失婚的婦人?她耐得住獨居的寂寞嗎?自己是不是要給她以適當的,不失體面的挑逗?

想起他自己的男性魅力,幾乎從來沒有在異性面前踫過釘子,韋先生不禁現出了自負的笑容。

這時,保安員A忍不住罵了一句︰「神經病,一個人會對自己笑!」

保安員B也趁機渲了心中的不滿︰「哼,我看他沒安什麼好心2」

保安員A也悶哼了一聲,可是忽然笑了起來︰「那女人,反正輪不到你和我要是韋先生能嘗到甜頭,他自然不會忘記我們!」

想起韋先生的出手闊綽,保安員A、B對韋先生的不滿程度,也大為減低。

電梯停下,門打開,韋先生出了電梯.走向孫夫人住所的大門一大廈的每一層結構都一樣,韋先生自然十分熟悉。

這時,韋先生的行動,保安員A、仍然可以通過閉路電視,看得清清楚楚。

韋先生來到了門口,略為猶豫了一下-一他並不是在考慮是不是要按鈴,而是考慮在按了鈴之後要說些什麼話者得體,

他在猶豫了十秒鐘之後,終于伸手,按了一下門鈴。

然後,他略為後退了一些,等著。

他等了並沒有多久,就感到門後已有人在。韋先生是大廈的住客,他自然知道,在住所的大門旁,有閉路電視可以看到在門外鈴的人是誰,以決定是不是開門。

韋先生對自己很有信心-一對方一定會開門的,若是對方竟然不肯開門,那麼,他自然會尷尬得無地自容。這時,韋先生才想起,自己的行動,保安A、B是可以看得到的,要是自己吃閉門羹的情形,被傳了開去,那才見不得人。看來,在兩個保安員那里,需要安撫一下。

正在韋先生心大心小的時候,門被打了開來。

大廈每個居住單位都相當有氣派,門外的川堂也很大,雕花的桃木大門,分成不對稱的一大一小兩半,這時,打開的小的一半。

門一打開,韋先生就不禁一陣陶醉,因為他首先聞到了一股幽香,那自然是由開門的孫夫人身上所散發同來的。名貴的香水,再加上美麗的女人的自然體香,會叫人聞了之後,心曠神恰。

韋先生明知不是十分禮貌,可是還是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真的有半秒鐘左右的暈眩,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門前站著的正是孫夫人,仍然是一身黑衣,但卻是黑色的睡袍。毫無疑問是全絲質的,所以又輕又柔地貼在她的身上,適當地把她美妙的曲線,全都表現出來,叫人心跳加劇。

可是,韋先生的興奮,也只是維持了半鈔種,因為孫夫人站在那里,雖然並沒有什麼動作,可是她臉上的那種神情,現出了那麼明顯的厭惡,卻令得韋先生這個自詡為對女性很有辦法的入,不知如何是好!

孫夫人的容顏,十分美麗動人,可是當一個美女的臉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表示厭惡的時候,也就叫人難以欣賞她的美貌了!

這種情形,保安員A石在螢光屏上,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兩人也立時有了評論。

保安員A搖頭︰「看來韋先生不受歡迎!」

保安員B也搖了搖頭︰「簡直不受歡迎之至!」

而韋先生僵在門口,也極明顯地感到了這一點,他一開口,竟是先發出了一下嘆息聲來,然後,才嚅著道︰「對不起……真對不起,不該在這時候……打攪你!」

韋先生自覺得像是一個最糟糕的傻瓜,他只希望,對方會問他一句︰「有什麼事?」那麼,他至少不會窘成那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孫夫人卻不開口,只是冷冷地望著他,目光中的卑視和厭惡,使韋先生如同跌進了冰水之中!那令得平日以口齒伶俐著稱的韋先生,更是不知所措。孫夫人的態度冰冷而毫無商量的余地,在等他說話!他明知自己做了一件笨事,可是還非得做下去不可!

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他的聲音,也變得干澀無比,他先清了一下喉嚨,才十艱難地把那只皮包,向旁送一送-一皮包本來並不重,可是這時,卻變得像是有一百公斤!

然後,他總算進出了一句話︰「你的皮包,你忘了在計程車里的!」

孫夫人總算開了口-一韋先生直到這時,才知道那比她不開口更糟,因為她的聲音,也充滿了卑夷,而且說的話,也叫人受不了!

她略揚了揚眉︰「還會有多少傻瓜來蚤攪,說這個皮包是我的?」

她說了這句話之後,已經轉過了身去,盡管她的身體一,從正面來看,或是從背面來看,都是那樣美妙,但韋先生卻難以在這種情形之下欣賞。

因為孫夫人又說了一句話,同樣是冰冷的語言︰「我還以為這是一幢住客高尚的大廈!」

孫夫人的這一句話,刺傷了韋先生的自尊心,他覺得自己必須抵抗一下,不能任由對方進攻!

所以,他陡然有了勇氣,他向著孫夫人的背影叫︰「皮包是你的!不論是什麼原因你不肯承認,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絕沒有打開過它,所以你可以放心承認!」

孫夫人在一轉過身之後,本來已經要順手把門關上的了,可是韋先生一開始吼叫,她就再沒有動作,居然等韋先生說完,她一直沒有關上門。

韋先生叫完了那一番話之後,急促地喘著氣,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那樣說,會有甚麼結果。

這時,不但是韋先生緊張,連保安員A。B,也十分緊張。

保安員A、B在閉路電視的螢光屏上,看到子一切情形,可是卻听不到聲音。但是,總神情,也可以知道韋先生踫了老大的釘子!

保安員A、B有點幸災樂禍,他們接著,又看到了韋先生在急急吼叫,揮著手,而孫夫人一直背對著他。

兩人心想,接下來,韋先生不知道要踫什麼樣的釘子?

可是,接下來的情形,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看到孫夫人並沒有轉回身,只是卻略側了側身,同時,作了一個手勢,那個手勢,任何人一看就可以明白,她是在請韋先生進去!

韋先生看到這個手勢,自然也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陡然怔了一怔,因為孫夫人前後的態度改變得太歷害了!早一刻,還是那樣地拒絕,可是現在,卻請他進去?

盡管孫夫人的態度改變,今得韋先生極度愕然,可是他也不會放過個機會,他一步跨向前,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以致他在孫夫人的身邊擦過,還和孫夫人的身子,略為相踫了一下。

在那一剎間,他只覺得,孫夫人的身子,柔軟無比。

他走進房去,轉過身來,已看到孫夫人順手把門關上。

韋先生這時,所想到的是︰一定是自己剛才的一番話起了作用,這皮包之中,真的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在——一句話說中了她的心病,所以她才請自己進來的!

韋先生進了門,孫夫人把門關上了,保安員A名自然再也看不到他們了!兩人就像是在觀看精采的戲劇,可是在重要關頭,忽然中斷了一樣,于是都發出了表示不滿的聲音。

保按員A道︰「等他出來廠

保安員B道︰「等?等到什麼時候,可能到天亮他也不出來!」

保安員A咕噥著︰「像韋先生這種人,真有辦法!」

保安員B嘆了一聲︰「別眼紅人家,各有前因莫羨人!各人的命不同!」

保安員A打了一聲呵欠︰「打賭,韋先生什麼時候離開孫夫的住所?」

保安員B一揮手︰「無聊!」

兩個保安員又同時再打了一個阿欠,雖然沒有打賭,可是韋先生究竟什麼時候出來,畢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所以兩人都很留意。

其實,是不必特別留意的,每當有「移動物體」進人閉路電視的範圍時,都會有「叮」地一聲響,提醒他們去注視螢光屏。

一直到凌晨兩點,「叮」的聲音,響了許多次,但都是其他的住客,在進進出出,韋先生進了孫夫人的住所之後,沒有出來。

凌晨兩時許,保安員C、D來接班了,韋先生還是沒有出來。

保安員A、B在交班的時候,交待了一句︰「十二樓的韋先生,在午夜時分,進了七樓的孫夫人的住所,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四個保安員在交待和接收這個消息時,都擠眉弄眼,表示了極大的興趣。

同樣的情形,發生在上午十時左右,保安員EI來接班的時候。保安員是分三班輪值的,每班輪值的時間是八小時。

喜歡窺伺他人的私隱,是人類的天性,所以保安員E、F在知道了「十二樓的韋先生在午夜進入了七樓的孫夫人的住所」這種事之後,感到十分刺激,自然也十分留意,看韋先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可是他們也沒有看到韋先生的離開,到了下午六時,保安員A、B又來接班的時候,保安員E和F向他們說︰

「十二樓的韋先生,看來要搬到七樓去了,因為他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保安員A、B也覺得又是刺激,又是有趣︰「怎麼知道不是七樓的孫夫人,搬到十二樓去?」

四個保安員在說笑,沒有注意到大廈的管理經理,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大廈的管理經理條例中,有一條是嚴禁所有的工作的人員,談論有關住客的一切是非,所以經理突然沉聲喝︰「你們在亂說什麼?」

經理生成一張馬臉,平日就顯得十分威嚴,這時大有怒容,自然更叫下屬看了心頭發怵。四個保安員知道自己的話,觸犯了管理條例,所以一聲也不敢出。

經理又進一步地追問︰「什麼十二樓、七樓的,你們究竟是在說甚麼?」

保安員E比較不服氣經理的作威作福,他大聲道︰「十二樓的韋先生,昨晚午夜,進了七樓孫夫人的住所,現在還沒有出來!」經理立時怒吼︰「你怎麼知道的?」

保安員E向A和B指了一指。A、B只得道︰「昨晚當更時,我們看到的!」

經理更是氣,指著A、B,厭聲斥責︰「那是住客的行動,關你們什麼事!你們竟然在接班的時候,交待這種事情!」經理看來十分發怒,以致有兩位住客走了進來,他竟然忘記了打招呼。保安員A、B互望了一眼,他們都想告訴經理,事情的經過,相當復雜,還牽涉到一只皮包。可是他們在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後,都是一樣的心意,決定不把經過的情形告訴經理。

因為一來,事情經過十分復雜,只怕一個說不明白,經理脾氣不好,會暴跳如雷。二來,保安員A、B感到,他們讓韋先生把皮包拿走,這種行動,多少有討好韋先生的成會在,而討好韋先生的目的,又是為了能得到韋先生出手闊綽的賞賜-一這有點不可告人,所以還是不說的為妙,是以就沒有說。保安員A、B這時,又想到那皮包,孫夫人既然說了不是她的,就該向經理報告,由經理交給警方去處理,而不應該交給韋先生-一這種行動,他們甚至有虧職守!

A和B都是一樣的想法,所以他們在告訴接班的C和D的時候,也只說韋先生進了七樓,並沒有提到那只皮包的事情。

A和B在經理的嚴厲指責下,不敢說什麼,經理指著四個保安員,聲色俱厲︰「記著,這是一幢高尚的大廈,住客全是上等人,不論他們做什麼,都有他們的自由,不要你們多管閑事!」

四個保安員盡管心中不服,可是,也不會和經理頂撞,經理教訓了他們,背負雙手,注視了螢光屏一會,才走向電梯。

定時到每一層去巡視,這是經理的職責之一,下了班的保安員離去,保安員A、B看到經理在每一層出現,又在孫夫人的七樓住所之外,停留了一分鐘之久。

保安員A于是道︰「這馬臉王八蛋,他還不是一樣有興趣!」

保安員B抿嘴︰「不管他,倒要好好留意,韋先生究竟什麼時候出來!」

保安員A有點瀅褻地笑了起來︰「有酒有肉,在里面三天三夜不出來,也不稀奇,看來是干柴遇上了烈火!」

保安員B由于A的話,想起了在豪華住所之中,可能發生的事,竟然「咯」的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韋先生還沒有出來」——凌晨二時C和D來接班的時候,A和B就這樣繼續交待。保安員C和D笑著點頭,C道︰「韋先生的司機,昨天也等了一天,韋先生並沒有要車!」

四個保安員都笑︰「要車干什麼!」

第二天白天,韋先生的司機又上來和保安員聊天月B時,經理恰好也在。

司機正在問︰「我老板進了女人的屋子,有多久了?」

保安員E的回答是「超過三十小時了!」

司機皺著眉;「不對啊,他曾說過,有幾個緊急的會要開,怎麼——」

保安員E用力拍著司機的肩頭,說︰「你沒听過溫柔鄉是英雄冢嗎?」

經理在這時候,干咳了一聲,司機哺哺自語︰「不對,我覺得不對!」

保安員E、F並不搭腔,有經理在,他們自然以少說為妙。他們一起看著經理,要看經理對司機的話,有什麼反應。

從經理神情來看,他也不是沒有疑惑,可是他又要維持在下屬前的尊嚴,所以他冷冷地道︰「人人有權決定自己做什麼,大驚小怪!」

司機不必怕經理,所以大聲抗辯;「我替韋先生工作了四年,他從來也沒有這樣子過……」

保安員E忍不住說了一句自以為十分幽默的話︰

「那是他沒有遇見孫夫人的原故!」

他的話,引來了經理嚴厲的眼光,經理在想了一想之後,也吩咐道︰「多點留意,韋先生一出現,就立即向我報告!」

正在這時候,有兩個青年人走進出,那是陌生臉孔,經理立即迎了上去,兩個來人說︰「我們來找韋先生,建築事務所有許多緊急業務,非他處理不可,可是我們無法和他聯絡!」

兩個人的神情都十分焦急,可是保安員、經理和司機卻和他們相反,都是一副想笑的樣子。兩個人立時看出事有蹊蹺,他們一起向司機望去,問︰「老天,怎麼一回事?你知道韋先生在哪里?」

司機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是他們說,韋先生進了一個女人的住所,就一直沒有出來過!」兩個青年人一听,也不免現出古怪的神情來。一個道︰「不行,就算他在女人的床上,也要把他拉起來,三幢大廈的藍圖,要他最後簽字!」

另一個青年人道︰「今天五點之前,是最後期限,過期罰款,會令事務所破產!」

兩個人又齊聲道︰「那女人的住所在哪里?我們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經理這時,也感到事態十分嚴重,他盯著保安員E、F︰「你們看定他進了七樓?」

保安員E舉起手來︰「是A、B他們,交代了C、D,C、D又交代我們的!」

兩個青年人不明就里,自然听不明白這樣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們至少听懂了「那女人的住所」是在七樓,所以他們立時走向電梯。

經理卻伸臂攔住了他們︰「不行,你們不能上去蚤攪大廈的住客!」

兩個青年人都握著拳,看來他們真是急了,有可能要武力解決了,幸而經理這時,提出了一個辦法來︰「可以打電話上去!」

兩個青年人叫︰「那就快點,看上帝的份上,快點打電話!」

大廈的住戶,都有電話留在管理處,一查就查得到。

經理按下了電話的掣,猶豫了片刻,按了號碼,人人都可以听到,電話在不斷地響著,可是沒有人接听。

一直響了三分鐘之久,自動斷線;再接,一連三次,結果都一樣。

保安員E口快︰「要是不想他人蚤攪的話,可以把電話熄掉!」

兩個青年人一起行動,一下子就沖到了電梯的門口,進了電梯,等經理趕過來要阻止時,電梯的門已關上了!

經理跳著雙腳,趕緊進了另一架電梯,司機也跟了進去,保安員E、F則留在大堂。

等到經理出電梯的時候,兩個青年人在孫夫人的住所門外,一個不停地按著鈴,一個已經老實不客氣,在雕花的桃術門上,拳打腳踢,發出驚人的聲響來。

經理想過去阻止,可是看到兩個青年人的神色十分駭人,也就不敢怎麼樣,只是連聲道︰「輕一點,輕一點!」

司機嘲調道︰「這樣響都不來開門,輕一點,更不會有結果了!」

五分鐘之久,仍然沒有人來應門。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5:45

神話世界 三、現場情景詭異可怖
那青年人的雙拳,都因為敲打著門紅了起來,他喘著氣,望向另一個︰「這屋子里若是有人,會听不見嗎?韋先生進去了多久?」

司機道︰「據說超過了三十小時!」

青年重重頓腳︰「有意外了,早知道有意外了!怎麼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他說著,和另一個青年人,一起用力以肩頭去撞門,可是哪里撞得開?

經理急滿頭大汗,還是司機一言提醒了他︰「快通知警方!」

警方人員在二十五分鐘之後到達,兩個警員和一個警官留在大堂,向保安員了解情況,另外一個警員和一個警官上了七樓,孫夫人注所的門外,和那個一籌莫展的青年,以及滿頭大汗的經理會合。在听了經理的敘述之後,那警官——看來是一個老油條,他慢條斯理地道︰「一般來說,要超過三十六小時,警方才接受這是一宗失蹤案件!」

那兩個青年人一起叫了起來︰「不!不是失蹤,清清楚楚知道他在里面——」說到這里,脾氣較為急躁的一個青年,就也伸腳在門上重重踢一腳︰「是發生意外了!韋先生在里面。一定已發生了意外,請快點想辦法!」

那警官月兌下了帽子來,說話仍然慢吞吞︰「你們的意思,是要破門進去?」

那兩個青年人用力點頭,可是當警官的目光望向大廈管理經理的時候,經理卻臉有難色。

那兩個表年人互望一眼,各自大叫一聲,忍無可忍,行動一起,推開了通向樓梯的一扇門,在那扇門旁邊,牆上有消防設備在,包括了水管和一柄在玻璃後面的斧頭。

兩個青年月兌下了皮鞋來,用鞋跟敲玻璃,三兩下就把玻璃敲碎。

先進的消防裝置是,放置消防工具的箱子上的玻璃,一被敲碎,警鈴就自然而然大鳴,所以,一時之間,火警警鐘,發出刺耳的聲音,震得大堂之中,人人失色。

那警官拍打著手中的帽子,卻仍然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情,經理急得跳起雙腳,那兩個青年人,已持了斧頭,氣沖沖走了回來。

經理本來,還想去斥責他們幾句的,可是兩個青年,一個手持光閃閃的利斧,凶神惡煞一樣,一個沖著他大喝︰「快通知管理處停止警鐘!」

經理只覺得耳際嗡嗡直響,這時,一個青年已揮斧在砍門,又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砍得木屑亂飛,不一會,門鎖的部分,已經松動。

可是,當青年手中的利斧,開始破壞門鎖的時候,卻又觸邊了防盜系統,防盜警號,又發出了刺耳之極的「鳴鳴」聲來,整幢大廈之中,怪聲不絕,仿佛剎那之間,整幢大廈,都進入了世界未日。

別以為只有在大廈的七樓,孫夫人的住所之外,混亂不堪,大堂之中,也是一樣。火警鐘一響,保安員桌上的電話,就響個不停,保安員人雖在大堂,但是在閉路電視上,他們知道為什麼會有警鐘響,知道並不是在發生了火警。

雖然他們在電話中-一回答,可是仍然有不少住客,下樓到在堂來問個究竟。

等到防盜警號長嗚時,聚集在大堂中的住客,也超過二十人,他們自然也都在螢光屏上,看到七樓孫夫人住所門1外所發生的事,只見兩個青年人,輪流揮斧猛砍大門,警官和經理在一旁,袖手旁觀。

這種景象,自然奇特之極,所以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情不算復雜,可是也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得明白的,保安員E、F盡自己所能,回答著七嘴八舌的問題。就在這時候,保安員A、B也來到了——到了他們的接班時間。

保安員A、B倒是一看到螢光屏上的奇異景象,就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兩是人異口同聲問︰「韋先生還沒有出來,所以要破門而入?是孫夫人的丈夫發現了這種情形?」

保安員A、B這樣說的時候,大有幸災樂禍的心理。

可是說了之後,他們都怔了一怔,因為這些日子來,他們都只有見過孫夫人,根本未曾見過孫先生,那麼,自然也不可能發生如他們希望的那種孫先生破門捉奸的桃色事件了!

在大堂中也是一片混亂之際,保安員沒有經理的指示,也不敢停止火警和防盜的號聲。

而就在這時,在螢光屏上可以看到,利斧的揮砍起了作用,兩個青年.用力一踹,那扇堅固的桃木雕花門,已被踢開來了!

門一開,兩個青年首先沖了進去,經理、警官和一個警員,也沖了進去。

他們一進了門,就在螢光屏上消失了,因為閉路電視只監視川堂中的情形。

一陣並不是很熱烈掌聲響起,可是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衣著隨便,看來神情閑適,可是雙目之中,透著他精明過人,這時,他正在大口大口喝著水,一定是十分口渴了!

當然是口渴了,他一口氣,把發生在那幢高級大廈中的事,講給大家听,從開始起,詳詳細細,已講了將近一個小時,怎麼會不口渴。

而他的听眾,大約有十來人。各色人等都有,看來這像是一次十分復雜的聚會,聚會的所在,是一個很寬敞的大客廳,看來是在一幢相當古舊的建築物之中,因為在大堂的四周,甚至仍然有著十分粗大的圓柱,而且還有著鼓表的柱墩。

整個大堂的陳設,不中不西,凌亂無章,室內設計家看了,一定會大搖其頭,但是卻有一個好處,就是一切,都十分舒適,例如所有的沙發,全是單人的,而且在沙發之旁,必定有幾,有茶有酒有煙,可以不必如何移動身子,就隨手取得。還有許多十分柔軟的大墊子,隨意放在地上,可以任意抱在懷中,或是壓在身上。這樣一個隨便你躺也好,坐也好,半躺半坐也好,都十分舒適的地方,看來雖然不是很順眼,但當體會到好處之後,也不會太計較了。

好了,這個大堂,是屬于什麼所在,暫且不提,聚會的是些什麼人,也可以慢慢講,當需要他們出場的時候,逐一介紹。

先說那個正在喝水,說到這件「檢獲皮包交還失主」事件的那個人。他的身份是高級警官,負責一個十分特別的部門。

這個特別工作主任的主要工作,是處理其他部門久久能破獲的懸案,而且還是性質十分奇特的那種——一個夜歸人被劫殺,劫賊久未歸案的這類案件,他自然是不會去處理的。

特別工作室主任的名字是黃堂。由于他來敘述這件奇案的經過,自然十分恰當因為警方掌握的資料最多。

而他在說到了緊要關頭之際,忽然停了下來,大口渴水,也沒有人催促他快點說下去。

因為案件在一年前發生,轟動了整個城市。兩個青年人揮斧砍開了門之後,七樓孫夫人的住所之內,情景如何,人人皆知!

一個十分英俊的青年人,在黃堂喝了大半杯水之後,舉起手來︰「我在你的敘述之中,發現了一處破綻——可是我暫時不說。我想,黃主任必然有現場的照片帶來?是否可以讓我們過目!」

黃堂望向那青年人,青年人的外形,極討人喜歡。黃堂道︰「照片?那太落後了!第二批警方人員一到,就對現場進行錄影,把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這個青年人是一個傳奇人物,但是在公主傳奇中,他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離魂奇遇」這個故事中,曾出現過,不過,是名副其實地曇花一現,一點也沒有什麼作為,只是那個故事中的配角。

對了,這青年人就是溫寶裕。

而如今這幢屋子,這個大堂,全都屬于他的——溫寶裕如何會擁有這一切,是許多許多故事中,不屬于這個故事的範圍之中,所以不表。

溫寶裕一面歡呼,一面已揚起手來,在他的手中,有一具多功能的遙控器,一幅牆上,立時移開了一幅畫,現出了一架電視機來,螢屏極大。

而另一個瘦長的青年人,則走向黃堂,向黃堂伸出手來,他並沒有說話,他的名字是胡說,是溫寶裕的好朋友,昆蟲學家。

胡說沉默寡言,性格踏實,和溫寶裕截然相反——他的名字中的那個「說」字是古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是念「悅」名的。

至于他為什麼不干脆用那個「悅」「字,如果你拿這問題去問他,也會冷冷地回答︰「四書上為什麼不干脆用‘悅’字?」

他向黃堂伸出手去,什麼也沒有說,黃堂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一個扁平的皮包之中,取出了一盒錄影帶來,交到了他的手中。

胡說走近電視,把錄影帶放進了放映的設備之中。

黃堂在作解釋︰「各位看到的情形,是門被破開之後二卞五分鐘之後的情形——我不認為那和第一時間進入現場有什麼分別。因為第一時間進入現場的人,對現場的一切,未作任何改動!」

說話時,螢屏上已有了畫面,十分清晰,色彩鮮明,先是被砍壞了的大門,一進去,是一個雅致的前廳,後然,是置精美,經過精心設計大起居室,有不少人在,包括在那老喜歡把帽子拿在手中拍打的警官,那狹長馬臉的經理,和那兩個建築事務所來的青年人——那結在敘述中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人聲並不嘈雜。

從那些人的外形,可以看出黃堂剛才的敘述,不但詳盡,而且對每一個人所加的形容詞,都恰到好處,十分生動活潑。

所有的人,都現出十分驚慌的神情,所以絕少人說話。

然後,畫面便是一雙十分華麗的圓幾,圓幾上有一大瓶玫瑰花,各色的都有。在花瓶之旁,是一只黑色的鱷魚皮包。

一看到了那只皮包,所有的人,都發出了「啊」的一聲,知道就是那只皮包,要不是有這只皮包在那計程車上,一切都不會發生。

在攝錄的時候,顯然已知道了這只皮包的重要性,所以停留了相當久。在這時候,有兩個穿了制服的保安員,站在圓幾旁邊,他們當然就是保安員A、B。他們在齊聲說︰一就是這只皮包,就是這一只!」

黃堂在這時,不作解釋,他先道;「我把後來所做的工作,告訴大家,這樣可以節省大家的時間——這皮包,後來經過極詳細的檢查,皮包中空無一物。」

溫寶裕按下了暫停掣,電視畫面停在皮包特寫上,他道︰「應該有極詳盡的檢驗,先進的檢驗技術,可以查出皮包的一切歷史來!」

黃堂點頭︰「當然會經過這道手續,有詳細的報告書。我認為對整件事並無幫助。有興趣的,我可以提供報告書。

立時有幾個人道︰「我要一份?」

該趁這時候介紹一下這個聚會的性質了,這些人,大都是青年人,都是溫寶裕和胡說的朋友,都對一切疑案有興趣,希望通過了解案情,而對懸而未決的案件,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當他們公推溫寶裕作代表。

向警方提出這一點時,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黃堂早知道這個古怪的青年人非同等閑,所以一口答應。這一次,還是這類性質的聚會的第一次,已是十分引人入勝!溫寶裕不客氣地批評黃堂︰「每一個線索,都是有用的,怎麼能說沒有用?」黃堂微笑︰「請舉一個例子!」溫寶裕一挺胸︰「皮包曾放過各種各樣的物件,每種物件,都會有一點痕跡留下來,所以可以由這些痕跡,或是極細上的碎未,來判斷那是什麼,以及這皮包的主人,是何等樣人!」

黃堂呵呵笑了起來︰「說得好,不過,詳細的化驗報告,一定令你失望;這皮沒有放過任何東西,它是全新的!雖然制造工廠證明它是三年前就出廠的!」

所有人面面相覷,連最多話的溫寶裕,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意見發表了!

