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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竹上豬豬] 巨蟲屍巫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0:00     標題: [竹上豬豬] 巨蟲屍巫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25-2-16 00:15 編輯

巨蟲屍巫 作者:竹上豬豬

內容簡介】:

由父親苛刻養大的苗人少年,在成為孤兒的那一天,突然成為「初巫」,獲得了操控巨蟲的能力。

之後不久,他又因意外找到遠在異國他鄉的母親,由小小的山村,跳入到世界大都會這個精彩的舞臺中。

至此掌握古國上古神妖傳承的少年,在西方文明的國度與異世界中,演繹出了一幕幕引人入勝的傳奇故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0:15

一章 血飼巨蟲

    川西省地處華國西北地區,古稱『九黎』,境內山脈蔓延,除了首府蓉城憑著山巒盆地地貌,土地肥沃農耕文明悠久外,其他城市大都依山而建,往往郊外便是群山峻嶺,自古便是蠻夷生養之地。

    川西恆澤市佢縣,是座彷彿陷入原始森林中的小城,由古時苗彝山族村寨發展而來,原本民生最是貧困,但近些年隨著華國經濟騰飛,人民富足,對外開放搞活,探奇旅遊業日漸興盛,反倒憑著因為地域蔽塞,亙古未變的瑰麗自然風光漸漸變得富裕起來。

    深秋,天氣陰冷,正午明亮卻毫無暖意的陽光灑在佢縣大木鎮鴰窩村的石板路上,映出片片陰影。

    遠處幾十名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半新不舊的校服,在石板路上沿著那些道旁樹木枝葉印出的陰影,打打鬧鬧的走著。

    如果出生在大城市,他們這樣年紀的少年,乖巧的怕是早已經日夜補習,為了考上好大學,有個好前程承受無窮的壓力;

    頑劣的則已經學會了戀愛、吸煙、喝酒,打架,個別家境好的甚至成為夜店常客。

    不過在這座雖然已被越來越多的旅行者渲染的多了幾分浮躁氣息的偏僻山村,少年們卻還是顯得質樸無華。

    可惜質樸無華卻不代表善良、平和的秉性,尤其鴰窩村自古便是華夷雜居的民風彪悍之地。

    「大蛋,聽我阿爹說,網絡基站馬上就要在咱村裡建上了,到時候咱們上網就不用再老遠跑去鎮上。」

    「你做夢咧,網聯公司能到咱這個犄角旮旯的地處來建基站,那不成傻子了。」

    「咋地不能來咱村,咱這是省裡批下的那啥『自然生態民俗旅遊區』,整天都有驢,驢友來咱村看景,連外國人咱都看煩了,現在都有外國老頭來給咱上課,咋連個網線都不能扯。」

    「你看你個低智商,驢友那都是有錢的人,人家用衛星上網,還用扯基站,而且沒網絡更顯得咱村『純天然』,懂啥叫純天然不?

    你呀你,就像你阿爹起的小名,就是塊『粗石』。」

    「你娃敢罵我,還叫我粗石,我,我這就給你個『眼炮』。」…

    石板路上幾個蠻橫的半大小子講著講著起了爭執,一個臉龐大的像方瓜,眼睛卻小的像是蠶豆的方臉少年,最後竟臉紅脖子粗的要和同伴動手。

    不過仔細說來也不怪這方臉少年惱怒,鴰窩村民以苗圩人為主,那少年名叫仡濮石,正是苗圩族原三支中黑、白、紅中的真真正正的老姓,自然知道『粗石』就是山間像是蜂窩一樣酥松,難以成才的石料,從來都是被墊在茅坑中的。

    父母給他起這樣的名字,本意是怕孩子遭天妒夭折,起賴名好養活之意,仡濮石長大後自然深以為恥,怒氣卻不能發到阿爹、阿姆身上,只能別人一叫就揍人一頓。

    一般同學看到仡濮石臉紅脖子粗的真正發怒,不免心虛,說兩句軟化也許就沒事了,但這次對仡濮石出言不遜的禾枷黑魚卻也不是弱茬,毫不示弱的挽起了袖子,罵罵咧咧像是鬥雞一樣迎了上去。

    看到平時就頑劣成性的仡濮石、禾枷黑魚要動手打架,放學路上的老實孩子們早就躲到了一邊,而這兩人的頑劣同伴不僅不勸阻,反而不約而同的笑鬧著叫起好來。

    「石頭,給他瓜娃子個眼炮,見了紅他才曉得你的厲害。」

    「黑魚,沒聽過先下手為強的老話,先動手,先動手可不吃虧。」…

    受到哥們的慫恿,仡濮石大吼一聲,一拳猛然揮出,沒想到對面精瘦的禾枷黑魚竟靈活的跳下石板,躲過了他的迅猛一擊,並且側著身子踹出了一腳,正好踢到了仡濮石的屁股上。

    牽一臀而動全身,仡濮石這一拳沒有打中敵人,反而因為屁股受力收不住手,一拳打在了七八步外一個迎面走來,還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無辜少年臉上。

    那無辜少年身體瘦弱,顴骨高聳,看起來臉上四兩橫肉,無妄之災的受了一拳後,鼻子『嘩嘩…』不斷的流出了血來,人也整個呆住。

    「山,山蟲子,怎,怎麼打著你了,」看清一臉是血的瘦弱少年面貌,仡濮石臉色一下變得難堪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說,不過隨即年輕人特有的幼稚虛榮心,讓他意識到現在絕不能弱了氣勢,於是口氣又變得蠻橫的說道:「你怎麼擋在我的拳頭前面。

    你是不是和黑魚是一夥的,哼,不長眼睛,被揍也是活該。」

    無緣無故被打了一拳的瘦弱少年聽到方臉少年挑釁的話,回過神來,竟什麼都不說,抹了抹臉上的鼻血,腳步極快的跑開了。

    在他背後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石頭,山蟲子沒啥,可他阿爹可不是玩鬧的,你娃可不該這麼硬。」

    「這都是衛星上天的年代了,你還真信那些封建迷信,去看看《走進科學》,哪有鬼鬼神神。」仡濮石嘴巴雖硬,但語氣已經明顯有了一絲後悔之意。

    別人不懂,可他雖然年少卻是正經的『老苗』,很明白在叢林密佈、毒蟲橫行的夷荒之地,敢用『蟲』字當做乳名,那個大名叫做張黎生的干廋少年,又怎麼可能是易於之輩。

    張姓,為吳、龍、趙、歐…滕、胡、向等二十七個苗圩華姓之一,雖不是苗圩三支老姓,但也傳承千年有餘,尤其在苗圩華姓中,傳說張姓自古便握有巫蠱道統,自然與別家又有些不同,以至於在川西苗寨,姓張的旅行者都特別吃香一些,少了很多騷擾。

    石板上仡濮石心生悔意,而被他揍了一拳的張黎生卻心無旁系的連走帶跑,不一會便順著村間小路來到一座有著陳舊桃木門的老宅前。

    鴰窩村因為地處深山,夏日潮濕多霉,冬季陰冷寒風刺骨,所以村居以前都是竹樓,近幾年環境好了,也是修建的仿造竹樓,地基四角砌著高高水泥柱子的房屋。

    這種有著幾分華國中原古風的磚石老宅,讓人一間便覺得有些不尋常的感覺。

    古宅門鎖是黃銅製成的方枝鎖,張黎生手腳麻利的用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打開銅鎖,走進老宅院子後,便用兩根沉重的門閂,把木門牢牢閂住。

    「總算在一刻鐘前趕回來了,」用力拉拉木門,見到門戶嚴實,一路絲毫都未停歇的張黎生這才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嘴巴裡有些歡喜的喃喃說道。

    之後他便開始搖頭晃腦的「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發出一種奇怪聲音,如同瘋狂一般。

    張黎生的吟唱聽起來毫無意義,長短高低急速變化不停,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韻律感。

    隨著聲音越來越急促,老宅院子裡的黃土地上開始出現一道極細的隆起,來回竄動,等到張黎生的嘶叫因氣力不足嘎然停止,一隻拇指粗細,黑紅相間的繩索竟猛然破土而出,如同活物一樣,順著他的右腿攀援上了少年的身體。

    仔細端詳,那條繩索竟是一隻身長超過50公分,背後硬殼閃著黑紅兩色光澤的巨大蜈蚣。

    那蜈蚣長著扁平的腦袋,黑豆一樣的眼珠烏黑錚亮,透出靈性,唇邊兩根烏青獠牙則顯露出十分猙獰之意,不一會便爬到了張黎生的臉上。

    「血,有血,」張黎生看到蜈蚣在鼻子下端和自己輕輕磨蹭,絲毫沒有畏懼,而是咧著嘴低聲說道:「快吃不要浪費。」

    像是聽懂了少年的話,那只巨大蜈蚣不再和他親熱,圈起身體呈現U形的從他鼻下慢慢下移,所過之處張黎生流出的所有血液即便乾涸也全都消失不見。

    蜈蚣開始吃血,少年心情一下輕鬆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土地上。

    不過他臉上剛露出笑容不久,便覺得頭暈眼花,嗓子眼裡『呃呃…」作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再過一會臉色已經蒼白的如同死人一樣。

    以前每次只喂蜈蚣幾滴精血的張黎生這時才明白自己投機取巧的辦法有多麼愚蠢,簡直就是自取滅亡,不過此刻已經木已成舟無法挽回,他也只能祈禱上蒼讓自己度過這次大劫。

    張黎生有多痛苦、恐懼,他用血肉飼養的毒蟲便有多歡愉,吃著少年血液的蜈蚣,彎曲可怕的身軀上散發出豪豪微光,頭尾齊擺,根本不顧飼主消瘦身體上的血肉,漸漸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陷,變得皮包骨頭一樣。

    好在等到張黎生驚恐、錯愕眼睛已經快要兜不住突出的眼珠時,,蜈蚣終於將他流出的血水吃完,又優哉游哉的又少年親密磨蹭起來,終於讓他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張黎生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慢慢恢復了一點元氣,皮包骨的身體,像是充氣娃娃一樣漸漸鼓漲了一些,雖然還是瘦的沒有人形,但最起碼不再像有皮的骷髏一樣可怕。

    用盡力氣恨恨的將蜈蚣從自己臉上抓下來,扔到地上,張黎生聲音嘶啞的說:「青紅,你差點害死我,這次吃了那麼血肉精氣,你一定要聽話,不能再讓我被阿爹責打,要不然我饒不了你。」

    提到自己的阿爹,想到上午的『功課』還沒做,少年突兀打個寒顫,彷彿覺得虛弱的身體上傳來的酸楚疼痛也不那麼難捱,急忙又:「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念起古老咒文來。

    咒文再次響起,地上的蜈蚣開始詭異的晃動起修長的身軀,千百隻纖細的足肢四處亂爬,卻怎麼也不隨少年的心意活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0:27

二章 突逢大變

    眼看這次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哺育毒蟲,卻還是沒有成效,張黎生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色,本來就是勉強念起的咒文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嘴巴裡一個差遲便砰然斷掉。

    咒文一斷,冥冥中一股反噬之力傳遍的少年的身體,令他面龐扭曲,牙齒咬出血來,而這時張黎生心裡累積多年的失望,卻比肉體上的痛苦更加難以忍耐十倍。

    看到蜈蚣又彎曲著爬向自己,少年臉上顯露出裂人肺腑的暴虐之氣,咆哮道:「百滴精血,你今天攝去我百滴精血卻還不聽話,你這是想讓我死,想讓我死!

    別人有阿姆,我沒有;

    別人的阿爹都疼崽,我阿爹連一句軟和的話都沒對我說過;

    別人能去鎮上玩耍,我就只能窩在這座老宅子裡一天三次餵你這毒蟲子…」

    話越講越是悲傷,最終他喪失理智的抓住蜈蚣,瘋狂拉扯、噬咬起來,肆意宣洩的心中那無法言述的悲情,直到一陣急促的大力敲門聲,把他從瘋癲拉回了現實。

    回過神來後,少年看起手中奄奄一息的蜈蚣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但夾雜著「山蟲子快,快開門你個死崽,出大事情嘮…」的砸門聲,讓他無暇顧及毒蟲,只能急急忙忙把它丟到門後的角落,吃力的打開了木門。

    門外是一個穿著黑色廉價西服,按照成年苗圩人習俗抱著頭的長臉中年漢子,正是鴰窩村的副村長陶獵林。

    雖然只是副村長,但陶獵林面對張家人,便和普通村名完全不同,身為復原軍人出身的基層幹部,他可不會怕什麼牛鬼蛇神。

    看到少年一身泥污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陶獵林大喊一聲:「你個娃娃在泥湯湯裡洗澡啦。

    快快,你阿爹出了大事情嘮,在縣城醫院裡,你快跟我走。」

    說著便一把拉起少年,匆匆忙忙的向村外跑去。

    被陶獵林拉著跑了一會,張黎生才反應過來,恍恍惚惚的說道:「阿獵叔我,我,我鎖上門。」

    「鎖個裘的門,你屋裡能有個啥金貴東西,再說村上那個敢上你張家門上去偷摸。

    娃,你阿爹在縣城城裡被車撞了,警察的電話打到村上,讓快去醫院,可不敢耽擱。」中年漢子拉著少年的手氣喘吁吁的喊道。

    交談著兩人來到了村口一輛綠色五征四輪小貨車前。

    鴰窩村村口這時早就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村民,見到少年趕來,少不得七手八腳的將他擁進了貨車車頭。

    隨後又有二三十個好事的年輕村民,喊叫著:「日他個先人,中央的民族政策還要不要了,敢亂撞我們鴰窩村人。」

    「就是,不依不依,這次不給咱個說法,咱給他來個北平城裡見。」…紛紛爬上了車後兜,不一會便讓貨車後兜變成了裝沙丁魚鐵皮罐頭。

    從後視鏡裡看到後斗上密密麻麻,興高采烈的人群,年輕司機看著副駕駛上和張黎生擠在一起的陶獵林,結結巴巴的說道:「阿獵叔,我這是貨車,後兜不能拉人。

    這到了縣城裡是會罰錢扣車地。」

    明知道車後兜的年輕村民大都是無事生非,想去城裡攪擾一下,看能不能佔些便宜,但這時卻不是阻止的時候,何況相當村長、支書也不能得罪這些孬娃娃,陶獵林只能陰沉著臉說:「出了這種事情哪個交警要還敢查你,那國家就安穩囉。

    你個瓜娃子快走,快走,時間可不敢耽擱。」

    司機想想覺得也對,便看了茫然無措的干廋少年一眼,歎了口氣發動了貨車。

    他感到阿獵叔的話裡有話,看來張家娃子的阿爹怕是危險了,這時候鄉里鄉親的,就算那張家阿爹怕人也不好計較了,能讓父子倆最後見上一面,也是功德。

    想到這裡,司機不自覺的加大了油門。

    貨車行駛在同往縣城路上,那夯實的柏油路雖然因為老舊有些顛簸,但開起來卻還算順暢。

    要說鴰窩村現在的交通條件大大改良,一是靠著新華國建國戰爭時,這裡出了一位生平頗具傳奇色彩的川軍將領,由來官至交通部長,為故鄉修了條土路;

    二是得益於省政府的『村村通』工程,擴寬了原由道路,將單車道改成了雙車道。

    而且被批准為自然生態民俗旅遊區後,據說縣城通往鴰窩村新的旅遊專線已經即將修建。

    張黎生坐在貨車車頭副駕駛座,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鬱鬱蔥蔥原始樹林,表情麻木不覺,渾不覺車窗外的景物已經由密林漸漸變成小鎮,又變成了縣城繁華的街道。

    貨車到了佢縣中心人民醫院大門相鄰路口剎車停住,司機徒勞的按了幾聲喇叭,卻發現橫佔機動車道的行人根本無人理會,反而引起了疏導交通的警察的注意。

    一名大腹便便,穿著警服和白綠相間螢光夾克的交警,和一起當班的同事耳語了幾句,幾步跑到貨車駕駛窗前,軟趴趴的敬了個禮,敲敲玻璃,翹起舌頭用串味的普通話說道:「駕駛證、行車證,你這是貨車咋敢當大客車用,不要命了。」

    司機心中暗叫一聲『倒霉』,習慣性的陪著笑臉,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駕駛證、行車證,又敬上一根煙,正想解釋,後兜裡拉著的鴰窩村民中卻有人嗷嗷叫道:「俺們鴰窩村張家阿爹進城被車撞了,鄉里鄉親來看看咋就不要命了。

    你這個交警講話我就不愛聽,是覺得苗圩人好欺負咋地,還包庇呀?」

    在少數民族聚集地區干公檢法就是頭腦要拎拎清楚,那些山民一個個出來的時候老實巴交好整治的很,但一旦聚堆超過十個就千萬不要招惹。

    尤其還牽扯到車禍,出了擰那就是牽扯到民族矛盾的大事,不要說一個官運沒三兩重的縣交警大隊副中隊長,搞不好縣長、市長都要倒霉。

    想到這裡,胖交警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百貨批發市場上『發展生態旅遊、利國利民利縣;促進名族和諧,為你為我為他』的宣傳牌,連貨車的駕駛證、行車證都沒看,就還給了司機,臉上僵硬的笑笑,用土話親切的說:「我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負責撒。

    都是一個縣城城裡住著幾輩子了,誰不是鄉里鄉親,咋這亂說,有急事我給疏導一下交通,咱快走,快走。」說著便轉身神氣活現的開始幫貨車疏導起了道路。

    「嘖嘖,這一弄旅遊區警察的素質那真是嘩嘩的往上升。」看著胖警察忙碌的背影,坐在車頭副駕駛的陶獵林雖然心裡焦急,卻還是感慨的讚揚了一句。

    「拉倒吧阿獵叔,這孫子是看咱人多勢眾又是人命關天的事,要真是我自己貨車拉客,他能把我連車帶褲子都罰沒了。」

    「啥人命關天莫亂說,醫生急救著哩。」

    說話間,交警已經為貨車清理出了一條窄窄的道路,司機一時失言不敢再亂講話,晃晃悠悠的駕駛著貨車,小心翼翼的穿過路口,來到了佢縣人民醫院大門前。

    按道理擔負有地域性急救責任的中心人民醫院,應該建在交談極為便利的地點,但因為以前經濟的落後,和方便民眾看病的考量,除了部分特大城市外,華國縣、市級的中心人民醫院,大都建造在城市中心地帶。

    醫院門前擁堵更甚,陶獵林說聲:「二木在這裡等哈。」便拉著神態如同夢遊的張黎生跳下貨車,急匆匆在人堆裡穿梭跑向急救大廳。

    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佢縣人民醫院的急救大廳通常都是人滿為患,闖進大廳,陶獵林直奔最近的急診室,推門就問值班醫生:「大夫,我是大木鎮張道巫的鄉親,這是他兒子,接電話說他被車撞了撒,人在哪哈?」

    年輕的急救醫生對這種病患親友焦急的神情早已習以為常,他看了看桌上的接診記錄,操著一口川味濃重的普通話平淡的答道:「張道巫是吧,12:22入院,就在裡屋病床上,病人狀況很危險,最好馬上簽字手術。

    家屬要有心理準備,救過來的希望不大。」

    心理的不祥之兆變成了現實讓中年漢子臉色暗淡了一些,「山蟲子,快去先見見你阿爹,再簽字開刀。」,他不再理會值班醫生,拉起張黎生衝進了急診室裡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0:39

三章 成『巫』

    急診室裡屋面積不大,只有一張病床,不過卻有著嶄新的呼吸機和心電監控儀,看起來價值不菲。

    一名呆在床邊似模似樣的像大醫院一樣做著急救記錄,身穿白大褂的年輕女人,看到闖進的兩人,馬上聲音清脆的問道:「請問你們是張道巫的家屬嗎?」

    「護士,我是他鄉親,這是他親崽,道巫咋樣了?」

    雖然心裡為病人竟有這麼年輕的兒子感到十分驚訝,但年輕女人還是馬上職業性的回答道:「我是醫生,病人很危險需要馬上手術,時間已經耽誤的太多了,必須馬上簽字。」

    在女醫生和中年男人交談時,張黎生神情恍惚的望著病床上奄奄一息,臉色慘白而蒼老至極的阿爹,心中滋生出許多悲痛,還有很多快意。

    說起來張道巫在鴰窩村地位非常特殊,他雖然性格冷漠,從不和村名交往,也不是村裡的幹部,或德高望重的老人,但鴰窩村所有村民卻都對其敬畏三分,就連在山村當了三十多年頂樑柱的老支書都不敢輕易得罪他。

    傳說中張道巫已經八十多歲,又有說他已經一百歲有餘的,總之因為以前的戰爭、動亂,一切說法都已不可考證。

    人們唯一知道的是,在文化革命的紅色旋風席捲全國,甚至刮進偏僻的鴰窩村時,縣上想要批鬥張道巫的5人工作隊,曾經死得一個不剩。

    雖然那些人的死因都是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巧合,但畢竟這裡是川西地面。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革命群眾、幹部去找張道巫的麻煩。

    不過對於兒子來說,張道巫卻不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巫漢,而是一個殘酷的暴君,張黎生年幼剛有記憶,說話還不利索,便被他逼迫著吟誦那些繞嘴口訣,背不下就是餓飯,甚至骨針刺肉;

    長大一些剛能拿筆,就要每天晚上一次上百遍的比著葫蘆畫瓢,抄寫古書上的複雜圖案和古文,稍有疏忽便是木棒伺候;

    再長大些,年齡剛過十二歲的張黎生正是青春發育時期,就被阿爹逼迫著以血肉侍弄毒蟲,每天三次精血大虧,做的不好就是籐鞭抽打,幾年下來,他足比一般同齡人輕上三、四十斤,身高也差十公分以上…

    一幕幕往事在眼前閃現,張黎生這才發現自己短短的十六年生命中,竟然沒有享受過哪怕一秒鐘的幸福溫情。

    此時此刻看到瀕臨死亡的阿爹,想到他再也無法苛責自己,竟是自己一生最輕鬆的時刻!