這個皮包本就神秘,現在,看來更神秘了!

有人推了溫寶裕一下,溫寶裕忙使畫面繼續展現。

起居室中十分正常,一點也沒有異狀。大廈每一層的結構都是一樣的,所以經理指著各扇門的通道,在解釋著那是主人房,那是化妝間,那是休息間。

听著經理的解釋,一間一間陳設華麗的房間,按次出現。這幢大廈,真是名副其實的富貴大廈,每個房間,都有不同風格的豪華陳設。

看的人,這時看到的,雖然只是空樓宇,但是大家都很沉得住氣,並沒有人問︰孫夫人呢?韋先生呢?

理由得簡單,因為破門而入之後,發現的情況如何,大家都知道了。

接著,在螢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十分寬敞華麗的浴室。同時,也听到經理的介紹︰「這是主人家的浴室!」

他在介紹浴室的時間,聲音有點發顫,充滿了恐懼。

這間浴室的面積,至少有五十平方公尺,整體設計,以一種粉紅色的條紋瑪瑙為主,中間,是一個六角形的浴池,在相當的各邊上,都有著白色大理石的雕像,不僅是作裝飾用,那是水龍頭,有冷水或熱水或溫水,自雕像手中所持的器具之中射瀉出來,供人沐浴之用。

鏡頭在這些雕像之中,一座一座移過,直到移到一座,是一個半果的美女像前才停止,這時,觀看的人,才起了一陣小小的蚤動!

雖然他們早已知道「韋先生在浴室中被發現」的事實,可是也直到這時,才看到了真正的情形,那難免會有震憾,因為情形是相當詭異。

那女人像和真人一樣高,韋先生在女人像的正面,衣著十分整齊,雙臂摟住了石像,把石像抱得很緊,可是他的上身,又向後略仰。

石像的雙手高舉,捧著一雙傾斜的水壺,正有一股水自水壺中注出,由于韋先生仰著身,自然也昂著臉,所以自水壺中注出來的那股水,也恰好齊齊正正,注在他昂起的臉上。

這種姿勢,看起來,像是他正在享受淋浴。可是令人禁不住生出寒意的是,自水壺中注出來的水,一定溫度極高,因為蒸汽氤氳,不但熱水才流出來的時間如此,即使是順著韋先生的身子流下,流到了浴池之中,再打著小小的漩渦,自浴池中漏下去的時候,也一直熱氣騰騰!由此可知水溫之高。

黃堂在這時,有他的解說︰「水溫是攝氏八十上度,那是大廈供應熱水所能達到的最高溫,那絕不是適宜沐浴的水溫,太熱了,沒有人忍受得住,而韋先生被這樣高溫的熱水淋著,已超過三十小時了I」

溫寶裕吸了一口氣,令畫面倒卷回去,然後再重播,他問︰「這是韋先生被發現了將近半小時之後的情形?」

黃堂貼頭︰「是,那兩個青年人。經理和警官一發現了這種情形,知道事態嚴重,通知總部,這才有第二批警務人員來到。」

溫寶裕大聲道︰「這說不過去,為什麼不關上水龍頭,為什麼不把韋先生放下來?」

黃堂吸了一口氣︰「首行爭現韋先生的那個警官,有十分豐富的法醫經驗,他一到韋先生這樣的情形,接近去觀察,並且伸手按了韋先生的手腕,他就知道,韋先生早已死了!而現場的情形如此奇特,以便將來的偵查,必須有重大的作用,所以他作了決定,保留現場的情形!」

黃深圳說到這里,略領了一頓︰「他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他改變了現場的情形,那麼,隨便後來到達的人如何想像,也想不出現場竟然是這樣……古怪和恐怖!」

听了黃堂這番話的人,都有同感——韋先生的尸體,竟然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被發現,確然十分可怖!

溫寶裕也沒有再出聲,這時,由于熱氣騰騰,並看不清韋先生的臉面,在畫面上看到一個警官走近浴室,關上了水龍頭,又有人揚動著浴巾扇著,把蒸汽驅散,這才看清了韋先生的臉面。

在看清了韋先生的臉面之後,情形更加可怖!

韋先生原來是什麼樣子的,已完全無法看得出來子,畫面之外,傳來了經理和那兩個青年的驚呼聲——韋先生的臉,因為長時間被熱水泡淋,變得十分腫脹,而且臉皮像是和肌肉骨胳月兌離了關系,浮腫得像是掛在臉上,不(原書殘缺一頁,請有書的朋友幫忙補全,謝謝!郵箱︰allan9@netease。com)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6:00

神話世界 四、瑪莉孫夫人
溫寶裕叫了起來︰「這怎麼能推翻我的意見?他可以先在別的地方被人淹死,再綁他在石像上!」

黃堂點頭︰「是,可是他頭向後仰,注意到了沒有,法醫證明他就是在這個姿勢下死去的,從留在氣管中的積水,和他頸骨的狀況,都可以證明這一點。請問,要令得一個壯健的男人在這樣的姿勢之下被溺死,是不是一個女人的力量能達到的!假設,當時,只有韋先生和孫夫人兩個人在屋子里!」

好幾個人明知故問︰「孫夫人呢?」

黃堂嘆了一聲︰「這是整件案子最神秘之處,孫夫人不見了!」

大家都知道,樓宇之中,一直沒有發現孫夫人,可是還是禁不住吸了一口氣。

是的,在案子發生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孫夫人。一直到黃堂在一年之後,向大家說起這件案子的時候,還是沒有找到孫夫人這個人。

太神奇了,是不是?照說,不可能有這樣的事發生的,可是卻真正發生了。

所以有必要說一說這個消失了的孫夫人。

孫夫人的全名是瑪莉孫夫人,一個十分普通的名字,由于她的全名展示了一個姓——她姓名出現的場合,都用英文展示。

所以,也無法知道她是本身姓孫,還是她嫁了一個姓孫的男人之後,把自己的姓略去了——西方女性,是有這種習慣的。

這是最簡單的資料,而對她的調查,竟然發現這個美麗的女人的資料,至此為止了!

也就是說,這個美麗的女人,除了孫瑪莉夫人這個名字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資料了!這在現代社會之中,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黃堂在說到這里的時候,溫寶裕插了一句口︰「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可能的事!」)在現代社會之中,每個人都有相當詳盡的個人資料,一出生,就有出生證明,隨著這個人的成長,各種各樣的資料就越來越多,那是一個人和社會接觸,作為社會一份子,必然不可能避免的事。

可是,孫瑪莉夫人卻只有一個名字,若不是她在承租大廈的時候,至少需要一個名字的話,只怕她連這個名字也不會留下來——而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這個名字,也可以說沒有什麼價值,它是捏造的可能性太高了!代理大廈租務的律師事務所的一個律師,在事後,接受警方的問話,知悉了這種神秘的情形之後,不禁跌足,連連嘆息。

那律師是一個相當老成的人,他感嘆道︰「我算是做事情十分謹慎的人。可是在孫夫人的事上,我竟然也疏忽了,唉,一個美麗的女人,是會令人心慌意亂,意志不由自己控制的!」

和那位律師談話的人正是黃堂,黃堂只是揚了揚眉,等律師自己講下去。

律師說起孫夫人來租屋子時的情形︰「她進來,說是看到報上的廣告,有意承租富貴大廈七樓——這大廈不是常有單位出租,恰好有,顧客上門,自然歡迎。一般來說,簽租約,有一定的手續,可是她提出,最近很忙,希望立刻有住所,要求馬上給她鑰匙,而她,可以付出一年租金,現鈔!」

律師說到這里,打了一個飽嗝——剛吃飽的關系︰「這樣好的條件,自然沒有道理不接受,而且,再加上她的容貌如此迷人。不過,我還是給了她一份表格,請她填一填有關的個人資格。」

黃堂听到了這里,緊張了一下,律師又道︰「她把表格放進手袋,那是一只十分精致的絲織手袋,說一有空就填好,再來找我補辦手續。我也答應了,就把鑰匙給了她,並且通知大廈經理,有新住客要搬進來,住客的名是孫瑪莉夫人!」

有了律師的通知,孫夫人又持有鑰匙,自然大廈經理殷勤招待,居住單位內家私陳設是現成的,大廈經理的記憶仍相當好,而且也有兩個保安可以作證明,孫夫人搬進來的時候,有兩只相當大的行李箱。

孫夫人住了下來,律師辦事處一直沒有收到她填好的表格。那律師道︰「我有幾次想回來,打電話給她,可是總找不到她,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那麼因循下來了!至今,我只知道她叫孫瑪莉夫人!」

律師說到這里,又打了一個飽嗝,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攤了一攤手。

這算是黃堂在調查這個美麗的女人的過程之中,收獲最豐富的一次了!

由于孫夫人在大廈住下來之後,未曾和任何人有過接觸,所以她的行蹤如何,不得而知,只是由她的衣來推斷,她出入的場所,多半是十分高貴的地方。所以,警方動用了先進科技,把孫夫人的樣子,在大廈保安系統的錄影帶中「剖」下來,再由見過她的住客和經理,保安員等人來監定,證明那確然是她。于是復印了許多份,叫了許多警員,到各類高貴場所去問,是不是見過這個美麗的貴婦人。

可是歷時已一年之久,沒有結果,警方在前幾天才放棄了這項行動。同時,警方自然也把孫夫人的像發了出去,在世界各地,尋求幫助,也同樣沒有結果。

在大廈的單位中,沒有任何指紋,孫夫人必然有許多衣物的,也同時消失,唯一留下來的東西,就是那只用來綁韋先生雙手的名貴絲褥——這成了唯一的,也是重要之至的線索。

本城只有兩家女性用品精品店出售這樣的絲褥,調查起來,不是很困難。可是一開始調查,就知道這個「唯一的線索」,一點用處沒有,因為這兩間精品店其門若市,生意好得超乎想像之外,這種每雙價值接近一個普通職員一個月工資的絲褥,每天可以賣出去好幾十雙,店中的職員沒有可能記得誰來買過!

也就是說,深入調查的結果,除了富貴大廈中的一些人之外,其他調查所及的地方,完全沒有人見過孫夫人——她是一個十分美麗動人的貴婦人,任何人見過她,總會有一定印象。

而即使是曾見過她的人,也對她一無所知——不知道她從哪里來,不知道她是干什麼活動。

她整個人,成為一個神秘之極的謎,黃堂甚至動用了大型電腦,把孫夫人的像,輸入電腦,和電腦原存的人像資料作比較,看看是不是能把孫夫找出來。這樣做法,需要很多經費,警主高層沒有批準,黃堂是靠了幾個朋友的幫助,才能進行的。

在眾多的朋友之中,有一個是馮瑞,他是在大型電腦資料中心工作的,和著名的傳奇人物年輕人,有著相當近的血緣關系的那個。

這個故事,後來終于能成為「公主和年輕傳奇」之一,也是由馮瑞引起的。

電腦大搜尋的結果是,找到了七個,和孫夫人樣貌頗接近的女性,可是有三個早已去世,只不過因為電腦中有她們早期的資料,還有四個,黃堂一一去拜訪,兩個已經六十高齡,還有兩個,年齡例相仿,可是一個女律師,一個是富商的外室,顯然都和孫夫人無關。

于是,孫夫人就成了解不開的謎團——而且,是雙重謎團。

這個美麗的女人,完全沒有資料可循,倒也罷了,可是她上哪兒去了呢?

保安員A、B、C、D、E、F,二十四小時分三班輪值,可以絕對肯定,韋先生按鈴,門打開的時候,開門的是孫夫人,接著,韋先生進去,門關上,孫夫人自然在屋子之中,這一切,都在螢光屏上看到,而且,有錄影帶為證。

每個居住單位雖然都有後門,但後門一樣有保安監視系統。

尤其,保安員之間,為了一個單身男人進入了一個單身女人的住所,有可能產生桃色新聞,而加以特別的注意,人們對桃色事件總有特殊的興趣,不論是孫夫人或是韋先生,再度出現,一定是會引他們的注意。

就算六個保安員都疏忽了,監視系統有自動錄影設備,一查就可以查出來。

警方在這方面,自然已花了不少工夫,黃堂考慮過,孫夫人可能利用精確的化妝,逃過了保安員的眼楮。

可是,翻查錄影帶的結果是,每一個在錄影上出現過的人,都有案可稽,絕無陌生可疑人等在內!

孫夫人應該還在七樓她居住的那個單位之中,可是她卻不見了,不但人不見了。連她所有的衣物也不見了,所有的指紋都不見了!

孫夫人若是離開了住所,那麼,在離開之前,她必然曾經過精心的布置,不然,她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徹底。

在黃堂敘述他調查的經過之後,錄影帶接著播出來的,就是韋先生按鈴求見,孫夫人始而堅拒,後來又請他進去的那一段。

在並不是很清晰的錄影帶上看來,孫夫人確然十分美麗,體態撩人,尤其是一雙眼楮,十分有神,看起來,也很難肯定她是什麼民族,不過可以肯定她是黃種人,或者有些混血,很難肯定。

溫寶裕就在這時,提出了他前些時說過他捉到的破綻,他道︰「保安系統的錄影,並沒有聲音,當時,閉路電視的監視,也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黃堂道︰「是!」

溫寶裕一揮手,道︰「可是你在敘述之中,卻有韋先生和孫夫人在門口的談話,是怎麼知道的?」

溫寶裕以為他提供了一個大大的破綻,可是卻被黃堂一句話就化解開去︰「錄影帶上,有他們說話時的口型動作,我們請了十個以上的口語專家,判定他們當時所說的話是什麼!」

溫寶裕「啊」地一聲︰「警方所做的工作,可算是到家之至了!」

黃堂道︰「不敢當,嗯,听說各位對各種奇案,都很有興趣,現在,各位都掌握了這件案子的全部資料,有什麼結論,只管發表!」

一時之間,大堂之中靜了下來,因為可以推論的,警方幾乎都已做過了,而所謂「全部資料」,實情了少之又少,如何推斷起?

過了一會,溫寶裕才道︰「事情太神秘了,應該交給衛斯理去處理!」

有幾個人立時抗議,理由是︰「不必了!要是世上沒有衛斯理,難道一切神秘事件,就沒有人處理了嗎?」

一個女孩子也用夸張的聲音叫了起來︰「把事情交到衛斯理手中,那一定又是外星人——孫夫人是外星人,這就是他的標準解釋!」

有幾個人對這個女青年的說法,表示同意的。

胡說站了出來,沉聲道︰「事實是,確然是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經過了深入的探索之後,證明和外星人有關,有許許多多來自不同星體的外星人在地球上活動,衛斯理也確然和他們之中很多打過交道!」

各人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再爭論下去,因為他們知道胡說平日不是很愛說話,他忽然長篇大論起來,自然有他一定的理由。

胡說又道︰「事情當然不必去驚動衛斯理,但是我們不妨試用他常用的推理原則,來研究下這件怪事!」

黃堂立時同意。

「好極,我曾和他共事多次,深知他的推理能力極強!」

黃堂說的時候,又向胡說作了一個手勢,請他先發表意見。

胡說也當仁不讓,一面來來回踱步,一面道︰「整件事,看來最奇怪的是,孫夫人這個美麗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料可尋,是不是?」

溫寶裕大聲道︰「當晚,她像是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了一樣。」胡說了一下︰「其實,任何人,要做到不被人查到任何資料,是十分容易的事!」

胡說說到這里,略頓了一頓,向各人望了一眼。

這時,已有一些人想到了胡說的設想,所以,自然而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胡說這才道︰「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容易地經過化裝,把本來面目遮起來,也可以很容易地利用假護照,進入一個陌生的城市,到處使用現鈔,然後再用同樣的方法離去,這個陌生城市的警方要追尋起下落來,也就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是這個人,日常出現的面貌,是另外一種化裝的的話,自然全世界都找不出他來?」

胡說的聲音十分悅耳,他的分析、假設,也十分合理。

所以在他說完之後,各人都一起鼓掌,包括了黃堂在內,這等于說,大家都認同了他的說法。

溫寶裕性急,大聲問︰「那麼——」胡說不等他把問題問出來,就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所以,整件事,是孫夫人如何連同她的衣物——至少有兩大箱,離開這幢大廈的。」

他又頓了一頓,各人都在等著他的進一步分析,胡說也不負眾望︰「我用的是衛斯理式的邏輯。孫夫人不可能離開大廈不被人發覺,那麼,理論上,她就不可能離開了大廈!」

好幾個人叫起來︰「她當然是離開了!」

黃堂道︰「我們也考慮化裝的問題,認為孫夫人可能同時有兩種面目出現,甚至分別在大廈的兩個居住單位之中!」

胡說道︰「警方把問題想得太復雜了,由于孫夫人完全沒有個人資料,韋先生又死得離奇,所以整件事都籠罩在神秘的氣氛之中,人人都向復雜方面去想,而不肯就簡單方面去想!」

溫寶裕笑了起來︰「說得有理!簡單到了什麼程度?」

胡說卻好整以暇︰「听說過‘三條毛蟲’的故事沒有?」

本來,胡說的話,很引起共鳴,可是他這句話一出口,就慧來了一陣噓聲,幾個人叫了起來︰「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誰不知道?」

「三條毛蟲」的故事十分簡單,確然十分古老,知道的人很多,但也必然有若干不知道的,所以試用最簡單的方式介紹一下!

三條毛蟲在草地上,垂直線排列向前進。第一條說︰我身後有兩條毛蟲。第二條說︰我身前有一條毛蟲,身後也有一條毛蟲。第三條則說︰我身前沒有毛蟲,身後也沒有毛蟲。

第三條毛蟲為什麼會這樣說?

問題如果向復雜的方面去想,會把人想得發瘋,也得不到答案。

但如果向簡單的地方去想,答案也簡單︰第三條毛蟲在說謊!

胡說這時,提出了這個老故事來,先是遭喝倒采,但隨即各人都靜了下來,尤其是黃堂,忽然站起,神情古怪之至。

胡說忙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且莫出聲。胡說道︰「衛式推理方法是︰如果真有絕不可能的事發生了,必然是這‘絕不可能’的前提,有不盡不實之處。像這件案子,孫夫人在‘絕不可能’的情形下,連人帶物,一起消失,這就說明,並不存在‘絕不可能’的前提,說穿了,簡單之極,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用孫夫人消失的方法,消失無蹤!」

溫寶裕和好幾個人一起叫了起來︰「有保安人員說謊,受賄了!」

胡說攤開手,作了一個「事情就是那麼簡單」的手勢。

胡說望向黃堂︰「我相信兩保安員所受的賄款,數字一定十分驚人——記得嗎?孫夫人是一直使用現金的,很少人能在巨款的現金前把持得住,何況孫夫人必然也有十分可以令人相信的理由,那時,韋先生的命案還沒有發現,保安員不覺得事態嚴重,等到命案一被揭露,兩個保安員知道事情關系重大,警方找不到孫夫人,對他們有好處,所以兩人一口咬定,什麼也沒有看到過——至于要掉換錄影帶,那于容易不過!」

黃堂用力鼓掌,一邊搖頭︰「真是簡直之至,慚愧,我們沒有想到!」

好幾個人一起叫了起來︰「一共有六個保安,是哪兩個?」溫寶裕苦笑︰「當然是C和D,他們接了A、B的班,又是凌晨午夜沒有人出入的時分,說不定,他們還曾幫孫夫人搬過行李!」

好幾個人一起望著黃堂︰「快傳訊保安員C、D,這件案子可以獲得大大的進展!」

黃苦笑了一下,指著胡說。

胡說沉聲道︰「我相信保安員C、D並未能好好享受巨款,他們一被滅口了!」

黃堂干咳了一聲︰「是,他們都死了,可是他們的死,實實在在,都是意外!」

經過了胡說的分析,又知道了保安C、D果然都已死亡之後,黃堂還說兩人真的死于意外,自然絕無說服力。

若不是他是請來的嘉賓,說不定就有一陣噓聲,在等他享受。

黃堂明白眾人的心意,他道︰「別以為警方沒有對兩人的死亡進行過調查——這兩個保安員,在富貴大廈任職,和奇案有關,死了!自然要弄清楚死因!」

胡說道︰「好,請說他們死亡的情形,和警方調查的結果!」

黃堂對于這兩個保安員之案,一定印象十分深刻,所以想也不想,就可以回答出來,他道︰「保安員C是病死的,急性脾髒炎,一種相當罕見的疾病,在手術之後,死于肺炎並發癥……唉……」

他在一開始的時候,還顯得十分理直氣壯,可是說到後來,卻有點遲疑,嘆了一聲︰「當然,要使他在病房中死亡,甚至人為的使他染上那種疾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並沒有深入調查——如果是保案員D先撞車死,再是保安員C的病死,那自然會有進一步的調查!」

好幾個人叫了起來︰「保安員D是撞車死的?要安排撞車的意外,太容易了,是什麼使得警方竟然毫不懷疑他的死因?」

黃堂有氣無力地糾正了一下︰「警方懷疑過,也調查過,證明是意外。」

一干人等,又是一陣七嘴八舌,胡說提高了聲音︰「听黃主任說!」黃堂用力一揮手︰「撞車事件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保安員D住在郊區,每日必經這高速公路,當時,他時速超限速三倍,目擊者稱,他的車子不斷超越前車,險像橫生,事後調查他十分喜歡開快車。」

黃堂說到這里,喝了一大口水才繼續︰「在他前面是一輛輕型貨車,速度也很高,可是突然慢了下來,保安員D的車子,就撞了上去,後面又有一輛車子撞上來,形成了三車連環相撞,保安員D的車子,被夾在中間。」

一個女青年嚷道︰「前面輕型貨車的司機是凶手!」

另一個則道︰「也不排除後面那輛車子的司機是幫凶的可能性!」

黃堂苦笑︰「撞擊力十分猛烈,前面輕貨車雖然是車尾部分被撞,可是駕駛室的門打開,司機跌了出來,撞向路邊的石塊,當場喪生。後面那輛車的司機,死得更慘,身子壓得不成人形,保安員D自然不會好到那里去,三個人全死了!」

黃堂說出了撞車的經過,又靜了好一會,剛才提出凶手,幫凶的人,也不出聲,因為三個人都死了,情形就有點不尋常。

如果一前一後的車子司機是凶手和幫凶,哪有和保安員D同歸于盡之理!