    而在張黎生不自覺的追憶往昔時,病床上的老人猛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死死凝聚在自己唯一的子嗣身上,臉上露出狂喜與決絕相融合的神情,嘴唇開始顫動著無聲吟誦。

    別人不知道突然醒來的張道巫在幹些什麼,可與他對望的張黎生卻知道阿爹是在念動巫咒。

    難道驅使毒蟲的咒語還能救命,錯愕中張黎生心中莫名其妙的閃過這個念頭,隨後便覺得耳邊響起一陣神秘呢喃,神智變得混沌起來。

    種種事情看似複雜,實際也就發生了十幾秒之內,急診室裡屋向陶獵林急速講完病人的嚴重情況後,年輕的女醫生正想拿著手術同意書,讓病人的兒子簽字,卻發現那少年死死盯著病床上的父親搖搖欲墜的站立著,似乎已經失去了神智。

    病人有危險,女醫生心中馬上本能的閃過這個念頭,再看病人果然面部僵硬,嘴巴無意識的抽蓄,明顯呈現出臟器衰竭的臨床症狀。

    「病人心跳35,體溫34,呈現原創性臟器衰竭,一瑞斯心臟急救劑心動脈直接注射…」沒耽誤一秒鐘時間,女醫生表情緊張,但卻非常專業的做出了急救,同時將治療步驟清晰敘述出來,用白大褂裡的錄音筆記下。

    可惜藥醫不死病,最終女醫生還是沒能挽救瀕死的張道巫的生命,在單人艱難的用心臟起搏器進行了幾次電擊搶救後,心電監控儀屏幕上跳動的波浪變成了直線,代表病人心臟跳動的嗶嗶聲聲,也變成了冷酷的長鳴。

    最後的努力宣告無效,女醫生看著張道巫大睜雙眼,滿是懷恨、遺憾、死不瞑目的表情,沉默片刻,無力的看了看腕間的手錶,語氣低沉的說道:「14:36分,病人死亡,死因內臟大面積出血,導致臟器急速衰竭,完畢。」

    之後她慢慢走到呆如木雞的張黎生面前,語氣抱歉的說道:「我很抱歉,但我已經盡了全力…」

    說到這裡,女醫生看著痛失至親的病人親子,突然感到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走出急診室裡屋,當著許多病患的面,朝急診室主任咆哮道:「那個車禍病人已經死了,他有一個孩子,大約十六七歲還是少年,現在已經失去了父親。

    而本來如果不是要等該死的手術簽字,病人還有幾分生存的機會。

    沒有護士,沒有助理醫師,甚至連一名護工也沒安排,整個急救室就我一名剛取得職業醫生執照的新手醫生負責。

    我簡直難以相信這裡是一座為40萬人服務的正規急救醫院,你們是在草菅人命知道嗎,是在草菅人命!」

    急診室中一片安靜,急症室主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喊道:「瑪麗醫生,你可不好講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啥子叫草菅人命,我剛剛就說咧,病人家屬一到就簽字,簽字就進手術室,誰讓你自己逞能搶救地。

    我看你才是草菅人命。

    你以為這是在北平、申城還會米國,啥子正規急救中心,做美夢暱,這是川西佢縣,咱縣上醫生少,護士少,就著艱苦條件。

    也不是我請你來地,是你這米國洋學生上桿子要求,一定要來貧困地區醫院實習,一定要來貧困地區醫院實習,結果被塞來了咱醫院上。

    實話告訴你,要不是看在『華中醫療慈善總會』捐助的那台高級呼吸機、心電監控儀,咱縣醫院根本就不會接收你。

    來了你就『得得得、得得得…』這不符合要求,那不符合規定,我早就忍不住了,咱這縣醫院還不算是真正貧困地區醫院,你都這多意見,要真到了山溝溝的醫院裡,還不翻了天。

    今天要真因為你的話引起了醫患糾紛,影響了急救室的評先樹優,我可,我可,我,我氣煞我了,我這就給李院長打電話,誰願意伺候你誰去伺候…」

    急診室外間屋因為張道巫的死吵得熱鬧,裡屋中身為事件最重當事人之一的張黎生卻始終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直到同來的陶獵林,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低聲說:「山蟲子,你阿爹去了,想哭你就哭出來撒,不要憋在心窩窩裡,長病。」張黎生才猛然癱軟到了地上。

    看到張黎生突然跌倒,陶獵林慌張的跑出急診室裡屋去喊醫生,而佢縣人民醫院的急診醫生們也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裡屋,手忙腳亂的搶救著張黎生。

    而此時的張黎生雖然身體沒有一絲力氣,外部感官也彷彿全被奪走,但他的頭腦卻無比清醒。

    以前被強迫背下的巫咒,默畫的符文,吟誦的咒語全都清晰的在記憶中閃現出來,在眼前飄來飄去,不斷濃縮參雜在一起,又慢慢消失,最後只剩下了一段巫咒。

    那段巫咒成形的同時,張黎生突然全身一陣酥癢,血肉中滋生出一種奇妙力量,嘴巴裡的上顎部位也鼓出了一個綠豆大小的肉瘤。

    之後他血肉中的力量時隱時現,肉瘤也鼓出、消失、消失、鼓出反覆不停。

    而當張黎生血肉內的力量出現,上顎肉瘤鼓出時,圍繞佢縣方圓百里的山間叢林中便有無數蛇蟲四處亂竄,有些竟成批成批的爬上了村間小路,或者嚇得行人哇哇大叫,或者被機動車碾成肉泥。

    不知過了多久,血肉中的神奇之力和上顎的肉瘤終於穩定下來,不再消失,張黎生緩緩睜開了眼睛。

    牆壁斑駁的單人病房中,充斥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看到病床上的張黎生睜開了眼睛,瑪麗關切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名張黎生,小名山蟲子。」張黎生脫口而出聲音沙啞的回答。

    瑪麗又伸出四根手指問道:「這是幾?」

    「四。」

    「太好了,你的神志清醒,沒有太大問題。

    張黎生,嗯,張黎生先生,你已經16歲了,到了華國拿護照的最小年紀,可以被人尊稱為『先生』,作為男子漢,你必須堅強,接受現實…」

    「我阿爹死了,我知道,沒關係。」張黎生語氣木麻不覺的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0:53

四章 煉蟲

    瑪麗一哽,臉上露出憂慮的神情說道:「張黎生先生,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我跟導師工作時,看過很多和你有相似經歷的人,在事情發生的最初階段,他們有著和你相似的態度。

    失去親人的痛苦沒有這麼簡單,必要時你要把情緒宣洩出來,奔跑或者吼叫、痛快的哭啼會很有用,記住,堅強並不是壓抑。

    如果你以後需要傾述,可以打我的電話,或者來找我,最近半年時間,我都會在這座醫院實習,我的電話是139…」

    「謝謝。」張黎生顯然不太習慣別人的過分關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說。

    這種情況下,瑪麗也只能點點頭,走出了病房。

    「嘖嘖真是個好醫生,聽說是外國大學裡學出來的,因為啥跨國醫療援助項目,自願到咱這山旮旯來實習,就是不一樣,」目送瑪麗離開,一直陪在張黎生身邊的陶獵林稱讚了瑪麗一聲,隨後看著張黎生擔憂的說:「山蟲子你沒啥事吧,那不舒服就說,咱趕快治?」

    「沒啥阿獵叔就是心裡有點難受,挺過去就好了,」張黎生從病床上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說道:「這地處我不想呆,咱回家。」

    「醫生說是得留院觀察,不用花錢,那個瑪麗醫生一鬧,縣醫院可緊張壞了,剛才你沒見著,副院長都來了…」中年漢子勸了張黎生一句,但看到他堅持的目光,想到醫院是他的喪父之地,歎了口氣改口說:「那行,咱走。」

    叔侄兩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出了病房。

    醫院走廊人生鼎沸,看病的、住院的、拿藥的、陪護的吵得人頭痛,尤其對身體還很虛弱的張黎生更是一種折磨,直到出來醫院大樓,他才覺得輕鬆了許多。

    這時已經是夜晚時分,天氣清冷,走下台階後,張黎生突然問道:「阿獵叔,二木還等著咱嗎?」

    「等著咧,就是春生那些瓜娃子在醫院鬧了一陣先走了。

    山蟲子交警有監控,是你阿爹翻欄杆子橫穿馬路被出租車撞地,責任一人一半,這還是因為汽車撞行人。」中年漢子聲音低沉的說。

    「嗯。」

    「說起來也巧,撞你阿爹的出租車,打車的不是旁人,就是咱村中學裡的洋老師,聽說也在這裡住了院了。」

    鴰窩村前些年不要說是中學,就連小學也被靠近鎮駐地的水灣村給合併了,娃娃們上學要走十幾里的山路。

    後來因為山村附近的一處自然景色瑰麗絕倫的無名峽谷被發掘出來,成了佢縣甚至恆澤市旅遊業的王牌,突然村裡便建了一座希望小學,連大木鎮新建的第三中學校址,也都規劃到了這裡。

    此後遊客便再也看不到了鴰窩村的學生娃,翻山越嶺去上學的奇異景象。

    而第三中學裡的洋老師則是一位五十多歲,三兩年前來鴰窩村自助旅行的米國人,他看到這裡美麗的自然風光,竟愛上了這座山村,莫名其妙便住下成為了助學自願者。

    習慣落葉歸根的華國人自然不瞭解,西方國家公民這種普遍的童年享受自由、少年享受人生、青年享受拚搏、中年享受家庭、老年享受生命的世界觀,覺得米國老頭的選擇實在是頭腦發瘟。

    「是亨瑞老師打的車?」張黎生驚訝的問道。

    「是,你說這個老外,放著開汽車、住洋房的好日子不過,來咱窮山溝裡看景,看著看著還支上教了,這是圖啥?

    他要是不來,這不也沒…

    唉,總之這都是命。」

    兩人交談著來到了醫院大門口,街上還是車水馬龍,看來逐漸增多的旅行者,已經將夜生活的概念帶到了這座偏僻的山中小城。

    在小攤上買了十幾個茶雞蛋,幾袋麵包和純淨水,陶獵林帶著張黎生坐上來時的貨車,匆忙趕往鴰窩村。

    因為遊人太多,縣城裡的夜路比白天還難走,但出了縣城之後公路便空寂了下來,貨車行駛的速度也不知不覺加快了許多。

    「二木你個瓜娃子,可不行這麼快,慢些,慢些。」照舊和張黎生擠在副駕駛座上,中年漢子剝了個茶雞蛋一邊遞給張黎生一邊大聲說。

    司機二木藉著大燈看著蜿蜒的路面,滿不在乎的說:「阿獵叔莫擔心,我跑縣城到咱村這段路老些年了,還能出擰咋地。」

    「那也是小心點好,」張黎生嘟囔了一句,轉過頭對張黎生說:「山蟲子,回了村你先到叔家去住,等你阿爹的喪事辦完了,咱再想以後該咋辦。

    轉天我去縣裡公安局、民政局跑一趟,查查你阿姆在哪哈,尋不尋的到。」

    「阿姆,阿獵叔我,我阿姆不是死了嗎?」張黎生一下睜大了眼睛問道。

    「你阿姆年輕著哩,十幾年前我在城裡看過一次,比我那婆娘都少相,那就能死了,說她死,那都是,那都是你阿爹騙你娃吶,」中年壯漢歎了口氣說:「不過你還不記事這女子就走了,心狠吶。

    可想想,不是叔說你阿爹,哪個女子又能跟他長過,能尋個媳婦生下你娃沒絕根,這就算是老天開眼。」

    「阿獵叔,你顧得了我今日,顧不了明日,我得回家住,阿姆我也自己尋,」這一天接踵而來的意外變故實在太多,張黎生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抬頭看著車窗外漆黑的林子聲音決然的說道:「我謝謝你地好心,但我得回家住,阿姆也自己尋。」

    中年漢子聞言一愣,才想勸幾句,卻發先眼前少年的目光在黑幕下清幽而帶些慘綠,心裡猛地打了個哆嗦,他喃喃說道:「張家的崽,這出了事了,就看出你娃真是張家的崽囉,硬是,硬是不一般地很。」

    旁邊的二木聽了這話,卻不屑的撇了撇嘴。

    貨車踏破夜色駛入鴰窩村已是深夜。整個山村早已一片寧靜,只餘四周山林中無數夜行晝伏的蟲豸、鳥獸唉唉鳴叫。

    將貨車停在村頭的打穀場,司機熄滅了車燈,打個哈欠說:「到了阿獵叔。」

    「二木,這一整天累著你了。」中年漢子拍拍司機的肩膀,客氣了一句。

    「你這是說啥哩,都鄉里鄉親地,以後旅遊線真要開通咧,你老多照顧照顧,俺就沒白忙活這一整天。」司機笑著說。

    「你個崽子,就這點出息。

    行,叔記下你個情,就不知道俺這個副村長到時能不能講地上話撒。」陶獵林一愣,笑笑說。

    他這一句話讓司機心情大悅,以至於這個本來回村就想要馬上到家摟著媳婦睡睡進熱被窩的流里流氣年輕人,竟一路陪著陶獵林送張黎生回到了家門口。

    老宅木門洞開,藉著月光朝裡望去還是一片漆黑,讓人心裡發毛。

    門前,張黎生低著頭說:「阿獵叔、二木哥今天謝謝你們咧。」

    「這個節骨眼就莫說客氣話了娃子,你真不跟叔回家去?」中年漢子關心的問。

    一旁的司機也一面睜大眼珠望著古宅門裡,一面心不在焉的客氣說:「就是山蟲子,不去阿獵叔家,要不你就跟我走唄。」

    張黎生搖搖頭說了一句:「真不用,我自己能行。」,便沉默著走進了古宅,緩緩關上了桃木古門。

    門外中年漢子歎了口氣,和司機一起藉著月色回家了,而門裡月色下的張黎生臉上卻露出奇異的神色,站在院子中沉了沉氣,嘴裡突兀發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怪聲。

    聲音沙啞、低沉,如同癡人夢夢囈,卻似乎另有一種詭異的奪人魂魄之力。

    隨著巫咒響起,那只張黎生以血肉精髓飼養的巨大蜈蚣,從古宅院落的陰暗角落裡遊走了出來。

    它發現飼主的身影,並沒有因為張黎生之前的無情撕扯而猶豫,反而極有靈性的向主人爬去,等待著噬血而肥。

    此時已經過了往常餵食精血的時光,蜈蚣早就已是飢腸轆轆。

    可是望著已經爬上自己腳面的蜈蚣,張黎生卻沒有刺血餵食,他將腦海裡成型的那一段巫咒念出,猛的高嘯道:「攝。」,隨後結合古書記載和民間傳說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

    那血霧在月光之下洋洋灑灑的落下,竟是烏黑顏色。

    而『攝』字從張黎生喉嗓湧出,便帶走了他血肉中湧動著的半數神秘力量,經過口腔,被上顎上的肉瘤一震,彷彿有了特殊魔力,似乎使得明亮的月空都微微一顫。

    張黎生血飼的蜈蚣聽到這一聲『攝』字,靈性便被奪走,如他心願,千百肢足用力一躍,沐浴在黑色血霧之中,在月華之下突兀長大十幾公分,落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1:05

五章 入林

    看著已經長到七十多公分,大小尤其一條草蛇的蜈蚣,張黎生臉色一變,定定心神,又念動起巫咒,只見那條蜈蚣在『嘶嘶窸窸嘶嘶窣窣…』聲中,已經如臂使喚、隨心驅動,正是巫蟲成型之像。

    以咒法、巫力將普通蟲豸煉成巫蟲,只能是『巫』之手段。

    華國神話中,始神盤古持巨斧分混沌開天闢地,累死後呼吸之氣化為春風、雲霧;聲音變為雷霆;雙眼凝成日月;鬚髮成星辰;軀幹變山嶽;血液成江河;筋脈為道路;肌肉化平原;骨骼髓髓變為地下礦藏;皮膚、汗毛則為草木。

    盤古後有女神華胥於大湖捕魚,踩天外雷神腳印受孕,生下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媧兄妹。

    女媧以土造人,並於兄長伏羲相交誕『巫』。

    再後來水神共工、火靈顓頊相爭帝位,共工不勝而以頭觸不周之山,致天柱折坍,九州島崩裂,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洪水氾濫,大火蔓延。

    女媧為救黎民周遊四海,遍涉群山借太陽神火以天台山五色土煉就五色巨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以補蒼穹。

    女媧以石三萬六千五百塊補天功成,又斬背負天台山之神鰲四足支撐天地四極,終於化解了九州島崩壞之禍,但也精血枯竭化為塵埃。

    於是她與伏羲的子嗣『巫』便替代母親教化人類,是以『巫』在上古時代的意思就是溝通神靈,役使鬼怪,卜吉凶,知善惡,治世理民之人,最是強大不過。

    只是後來人族自強,接連出現三皇燧人、神農、黃帝,五帝太昊、炎帝、少昊、堯、舜八位有經天緯地之才,撕星裂日之力的明主強君,將巫裔趕到了邊荒九黎之地,這才讓巫道在華國歷史上,慢慢演變成了蠻夷之地特有的文化。

    因此可以說『巫』本為華夏上古神靈血脈傳承之道,絕不是無知者心中的亂力鬼神陰邪小術。

    「成了,成了,竟然成了,我,我是『巫』了!

    可,可這怎麼就莫名其妙就成了!」雖然從醫院清醒後便早有預感,可事到臨頭張黎生還是驚喜莫名。

    可惜只歡喜了片刻,他脫口而出,「阿爹,阿爹我成了,阿,阿…」,下意識的想要將成功喜悅分享給張道巫時,卻猛然想到阿爹已經死去,古宅中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至此一種莫名的悲愴揪住了少年的心臟,將它一下捏碎。

    「阿爹、阿爹、阿、阿爹…」張黎生只覺像是餵了毒蟲無數精血一般,全身力氣頃刻間便都被奪走,癱軟到地上,痛哭流涕到無法自制,不自不覺竟昏睡過去。

    他醒來已是天色蒙亮,門外傳來『彭彭彭…」的敲門聲,和焦急的喊叫:「山蟲子,張黎生,你咋樣了,開門,快不開門?」

    張黎生恍恍惚惚的從院子的土地上站起身,竟不忘『嘶嘶窸窸…」幾聲,將自己的巫蟲驅趕到暗處躲藏,聲音嘶啞的喊道:「是誰,門外是誰?」

    「是我陶露露,你快開門。」門外人大聲回答說。

    張黎生搖搖晃晃走到門前,將沉重的門閂一一撥開,打開門,藉著山裡那終日清晨顯得霧氣濛濛的陽光,看著門外一位年紀和他相仿,皮膚黝黑,相貌五官卻清秀異常的少女問道:「做啥?」

    「你家的事情我聽阿爹說了,來看看你,」少女陶露露同情的低聲說:「你沒事吧,咋身上都是泥巴?」

    「沒事,在院子裡摔了一跤,昨天的事情全靠阿獵叔幫忙,謝謝你家咧。」

    「都是鄉親,莫客氣,」黑俏少女陶露露搖搖頭,舉起一個泥黃色的土窯罐說:「這裡有我阿姆燉的老參母雞湯,叫我送來給你補補身子。

    你今天還上學嗎?」

    「又不是我被車撞了,還補啥身子。

    學我這幾天都不會上了,你阿爹說我阿姆還在世,我得先去尋她。」嘴裡這樣說,但張黎生還是感激的從少女手中接過了窯罐。

    「阿爹說他會替你去尋阿姆,娃子還是要上好學地,上了大學走出咱這山窩窩才有出息,你歇兩日還是把課上上好。」

    「阿姆我自己也要尋,課我過幾日也會去上。」

    「那行,你把雞吃上,好好睡一覺,莫要再躺在院裡,會生病的,我去上課了。」少女點點頭,覺得無話可說,天色又已經大亮,便轉身離開了。

    張黎生等到少女背影在村間小路上消失,呆傻傻的關上了木門,把窯罐抱在胸口打開,一股熱燙、濃郁的香味衝上了鼻端。

    苗圩人燉參雞的做法非常簡單,無非就是自家飼養的經年土雞硬灌燒酒清空腸胃後悶死,再用山裡老參須加豬油、清水、各種作料小火燉煮,但口味卻奇香誘人,又最為滋補。

    張黎生大半日水米未進,只吃了兩個茶蛋,又放血餵飼了兩次毒蟲,早已經飢腸轆轆,這時聞到窯罐中傳出的香味,哪裡還忍得住。

    用力在校服乾淨的地方抹了抹手,他耐著熱氣抓起窯罐中肥嫩的母雞,放進嘴裡大嚼起來,只吃了幾口,不知怎麼突然想了剛才陶露露那句撕開自己謊言的「莫要再躺在院裡,會生病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滴進了窯罐中。

    不過張黎生既然成『巫』,秉性自然而然的便堅強了很多,很快便不再自怨自艾,從悲傷心情中擺脫出來。

    合著鹹鹹的眼淚,張黎生定點不剩的吃完了一整罐參雞湯,感到萎靡的精神好了很多,血肉中的神秘巫力,也隨著胃中營養豐富的食物的消化,自然滋生出來。

    鎮靜了一下情緒,他走進古宅把窯罐放下,在偏房自己的住處拿了兩百多塊以前省下的零錢,又取出幾件換洗衣服。

    回院子裡,脫下骯髒校服,張黎生在古井裡打上兩桶井水,用冷水和肥皂洗去身上的泥污,換上乾淨衣服,便打算去縣城。

    打開門閂正要出門,他突然想到自己已將蜈蚣青紅煉成了巫蟲,按古老傳說應該隨身滋養,便嘶叫幾聲,將青紅驅使出來,讓它順著褲腳爬上身體,藏在衣內,盤旋在腰腹之間。

    雖然為了不讓血肉流逝太多以至喪命,張黎生所飼的蜈蚣青紅並非異種,只是普通蟲豸,而普通毒蟲就算被新巫煉成巫蟲,也並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威力。

    但巫蟲俯身,從張黎生腹部的毛孔中,自然滲透出絲絲巫力滋養蟲身後,他自己也突然覺得精神一震,心情舒展了許多,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不自不覺滋生出來。

    這種感覺其實是種虛幻的強橫,但卻如若毒品一樣讓人一旦沾染便沉醉其中,張黎生一下便改變主意,覺得尋找失散十幾年的阿姆必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徹底是瞭解成為巫人之後的改變。

    想到這裡,他走出古宅木門,關閉門戶後,若有所思的向村外走去。

    踩上陰涼的石板路上,許多清晨剛出門做事的村民碰到神情木然的張黎生,都唏噓的同情說聲:「山蟲子…哎,作孽呀…」一切盡在不言中。

    還有些從繁華都市來的早起的背包客,或跟團的旅行者,從山民的農家樂中走出來,呼吸著山村涼爽的空氣,興高采烈的大呼小叫。

    看到衣著樸素的山村少年從旁邊經過,有些人竟將張黎生當成景物,做出種種姿態拍照留念。

    可無論是村民和山村中外來的旅人,張黎生都視而不見,他快步走出村子,來到城鄉公路上,四周打量空無一人,便悄然轉進了路旁的叢林中。

    在紅色革命剛剛成功那段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人定勝人的特殊歷史時期,川西許多山村都燒山造田,將山林化為田地耕種,驅趕的大型動物逃進了深山,鴰窩村也不例外。

    但隨著十幾年前環保意識興起,退耕還林由成了川西政府基本施政理念之一,省內山村大都漸漸回復了舊貌,雖然毀去的原始森林不可能一蹴而就短時間內恢復原貌,但除了特定劃出的一些景點外,貿然闖進山村外的叢林,已是一種異常危險的行為。

    張黎生進入叢林,便覺得眼前一黑,摸索著走了幾步,眼睛漸漸適應了林間昏暗,一個與文明世界截然不同的蠻荒世界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經歷過的人很難想像,不過十幾米的距離,一切竟會改變的如此徹底,而這種奇妙可能也正是那些追求刺激的探險類型旅行者,樂此不疲不斷冒險的原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1:17

六章 呼救與遇險

    可惜張黎生在以前並不是個喜歡冒險獵奇的少年,雖然在山村長大,但獨自深入密林,還是有生有來第一次。

    不過生於山村,他對於叢林的基本認識還是有的,最起碼可以看出周圍的樹木雖然茂密,但都是樺、槐、棗、桑之類的普通樹種,地面潮濕卻很硬實,這說明自己正處於退耕還林的地界,在十幾年前,甚至幾年前,他腳下的土地還是鴰窩村某位山農的梯田。

    心裡正覺的有些可惜,突然一陣『唆唆…」聲從張黎生頭頂上傳來,抬頭望去在一團交叉生長的樹頂枝葉間,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閃即逝。

    隱隱約約看到應該是條樹蛇劃過林間,張黎生一下興奮起來,匆匆念起巫咒,朝著黑影消失的地方吼出一聲「攝」字。

    受他巫法影響,一條接近兩米的黑褐色棕黑錦蛇從樹頂跌落,但卻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根旁逸斜出的樹枝掛住。

    不過既然被張黎生攝住,這條無毒的普通棕黑錦蛇又怎麼可以逃脫得了,不一會它隨著張黎生『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叨念聲扭動著身軀,從樹枝上蜿蜒爬下,爬到了少年的腳下。

    第一次在未經血飼的蟲豸身上施展巫法,就把它變的像青紅一樣可以隨意指揮,讓張黎生感到大喜過望。

    看著腳下圓頭大蛇影影倬倬的身形,他沒有挑剔這只是一條普通的棕黑錦蛇,在無毒蛇類中都不以兇猛著稱,只能靠吞老鼠、蝙蝠過活,毫不吝惜的噴出一口黑血完成了自己未盡的巫法。

    受到巫法催變,棕黑錦蛇支起身體,在血霧中翩翩起舞,身驅急速變大,撐開鱗皮血肉模糊的扭曲著,片刻之後竟『彭』的一聲炸開,化為一灘肉泥。

    施展巫法令張黎生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之後巫蟲轉化失敗令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看著剛換上的乾淨衣服上已經滿是血污,他錯愕的愣了一會,才明白巫法竟然也有失敗的幾率,巫道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簡單。

    好在這一切都還只是開頭而已,一次小小的挫折並不能讓張黎生沮喪很久,回過神來,他歎了口氣,惋惜了一下自己付出的一半巫力和一口精血,便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

    路越來越難走。

    等越過退耕還林的地界後,便開始有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用它奇形怪狀的樹根,和身體上纏繞的盤根錯節的籐蔓,在森林中構成一道道天然屏障;

    偶爾林中還會出現幾顆奇形怪狀的枯萎大樹,不過雖然枯萎,但這些樹木卻好似沒有失去生命一般,身軀上附生的植物巧妙繁殖著,看上去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林地上還有著不計其數的真菌,以及各式各樣的奇異花草,阻攔著遊人的腳步。

    從山村口口相傳的無數傳說中,已經走得精疲力竭的張黎生知道這種深度的密林地域已經是步步危機,便將自己的巫蟲青紅釋放了出來。

    他很明白就算成『巫』自己也只是『初巫』一名,不念動巫咒時也不會蟲獸不侵。

    青紅從張黎生褲腳鑽出,繞著他不斷在方圓10米之內的林地樹木爬行,所過之處驚起許多毒蟲、小獸避讓。

    張黎生這才覺得安全了一些,嚥了口吐沫,拖著酸痛的身體,坐到一顆長滿滑膩苔蘚的枯樹下休息。

    喘勻了氣,覺得自己的精力恢復了一些,嘴巴卻更加乾渴,他有些意識到自己頭腦發熱,一時興起便毫無準備的走進叢林其實非常錯誤。

    不過既然已經來到森林深處,就這樣一無所獲的離開,張黎生又很不甘心,休息了一會,覺得精力充沛了些,他從死樹下站起來,開始念動巫咒,驚起無數蟲豸從藏身之處現身,打算賭賭運氣,看能不能獵到自己的第二隻巫蟲。

    前次普通無毒棕黑錦蛇被巫術催變,皮開肉綻爆裂而死的教訓讓張黎生這次挑選巫蟲特意避開了蛇類,而且思前想後他覺得最好能獵到一隻劇毒蜈蚣,畢竟有青紅這只成功例子在前,煉化蜈蚣他更有信心。

    短尾蝮、林藪蜥蜴、林蟒…

    密林光線昏暗,雖然托阿爹殘酷教育,和計算機逼真翔實圖文、影片介紹的福,張黎生對昆蟲和爬行類動物的瞭解程度,在廣度上甚至遠超過一些自然學家,但在這種環境下,辨別四處亂竄的動物還是十分吃力。

    成為初巫之後吟誦巫咒便帶有了超自然的力量,而發揮力量便要有所消耗。

    久久沒有發現有令人滿意的稀缺異種蜈蚣出現,張黎生漸漸覺得體內的巫力開始不濟。

    如果再不盡快抉擇,恐怕再過一會,就連嘗試煉製巫蟲的力量都沒有了,他只能無奈的退而求其次將目標轉到了一隻劇毒的長肢樹蜥身上。

    嘴巴裡巫咒念動不停,他睜大眼睛死死盯住搖動四隻修長細腿,爬過一片泥澤的長肢樹蜥,正要吐出『攝』字。

    突然聽到遠處傳來「Please!Help!Help!Whorescuesme…」的淒厲叫喊聲。

    學習外國語言,最重要的便是語境。

    張黎生雖然生長在偏僻的川西山村,但老師中卻有著上外語課時,一句中文都不講的真正外教。

    再加上他又很有一些語言方面的天賦,所以西方世界覆蓋面積最廣闊的語種英語的基本口語,他完全可以聽出那叫喊聲竟是『救命,誰來救救我,救命…」的呼救。

    在這樣川西深山老林中,如果聽到華語的呼叫,張黎生也許會考慮一下會不會是山客鬼傀,但呼救聲是英語便只可能是沒有導遊相伴,喜歡探險的外國驢客。

    其實世界上各大著名自然景區,每年多多少少都會出現遊人傷亡的事件,而這些傷亡中少部分源自於景區管理者的疏失,大部分卻都在遊客自己身上。

    畢竟有時只是不走官方指定路線,都能讓人耳熟能詳的著名景區,變成殺人無形的煉獄。

    張黎生對這種因為不願墨守陳規,為追求刺激、征服感而給自己和他人帶來很多麻煩的探險類旅行者沒有太多好感,但見死不救他又無法做到。

    想了想最終他歎了口氣,放過那只已經入甕的長肢樹蜥,順著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跑去去,並用英語大聲喊道:「你遇到什麼麻煩了,聲音不要停,馬上告訴我,我正趕去。」

    「唉,上帝,上帝呀!

    有人在,謝謝你,謝謝你,這裡,這裡,這裡有很兇猛的動物,體形,體形不大,長的像是黑色的小只拉布拉多犬,但是是貓臉。

    上帝啊,它的速度很快,爪子很鋒利,我看不清楚!

    我受傷了,我男朋友也受傷了,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張黎生的英語水平還沒有到能聽懂『拉布拉多犬』這樣的不常用名詞,但這不妨礙他理解求救者的意思,『長得像黑色小什麼狗的貓』無疑是種豹子。

    平常人對於豹子兇猛程度的印象,因為影視的錯誤誘導和想像被誇大了許多,實際上如果在平原,視野寬廣,無論什麼類型的豹子單獨一隻出現,都不是特別危險。

    但在茂密的山林中,這種敏捷獵手的凶殘程度卻會被擴大十倍不止,遇到爬山涉水攀登樹木如履平地的它,甚至比遇到猛虎和山熊還要危險。

    「狗屎,那是豹子,平時很難看到,你們可真『走運』。

    記得離開樹,豹子是叢林裡最好的獵手,尤其是當它從樹上撲下來時。」如果沒有成『巫』,聽到是豹子襲擊旅行者,張黎生早就先顧好自己轉身逃走了,但這時他卻信心滿滿的吼道。

    可惜對他善意的提醒,旅行者卻只回答了「啊…」的一聲慘叫。

    叢林坎坷難行,張黎生即便用了最快速度奔跑,也不可能很快達到襲擊現場,聽到慘叫只能喊道:「你怎麼了?」

    寂靜無聲,也許呼救的旅行者已經遇難,張黎生放緩了腳步,作為生長在川地的山民,死於大山之人,葬於死地是一種美好的歸宿,他可無意為死者收斂屍骨。

    「我肩膀受傷了,流了很多血,也許永遠不能穿比基尼了。

    上帝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過很快再次響起的哭喊聲證明張黎生的猜測是錯的,讓他不得不又在密林中加快了腳步。

    哭叫聲越來越近,張黎生知道自己已經距離遭受猛獸襲擊的旅行者已經不遠,不由鬆了口氣,心裡產生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但正在他心情稍稍波動之時,右邊一顆蒼天大樹上突然閃出一道矯捷的身影。

    一隻身長剛過一米,用七八十公分長的花斑尾巴控制著身體平衡的黑斑豹一躍而下,無聲的撲向了張黎生。

    這樣的迅猛的襲擊,體質還只是普通人的張黎生根本避無可避,他一下便被黑斑豹撲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就感到脖子上傳來一陣溫熱腥臭的氣息。

那是豹子正要一氣呵成,咬斷獵物的脖頸,一擊致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1:30

七章 生死一線

    這一瞬間,張黎生從未如此接近死亡,但不知道是天生就有著遇到絕境反而更加冷靜的天性,還是成為初巫後附贈的戰鬥本能,他的腦子卻一點都沒有慌張,反而從剛才掌控一切虛幻感覺中掙脫出來,出奇的清醒。

    他本能的開始用雙手擋住黑斑豹的大嘴,同時嘴巴裡不停念動著巫咒,驅使巫蟲反攻。

    可惜人類的動作遠遠沒有黑斑豹敏捷,張黎生的雙手還沒有擋住咽喉,就似乎感到黑斑豹尖銳的牙齒刺進了他的血肉。

    但就在這時,巫蟲青紅千百肢足在林地上猛然一撐,已經搶先一步鑽入了黑斑豹的口中。

    被青紅以毒牙咬住舌頭,黑斑豹馬上放棄了繼續襲擊獵物,咆哮著在林地掙扎,不斷撕咬著毒蟲露在口外的半截身體。

    不過成年黑斑豹的體重也不過三十幾公斤,一旦頭部中毒,抵抗能力甚至還比不上圈養的家畜。

    四、五秒鐘後,這只可怕的叢林獵手的嘴角便流出了黑臭的血液,失去了生命,而殺死它的巫蟲的身體,也幾乎被林豹鋒利的牙齒咬斷成了兩截。

    好在野生猛獸精血旺盛,青紅在黑斑豹死後,擺動著漫長的身軀爬進了它的嘴中,之後豹屍開始緩緩凹陷,很快便只剩下了枯朽的皮毛和腐骨。

    而從黑斑豹的屍體中皮膚而出時,巫蟲身軀上的裂痕已經消失不見,只是爬行時動作比以前稍有遲緩。

    黑斑豹的襲擊從開始到結束只持續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卻讓張黎生對自己目前掌握的能力有了更為直觀的判斷。

    一是巫咒能夠震懾的只有昆蟲和爬行類動物,最起碼初巫巫咒的能力僅限於此,剛剛進入叢林念動巫咒時,只所以能驅敢得小型野獸四散逃竄,應該只是因為它們被毒蟲驚動;

    二是低級巫蟲的或者說初巫的能力,更多是體現在陰險的突襲方面,控制兩隻劇毒巫蟲,張黎生完全可以出其不意、悄無聲息的屠滅一個村莊,但光明正大的對決時,他的巫蟲也許並不比一隻大型猛獸更強;

    三是巫蟲的飼養、提升單單依靠自身散逸的巫力顯然不夠,血食還是巫蟲的必需品。

    張黎生總結著自己的巫蠱之道時,那個距離他已經不遠的遇襲旅行者精神卻已經開始崩潰,嘴裡只會發出痛苦的哀嚎,連呼救都不做了。

    用哀嚎聲做指引,張黎生從林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繞過一片枝蔓糾纏連接的樹叢,便看到一名滿身泥濘的金髮年輕女人,躺在一個方圓十幾平方米,長滿深綠苔蘚的沼澤水塘旁,神經質的仰臉大聲嚎叫著。

    張黎生看不出金髮女人那身在黑斑豹利爪下,勉強保住主人性命的髒髒棕色衝鋒衣,是國際頂尖的戶外運動品牌始祖鳥的客制化裝備,全身上下加在一起的價格,足夠他在山村過上十年安逸日子,但卻知道在深山老林中,一片水塘意味著什麼。

    水代表著生命,也代表著無盡的危險。

    只有經驗最豐富的獵手才有膽量守在密林的水塘旁狩獵,因為在那裡雖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狩獵到無窮無盡的獵物,但獵手和獵物的角色卻隨時都會互換。

    歎了口氣,張黎生心裡一邊咒罵遇難女人的無知,一邊口中吟誦著巫咒,一步步接近水塘。

    他每移動一步,陰暗處都會有成百上千條古怪蟲豸『悉悉索索』的爬行逃走,那聲音和黑暗中不斷聳動的恐怖黑影,令精神本已崩潰的金髮女人那毫無意義的喊叫聲變的更加巨大。

    「我已經把豹子殺死了,它的屍體就在樹叢另一邊,你安全了。」來到金髮女人近旁,張黎生聲音冷靜的低聲說了一句,就不再做多餘的解釋,而是謹慎的重新低聲念動巫咒,腦袋規律的四下轉動警備著。

    他知道,林豹的獵食活動即可能是單獨進行,也可能是群體狩獵,在事態還不明朗之前,絕不可以掉以輕心,何況在密林水塘旁,誰也不知道還會遇到些什麼!

    對於身陷絕境者來說,一個有著堅強意志、冷靜態度、有條不紊行動的拯救者比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更有說服力,即便這名拯救者在昏暗中看起身高還不足一百六十公分。

    張黎生出現之後,金髮女人的哀嚎漸漸變低,二十幾秒鐘後終於消失不見,之後她驚恐的喘息了一會,聲音嘶啞的問道:「先生,剛才就是你喊話的嗎?

    你說那個魔鬼已經死了?」

    「是的,剛才就是我聽到你的呼救聲回應了幾句,襲擊你的豹子是一隻還是一群?」看到女人冷靜下來,張黎生反問道。

    「只有一隻,上帝啊,那樣的魔鬼一隻就已經把這片森林變成地獄了,如果是幾隻的話,我早就被撕成碎片了。」金髮女人驚呼道。

    她的面容不再扭曲時可以看出年紀很輕,並且容貌姣好,五官有著西方美女特有的精緻,卻沒有她們略顯比東方同齡女性略顯粗糙的皮膚。

    女人說出的只有一隻襲擊者的回答,讓張黎生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一些,他念動巫咒將青紅驅使到自己身旁說:「如果只有一隻豹子的話,它真的已經死了。

    在密林中水塘很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但張黎生的話並沒有讓險死還生的金髮女人放鬆下來,畢竟在密林中看到一隻接近一米長的巨大蜈蚣接近自己,並不比遇到林豹襲擊更讓人放心。

    「上帝啊,那,那,你腳邊的那是什麼,見鬼,那是,哪只長著,長著無數腳趾的毒蛇…」女人語無倫次的哭喊著說。

    「小姐,你連豹子和蜈蚣都不認識,就敢來原始密林探險,我真是十分佩服。」女人的無知令張黎生無奈的解釋道。

    「那是蜈蚣,怎麼會有這麼大只的蜈蚣。」

    「它是被特殊馴養的特殊品種,我是一名川西土生土長的獵人,這只蜈蚣就像是西方獵手豢養的打狐狸和野鴨、麋鹿的獵狗一樣,只是有些與眾不同。」

    國家與國家之間文化的差異有時會讓人產生一種聽上去很荒謬的誤解,比如華國人和米國人都認為幾乎所有的印國人都會一種叫『瑜伽』的呼吸柔術,這就像米國人和印國人認為在華國人人都會一種叫做『功夫』的搏擊法一樣。

    同樣的道理,張黎生用蜈蚣當獵狗打獵的荒誕解釋也許不能令任何一個華國人信服,但對於金髮女人來說,除了更加覺得有著數千年文明傳承的華國人神秘莫測外,卻沒有其它感覺。

    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後,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生死未卜的男友,馬上驚呼著,「上帝啊,對了,哈瑞克,哈瑞克還在那裡,希望他沒事,不,不他一定還活著。

    雖然我剛才因為他把我帶來這危險的地方,詛咒他馬上死掉,但,但我那是氣憤下無心的話,我在天上的主啊,那不是我真實的新生…」,連滾帶爬的跑到水潭旁的一顆巨大杉木下,撲到一團腐敗的土堆上。

    張黎生仔細看才發現,原來那個土堆竟是一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年輕男人,只是他身上穿著和叢林完全融為一體的服裝,這才看上去非常隱蔽。

    看到金髮女人粗魯的,意圖讓男友清醒的『施救』,好不容易才救了兩條人命的張黎生不希望在脫險之後,卻變成了一條,便走到女人旁邊,苦笑著低聲說:「小姐你這麼搖晃你男友的身體,如果他有內出血的話,可能…」

    「你,你能救他,對,對,你是森林獵人,一定會急救術,求你救救他,求你。」

    在遠古時代,任何文明最初的統治者其實都還擔負著醫生的職責,從原始印家文明的祭司到美索不尼亞的薩滿,再到黑菲洲通用文明的伏都巫醫皆是如此,華國的『巫』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像張黎生這樣的新手,現在卻還沒有為人解危擠難的能力,他所掌握的醫術非常現實只有食療,就是用各種香辛料、草藥搭配燉制大補湯,或用特殊手法燒烤肉食,滋補人因為各種原因虧空的精血。

    不過張黎生不會救人,卻可以點撥遇難的旅行者自己施救,指著壯碩的『土堆男』背著的,和衣服同色的巨大旅行背包,他說道:「這麼大的背包,裡面總不會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裝吧。

    急救藥品甚至緊急注射針劑什麼的,我聽說裝備齊全的驢客都會隨身攜帶。」

    「上帝啊,我真是太笨了,有,我們的背包裡什麼都有。」

    被張黎生一句提醒,金髮女人開始急匆匆的將背包從男友的背後艱難取下,打來後,東翻西翻的找出了一個黑色皮質的小型急救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1:42

八章 山村少年和米國少女

    打開急救箱,裡面升騰出一陣涼氣,這個箱子竟然自帶冷凍功能。

    急救箱中各種應急醫用救生品琳琅滿目的分為幾層,其中最裡面一層是幾隻裝在銀色透明玻璃瓶中的廣譜解毒劑、急速止血劑和摻雜著些許神經類興奮劑的腎上腺素。

    「他被豹子咬了一口,身上還有豹子的爪痕,根據之前的野生培訓,應該注射一針解毒劑和腎上腺素對嗎?」找出藥劑後,金髮女人鎮靜了一下,不自信的問道。

    「你還受過野生培訓!

    OK,很好,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你們帶的急救用品很高級,應該可以救活他。」

    「你,先生,對了,你在森林裡如果受傷會怎麼做?」

    「作為川西最好的獵手之一,我從沒有在密林中受過傷。」女人的問話令冒失進入深山老林的張黎生無法回答,最後只能吹大氣的冷酷說道。

    「我可以看出你是個強大的獵手。」金髮女人絲毫都沒有質疑,點了點頭,深深呼吸了幾口密林中潮濕、腐敗的空氣,硬著頭皮按照野生訓練時醫生教的方法,給自己的男友進行了解毒劑和腎上腺素胸腔注射。

    昂貴高級的急救藥物往往意味著快速生效,注射成功後不過三十幾秒鐘『土堆男』哈瑞克嘴巴裡便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

    「哈瑞克醒醒,哈瑞克…」

    「水,水…」

    「給你水,慢慢喝。」

    金髮女人從地上雜亂的物品中翻出一個水壺,遞到了土堆男的嘴邊。

    得到富含各種營養成分的功能性飲料的滋養,在加上腎上腺素的作用,身體強壯的哈瑞克很不可思議的在短時間內便恢復了神智。

    「蒂娜,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他睜開眼睛,模糊的焦距終於對準眼前的金髮女人後,驚喜的說道。

    回答哈瑞克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看到男朋友清醒後,金髮女人蒂娜臉色突變,狠狠甩出一記耳光,驕縱的大聲喊道:「都是你這個白癡說要來華國的原始叢林探險,還說自己叢林探險經驗豐富,會給我一段畢生難忘的旅程,我才會瞞著家人來到這個見鬼的地方。

    結果呢,才下飛機不到一天時間,我就差點喪命,如果不是,不是…

    對了獵人先生,還沒有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扭頭向張黎生詢問姓名時,蒂娜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溫和、可親。

    「Themountainsthevermin,我的名字是深山毒蟲,」帶著巫蟲的張黎生本能的不想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便說出自己小名的英文翻譯,之後他嚴肅的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小姐…」

    「叫我蒂娜。」

    「OK,蒂娜,在密林中最危險的地帶就是水塘旁邊,再說你們受到林豹襲擊,必須馬上進行專業救治,所以我們應該馬上離開。」

    「聽你的『毒蟲』先生,你是專家。

    哈瑞克,聽到毒蟲先生說的話了嗎,你必須馬上爬起來,和我們一起離開,否則就只能留在這裡喂豹子。」

    「蒂娜,對發生的這一切我很抱歉,但我也不想這樣,這片山林,這片山林和亞馬遜叢林的生物環境完全不同,我被搞蒙了。

    我是說,我是說…」腎上腺素的持續作用讓哈瑞克恢復了幾成體力,他從林地上艱難的爬起來,一邊收拾散亂的背包,一邊哭喪著臉解釋道。

    「住嘴你個吹牛鬼,總有一天你會死於牛角之上。

    別管背包了白癡,現在保命要緊,要不能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等到腎上腺素的作用消失,你就真會死在這了。

    見鬼,快走,我們馬上出發。」

    哈瑞克楞了一下,馬上拋棄了一切,慌張的點點頭說:「你說的對親愛的蒂娜,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在一旁一邊小心戒備,一邊像是親臨米國肥皂劇拍攝現場的張黎生,聽這對遇難情侶終於統一了意見,說聲:「跟在我背後。」,便開始念動巫咒,驅動巫蟲遊走,緩步前行。

    看到在密林中巡弋的青紅,和女友一起跟在張黎生身後的哈瑞克吃驚的大聲喊道::」那是什麼,媽的,那隻,那隻大蟲子是變異多足蛇嗎,它,它看起來盯上我們了!」

    蒂娜用一種少見多怪的語氣解釋道:「閉嘴哈瑞克,我以前怎麼會認為你這個孬種是個男子漢。

    那只是只蜈蚣,是深山毒蟲先生豢養的,等同於獵犬,用來打獵。」

    「見鬼,用蜈蚣當獵犬狩獵?」

    「拉斯韋加斯既然有印國人用長笛奏樂引誘毒蛇跳舞,那華國深山就會有獵人訓練蜈蚣打獵,這裡是神奇國度的神秘地域不是嗎。」

    「你說的也對,蒂娜。」哈瑞克最終接受了女友的解釋,並向張黎生道謝說:「嘿夥計,真是感謝你救了我們的性命。

    等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定要請你喝一杯,好好向你道謝。」

    「不需要這樣,哈瑞克先生,離開這裡之後,你需要的是醫生的專業治療和長時間的修養,林豹的襲擊並不是靠幾針解毒劑和腎上腺素就能治癒的。」

    「可我現在感到已經好多了,夥計。」聽張黎生說的這麼嚴重,哈瑞克面龐有些僵硬的說。

    「那是興奮劑欺騙了你,林豹的牙齒和爪子雖然沒有毒蛇那麼毒,但誰也不知道帶著那種可怕病菌。

    給你個忠告,你們隨身一定帶著衛星電話吧,出了林區後最好馬上呼救。」

    張黎生賣弄著從驢客嘴裡無意聽來的知識,讓兩名來自遙遠大洋彼岸的冒失旅行者剛剛如釋重負的心情又變得異常沉重,覺得身上被猛獸咬開、撕裂的傷口,像是中毒一樣木麻了起來。