若是沒有凶手,沒有幫手,那麼,撞車事件,自然只是一宗意外。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6:17

神話世界 五、希臘女神
溫寶裕首先打破沉寂︰「有可能是在謀殺行動之中,出了意外,凶手和幫凶行事不慎,計算失誤,所以一起賠上了性命……」

黃堂苦笑︰「雖然說有這樣的可能,但是……那未免太滑稽了,像是滑稽電影一樣!」胡說和溫寶裕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都是覺得這其間必然大有蹺蹊,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抓不到中心。

各人都在思索著,一時之間,倒又靜了下來。黃堂在三分鐘之後,才提高了聲音道︰「可要听听警方——也可以說是我個人的‘結案陳詞’?」

立時有人鼓掌,表示歡迎。

黃堂道︰「韋先生的死,是一個意外——當然,他死于被殺,但如果不是他多事,把那只皮包送上去的給孫夫人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而他的死,證明了他死前的推測是對的,在那只皮包之中,有些東西,是孫夫人不願人知道那是屬于她的。她已經否認了那是她的皮包,可是韋先生不識趣,要她承認,結果送了命!」

黃堂說到這里,略頓了一頓︰「大家是不是同意我的分析?」

胡說舉了舉手︰「分析是無懈可擊的,可是,也有不可解釋的一點。」

黃堂作了一個「請說」的手勢,胡說道︰「第一,發現的皮包,從來沒有用過。」

黃堂立時道︰「皮包可能有另外一個,發現的一個,不是韋先生送上去的那個。」

胡說了又道︰「孫夫人不願讓人知道是屬于她的東西,一定十分重要,她為什麼會寧願不要那東西?」

黃堂吸了一口氣︰「這是問題的關鍵,各位,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或者,究竟是什麼性質?我本人也沒有答案,可是卻認為,那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東西,對孫夫人來說,可以輕易放棄。但如果那東西和她發生了聯系,那就會對她不利之至!」

雖然大家對于皮包中的東西是什麼,一點概念也沒有,但是對這個分析,還是同意的。

黃堂繼續「陳詞」︰「韋先生自然是由于窺破孫夫人的秘密而喪生。而孫夫人感到,她的行藏已經暴露,所以需要消失,接下來,就發生了她神秘消失事件!」

溫寶裕插言︰「再接下來,就是兩個保安員的死亡——不應把這兩人的死亡看作是意外。」

黃堂悶哼了一聲,像是對這一點,不是很同意,可是他也是沒有事爭辯,只是道︰「孫夫人從何而來,她是什麼身份,在這里從事什麼活動,還是這宗奇案的主要關系,只可惜這一點上,毫無突破。」

他說到這里,攤開雙手︰「所以,這案子也就成了一宗懸案!」

他說完之後,向每一個人望去,很有點挑戰的神情。

當他的目光和胡說接觸的時候,胡說提高了聲音︰「黃主任有心考驗我們的智力,他還保留了相當重要的一點沒有說,發覺了的,請提出來!」

這幫青年人,能和胡說、溫寶裕成為朋友,自然都有一定的智力,他們也大多數發現有一個相當重要的要點,黃堂沒有提及,所以胡說一提出來,立時有好幾個人一起叫︰「那計程車司機!」

就算有的人遲了一步,也立時表示同意。的確,在整件事情中,有一個相當重要的人物,那個計程車司機,黃堂竟然沒有提到在事後曾調查他!

黃堂笑了起來︰「好!各位的觀察力真不錯,是的,我故意漏去了他,看各位是否加以注意,那計程車司機提供了一條線索,可以說,是有關孫夫人的唯一線索——孫夫的行蹤,十分神秘,她每次離開了富貴大廈,就像是突然消失,竟然沒有人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出現過了!」

溫寶裕打了一個「哈哈」︰「黃主任,請問那個大雨之前,孫夫人是在什麼地方上車的呢?」

黃堂是有備而來的,他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竟然先取出了一幅相當詳盡的本市地圖來,指著北郊近的海處︰「這里是一個郊區公園,有公共汽車通往市區,中途有十二個站,經過的都是一些新發展的市鎮或住宅區。」

黃堂一面說,一面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

然後,他的手指在停在一處,那一處有相當大的字,注明那一處叫「快樂新村」的地方。

黃堂吸了一口氣︰「快樂新村臨近海灣,發展商沿著一個斜坡,建造了格式不同的花園尖房七十二幢,全是富有人家的住所,離這個新村約三百公尺的路口,是一個公共汽車站。」

黃堂說得十分詳細,說到這里,頓了一頓,一個青年站了起來︰「孫夫人不會是在等公共汽車吧!」黃堂向那青年人望去︰「為什麼不可能呢?」

那青年道︰「她那麼有錢,不應該去搭公共汽車!」

黃堂側了頭想了一會,才道︰「據那司機說,他從市區載入客人到快樂新村,那相當長程,他在駛進新屯的大門——那里也有相當嚴密的保安,放下了搭客之後,心想自己已多半要空車回市區去了,天又下著雨,那時,雨勢還不是很大,他想去巴士站踫踫運氣,或許可以接載幾個急于回市區的人客,他兜到了車站,就看到了孫夫人在巴士站的上層之下。」那青年道︰「這只能說明孫夫人站在車站,不能證明她想搭車!」

那青年的話,有點跡近強辯,可是在邏輯上,卻是可以說得通的,所以黃堂只是笑了一下︰「司機說,孫夫人先向他招手,他一看有人要車,心中大是高興,就駛過去,那時天還沒有黑,他看到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接著,孫夫人上了車,說出了富貴大廈的地址。」溫寶裕忙道︰「那皮包——」黃堂嘆了一聲︰「司機沒有注意孫夫人上車的時候,是不是拿著皮包——這不能怪他,因為皮包和女人,幾乎溶為一體,除非別有用意,不然,很少人,尤其是男人,留意女人是不是帶著皮包。」

溫寶裕也嘆了一聲。

黃堂道︰」車程相當遠,雨也越下越大,司機試圖和孫夫人交談,但說了幾句,孫夫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所以他也就不言語,專心駕駛,等到了目的地之後,他又看到有人要車,孫夫人付了他一張鈔票,只是作了一個不必找贖的手勢,就下了車,一個十分神氣的男人,就是韋先生,上了車,接著,就發現了那個皮包。」

溫寶裕用力一揮手︰「司機提供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至少證明了一點︰孫夫人的一個活動處,是快樂新屯,我去過那里,知道除了新屯之外,要隔好遠,才會有別的建築物!」

他說著,向黃堂去望去,等待著黃堂認同他的意見。

黃堂點了點頭︰「有了這個線索之後,警方做了許多工作,首先,孫夫人回到富貴大廈,走進大廈時,盡管雨天,可是保安員都沒有她曾經淋雨的印象,那車站有上層,最重要的是,她的鞋子,也沒有沾到泥濘,大廈大堂十分干淨,如果她曾在泥地行走,無可避免,會在大堂上留下鞋印!」

警方的工作如此細致,引起了眾人的一陣掌聲。

黃堂又道︰「這一點十分重要,在那個車站附近只有一條柏油路,是通向快樂新村的,其余通向車站的路徑,都是郊區的石子路或泥路,如果孫夫人曾在那些路上走過,她的鞋子上,必然沾有泥濘!這就說明,她至少曾在事前,到過快樂新村!」

胡說用力一拍桌子︰「怪!她離開快樂新村,竟要搭公共汽車!」剛才那青年又重申︰「她只是在車站,不能代表她要搭車!」

胡說笑了起來︰「那麼,她在車站干什麼?」

那青年人攤著手︰「不知道,那不是我的推理範圍之內的事!」

黃堂作了一個手勢,請兩人暫時息爭︰「在知道了這一點之後,調查的目標,自然集中到了快樂新屯的住戶和管理人員身上,一共是七十二幢洋房,六十一幢有人居住,其余的空置。」

黃堂說到這里,苦笑了一下︰「竟沒有一個人曾見過孫夫人!警方甚至搜查了空置的那十一幢洋房,也一點沒有發現!」

黃堂向各人望去,各人也面面相覷,本來,計程車司機提供的資料,十分有用,可是結果,非但一點用處也沒有,反倒令事情變得更神秘了!孫夫人在那個雨夜,出現在公共汽車車站,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有一個女青年,就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溫寶裕搖頭︰「從天上掉下來的可能性少,從地上冒出來的可能性大!」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思想,如天馬行空,最多菲夷所思的想法,也不以為奇,不熟悉他的人,就盯著他,等待他有進一步的說明。溫寶裕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假設孫夫人的活動基地,是在地下,十分隱秘,那麼,她就有可能,自隱藏的地下基地中冒出來!」

溫寶裕說得十分正經,可是听了他話的人,卻有一半嘻哈絕倒,指著他笑,溫寶裕也不在乎。

這時,坐在一個角落上,有一個從頭到尾,幾乎上沒有出過聲的人,忽然舉起手來︰「我有一些意見。」

大家向他望去,那人站起來,個子相當高,樣貌顯得他很有知識,他望向黃堂︰「我叫馮瑞,服務于一個人大型電腦資訊中心——警方把孫夫人的資料,交給中心查詢的時候,我有參加工作!」

黃堂「啊」的一聲︰「是,我們得到了七個和孫夫人十分相似的女性資料!」

這個馮瑞,他不出聲則已,一發言,卻有一鳴驚人的效果。

他接著道︰「警方只把孫夫人的樣貌,和人來作比較,顯然絕不全面!」

他這句話,比剛才溫寶裕所說的什麼「自地下冒出來」的,更令人莫名其妙,所以一時之間,人人都靜了下來,望向他,而且,又由于大家對他,都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好意思追問他。

馮瑞之所以會在這里出現,自然是由于溫寶裕的關系。溫室裕在不久之前,曾在美國三活市和年輕人以及公主見面,溫寶裕對這一雙神仙夫妻,自然傾心之至。而年輕人和公主,也十分喜歡溫寶裕的大膽爽朗和古怪的念頭,層出不窮。

他們在道別的時候,年輕人道︰「我有一個熟人,在一個大型電腦資料中心工作,嗯,這個人……不算有趣,可是他服務的機構,各種各樣資料之豐富,堪稱天下第一!」

年輕人講到這里的時候,在一旁的公主,先指了指年輕人,又指了指溫寶裕,笑道︰「你怎麼認識了這位小朋友不多久,就受了他影響?」

年輕人和溫寶裕知道公主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所以一起笑了起來。

公主在說年輕人剛才,說那資料中心「天下第一」,是受了溫寶裕說話喜歡夸大的影響!

年輕人笑著更正︰「好,天下排名在三位之內——或許你有用得著他們之處!」

溫寶裕答應著,回來之後沒多久,就和馮瑞以得了聯絡,也經常來往,反以這次聚會,馮瑞也來參加,只是他不喜歡多說話,性格和胡說比較接近。

可是忽然之間,他卻冒出了這樣的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話來。溫室裕首先打破沉默,問︰「那麼,還應該和……什麼來比較呢?」

馮瑞吸了一口氣,說得十分正經︰「和人以外的其他!」他這樣解釋了,可是听的人,仍然莫名其妙!

胡說沉聲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除了人之外,還應該和神、仙、妖、怪、鬼、靈等等來相比較。」

胡說的補充,引起了一陣喧嘩聲,七嘴八舌,一時之間,竟沒有人听到別人所說的話,可知情形雜亂到了什麼程度。

好一會,人聲才靜一下來。

此時,人人都向馮瑞望去,那是在詢問他︰胡說對他講的話,所作的補充,是不是可以成立?

馮瑞則用十分佩服的神情望著胡說,用力點著頭。

「對,就是這個意思!」不管旁人如何瞠目結舌,胡說和馮瑞兩人,卻一本正經地討論了起來。

胡說先道︰「除人之外的那些,都沒有確切的形象,如何可以拿來比較呢?」

馮瑞則說︰「也不是全沒有確切形象的,例如愛神維納斯,就有雕像流傳于世,她的容貌,人人皆知。其他很多神,就算沒有畫像,也有文字形容,可以根據形容,繪出容貌來。」

眾人勝日結舌,听他們作這樣的討論,溫室裕首先大感興趣,叫了起來︰「在中國古代繪畫之中,就有不少神仙圖留下來,可以作參考!」

溫寶裕這個人,不但他自己好作天馬行空式的奇想,而且他對于他人的異想,也會十分容易接受。這時,他就立刻認同馮瑞的說法。黃堂在這樣的情形下,只好苦笑;「我以為在向各位提供一宗真實的案件的資料!」青年人的頭腦靈活,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和新的見解。在黃堂看來,認為是胡鬧的意見,卻很快就到了更多人的認同。有人立即接上了黃堂的話︰「是一宗真實的案件——這案件也可以和人以外的……生物有關!」

那位青年在說到後來的時候,顯然由于語言詞不夠應用,所以略停了一停,有些阻礙。不過,大家都沒有怪他,因為那確然十分難以表達。

他不能說「人以外的人」,因為既然是「人以外」的,那自然不是人了。那麼,人以外的是什麼呢?他選擇了「生物」這個詞,其實也不是很正確,應該說成「人以外一切具人形的生物」,比較確切一些,因為神、仙、鬼、靈、妖、怪等等,有很多外形是和人一樣的。

然而神仙妖怪鬼靈,能以「生物」一詞來統稱之嗎?

當然,這時,人人都感到這青年的說法有問題,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自然不會去繼續修辭學的牛角尖,反正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就行了!

「別賣關子了,你一定已作過比較,得出了甚麼結論?」

馮瑞不是心急的人,他作了一個手勢,令各人稍安毋躁,他才道︰「我工作的資料中心之中,有不少各種非人的形象,我大約在一個月之前,由于偶然,又看到了孫夫人的相片,有感于她出眾的美麗,所以忽發奇想,把她和非人類的樣子,對比一下,看看有什麼結果!」

他說到這里,略停了一停,立時有好幾個人大聲作出一段音樂——多是用來作宣布結果之前演奏的。

然後,各人都靜了下來。

馮瑞先取出了卷成一卷的紙張來,打開,取起了其中的一幅,打開來︰「這是孫夫人的模樣!」

那是警方發出去的圖樣,各人剛才都在螢屏上看到過,那確然是孫夫人。

馮瑞等各人都認可了,他才展開了另外一幅,那一幅人頭像,一看就知道是由電腦的終端機繪制出來的。才一展開,人人都不禁發出了「啊」地一聲驚呼,連一直認為那些青年人是在胡鬧的黃堂,也不禁陡然揚了揚眉。

因為那人像,看起來,和孫夫人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至少八九成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楮,有著同樣的魅力,拿了這幅象,叫見過孫夫人的去辨認,都必然會說那是孫夫人,雖然看來,那人像要年輕許多。

在眾人的驚詫聲中,馮瑞道︰「結果,我得到了這幅酷似孫夫人的像。」

好多人都叫了起來︰「這是什麼人?」

馮瑞先挺直了身子︰然後,用十分嚴肅的神情,叫出了一個名字來︰「雪輪克絲!」

(當時,馮瑞叫的並不是釋音,而是原文︰SYRINX。)大家都在期待馮瑞叫出那個和孫夫人酷似的「非人」的名字,可是馮瑞一宣布,听的人,有愕然的神情者多,因為大家都想不起那是什麼人。

溫室裕性子直,他不怕人說他見識不廣,不知道那個雪輪克絲是何方神聖,他率先大聲道︰「那是什麼人?听起來,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女神!」

馮瑞道︰「正是,她是希臘神話之中的自然女神!」

經過了馮瑞作了進一步的解釋,在這里的青年,大都常識豐富,自然泰半都憶起了這個叫雪輪克絲的自然女神,因為希臘神話故事豐富,變化無窮,是青年人十分喜愛的讀物!

胡說首先問︰「這位自然女神,怎麼會有形象流傳下來?沒听說有這樣的記錄!」

馮瑞的神情認真︰「雪輪克絲在希臘的神話中,是一個悲劇人物——」溫寶裕插了一句口︰「希臘神話中,幾乎全都是悲劇人物!」

有一個女青年不滿,叫︰「別打岔!要就由你來說下去,多嘴!」

溫寶裕哈哈大笑︰「就由我來說,有何難哉!」

他說著,向馮瑞望去,馮瑞作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于是溫實裕滔滔不絕︰「自然女神雪輪克絲,由于十分美麗,就被另一個神,叫作‘潘’的,苦苦追求,這個潘,來頭十分大,有可能是至高無上的天神宙斯的兒子,潘是快樂之神,森林之神。潘熱烈追求雪輪克絲,可是雪輪克絲一點興趣也沒有,拚命逃避潘的追求,變成各種重東西來躲避潘!」

溫寶裕講到這里,頓了一頓,因為他知道,必然會有不熟悉希臘神話的人會提出問題來。

果然,他少一住口,就有兩個女孩子問︰「為什麼她要逃避?」

溫寶裕表情十足,長嘆一聲︰「因為潘的樣子,不敢恭維,這個神,渾身長毛,下半身是羊腿和羊蹄,頭上生有羊角和羊耳、塌鼻、長須,還有尾巴。連他的母親也嚇壞了,把他拋棄,是叫別的神拾回來的!」

溫寶裕說得很投入,大家也受到了感染,一時之間,大家都進入了神話的想像之中,想像怪模怪樣怪樣的潘,追求美麗的雪輪克絲的情形,自然也明白了美麗的女神為什麼要千方百計逃避的原因——即使是在神話世界之中,兩性的戀情,也要相當程度上決定于雙方的外型的。

溫寶裕又嘆了一聲,據他說,那可以增強神話中的悲劇氣氛︰「美麗的女神不論變成什麼,潘都可以找到她。最後,她沒有辦法了,她把自己變成了河里的蘆葦——」溫寶裕說到這里,又有幾個女青年發出了低呼聲,溫室裕道︰「神話的想像力,不可思議。嗯,變成了蘆葦之後,潘知道自己追求無望,就把蘆葦折了下來,造成了蘆笛,吹出美妙動人,可是又相當傷感的失戀之曲。」

溫寶裕說到這里,略頓了一頓︰「潘有很多雕像留下來,可是雪輪克絲——」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6:32

神話世界 六、突然到訪
馮瑞等溫寶裕說到這里,才接了上去︰「在眾多的潘的雕像之中,有一座是潘在教一個少女吹蘆笛的,如今存放在意大利的佛羅輪斯藝術館中,經過考證,這個少女,就是被潘苦苦追求的雪輪克絲。」黃堂此時也大感興趣︰「和孫夫人那麼相似的人像,就是雕像中的那少女?」

馮瑞道︰「是,但經過電腦的加工,使之更完美。」

黃堂嘆了一聲︰「好了,你在神話之中,找到了和孫夫人相似的人,又怎麼樣呢?」

這是一個人人想問的問題,雖然,就算孫夫人酷似雪輪克絲,那又怎麼樣呢?

馮瑞也嘆了一聲︰「運用一下想像力,各位朋友!」這時聚在一起的,連黃堂在內,都可以稱得上是青年人(遇到什麼「杰出青年」的表演,「青年」的年齡可以達到四十歲,真是可愛人生!)誰肯承認自己沒有想像力!想像力是活力的象征!

可是馮瑞的話中,卻大有責備各人沒有想像力之意,所以他此言一出,立時引起了嘩然的反應,而同意和責備之聲四起,多是責問他該如何設想,才算是想像力夠豐富的。

在所有的人中,听了馮瑞的話之後,作不同反應的,只有胡說和溫寶裕兩人,他們先是互望了一眼,接著,兩人各自現出駭然之色,溫寶裕立時雙手高舉。

他雖然沒有出聲,可是他神情形態,十分古怪,倒也令得各人全起靜了下來。

溫寶裕望向馮瑞,神情越來越駭然,像是望著的是什麼妖魔鬼怪一樣。

這種情形,更令得各人全都靜了下來,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溫寶裕先是陡然吸了一口氣,才大聲叫著馮瑞的名字,聲音之中,也充滿了震驚︰「你的意思是……你想暗示是……你想說……」

他連用了三種不同的方式來說,可是仍然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來,反倒是神情更加震駭。已有人不耐煩,叫了起來︰「你究竟想說什麼啊?」馮瑞卻已有了個回答︰「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不是我想說什麼,而是我指出了一個事實!」又有人叫了起來︰「別打啞謎了,你們想說什麼,快說出來吧!」

溫寶裕伸手指著馮瑞︰「不是我想說,是他想說,他想說——」溫寶裕仍然不免再頓了一頓,這自然是由于他將說的話十分駭人听聞之故︰「他想說,那個來歷不明,去向不知,神秘的孫夫人,就是神話中的自然之神雪輪克絲!」

溫寶裕總算竭盡所能,把答案揭曉了出來,說到後來,他聲音干澀,說完了之後,他大口喝了一口酒。一時之間,人人神情駭異,只有馮瑞大是高興,連連點頭,對溫寶裕十分嘉許。雖然溫寶格已把他想知的(馮瑞所想的)說了出來,可是在場的人之中,倒有一半多,思緒轉不過來。

在場的人仍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面面相覷,都想得進一步的解釋。

胡說是和溫寶裕同時想到「答案」的,他這時道︰「孫夫人就是雪輪克絲!雪輪克絲為了逃避潘的追求,逃到這里來的!」

有人叫了起來,「這是什麼話?誰能明白?希臘神話中的神,怎會住進富貴的大廈去?」胡說一提眉︰「為什麼不可以?只要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就可以達到目的。」

胡說這句話一出口,剎時之間,大堂之中,靜到了人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聚集在這里的人,都有相當的科學常識,自然知道︰「突破時間和空間」是怎麼一回事,那是許多幻想故事之中的「科學根據」——在這個科學根據上產生的幻想故事,是幻想故事的一大熱門!

可是,看各人的神情,仍然十分迷惘,顯然還有一些疑惑,正困擾著各人,一個女孩子提出的問題,代表了各人的困惑,她叫道︰「天!突破時間和空間,我明白!我可以接受一個古代的人,忽然來到了現代——」溫寶裕在這時插了一句︰「我知道有一雙男女,甚至可以在時間中隨意旅行!」

那女孩叫得更大聲︰「可是,一個神,也進入時光隧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女孩子的神情十分激動,但胡說卻冷靜如常︰「為什麼不可以?連人都可以,神自然更可以了!」

幾個人一起叫了起來︰「神是什麼呢?」

胡說的回答,簡單之至︰「神,就是神!」

一時之間,各人已都靜了下來,大家都在思索胡說的這句話。

神,就是神!

馮瑞曾提及︰「人以外的生物」,神,自然屬于人以外的生物之一,屬于另一種境界,和妖魔鬼靈魂等等是同類的。

神有許多,把世界各地各國各民的神話中的神作一個統計,只怕數以萬計,或不計其數。

神和人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各有各的不同性格,有善有惡,「神神不同」,而且性格十分特出鮮明。神也由于性格不同,而各有各的行為。神的行為,有許多也是「人性化」了的。

像潘執意要追求雪輪克絲,雪輪克絲盡一切可能逃避,這種行為,在人的行為之中,不是十分普遍嗎?

可是,神,一直被認為只存在神話世界之中,而不會在現實中出現的,所以馮瑞的設想,一提出來,才會使大家難以接受。

在沉默之中,就有人叫了出來,代表了許多人的意思︰「神是不存在的啊,怎能走出神話,來到現實世界?」

這個青年人一叫,立時已有一個青年叫道︰「有基督徒嗎?請舉手!」

有六個人舉起手來。

雖然只是要求基督徒舉手,舉了手的基督徒,也什麼都沒有說,可是意思再明白也沒有,作為基督徒的最根本條件,是承認耶和華為唯一的神,信這個神,從而得救,得到永生。

若是只把耶和華當作神話世界的存在,那還算是什麼基督徒?

所以,在基督徒的心目之中,神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是信仰的上帝,而且,堅信耶和華必將重歸人間,主持最後審判,在這以前,神的唯一兒子,先降臨到人間來。

神必然會來到人間!

又豈止是基督教,任何宗教的教徒,若不信神的存在,都不成其為教徒了!

當六個基督徒放下手之後,又是一陣沉寂,有人提出來「希臘神話中的神——」溫寶裕性子急,打斷了那人話頭︰「一切神話中的神,都可以被當作是存在的!有想像力極豐富的人,把眼光擴大。心胸放寬,推開了地球的狹窄範圍,奔向無限的宇宙,我們就可以假設,神話中的各種神,都是異星上的高級生物!」

溫寶裕的這番話,不但語音鏗鏘,而且慷慨激昂,有十分強烈的感染力。

等他說完之後,掌聲十分熱烈,溫寶裕也臉有得色。

他已總結了他的論點︰「所以,如果說,希臘神話中的自然之神,為了逃避的糾纏,而突破了時間和空間,來到了現代,整件事,可以理解為︰一個古代的異星人,忽然來到了現代的地球!」

胡說補充了一句︰「這個異星人,可以假設為曾在古代的地球上活動過的!」又是一陣沉默,溫寶裕忽然道︰「黃主任為什麼一直在搖頭?」黃堂確然一直在搖頭——在溫寶裕揭曉了馮瑞的假設之後,他就一直在搖頭。

他搖頭,自然是表示他對溫寶裕、胡說。馮瑞的假設,絕對不同意!而他眼看那些青年人,似乎都同意了這種說法,自然更加大搖其頭!

溫寶裕一問,他就笑道︰「各位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馮瑞道︰「只有這個假設,才能解釋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

黃堂笑得更不以為然︰「例如——」馮瑞應聲道︰「例如她不肯承認那皮包是她的!」

黃堂莫名其妙︰「為什麼呢?」

馮瑞吸了一口氣︰「當然是為了皮包之中,有不屬于地球上的東西,如果皮包中的東西曾被人見過,她又承認皮包是她的,那麼,她是神而不是人的身份,就立刻暴露了!」

黃堂仍然極不同意馮瑞的假設,可是一時之間,他竟然無法反駁馮瑞的話。

馮瑞更進一步道︰「她殺死韋先生——這種行為,在人類行為之中,是一宗嚴重的罪惡,但是在神的行為中,卻不算什麼,因為在神看來,我們這種生命,十分不足道,生死都沒有什麼大不了,就像是在我們的觀念之中,殺死了一個低級生命的生物,不會有甚麼內疚,尤其當這個低級生命在蚤攪自己的時候!」

黃堂更不同意了,他有著警務人員的正義感,所以他大聲道︰「說具體一些!」

他的語調,也有了明顯的責備的意味了,可是馮瑞卻不慌不忙︰「具體一點說如果有一只蚊子在蚤攪,而被人打死了,不會有人感到什麼不對!」

由于在場的,全是被馮瑞形容為「不足道的生命」,所以听了馮瑞的話之後,各人的神情,都十分古怪。

黃堂嘆了一聲︰「我沒有別的話好話,也不想和你們去作虛幻的設想——我倒十分顯然接受保安員受了收買,放孫夫人逃走的設想。」

他說著,已經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溫寶裕作為主認,送到了門口,黃堂忍不住又咕噥了一句︰「真是走火入魔之至!」他一面說,一面又大不以為然地搖頭。

黃堂離去之後,各人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陣,溫寶裕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他是個思想如何同天馬行空一樣的人,馮瑞的假設,正合他的心意,所以他的問題,完全同意馮瑞的話,他問︰「雪輪克絲逃來了,那個熱戀她的潘,是不是會追來?」

問了這個問題之後,他不等人回來,忽然又叫了起來;「啊呀!要是希臘神話中的那些神全都來了,這可是天下大亂了!」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竟然憂形于色,惹得各人都大聲笑了起來。

馮瑞在這時,又有了石破天驚的宣布,令得人人都發出了歡呼聲來。馮瑞宣布的是︰「由于事情怪誕之極,古希臘神話之中的女神,居然來到了現代,不但突破了時間的限制,而且突破了神和人的境界。這是人類經歷之中,從來未有的奇事,不是我們在座的人所能徹底解決的!」

他講到這里,略頓了一頓,知道馮瑞來歷甚深的溫寶裕喜形于色,失聲道︰「你準備請誰幫助?」

一時之間,叫出各個傳奇人物名字來的聲音,此起彼伏,各人以為,自然是自己心儀的偶像,有的叫︰「衛斯理!白素!」

有的叫︰「原振俠醫生!」也有的叫︰「亞洲之鷹羅開!」自然更有人叫︰「年輕人和他的黑紗公主!」

馮瑞指著叫︰「年輕人黑紗公主」的那幾個青年男女,朗聲道︰「對,就是他們!年輕人和黑紗公主!」

在這里的人,對于一些著名的傳奇人物的經歷,都十分清楚——單是听溫寶裕講述他和那些傳奇人物並處的經過,已經足以令和他同齡的青年人心向往之至了。

所以各人一听說馮瑞請了年輕人和公主,都興奮莫名,幾個女孩子叫︰「听說黑紗公主美麗無比,是天下第一美人!」

溫寶裕老氣橫秋︰「公主自然是美麗的,可是也未必見得是第一,美麗無法比較,可算是個美人,同時天下第一,難分高下!」

也有的十分羨慕馮瑞︰「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神通廣大的傳奇人物的?」

馮瑞和年輕人之間,有著相當接近的血緣關系。可是這一點,年輕人知道,馮瑞並不知道,馮瑞知道的是,年輕人對他的母親,十分尊敬而已。所以他如實回答︰「年輕人是家母的好朋友!」

溫室裕趁機又來炫耀一番︰「不久之前,我還在三落市見過年輕人和公主,共同研究進入地獄之門的可能性。馮瑞,你找到年輕人和公主來研究這件事,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因為公主的身體,來自幽靈星座,來自幽靈星座的使者,當然不屬于人的範圍,而屬于神的範圍,所以公主可以說是半人半神!」在認有許多人是知道公主大具異能的,聞言感嘆道︰「難怪她那麼神通廣大!」

眾人發表了一連串的議論之後,才追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們兩人什麼時候來?」

馮瑞一听,神情不免有點扭怩,他支吾了一陣,才道︰「事實是,我……未曾和他們取得直接的聯絡,只是留下了訊息給他們,請他們-……一有空就來找我,他們行蹤飄忽,只希望他們能夠盡早接到我的訊息趕來,因為我說了,一個簡單的事實,告訴他們,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女神,可能來到了現代的人間!」

馮瑞雖然解釋得十分努力,可是卻掩飾不了一個事實︰他甚至沒有正式地邀請年輕人和公主!所以,年輕人和公主,可能根本不會前來!

剛才還十分興奮的人,這時,個個都不免現出沮喪的神情來。

可是,也就在此時,在大堂外的進廳中,忽然傳來了一個十分宏亮雄壯的聲音,在呼喝︰「小寶,還不出來迎接客人,真要我們直闖進來嗎?」

溫寶裕的大屋子,格局十分古老,進了大門之後,是很大的空地,經過了空地,才是一個進廳,要經過進廳,才是大堂。

這時,聲音自進廳中傳來,來人自然是自行推開大門走了進來的了。別的人一听這聲音雄壯嘹亮,充滿了陽剛之氣,心中都不禁喝了一聲采,可是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人所發出來的,而馮瑞在听到了那兩句話之後,張大了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而溫寶裕在听了那聲音之後,卻陡然直上直下,跳了起來,而且口中發出了一下怪異之極的大叫聲,也不知道他是高興,是受了刺激,是意外還是感到了驚恐。

而就在這時,又听得一個動听之極,輕柔十分,叫人听了如沐春風,心頭有說不出的舒服寧貼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並不高,可是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清清楚楚,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看,你在人家的住所,大呼小叫,把小寶嚇著了!」

溫室裕到這時候,才定過神來,他又無頭無腦地叫了一聲︰「沒有!」

他高叫「沒有」,是表示「沒有嚇著」,可是他仍然忘了請來客進來。

而在這時候,來客不請自進了,只見一男一女,並肩走進大堂來,男的氣宇軒昂,英俊非凡,身形挺拔高大,自有一股豪情勝慨。緊靠著他的,是一個肌膚賽雪,一身黑紗飄飄,目若流星,笑容如花的絕色美人!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

這一雙男女一現身,自然人人皆知他們就是年輕人和公主——也人人都知道年輕人和公主是人中龍鳳,出色之極的人物,可是也沒有人想到,他們竟然會出色到這種地步!

這若不是親眼目睹,怎麼想,怎麼听人描述,都難以形容得出!

溫寶裕又發出了一下大叫聲,連跌帶爬,再加上自良辰美景那里學來的輕功,向前迎去,滿臉通紅,顯得他興奮之極。

馮瑞也急急迎了上去,年輕人向馮瑞笑︰「收到了你的留下的訊息,想不到電腦專家,也會有那麼豐富的想像力!」

公主四面看看,目光亮麗︰「來自古希臘神話中的女神呢?在哪里?」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圍到了年輕人和公主的身邊。

在「公主傳奇」之中,年輕人和公主這麼遲才出場的情形,相當罕見,而他們一出現之後,所引起的混亂,也更加罕見!

所有的女孩子,幾乎都盡量靠近公主,但是卻又有點怕公主生氣,所以只敢輕踫她身上煙如霧籠罩的黑紗。這一重黑紗,更增公主的美麗和神秘。

公主卻十分隨和,主動和女孩子——握手,而當她向男青年望去時,男青年個個都漲紅了臉,一下子全都變成了乖孩子。

所有人很快發現,年輕人和公主,雖然名頭響亮,可是卻十分隨和,所以一下子,都搶著說孫夫人的事和馮瑞的推測。十分凌亂。

溫寶裕大喝一聲︰「都住口,讓我來說!」

年輕人也有同感︰「由小寶來說!要簡單明了!」

于是,溫寶裕就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事情的詳細經過,已經敘述過,自然不必再重復溫寶裕的簡單敘述了!溫寶裕大約用了十五分鐘時間,把該說的都說了。

年輕人向馮瑞望了一眼,意思自然是問他有沒有補充?馮瑞搖頭,同時在溫寶裕的肩頭上,輕拍了一下,表示贊許他說得極好。

于是,眾人靜下來,听年輕人和公主的意見。

年輕人和公主,在听的時候,十分用心,並且不時交換一下眼色,或者有一些親熱的小動作,表示他們正在交換意見。

這時,一片寂靜,人人都在等他們開口,他們卻仍然在交換著眼色,看來,誰也不想先開口。

溫室裕性急︰「怎麼樣,你們的意見怎麼樣?」

年輕人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先作了一個手勢,溫寶裕連忙交一杯準備好的酒,送到了他的手上,年輕人喝了一口酒,才道︰「我們的意見,看來和你們不能一致——單憑孫夫人的樣子,和雕像上的一個少女相近,就斷定她是希臘女神,這令人難以接受!」

一個女青年道︰「我們要有加寫神話的豪氣!」年輕人「哈哈」笑︰「那就動筆好了,不論你如何加寫都可以,你可以寫,雪輪克絲終于變成了一把刀,把糾纏不清的潘殺死了!」

公主皺著眉︰「擺月兌的追求也就是了,又何致于要殺死他?」

公主一開口,各人都知道,公主的意思,是和年輕人一樣的了!

這等于是向興致勃勃的各人,兜頭淋了一盆冷水!

眾人一見年輕人和公主出現時,一心以為兩人會帶著他們,去尋找拯救雪輪克絲,甚至大戰神話中的惡靈,人神大戰,時空交織,驚險刺激,兼而有之。

誰知道年輕人和公主,根本不接受他們的想法!

其中,最沮喪的,自然是馮瑞了,他垂頭喪氣,可是仍然是堅持已見︰「除了這個假設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年輕人揚眉︰「孫夫人是收買了保安員離開的——三條毛蟲的故事,足可以解釋一切。」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6:47

神話世界 七、繼續追查
馮瑞道︰「那麼,孫夫人是什麼人?她的行動為什麼那麼神秘?她來自何處?」

年輕人笑︰「這都不成問題,如果她是個屬于什麼組織特工人員,也就可以有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

公主柔聲道︰「別忘了雪輪克絲是會變形的,她甚至可以變成蘆葦!她溫寶裕大聲插嘴︰「這一點,和中國神話中的人物倒十分相似,孫悟空和二郎神斗法的時候,各自都會展開變化的神通——孫悟空甚至把自己變成了一座廟!」

公主並不以被打斷話而不快,她續道︰「雪輪克絲會變化,她到了現代的人間,如果怕人認出她來的話,可以變成任何的樣子,不必再如原來的樣子!」

公主的理由十分充分,馮瑞的根據,只是一座雕像,便要在孫夫人和雪輪克絲之間,畫上等號,自然牽強了些。

這時,也有不少人覺得,同意了馮瑞的設想,未免熱情浪漫有余,證據不足!

可是馮瑞卻十分固執之見︰「女懷都重視自己的容貌,所以她不想變成別的樣子!」

馮瑞的話,在男性听來,強詞奪理,可是在女性听來,卻又「深得我心」,于是一時之間,男青年和女青年紛紛爭執起來。

馮瑞卻是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望定了年輕人。年輕人嘆了一聲︰「至少再給我一些別的證據,來支持你天馬行空式的假設!」

馮瑞道︰「事發之後,警方經過了如此精密的調查,可是卻一無所獲,這足以證明,她正是竭力在逃避著什麼!這是強而有力的證據!」

公主在這時才發表她的意見︰「在逃避什麼的人很多,倒是兩者之間的容貌如此相似,這一點,似乎不能會說是巧合。」

馮瑞一听得公主如此說法,不禁大是興奮,連連搓手。這時,公主正在看著孫夫人的相片,和那座雕像之中,那少女的相片。

公主一發表意見,自然將一干人等,全都引到了她的身邊,來听她繼續發揮。

馮瑞忙又遞過一張紙來︰「看,這是電腦的分析,人的容貌,是根據人頭骨的形狀來決定的,電腦根據兩人的容貌,還原了兩人頭骨的形狀——每一個人的容貌不同,就是由于頭骨的形狀大小,多少總有點差異而形成的,天下沒有容貌完全相同的人,因為沒有頭骨的大小形狀完全相同的人!」

馮瑞講到這里,神情有些激動︰「世上可以有指紋相同的人,但是決不會有頭骨各部分完全相同的人!」他說到這里,听的人都神情駭然,連年輕人也不禁為之動容︰「電腦的分析怎麼說。」

要知道,在相片上,看出兩個人的外貌十分相似,那只是肉眼的觀察,並不精確,究竟百分之百相似,還是只有百分之九十相似,是沒有確定的數據。但是電腦的分析,就大不相同,可以有十分精確的比較。

馮瑞站了起來︰「不然我也不會有這樣的假設了,電腦的分析說,兩者之間,從頭骨、頂骨、碟骨、額骨、鼻骨、淚骨、一直比較到顴骨、枕骨、上顎骨、下顎骨,全部百分之百相同!」

馮瑞對于這份電腦分析,分明已經研究了相當久,所以對于整個頭部的骨骼部分,都十分熟悉,可以一口氣把它們的名稱全部說出來。

他說完了之後,停了片刻,才道︰「正如剛才公主所說的,那是巧合嗎?」

年輕人接過了電腦分析報告來,詳細看著,然後糾正著馮瑞的話︰「電腦分析用的數學上‘相似’這個名詞,並不是‘全同’。」

馮瑞大聲道︰「你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的,對不對?」

年輕人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在座的人都明白。數學上說兩個三角形「相似」,就是說這兩個三角形的形狀大小完全一樣。

也就是說,將兩個相似形的其中之一,作放大或縮小的話,總可以達到完全相同。

孫夫人和雕像中的少女只是「相似」而不是「全同」,自然是由于雕像中的少女,高達兩公尺四十三公分,實際上的人,不是那麼高。而如果把孫夫人的身高,變成兩百四十三公分的話,那麼,兩者的頭骨形狀大小,就是完全相同的了。

所以,馮瑞剛才沒有指出這一點,並不影響分析的結果,年輕人指出了這一點,是出于他特別精細,也並不是吹毛求庇。

溫寶裕先接過了電腦分析報告來,再傳開去,給所有人觀看。

電腦報告十分詳細——人類運用電腦,已可以做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來,像這份分析報告上,就有著整個頭骨每一個組成部分的形狀,相疊的比較,沒有絲毫的差異。

電腦的結論是︰必然是同一個人——若兩人而有這種情形發生的可能性是接近零!

溫室裕用力在馮瑞的肩頭上拍了下︰「有那些有力的證據,你為什麼一早不拿出來?」

馮瑞有點扭怩︰「我不必拿出這份證據來,你們都接受了我的假設,年輕人來了,他不接受,所以我才有需要把分析報告拿出來……那十分驚世駭俗,我需要考慮是不是有這個必要!」

大家都接納了馮瑞的解釋,目光自然也集中到了年輕人身上,甚于包括了公主的眼光在內。因為公主雖然未曾表示同意馮瑞的假設,但是也認為不可能會有這樣子的巧合!

年輕人先喝了一口酒,伸手在自己臉上撫了一下,他這時想到的是,有幾千年歷史的一個雕像的頭部骨骼結構,竟然會和一個現代人一模一樣,這實在是太驚人的一種巧合!

可是電腦分析也說這種巧合的機會是接近零。接近零,不是等于零,不是絕不可能!

不過年輕人也知道,現在提出這一點來,不足以令人相信,所以他從另一個角度來提出問題︰「兩者之間,在外貌上來看,年齡相差極大,有十五年?」

馮瑞的回答是︰「這一點,電腦無法作出正確的回答,看來,女人的年齡真的是一個謎!」

年輕人沉默了片刻︰「巧合的可能性接受零,古代的希臘女神到現代的可能,也接近零——」年輕人本來還想講下去,可是他卻了一眼看到公主,有不以為然的神色雖然這種神色,對外人來說,可以根本不能察覺,但年輕人卻可以輕而易舉感覺得出來。

那使他有點驚訝,因為長久以來,在他們之間,幾乎已經沒有了意見分歧,而此時,公主的這種神情,自然是代表了對他的話有不同意之處。所以,他不再說下去,向僅作了一個手勢,請公主發表她的見解。

公主這時道︰「女神,不應該有古代和現代之分,對神來說,時間觀念和我們截然不同,幾萬年,幾十萬年,不對他們來說,都不算什麼!」公主此言一出,馮瑞首先鼓掌,年輕人微笑點頭,表示同意。

公主道︰「沒有古代現代之分,那就少了一重時間上的障礙。這就是說,一個女神,她喜歡在任何一個時代出現都可以——別忘了神是有各種神通的!」

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請公主再說下去,公主道︰「至于年齡看起來大了許多,有多種可能,成熟女性,在現代社會中活動,比較容易,也是其中的一個理由!」

年輕人听得公主這樣說,知道公主基本上已接受了馮瑞的假設了。

他「呵呵」笑著︰「還有幾個問題,第一,何以證明那雕像,在潘身邊的少女,就是雪輪克絲呢?雪輪克絲不是變成了蘆葦,被潘采下來制成了蘆笛了嗎?」

公主還沒有回答,溫寶裕已搶著道︰「這太容易理解,正因為如此,活才短暫地得到了雪輪克絲。潘並不是殺死了她,她可以由蘆葦變回人,所以,就有這樣的雕像,留了下來!」

年輕人笑︰「看來我是極少數派了,好吧,我們的女神,如果真是她,那麼事情至此,便可以告一段落了,因為她可能到了三千年前,可能到了五千年後,可能回到了她的神話世界,可能進入了我們連想都無法想像的世界之中,事情還有什麼好繼續去下去的?」

年輕人說完,雙手攤開,姿態瀟灑。

大家經他一提,不禁面面相覷。的確,就算確定了孫夫人就是神話世界中的一員,又怎麼樣呢!她可能到了任何境界——人所能設想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前後、空間的不同。而事實上,還有不知道多少境界,是人所不知道的,無法想像的!

女神涸跡人間,不想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為了逃避,現在,她自然不會再出現了!

年輕人說事情已經結束了,卻是無可反駁的!

溫寶裕首先長嘆一聲︰「只有假設,沒有求證!」

各人都現出可惜的神情來,只有馮瑞,反而並不是十分失望,他道︰「大家肯定接受我的意見,連年輕人最後也接受了,對我來說,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是一個極了不起的發現,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明,但是間接的證明,十分確鑿,也無法要求進一步了,總不能要求自然女神雪輪克絲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親自向我們敘述潘是如何對她糾纏不清!」

當馮瑞在這樣說的時候,年輕人向公主看了一眼,公主正展現一副似笑非笑的迷人神情。

年輕人作了結論,大家又討論了一會,年輕人和公主先告辭,所有人都跟了出來。

年輕人在上車之前,和馮瑞握著手︰「有事,只管找我,我喜歡這樣的聚會!」然後,他提高了聲音︰「各位後會有期。」

年輕男女,溫寶裕和胡說,都依依不舍,胡說本來就不怎麼喜歡說話,年輕人和公主到了之後,他更是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年輕人和公主上了車,絕塵而去,溫寶裕問胡說︰「你怎麼不說話?」

胡說壓低了聲音,指著遠去的車子︰「他們會繼續追究下去,只是不想我們參與!」

溫寶裕睜了大眼楮,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胡說的話,是不是正確?而上了車之後,公主輕輕靠在駕車的年輕人的肩上問︰「你剛才,在馮瑞說話的時候,為什麼望了我一眼?」

年輕人笑︰「我無時無刻不在望你,請說明精確的時間,以便作答!」公主微笑;「是馮瑞說到‘總不能叫自然女神現身,親自向我們說被潘糾纏’時!」

年輕人挺了挺身子︰「是,因為我知道,你當時心中在想‘為什麼不能?’,對嗎?」

公主秀眉微揚,笑得十分動人,點了點頭。

年輕人有好一會,只是專心駕車,公主在過了幾分鐘之後才問︰「怎麼?不以為然?」

年輕人仍然不出聲,公主嘆了一聲︰「你自然知道,亞洲之鷹,羅開,有一個身份十分奇特的密友,他把她安排在埃及——」公主才講到這里,年輕人就「啊」地一聲,甚至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頭上,重重打了一下。

在听了有關孫夫人的神秘行為和馮瑞的假設之後,雖然有看來相當確切的證據,但是年輕人對于「希臘神話中的神在現實生活中出現」這一點,始終有一種想像上的障礙,以致無法真正的接受。可是這時,公主一提起亞洲之鷹的這個「密友」,年輕人當真有一言驚醒了夢中人之感!

羅開曾和年輕人提起過這個來自異星的女性的傳奇,這個看來是一個標準健碩美麗的女性,在地球上已經好幾千年了,在她早期的經歷,也早已經被納入了神話之中!

那是一個由神話來到現實生活當中的人物!

有了一個,為什麼不可能有第二個呢?

年輕人在突然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笑容爽朗︰「準備如何開始?」

公主卻皺著眉,並不出聲,年輕人道︰「其實,我在說事情已經結束時,已經是承認這個美女,有可能是神話之中的自然女神了!」

公主又低嘆了一聲︰「那麼,她就有可能在任何時間和空間,我們無法和她接觸。可是,從她在現實生活中的情形來看,她像是十分孤獨,也不快樂,需要幫助,她會不會主動去尋求幫助?」

年輕人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一切未知的因素太多,他放慢了駕駛的速度,又重復了剛才那個問題︰「從哪里開始?」

公主仍然皺著眉,可是她卻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她的回答是︰「到那個計程車司機會接載她的地方去——她曾在那里出現,必然有理由!」

年輕人自然知道公主說的什麼所在,雖然他也知道,警方在那里,作過十分詳細的搜尋而一無所獲,但是他還是同意公主的提議。

因為他自信自己的觀察力在警方人員之上,公主異能,更給她來異常敏銳的感覺——一個來自神話中的女神,自然和普通人大不相同,應該有一些特別的訊息,可以讓公主感覺得到。

對于那個高級住宅區,年輕人也相當熟悉,所以他在轉入了一條通向郊區的公路之後,加快速度,不多久,已到了海邊,沿著海邊駛了一會,車子在距離一個公共汽車站只有十公尺處,停了下來。

在離車站不遠處,是一個面海的山坡,山坡上是疏落有致,式樣不同的小洋房,看來又雅致又幽靜。

整體建築物有圍牆圍著,有一個入口處,入口處的兩邊,都有著崗亭,也可以看到保安員在守衛。

年輕人和公主下了車,挽著手臂,向車站走去,看來像是一雙正在散步情侶。

年輕人趁著海風,替公主掠了掠頭發︰「孫夫人如果是人而不神,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和她的情人幽會,這倒是十分浪漫的事!」公主笑著,把頭略靠在年輕人的肩上,任由她一頭長發被海風吹亂︰「中國文字,十分奇妙,明明是一個約會,可是中國人將它稱為‘幽會’,加上一個‘幽’字,就平添了無限的想像力!」年輕人笑︰「那也得看參加幽會的雙方是何等樣人,若是傖俗不堪的,在文字形容上再美麗,實際上也一樣毫無美麗可言!」公主緩緩搖著頭︰「熱戀中的男女,有什麼傖俗和高雅之分?在他們的心目之中,只有他們自己,其他的一切全是不存在的!」

他們說著閑話,有一雙男女,踏著自行車,自山坡的斜路上直沖下來,掠過他們的身邊時,看到了他們,現出十分訝異的神情,自行車甚至左右不定,幾乎翻倒!年輕人和公主相視一笑,這種情形,他們自然見怪不怪,他們順著斜路向上走,斜路是十分平坦的柏油路——那天下雨,孫夫人的鞋上沒有沾著泥,證明她一直在柏油路上行走,所以,這時,年輕人和公主,應該和孫夫人當日走過的路線相同。

理論上來說,他們可以由此而找到孫夫人是從哪里走出來。來到車站的。

走過了百來公尺,前面出現了岔道,一條較寬的路,通向入口處的正門,另一條十分狹窄的,則通向山坡的後面去。

年輕人和公主都連想也沒有想,就轉入了那條小路——因為警方曾循大路,到那些屋子中,作過調查,而並沒有結果。

轉到了山坡後,那里顯然曾經經過整理,花木扶疏,綠草如茵,十分美麗。其中有一角,滿是艷黃色的蒲公英花,在陽光之下,那種小黃花,發出奪目的艷色,公主俯來,雙手輕撫著那一大片花,年輕人在一旁,欣賞著她美麗的神態,人和花相映,悅目之極。

公主側著頭,像是在想些什麼,忽然,她在那片草地上坐了下來,伸手拍了拍,示意年輕人也坐下來,年輕人在坐下之後,索性以臂作枕,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公主在這時候問︰「感到了什麼?」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感到了閑暇和舒適。」

確然,在他們的冒險生活之中,很少有如今這樣的閑適的。

然而,年輕人知道,閑適,那只是他一個人的感覺!公主選擇了這里停下來,自然有她的原故,這時,她一定正在盡量運用異能,想在虛無縹緲中,捕捉她需要得到的訊息。

外表看來,微風拂過,她的長發和身上的黑紗輕舞,她像是什麼也沒有做,可是實際上,她的異能,正在不斷地發揮!年輕人不去打攪她,過了一會,公主把手按在年輕人的手背上,年輕人感到公主的手十分涼,和四周圍艷陽天,黃花遍地的環境,似乎不是很配合。

年輕人知道,公主有所發現了,這時,公主的視線,正停留在一簇蒲公英花上,雙眼一眨也不眨。

這種情形,令得年輕人忽然之間,起了一個怪異的念頭,而他又立即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想到的是,雪輪克絲是自然女神,她可以變成自然界中的這的一切,她曾變成了水中的蘆葦,自然也可以變成山坡上的蒲公英!