    四周毫不友善的陰森、昏暗、潮濕的密林環境,和耳邊時刻響起的『悉悉索索…』聲音,也讓他們倍感壓力,沉默著不在多話。

    可以說雖然沒有再遇到什麼危險,但由密林水塘到佢縣鄉間公路之間的路程,兩人走的異常艱苦。

    好在再艱苦的旅程也有盡頭,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苦跋涉,刺眼的光亮終於出現在了張黎生、蒂娜、哈瑞克三人眼前。

    連滾帶爬狂奔著跑上公路,哈瑞克神經質的歡呼雀躍一陣,開始冷靜下來,手指顫抖的匆忙撥通的自己綁在腰帶上的衛星電話。

    而這時蒂娜卻震驚於拯救自己的瘦小華國獵人的年齡,看起來比他的體重還要輕。

    「上帝啊,你還是個spadger!」

    心中暗暗慶幸公路上沒有旅遊的車輛經過,張黎生面無表情的說:「不,在華國苗地我們獵手有自己特殊的『養生法』,能夠延緩衰老。

    好了,現在你們安全了,我也要繼續我的森林狩獵了,再見蒂娜小姐。」

    蒂娜這次卻沒有被張黎生欺騙,她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說道:「不,你騙人山間毒蟲先生,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樣的,你就是個小男孩。」

    「隨便你怎麼想,我要走了,再見。」張黎生不想糾纏下去,轉身就要重新跑進密林。

    蒂娜卻以一個紐約都會女孩對待英雄特有的熱情,出人意料的猛的抱住了他,給了張黎生一個火熱的吻別,「你是個小男孩,可也是一名救人危難的高尚knight,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會一生銘記。

    謝謝你,親愛的山間毒蟲。」

    初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丟掉令張黎生腦筋有些轉不過來,他的身體木然的按剛才的想法,茫然的走進了森林,就這樣消失在無數林木中。

    在密林退耕還林的安全地域漫無目的的遊走了一會,張黎生漸漸清醒過來。

    這幾年隨著佢縣發展旅遊業的熱潮越演越烈,再加上這裡本身就有著豐富的旅遊資源,國內外遊行者蜂擁而至,對於西方人異性之間,尤其是未婚異性間的『熱情』,他早就習以為常。

    早晨明明才剛剛相識,晚上卻睡在了一起,這種在山村老人看來應該打竹板的事情,都見識過很多,但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明明只是一個舌吻,卻令他感到煩躁不安。

    不明白這是少年青春期的躁動,心煩意亂,巫力又消耗大半的張黎生,最終沒有選擇再次深入密林,狩獵適合煉製巫蟲的目標。

    而是沿著退耕還林的山地悄悄回到鴰窩村口,踩著石板路回到了自家古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1:54

九章 木箱中的奇蟲雕塑

    冰箱的冷凍室裡還有幾塊凍僵的牛肉,張黎生取了出來,也不解凍便丟進粗瓷陶罐,加入冷水和作料、藥材,在灶頭上用大火猛燉。

    待到牛肉七八層熟再將大火改小,並適時加入一些自己秘製的褐色草藥濃汁將肉燉至酥爛,一鍋滋補之極的藥膳就做好了。

    這罐藥膳與普通藥膳不同,聞起來並沒有濃郁撲鼻的味道,滋味初嘗之下也沒有太多特殊之處,但多吃幾口卻讓人產生一種奇妙的滿足感覺,身體也變得通體燻熱、舒暢。

    大口將足料燉牛肉連湯帶水的吃光,張黎生長舒了一口氣,擦乾淨嘴巴,用井水洗了洗臉,走進古宅偏房,躺在了自己那粗糙、結實的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遲遲醒來,還沒下床就聽到門外傳來,「山蟲子,山蟲子,我是你阿獵叔,快撒開門」的叫喊聲。

    張黎生匆忙穿上褲子,套上一件外套嘴巴裡喊著:「阿獵叔,你等下,我就開門」,大步走到笨重、古舊的木門前,撥開門閂,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正是陶獵林,他看到衣衫不整的張黎生,吃驚的說:「你娃弄啥呢?

    今天去迎你阿爹回家,你娃這鐘點了咋還沒起?」

    苗圩人的風俗,橫死異地者必須在亡故之所停屍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兩天兩夜後,由家人接回家鄉安葬。

    張黎生這才想起今天正是要去縣城接阿爹『回家』的日子,急忙慌慌張張跑回了古宅側房,「阿獵叔,這兩天我過糊塗咧,我,我這就去穿好衣裳。」

    「也難怪你娃糊塗,唉,就是大人家經過這樣的大事,腦袋也是不清楚的很。

    不是叔催你,今天除了接你阿爹回來,還要和那肇事司機、交警、保險公司地人見下面哈,不急地話時間不夠。」陶獵林邊說邊打算踏進古宅院子,但剛抬起腿來,他就莫名其妙覺得心裡一寒,打了個冷顫,想了想咽口吐沫,又把腿放了下去。

    從鴰窩村幾百年前還是一個苗寨時起,歷朝歷代張家的大門,就少有人敢獨自一人進去。

    川西自古民風蠻野,多神怪傳說,土著山民要迎回橫死的家人時,按習俗無分男女都必須穿著筒褲、花衫,以紅布纏頭,脖頸、手腕上要帶滿金銀飾品,以趨吉避凶。

    張黎生從小穿的就是阿爹從縣城百貨公司買來的廉價童裝,上了初中有了校服之後,就是一身校服永不更換,從來就沒有穿過苗圩人的傳統服裝。

    因此這次要迎回阿爹的遺骨,他沒有符合風俗的衣服,便只能到阿爹的房間裡去翻找一下,碰碰運氣。

    張家雖然是父子兩人相依為命,但張道巫對待張黎生一向苛刻,說起來他的睡房張黎生記憶中竟是從未進去過。

    推開房門,明明知道阿爹已經死去,張黎生還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顫。

    房間中光線陰暗,最顯眼的就是一張巨大的木床,材質和張黎生睡房中的木床相似,但體積卻大了兩倍,床頭兩邊按照苗圩人的習慣,放著裝雜物的紅木大箱。

    張黎生愣了下神,爬上木床,用力打開一側床頭沉重的木箱,就看到裡面放著的不是衣物,而是幾十鐏手掌大小,栩栩如生的動物雕像。

    他正感失望,突然只覺的眼前一黑,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片草木縱橫的蠻荒大地。

    那片大地就連青草看起來都有三、四米高,一群上身赤裸,下身以茅草圍裙遮擋羞處,以石製刀斧為兵刃的巨人戰士,正在浴血奮戰。

    在戰場遠處的叢林中,又有無數身軀巨大,獠牙猙獰的毒蟲、猛獸正在暗處虎視眈眈的窺視著作戰兩方巨人戰士的血肉。

    蟲獸中間還有四具被黑霧繚繞的人形巨屍,抬著一張龐大石床,床上一個身體如常人大小的黝黑、瘦小男人顯得十分可笑的盤膝而坐,面龐似乎隱隱帶著淺淺笑意。

    幻像一閃即逝,張黎生還沒有看清那些巨人、巨獸、巨屍,尤其是那個石床男人的面目,便覺得眼前又是一黑,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他用力甩甩腦袋,若有所思的從木箱中拿起了一鐏塑像,

    那塑像是一條黑色尖頭的毒蛇,身體蜿蜒盤旋,似乎在戲水一般,尾巴分成三叉。

    看著塑像,張黎生心中馬上想起了古籍《水經注》上的一段記載:「古有鉤蛇,身長十丈,尾有分叉,善鳧水,於水中以尾鉤獵人獸,吞而食之」。

    一丈大約等於三米,也就是三百公分,一條十丈的蟒蛇就是三十米長,直立的話差不多相當於十二層樓那麼高。

    按照現代生物學的觀點,就算是空氣極富氧氣,大型動物稱霸地球的白堊紀,也不可能出現這麼大只的爬行類動物,《水經注》上關於鉤蛇的記載,在科學解讀中,無疑是一種誇張的神話傳說。

    但對於成『巫』的張黎生來說,一切卻沒有這麼簡單!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暢想神傳真偽的時候,他又匆匆看了看木箱中的其它塑像,發現也是同樣只屬於華國古籍記載,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山蜘蛛、欽原、玄蜂、化蜈等等奇蟲後,將木箱關了起來。

    之後張黎生爬到木床的另一頭,打開另一隻木箱,裡面整齊的迭放著許多衣物。

    匆忙翻看一下,他亦然發現在木箱最裡面,竟真的有著一套嶄新的苗圩傳統盛裝,和幾件古拙的赤金項圈、手鐲,適合自己用穿戴。

    自覺時間已經耽誤太久,張黎生也顧不得驚訝,匆匆脫下衣服,手忙腳亂的換上了木箱裡的苗裝。

    雖然肥大,但挽起褲腳、紮緊束腰後一切還顯得齊整,再把項圈、手鐲帶上,他頃刻間便成為了一名苗圩族的乾瘦少年。

    穿戴整齊後,張黎生赤著腳大步跑出了古宅。

    陶獵林在門外看到一身苗裝的張黎生,點頭說聲:「要得,要得。」,便一把拉起他向村口跑去。

    村口此時早已聚集了數百鄉親,鴰窩村每家每戶除了留下一人看家外,成年村民幾乎聚齊,和前次跟去的年輕小伙大都抱著玩鬧的心情不同,迎回張道巫屍骨之行開始就顯得莊重很多。

    『一家有難、百家相幫』是苗圩人在艱難山居生活中流傳下的古老風俗,真正實行起來可不是玩鬧之事。

    「山蟲子來咧,你坐頭排的車頭,其它人按村東、村西、村南、村北上去一、兩、三、四、五…地車斗,不要亂撒。」遠遠看到陶獵林拉著張黎生在石板路上跑來,一個滿臉皺紋,精神矍鑠的老苗民,本著臉沒有一絲笑容的大聲喊道。

    講話的老人正是當了鴰窩村五十七年村長、支書的田九十,傳說中他曾經在紅色華國還未建立時,就在川西參加反抗倭人的護國起義,在整個大木鎮都極有聲望。

    「是嘍,是嘍…」山民們聽到田九十的吆喝,喧囂卻有秩序的爬上貨車,就算是平時最不服管教的少年郎也都表現的十分順從。

    而對張黎生,田九十卻表現的分外不同,看著陶獵林拉著少年走到自己身旁,他搖頭歎息著溫和的說道:「山蟲子來了,道巫阿弟身體那麼硬朗,誰知道走在了我老漢的前頭。

    你是咱鴰窩寨張家的後人,今日好好把你阿爹迎來。」

    「是,九十叔。」張黎生低下頭,悶悶的回答。

    張家在鴰窩村從來就孤獨一支,不與其它山民排輩,張黎生從小到大,同齡的就是直呼名字,年長的則叫阿叔、阿嬸,對八十多歲的田九十和四十多歲的陶獵林他都是叫『叔』。

    田九十對張黎生的稱呼不以為忤,又是一聲歎氣,轉頭看著陶獵林中氣十足的大聲說「阿獵崽,你九十阿爺老了,去不得縣城了,今日這事就托付給你娃,要好好做撒,像個樣子。」

    聽到老村長當著全村人,連著許多遊客叫自己『阿獵崽』,陶獵林的臉差點變成紅布,但他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低聲道:「九十爺,曉得,我曉得了。」

    「啥?」

    「九十爺,曉得,我曉得了。」陶獵林提高了聲音,尷尬的喊道。

    「莫耽擱了,上車。」田九十這才滿意的大手一揮說。

    就這樣鴰窩村老支書一聲令下,滿載著山村村民的十幾輛貨車,向佢縣縣城耀武揚威的駛去。

    車隊剛過大木鎮駐地,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半道上,兩輛噴著『警察』二字的公安執法車,截停了鴰窩村的貨車隊伍。

    警車下來胖胖瘦瘦、高高矮矮六名警察,都是面帶笑容,一副文明執法的樣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2:07

十章 賠償

    為首的一名四十多歲,肩上背著二級警司警銜的矮胖警官走到車隊前,敲敲第一輛貨車車窗,捲著舌頭用土話問道:「老鄉們這多人,是去哪哈?」

    「去縣城,迎『人』吶。」坐在第一輛車副駕駛的陶獵林搖下車窗,本著臉回答說。

    「迎人…」二級警司一愣,隨後醒悟過來這些苗民是去拉死人回家,本來就坎坷不安的心情又『咯噔』了一下:「城裡正要舉辦咱佢縣第三屆『山嵐國際旅遊節』,這多人站貨車上進城,就怕影響不好。」

    「影響不好鎮上還給派客車咋地。

    警察同志實話告訴你,我們去迎的就是旁邊這娃的阿爹,叫張道巫,張是鴰窩村地『張』。

    我們今日不迎,明天恐怕去縣城地就不是這些人了。」

    二級警司是大木鎮派出所所長宋興和,本是佢縣城裡人,並不知道「鴰窩村地『張』」有多厲害,但聽陶獵林的語氣,看看數百苗民不善的目光,他卻很明白眼前這事,絕不是自己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能阻攔的了的,就算阻止的了,付出的代價也一定得不償失。

    「那啥,咱鄉親注意點影響撒,」宋興和想了想了,便自認倒霉的讓手下民警將警車移到路邊,訕笑著說。

    「那是,我也是當的幹部咧。」陶獵林點點頭,搖上車窗,車隊繼續行進。

    目送車隊走遠,宋興和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縣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長的電話:「梁局,我大木宋興和,有個事向您匯報一下…」

    派出所長向公安副局長匯報;

    公安副局長向局長匯報;

    之後掛著縣政法委書記的佢縣公安局長,先向縣委書記匯報後,又撥通了縣長的電話,於是在書記、縣長的親自過問下,很快事情的原委便被搞的清清楚楚。

    等到鴰窩村的車隊行駛到佢縣中心人民醫院大門前時,分管維穩的佢縣縣委副書記郭國興,早已經在交警大隊大隊長滿長生、金道出租車公司董事長禾道林,佢縣華壽財險公司總經理徐繁茂的陪同下,等在了那裡。

    這樣的事情在華國內地縣市幾乎不能想像,但在少數民族聚居區域,尤其民風彪悍的川西苗地,最近幾年卻十分常見,以至於在這裡工作的一些幹部,很懷念以前沒有互聯網的日子。

    明明早知道等在醫院門口的那群人中很可能有著縣裡的領導,但陶獵林拉著張黎生走下貨車後卻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郭國興主動走過來,一臉關切的問道:「你們就是鴰窩村的陶獵林同志,和張黎生同學吧?」

    「我是陶獵林,您是?」

    「我是咱們佢縣縣委副書記郭國興。」

    「原來您就是郭書記,哎,瞧我這腦子,我在咱縣新聞上經常看到您,這,這,您可比電視上還顯得年輕多了。」

    「老嘍、老嘍,分管維穩工作後,成天吃不好,睡不著,老嘍。

    獵林同志,你一看都是實在人,咱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也是苗圩人,對咱苗圩迎送死者的風俗非常尊重。

    可是現在真是特殊時期,咱縣第三屆『山嵐國際旅遊節』馬上就要開幕。

    黨尊重全國各個少數民族傳統習俗是國策,可經濟發展也是重中之重的大局,和咱們普通百姓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

    「我曉得,郭書記,我都曉得,可事情不解決,我也不好做主讓鄉親們回去撒,我,我…」

    看到陶獵林為難的表情,郭國興笑笑說:「你放心老陶,我也不讓你作難。

    徐經理,徐經理把保險公司的賠付款拿來。

    禾經理,咱金道公司的慰問金也準備好了吧。」

    聽到縣委副書記的招呼,徐繁茂馬上笑呵呵的快步上前,從西裝內兜裡取出一張建設銀行的轉賬支票,遞上去說:「郭書記,保險賠償金總共五十萬,這是轉賬支票,票到付款,是按縣裡出租車一般投保金額最高額度賠付的。」

    郭國興點點頭,又看看跑過來的禾道林。

    「慰問金我們準備了十五萬元,雖然不多,但這也是我們金道公司的一點心意。」肇事出租車掛靠的金道出租車公司董事長禾道林,打開手包,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苦笑著說道。

    本來這次致張道巫死亡的交通意外,死者本身橫穿馬路,負有一半的事故責任,家屬能獲得個三、四十萬的保險理賠就很不錯了。

    可現在不僅保險公司要全額賠付,自己也要無緣無故的拿出十五萬塊錢做『慰問金』,禾道林當然肉疼,可他知道這筆錢還非出不可,否則一定釀成所謂的『民族衝突』,恐怕自己的公司都要關門大吉。

    郭國興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後,不看陶獵林,而是看著旁邊干廋的張黎生,語氣沉痛的說:「張黎生同學,對你痛失親人的遭遇,叔叔也感到很難過。

    現在已經責令事故相關責任人盡最大的可能性對你做出了補償,如果你還有什麼其它要求,只要合理,可以再提。」

    他是縣委副書記,又兼著正處級的旅遊開發區主任,這種級別的幹部在北平、申城那樣的特大城市也許不算什麼,但在佢縣這一畝三分地上,卻真正是跺一腳縣城都要有點動靜的人物。

    再加上郭國興自己也是苗圩華姓出身,所以只要在道理上先發制人的站住了腳,就不怕別人再興風作浪、無理取鬧。

    出乎郭國興意料的是,少年卻沒有表現出想像中那樣受人教唆的痛哭流涕、討價還價,而是頭也不抬的低聲說:「阿叔,我今天就是來迎回阿爹屍骨地。

    他翻欄杆被車撞了,不怪別人,補償多少都成,我就是來迎回阿爹屍骨地…」

    世人性格高尚的聖人少,窮兇惡極的罪犯也少,多的是善惡交雜的普通人。

    而普通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周圍事物的感染,虛情假意和真情實意有時候也就是一念之間的轉換。

    聽了張黎生的喃喃回答,看著眼前這個稱呼自己『阿叔』,失去父親,低著頭,身體干廋的少年,本來事件有了圓滿結果,應該放下心中大石的郭國興,心裡卻突然覺得一酸,想到了自己差不多大年紀的兒子。

    「阿崽莫這麼講,你以後還要生活,多補償些錢,上高中、大學、研究生就都有了著落。

    學成後,有好出路,為國家做多貢獻,這才是正道,也讓你死去的阿爹心安。」他從徐繁茂、禾道林手裡取過支票、現金,塞到張黎生手中說道。

    雖然還是套話、空話,但語氣卻顯得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說完之後,看了看張黎生還是低頭不語的樣子,郭國興歎了口氣,竟翻了翻自己的衣兜,拿出幾百塊錢,也塞到了少年手中,又說:「阿叔也是拿工資吃飯,這點錢不多,給你娃買個上學的本本,好好學習。」

    「郭書記,這,這弄啥呢,這,這不中…」一旁的陶獵林張口結舌的說道。

    「老陶,我給孩子的錢,你莫講話。

    娃娃阿爹沒了,可憐的很,」說到這裡,彷彿自己把自己感動了一般,郭國興的眼圈慢慢濕潤了:「以後有了難處,你儘管帶他來縣委找我…」

    『嚓嚓嚓嚓…」這時旁邊突然響起一陣快門閃動的聲音,原來是郭國興的隨行秘書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隻相機,將這感人的一幕拍攝了下來。

    郭國興微微一愣,本能的就想要制止,可轉念想想,卻什麼也沒說,反而多餘的摸了摸張黎生的頭,臉上露出親切又感傷的表情。

    快門自然又是一陣『嚓嚓」閃動…

    本來可能造成騷動的迎送屍骨事件,就這樣變成了一幕感人至深的,縣委領導關心苗圩孤兒未來成長的正劇。

    有了郭國興的關照,縣中心人民醫院不僅免收了張道巫的搶救費用,還聯繫關係單位佢縣火葬場專門派出一輛帶有冰棺和小型發電機的運屍殯儀車,把他的屍身送回了鴰窩村。

    總之迎回張道巫屍骨的事情從頭到尾都進行的很順利,但當眾人回到山村也還是到了下午兩點多鐘。

    車隊中第一個下車的是張黎生,他站在石板路上,呆呆看著青壯鄉親連著冰棺一起抬下阿爹屍體,麻木不覺的想了想,突然將抱在胸前的裝著十五萬慰問金的紙包遞給陶獵林說:「阿獵叔,我啥也不懂,阿爹的喪事就勞你操心了。

    這些錢你拿著用。」

    「錢哪用這老多,」陶獵林嚇了一跳,從紙包裡點出三迭百元大鈔回答說:「三萬齊齊地,難道鄉里鄉親賣豬賣羊會像宰外地人那樣宰你,再說現在城裡的超市啥東西沒有。

    多餘的錢你拿回,等你阿爹喪事辦完,我領你去城裡存上。」

    「嗯。」聽陶獵林這麼說,張黎生也沒多推遲,接過了他遞回的十二萬塊錢,之後默默陪著收斂著張道巫的冰棺,回到了自家古宅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2:19

十一章 歹念

    人多陽氣壯,張黎生打開古宅沉重木門後,鴰窩村山民們沒有多少顧及的第一次走進了傳說中的『張家老宅』。

    由於地處山村山腰凹陷處,古宅常年不見陽光,踏進院子就徒然讓人覺得溫度一下降低了不少,但隨著進門的人越來越多,漸漸也就不再顯得那麼陰冷了。

    陶獵林走進古宅後,打了個寒顫,哆嗦一下後強打精神開始吩咐村裡的後生做事:「把山蟲子阿爹的大體抬到堂屋正中,那啥冰棺我們包下了,一會找我算賬。

    二木你把那供桌上的粗香點上,再去你七叔家取一塊新排位,刻上『黎山巫仙張脈道巫山君』送來,記著是『黎山巫仙張脈道巫山君』千萬莫錯了。

    土狗、羊雉、巧弓去井裡打上幾桶水來,把裡外屋的門都擦擦…」

    在苗圩古老習俗中,『山君』這個稱呼在獸為虎,在人為『巫』。

    當然這裡的『巫』現在已經演變成了『神漢』的意思,而且這樣的尊稱也只在死後才會使用,那些十里八鄉都受信奉的神棍,活著時通常都被叫做『老漢』。

    聽到陶獵林的吩咐,鴰窩村村民中的年輕人開始在張家老宅中忙碌起來,而村民中的年長者則紛紛散去,回家燒火做飯。

    所有人都有事做,只有張黎生在堂屋無所事事的站著,不過粗麻毯子取來後,他就有了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跪在冰棺旁謝客。

    苗圩治喪,廣納千客,無論認不認識主家,只要客人上門,主家就要待客,通常就是喪家男丁叩首,再招待一頓九葷九素的苗圩宴席。

    喪期五日,張黎生每天從早到晚十幾個小時跪在阿爹屍首前叩謝賓客,累得臉色異常憔悴,而來賓除了少數鄉親,竟然大部分都是來山村的旅行者。

    能欣賞到真正的苗圩葬禮讓遊人們異常興奮,甚至有些自由行的驢客特意延長了假期,專門留在鴰窩村,等著張道巫下葬。

    至於在古宅幫忙治喪的鴰窩村鄉親則漸漸覺得『張家老宅』變的平淡無奇起來,人最畏懼的便是未知,神秘面紗揭去,這裡也就是一棟老舊宅祉而已。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治喪的最後一天,下午時分,鴰窩村全村成年男女幾乎聚齊,再加上看熱鬧光景的遊客,將張家老宅塞的水洩不通,就連外面的石板路上都站滿了人。

    主持下葬儀式的是肩膀上披著紅布包毯的陶獵林,他低頭盯著手機在吉時即將到來時抬起頭,打開話筒吹了吹,聽到『呼呼』作響擴音正常,便大聲說道:「莫吵了,莫吵了。

    吉時已到,送張山君上…」

    陶獵林說到一半,突然看到擁擠的村民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穿著一身純黑苗裝的老村長田九十施施然的向自己走來。

    「九十爺你,你,你咋來了…」

    「道巫阿弟最後一程,我當然得來送下哈,」張道巫治喪期間一起都沒露面的田九十歎了口氣,從目瞪口呆的陶獵林手中拿過話筒提高聲音道:「吉時已到,老漢田九十送張道巫山君上路。」

    說完他又把紅布包毯從陶獵林的肩膀取下,蓋在了冰棺中的張道巫屍首上。

    死者裝裹上身,頃刻間請來的吹鼓手鼓樂齊鳴,幾名粗壯的中年苗圩婦人將張道巫的屍骨小心的抬起來,放進了一旁的木棺材裡,又用棺材蓋把棺材蓋上。

    跪著的張黎生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來,從木錘象徵性的砸了一下棺材蓋上粗大的鐵釘,然後便有穿著苗裝,頭纏黑布的壯漢開始分四角,把棺材蓋上的十六根鐵釘釘死。

    古宅院子裡看熱鬧的遊人中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無精打采的看著壯漢用大錘敲打著粗粗的鐵釘,對同伴低聲說:「三哥,這和我們華族發喪不是大同小異嗎。

    我還以為這些苗圩人會殺個狗熊、野豬血祭啥的,沒想到除了不燒人火葬,一點稀罕都沒看到。」

    想看稀罕還不簡單,看看那間堂屋祭桌上面牆壁上掛著的『雕石單面蟲紋鬼面』。

    要是真品的話,去索斯比年度拍賣會,都不一定能找到石工這麼精巧的古董巫蠱面具。」他高壯,留著略腮鬍子的中年同伴,笑笑低聲回答道。

    「那不值了大錢了,三哥,你仔細瞅瞅是不是真的!」眉大眼的年輕男人精神一震,來了興趣。

    「倒也值不了天價,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藏家就認瓷器、木器,青銅器、錫器都不好出手,更別說石器了。

    不過扔著賣,50萬美刀也是必然能到的,如果捂上幾年,風水輪流轉,石器突然走了俏,那前面加個一,後面加個零也不是不可能。

    嘖嘖,這紋路、這刀工,這品相簡直可以說完美!」

    「50萬美刀前面加個一,後面加個零那,那不就是一千五百萬!