一想到了這一點,想起自己的身子,壓著一大片蒲公英,他自然而然,一躍而起。

公主在這時,嬌聲笑了起來,昂起頭,看看年輕人;「想到這些花,可能是雪輪克絲的化身?」

年輕人揚了揚眉——沒有回答,人的想像力無止境,各種古怪的念頭要產生的時候,甚至是無法阻止的。

公主也站了起來,她的神情充滿自信,伸手向地上一指,指的正是那一簇黃花的生長處,她道︰「在這下面有些東西。」

像公主所說的這種話,別人听來自然無頭無腦之至,但是年輕人早已听慣了,他知道那是公主有了十分重要的發現之故。他並沒有問「那是什麼東西」,因為他知道公主也還沒有弄清楚,公主又道︰「怪極了,那是什麼?這……埋在地下極深……」

公主現出了一陣十分迷惆的神情,年輕人來到了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年輕人雖然高興公主懷有異能,但是每當看到公主在運用異能之際,每每現出痛苦的神情來,他又十分心痛。像這時,他就伸手指,輕輕去撫平公主眉心中所打的結,低聲道︰「想不出,就不想了!」公主緩緩搖著頭,不知她這樣的動作,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她又道︰「太深了,深得超乎想像,幾乎無法接觸,但是我可以感到它的存在,啊——」公主忽然叫了一聲,直視向年輕人,陡然吁了一口氣︰「那是一個……一個極大的空間,是……另外一個世界,是一個……」

公主說到這里,現出一個十分甜密的笑容來。

年輕人一直到這時為止,仍然不知道公主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也不是明白她發現的是什麼。

他並沒有問,公主略帶抱歉地笑︰「對不起,我無法用言語形容。」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7:01

神話世界 八、黃花葉下
年輕人諒解︰「人類的語言,是很貧乏的。」

公主沉聲道︰「我在這里,感到了另一個空間的存在,是不是由于這里的環境十分獨特的原故?」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雖然是望著年輕人的,可是年輕人卻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公主望著地上,俯身,采了一朵小黃花,拈在手中,緩緩轉動著︰「記得非洲象牙海岸的那個特定的地點嗎?那是地獄之門!」

年輕人明白公主的意思︰「百慕達神秘三角、中國的鄱陽湖中心,都是神秘之門,可以通向另一個不可測的空間,所以有許多船只,曾在那失蹤過。你……感到的空間,是在地下?」

公主現出十分疑惑的神情︰「不能肯定!」

她雙臂揮舞著,在袖上的黑紗,一起揚了起來,她又旋轉著身子,看起來美麗之極。

然後,她忽然俯去,整個人都伏向草地,長發倒垂了下來,把她的頭臉一起蓋住,看她的情形,像是正在親吻大地!

年輕人笑︰「忽然有了什麼感觸?」

公主沒有回答,緩緩站了起來,神情迷惘,停了一停,向前走去。

年輕人留意著公主的動作,只見公主迷惘的神情,越來越甚,像是正跌進了一團迷霧之中一樣,她在向前走著,可是行動緩慢之極——比電影中的慢鏡頭,還要緩慢。這時,雖然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可是這種情景,還是叫人感到詭異莫名!

年輕人明知這時,不應該去打攪公主,他也根本不知道公主在施展哪一方面的異能和發生了什麼事。在地球人之中,年輕人雖然出色之至,可是和公主來自幽靈星座的身體相比較,他又感到自己什麼也不是。

公主在向前走,他只好跟著移動腳步。由于公主的行動十分緩慢,所以年輕人實際上,要過好久,才需要挪動一步。

也正由于如此,那使他更加焦慮。

公主一共走出了七八步,卻至少行了近十分鐘的時間,她的動作之慢,可想而知。公主來到了一株樹旁,那是一株人工栽種的小樹,只有一握粗細,公主慢慢伸出手,伸向樹干,身子搖晃著,看起來像是她有點站立不穩,要去扶那株小樹。

年輕人就在她的身邊,如果公主是一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的人,那麼,在這怪異的情形之下,他或許還會等下去,靜心觀變。

可是公主卻是他至親至愛的妻子,公主的一切遭遇,對他來說,都有血肉相連的關系,這時,他看著公主的身子在向前傾跌,想要扶住那株小樹,可是伸出去的手,卻老是踫不到樹干,那是處于一種極需他人援手的情形,他為何還能旁觀下去?年輕人踏前一步,一伸手,就已經扶住了公主的身子,而且也握住了公主伸向樹干的手。在他才一扶住公主的身子時,年輕人有一個怪異之極的感覺,他覺得和自己有了接觸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團雲,一團霧,甚至只是一個虛影。

因為在那一剎間,他根本感覺不到絲毫重量!

雖然這種感覺很怪,可是年輕人也並不大驚小怪,因為他知道,公主來自幽靈星座的身體,根本可以飄向半空——在她飄向半空之際,當然是一點重量也沒有的。

年輕人一扶住了公主,也挽住了公主伸向小樹的手,他感到公主全身,宛若虛影的同時,十分相反的是,他又感到公主伸向小樹的手,卻力量極大,盡管十分緩慢,可是年輕人竟然無法阻止她的手繼續伸向樹干!

這種情景,更是怪異絕輪,就算年輕人見多識廣,可是這種事,發生在公主的身上,關心則亂,他也失去了鎮定,失聲道︰「你在干什麼?」他一面說著,一面也縮回手來,在公主的臉頰之上,輕輕拍打。

他才拍打了三四下,公主的身子陡然震動了一下,突然之間,年輕人也感到,自己扶住了的,真的是一個人,公主的身子在向前傾,他也感到了適當的重量。

而公主的那種極度迷惘的神情,也起了變化,可以看得出,她如同大夢初醒一樣,有一剎間的驚訝,然後,定了定神,又現出了十分興奮的神情,同時,雙眼之中,有異樣的光采流轉。

年輕人一看到這種情形,就知道自己是過慮了,公主一定沒有什麼意外,不會受到傷害,發生的事,必然全是好事。而這時,他又擔心起來︰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壞了她的事呢?

公主先開口,問的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年輕人不禁苦笑︰「要問你才對呢,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俏笑︰「我的意思是,看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昏了過去?」年輕人搖頭︰「沒有,你看起來……像是在夢游,動作極慢,神情迷惘無助——」他說著,伸手指公主本來站的所在︰「從那里走過來,總共七八步,可是你卻用了接近十分鐘的時間。」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才,我進入了夢幻世界之中!夢幻世界!」

年輕人又不由自主搖了搖頭,自從公主指著地下,說有一個「極大的空間」,到這時她一再強調說「夢幻世界」為止,她的言、行,都不是年輕人所能理解的,所以除了搖頭之外,他無法有別的反應。

公主握住了年輕人的雙手,神情迫切,看來她像是有許多話要告訴年輕人,可是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年輕人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表示安慰,公主道︰「在這之前,我……做了什麼?」年輕人道︰「你跪下來,親吻大地。」

當公主才有這個動作時,年輕人已感到十分奇怪了,公主在忽然之間,轉了話題︰「你……那次到幽靈星座去,感覺怎麼樣?」

她忽然問起這樣一個不相干,而且問了不止一次的問題來,年輕人更是奇怪,可是她卻捉著他的手臂,表示她急切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年輕人嘆了一聲︰「我說過許多次了,我是和原振俠醫生……的靈魂一起去的,要我們兩個人的靈魂加在一起,所形成的能量才能到達幽靈星座,其間的奧妙,我一無所知!」公主忙道︰「感覺,我只是希望知道你的感覺!」

年輕人攤了攤手︰「我相信原振俠醫生的困惑,和我一樣的,由于我們兩人的能量集合在一起,所以我們沒有單獨的感覺——或者說,單獨的感覺十分朦朧和模糊,無法作具體的描述。」

公主听了年輕人的話,沉吟不語,年輕人又道︰「一直沒有再和原振俠見面,照理再和他相見一次,兩個人合起來,或許可以通過記憶搜尋,把那次經歷,詳細懷想起來,向幾個好朋友作一個報告。」

公主嘆了一聲︰「我剛才……剛才好像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把我……扯了出來……我剛才的行動,看起來像不像一個失魂落魄的人?」

她忽然又提出這樣的一個問題,年輕人不禁「啊」地一聲,立時知道了她的用意!

她所謂「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扯出來」,是指她的生命的一部分叫人扯走了,而這一部分,可能是極重要的魂魄部分,所以才有接下來的問題——她在問題中引用的「失魂落魄」,並不單是一個形容詞,而是真正的失魂、落魄!

人的魂魄可以和身體分離,這對年輕人和公主來說,是可以肯定的事,不單是他們都有這個經歷,而且最後,他們參與了一個離魂的怪誕故事!

可是這時,他的心情仍然十分復雜,因為他難以想像,是一種什麼力量,使公主忽然失魂落魄?

他的回答是︰「我只知道你剛才的行動,變得緩慢之極,並不知道你的魂魄是不是正和你的身體在一起!」公主現出了疑惑神色,慢慢搖著頭︰「我想……並不在一起,因為我到了另一個地方!」

年輕人伸手揮動了一下,剛才公主明明就在這里,可是她卻說到了另外地方,那自然是一種「神游」的現象。而「神游」現象,不論是被動的或是主動的,都是一種離魂現象。

離魂現象,由所謂科學的詞語來解釋,就是人的記憶束,一種能量,離開了人體的一種活動。人體在一處所在,記憶束可以到任何所在地,「看」到。

「听」到和做出許多事來!

其實,靈魂離休的現象,並不屬于現代實用科學的範疇,而是屬于玄學(未來科學)的範疇,想用現代科學的觀點和詞句來解釋,十分困難,還是實事求是一點(這正是科學的基本態度),就用玄學的詞句來說明︰靈魂離休,就是靈魂離體;剛才,公主被一股不明力量的影響,發生了靈魂離體的現象!

她的靈魂,會到什麼地方去過?

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公主緩緩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景色美麗之極,那是一片林子,地上全是厚厚的綠草,夾雜著各色的野花陽光透過林木的空隙照射下來,草尖和花瓣上,都有晶瑩的露珠在閃耀,我在草地上走著,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沒有人會想到穿鞋褥,我赤足,踏著清涼柔軟潤濕的草,我走得十分小心,避免踐踏那些美麗的花朵。公主娓娓道來,年輕人听得十分人神,他看出公主在說的時候,仍然是一副心向望之至的神情,他忙道︰「地球上有這樣的所在,我們去找!」公主略怔了一怔︰「那時,我並沒有覺得我離開了地球,那完全是地球上的景色。」

年輕人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那時,你的神情,迷惘之至!」

公主側頭想了一想︰「我由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以及如何會在這個林子中的,所以,思緒十分惶惑——我明白了,魂魄雖然離休,可是還是有著無形的聯系,我感到了惶惑,我的臉上,就有迷惘的神情現出來!」公主說她︰「明白了」,但是年輕人對這種怪現象,一時之間,顯然不易接受。

公主笑︰「不必有實際的聯系,在遠距離可以互相影響——地面控制站,可以控制幾十萬公里之外的太空船,何況人是萬物之靈!」

一句話又提醒了年輕人,他搖著頭笑︰「是,人身體的活動,本來就是由思想控制的!」

公主道︰「我並不覺得我那時的行動慢,我听到林子之中,有聲音傳出來,我想過去看——是奔路著前去的,可是一下子,就看到你在我的面前,像是十分焦急!」

公主講完了她的經歷,事情已經十分明白了,問題是,什麼力量在什麼情形下,使她發生了靈魂離休的現象?兩人互望著,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疑問。

年輕人先問︰「你為什麼忽然想起去要吻大地的?」公主皺著眉︰「我站著忽然感到,一朵小小黃花,如果不是大地孕育它,人怎麼努力,也無法造得出來,一切最簡單,最常見的事,都如此奇妙,所以有了要親吻大地的沖動!」

年輕人向剛才公主俯去的地方看去,他們仍然互握著手,心意相通,自然而然,又走向了那個所在,公主剛才所在的完全正確的位置,其實不容易找得回來,可是兩人才一走近,便一起發出了「啊」地一聲低呼聲!

他們都看到,在草叢和黃花叢中,有一個扁圓形的突起,黑色,看來像是草叢中的一個野菌。

公主在「啊」地一聲之後,指著那個突出點︰「這……看來像什麼?」

年輕人只覺得心跳加劇︰「像是一根手杖的柄,手杖插進了大地中,只有杖頭露在外面——你剛才親吻大地的時候,是不是會踫到過它?」

公主伸手撫模自己的額︰「好像是……太簡單了,何不再試一次?」年輕人陡然握住了公主的手,神情焦切,因為他想到的一些事,十分詭秘。他甚至有點氣息急促︰「如果你的額踫正這東西,你的魂魄就會離休,到另一個空間去,你願意再試?」

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可以去,你也一樣可以去!」

年輕人也吸了一口氣︰「你的身體有異能!」

公主燦然地笑了起來,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可以先試一試,如果你可以進入我剛才進入過的另一空間,我會立刻來找你!」

像這種一男一女說︰「你先去,我跟跟著來」的情形,本來普遍之極。可是這時,年輕人和公主所討論的,卻是魂魄離休,進入另一空間。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回想著剛才的情形,剛才,公主突然俯伏在草地上,肯定就是這個地方,草地上仍然有公主曾俯伏過的痕跡!公主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才有這樣行動的?而感應的力量,就是由這「東西」所發出來的?

年輕人一面想,一面彎,用手去抓那個看來像是手杖的杖頭一樣的東西。他的手指一踫到,還未曾握緊,他就感到了一陣震動——自那東西上,有股電極一樣的力量,傳進了他的體內。

後來,年輕人回憶當時的感覺時,這樣說︰「說像是觸電,又不像,可是也只有‘觸電’才能形容于十一,因為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有一股力量進入了身體,這股力量使人的身體整個震動,接著。變化就發生了,我抬頭向公主看去,想告訴公主,我有了這樣的奇異的感覺,那時我的手,竟然並沒有離開那東西,這一點,倒和觸電的情形,十分相似。」

年輕人當時,仍然彎著身子,抬頭向公主望過去,想告訴公主有一些事情發生了,但是他還沒有開口,就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那種力量的影響之下,有種「被扯離」的感覺,視線也在迅速地變得模糊。

而就在這時,年輕人還未來得及看到,公主的身後,突然出現我了一個身形頎長的女人。可是由于他的視線迅速變得模糊,所以他根本看不清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

而且,由于他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公主的身上,就算他視線清晰,也無法去兼顧那個女人。

年輕人本來想告訴公主自己踫到了那個東西之後的感覺,可是由于公主的身後,忽然多了一個人,情形十分詭異,所以他變得想警告公主身後多了一個人,可是他張開口,卻沒有發出聲音。他想揚起手,指向公主的身後,可是連他自己也無法肯定自己的手臂,是不是抬了起來!

在那一剎間,他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麼事情了!那正是剛才公主告訴他的情形!魂魄離開了身體,到了那個空間!

而公主在那一剎間,也知道年輕人剛才所說的,她的動作極其緩慢,是怎麼一回事了,因為自從年輕人彎身,用手踫到了那東西之後,她就看到,年輕人以極慢的動作抬起頭,向也望來,甚至眨一眨眼,也要好幾秒鐘。

接著,她又看到年輕人以極慢的動作,張開口,並沒有發生聲音,又慢慢地抬起手臂來。

在這時候,公主自然也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在年輕人的身上了——正像她剛才一樣,魂魄已經離體而去,進入另一個空間!

公主在那時候,心念電轉,她的第一個念頭,自然是立即和年輕人一樣,也去踫觸那東西,使自己的魂魄也離體而去,去和年輕人作伴。

可是她忽然又想到——這種離體而去的情形十分獨特,一般來說,「神游」的時候,身體是靜止不動的,在非洲靈魂離體到了地獄的戈壁沙漠,身子就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

許多得道的高人,在神游的時候,身子也靜止不再有任何動作。

可是如今的情形,卻大不相同,身子還有動作,雖然緩慢之至,但是在移動!動作的人,也是十分危險的事,因為身子的移動是無意義的,不知會發生什麼意外。何況這里雖然僻靜,終究是有人居住的,會被人發現。

如果被人發現了有兩個人,在作這樣緩慢的行動,會如何處理呢?當然是被當作失常的人來處置了!

所以,令到公主覺得,自己不應該跟著年輕人去,而應該在這里,保護年輕人的身體!

剛才,她自己魂魄離休時,年輕人一靠近她,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立刻就從另一個空間之中「回來」,她想,自己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令年輕人隨時「回來」。且先讓年輕人多體會一下魂魄離體的感受,然後,叫他「回來」。

兩人商議好了如何保護有緩慢行動的身體的辦法,再一起到另一空間去!

公主在剎那之間,有了這樣的決定,思緒自然十分致密。而這時候,由于年輕人有了顯著的變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年輕人的身上,所以年輕人已看到了在她身後有人出現,她卻並沒有注意到。

直到忽然之間,她听到了身後傳來了一嘆息聲,才陡然轉身來。

公主一轉過身來,自然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女人的身材欣長,幾乎比她還高,穿著一件薄薄的淡金色紗衣,雙臂都在外,在陽光之下,她的肌膚,散發出如同象牙一樣柔和的光澤來。

那女人有一頭相當長、卷曲的秀發,是一種奇異的,但十分悅目的淡黃色,和她身上的紗衣,配襯得十分相宜。她的臉上,罩著一重淡金色的面紗,只是隱約可以辨出她臉容來。

公主自己本身,就是一出色之極的美女,可是她一看到了這個女人,心中就喝了一聲采,自然而然,有十分驚訝的神情和小小的動作。

而那個女人,在公主一轉過身,看到了公主之後,也有相同的,表示驚訝的「身體語言」,而且,她的驚訝程度,顯然還在公主之上?

因為本來,在那一下嘆息之後,她顯然是還有一句話要說的,她只說了「你們——」兩個字,就因為公主轉過身,而把下面的話吞了下去,因此可以知道她的驚訝程度甚高。

而接下來,公主也更驚訝,因為她已看清楚了那女人在淡金以面紗後的臉容!

那是一張極美麗的臉,而且公主並不陌生,那是雪輪克絲的臉容,那座雕像之中,靠著活,吹蘆笛的那個少女的臉容,也就是神秘之至的孫夫人的臉容!

公主在驚訝之後,失聲叫了起來︰「雪輪克絲!」那女人在驚訝之余,也把說了一半的話說完︰「你們在干什麼?」

她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忽然又改了口,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惶︰「你是……你是……」

可是她連說了兩個「你是」之後,又住了口,只是盯著公主看。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7:17

神話世界 九、雪倫克絲
再次出現公主感到她的雙眼,就在面紗之下,閃耀著十分奇異的光采,那種眼光,像是可以看穿人體的一切。

公主坦然承受著她的目光,而那女人在注視了公主幾秒鐘後,更是驚訝,她甚至跟蹌地向後倒退了一步,聲音也顯然十分驚訝,伸手拍著公主道︰「你……你不是!你不是……」

她說公主「不是——」可是又沒有說出公主不是什麼來。公主吸了一口︰「如果你是自然女神雪輪克絲,那麼我不是,我不是神話中的一員……」

那女人挺直了身子︰「可是你也不是……也不是人!」

公主張開了雙臂,表示自己和對方之間,絕無敵意︰「我是人,不過我的身體,來自幽靈星座——听說過幽靈星座麼?」

雖然隔著一重面紗,但是也可以看到那女人的眉心打結,她搖了搖頭,又問「那是什麼?」

公主嘆了一聲︰「我無法解釋,宇宙太大了,太多不為人知的事了。譬如說你,你是什麼,我就……無法確切地知道!」

那女人神情迷惘︰「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卻不知道我是什麼?」

一听得那女人這樣說,公主所受的震憾,無與輪比,她先是陡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她的身子,就冉冉而上,升了起來。

那女人一見這等情形,也發出了一聲驚呼,一伸手,撩開了面紗,望向公主,一臉的驚訝。公主這時身子上升,並不是故意的行動,而是她震驚太過,的自然反應,就像普通人被嚇了一大跳一樣。

所以,她立時落了下來,伸手指著那女人。有趣的是,那女人也同樣地伸手指向她,也是量一臉的驚愕。

公主雖然在一見那女人時就叫出了「雪輪克絲」這名字來,那由于她感到對方臉熟,而且又和各人作過討論,有十分深刻的印象之故。

當她在那樣叫的時候,她並不是肯定了那女人真正就是希臘神話中的自然女神!

可是,那女人卻承認了她的名字,正是雪輪克絲!

那麼,難道她真是自神話世界中走出來的一個女神?

這實在是難以想像,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在那一剎間,公主感到極度的震驚——在這一刻,她急于弄明白那女人的真正身份,甚至沒有去注意年輕人!

當然,她還是怞空看了年輕人幾眼,年輕人離她並不遠,身子半蹲著,雙手似乎在搖動,可是動作,極其緩慢,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他想干什麼,他的神情,在迷惘之中,帶著焦切。公主知道是年輕人這時的情形,和自己剛才一樣,是一種魂魄離體,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的怪異情形,雖然十分怪異,但一時之間,只怕不會有什麼危險。而眼前那女人承認是雪輪克絲,更是古怪得多,絕不能讓這個女人消失的,所以她不再理會年輕人,急急地道︰「你的名字是雪輪克絲,你……不是人?」那女人的神情仍然訝異︰「我以為你是我們之中的一員,你不是?」

兩個人各問的,而且互相走近了一兩步。公主看對方象牙一樣的肌膚,明艷照人的容顏,不禁不是佩服,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是為了逃避……潘的追求,才到這里來的?」

雪輪克絲的俏臉上,掠過了一絲驚惶和厭惡的神色︰「這討厭而又自以為是的家伙,我再不要見到他!請你別對他說見過我!」

公主不由自主地搖頭頭——實在太奇幻了,在人世間傳說了上千年的神話,忽然活生生地就在眼前!而且,發生在神話中的糾纏,也延積下來,變成了神仙生活中的一部分!這種情形,確然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接受的!

後來,公主把自己這種如夢如幻的情形,告訴年輕人,而年輕人自己,也有了離奇的經歷,所以很能體會公主的感覺。

不過,年輕人想了一想之後,又道︰「其實,還是我們的想像力不夠豐富,中國民間,早已把神話人物放進了想像之中,孫悟空是百分之百的神話人物,可是和通靈有關行動,像胡亂和神打之中,就常有齊天大聖出現!」公主嘆了一聲︰「那不同,只是齊天大聖的一種力量,出現在某些人的身上,並不是真正有一個會七十二種變化的齊天大聖出現在眼前!」年輕人道︰「可是原則是一樣的!」

公主沒有再說什麼,表示同意了年輕人的話——完全是發生在以後的事了。

當時,公主心神慌亂,不知如何應付才好,她轉頭︰「你難道沒有應付可厭的追求者的力量?」

雪輪克絲皺著眉,神情尤戚︰「他神通廣大,而且脾氣暴烈……是眾女神的克星,我……本來也逃不掉的,幸虧得到了幫助,這才逃月兌的,要是讓這可厭的家伙知道了,他說不定會追了來!」

雪輪克絲說到這里,憂慮更其甚,明澈的雙眼之中,甚至有淚花轉動。

公主這時,看清楚了雪輪克絲的眼楮,是明亮得令人心醉的藍色,那種藍色不像天空不像大海,恰似平靜澄澈的湖水,所以使她看來,更加溫柔美麗。

而雙眼之中,有淚光掩映,就像是忽然一條小魚,自湖水下跳躍而出,攪亂了平滑如鏡的湖面,蕩起了若干水圈,更顯得靈動活躍。

公主自己也是絕色美人,可是眼前這種情景,還是看得她痴痴地出不了聲。

這時,公主已沒有剛才那樣心急慌亂了,因為她看出雪輪克絲並不太回避人,而且,也很顯意對她說起自己的事。公主知道,她從神話境地之中,逃避到了現實世界,一定有著曲折和不可思議的故事,她也準備引雪輪克絲把一切經過說出來。

當然,公主也明白,雪輪克絲對她的態度,多半是由于看到了自己剛才身子會凌空上升之故——雪輪克絲至少,不把公主當作地球人!