    三,三哥,三哥,這等於是白撿啊,也甭看真假了,咱順走了就是。「

    「這裡是苗地,還是小心點的好,靈牌上寫著『山君』,這戶人家也不簡單吶。」在川西曾經做過幾年文明走私買賣的三哥,語氣慎重的說。

    「啥山君,那都是封建迷信,咱是幹這行的還不明白,沒想到幹完一趟『大活』,順便歇歇能遇上這好事。

    三哥,咱倆加上『鐵絲』今晚弄著一票,明早走人,那還不是妥妥的。」

    「東西是好東西,但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這種事情急不得,對了大眼,這兩天住的農家樂裡那個老想和咱們耍錢的房東叫什麼來著,今晚套套他的話。」

    「他是開貨車往城裡運山貨的,大名不知道,我聽他媳婦老『二木』、『二木』的叫他,今晚咱就套他一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搓著手說。

    高壯,留著略腮鬍子的中年遊客點點頭,不在講話,目光也從古宅堂屋牆壁上掛著的鬼臉石面具上移開,彷彿什麼都未發生,只是目光裡流露出的貪婪顏色卻久久不散。

    這時裝殮張道巫的棺材上的鐵釘已經釘死,從十里八鄉專門請來的槓頭們已經用木槓、麻繩抬起了棺木。

    他們齊聲唱著:「有客走,有客走,誰不是人間客一位…」的喪歌,搖搖晃晃看似危險,實則很有規律的齊步向門外走去。

    棺木一動,擁堵的人群紛紛避讓,張黎生心神不寧的跟在棺木後,心裡一會想到死去的阿爹,感到一陣刺痛;

    一會想到鑽在地下淺土中的巫蟲青紅,千萬不要被喪客踩死;

    一會又想到自己以後不知還該不該繼續上學,也許拿著幾十萬的補償款,埋頭苦修巫道是個更好的選擇。

    吹鼓手吹著山野苗調,在最前面引著發喪的隊伍走過石板路,順著鴰窩村西邊村口一個極不起眼的山徑攀沿而上。

    山路曲徑幽深,樹木由密至稀,上到兩三百米,便光禿禿一片,連個借力歇腳的地方都無法找到,如果不是抬棺的苗圩青壯都是輕車熟路的老手,恐怕早就從小徑上跌了下去。

    慢行了十幾分鐘,送葬隊伍終於來到一處山巒自然斷裂形成的平台上。

    那平台巨大無比,三面被群山峻嶺包被,一面臨著一條奔騰大江。

    臨江一面的山巒平台上,密密麻麻迭放著成百上千的木棺,這裡就是鴰窩村山葬之地。

    苦苦等候的獵奇心終於在最後時刻得到了巨大滿足,一些氣喘吁吁的遊人開始興高采烈的拍照留念,有些平板計算機帶有衛星網絡的西方人,甚至直接開始更新自己的個人主頁。

    鴰窩村老村長田九十雖然身體強壯,但畢竟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爬不得高山,來不了『葬地』,憋了一肚子氣的陶獵林此時又再主事。

    在山巒平台上陰沉著臉,他朝舉起相機、平板電腦的遊人大聲吼道:「我先說下哈,山葬百怪千鬼隨行。

    你們這些看熱鬧光景的最好還是本分些,要不然觸怒了鬼神,那可是誰都保不了撒,非死即傷!」

    聽到他的警告一些遊人臉色一變,不自覺的放下了手中的數碼產品,有些人卻麻木不覺,只是臉上興奮的表情少了一些。

    對於不聽勸阻的遊客,陶獵林也沒有其它辦法,畢竟按照苗圩人的習俗,喪事中『外客』最為尊貴,行事百無禁忌。

    他只能臉色一正,莊嚴的大步走到張道巫的木棺前,拉長音調似唱非唱的說道:「成禮、成吉、此時大善,放棺敬禮,山君歸位!」想要盡快結束喪事,好方便趕走這些褻瀆先祖『葬地』的遊人。

    聽到陶獵林的吩咐,抬棺的青壯齊聲應了一個:「諾。」字,搖搖晃晃的把張獵林的木棺抬到了山巒平台臨江一面最靠東的一排棺材處放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2:31

十二章 巫道死門

    苗圩族裔東為尊,鴰窩村葬地臨江最東首的棺材都是祖先靈柩,張道巫的木棺能堂而皇之的放在這裡,便隱隱體現出了他在山村的特殊地位。

    「不過恐怕張家這一輩就葬不到『葬地』東首了。」張道巫棺木落地,喪事總算是一帆風順的順利完成,陶獵林鬆了口氣,看看身邊木訥的張黎生,心中有些黯然的暗暗想到。

    之後他皺皺眉頭,高聲喊道:「二木、土狗、羊雉…你們這個年輕人有個眼色勁撒。

    喪事完了,還不快把這些啥驢客『請』出咱鴰窩村的葬地。」

    「對,對,阿獵叔說地對,你們還不快走。

    這是我們祖宗居靈的地界,等閒後輩都不得來,剛才你們是『外客』,硬來也沒辦法,現在可不成。」

    「大家都要理解,這裡在我們看來就好比華族祠堂,外國的教堂,不好亂進撒…」

    鴰窩村的青年醒悟過來,紛紛開始趕人,不過卻也沒有什麼太過激的舉動,畢竟來旅遊的都是山民們的『財神爺』,再是民風彪悍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葬地一片喧鬧,根本沒人注意到張道巫棺木落地之後,四下山谷便是一片寂靜,本來清朗的天空也開始有烏雲凝聚。

    不一會炸雷響起,雨滴落下,這下不用人趕,遊人們便和鴰窩村村民一起捂著腦袋,沿著山路匆匆忙忙的往山村跑去。

    趕回鴰窩村,陶獵林沒有回家,而是又到了張家老宅。

    在堂屋,他將封好的錢匣子打開,當著張黎生的面,再一次仔細清點了一遍禮金,說道:「山蟲子,你辦喪事給了阿叔我三萬元整。

    租冰棺材六天,咱花了一千八百塊;買羊一百二十七隻…總共花銷是六萬九千八百六十一塊五。」

    「阿獵叔,那我再給你…」

    「莫急,你娃聽我算完。

    花了這多錢待客,都是因為吃席的遊客太多,難怪都叫他們驢客,那肚皮可真能吃。

    不過,這些外鄉人出手可很大方,嘖嘖,禮金最少也是兩百,這樣算算,喪事辦完不僅咱不吃虧,還賺了五萬二千八百塊,就這還是有不少外國錢沒算。」

    阿獵林的帳頭完全拋去了鴰窩村的人力,有富裕並不出奇,張黎生懂事的說:「阿獵叔,剩下的錢我不要,你再幫個忙,買上…」

    「你娃不要以後吃啥,莫以為手頭有了幾十萬就穩妥了。

    阿叔告訴你,以後你的日子長著咧,這年月錢是越來越不當錢用,出了咱山裡,更是如此。

    阿叔當過兵,打過工,見過世面,你聽我的教條不吃虧,錢你收好,明日、後日天晴了,我帶你去鎮裡銀行存上。」

    張黎生聽了沉默一會,點點頭,接過了錢匣子。

    看他聽了自己的話,陶獵林欣慰的笑笑,說聲:「這才對咧,阿叔走了,錢你仔細收好,莫弄丟了,不過你這宅門,按說也沒人敢進。」,冒雨大步走出了張家老宅。

    關上木門,古宅中又剩下了張黎生獨自一人,他渾不在意的將裝著幾萬塊的錢匣扔在堂屋祭桌上,在堂屋門前望著院子裡的瓢潑大雨,嘴裡發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之聲。

    院子泥土地上淺淺溝壑浮現,不一會,一隻青面獠牙的巨大蜈蚣從土中探出頭來。

    看到巫蟲安然無恙,還好像變得更加巨大的一些,張黎生心中不由一喜,就在這時,彷彿被巫蟲陰氣相吸,天空一團烏雲翻滾,一道霹靂破空直閃下來,在張家老宅上空徒然炸開。

    電閃雷鳴中,青紅猛的一僵,隨後就有濃濃黑氣從它身體內散逸出來。

    那黑氣慢慢飄進古宅堂屋,穿堂過戶,在半空中拉著一條長長的黑線,竟進到了張道巫居住的睡房,竄入床頭藏著九尾蜥蟲、鉤蛇、山蜘蛛、欽原、玄蜂等等奇蟲雕塑的木箱中,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張黎生愣了一會,疑惑的沿著半空中的黑線走進了阿爹的睡房。

    剛一進睡房,他就聽到藏著奇蟲雕塑的木箱隱約發出模糊的蟲豸鳴叫之聲,猶豫了一下,便爬上木床,緩緩打開了木箱。

    開箱之後蟲鳴聲戛然而止,木箱中的古籍奇蟲雕塑除了被一團淺淺黑霧纏繞外,並未其它異狀。

    張黎生緊皺眉頭,正想拿起塑像仔細看看,突然間木箱裡的所有奇蟲塑像,彷彿被黑霧腐蝕一般急速融化為一股青煙,猛的衝進了他鼻、耳、口、眼七竅。

    青煙入體張黎生就覺得精神一陣恍惚,頭腦中強自記下的那些巫道修煉之術,在記憶中化為無數符文、咒菉散開,在眼前飛來飛去。

    亂飛了一陣,那些符咒慢慢開始重新組合,最終十則系統完整、一脈相承、由淺入深的修行法門,在他的腦海中一一出現。

    巫道法門即將成形時,青煙從張黎生的七竅緩緩鑽出,巧合的是這時張家老宅上空,又有一連竄的雷霆劈下。

    雷暴中一道閃電竟然凝結成亮白色圓球形狀,落入古宅院子,順著敞開的屋門,遊走進了張道巫的睡房。

    之後在張黎生錯愕的目光中,球型閃電突然炸裂,化為無數電流充斥房間。

    那幾十道本來正要從張黎生七竅散去,重新化為奇蟲塑像的青煙,被電流一激縮回了他的七竅,之後術法成形,這些巫道傳承至寶就再也無法脫殼而出了。

    球形閃電雖然罕見,卻並非超自然現象,而是單純的物理現象,華國初中二年級的物理課程就有教過。

    張黎生並不知道這次時機微妙到極點的天象巧合讓自己得到了怎樣的機緣,此時此刻他只驚歎於竟然在屋子裡,親身經歷了球形閃電;驚喜於自己頭腦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十則巫道修行之法。

    成『巫』除了刻苦修行,其它多為天授,沒有一定之規,張黎生頭腦中的十則修行術法乃是初巫之後,貳巫至壹拾貳巫修煉之法。

    雖然此法乃是巫道死、祭、生三門中死門的修煉法門,修習者必須先以蟲蠱開路,不像自行摸索修煉那麼隨心所欲,但有成法可依對張黎生來說卻是天大的幸運。

    『巫』者逢六為變,壹拾貳巫已會經歷兩次蛻變,到時生命便會完全脫離凡人窠臼,最起碼絕不會出現張道巫這種翻閱護欄,被疾馳的出租車撞傷致死的荒唐意外,如果讓張黎生自己摸索修行,很可能終生無望。

    何況他本來就是從巫蟲修煉之法成『巫』,初巫掌握的術法也是巨蟲控制之術,正好切合巫道死門前期的修行軌跡。

    恍恍惚惚的欣喜了一陣,張黎生回過神來,看看空空如也的木箱,輕輕歎了口氣,他雖然喜悅於自己的巨大收穫,可也有些遺憾再沒有機會仔細研究一下那些非木非金的奇蟲塑像。

    感歎過後,張黎生就匆匆忙忙穿上鞋子,跑出了阿爹睡房,來到堂屋門前察看自己的巫蟲。

    院子裡青紅匍匐在土地上,本來光澤、油亮的外殼已經變得黯淡失色,隱約還能看到龜裂的紋路,不過從它的頭須還能微微顫抖看,狀況還不算太糟。

    巫蟲受到損傷,最方便、快捷的治療方式自然就是飼主以精血餵養,張黎生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如果想明天就再進山林尋覓一隻巫蟲,沒有青紅隨行危險實在太大。

    無奈之下,他只能默念巫咒,噴出一口黑血。

    血霧不受大雨影響,將院中的青紅整個罩住,等到血霧散去,巫蟲龜裂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原樣,但爬行時還是顯得有些不太伶俐。

    看到這樣,為了不功虧一簣,張黎生只能無奈的又噴出一口黑血。

    接連受到飼主兩次精血滋養,青紅終於回復了最佳狀態,可張黎生已經氣血大虧,感到頭痛欲裂。

    既然已經選擇了巫道中的死門修行,他便已百無禁忌,念動巫咒驅使青紅鑽進淺土中,他蹣跚著走到堂屋供桌前,狼吞虎嚥的將所有貢品一掃而光。

    吃飽喝足,張黎生抹抹嘴巴,回到側屋自己的睡房,翻身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遲遲起身,張黎生脫去穿了整整5天的苗圩盛裝,換上一身寫著『大木三中』的校服,走到堂屋一看,發現院中還是陰雨連綿。

    這樣的天氣可不適合去叢林獵蟲,要知道在密林中最可怕的除了猛獸、毒蟲外,還有山洪暴發、泥石塌陷等等天災,一旦意外遭遇更是必死無疑。

    無所事事之下他只能留在家裡吟誦巫咒,慢慢修行。

    巫咒施術為消,無術為斂。

    對於還是初巫的張黎生來說,只要他念動自己唯一能使用的『驅蟲咒』,而不以意識驅動巫蟲行動,就可以緩慢增加巫力。

    這種緩慢增加真是真的十分緩慢,初次正式修行,無人打擾的枯坐了一整天,直到夜晚張黎生唸咒念到口乾舌燥,血脈中也不過增加了分毫巫力。

    以這樣的速度修習巫道,恐怕至少也要三兩年時間,他才能夠謀求突破成為貳巫。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2:45

十三章 蟲殺

    按古籍記載計算,三年修成貳巫,成就三巫便需要九年,肆巫則要三十年,伍巫恐怕就要練到血枯肉消,人成骷髏了。

    想到這裡,如果不是已經得到巫道死門貳巫直到壹拾貳巫的修煉法門,張黎生幾乎就要絕望。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唉」他愁眉苦臉的脫口拽出半句激勵自己的古文,看看外面消沉的月色,索性也不再開燈,心情鬱悶的摸黑回到了自己的睡房,輾轉反側的慢慢睡去。

    又是一夜過去,第三天鴰窩村仍是大雨傾盆的陰霾天氣,張黎生只能又呆在家裡,修習了整整一天的巫術。

    深夜時分皓月當空,漫天烏雲終於散去,清脆的鳥叫蟲鳴代替令人煩躁的『嘩嘩…」雨聲,重新籠罩了整座山村。

    心情隨著天氣由陰轉晴的張黎生,兩天以來第一次用灶頭煮了滿滿一罐,整只的肥大母雞,打算犒勞一下自己,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山林中再煉化一隻巫蟲。

    雞湯煮好,他將灶火熄滅,打開瓷罐,下意識的想要將母雞分成兩碗盛放,突然想到阿爹已經死了,自己再這樣做根本毫無意義。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黎生又一次下意識的拒絕自己再想這個問題,捧著瓷罐,一邊吹著氣,小口喝著滾燙的雞湯,一邊走向古宅堂屋。

    剛走了幾步,藉著皎潔的月光,他猛然看見一道黑影敏捷的翻牆跳進了自家院子。

    那黑影翻牆而入後,似乎也沒有想到主人竟然沒睡,半夜三更還捧著一個土陶罐子,在清冷的院子裡喝湯,不由也是一愣。

    不過闖入者很快便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向張黎生,從其敏捷的身手來看,應該有著深厚的功夫底蘊。

    如果是普通少年,錯愕之下恐怕就被這黑影一擊擊昏,甚至擰斷脖子,但已經成『巫』的張黎生越是在這樣的危急時刻卻越是冷靜。

    他怡然不懼,將手中盛著滿滿沸騰雞湯的瓷罐丟向襲擊者,同時頭也不回的疾步後退。

    黑影不躲不閃,一拳直擊襲來的瓷罐,似乎想要不顧一切先將張黎生擒下。

    但在瓷罐降裂未裂之時,他感受到內裡的沸熱,身形一閃,竟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過了漫天熱湯。

    而趁著襲擊者閃避的良機,張黎生急忙轉身,兩步衝進了背後的廚房,將木門死死關住,手腳麻利的銷上了門閂。

    廚房有一扇不大的窗戶,正對院子,可以看清院中景象。

    暫時脫險之後,張黎生沉了沉氣,沒有驚慌呼救,而是面無表情的大步走到那扇窗戶前,透過玻璃,望著翻牆而入莫名其妙襲擊自己的黑影,嘴巴「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念動起巫咒。

    無論何種原因,既然擅入張家老宅,還無故冒犯主人,便需有死亡的準備。

    院子中的黑影這時卻沒有感覺到危險,他看到張黎生衝進廚房後一聲不吭,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而是疾步走到古宅大門前,輕手輕腳的將門閂撥開。

    大門開啟,一個年輕男人一步跳進院子,壓低聲音嬉笑著說:「鐵絲度假手腳還這麼麻利,憋壞了吧。」

    明亮的月光下,開門的黑影模糊的面貌顯露出來,雖然塗抹幾道黑色油彩,但隱約可以看出表情十分冷酷,「大眼『幹活』呢,別開玩笑。」

    「這也算『幹活』,咱現在是來撿貨的。」

    「大眼,干正經事時嚴肅點,去做事。」緊跟在那個外號叫『大眼』的年輕人之後,一個眼睛下面畫著兩道藍色油彩的中年人,穩步走進院子,沉聲訓斥了過分活潑的同伴一句。

    講話時中年人的神情姿態不像是闖空門的強盜,而像是應邀參加盛宴的賓客一般,不過眉宇間卻多少有些做作的味道。

    「三哥,我這就去拿貨。」幹正事時大眼敢跟鐵絲嬉鬧,卻不敢頂撞三哥,他急忙收起怪模怪樣的表情,手腳輕快的向古宅敞開的堂屋走去。

    在大眼走向堂屋的同時,又有一個人闖進了張家老宅院子。

    只見他臉上塗滿了花花綠綠的油彩,像是唯恐別人認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而且行動間畏畏縮縮,遠不如之前三人顯得從容。

    「三,三哥咋,咋樣了?」進到院子後,第四名傳入者動作僵硬的匆忙把古宅大門銷上,之後緊張的低聲問道,硬捲著舌頭的口音顯得非常怪異。

    「別緊張,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

    鐵絲告訴我們的臨時夥伴,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翻牆進院,碰到了點子,他跑進廚房,一直沒有出聲。」鐵絲簡單說道。

    「真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既然這樣我們求財而已,就不傷害他了…」三哥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笑了笑,顯得很大度的說道。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古宅堂屋中傳出的一陣『啊,啊,操,這是什麼,救命,救命…」的淒厲叫喊聲打斷。

    院子中的鐵絲聽到慘叫,馬上在第一時間從腰間『噌』的摸出一把精工特製的彈簧刀,彈開之後刀刃足有三十公分長。

    他叮囑了三哥一聲:「是大眼的聲音,三哥小心。」,矮下身子,向狸貓一樣竄向古宅堂屋。

    但還沒等鐵絲躍進古宅堂屋,大眼已經不再叫喚,從堂屋裡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月光下他本來摸著幾道黑色油彩的面龐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黑顏色,讓人分不清哪是油彩,那是正常臉色。

    嘴巴不斷張合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但看口型還是可以看出是在不斷無聲說著:「救命、救命…」

    看到同伴可怕的樣子,鐵絲堅毅的目光中也不免閃過一絲驚駭之色,不過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延遲,急急說聲:「大眼,你要是還清醒的話記著別慌、別動。」,用手中的彈簧刀在大眼腫脹變形的面龐上飛速劃了一道。

    刀觸像是切到腐壞的木頭一般,而且隨著傷口噴出的血液濃稠而腥臭。

    對經歷生死危急已經習以為常的鐵絲,馬上得出了「大眼已經沒救了」的結論。

    但看到同伴還能明白自己的話,一動也不動的用充滿渴求的眼神看著自己,對外人行事極為陰冷的鐵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此時此刻他最應該做出的選擇,揮刀割斷大眼的脖子,結束他的痛苦、恐懼以及生命。

    罕見的妥協於自己的情感,鐵絲最終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做下努力。

    他從腰間摸出一個銀色金屬圓筒,手指靈巧的按住機簧向前一推,變成一支高劑量注射器,反手將針頭插進大眼脖頸上凸出的動脈。

    「大眼你中了劇毒,我給你靜脈注射一針解毒劑,一會可能會很痛苦,堅持住,還有千萬不要咬舌頭」,叮囑了一聲,鐵絲正要將通用解毒劑注射到同伴體內,突然一隻巨大的蜈蚣突破大眼脖頸上的血肉,猛然鑽出,探頭衝向他拿著注射器的手臂。

    千鈞一髮之際,鐵絲愣神不到一秒鐘,便機敏的鬆開注射器,手臂急縮,身體也同時向後猛退。

    可惜毒蟲距離他手臂的距離終究還是太短,而那狠毒的一擊又實在是太出人意料,最終蜈蚣鐵青色的尖銳獠牙還是狠狠咬在了鐵絲的手腕上。

    得到支撐點後,這只巨大的毒蟲千百條肢足擺動,身軀從大眼血肉模糊的脖頸中全部鑽出,纏向鐵絲的手臂。

    命懸一刻,鐵絲絲毫未亂,反手將接近一尺長的彈簧刀狠狠插在自己被巨大蜈蚣咬住的手臂上,截斷了血管。

    之後他空下的另一隻手輕輕一抖,從袖口鑽出一節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金屬細絲,再一抖那細絲就輕巧的密密麻麻纏到了自己被蜈蚣襲擊的手臂上。

    單手用力一拉,鐵絲便將那條七、八十公分長的蜈蚣上半身,和自己的一條手臂緊緊綁在了一起。

    緊接著他用剩下的一隻手在腰間一摸,又亮出一把特製彈簧刀,狠狠斬向毒蟲掙扎的頭顱。

    一刀斬下,大蜈蚣並沒有屍首斷為兩截,只是在厚厚的外殼上裂出一道裂痕。

    裂痕出現後,便從毒蟲體內滲出一陣黑煙,被那黑煙一熏,綁住蜈蚣的那條用特殊合金製造的銀色金屬細在線,慢慢顯露出斑斑銹跡。

    看著金屬細線已經不堪使用,鐵絲毫不猶豫的猛然揮刀,將自己的手臂連著毒蟲一起斬斷。

    平常人絕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自殘,或者即便勉強做到也會血流枯竭而死,但對自幼勤習華國傳統武術,對人體經絡結構瞭若指掌,又受過數年嚴苛特種作戰訓練的鐵絲來說,自斷一臂還不至於喪命。

    「三哥,快走。」暫時擺脫毒蟲之後,他從腰間摸出幾根銀針,插進斷臂週遭的穴位止血,又給自己注射了一支興奮劑、通用解毒劑,大聲喊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2:58

十四章 「老漢」

    從大眼慘叫到鐵絲斷臂說起來十分漫長,實際上也不過是二、三十秒的時間。

    聽到鐵絲的警告,三哥從茫然中驚醒過來,看著古宅院子裡大眼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地上與斷臂綁在一起,不斷掙扎的巨大蜈蚣,臉上的從容早就不見的蹤影,怪叫一聲,驚慌失措的向大門跑去。

    這時他身邊那個闖進張家古宅後一直表現的十分侷促,滿臉填滿油彩的男人卻一把拉住三哥,面目扭曲,咬牙切齒的說道:「莫走,這是蠱術,不殺了施術地人,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一死。

    張家的娃子不是就在灶頭那,只有殺了他才能一了百了。」

    「你瘋了,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逃出去了,殺你全家。」

    「你長這麼大,走南闖北,在那裡見過、聽過這樣的毒蟲子!

    鑽人血肉,刀槍不入,身冒黑煙,這是巫蟲,是不死不休地巫蠱術,不殺了張家娃子你能活地過三天才怪咧。」

    聽到這話,三哥一愣,不在掙脫,看了看地上那只只有在科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巨大蜈蚣,目光不由自主轉向了古宅院子南側孤零零的那間廚房。

    而這時臉色慘白中透著幾絲青黑的鐵絲,已經幾步竄到廚房門外,雙腳輪流用力猛踹起了房門。

    看到這一幕,三哥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恨恨的朝拉住自己的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說了一句:「難怪你說在這老宅裡鬧翻天,也不會有人理。

    原來這裡根本就他媽是個活生生的『鬼屋』。」,和他一起,瘋狂衝向了古宅廚房。

    張家老宅內的門庭都很堅固,但畢竟也只是原木所製,廚房房門被三個大男人不顧一切的又踹又砸,很快便門閂鬆動,門面破裂。

    在廚房裡,驅使巫蟲先殺一人,又讓那名看起來武力最強的闖入者自斷一臂的張黎生,看到保證自己的木門出現裂痕,急忙一邊將鍋碗瓢盆、木櫃、木架統統堆放到門後堵住房門;

    一邊不停念動巫咒,竭盡全力的驅動青紅從金屬細絲的捆綁下掙脫出來。

    這時他渾然沒有察覺到,在門外三個驚駭、絕望,又對他充滿莫名恨意的闖入者極端負面情緒的催化下,自己每念動一句巫咒,血肉中的巫力就會增加些許。

    雖然增幅極小,但積少成多,持續下來,不知不覺已經相當於他用心修行幾個月的進度。

    廚房門外,鐵絲用盡全身力氣飛起一腳,終於『咚』的一聲將木門踢出一個大洞。

    有了破損,廚房門很快便支離破碎。

    障礙去掉後,三名闖入者亂踢著腳下的破爛,表情凶狠的衝進了古宅廚房,卻看到裡面竟然空無一人。

    「點子從窗戶跑掉了。」在昏暗中四下打量了幾眼,最冷靜的鐵絲猛然看到廚房小窗中透出了月光,大聲說道。

    那扇小窗成人根本無法通行,但對於一名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又異常幹廋的少年來說,鑽進鑽出卻根本不成問題。

    張黎生的確是在闖入者破門進到廚房的最後一刻,冒險開窗爬出了廚房。

    跳到院子後,他絲毫沒有遲疑的疾步衝到自己那只被金屬細線困住的巫蟲旁邊,不顧一切的連噴兩口精血滋養青紅。

    並拿起那只和巫蟲綁在一起的斷臂,用盡全力撕扯起來,絲毫不顧斷臂上橫飛的血肉。

    在張黎生想要釋放巫蟲時,闖入者也從廚房跑了出來。

    看到少年在月光下,宛如惡鬼一樣,滿臉血污的撕扯著斷臂,活像是生吃活人肢體,三哥只覺的頭皮發麻,本來因恐懼、氣惱產生的瘋狂,竟不知不覺消退了很多。

    他指著張黎生大聲色厲內荏的吼道:「點子在院子裡,果然是他搞的鬼。

    鐵絲,快,你快啊,快殺了他。」,自己卻微微著顫抖,停步不前。

    其實不用三哥吩咐,鐵絲竄出廚房便已經開始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衝向張黎生,只是因為他雖然為求生斬斷了手臂,但還是沒有完全阻住巫蟲毒素侵入身體其它部位。

    此時持續的劇烈活動,已令劇毒緩慢發作,使他的速度、力量和準確性都開始失去應有的水平。

    不過即便是這樣,當鐵絲近身之後,張黎生還是陷入到了極度危險中,廋弱的初中生和前特種兵,現在的職業武力罪犯的差距,可不是身體健康又多一條手臂就能彌補的。

    以至於他不得不故技重施,將手中的斷臂連同巫蟲一起拋向鐵絲,為自己爭取一線逃生的機會。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的鐵絲,這次並沒有選擇躲避,而是硬頂著自己的斷臂,和頭顱一段已經從金屬細線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的巫蟲,朝張黎生猛然揮出一刀。

    彈簧刀的刀鋒映著月光,在張黎生眼前化作一道冰冷的白光劃過,幾縷黑髮從他頭頂飄落,要不是後退時腳下因為大眼粘稠、濕滑的鮮血一個踉蹌,也許他的腦殼也許就變成了兩半。

    避過刀鋒後,張黎生的耳邊隱隱響起『颼』的一聲。

    他意識到那可能是因為鐵絲短距離揮刀的速度快過聲音時,雖然頭腦冷靜,但渾身的毛孔還是都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生死只在一線,這時再顧及精血耗損產生嚴重的後遺症未免太過可笑,張黎生心中惡意橫生,咬破舌尖,連續不斷噴出一陣血霧。

    被血霧籠罩的鐵絲,聲嘶力竭的喊道:「快來擋他一下三哥,我快不行了。

    一刀,絆住他一下,給我一刀的機會,他必死無疑。」

    可惜他的話這時卻起到了相反效果,深知鐵絲武力強悍程度的三哥聽到這話,不是鼓起勇氣衝向張黎生,而是向古宅大門狂奔而去。

    三哥身旁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看到他臨陣脫逃,大聲咒罵了一聲:「啥子黑社會老大,你娃就是個孬種。

    日你先人板板地,你跑了也活不過三天。」

    張開雙臂衝向了張黎生,打得注意似乎是想將這個可怕的少年抱住,好讓鐵絲下刀。

    但就在他衝鋒時,籠罩鐵絲的血霧猛的向內一斂,緊接著血霧中就有『獠』的一聲巨大蟲鳴傳了出來。

    隨著蟲鳴聲的響起,一隻隻剩下頭顱和小半截身軀的蜈蚣在地上猛然躍起,死死咬住了鐵絲的脖頸,原來竟是青紅受到飼主精血催促,自行掙斷了大半截身軀,終於給了大敵致命一擊。

    受到巫蟲毒素內外合攻,強悍的鐵絲在一秒鐘之內便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殺死最強敵人後,青紅靠著僅存的幾十隻肢足,快速爬向衝向張黎生的那名滿臉油彩的闖入者。

    眼睜睜看著浴血的半截巫蟲向自己爬來,本來滿臉惡意,衝向張黎生的油彩男人精神一下便崩潰了。

    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喊道:「山蟲子,山蟲子,不,不,黎生老漢,我是你二木哥,是你二木哥。

    你饒命撒,饒命撒,我,我是喝醉咧,被,被他們逼著…」

    「二木哥,我早聽出來是你咧。

    要不是你,這些外鄉人,恐怕也沒有膽子,明目張膽地來我宅子裡闖空門。

    你既然敢帶人來踏我張家地門,就得要有掉命地膽子,你說是不?」巫咒念動之時,張黎生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驅使青紅鑽進了二木的血肉。

    巫蟲入體,知道已經難挑一死,二木咧嘴忍住劇痛,嘶吼道:「是這個理,黎生老漢,我禾青苗既然踏上你張家門,合該死在你地手裡。

    就指望,就指望你看在我拉著你見你阿爹最後一面的情分上,放過我一家老小。

    我禾青苗這裡給你磕頭咧,磕頭咧…」

    說著他身體劇烈顫抖著,不斷朝著張黎生磕頭行禮。

    「鄉里鄉親地,你不告饒,我也做不出滅人門戶地事,安心去吧。」

    聽到張黎生的這句承諾,二木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最後竟保持著下拜的姿勢斷了氣。

    張家老宅闖進四人,現在已經死了三個,只剩下手腳僵硬,哆哆嗦嗦耗時良久也沒有撥開古宅大門逃走的三哥。

    張黎生這時其實也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他沒有絲毫猶豫,殺死二木後,直接驅使巫蟲爬向最後活著的闖入者。

    直到毒蟲噬體,胡亂的擺弄著門閂的三哥,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朋友,朋友,行事不要這麼絕。

    我來是求財,求財而已。

    現在走了眼,願意花錢買命,一百萬、二百萬,實在不行,八百、一千萬,你說個數字,說個數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3:16

十五章 山村大案

    聽到三哥的話,張黎生心中一動,巫道修煉可是破費財物,他又不是以前的苗地『頭人』,或現在的金融、企業鉅子,如果這次能夠化害為益斬獲一些錢財,也未嘗不可。

    可惜他正要強打精神,打算和這位花錢買命的大佬詳談時,三哥卻已經七竅黑血直流,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與此同時,只餘頭顱一截的巫蟲青紅,在吐盡毒液,完成了飼主最後的命令後,也無聲無息的悄然死去了。

    巫蟲雖然在『巫』眼中應該只是工具,但和青紅相處了幾年,突然之間失去了它,張黎生還是錯愕的楞神了好一會。

    又想到沒有了青紅,自己去密林中獵煉新的巫蟲一定危險重重,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咒罵道:「死掉咧,咋就這麼死了,書上不是寫著巫蟲命力無限撒,就因為我是初巫…」

    說到這裡,氣惱之下,張黎生強提的精神終於再也無法支持下去,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昏厥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才濛濛亮,鴰窩村中便有許多村民早起,有意無意的聚集在了張家古宅門前的石板路上。

    昨天深夜古宅中的喧囂和慘叫,實際上早已傳遍了山村中每個人的耳中,只是因為出事的地點是張家老宅,時間又是頗具傳奇色彩的張道巫山葬當夜,所有夜裡就連那些平常極為好事的旅行者,都在村民們的勸誡下,不敢去一探究竟。

    事實上,即便現在天色越來越亮,早已是鬼祟辟易的時辰,古宅外的山民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訕笑著閒話家常,沒人敢敲響張家的大門。

    直到陶獵林本著臉,沿著村間小路走向古宅,山民們的話題才不再遮遮掩掩。

    「阿獵來咧,他當過兵,扛過槍,不怕這個,他敲這個門,他敲這個門。」

    「那是,那是,阿獵他一手操持著送走了道巫山君,敲敲門,不礙地。」

    在議論聲中,陶獵林走到張家古宅門前,面無表情的沉了沉氣,一邊用力拍響了大門,一邊高聲說道:「幹啥哩,幹啥哩。

    一大清早,該做活地做活,該進城地進城,都聚堆人家大門口做啥撒。」

    「阿獵叔,那啥,不是昨晚張家的宅子裡有響動嗎。

    我們今天來看看到底是咋回事。」人群中有頑劣的年輕人,笑著回答道。

    「來看看,看個啥,連個門板都不敢敲,你來看個啥,長個老鼠膽子,還看看。

    山蟲子,山蟲子,快開門,我是你阿獵叔,來帶你把錢存到鎮上銀行去。」

    昏迷在院子裡的張黎生被陶獵林『彭彭…」的砸門聲驚醒,只覺的頭疼欲裂。

    他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雙眼迷糊的用力搖了搖頭,聲音嘶啞的應道:「阿獵叔,你等等…」

    話剛說到一半,滿院的黑青血泊和四具死屍被清醒了一些的張黎生收到眼中,頃刻間,像是電影回放一樣,昨晚發生了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了一遍。

    「呃…」他只覺的腳下一軟,便跪倒在地上,大聲嘔吐起來。

    不念巫咒,不在鬥爭時,這個干廋少年可沒有視敵人性命為草芥的勇氣、魄力。

    「山蟲子,咋地啦?」聽到古宅裡不正常的響動,陶獵林在門外問道。

    乾嘔了一陣,昨晚只喝了幾口雞湯的張黎生什麼都沒吐出來,喘了幾口氣,胡亂的四下看看,發現一切根本就不可能遮掩的住。

    想了想,連自己死去的巫蟲都沒有掩飾,便硬著頭皮,一邊撥開門閂,一邊語無倫次的說道:「阿獵叔,出了大事咧。

    昨晚有人闖進我家搶劫,結果,結果都,都死咧。」

    「啥?」

    「四個人都死咧。」張黎生說著打開了古宅大門,頓時院子裡血腥的場面,闖進了門外每個伸頭探腦的村民眼中。

    目睹院中慘像之人,大都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就覺的肚子裡飯食翻騰,『呃呃…』的嘔吐了出來。

    陶獵林到底扛過槍,執行實戰軍事演習的任務時,也見過因意外血肉模糊死傷的戰友,他沒有嘔吐,而是愣了好一會,兩眼發直、呆若木雞的說道:「都,都死咧,還,還真是四個。

    山,山蟲子,他們死了,你,這,這咋回事?」

    「昨晚他們半夜闖進我家裡,我躲在廚房,他們砸門,突然就不知道從哪處爬出來一條大蜈蚣,把他們都給咬死咧。

    後來我就昏倒咧,許是蜈蚣吃飽了,就沒咬我。」

    「咬沒咬你這都是四條人命,這都得要報公安,我這就去打電話。

    山蟲子,你聽叔說,別害怕…

    你,你臉上是咋,咋,咋地啦?」陶獵林正在安慰張黎生,突然看清眼前少年竟然滿臉血漬不由驚聲問道。

    張黎生一愣,用力抹了一下臉,發現一手都是濃稠的血液,想來應該是昨晚撕扯斷臂時濺上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經過一夜風化都還沒幹。

    「沒啥阿獵叔,昨晚濺上的血。」他面無表情的平淡說,竟連把臉上血漬擦乾淨的想法都沒有。

    張黎生臉上沒有表情,陶獵林卻臉色大變。

    想到以往鴰窩村老人講過的無數關於張家的傳說,他像是不認識一樣,深深看了張黎生一眼,說聲:「山,山蟲子,你,你先洗把臉,我去給公安打電話。」,再沒有多餘的叮囑,掏出手機,撥出了110報警電話。

    在一陣『報假警將接受法律制裁』的警告音後,一聲悅耳的標準普通話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您好,這裡是佢縣110報警台。」

    不得不說,自從標榜為旅遊城市後,佢縣的公共場口從業人員的素質,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起碼表面和大城市已相差無幾。

    「我報警,大木鎮鴰窩村出了命案了,死了四個人。」陶獵林緊張的捲著舌頭說。

    「先生,你說什麼?」

    「我是大木鎮鴰窩村副村長陶獵林,我們這地處出了命案了,死了四個人。」

    「稍等一下陶村長,我記錄一下。」聽出報警者不像是在報假案,110報警台的接線員語氣變得有些慌亂的說道。

    在華國,為體現生命尊嚴,死亡三人以上的刑事案件就要上報至國務院,在這種重大案件接報警的處理過程中稍有疏忽,就是嚴重的工作失誤,鬧不好飯碗就砸了,容不得人不緊張。

    陶獵林報警的同時,張黎生在自家院子的水井中打上了兩桶井水,用肥皂把手、臉上的血污洗的乾乾淨淨,又跑回自己的睡房,換上了一件乾淨衣服。

    等他從古宅側房走出來時,驚訝的看到,門外已經擠滿了比剛才多幾倍的人,翹首觀望。

    前排親眼目睹慘案現場者,無不表示出畏懼的神情。

    但奇怪的是,這些人卻極少挪動腳步,逼得那些排在後面的旅行者,只能高舉相機,盲目的擺動著手臂,『嚓嚓嚓…」的不斷連拍,再借由圖片,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張黎生從兇案現場的古宅中走出來,前排幾個鏡頭的焦點轉到了他身上,閃光燈閃個不停。

    張黎生有些慌張的捂著臉,大步走到剛剛打完報警電話的陶獵林身邊問道:「阿獵叔,這是咋啦,那來的這麼多人?」

    「昨晚你宅子裡響動那麼大,今天一早又出了這種事情,怎麼能瞞地住。

    這不才多大點功夫,全村地遊客都算在這聚齊了。

    咱想攔也攔不住,只能等公安到了再說。」

    「阿獵叔,死地都是搶劫犯,公安不會生事吧?」

    「山蟲子,四條人命吶,四條人命,這是多大的事啊,還能不『生事』。

    你娃好好聽叔地話,一會公安到了,有啥,你就說啥,好好交代,千萬別含糊。」陶獵林想了想,最終真心實意的叮囑說。

    「是阿獵叔,我一定有啥說啥。」張黎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言不由衷的說道。

    這時遠處傳來『滴嘟滴嘟…」的警笛聲,顯然接警後的第一批公安,已經抵達了鴰窩村。

    鴰窩村村口,大木鎮派出所所長宋興和和副所長李玉洊、民警孫治河、仡灌灰籽走下警車。

    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外地人看來是山清水秀,在佢縣城裡人眼中只能稱為窮山惡水的環境,宋興和吐了口吐沫說:「日他先人板板,這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一次死了四個,這要不是報假案,別說今年的先進沒了指望,恐怕處分都得背上幾條。」

    「宋所,看樣不是報的假案,」李玉洊指著半山腰聚著的一堆人,苦笑著說:「你要背了處分,恐怕我這個分管刑偵的副所長就得開除公職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3:29

十六章 佢縣刑警大隊的「福爾摩斯」

    宋興和順著李玉洊的手指望去,愣了一會神,壓低聲音說道:「老李要不,咱和上面商量商量,把案子『處理』一下。

    快開國際旅遊節了,我就不信縣裡的頭頭們,希望這時候出這麼嚴重的惡行案件。」

    俗話說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政府規定,死亡三人以上的刑事案件必須上報至國務院,但在實際執行中卻有很多變通的手段。

    比如沒有當場死亡的傷者,只要上了救護車,便可以不列入死亡人數;

    或者在案件目擊者較少,社會影響較小的情況下,將案件稍稍拆分一下,列為兩個刑事案件,減少單一案件的死亡人數等等。

    宋興和的所謂『處理一下』無疑就是想把鴰窩村的案件壓一壓,放一放,內部消化一下,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李玉洊卻沒有頂頭上司這麼樂觀,他歎了口氣說:「宋所這不是前幾年了,咱在這裡都能看到山腰站了不少老外,我估計案子早就上了網了。

    恐怕壓不住嘍。

    咱們那還是快點去現場,看看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再想想其他辦法的好。」

    「老李你是咱所的智囊,聽你的。」宋興和從善如流的說,緊接著他便整整警帽,沿著村間小道,向張家老宅走去。

    十幾分鐘後,四個不擅長走山路的警察,終於來到了案發地點。

    撥開人群,第一眼望進古宅院子,宋興和差點把早飯吐出來。

    他緊皺著眉頭,噁心的撇撇嘴巴,沉了會氣,大聲說道:「誰是報案的陶獵林。」

    「我是。

    警察同志咱們幾天前見過面,我帶鄉親去縣城『迎人』那會,過了鎮子…」

    「莫套近乎,這是犯罪現場,有交情咱們也得以後再攀。

    我問你,你大小是個領導,是怎麼保護的犯罪現場,這麼多閒雜人員,有什麼破案的線索,那不都被破壞了。」

    「警察同志,我一個副村長,這些遊客哪個會聽,還是得要你們這些穿著『老虎皮』地趕他們,才趕地走撒。」

    「什麼老虎皮,我們這是警服,是國家強制機關的標誌,民主集中制,集中就體現在我們這身衣服上了。

    治河、灰籽你們清理下現場,讓那些和案件無關的閒雜人等統統離開。

    我和老李馬上向縣局領導匯報一下現場情況。」

    聽到領導的吩咐,民警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開始清理現場。

    警方一旦出面,那些生活在違背警察合法命令,有可能會被現場擊斃的西方遊客,根本沒有多話就自覺的低聲議論著走開了。

    他們走後,華國遊客也紛紛離開了犯罪現場,不一會古宅前面的石板路便變的一片清靜。

    這時宋興和已經向縣公安局孫祥國局長描述完了案件現場的基本情況,他掛斷電話,看著院子裡腸穿肚爛、四肢不全的被害人,只覺的頭皮發麻。

    從警二十年還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兼顧不顯得無所事事,宋興和開始向陶獵林詳細詢問起了案情。

    當聽到兇案發生時,竟有一名目擊者倖存,他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張黎生的身上。

    如果眼前的少年長得再高壯一些,宋興和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當作犯罪嫌疑人先銬起來再說。

    但一個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體重不超過一百斤的未成年人,實在不可能製造出連殺四人,把人開腸破肚、砍斷肢體的兇案,於是宋興和只能虎著臉,盤算著怎麼從張黎生的嘴巴裡聽到最真實的情況。

    可惜這位心思由推諉責任,轉變為立下奇功的矮胖二級警督注定只能失望,作為殺人者的張黎生根本不可能提供給他任何有用的線索。

    平白消耗了大量時間,直到山村中再次警笛長鳴,一無所獲的宋興和才悻悻的住嘴。

    「宋所,我估計這麼大的案子,得是咱縣刑警隊新交流來的楊隊親自出馬,要不咱一起去接一下。」

    「行老李,咱倆去接一下,治河、灰籽你們看住現場,千萬別再叫人進去。」

    「是宋所。」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齊聲回答說。

    一旁的張黎生終於逃脫了警察的盤問,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歎了口氣,安靜下來後,昨晚一幕幕驚險遭遇又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猛然間他想到,昨夜為了驅使青紅掙脫合金絲線的捆綁,自己曾經接連不斷的噴出了極多精血,按理說,現在絕不應該只是感到精力不濟,而應當是血氣枯竭才對。

    思前想後無法想明白自己此時為什麼狀態這麼良好,張黎生遲疑的用極低聲音,「嘶嘶窸窸嘶嘶窣窣…」,悄然念動巫咒。

    頓時他只覺得血脈中一股強度前所未有的巫力緩緩湧動,自己好像即將突破初巫境界,如果認真修行的話成就貳巫,恐怕也就是三、兩個月之內的事情。

    「殺人可以加快巫道修行!」一個可怕的念動在張黎生心中一閃即逝,令他臉色徒然大變。

    雖然他是一個性格因成長環境變得有些孤僻的少年,可也絕不希望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是殺人魔王。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回憶昨晚的情節,張黎生慢慢發現,自己巫力的快速增加原因應該不是殺人奪命,而是被那四名闖入者恐懼、憎恨。

    結合歷史,『巫』可以借由別人的畏懼、憎惡獲得更大的力量這一點,也顯得非常合情合理。

    這完美的解釋了為什麼直到今天,提到『巫』這個字,人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血腥、神秘、黑暗、活人祭祀等等可怕的名詞。

    一切很可能都是因為『巫』本來就希望被人恐懼、憎恨!