公主又踏前了一步,伸出手去,輕握住了雪輪克絲的手,在那一剎間,她真害怕對方會不讓她踫,而且,一下子就消失。

等到她確實握住了雪輪克絲的雙手之後,那種感覺,真是奇妙之極!她實實在在地握住了一個女神的手,這個女神是自然之神,名字是雪輪克絲!

雪輪克絲的神態十分委婉,也表示了適當的親熱,公主先安慰她︰「放心,就算我見到了潘,我也不會告訴他見過你。可是,幫你逃到了……這里的來的是什麼神?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嗎?」

公主不知有多少問題想問,但是在思緒紊亂之中,她還是揀了一個最主要的問題來問,而且,在問了之後,她又向年輕人望了一眼。

年輕人仍然半蹲著,看來並沒有什麼動作——公主望過去,只看到他的背影,並沒有看到他的正面,不然的話,以後事情的發展,多少便會有些不同。公主看到年輕人並不太需要自己的照顧,她就望向雪輪克絲,等她的回答。

雪輪克絲嘆了一口氣,神情十分落寞︰「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只知道這里的生活一點也不好,很不適合我什麼都不習慣……一點也不好!」

公主忍不住叫了一聲︰「天!你來了多久了?」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問題,可是雪輪克絲听了,卻現出了惘然不可解的神情,竟然不明白公主的這個問題,她反問「你說什麼?」

公主再把問題重復了一遍,雪輪克絲縮回手來,雙手捧住了頭,緩緩走了開去,在一個隆起的高地上,坐了下來,雙手抱住了膝頭,眼楮望向遠方,藍天白雲,映在她湖水藍的眼楮之中,像是渾成一體。

公主來到了她的身邊,也坐了下來,听得雪輪克絲道︰「是的,我曾不斷听人提及過時間……可是我不大明白,我不知道時間……是什麼!」公主來閉上眼楮一會,好使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她知道,自己和雪輪克絲,雖然在外表看來,大家都美麗的女人,可是實際上,卻大大不相同,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命形態!

公主是地球人,每一個地球人都知道什麼是時間,來自地球的運轉,一個白天一個黑夜是地球的自轉,那是一天。三百六十五四分之一天,是地球繞太陽一周的公轉所需,那是一年。

在地球上生活的人,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生活著,一切都由時間來支配,生命的短長,也因時間來計算,不會有人不知道什麼是時間。可是雪輪克絲卻不是地球人,她不知道時間來自什麼所在,在她來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星體的自轉和公轉,哪里會有什麼時間?對一個一直不知道什麼是時間的生命形態來說,怞象而又不可捉模的時間觀念,確然是無法理解的,就像公主無法理解沒有時間的生命是怎麼樣的一樣。

公主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好了,到底你來了多久?你在這里,怎麼生活?」

雪輪克絲長嘆一聲,她的嘆息聲悠悠不絕,听了令人神為之傷。她道︰「我只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或者一個人外出,我無法找到可以借我游玩歌唱的森林,也沒有可以供我嬉戲的湖水……」

她說得傷感之極,公主道︰「其實,你沒有找到!你現在是在一個大城市之中,在地球上,還是有許多地方,仍然屬于大自然,和在神話之中,歸你管轄的山川林木一樣,十分美麗怡神!」

雪輪克絲低下頭一會︰「是的,幫助我來到這里的神也這樣說,可是我又不想離開城市,因為我知道,潘不會在城市出現!」

公主趁機問︰「幫助你的是什麼神?宙斯?」

宙斯是希臘神話中至高無上的神,所以公主先把他提了出來。

雪輪克絲搖頭︰「不是,宙斯和潘的關系密切……那個神,我竟然不知道他是誰,在最無助的時候遇見了他,他說可以幫我逃走,不過他告訴過我,我離開了之後,一定不會快樂,我對他說,我為了逃避潘的糾纏,簡直痛苦莫名,就算不快樂,也是十分好的了!」

雪輪克絲說到這里,又低嘆了一聲︰「現在我才知道,不快樂,和痛苦相比較,根本說不上什麼好什麼壞,都是一樣地不……適意。」

公主等她的話告一段落,才道︰「我們這里是人間,你是從神話中來的,當然不會快樂!」

雪輪克絲眼神迷惘︰「我真不知如何才好,我甚至想回去,我不知如何選擇!」

公主又緊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同情,同時問︰「你,竟然可以自由來去?」

雪輪克絲十分驚訝︰「我以為你已發現了秘密!」

公主一時之間不明白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雪輪克絲在那片刻之間,也現出不解的神情,視線向草地上突出的一點看去。

公主的心思何等靈巧,她立時「啊」地一聲,伸手指著那東西︰「一踫到……身子的任何部分,觸及這東西,就可以由人間進入神話。」

雪輪克絲點了點頭,公主感到了一股寒意,她向年輕人看去,又想及自己剛才的情形,她這才知道,剛才自己已進入了神話!

這真是難以想像的︰進入神話!

甚至不是回到過去,不是到了另一個空間,也不是到了難以設想的幽靈星座,也和進入陰司地獄大不相同,只是進入了神話!

可是,卻又不是完全無法想像,用最簡單的話來說,進入了神話,就是進入了神話,不必再作任何額外的解釋!

年輕人這時,身體還在這里,行動緩慢之極,可是他的精神,他的靈魂,進入了神話,正在神話中倘佯,說不定還正在和神話中的各種神朋友在打交道!

一想到了這點,公主真想立刻也進入神話,去和年輕人會合。

可是一來,她考慮到兩個人的身體在這里會遭遇到意外;二則,還有許多話要問雪輪克絲,所以她決定再和雪輪克絲說些話,弄清楚一些必須明白事情之後,再進入神話去,和年輕人會合。

她心跳得十分劇烈︰「那麼,從神話到人間來呢?」

雪輪克絲有點惘然,顯然她正為了不知如何抉擇才好而十分迷惘,她道︰「在那邊,也有一個相應的裝置,只要一觸及,就可以來到人間!我為了怕潘發現了追來,所以把那裝置,放在十分隱秘的所在,希望他找不到!」

公主一听到雪輪克絲這樣說,陡然一怔,感到有十分不對頭之處,但是還未曾等她整理出一個頭緒來,雪輪克絲又已說道︰「不過潘神通廣大,很有可能發現那個裝置,所以我一直很擔心!」

公主在這時,知道不對頭在何處了,她高舉起手來︰「不對,等一等,不對,剛才,我無意之中,踫到了這東西,進入了神話!」

雪輪克絲點頭︰「我看到了這情形!」

公主伸手想指,可是卻不知該指向何處,她道︰「可是我在神話中,並沒有見到你所說的那個裝置!」

雪輪克絲理所當然地道︰「自然,要是那麼容易給你找到,那還得了,潘一下子就追來了!」

公主勉強笑一下︰「可是,我也回來了,我丈夫一扶住我,叫我,我就回來了,離開了神話,回到了人間,並不需要觸及在神話听那個裝置!」

雪輪克絲像是不懂地顯出驚訝的神情,她仍然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這就是我一見到你就感到吃驚的原因!你不同,你和我不同,和他也不同!」

公主感到一股寒意,正在全身展布,這時,她的神情,一定十分驚惶,因為雪輪克絲伸手在她肩頭上輕輕踫了一下,像是安慰她別那麼驚惶。公主的聲音也有點沙啞︰「我……我什麼不同?」

雪輪克絲道︰「你的精神和你的身體分開之後,進入神話,可以很容易就回來!」

她向自己指了指︰「我的情形不同,不必分離出精神來,是全部來去的,而他——」雪輪克絲又向年輕人指了一指︰「他,來去,都要靠這個裝置的幫助!」

公主沒有心思再去問別的了,她急急地道︰「請你告訴我,在神話中,那個你收藏得十分隱秘的裝置,是在什麼地方?」

雪輪克絲神情堅定,緩緩地搖著頭,很明顯,她不願意說出來!

公主更是發急,這時,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危險何在,而這個危機,也確實能令得她遍體生寒!

危機是︰她可以進入神話,也可以從神話中回來。可是年輕人,如果找不到這個裝置的話,他就要留在神話之中,回不來了!在人間的年輕人,只是一個行動極之緩慢的軀殼!

公主踏前一步,揮著手︰「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他就離不開神話了!」

雪輪克絲的觀念,顯然和公主大不相同。看來,她並不感到年輕人回不來有什麼問題,她仍然搖著頭,表示不肯透露那裝置的所在,又道︰「你著急什麼,你可以到神話中去找他,和他一起在神話中!」

公主盡量使自己不焦躁,耐著性子道︰「你不明白,我們和你不同,你是神話的神,我們是人間的人,無法長期在神話之中的!」

雪輪克絲嘆了一聲︰「但是,我也無法長期在人間!」

公主見此簡直糾纏得無法說得明白,想不到如此美麗的一位自然之神,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公主忍不住一頓足︰「你告訴了我,又有什麼損失?」

雪輪克絲一听到公主這樣責問她,竟然尖叫了一聲︰「當然有損失!損失可大了!我一告訴了你,你們去尋找那裝置,潘就可能跟蹤發現,我離開之後,他必然盡一切可能在搜尋我,一發現,他就會從神話來到人間,發現我,我就要遭殃!」

雪輪克絲一說到播可能發現她的時候,驚嚇得花容失色,嬌軀微顫,神情驚恐之極!

若不是關系重大,公主一定會同情她,不再逼問下去了,可是如今這樣的情形,公主又怎能不問?

公主還沒有再開口,雪輪克絲的神情更加驚惶,她甚至雙手用力捉住了公主的手臂,用發顫的聲音道︰「你不知道潘有多麼可怕,他嗜酒如命,性子暴烈,見到任何女神都不肯放過,不知凌辱了多少女神,我發誓不讓他得到我,他太可怕了!」

公主看了這種情形,不禁長嘆了一聲。

神話中記載的潘,確然是如此的一個怪物,潘不但欺凌女神,對于別的神,也不是很客氣,他常在林間睡覺,遇有經過的神明,他就會暴起嚇唬,見到被他嚇了之後吃驚的神態,他就引以為榮。潘的行為,甚至影響了文字,他的名字是PAN而PANIC這個字,就是由他的名字衍化而來的,可知他是如何劣跡昭彰!

雪輪克絲說到後來,眼中淚花亂轉,把公主的手臂,抓得更緊。

公主听得大是憤怒,疾聲道︰「為什麼他可以這樣為所欲為,沒有人反抗他,也沒有人制裁他?」雪輪克絲像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問題,睜大了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公主用力搖一下頭︰「在人間——也有像潘這樣的人,但是也必然有人反抗他,難道神話中的神,還不如人間的人?」

公主說來,雖然理直氣壯,可是雪輪克絲仍是一臉惶然,像是除了逃避之外,沒有任何別的辦法了。公主還想些鼓勵她的話,可是一想之下,也不免有點氣餒——在人間,如果有像潘那樣的惡霸,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反抗得掉的!

而在神話之中,情形必然比人間更難應付。至少在人間,大家都是人,人和人之間,雖然有力量強弱之分。而在神話中,神和神之間力量的差別一定更大,達到了難以較量的地步!

若不是潘真的那麼可怕,雪輪克絲又何致在神話中變成了蘆葦,還會給潘采下來造成蘆笛!她心中對潘的恐懼,又豈止是談虎色變!

公主嘆了一聲,一時之間,也無法可施,她來到年輕人的身邊,扶住了年輕人,只看到年輕人的神情,像是十分緊張,也不知道他在神話之中,遇到了什麼事。

公主連連拍年輕人的臉,年輕人也沒有任何「回來」的跡象。公主不禁頓足︰「你看,他要是回不來,我們怎麼辦?我一定十分小心,不會使你受到損害的!」

雪輪克絲慢慢後退了幾步,神情十分惶恐,看她的情形,竟像是想趁機逃走!

公主發起急來,身子一聳,向上升了起來,雪輪克絲抬頭看看公主,忽然嘆了一聲︰「你倒反而有這樣的能力!我在人間……所有的能力都沒有了,所以我害怕,每天都來這里,想回神話,可是實在太怕潘了!」

公主在這時,已在雪輪克絲的身前,落了下來,她握住了雪輪克絲的手︰「你別怕,我和你一道進入神話對付潘——對付了潘,你總可以不必再害怕,把那裝置的所在說出來了。」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7:29

神話世界 十、進入神話
雪輪克絲現出不相信的神情︰「潘……怎麼能對付?沒有一個神可以對付他,他由許多神養大,他有許多神……幫著他!」公主豪氣干雲︰「我,和我的丈夫和你,和許多曾被他欺凌的神,一起對付他!總比你在人間受這樣的痛苦好多了!你要明白,不是他不能對付,而是從來沒有人對付他!」

雪輪克絲後退了一步,神情大是駭然,剎那之間,公主的心中,不禁疑惑之極——她對于神話的知識,自然十分豐富。這時,她也自然而然,想起了神話世界之中的許多情節來。

在神話世界之中,各種各樣的紛爭,絕不比人間的少,而且,有一些,怪異得匪夷所思,例如至高無上的宙斯,竟是劈開了自己的,自頭中生出他的女兒雅典娜來的!

公主盡管見多識廣,經歷豐富之至,可是對于神話世界中的一切,也是十分陌生——尤其,當和神話世界要發生直接關系的時候,她更顯得一無所知。

她只是料到了一點︰在神話世界之中,是和非的觀念,一定和人間大不相同!

例如她剛才號召雪輪克絲一起去對抗潘,可是雪輪克絲全然沒有這個意念!她只知道逃避,不但把自己變成了蘆葦,而且還逃到了人間!

公主這時,思緒也十分混亂,她指著雪輪克絲問︰「你怕他?想也沒有想過怎樣和他對抗?」

雪輪克絲的神情,迷惘之至,顯然她從來也未曾想這個問題,她的那種惘然的神情,令人看了,心中十分不忍,公主想走過去,雪輪克絲雙手亂搖,示意公主不要走過來。

公主也不由自主,看著她嘆了一聲,這個神話中的女神,顯然是神思恍惚,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才好,心情傍惶到了極點!

雪輪克絲雙眼之中,更是閃耀著一片無助的眼神,投向公主,公主看出了她的眼神之中,很有求助之意,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公主本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雪輪克絲,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為兩者之間在意念上,截然不同,根本無法溝通!可是,就在那一剎間,公主腦中靈光一閃,便月兌口就道︰「神話是可以改寫的!你要有改寫神話的勇氣,改寫了之後,你就不必再逃避!」

當然,公主忽然之間,說出了這幾句話來,是由于她曾在那幢古老的大屋之中,參加過有關「孫夫人」——「雪輪克絲」之間的關系的討論。但當時的討論十分怞象,絕想不到,神話世界和人間,兩者之間,竟然可以連結,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會面,對話!

公主看出了雪輪克絲的傍惶無依,主要是她有一種深切的悲哀,覺得她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在神話之中,她既然是注定了逃避的,怎麼能對抗?

所以,公主就說了那幾句話,而且,她說的是「改寫」,而不是改變,那對于雪輪克絲來說,一定會帶來更大的震撼!

果然,雪輪克絲一听之下,俏臉煞白︰「你說什麼?改……改寫?」公主用力揮手,用十分果斷的聲音道︰「是的,改寫,把整個神話扭轉過來!」

雪輪克絲遲疑了怎刻︰「可是……一切早已安排了的!」

公主早已料到這樣的反應,她立時道︰「你到人間來,就是你改寫了神話——在任何神話之中,找不到自然女神來到人間的記載!」

雪輪克絲在剎那之間,有一種頓然領悟了的喜悅,她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在這時候,她看來實實在在像是一尊塑像。

公主也真的害怕她忽然成了一尊塑像,剛才的一切,全是幻覺,只是和一尊塑像,進行了一場想像中的交談!由于所發生的一切,如此迷幻,也難怪公主會有這樣的想法的。

公主甚至走過去,輕握住了雪輪克絲的手,雪輪克絲這才震動了一下,她神情十分可憐,淚光閃耀,可是仍然緩緩搖著頭︰「改寫神話,等于改變命運,我怎麼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命運要是能改變;還叫命運嗎?」公主揚眉︰「何不試一試?」雪輪克絲仍然搖頭︰「我要是有勇氣回神話世界,早就回去了,不會留在人間,你……你……」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你和你丈夫,都有這樣的勇氣,你們可以改……改寫神話……把潘……改寫成不再可惡……或者……把他消滅!」

雪輪克絲在這樣說的時候,望定了公主,神懷殷切之至。公主正有此意——雪輪克絲不敢去,她和年輕人也可以去冒一下險!

所以公主連想也沒有多想,就這︰「好,可是你要把回到人間的裝置,告訴我放在何處,我們完成了改寫之後,可以回來,不然,我們會落在神話世界之中,可不太妙!」她說了之後,略停了一停,才又道︰「神話世界並不美妙,而且我們也沒有全盤改寫的打算!」公主提出的這個要求,可以說合理之極的了,可是雪輪克絲居然還在猶豫。這令得公主十分生氣,「哼」了一聲,不滿的神情,自然也十分明顯,雪輪克絲立時現出慌亂的神情︰「我……不是不肯,這樣……好不好?不過你不必借助那裝置,可以自由來往,你剛才已做過一次,一下子就回來了!」

公主已經知道雪輪克絲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她心中的怒意更甚,而且,也感到這個來自神話的女神,簡直窩囊之至,前怕狼,後怕虎,拖泥帶水,膽子又小,行事又盡佔便宜,很不是東西!

公主強忍怒意︰「只是我進入神話,是由于我踫到了這個裝置的原故!」

雪輪克絲急急道︰「可是你能隨意離開,一有人叫你,你就回來了!」

公主嘆了一聲︰「好,那你有什麼提議?」

雪輪克絲的行為,雖然絕不可愛,可是她看來還是極其動人的,她怯怯地向年輕人指了一指︰「你們……對付了潘……你回來,我不必再害怕了,就可以和你一起到神話中去,自然可以令你們輕易回到人間來!」

和公主所料的一樣,雪輪克絲百分之百地為她自己打算,一切都以她自己的安全為主!

公主感到,在人間,人都有不同的人格,有的高尚,有的低下。在神話中,不知是不是也有「神格」,如果有的話,雪輪克絲的「神格」,不知是高尚還是卑下?

想起神話中那些混亂之極的關系和許多戰爭,公主無法確定「神格」究竟是怎樣的!

本來,就算完全照雪輪克絲的提議會進行,也不成問題,因為公主早有決心,要闖一闖神話世界。可是,卻有一個問題,相當嚴重,非鄭重考慮不可!

問題是︰公主再進入神話,她的身體,還是留在人間的,勢必和年輕人的身體,留在人間。

那麼誰來照應他們的身體呢?

理所當然的,自然是雪輪克絲。可是雪輪克絲的「神格」如此不可靠,她是不是會盡心盡意,照顧他們留在人間的身體?

如果雪輪克絲竟然不負責任,使得他們的身體有失閃的話,那麼情形就糟糕至極了——年輕人和公主回到了人間之後,會變得沒有身體了!

公主心念電轉,她問︰「照你的方法去進行,我們的身體,由誰來照管!」

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雪輪克絲也不是立刻有爽快肯定的回答,而是在遲疑了一下之後,才道︰「我……當然由我來照顧!」

公主只覺得氣往上沖,雪輪克絲的行為,相當不堪,如果她是人,公主根本不會和她共同進行任何事,可是這時——公主卻無可奈何,因為年輕人在神話中,必須回人間來,那就離不開和雪輪克絲的合作!公主強捺著怒意,轉過了身去,在那一剎間,她想到,像雪輪克絲和其他的一些女神,在神話之中,會被肆意凌辱,只怕也不是事出無因,至少她們的性格上會有致命的甘心受辱的缺點!

公主走向年輕人,這時,年輕人正以極慢的動作,慢慢站起身子來。公主來到了他的身邊,看到他慢慢揚起手來,公主握住了他的手,叫著他的名字。

可是,年輕人卻一點也沒有「回來」的跡象,看來雪輪克絲所的對——公主的身體來自幽靈星座,具有異能,所以可以不必借助回來的裝置而回來,年輕人卻不行,沒有這個能力!

雪輪克絲也走過來,她一開口,說出了一番話,更證明了她的「神格」。

如果用「人格」的標準來衡量的話,絕稱不上高尚,她這時所說的話,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成份︰「你看,他必須有那裝置的力量,才能回來。你進入神話,成功改寫了神話,我就可以使他回來!」

她真想大聲問;「如果不成功呢?」但是轉念之間,她並沒有問出來,因為她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結果,雪輪克絲不會把那裝置收藏在地方講出來的!

她一轉念之間,身子落地,轉身面著雪輪克絲——這時,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初見雪輪克絲時那種驚喜莫名的心理,也失去了她對一個神話中女神的尊敬。

她伸手直指著雪輪克絲,幾乎踫到她的鼻尖。

雪輪克絲現出慌張的神情,後退了一步,公主沉聲道︰「我們一定會成功!你得好好照顧我們的身體,我知道我們的身體,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反映我們的情緒,你應該知道什麼時候我想回來,你就立刻叫我回來!」公主真想不到,在和雪輪克絲作了交談之後,對雪輪克絲有了認識,會對她如此之不客氣!

可是看起來,不客氣還十分有用,雪輪克絲雙手亂搖︰「一定好好照顧,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們的身體!我會知道你何時希望回來!」

公主還真的不放心,可是一時之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想了一想,才道︰「我會派兩個人來幫助你!」

雪輪克絲更是雙手亂搖︰「請別那樣做,我……很怕和人在一起,很怕!」公主嘆了一聲,揮了揮手,走近在草地中的那個裝置,心中的想法很奇妙,要是從此不能再有身體,那不知是什麼的境況?她俯去,用手去觸模那黑色的突出點。就在那一剎間,她陡然想起,神話世界有多大?是立體的,還是平面的?她和年輕人先後進入了神話世界,相遇的機會是多少,又要如何才能找到潘,是不是一看到有會說話的生物和非生物就問「請問潘在哪里?」

當她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踫到了在草叢中的那個裝置了,她陡然抬起頭來,但是卻沒有看到雪輪克絲,只看到一片郁郁蒼蒼的林子,在林子之外,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全是各種顏色的野花,美麗之極,抬頭向上看,是一片蔚藍,萬里無雲的晴天!她並不是第一次進人神話,可是上一次,是無意中踫到了那個裝置而進入的,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當自己是忽然有了幻覺。

這一次,她雖然說對神話境界仍然一無所知,但多少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就只知道︰自己進入了神話——她絕對無法想像實際上,那是一個這樣的情景。會不會忽然有人打開了一本神話書,上面有這樣的神話,某年某月,突然有一位公主,出現在神話之中……她感到有些虛無縹緲。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留在人間了。

可是這時,在任何感覺上,她都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可以踫到自己和看到自己,那和她曾有過靈魂離休的經驗,自然大不相同。

這一種情形,至少便她明白一點,人類對于自己的靈魂,一無所知,靈魂離體可能有許多種方式,有許多種不同的感受,而不是定于一式的。公主看來,草地在接近林子處,有一道小溪流出來,小溪時寬時窄,寬闊的地方,宛若一個小湖,可以看到水光掩映,十分美麗,岸旁生長著許多女敕黃色的鮮花,花影倒映在水中,和碧藍的天一配起來,顏色好明亮,公主不敢說人間不會有,可是對她來說,卻實在一個十分新鮮的感受。

公主在這樣優美的環境之中,只覺得十分寧靜,她甚至並不急于發現年輕人,她緩步向最接近的一個小湖走去,到了湖邊,俯首看著清澈的流水。

水流並不急,所以湖面平靜如鏡,把她的整個身形,完全照映了出來,黑紗飄飄,雪膚花貌,公主一面看,一面想︰現在這種情形,究竟是不是靈魂離體呢?

看來,更像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起了立體復制的作用,把一個身體和所屬于身體的一切,一下子變成了兩份,一份留在人間,一份進入了神話!

而那種復制的力量,只能復制物質(人的身體也是物質),不能復制思想,所以,進入神話的那一份保留了思想,而留在人間的那一份,顯然只是身體,而沒有了思想!