    胡思亂想到這裡,張黎生暗暗鬆了口氣。

    他睜開眼睛恰好看到那個盤問自己很久的矮胖中年警官,正陪著七八名新到的同事走進古宅。

    「楊大隊,這個孩子就是昨晚案發現場的唯一目擊者,據他說死亡的四個人都是…」踏進古宅後,宋興和馬上就指著張黎生向身邊的一個頭髮稀疏,眉目卻很清秀的警官說道。

    那警官雖然開始掉發,但看起來年級應該不大,警銜是一級警督,和普通縣級公安局長相同。

    「宋所長,我想先讓犯罪現場的死者、痕跡說話,你們沒有破壞現場吧?」年輕的一級警督沒有按慣例首先詢問目擊者,而是環顧著案發現場,嚴肅的問道。

    宋興和一梗,回答說:「我們所裡沒做任何現場勘查工作。

    不過我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好幾百人圍觀,還是治河、灰籽兩個同志做的疏散…」

    「沒關係,現場這麼慘烈,只要你們所裡沒亂作勘查,一般圍觀群眾不會進院子破壞現場。」

    聽到這話,就算隱約知道這位名叫楊正奇,由川西省公安廳偵緝局刑事一處交流到佢縣公安局掛職刑警大隊大隊長的年輕人背景深厚。

    鍍完金回到省廳後,據說就會成為全川西司法系統最年輕的處級幹部,宋興和還是忍不住,開口頂了一句:「楊大隊,我當了二十年警察,也懂出警紀律…」

    「那就好。」楊正奇根本不容別人說話,點點頭,開始自顧自的做起了現場勘查。

    他小心翼翼的在古宅院子裡走了一圈,又溜進屋子看了看,閉目沉思一下,睜開眼,走到院子靠牆的一處,留有兩枚痕跡最深的腳印前站住說道:「小吳開始記錄,

    四名被害人應該是非法闖進案發現場,這個腳印這麼深刻,而且只有孤零零的兩枚,證明是先有一人翻牆跳進院子。

    從鞋印看,那個人應該是斷臂的死者,我們假定他為A。

    A翻牆進入院子後,馬上有一個前躍的動作,這個不同尋常動作的目的應該是進行攻擊,這證明A為人非常警覺,身手也很靈敏。

    而且在非法入室後,採用前躍而不是步行追擊的方式進攻,說明他應該經過長時間的武術訓練,掌握著某種特殊的搏擊技巧。

    在跳躍進攻中,A被阻攔了一下,地上有粗瓷罐和整只的燉雞,那麼說應該是有人捧著雞湯在院子裡,恰好遇到了A…」

    「楊大隊,目擊昨晚兇案的小孩,也就是案發現場這座房子的主人…」宋興和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宋所長,我們先讓現場痕跡說完話,再說別的,」楊正奇固執的搖了搖頭,繼續著自己的推理:「A被阻攔了一下後,雖然仍有足跡表示他曾衝向廚房,但看起來並不連續。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被人一擋後當時停止了攻擊,阻擋他的人則躲進了廚房。

    然後A打開院子大門放進了同夥,這裡的一組腳印應該能印證我的判斷。

    開門之後,依次進來的三人,我們假定為B、C、D。

    從現場足跡相距的距離、位置看,B和A有過交談,隨後B單獨向堂屋走去,腳步並不急迫,他應該就是那名脖頸折斷的死者。

    B走向堂屋後,A、C、D開始交談,然後A突然開始單獨行動衝向堂屋屋門,原因應該是B在屋內突然遭遇不明侵害,同夥中身手最好的A想要營救他。

    然後在營救過程中,B死亡,A的左臂遭到重創,從屍體上的傷痕角度看,他應該是自己切下了手臂,在B屍體附近我們應該可以找到。

    看,這裡有一支像是金屬注射器的東西,此外還有…

    他媽的,這是什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3:42

十七章 凶殘的「外籍」嫌犯

    本來一本正經還原犯罪現場的楊正奇突然爆出一句粗口,讓在場的眾人錯愕不已。

    不過當他們看到楊正奇在脖頸斷裂的死者屍體附近,發現的那只滿是血污,不易察覺的和半截粗大多足毒蟲軀體,綁在一起的斷臂時,也不由自主的覺得身體內冒出一股涼氣,心裡產生一種想罵髒話的衝動。

    宋興和更是把這種衝動化為了現實,「日他先人板板的,這是什麼鬼東西!」

    土生土長的川西人無論相不相信巫蠱之術,那些神神怪怪的文化都不可避免的伴隨著他們長大,在兇殺案現場發現一截大到不像毒蟲的毒蟲屍體,無疑是川西警察們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會不會是玩具?」案發現場裡沉寂了一陣,做現場記錄的吳敏臉色煞白的脫口而出問道。

    這麼幼稚的問題,自然沒人回答,而且問出之後,就連吳敏自己也紅了臉。

    最終還是現場職務最高的楊正奇首先冷靜了下來,說道:「先不管蟲屍,我們繼續完成工作,小吳注意做好記錄。

    A切下自己的手臂後,開始竄向廚房,同時C和D也開始行動,衝向廚房。

    這三個人最終破壞了廚房大門,但他們襲擊的目標卻從窗戶逃走了,而從廚房窗戶的面積看,目標人物應該很瘦小,院子裡窗下的腳印也證實了這一點。

    目標人物逃走之後,A開始追擊,在這裡有個停頓,也許他和目標人物有過一個短暫的交鋒,隨後A當場死亡。

    A之後是C,從痕跡上看,C在衝向目標人物時,因為某種原因突然喪失了活動能力,結合他腹部破裂死亡時,是跪著的姿勢,我大膽假設,這個原因應該是恐懼。

    C死後,殺人者將目標對準了D,D死在大門附近,屍體有了移動,但我初步判斷,他當時應該是想逃走,然後被殺死…D腹腔部位留有剛才那半截,半截大蟲子的剩餘部分,一會取證時大家一定注意不要中毒。

    下面的話不要記錄,綜上所述,我判斷,A和B的死亡,殺人者可以算是正當防衛,C的死亡介於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之間,D則完全是故意殺人。

    接下來我要詢問一下這起案件的目擊者,我描述的案件過程和最後的判斷,對,還是不對?」

    說完之後,楊正奇走到張黎生身邊,目光炯炯的直視著他。

    四周鴉雀無聲,愣了一會,張黎生面無表情的說:「我從廚房逃跑出來就昏倒咧,其它啥事情都不知道。」

    「那昏倒之前呢?」

    「昏倒前在廚房窗戶我看見有只毒蟲子咬死了那個脖子有洞地人,其它啥事都不知道。」

    聽完張黎生的回答,楊正奇又注視了他一會,突然問道:「他年紀多大了?」

    現場無人回答。

    過了一會,宋興和幫襯著問了一句:「楊大隊問你呢陶村長,這個娃,不,小伙子多大年紀了?」

    「許是十四,應該還不到咧。」眼看逃不過去,陶獵林低下頭喃喃的說。

    這位當過兵的副村長以前聽說過,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必負任何刑事法律責任。

    楊正奇沉默了一下,沒有再問說什麼,沉聲說道:「徐強你帶著一中隊先做現場取證。

    李浩、王洋你們把嫌疑人帶回隊裡,記住一定要控制好,

    廣勝你什麼都不要管,馬上去縣局戶籍科核實嫌疑人年齡,一定要最詳實的記錄。

    我現在去和二、三中隊匯合,看看他們調查村裡的情況有什麼收穫。」

    聽到楊正奇的吩咐,佢縣刑警隊的警員們卻面露難色,沒有一人行動。

    被點將押送張黎生的李浩更是硬著頭皮說:「楊大隊,我覺得這就是個毒蟲傷人的意外事故,死的又都是現行搶劫犯,是不是別這麼興師動眾了…」

    「李浩同志,案件性質要由證據和偵訊定論,」楊正奇異常嚴肅的說:「再說無論案件性質如何,這種重大刑事案件,我們都不可能草草結案。

    在來鴰窩村的路上,我就接到了祥國局長的電話,他說據市局信息處網絡監管科的通報,鴰窩村這起兇殺案的組圖,都已經闖進米國微信『推特』的酷圖一千強了。

    這是什麼,這就是國際影響,咱們縣搞了那麼多年旅遊宣傳,加起來都沒那幾張圖『出彩』。

    縣委縣政府已經臨時召開了緊急會議,決定在第一時間將案情逐級上報,現在省廳的工作組可能都在路上了…」

    「米國『推特酷圖』前一千強!

    就這破村子裡的案子,就,就這一會功夫,不,不至於吧。」

    「這就是網絡社會,信息社會的特點,就像廣告詞說的,現在是『網絡無界限,地球是村莊』的時代。

    好了,這次我是理解你的難處才解釋這麼多,下不為例,快去工作。」

    「是隊長。」瞭解了事情的嚴重性,李浩苦著臉敬禮回答說,之後他和表情同樣僵硬的王洋一起,押著張黎生走出了古宅。

    村間山路上,三人才走了幾步,李浩突然苦笑著說道:「小兄弟,我也是華姓老苗出身,押送你是上司的命令,有個得罪、閃失,你千萬莫怪。」

    「沒得事警察阿哥,你吃糧當差,身不由己哩。」張黎生面無表情的低著頭看著腳下的石板路,輕聲回答說。

    警察和犯罪嫌疑人說出這樣脫離時代的對話,如果出現在申城那樣的大都市,無疑顯得十分怪誕,但出現在川西苗地這片被密林籠罩,彷彿亙古不變的小山村裡,卻顯得十分和諧。

    張黎生通情達理的回答,讓押送他的警察放了心,而他沉默寡言的樣子,也讓李浩、王洋在從鴰窩村到縣城的這一路上,沒再煩他。

    佢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辦公地點不在縣公安局內,而是距離縣局不足五百米的一個獨樓小院。

    因為刑警的特殊工作性質,院子裡密密麻麻放滿了警車,王洋進到刑警大隊後,猛打方向調了很久的車,還是鑽不進任何一個狹小的空位。

    「媽的,四隊的人再這麼亂放車,老子非刮了他們的破車不可。」心情煩躁之下,王洋咬牙切齒的罵道,作為在基層搞刑偵工作的警員,爆粗口那是家常便飯。

    「行了洋子,你就算砸了他們的車也是公家掏錢修的。

    得了,你在這倒車,我先送這位張黎生小阿弟去辦公室等著楊大隊。」

    「那行,等會我去打三個人的飯,加倆好菜。」王洋點點頭說。

    「別忘了再買幾罐飲料。」李浩又特意多加了一句,打開車門,和張黎生一起下了警車。

    於此同時,在鴰窩村,正和手下一起盤問鴰窩村村民和旅行者的楊正奇,接到了去佢縣公安局戶籍科核實張黎生實際年紀的刑警龍廣勝的電話。

    「老鄉,要能回想起昨晚具體聽到了什麼,麻煩你一定通知派出所,這是惡性刑事案件,為了你們自身的安全…」楊正奇接通手機前,還不忘對一個乾瘦的老邁村民叮囑道。

    「啥案件不案件地,闖了鴰窩村張家宅門還能不死,那才怪哩。

    都說老張家這一輩地『老漢』發苶,發苶,也不想想,真要發苶還能是張家地種。

    你個娃娃當差和和氣氣地,我就多勸一句,莫攙和這事…」

    相同的話這一上午楊正奇已不知道聽了幾遍,他只覺的腦袋『嗡嗡』作響,對旁邊的警員說聲:「耷娃,你來給這個老鄉記份筆錄,我去接個電話。」,就跑出了竹樓。

    接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楊正奇這才接通了手機,「廣勝怎麼樣,嫌疑人的年紀到底有多大?」

    「楊大隊,嫌疑人今年六月六號已經滿了十六週歲。」

    「這和我們摸底的情況正吻合,初中三年級學生,真是個天生的狠角色。

    我這就提請批捕,準備審訊…」整整一上午終於聽到了一個喜訊,楊正奇語氣興奮的說道。

    「還有個事,楊大隊,」電話裡,龍廣勝吞吞吐吐的又說道:「確定嫌疑人具體出生年月的證據是他的出生證明複印件。

    那份證明是全英文格式的。

    我和戶籍管理科剛分來的研究生小劉,看了半天才把意思完全搞明白了,嫌疑人出生在米國紐約州紐約市布魯克林區聖喬治醫院,是米國國籍,他媽也是米國人。」

    「什麼?」楊正奇一愣,錯愕的說。

    「嫌疑人出生地是米國,擁有米國國籍,根據戶籍記錄,一個月大時被阿爹帶回國,辦了戶口。」龍廣勝小聲說。

    「他一個生活在川西偏遠山區的孩子,能是米國人,你開什麼國際玩笑。

    再說他要真是米國人的話,怎麼能上我們華國戶口,從小到大又是怎麼入的學,讀的書。」

    「楊大隊,小劉大學學過《國籍法》,她說未成年人父母只要有一方是咱華國人的話,只要符合一定條件,就可以辦理華國的戶口。

    咱這裡又是少數民族聚集區,戶籍管理比中原省份鬆得多,入學更簡單,山村學校,本地孩子那不是…」

    「行了,別說了,這件事暫時保密。」楊正奇緊皺著眉頭對著手機說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3:56

十八章 老警察的『臉面』

    案件涉及到外籍人士,性質就產生了轉變,稍有越界,就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嚴重後果。

    萬一真出了問題,楊正奇憑著深厚背景,也許還能順利脫身,自己這個小卒卻注定只能當替罪羔羊,想到這裡,龍廣勝急忙說道:「不是楊大隊,這種事怎麼保密。

    真要確定張黎生的犯罪嫌疑人身份,他的籍貫是要入案件卷宗的…

    喂、喂、楊大隊,楊大隊…」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盲音。

    掛斷電話,楊正奇緊縮眉頭,臉色陰沉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

    拿出一顆嗅了嗅,他叼在了嘴邊,一邊思考,一邊沿著村間石板山道,走到鴰窩村村口。

    等在村口的司機看到楊正奇漫步走來,遠遠的就問道:「大隊,要回城裡嗎?」

    「小劉,先借我個火。」楊正奇走到司機身旁,說道。

    司機一邊笑著說:「您不是說戒了嗎,怎麼又抽上了。」,一邊掏出打火機,給楊正奇把煙點著。

    「心裡有點鬱悶。

    對了小劉,你對鴰窩村這個案子怎麼看?」

    「我怎麼看,大隊您別開玩笑了,我一個開車的協警懂什麼,」司機笑著說:「您硬要我說的話,無非就是大路旁的話,『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唄。」

    楊正奇一愣,猛地掐滅了手裡的煙,「說的好,咱們回隊裡。」,說著急急打開車門,坐進了自己的專車。

    警車發動駛向佢縣縣城,路上楊正奇不時催促司機把車開快一些,以至於用時不到一小時,他就回到了佢縣刑警大隊。

    「麻煩你了小劉。」照例客氣了一句,楊正奇下了警車,直奔值班室。

    值班室裡,一個黑黑瘦瘦的警員正坐著,守著電話和一本進出記錄,看到大隊長進來,他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楊大隊你回來了,有什麼指示嗎?」

    「禾列查,哪個審訊室空著。」

    「第一、第三審訊室都沒人。」值班警員馬上回答道。

    「那好,通知李浩把鴰窩村案件的目擊者帶到第一審訊室,還有叫他動作快點,就說我已經在那等著了。」楊正奇吩咐道。

    在刑事案件中,審訊和詢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法律概念。

    審訊,針對的卻是犯罪嫌疑人,必須在專門的審訊室進行。

    詢問,針對的是案件目擊者以及可能的知情人,只要不在審訊室,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

    不過值班民警顯然沒有質問自己的頂頭上司,為什麼要將案件目擊者帶到審訊室的膽量,他說了聲:「是。」,便抓起了桌上的內線電話。

    三分鐘後,剛剛吃完一頓豐盛午餐的張黎生,被李浩帶到了一間光線黯淡的房間。

    房間上首有一張長長的特製辦公桌,和三把木椅,中間則是固定在地上,兩個扶手之間還有著擋板的鐵椅子。

    張黎生雖然沒有進過審訊室,但還是很自然的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裡。

    他沒讓李浩為難,就自動走到鐵椅子前,坐了進去,並放下了擋板。

    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由於身材太過瘦小,其實擋板根本無法阻張黎生自由活動。

    望著瘦小的嫌疑犯,楊正奇卻沒有任何想笑的感覺,他打開自己面前一盞強光檯燈,猛地照到張黎生臉上,厲聲問道:「你的姓名?」

    「大名叫張黎生,小名…」

    「性別?」

    「男。」

    「籍貫?」

    「我是川西省恆澤市佢縣大木鎮鴰窩村人。」

    「2013年10月27日晚23點至次日凌晨2點,你在那裡,在幹什麼?」

    「我當時在家…」

    以強光和反覆詢問的疲勞戰術削弱嫌疑人的意志,是個很老套的方法,但卻非常有效。

    可惜對於成為初巫,並且即將突破的張黎生來說,這樣單純的意志力折磨卻已經很難奏效。

    20個小時後,長時間的審訊和整整四盒香煙的毒害,讓楊正奇聲音嘶啞,昏昏欲睡,而他的對手卻還是初來時的平靜模樣。

    陪著楊正奇演戲,裝模作樣寫審訊記錄,實際卻是詢問記錄的是個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小伙子,他趁著又一輪問題提完,楊正奇又點著一根煙的時機,疲倦的小聲提醒道:「楊大隊,我現在相信這個小子絕對有問題,就算是幾進宮的老手都沒他那麼耐磨。

    可現在二十四個小時馬上就過了,要再羈押他的話,就要辦理正式手續了,咱這是少數民族聚集縣,他是苗圩人,案件又這麼大,手續違法的話…」

    「還有多長時間到二十四小時?」

    「四十分鐘。」

    楊正奇想了想說道:「你再堅持一下,通知董林進來接著問,我出去辦點事。」

    站起身時,酸麻的雙腳讓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使勁跺跺腳,楊正奇走出了第一審訊室。

    屋外陽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搭著遮陽篷,在樓道裡來回踱步,思考著該拿張黎生怎麼辦。

    理智告訴他,除非拿到非常詳盡的口供,並根據那些口供,尋找到一些間接證據形成證據鏈,否則很難將張黎生定罪。

    而且張黎生瘦弱的形象、剛剛喪父便遭到入室搶劫的案件起因、剛滿十六歲的年紀和美籍華人的身份,更是會將這個『很難』,變成『根本不可能』。

    但心中一直以來堅持的『法律即正義』的理念,卻讓他很難做到平白放過一個殺人嫌犯。

    尤其接觸的時間越長,楊正奇就越覺得這個嫌犯在羸弱、內向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殘暴而麻木不仁的心臟。

    而且正是因為他的年輕,這次犯案又是事出有因才更可怕,如果不經任何審判、懲戒就讓嫌犯獲得自由,他很可能就會變成一顆可以長時間遊蕩於社會中的炸彈,壓抑的時間越長,一旦遇到誘因,爆炸的後果就越可怕。

    兩難的抉擇讓楊正奇緊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又摸出了一顆香煙。

    「咋地又抽上咧?」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了楊正奇的思路,同時他嘴邊的香煙也被人一把奪去。

    楊正奇回過神來,這才發覺一個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把自己的香煙撅斷,急忙喉嚨嘶啞的問道:「禾局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分管刑偵,就因為明年三月退休,就不能來刑警大隊咧?」老人笑著說。