有了這個假設,公主知道,那一定比靈魂離休的說法,更接近事實。同時,她也想起,原振俠醫生曾向她和年輕人說起過,著名的傳奇人物衛斯理,曾經有過一次奇異的經驗︰人在剎那之間被復制,以致使人可以「看到自己!」

那件奇異的經驗,後來證明是一個外形如猴的外星人的杰作,可知道這種剎那間復制使人化身為二,或是化身更多的情形是存在的,只不過並不存在于地球人的知識範圍之內而已!由于身邊在一個這樣奇特的環境之中,公主的思緒,十分混亂,她浮想連翩,全然沒有規律,思想如天馬行空一樣一一她剛想到自己的思想如天馬行空,居然立時听到了一下馬嘶聲,自她的頭頂之上,傳了過來。

公主抬頭一看,她所看到的景象,盡管她知道在神話之中,可是也不禁全身有一種爆炸開來的感覺,那是極度的驚訝,完全無法分辨是事實還是夢幻的結果!

她看來,在她的頭頂,離地約有三十公尺處,在好片林子的上面,一匹雪一樣白的,長著雙翅的白馬,還用極優雅的姿態,扇動著雙翅,向她站的這個方向,不疾不余,飛了過來!那匹白馬神駿非凡,昂首長嘶,聲音清脆悅耳,光線在它的身上,反映著一片奪目的光采!

那完全是神話中的境界!

公主整個人都呆住了——一個神,在這種情形下,或者會覺得十分自然,就像是個人在原野中,忽然看到了一匹馬奔過來一樣,可是公主卻怔呆了相當久,在神話中,也無法計算時間,才算是定過神來。她告訴自己︰一匹飛馬,不算是什麼,那是神話中普通的生物,神話中有的神,有的生物,樣子還要古怪,那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就算見到了那三位一體,三個人合用一雙眼楮,一顆牙齒的女巫,也不必驚怕,自己早知有他們的存在,不足為怪!

再說,此來的目的是要對付潘,要是見一匹飛馬就驚呆,那麼若是潘突然出現在眼前,那又該如何?還用什麼力量和他對抗?

一想到這一點,公主已完全鎮定了下來。在這短短的時間中,那匹美麗之極的飛馬,在小湖上略一盤旋,就在湖中落了下來,束起雙翅,看來和普通的馬,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飛馬所落之處,和公主相距不遠,又昂首嘶叫了一聲,就低首喝起水來。

那是公主在神話中遇到的第一個生物,她十分慶幸那一匹美麗的飛馬,而不是口噴煙火的惡龍!她盯著那匹飛馬,慢慢走近去,飛馬甩著尾,自顧自喝著水,只是斜眼向公主看來,並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公主漸漸接近,飛馬仍然沒有躲避的反應,公主心中大喜,心想若是能在神話之中,騎一騎飛馬,那可是賞心樂事!但是她轉念一想,飛馬自在飛翔,未必喜歡人家騎它!所以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伸手,在馬頸上輕輕打了幾下,在人間的馬,都很享受這個動作。

果然,飛馬的尾揮動著,灑了開來,表示了親善。

公主後退了一些,身子已冉冉上飛了起來,她以為飛馬如果通靈的話,一看到她也會飛,一定會有奇怪的神情顯示出來。

可是,飛馬在看了一眼之後,仍然自顧自喝它的水,公主在空中略停了片刻,就不禁為自己的行為失笑——她在神話之中,會飛又有什麼稀奇?

在這里的神,哪一個不會飛?連馬都是會飛的!

一想到這一點,公主俏臉不禁紅了一下,立時落了下來,她才一落地,飛馬就抬起頭來,用嘴來哄她,竟然是暗示她騎上去。

公主這一下喜出望外,雙手在馬背上一按,人已翻起來,輕輕巧巧,落在馬背上。她才一坐定,就听得飛馬一聲長嘶,轉過頭,向她看來。

雖然馬的臉上,難以現出什麼表情來,可是公主卻實實在在,在馬的雙眼之中,看到了一股疑惑之極的神色,那使公主知道,這匹飛馬,一定在剎那之間,感到了她和神話世界之中其他生物,大不相同。

公主忙伏了下來,雙臂摟住了馬頸,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當時除了這樣做之外,她沒有別的可做!她摟住了馬頸之後,俯身,在馬耳邊低聲︰「飛馬!飛馬!我不是神話中的神,我是人間的人!我進人神話,是為了找潘,當然,我先得找到我丈夫,他也不是神話中的神,只是人間的人!唉,我想你一定听不懂我的話,也無法幫助我的了……」

公主本來,絕不想說上那麼多的,因為她想到神話中的飛馬再通靈,也不會可以听得懂一個人的話。可是在她一開始說話起,那飛馬主雙耳豎起,而且,在不住輕輕地抖動,看來覺得像是听得懂她的話一樣!

這給了公主的一線希望,她進入了神話世界,前路茫茫,一點頭緒也沒有,如果有一匹通靈的飛馬肯幫助她,那自然再好也沒有了!所以她就一直講下去,而講到最後兩句話時,飛馬像是被激怒了,陡然一聲長嘶,一聳身,人立了起來,一雙前蹄,劃了幾下,又重重頓在地上。

當飛馬人立起來的時候,公主立刻使自己的身子向上升起,雖然她的雙手仍然摟著馬頸,但在這一剎間,她實際上一點重量也沒有——也幸虧她應變快,不然她早被拋下馬背來了!

飛馬前蹄落地之後,又轉頭向她望了一眼,眼神之中,竟大有嘉許之意,公主這時,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飛馬已經向林中馳去,公主松了一口氣,令自己變得騎在馬背上,飛馬立即停止,向她望來,雙眼有責備之色。

公主陡然明白了,不禁發出了「啊」地一聲——飛馬不喜歡背上有負重!

這自然也是她一騎上去的時候,飛馬神情大是訝異的原因!在神話中的神,可能根本是沒有重量的!

公主同時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飛馬的意思,她令自己的身子向上升起,看起來像是騎在馬背上,實在離開了馬身,只是雙手輕握著馬鬃。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7:45

神話世界 十一、通靈的飛馬
飛馬長嘶著,奔馳的姿勢,十分美妙,馳進了林子。進了林子之後,令公主感到奇怪的是,林子中並不陰暗,一樣十分明亮,只是光線柔和得多。公主心想,這飛馬不知道負著我到何處去?若是竟能帶著自己去找年輕人,那可是神奇之極了——既然身在神話之中,理論上來說,是應該什麼樣神奇的事,都有可能發生的!林子中的樹木,又高又直,抬頭看去,一株一株,十分整齊,奔進了林子大約兩百來公尺,飛馬陡然停止,又人立了一次,發出長嘶聲。公主正不知它是何用意,已听得上面,有人用一種她听不懂的話,說了幾句話,那是一把相當老的男聲。

公主忙抬頭循聲看去,看到在四株樹的中間,搭著一個棚,整個棚,是用一種很大的葉子的樹枝搭成的,在樹枝上,還有許多長長的藤蔓垂下來。

那些藤蔓垂下來。那些藤是紫色的,開著艷紫色的花朵,十分美麗。這樣的一個棚,就已經十足是神話境界的景物了。

公主吸了一口氣,抬頭問︰「有……」

她只說了一個字,就無法再問下去了,因為在人間,這是一句極普通的話,只要問一句「有人嗎」就可以了。但是這里並不是人間,是神話世界。神話世界中,怎麼會有「人」嗎?

那麼,應該怎麼問,問︰「有神嗎?」那必須肯定在這里的全是神——是不是情形正是如此呢?公主也不能肯定。這時,公主的思緒,亂到了極點,她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境界、而她對這個境界又並不陌生,只是她從來也未曾去想過這個境界會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她定了定神,還是大聲問了出來︰「有人嗎?」

因為她想到,神話世界中不一定沒有人,至少,她自己就是人,而年輕人也在神話世界之中,年輕人自然也毫無疑問是人!

她才一出聲,就听到在用藤蔓作遮掩的棚子中,傳出了一下听來很古怪的聲音,像是有一個老人,咳嗽了一聲。

接著,密密的藤蔓被分開,一個白發蒼蒼的頭,探了出來,那頭又圓又大,看來十分滑稽,雖是一頭白發,可是一抬起頭來,臉上卻又沒有什麼皺紋,一雙小眼楮,眼珠在骨碌碌亂轉,盯著公主看。

公主一時之間,也想不起這樣造型,是屬于何方神聖所有,也只好眼定定望著他。

那白髦老者,望了公主好一會,一直在發出「呵呵」,「咕咕」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開口道︰「你從何處來?你不屬于這里!」

公主听得對方口吐人言,自然高興之極,而且,他說的話也十分對,所以公主連連點頭︰「是,我不屬于此處,我來自人間!」

那老者忽然眉心打結,像是兩道白眉之間,忽然多了一個肉球一樣,看來更是滑稽,他又大搖其頭,又問︰「哪一個人間?」

公主想了一想︰「我的身體來自幽靈星座,所以和一般人的人不同,你可能察覺到了這一點,請問,你又是誰呢?」

老者仍然有迷惑不解的神情︰「我專負責回答問題——可是你使我迷惑,如果有神問我你是什麼,我就答不出來了,我就答不出了!」

公主心念電轉,知道這個怪模怪樣;白發白眉的老者,多半是神話世界之中,專司解答疑難的,他是神也好,不是神也好,若是有一難題,他竟然無法解答,那麼,對他來說,就會是一種災難了。公主看到他的神情,漸漸陷入沉思,而且,越來越迷惑,越來越苦惱,看來就此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了!公主忙提高了聲音︰「喂!我是什麼,並不重要,你根本不可能什麼都知道,快告訴我,我的丈夫在什麼地方,快回答我!」公主一叫,那老者有如夢初醒的神情,張大了口︰「你的丈夫?啊!我知道了,是那個想來尋找潘的小伙子,啊,他真大膽!」

公主听得他這樣說,心頭不禁狂跳,連忙又問︰「是啊!他在哪里?請告訴我!」

老者卻並不回答公主的問題,又用公主所听不懂的話,說了兩句,公主正在莫名其妙之際,卻又听得她身邊飛馬,發出了長嘶聲,老者又說了兩句,竟像是在和飛馬對答一樣!

公主十分心急,那老者這才道︰「我已經告訴了飛馬你丈夫在何處,它會帶你去。你的運氣真好,遇到了它,而它又肯負載你!」

公主吸了一口氣,勉力使自己鎮定,她知道,飛馬之所以肯負載自己,是由于自己身體可以變成一點重量也沒有的原故!

那老者說飛馬會帶她去找年輕人,她自然可以放心,但是她又想多了解一些情形,所以她又問︰「我還想知道,怎樣才能對付潘?」

那老者一听,神情古怪之至,雙眉縱動,連滿頭白發,也都飛揚了兩三次,本來是小小的眼楮,瞪得老大,聲音听來,也十分不同,他反問︰「你說要對付潘,那是什麼意思?」

公主想了一想,因為要回答這個反問,也不是容易的事,她一面想一面回答︰「潘的一些行為,不是很正常,我要對付他的,是想他改變他的行為!」

老者叫了起來︰「你的丈夫,也懷有同樣目的?」

公主點了點頭︰「我想是!」

老者的腦袋,在藤蔓之間,來回搖頭︰「潘不會改變他的行為,潘就是潘!而且,像你這樣美麗的女性,一旦被潘看到了,危險之極!必然難以逃避被他凌辱,你從哪里來,還是趕快回哪里去吧!」

老者的話,說到後來,急促之至,顯得他的心中,也十分害怕!

公主不禁呆住了——她從來也未曾想到過,自己一見到了潘,就有可能發生危險!連那麼多女神都難逃噩運,何況她不是女神!

公主之所以未曾想到這一點,還是由于她在觀念上,還是無法把神世界真正現實化。在觀念上,神話世界中的一切變化,一切行為,看來,一旦現實化之後,比人間更酷惡,更嚴酷!

像潘這樣的神,在神話世界之中,擁有橫行的能力和欺凌其他神的能力,其他神就只對他畏懼,而沒有想到可以和他對抗,連那個專司回答問題的怪老者,都如此害怕!

公主提高了聲音︰「沒有力量可以使潘改變他的行為?諸神的力量都不能?」

老者像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呆了好一會,才道︰「諸神或者可以宙斯或者可以……可是為什麼要改變播的行為呢?」

這個問題,公主倒可以一下子就回答出來,她叫︰「因為他的行為不當!」

老者很是奇怪︰「不當?你用的什麼標準?」

公主喟然長嘆,她知道無法和對方再交談下去了。因為她用的是人間的標準,而對方用的是神話世界的標準!

在人間認為不當的行為,在這里則認為是理所當然,那還有什麼好爭論的?公主就算再神通大,也無法改變神話世界的行為標準啊!

一想到這一點,公主不禁沮喪莫名,當她進入神話世界之前,她心懷大志,要改寫神話,但是現在才知道,那是何等困難’她無法改寫神話︰神話是根據神話世界的行為標準自然形成的,除非她能扭轉整個神話世界的行為標準,不然,神話就永遠是這個樣子,一點一滴都不會改變,潘永遠是潘,不會變成憐香惜工的君于,他永遠是欺凌女神的狂徒!

公主在剎那之間,六神無主,仿惶無依,她格外想快些和年輕人會面,不然,她的一顆心,就產生了那種飄蕩蕩,沒有著落的感覺——那是空虛和失望交織而成的一種可怕的感覺!

她于是揮了揮手,聲音也變得格外低沉︰「謝謝你的指點,我想快些和我丈夫會合,再見了!」

老者仍然不住搖頭︰「其實,我並沒有給你什麼解答,因為你的問題有的……我甚至不明白你問的是什麼,真對不起!」

公主回頭,看到飛馬就在她的身邊,公主身子向上飄起,落在馬背上,輕撫著馬鬃,低聲道︰「請你帶我去見我的丈夫,謝謝你!」

飛馬昂首長嘶,灑開四蹄,向林間的深處馳去,公主回頭,看那長者一眼,只見那老者的大頭,仍然在不斷搖晃著,雖然飛馬的速度很快,但是僅還是可以看到,老者的神情,一片迷惑。公主在那一剎間,又有了一點信心。

她想到,由于自己的來到,神話還是一點改變的。像自己和這個老者的對答,將來是不是會成為神話的記載呢?

如果化成神話的記載,就可是這樣。

專司回答的智慧之神,忽然被問了幾個連他都不明白的問題,于是他就若有思索,一直想得到答案,于是他陷入一個窘境——一個永遠思索著沒有答案的問題,一如普羅米修士偷了火神之後,所受的永遠的懲罰一樣……

如果出現了這樣的神話,那麼,這神話豈不是由于她的出現而出現的?

神話也不是全不可改變的!

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到了神話世界之後,她只覺得思緒紊亂之至,直到這時,才有一點頭緒,可是仍然十分難以捉模。

她不知道年輕人的情形如何,猜想起來,只怕也差不多——因為他們同來人間,對這個突然由虛無變得實際的神話世界,絕對無法完全適應和完全了解的!

飛馬的去勢越來越快,奔向林子的深處,林子像是無窮無盡一樣,兩邊的林木,在飛馬的急馳之中,排山倒海也似的向後退去。

等到飛馬陡然停止時,是停在一個相當大的空地的邊緣,那一片空地上,綠草如茵,除了悅目的青草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植物,在空地的中心部分,有兩個白衣女郎,在正互相打圈,追逐著,看來像是在嬉戲。

她們看到了飛馬和公主,才停了下來,用十分疑惑的神情,望向公主,公主自然也注視著她們,只見這一雙女郎,面貌神情,都一模一樣,眼楮都是湖水一樣的淺藍色,十分迷人。公主知道神話之中,有不少男神或女神,都是雙生的,眼前這一對,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了。

她們互相對望了一會,那一雙女郎,就向公主走了過來,公主不知道她們的來意,那飛馬卻像是十分歡喜,短嘶著,迎了上去!

雙方接近了之後,那一雙女郎同時開口︰「你來尋找你的丈夫?」

聲音極動听,但公主卻無暇欣賞,她急道︰「是,你們知道他在哪里?」

那一雙美麗的女郎卻並不回答公主的問題,只是望著公主,嘻嘻地笑著,公主十分焦急,她們卻一點也不在乎,看了公主一會,才道︰「你的丈夫很怪,你也很怪,你們究竟是哪里來的?」

公主嘆了一聲︰「別理我們是哪里來的,告訴我,他在哪里?」

公主由于焦急,在說話之間,已經不顧得什麼儀態了,那一雙女郎也由于公主的態度,而現出十分疑惑的神色︰「你那麼著急干什麼?」

公主再嘆了一聲,急急地解釋︰「我自然非著急不可——在我來的地方,是有時間的,生命受時間的限制,所以我們——」她講到這里,陡地住了口。因為她想到,連雪輪克絲那樣,在人間已生活了很久的,都無法明白什麼是時間,眼前這一雙女郎,究竟完全只存在于神話世界之中,怎能明白什麼是時間?自己再用心向她們解釋,都不能令她們明白的!

果然,在她住口之後,那一雙女郎美麗之極的俏臉上,現在出疑惑之極的神情。

公主揮了揮手︰「我另外還有心急的理由,我丈夫進入神話世界,是來找潘,可能會和潘起爭執,我要盡快幫助他!」

兩個女郎一聲到「潘」這個名字,就現出害怕的神情,兩個人靠在一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叫了起來︰「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啊,我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這一雙相貌一模一樣的女郎,外形看來,十分美麗可人,可是看她們的言行,卻又幼稚如小兒,公主不由自主搖著頭,心想,這可能是神話世界的另一特色吧!

她實在無法和她們再糾纏下去,雖然她知道這里沒有時間,可是她完全不能理解「沒有時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來自時間的地方,自然一切都仍然照有時間的情形行事。

她一字一頓︰「我丈夫向哪一方向走?請你們告訴我!」

那兩個女郎走過來,一起伸出手來,撫模著飛馬的馬頭,飛馬對她們的神情也十分親熱,兩人一面還不斷說著一些飛馬神駿、了不起的贊美詞,飛馬則報以歡愉的短嘶聲,情景十分動人,可是公主卻尤心如焚!

公主準備不再理會那一雙女郎了,她拍著飛馬的頭︰「我們該走了,找到我丈夫,我們再盡情嬉戲,好不好?請帶我去找我的丈夫!」

公主這一次,是對著飛馬講這番話的,可是那一雙女郎,卻有了反應,她們的手遮額,一起向一個方向望去,像是正在望什麼。公主也忙照著同樣的方向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這時,他們雖然在空地之上,但是還在林子中,不論向哪一個方向看出去,都是樹木,看不到別的什麼。可是那一雙女郎,一面向前看,一面神情都有相當豐富的變化,分明她們是看到了什麼的!

公主連問了幾遍︰「你們看到了什麼?」

那兩個女郎並不回答,公主吸了一口氣,身子向上升了起來——公主這時,身子向上升起的目的,只是也想看到那一雙女郎正在看而她看不到的東西,一般來說,人到了高處,能可以看得遠些的!

公主的身子一升了起來,那一雙女郎就抬頭向她望來,神情訝異莫名。公主自然知道神話世界之中必然會有飛能力者,可能她與眾不同,所以總能引來訝異的目光。而且,飛馬在這時,也騰身而起,展開了雙翼,跟著公主,飛了起來。

公主升得很高很高,一直高到了可以看到森林之外的情形,她看到林子外,是一座山崗,山崗上也有許多林木,更是密集。飛馬來到了公主的身邊,用嘴來哄公主,示意公主騎上馬背,公主輕輕地上了馬背,飛馬扇動了一下翼,穩穩地向前飛了出去。

就在這時候,公主听到那一雙女郎的聲音,自下面傳了上來︰「我們把你丈夫的所在,告訴了飛馬,它會帶你前去,你丈夫很好,正和潘在喝酒。你如果在潘的面前出現,怕會有麻煩!」飛馬飛得很穩,但是速度也極高,眨眼之間,已飛到林子的邊緣了,可是那一雙女郎的話,說來不急不徐,每一個字,都听得十分清楚。

公主呆了一呆,大聲叫︰「謝謝你們!」

在叫了一這聲之後,她又發了一會怔——那一雙女郎,行動舉止、言語等等,看來都十分幼稚,她們畢竟是屬于神話世界的,因為她們有可以看到遠方情景的能力,那應該是屬于「天眼通」的超能力。

這種超能力,在人間已必于不可思議之至的異能,但是在這里,只怕普通之極,不足為奇。

那一雙女郎竟然可以看到年輕人和潘一起在喝酒!公主雖然有超特的想像力,可是這時,也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她心中感到不可思議之至!

飛馬飛到了那山崗的上空,盤旋了一下,忽然雙翼一束,身子陡然向下沉去。公主本來就不是真正騎馬上的,這一個變化,使得她和飛馬,陡然分了開來。

飛馬在一沉下去之後,立時向前飛了出去,轉過頭來,向著公主,長嘶了一聲,竟然大有告別之意。

公主定了定神,飛馬的去好快,一下就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她知道,年輕人可以就在下面的山崗之上。

所以她急急向下落去,山崗頂上的樹木很密,她才落到了一株大樹的頂上,就听到樹下面,傳來了十分怪異的笑聲。

那種笑聲,十分宏亮,听來有一種轟然之感,接著,又是一陣在耳中會引起轟然回響的語聲︰「這種酒,在你來的地方,喝不到吧!」

接著听到的,卻是年輕人的聲音——公主一听到年輕人的聲音,心中陡然溢起了親切感,令得她的鼻子,一陣發酸,她和年輕人分開並沒有多久,可是由于處境如此怪異,身處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生離死別的感覺,強烈之至,這時忽然又听到了年輕人的聲音,自然高興莫名!

她听到年輕人在說︰「如果你認為這就是美酒的話,我真應該從人間帶一點美酒來給你喝!」

那轟然的語聲,又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我這酒,是向司酒之神直接要來的,你還嫌不好?」

年輕人的聲音十分悠然︰「可能在神話世界之中,這算是好的了。」公主听到這里,不禁揚了揚眉——和年輕人在對話的那個,應該就是「潘」了。听起來,年輕人和潘相處得不壞,正如那一雙女郎所說,他們正在喝酒。看來不論是在神話還是在人間,兩個男性在一起喝酒,總代表了一種比較和洽的情形。

公主覺得年輕人的話,是有意在刺激潘。酒是從司酒之神那里來的,怎麼會不是美酒?而且,人間之所以有酒,傳說也是酒神所傳授的,怎麼會神話中的酒,反倒不如人間的酒?

年輕人自然是故意如此說的,有什麼目的,公主暫時還想不到,公主這時,已完全定下神來。她想起自己所受到的一再告誡,她決定暫時不露臉,只在暗中窺伺,就算有什麼意外,也容易應付。

可是她又怕年輕人牽掛自己,她又決定先盡量集中精神,把自己已到了他的身邊,只可以作有限度的心靈相通。果然,她坐了沒有多久,就听得年輕人發出了一陣愉快之極的笑聲,同時大聲道︰「我知道了!」

在這之前,年輕人和潘之間,又交談了些什麼,公主由于集中精神在傳遞訊息——所以並沒有注意到。

這時,她听得潘在問「你知道了什麼?」

年輕人笑︰「重要之至,你自稱無所不能,應該知道我知道了什麼!」

潘發出了一下相當古怪的吼叫聲,如同響起了一個悶雷一樣,聲音也大得驚人︰「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什麼!」

公主听到這里,想起了潘這時所感到的困惑,她幾乎上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一個一直只存在于神話的潘來說,自然無法知道什麼是人!

這情形,比年輕人糟,年輕人至少知道潘是什麼!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9:10

神話世界 十二、回到人間
公主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要對付潘,也不是那麼困難。同時,她也肯定,年輕人已收到了她的訊息,她悄沒聲地向下降落,比一根羽毛飄向下還要輕柔。

那株樹不但高,而且技覆很廣,在樹下,是有許多整齊石塊的草地。當公主落到可以看清楚樹下的情形時,她就看到了年輕人和潘。

年輕人曲著膝,以一種十分自在的姿態,坐在一塊大石上,望著他面前的潘,潘則站著。

從上面看下去,潘的身形十分高大,才一入眼,感覺相當怪異,就像是一具雕像,忽然有了生命,不但怪異,而且很令人驚駭——請試想在博物館中看到高大的大雕像忽然活動起來的情景。

潘正在揮著左手,他的右手拿著一個相當大的陶罐,正就著陶罐在喝罐中的酒。公主暗嘆了一聲︰年輕人說酒不好,當真是違心之論,公主在樹上,隨著那陶罐的晃動,她已經聞到了陣陣撲鼻的酒香!

潘喝了幾口酒,又盯著年輕人看。

年輕人的身邊有一雙較小的陶罐,他也舉起罐來喝著罐中的酒。

潘的神態,像是越來越不耐煩,可是年輕人卻顯得十分悠閑,四面望著,甚至抬頭向上,笑了一下,作了一個鬼臉,他自然知道,公主要是來了,極可能利用她的異能,從天而降,他剛才收到了她的訊息,自然可以料想得到,她躲在樹上!

公主也忙向年輕人眨了眨眼,雖然她明知由于繁茂的樹葉掩遮,年輕人是看不到她的!

年輕人一面喝著酒,一面道︰「認輸了吧!」

潘一頓中,發出牛吼也似的吼叫聲,公主留意到潘輸了!

潘的壞脾氣,在這時漸漸顯露了出來,他的吼叫聲听來十分可怕,倒也罷了,那一頓中,威力卻十分強大,甚至連地面都為之震動。

公主先是感到藏身的大樹,也晃動了一下,樹葉亂顫,可是接下來出現的情景,更是看得公主驚異莫名,駭然不止!

她看到,在潘的重重一頓足之後,綠草如茵的草地上,忽然飛起了許多團青綠色的雲朵來,每一朵都有好幾公尺直徑,那些「雲朵」飛高之後,她才攪清楚原來絕不是什麼雲朵,而是套著碧綠的青草編織成的圓毯的女郎。

至少有十七八個這樣的女郎,飛了起來之後,漫天盤旋了片刻,才又慢慢落了下來。

當她們飛出來的時候,草地上原來由她們覆蓋著的所在,是一種淺褐色的岩石,光禿禿地,相當丑陋。

等到那些女郎已落下來之後,她們身上的綠色圓毯,又蓋到了石地之上,使石地看來,一如美麗的草地,而那些女郎圓毯之下,顯然是盡量緊貼著石塊俯伏著的。

這景像之奇特,不但公主駭異莫名,年輕人也一樣料想不到,公主就看到了他一連喝了三口酒。

潘挺胸凸肚,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態,大聲道︰「你看到了沒有?我,潘在這里喝酒,諸女神就要為我裝飾大地,使我賞心悅目!而我一發怒,只要一頓足,她們就要飛起來求我原諒,難道我的權威能力還不如你?」公主听了潘的一番話,簡直目定口呆,這個潘,當真是霸道之極,在神話世界之中,這樣欺凌諸女神!可憐的那些女神,算什麼女神,簡直還不如人世間的女奴!人間虐待女奴的方法雖然多,也沒有听說過主人喝酒時要女奴披上青草編成的圓毯,伏在地上扮成了草地的!

這個潘是一個如此霸道和橫行的神,公主不禁大為年輕人耽心!

只听得年輕人笑;「我沒說你的權威能力不夠大,你的權威能力極大,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方,可是那和我們打賭的題目無關——還記得我打賭的是什麼?」公主也很想知道,年輕人和潘打的什麼賭,她自然知道,年輕人這時那一番話,是說給她听的!

潘悶哼了一聲,聲如牛叫,又大口喝了一口酒,卻沒有出聲。

年輕人道︰「我們賭的是,我知道你是誰,是什麼,而你不知道我是誰,是什麼!」

公主一听這打賭的題目,心中就一樂,幾乎沒有笑出聲音來——潘上當了,這個打賭,年輕人必贏無疑!在神話中,年輕人熟知潘的一切,可是潘,作為神話中的一個神,有甚法子知道人間的事?

果然,潘又悶哼了一聲,仍然不回答。

年輕人「呵呵」地笑了起來︰「好了,你既然答不上來,就放你一馬,讓你去問專司回答問題的那一位,讓他教你如何回答!」

年輕人語調,充滿了調侃的意味,潘听了之後,大是惱怒,用力揮著手,又把陶罐中的酒,大口倒進口中,酒香遠飄,中人欲醉。

他大聲吼叫︰「去問那個住在樹棚上的大頭怪?連我也不知道的事,他怎麼會知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是潘!」

年輕人聳了聳肩;「你不去問,由得你,何必為了這小問題而發脾氣!」

潘更是大怒,雙臂高舉,接連發出了三下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來,隨著這三下怒吼聲,狂風陡生,林木亂搖,在林子之中,串出了不少奇形狀的禽鳥和野獸來,又有一大團烏雲,自天而降,就在年輕人頭頂之上,不斷旋轉,不知是什麼怪物。剎那之間,景像變得駭人之極,而且一切都突如其來,來得如此之快,連在樹上的公主,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根本不會跌下樹去的,而嚇得緊緊抱住了樹枝——由此可知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具有何等強烈的震感力!

緊接著,自那一團烏雲之中,灑下了急驟的冰雹,一起落向年輕人,年輕人仍然坐著不動,只是把手中的陶罐,舉高了些,擋在頭上。

只見那些亮晶晶的冰雹,打在陶罐之上,發出了「拍拍」的聲響,但是陶罐也並未破裂。

公主看了這種情形,才呼了一口氣,知道一切雖然看來很駭人,但也是嚇人成份居多,年輕人自然已看明了這點,所以十分鎮定。

只是一會兒工夫,一切變故都消失,回復了正常,年輕人喝了一口酒,問︰「發怒不能使你回答問題,你是不是輸了?」

潘抬起頭來——公主這才看清楚了他的臉,只見他一腮的羊須,頭頂上還有短短的羊角,滿臉皺紋,這時,由于惱怒而臉色通紅,看來更是丑陋。

公主想起了神話听記述︰潘出世之後,他的母親看到他的樣子如此丑陋,驚駭不已,可是卻有許多神,反而喜歡他那丑陋的面貌,替他取個名字叫「潘」——意思是「眾皆喜歡者」。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神話的標準,和人間的標準,大不相同。潘能在神話中為所欲為,自然是依據了神話的行為標準!

潘抬起頭來一會,又低下頭去,粗聲粗氣地道︰「好,這次我認輸了!」年輕人「哈哈」一笑,笑得十分欣慰。潘即提出了要求︰「我已認輸了,你告訴我你是誰,是什麼?」年輕人搖頭道︰「不能,這並不在我們商量好的條件之中,除非你答應那件我要你答應的事!」

潘又發怒︰「要我答應你提出的事,你必須在三件事上擊敗我!現在我只有一件,這是我們的協議!」年輕人攤手︰「我願意遵守協議,是你要節外生枝,想知道我是誰!」

潘來回踱步,陡然停在年輕人的面前,伸手直指年輕人的臉——在這種情形下,若不是有超特的膽量,少不免會被他的行動,嚇上一次大跳。但年輕人卻若無其事,只是在舉起陶罐喝酒的時候,推開了他的手。潘又呼喝︰「第二件我不如你的是甚麼事,說!」

年輕人先笑了一下︰「你曾自夸,女神看到了你,都懼怕莫名?」

潘又挺胸,伸手在胸口拍著,再用足頓地,令得伏在地上的那十多個女神又再次飛起來。

年輕人沉聲問道︰「所有的女神?」潘側著頭︰「當然不是,宙斯的女兒雅典娜,我的母親干布莉絲,自然不對我懼怕!」

年輕人道︰「有一個美麗的女子,在這里出現,她不怕你,卻對我十分恐懼,你信不信?」

潘听了,先一怔,但接著,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轟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震耳,他笑得前仰後合,雙掌拍打著,繞著年輕人打轉,又不斷伸手指著年輕人。

公主也在笑,她只是微笑,她一听年輕人這樣說,就知道該輪到自己出場了——年輕人真是聰明絕頂,想出了這樣一個題目,令潘和他打賭!這又是一次必勝的賭賽。

她只要在潘的面前,表示不怕他就可以了。至于在年輕人面前,表現出萬般畏懼,這還不容易嗎?

潘還在笑,而且手舞足蹈,直到年輕人問︰「你笑夠了沒有?我再問你一次,你信不信?」

潘這才止住了笑聲︰「不信!如果有你所說的情形出現,也是我輸了!」

年輕人喝了一口酒,吹起口哨來,他的口哨聲很動听,公主也完全可以明白他口哨中所傳害的意思︰「你該現身了,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好!」潘大聲問︰「你在干什麼?」年輕人回答︰「我用口哨聲召她來!她來了!」

在听到了口哨聲的時候,公主的身子,已經在向上升起來,听到年輕人一說「她來了」,公主的身子一沉,穿過枝葉,徒然落下,落在年輕人的身前——她一落地之後,並不是站立,而是身子屈成一團,俯伏著,一動不動,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年輕人一看到公主現身,也高興莫名,可是公主做戲做得如此認真,他也不能不跟著做戲。

他立時向潘望了一眼,又向伏在地上的公主,指了一指。潘看了這等情形,不禁大是奇怪,在諸女神面前,他是凶橫慣了的,所以他立時喝︰「你是誰?抬起頭來!」

公主仍一動不動︰「沒有他的吩咐,我不敢抬頭!」

潘又驚又怒︰「他是誰?」

公主雪白的手,自黑紗下露出來,向年輕人指了一指︰「他,就是他,我敬畏、懼怕的主人,我敬畏懼怕他的程度,一如諸女神敬畏、懼怕你一樣!」

潘在剎那之間,現出了古怪之極的神情來,自他的喉間,發出了悶雷一樣的聲響,顯然他已被激怒了!

年輕人在這時候,微微一笑,他仍然坐著,卻伸出腳去,用腳尖向公主的下顎,輕輕抬了一下,用命令的口吻道︰「你抬起頭來吧!」

年輕人剛才看見過潘凌辱眾女神,以及眾女神對他服從的情形——現在,還有十幾個女神伏在石地上,裝成是草地在取悅潘,那麼,他自然不能對公主太客氣了!

隨著年輕人的話,公主抬起頭來,這時潘正盯著公主在看,因為他絕不相信竟然會有一個女神不懼怕他!所以,當公主抬起頭來之後,就正好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一接觸到了潘那種異樣的眼光,公主也不禁陡然吃了一驚!

在剎那之間,她可能有慌亂或是懼怕的神情現出來,所以令得潘大是興奮,發出了一下駭人的吼叫聲,眼中異光大盛!

公主知道在神話世界之中,諸女神見了潘都十分懼怕,可是她卻並不知道,諸女神何以會怕潘?神話世界自有與自己的行為規則,即然並不屬于神話世界,又何必遵守這個規則?

一想到了這一點,雖然潘的眼光越來越是懼人,像是一道又一道的閃電,伴著他雷動一樣的吼叫聲,向人當頭襲擊一樣,有著難以形容的威力,但是公主還是鎮定心神,和他對視著。雙方對峙一會,潘先沉不住氣,喝道︰「低下頭去,你膽敢在我面前,和我正視?」公主嬌聲笑︰「為什麼不敢,你算是什麼!」公主語聲之中,充滿了輕視之意,更令得活怒發如狂,發出連聲驚一動地的吼叫聲,他的語聲,听來也就像是在空中響起的雷聲一樣,他在喝問︰「你是什麼來歷,告訴我!」

公主先不回答潘的問題,她轉頭向年輕人嫣然一笑︰「制造一點聲音出來,就能造成害怕了嗎?嘻嘻……」

她最後那一下笑聲,甚至有小女兒的嬌態,這當然表示她一點也沒有害怕,只覺得有趣!這一下,潘陡然靜了下來,雖然他不發出驚人聲響,可是他神情陰敖,雙眼之中,異光閃耀,當真是可怖之極,公主仍然直視著他。

「你想知道我的來歷?你可以去問赫拉——不過,赫拉未必會告訴你!」

公主在事後對年輕人說︰「別以為我那時不害怕,我害怕極了,潘的那種眼光,簡直如同兩股火焰,可以把人熔掉——或許,正因為我是人,所以他才莫奈我何。如果我不幸是神話中的女神,早已被他攝伏了!我被他追問來歷,一時情急智生,才提起了赫拉來的!」年輕人把公主緊擁在懷中,由衷地道︰「提得太好了!也只有赫拉,能使他有所忌憚!」

公主在潘的追問之下,忽然提了了赫拉這個神,作為擋箭牌,那是她熟悉神話之故。

在神話之中,赫拉是主神宙斯的妻子,宙斯曾使用詭計娶得她為妻——先降下一陣暴雨,淋向赫拉,然後宙斯化成一只小鳥,假裝避雨,躲進了赫拉的衣服之內,然後才現出原形,擁抱赫拉,就這樣得了手的。

(看!神話世界中的行為標準,是不是和人間大不相同,而又有一點類似?)赫拉是一個嫉妒異常、暴戾成性的女神。

而偏偏宙斯又愛上其他許多女神,所以赫拉對那些女神,肆意地進行迫害,手段也十分殘酷。

赫拉曾使河神的女兒變成一頭牛,四處流浪。也曾使酒神的母親被火焚燒,曾使一些女神變成瞎子,迫她們發瘋……種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潘在神話之中,雖然專橫暴虐,可是比起赫拉來,還有所不及,而且,赫拉是宙斯的妻子,而宙斯正是潘的靠山,是潘的力量來源!

所以,公主在這時,提出赫拉這個女神來,正是恰當之極,有效之極。

果然,潘一听到公主那麼說,目光變得古怪之極,他壓低了聲音︰「我去問赫拉,她什麼都會告訴我!」

公主一看到自己情急之下的應對收了效,更是鎮定了許多,她冷笑道︰「你別自討沒趣了,赫拉不準我的存在為人所知!她要我永遠替她保守秘密!」

潘壓抑著聲音︰「為什麼?」

公主盈盈一笑︰「因為她不想讓宙斯知道我的存在——當然是由于我出眾的美貌!」

公主說來,是如此之自然,可是潘卻像遭了雷殛一樣,陡然震動了一下,剎那之間,臉色也變得難看之極,雙目之中的那種異樣光芒,也自然隱去。

公主趁勝追擊︰「我曾在你面前出現我,你最好也嚴守秘密,不然,赫拉追究起來,我看,哼哼!」

潘的神情更是狼狽,甚至有點手無措。年輕人趁機沉聲道︰「潘,剛才我說的話,你不相信,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你怎麼說?」

潘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輕人「哈哈」地大笑起來︰「你又輸了,潘!」

潘陡然身子先躬了一躬,然後,迅速向上直彈跳了起來,隨著他們的動作,卷起了一股旋風,強勁之極,吹得公主身上的黑紗飄動,揚了起來。

公主趁機向年輕人靠了靠,兩人互望著,各自藉著目光的交流而增加信心。

這時,潘所卷起的旋風,更加強烈,在旋風之中,還有可怕的嘯聲發出來,潘的身子在不斷旋轉,也在不斷上升,看起來,他整個人都化成了一股旋風,就像是人間可見的龍卷風一樣。

在這時候,那一批伏在地上的女神,也各自發出驚呼聲,四下飛了開去,眼前的草地,也消失了。

公主和年輕人靠在一起,都不知道潘在連輸了兩次之後,在盛怒之下,會有什麼花樣玩出來。

向上看去,看到潘和他所帶起的旋風,卷到了極高的高處,忽然,旋風消失,就看到潘自高處,直上直下,落了下來,來勢快絕,雖然這時沒有了旋風助威,可是看來更是威猛。

潘一下子就從高處落下,他羊蹄一樣的足,重重落向一塊大石,只听到一下震耳欲聾的巨響,那塊大石,竟然在剎那之間,碎成了幾千幾萬塊,四下飛濺,大量碎石,如暴雨一樣,向年輕人和公主射了過來。

在那千鈞一發之間,公主和年輕人,連躲避的念頭都沒有起,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他們只是相互之間,抱得更緊,在那一剎間,他們所想到的是,若是死在神話世界之中,死了之後,不知會成為什麼?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又奇妙之極,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上千塊拳頭大小,人頭大小的碎石,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他們射了過來,他們眼看那石塊,由遠而近,明明是射向自己的身子,可以把他們打得稀爛的,可是一下子之間,那些石塊,就到了他們的身後,砸在地上,樹上,發出可怕的聲響。

這一下變化,不但年輕人和公主為之怔呆,潘更是目定口呆,盯著年輕人和公主,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而一定過神來之後,公主和年輕人主明白了!

他們在神話世界之中,根本沒有身體!他們的身體,還留在人間!既然沒有身體,自然也不會發生「身體受傷害」這樣的事!

他們兩人在神話之中,只是一種「立體投影」,可以使潘看到他們,與之交談,喝酒,可是他們根本沒有身體,進入神話的,只是他們的靈魂!雖然潘是神,但是在這一點的了解上,他顯然及不上公主和年輕人,所以才會現出這樣駭然的神情!

年輕人和公主這時,已經明白,自己在神話之中,可以佔有一定優勢,所以膽氣更壯,一面笑,一面道︰「你輸了兩次,還要輸第三次?」

播又重重頓了一下足,怒道︰「前兩次都由你出題,這次,輪到我!」年輕人揚眉︰「好,最好是最難的難題,根本你也做不到的!」潘悶哼了一聲,斜著眼看年輕人︰「你敢進入迷宮去?天神的迷宮,你敢進去?」年輕人反問︰「你敢嗎?」潘的神情十分古怪,沒有立刻回答。一看到了這種情形,公主的心中,陡然一動︰「你不敢,是不是?進了迷宮,你就出不來,是不是?」

潘仍然沒有回答,可是神色更難看。

公主站了起來︰「膽小——沒勇氣!我和你一起進迷宮去,不敢去的,就是輸了!」

一听得公主這樣說,年輕人也大為發急,拉了拉公主的手,公主按住了年輕人的手,示意地放心。

潘吼叫了起來︰「進了迷宮,絕出不來,連宙斯也出不來,沒有誰敢進去的!」

公主一挺胸︰「我敢,如果你連我也不如的話,那麼,以後你要听命于我,而我,是听命于他的。」

公主伸手指了指年輕人,潘的神情看來,可想而知,進入那迷宮,是非同小可的事,凶險莫名,單是「再也出不來」這個後果,已經夠令人吃驚的了,所以潘才這樣猶豫,不敢涉險!

年輕人這時所想提︰連潘也不敢做的事,公主去做,會不會更加危險呢?

他一想到這里,又不由自主,拉了公主的手,公主向他望了一眼,年輕人在公主的眼神之中得到了訊息,是她胸有成竹!

年輕人不知道公主的把握何在,他仍然極不放心,可是也無法阻止公主進行。

公主看出了潘的猶豫,她發出了一串十分動听的笑聲︰「你要是不敢,那就算了——不過,你要告訴所有的神,你是一個懦夫!潘是一個懦夫,甚至不敢和我一起進入迷宮!」在公主的一再刺激之下,潘的暴烈被引發了,他吼叫起來︰「誰說我不敢,你和一起進去,情形再壞,在迷宮里,也有你陪我!」

公主冷笑︰「希望我陪的是一個勇士,不是膽小鬼!」

潘大喝一聲,伸手來抓公主,公主一閃身避開︰「別踫我,我一定和我一起進入迷宮,不在你先,也不在後,和你一起進去!」

公主說完了這句話,轉頭疾聲對年輕人道︰「你在這里等我,等到我為止!」

年輕人心頭亂跳︰「如果等不到,我也進迷宮去。」

公主厲聲道︰「不!你不能去,你在這里等,听到沒有,等!」

年輕人認識公主以來,從來也不曾見她這樣疾言厲色過,由此可知事態之嚴重,他也深深吸了一口氣︰「等!」

潘在一旁催促︰「快走!快!」

隨著潘的呼喝聲,潘的身子,又化為一股強烈的無比的旋風,風聲震耳欲聾,把他自己和公主,一起卷了起來,剎那之間,四周圍變得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只听得旋風的呼嘯聲,在漸漸遠去,轉眼之間,眼前的一切,都恢復了原狀,潘和公主都不見了!

年輕人和公主,有過好幾次的生離死別,可是論到情勢的險惡,卻以這次為最。年輕人努力想使自己鎮定下來,吉凶如何,而他除了照公主的吩咐,在這里等之外,一點別的辦法也沒有!

他看到一批女神,又飛了回來,身上仍然披著草地織的圍毯,神情十分驚疑,只是遠遠圍著年輕人看。年輕人想問她們迷宮在何處,可是才一開口,她們又倉惶飛走。

年輕人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神話之中,是沒有時間的,他也無法計算時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也像是一年那麼久,而他的心,在公主走了之後,也不知跳了幾千萬下。他試圖集中精神,獲得公主的訊息,但是也不成功。

在年輕人感到自己已到了可以忍受的極限時,他已決定不听公主的囑咐而要出發尋找那迷宮時,忽然听得耳際像是有公主的聲音︰「我來了!」

年輕人忙抬頭一看,只見突其來地,眼前多了一團淡淡的黑紗,那團黑影,由淡而濃,公主黑紗飄飄,已現在他的面前!

年輕人在那一剎之間,由于極度的興奮,竟至于僵住了一動也不動,直到公主撲進了他的懷中,他才緊緊擁住了公主。

公主也激動地喘著氣,在年輕人的耳際低聲道︰「快跟我來,我們回人間去!」

年輕人一肚子的疑問,公主看穿了他的心意,只是道︰「到了人間再說!」

她拉著年輕人,一直向前奔著,越過了三道溪澗,來到了一道飛瀑之下,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男女神,都用奇怪的眼光望著他們,到了飛瀑之前,公主先抬頭看了看,像是在確認什麼。

然後,和年輕人一起,穿過了瀑布,進入了一個岩洞之中,很快就在一個岩壁之上,找到了一個如同野菇一樣的黑色突起物。

年輕人對這種形狀的空起物並不陌生,他就是在人間踫到了這東西而進入神話的。

他和公主一起吸了一口氣,一起伸手去踫那個突起物,才一踫到,就有極短時間的混沌感。

再度睜開眼來,他們兩人,正在一片草地上的一株樹下,有一頭小狗,好奇地看著他們。

他們回到人間了。

年輕人連連縱跳了幾下,心中還有點疑或,直到遠處的一輛公共汽車發出驚人的噪音駛過,年輕人才和公主相視一笑,真正放下了心。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1-22 00:39:42

神話世界 十三、尾聲
還是在溫家里的那幢廳堂,還是那些人。

公主在說話,各人十分用心地听著。

公主道︰「一進入迷宮,我就表示了強烈的願望,要回人間。不論是人是神,我相信進了迷宮之後,再也出不來。但是我進入迷宮的根本不是身體,是一種‘神游’的狀態,迷宮就不能阻止我的來去!」

眾人都听了她和年輕人以前的敘述,所以都鼓起掌來。

年輕人猶有余悸︰「你就未會想到過天神的迷宮,可能連靈魂也受困?」

公主道︰「想到過,可是不論什麼事,總要有一定程度冒險的,對不對?」

與此同時,各人催公主再說,公主道︰「雪輪克絲使我回到人間,我和她說神話中的情形,她起先還不信,但听說潘進了迷宮,她就很高興,我和她一起再進入神話世界里,在證實了潘進入了迷宮之後,她把神話中的那個裝置的所在處告訴我,我和年輕人,就順利回來了!」

溫寶裕首先舉手「那裝置,是誰給雪輪克絲的,還在不在?」

公主嘆了一聲。

「最可惜就是這一點雪輪克絲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可能是另一種神話中的神,也可能是無意之中進入神話的。在人間的那裝置,我和年輕人商量的結果是,把它毀滅了!」

與此同時,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叫了起來︰「太不公平了!你們剝奪了其他人進入神話的權利!」

年輕人沉聲道︰「請相信我,神話世界,絕對無趣。各位如果想神游神話世界,又不想有任何風險的話,有一個十分容易的方法!」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好幾個人一起問︰「什麼方法?」

年輕人一揚眉︰「不知道有多少神話被記載了流傳下來,閱讀它們就行了!」

雖然大家對年輕人的說法十分不滿,但是卻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門聲不響。

黃堂作為一個警務人員,他問的是︰「孫夫人就是雪輪克絲,那麼,韋先生的死——」「雪輪克絲以為韋先生發現了她的秘密,所以就殺死了他——在神話中,生和死的觀念,標準和人間完全不同,她全然不把殺死了韋先生當作一回事。」公主攤了攤手,說︰「同樣的,她首先收買了兩護衛員離去,之後,又設計殺害了他們,她也不當一回事!」

年輕人補充了一句︰「這是神話世界不可愛之一!」

黃堂又問︰「然則是那只皮包——」公主笑了起來︰「那只皮包,本來就是空的,而且,她根本未曾用來裝過任何東西,她之所以攜帶皮包的原因,是由于她看到人間的女性,人人都有一只皮包在手,如果她沒有,她怕被人懷疑她的身份!也正由于那皮包根不是她的所需,所以才會在大雨之中下車時,遺忘在車廂里!「保安員和韋先生硬要把皮包送回去,她更怕秘密被揭穿,所以才否認!」

各人都吁了一口氣,心中所想到的,是同一個問題︰可憐的女神!

接著,公主又道︰「她在人間,真是可憐之極,現在,她當然再高興不過,又回到了神話,又沒有了潘的糾纏——」公主說到這里,向馮瑞望去︰「我告訴她,有這樣美滿的結果,全是由于人間有個叫馮瑞的人,發現了她就是雪輪克絲的原故。她說,如果有機會,會向馮瑞表示她的謝意!」

各人都向馮瑞看去,馮瑞的神情十分興奮,但也有異樣,他在哺哺地道︰「她……怎樣來向我致謝?是她再來人間,還是我進入神話世界?」這個問題,自然沒有人回答得出來。

聚會在結束時,各人都神情興奮,興高采烈。

只有黃堂,無可奈何地問各人︰「各位,我要怎樣寫報告,上司才不以為我的精神有毛病呢?」黃堂的話,換來的是一陣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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