    「那哪能呢,隨時歡迎你來指導工作。」楊正奇勉強笑笑說。

    眼前這個只有初中學歷,十六歲接班成為刑警,憑著能破案,硬生生做到佢縣公安局副局長的苗圩老人,是他在川西公安系統內,寥寥三兩個真心佩服的人之一。

    否則憑他的背景,也不必對一個快退休的縣級公安局副局長賠笑。

    「你是大知識分子,指導工作可不敢當。

    我來是問問,鴰窩村地案子好不好辦?」老人『呵呵』笑著,擺擺手說。

    「不好辦。」楊正奇實實在在的回答說。

    「那你手上地人,有幾成把握就是罪犯?」

    「廣勝向你匯報了?」楊正奇眉頭一皺反問道。

    「甭說別地,你手上地人,有幾成把握是罪犯?」

    「90%以上。」

    老人沉思一下,壓低聲音說:「不就是個美籍華人嗎,當年美國鬼子都讓我阿爹打跑咧,如果我幫你頂著壓力,你有幾成把握把他送去大牢?」

    楊正奇沉默不語。

    「一兩成總有吧?」

    「老實說,禾局,我1%的把握都沒有。

    而且這個壓力,恐怕你也頂不住。」楊正奇苦笑著說。

    老人愣了一下,歎了口氣,毫不猶豫的說:「那就放人,馬上放,立即放,我命令你放。」

    「禾局,您這是何苦,我不用…」愣了一下,隨即想明白老人是為他開脫責任,將釋放張黎生的決定攬到自己身上,楊正奇緊皺著眉頭說。

    「你用。

    你個娃子還年輕,我馬上就蹦達不動了,要個好名聲有啥用。

    你是高學歷地洋學生,但我今天還就是要教你一個乖,干咱們這一行,做事一定要認真,但是腦子還不能死板,實在抓不住罪犯地痛腳,絕不能蠻幹。

    就好比你抓的這人,這次放了他,一直注意盯著,下次他要真再犯案,一把就抓住手腕,送去吃老米飯。

    到時候也算是圓了我這個老糊塗地臉面咧。」

    望著老人用手指著自己風吹日曬,枯皺的像是老樹皮的臉,楊正奇沉默著,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突然這個心高氣傲,背景深厚的刑警隊長肅穆立正,敬了個禮,然後轉身大步走進審訊室,用盡力氣大吼一聲:「放人。」

    張黎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釋放了出來。

    走出刑警大隊,他摸摸口袋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一分錢都沒帶,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走在佢縣城裡,最繁華的府前路上。

    單憑雙腿從縣城走回鴰窩村恐怕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張黎生當然不會這麼做,去求那些刑警將他送回鴰窩村只怕也不現實。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4:10

十九章 危機

    張黎生在府前路轉了兩圈,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只能先找個好心人問清縣汽車站在什麼地方。

    然後再到汽車站找輛到大木鎮的汽車,昂求一下,看能不能先把自己捎到大木鎮上,車錢轉天再給。

    打定主意後,張黎生恰好看到迎面走來一位胖墩墩,面容和善的中年婦女,急忙攔住問道:「阿嬸,請問縣汽車站怎麼個走法?」

    「汽車站剛搬到挎莊,可老遠了。

    這樣娃你去街對面坐五路公交車,六站地到;或者截個摩的,四塊錢就到。」

    「阿嬸,我,我想問到車站是怎麼個走法?」

    中年婦女一愣,看了看面前少年黑裡透紅的臉,問道:「咋了,就剩下車錢了?」

    張黎生低著頭點了點。

    「你娃不是個小騙子吧?」

    「當,當然不是。

    阿嬸,那啥,你不知道地方我再問別人就是,再問別人就是。」張黎生臉色漲得通紅,匆匆就要走開。

    「莫走,」中年婦女一把拉住張黎生,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來,「阿嬸看你娃像是個厚道孩子,不像糊弄人的瞎娃子。

    這十塊錢拿上,買兩個肉餅吃了,坐車去吧。」

    張黎生急忙推脫說:「不,阿嬸,我哪能拿你的錢呢,我是問路咧…」

    「莫多說,快回家哩,莫讓阿爹、阿姆惦記,快回家。」中年婦女將十塊錢硬是塞進了張黎生的口袋,快步走開了。

    「阿嬸,你住哪啊,明天,明天我就把錢給你送回去。」張黎生摸摸口袋裡的十塊鈔票,感激的在胖墩墩的婦女身後大聲喊道。

    婦女卻理也不理的走遠了。

    有了這十塊錢,張黎生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估算著由縣城到大木鎮最多也就是五、六塊錢,他打算按那位好心的阿嬸交代的,截輛摩的到車站,然後坐車回家。

    沒想到的是張黎生站在馬路牙上,剛要伸手攔車,突然看到一輛警車疾馳著,停到了他的面前。

    警車駕駛座的車窗緩緩落下,開車的竟是看起來筋疲力盡的楊正奇。

    他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和張黎生對視了片刻,低沉的吐出幾個字:「上車,我送你回家。」

    看到楊正奇那一刻起,張黎生的神態也由青澀變得冷靜,他想了想,便平靜的繞過警車,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警車啟動,駛向鴰窩村。

    在縣城以裡的街道上,警車中的兩人一直無話,直到警車駛入城外盤山公路後,楊正奇突然說道:「昨天和你耗了整整一天,我剛才才知道你殺死的那四個人的身份。」

    張黎生仍是無語。

    楊正奇繼續說:「死在你大門口的那個人名叫宋厲聲,粵東省羊城人,是個文物走私販子,兼顧做點盜墓的買賣,被抓過幾次,但都因為證據不足釋放了。

    說起來他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提起他大哥,二哥…」

    「楊大隊,你到底想說個啥?」

    「你殺的四個人裡,三個都不是臨時起意的犯罪者,而是職業罪犯,其中一個還是特種兵偵查連連長退役,這讓我不得不把你的危險性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最後剩下的那個死者禾青苗是你老鄉,根據其他村民的詢問筆錄看,一周前就是他在你父親出事後,拉你去的縣醫院…」

    「你們連這種事情都問?」張黎生莫名其妙的笑笑說。

    「這也是破案線索,當然要問。

    禾青苗死亡原因是劇毒發作,但身體內外傷勢也很嚴重,法醫說,如果不是毒發,他死前會受到很多不必要的折磨。

    而且他是主動跪著死的,他在求饒對嗎?」

    張黎生實在不習慣這樣繞著圈子講話,就又問了一遍:「楊大隊,你到底想說個啥?」

    「我想說,無論你行兇的起因是什麼,案件現場都證明了,你是一個非常凶殘、可怕的罪犯,同時還惹到了粵東省最知名的兩個人大代表。

    而你的國籍是米國,所以我覺的為了你自己的小命,為了佢縣這座新興小城的社會安全,為一個老警察的臉面,你都應該回去自己的國家比較好。」

    「你說地啥子?」張黎生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

    「你出生在米國紐約州紐約市布魯克林區聖喬治醫院,是米國國籍。」

    「啥?」張黎生呆呆的重複著問道。

    「我說了兩遍了,你是米國人。」

    看楊正奇不像開玩笑,而且他也不可能和自己開玩笑,張黎生沉默一會,突然激動起來,「你胡咧咧啥咧,我是華夏人,祖祖輩輩地根都紮在川西苗地…」

    看到張黎生氣惱異常的樣子,楊正奇心裡產生了一種陰霾的快意,他笑笑說:「別激動,從血統上講,你的確和我一樣都是華國人,但從法律上講,你是個米國人。

    沒聽過美籍華人這個詞嗎?」

    「我不是什麼美籍華人。」張黎生斬釘截鐵的說,作為初巫他可以說是華夏神祇的血脈後裔,又怎麼可能以外國人自居。

    「我說過了,你在血緣上是華國人,在國籍上是米國人,事實就是如此,並不矛盾。

    你已滿十六、未滿十八,正在經受九年制義務制教育,可以說沒有勞動能力,按照法律規定,我已經聯繫了米國駐蓉城的領事館,委託他們尋找你遠在米國的母親。

    一旦聯繫到她,她就將自然成為你的法定監護人,應該會帶你離開華國。」

    「阿,阿姆,我阿姆,米國領事館在找,找我阿姆…」張黎生一時心煩意亂,低下頭說:「找到阿姆,我也不去米國,我祖祖輩輩都在…」

    「你必須要去米國,一定要去米國。

    告訴你,雖然我不能把你定罪,但把你這個未滿十八週歲,擁有米國國籍的禍根趕出轄區,還是100%能做到的。」楊正奇緊繃著臉,看了看張黎生,冷冷說道。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張黎生很難想像這個審訊了自己整整一天,嚴肅、深沉的刑警大隊大隊長,竟然也有這樣意氣用事的時候。

    他目瞪口呆的張張嘴巴,卻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就算已經成巫,但權利卻仍是這個不經世事的少年,沒法對付的東西。

    何況雖然嘴硬,但在他內心深處,其實隱隱對見到自己的親生阿姆,充滿了渴望。

    此後兩人一路沉默,直到警車停在了鴰窩村村口,張黎生突然問道:「還有那惹到粵東人大代表是啥意思?」

    「宋厲海,粵東嶽海集團董事長;宋厲濤,粵東嶽海集團總裁,他們就是你殺死的宋厲聲的大哥、二哥,也是粵東省連任三屆的人大代表。

    岳海集團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聽說過,它們不是有個籃球隊撒!

    可,這個宋厲聲有這樣地阿哥,怎麼會去我家宅子搶劫,這不是懷揣著金磚磚闖茅屋嗎?」

    「我在奢侈品賣場遇到過包裡的金卡可以刷下一座大廈,卻還偷條花圍巾的主,不過就是變態的追求刺激而已,這種事現在多了。

    不過你遇到,就算倒了大霉,岳海集團的『二宋』可不僅僅是人大代表、慈善商人那麼簡單。」楊正奇語氣中纏滿隱晦警告的說道。

    張黎生卻不懂這種話術技巧,傻傻的問道:「有啥不簡單?」

    楊正奇卻閉嘴,做出一個讓張黎生下車的手勢,再也不答話了。

    前天晚上發生那起血腥味十足的兇案的陰霾,此時正在山村中持續發酵。

    大部分華國本土遊客,都已經離開了山村,但於此同時,又有一些國外的年輕遊客,從川西的其他旅遊景點,興高采烈的輾轉湧進了鴰窩村。

    他們的觀光聖地,就是那座彷彿還能嗅到血腥味的張家老宅。

    這樣的結果其實並不奇怪,也和勇氣無關,單純只是文明的差異而已。

    華國人的傳統文明中,對待鬼神的態度就是敬而遠之;

    而信奉聖父、聖子、生靈三為一體的西方人。則喜歡對靈異事件探個究竟。

    張黎生走下警車,便遇到了一些鄉親和外國旅行者的注目,不同的是,鴰窩村村民的目光中飽含著畏懼,而外國遊客的表情則顯得非常好奇。

    張黎生下車的同時,楊正奇也特意也從警車上走了下來,目送著張黎生沿著山村石板小路,慢慢走向古宅。

    有看到這一幕的村民不由低聲議論說:「那人不是公安裡的那啥大隊長麼,咋是他親自送山,呸,親自送黎生『老漢』回村?」

    「大隊長咋地了,見了『神通』那也是凡人一個,不過這種事情現在可不好多說,小心被蟲吃了舌頭。」

    「你個蔫娃說地話咋這滲人。

    行了不多說了,我就再尋你問一個事,二木這個喪,你說咱們…」

    「你是真不要命咧,還提這事。

    二木闖了張家地宅門,最末了跪著,心肝肺葉淌了一地,你又不是沒見著,怕是他家人都不敢給他辦這個喪事,咱們當然裝苶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4:22

二十章 盤算落空

    山路狹窄,議論聲其實並不像那些陪著笑臉,閃到路旁的山民想像中那麼小,一路上這些大同小異的話,一直在張黎生耳邊縈繞,直到他走進家門。

    直到此時張黎生才隱約明白了,為什麼以前村裡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對阿爹客氣之極,可阿爹還是整天繃著個臉,毫無一絲笑容,個性孤僻、怪異。

    原來鄉親們的客氣、恭敬,本質上也是一種疏離,這種疏離千百年來,將張家人和普通人分隔成兩個世界。

    鬱悶的歎了口氣,張黎生將沉重的木門閂死。

    院子裡的屍體已經被警察搬走,只餘下四個白色粉筆描繪的人形代替了它們。

    地上的血跡仍在,充斥在人形中顯得十分陰森。

    被審訊了整整一天一夜,終於回到了家,緊張感散去後,張黎生感到精力疲倦,也沒有心思打掃院子。

    打上一桶井水,洗了把臉,就回到自己的睡房,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月上星空,張黎生翻身起床,走到死去阿爹的睡房,從那只裝滿衣物的木箱裡,撿出了幾套衣料厚重的工裝。

    慢慢品味楊正奇在警車裡最後說的一段話,他慢慢明白自己驅使巫蟲毒死了那個最後想要用錢買命的『三哥』,很可能會引來脫離法律窠臼的意想不到的報復。

    面對報復,張黎生當然必須盡快重新擁有自保的力量。

    作為初巫來說,那力量無疑就是巫蟲。

    因此他把肥大、厚重的工裝換上,將袖口、褲腿捲好後用黑膠帶纏死,腳步輕巧無聲的走出了古宅,打算冒險去叢林獵蟲。

    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左右,整個山村,鄉民連帶著旅行者都已陷入到了睡夢之中,張黎生靜寂的走在石板路上,冷風習習。

    巫力雖然增強了接近一倍,估摸著煉化巫蟲的次數也應該能由兩次增加到四次,但沒有了青紅的保護,他清楚的知道,這次深夜密林之行,無疑將比第一次更加危險。

    絕不能盲目自信的深入林中,最好只在退耕還林的區域獵蟲,張黎生打定注意時,人已經來到了村口,藉著月光他突然村頭的空地上竟停著兩輛警車。

    警車熄著火,從外面看不清車裡的情況,也沒有警察打開車門出來盤問張黎生為什麼會這麼晚出村。

    但張黎生隱約感覺到,在某一輛隔光的車玻璃背後,楊正奇的目光正炯炯有神的望著他。

    張黎生仔細想了想,毫不猶豫的打消了自己原來的打算,轉身沿著來路快步回家。

    打頭的警車裡,坐在駕駛座上的一個本來昏昏欲睡的年輕警察,看著張黎生漸行漸遠的背影,精神振奮的說道:「大隊,太神了,你猜的果然不錯,這小子膽子真是太大了,犯了這麼大的事,剛放回來就不安生。

    可惜這次警車停在空地,目標太明顯了,要不然的話就憑他這無所顧忌的膽子,咱們一定也能逮到點線索。」

    「目標明顯就對了,我們不是來抓張黎生的痛腳的,而是為了防止他和粵東嶽海集團的人起什麼衝突。

    宋厲華、宋厲國可不像我們,要講求證據,宋厲聲既然死在張黎生家裡,那麼無論什麼原因,他們都一定會讓張黎生償命,要不然在『道』上的臉面也過不去。」

    「大隊,那我們不是在保護嫌疑犯?」年輕警察吃驚的說道。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楊正奇開了一點車窗,吹著冷風,點上一根煙,聲音低沉的說:「我們當然不是在保護嫌犯,而是在防止罪案的發生

    小李,你知道眼前這座小山村裡有多少外國遊客,如果這裡再發生什麼重大刑事案件的話,恐怕市局甚至省廳的領導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過你放心,我們也不用盯太久,我在省廳的朋友已經有了信,據他說,蓉城領事館已經很順利的聯繫上了張黎生的母親,沒有意外的話,最多兩三天,他就會離開華國了。」

    在楊正奇指點自己所器重的下屬的同時,張黎生已經臉色陰沉的回到了家裡。

    於此同時,在華國經濟最為發達的臨海省份粵東首府羊城,那喧鬧繁華、燈火通明的中心地段。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體態微微有些發胖,一臉善長仁翁和氣表情的中年男人,漫步走出羊城最早的地標性建設物,高達七十九層的喜來登大酒店。

    華國人,尤其是體形走樣的男人,很少能像他這樣,將西裝穿的那麼妥帖。

    米黃色的燈光下,酒店迎賓的門童齊齊鞠躬:「宋先,歡迎您下次光臨。」

    中年男人則笑容可掬的連連點頭。

    酒店外的門庭,一輛中古的黑色德國原產Passat停在一旁,和周圍來回穿梭的豪車相比,顯得微微有些寒酸,但它那粵A0001的牌照卻讓所有同儕汗顏不已。

    中年男人漫步走到車前,自己打開帕薩特的後座,鑽了進去。

    「海子哥,去哪?」頭髮花白,穿著一件風涼汗衫的司機聲音啟動車資,聲音洪亮的問道。

    「碧水園吧,今天累了,想清靜一下。」中年男人疲倦的苦笑了一下說道。

    「頂你個肺,以前半夜四點,街上連只耗子都沒得有,現在滿大街都是小汽車,還要不要人活了。」

    「經濟發展了,應酬交際自然就越來越晚,狗牙,也累了你了。」

    「我白天睡了一天,精神的很,我說的是你海子哥,你這樣一天忙到晚…唉」

    「路子咱們雖然早就走通了,但不經常聯絡不行啊,生意人嗎,不這樣怎麼…」中年男人說著突然感到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低頭一看,是一則匿名短信,寫著:「風大勿動,從長計議,知名不具」十二個字。

    「『風大勿動,從長計議,知名不具』,嘿嘿,難道我宋厲海的阿弟就這樣白死了。」中年男人喃喃自語一聲,抬起頭,雙眼中竟露出如同鷹隼一樣的銳利光芒,整個人的氣質在瞬間都變得截然不同起來。

    目視前方開車的司機獰笑一下,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海子哥,是孫長亭的短信吧,這崽子想當廳長想瘋了。

    用不用我去做點事。」

    宋厲海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用,老二那邊的『山貓』已經動身去了川西。

    老三這次說起來也是自作自受,有一個交代,過得去也就行了。」

    宋厲海說的簡單,但司機聽到『山貓』兩個字牙痛一樣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山貓那小崽也不知道是二先生從那裡撿到的,邪門的很。

    有他出手的話,那就絕對沒問題了。」

    危險臨近,可一無所知的張黎生卻只能閂上大門,走進睡房重新躺到床上。

    他轉反側很久都無法入睡,最終只是盤腿坐起來,閉上眼睛,口中念動巫咒,修行起巫法來。

    這一念便是幾個小時,等到張黎生口乾舌燥的閉上嘴巴,已經是清早九點多鐘。

    一夜修行的進度頗為喜人,巫力雄厚後增加的速度也明顯變強,這讓本來心情鬱悶的張黎生不由有些沾沾自喜。

    正在他盤算著自己突破至貳巫的時間可能就要大大提前時,突然門外隱約傳來的幾聲敲門聲驚擾了他的美夢。

    沒有想到竟還會有人敲響張家老宅的大門,張黎生愣了一下,又仔細聽了聽,發現敲門聲不是自己的錯覺後,便爬下床,跑到院子裡問道:「誰?」

    「那啥,黎,黎生生老漢,是我,我是陶家地獵林子。」門外傳來一陣有些結巴的熟悉聲音。

    張黎生聽了急忙跑到院門前,將門打開,臉色難堪的說:「阿獵叔,你咋也這麼叫我,我不是啥『老漢』,這都科技時代了,哪還有這些說道。

    你,你還是叫我山蟲子多好。」

    聽張黎生這麼說,門外的陶獵林緊繃的面龐不覺輕鬆了一些,但他還是毫不鬆口的說:「啥時代咱苗圩人都得信『老漢』,你是張家後人,又…」

    「阿獵叔,我阿爹都是被出租車給撞沒地,你咋還信『老漢』咧。

    我知道那四個人死地蹊蹺,許是我祖上真地留下點啥鎮宅,但我真不是個『老漢』。」

    勉強合情合理的解釋,又讓陶獵林的臉色緩和了許多,「這,這個,這個…」

    「我咋能騙你呢,阿獵叔。

    對咧,你今天來找我要帶我是去鎮上銀行,把錢存上是不?」

    「是咧,你把保險公司陪地支票,還有禮金、戶口找上,我騎摩托帶你去鎮上銀行開個戶頭把錢都存上。」

    張黎生點點頭說聲:「阿獵叔,那你我去拿錢匣子,你進屋等等。」,便跑回了自己的睡房。

    門外的陶獵林看了看院子裡的血跡,打了寒顫,卻再也沒有勇氣像前幾天操辦喪事時那樣,麻木不覺的踏進張家老宅。

    他身體紋絲不動的原地喊道:「那啥,我在門外頭等你就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4:36

二十一章 優質客戶

    不一會張黎生捧著一個老舊的木頭錢匣子,從古宅堂屋走了出來,「阿獵叔那咱這就走。」

    「這就走。」陶獵林點點頭,等張黎生鎖死院門,便和他一起沿著山路向村頭走去。

    一路上,鴰窩村的山民看到兩人並肩前行,都不禁露出難以掩飾的吃驚神色,能避到路旁的趕緊陪著笑臉避開,實在避不開時,點頭哈腰的動作都顯得很不自然。

    臨到村口時,張黎生歎了口氣說:「唉,阿獵叔,看來咱村裡地人真都拿我當『老漢』看待了。」

    「那還有假。

    今天一早我去找田支書說,要帶你去鎮上銀行存錢,可你沒個身份證,需要咱村委給銀行開張介紹信。

    結果你猜咋的,田支書竟然讓我把咱村地章子帶上咧,說是他以前沒開過這樣地介紹信,怕開錯了銀行不給辦。

    不當你是『老漢』,他能這樣,那章子也是他地命根子哩。

    你再一想,田支書都當你是『老漢』,就甭提別人咧。」

    說話間,陶獵林跨上了村口空地上的一輛沒上鎖的紅色五羊摩托車。

    張黎生也坐上了摩托車的後座,他一手抱著錢盒子,一手抓住摩托車後槓,無精打采的脫口而出說:「這可咋辦吶,要是都當我是…

    算咧,反正我可能就要離開咱村咧。」

    「啥?」起動摩托車後,在山路上疾馳的陶獵林喝了一口冷風問道。

    「阿獵叔,你慢點撒。」張黎生有些後悔自己說出了不願講的隱私,但既然話已出口,他又不願欺騙對自己有情有義的陶獵林,猶豫了一下,張黎生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公安查出我是米國出生地,阿姆也是米國人,就托著蓉城米國領事館地人尋我阿姆。

    尋到地話,我可能就要走咧。」

    「你娃出生在米國倒也不出奇,」陶獵林卻沒有顯得十分吃驚,他放緩了一些車速說:「據說你阿爺在前朝就坐車火輪船出國闖蕩過,還參加過那啥,啥致黨咧。

    要不然的話,三十幾年前,縣上也不會專門派下人來,整你阿爹。

    說起來我剛記事那會,你阿爹也是經年地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幹些啥。」

    「還有這種事,我,我咋不知道!」

    「咱村裡誰敢在張家人面前,亂傳你張家宅門地事情,你能知道才怪。」

    張黎生愣了一會,歎了口氣,低聲說了句:「住在村裡也不像是鄉親,這樣地日子不過也順心,我果然還是走了地好。」,便不再說話。

    「別唉聲歎氣,我覺地你娃不管去了哪國,早晚都得再回咱鴰窩村,這是你祖祖輩輩張家人地命,就是你阿獵叔許是看不到那一天咧。」

    「阿獵叔,別說這種話,」張黎生坐在摩托車後座,低著頭,五味雜陳的說道:「就算尋到了阿姆,搬去了米國,我也一定得空就回村看你。」

    聽了張黎生的話,陶獵林沉默了一會說道:「山蟲子,你娃是有恩有義地人。

    叔有個事求你行不?」

    「阿獵叔,你說。」張黎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尋思你也知道咧,闖你家宅門地就有二木。

    合夥外鄉人,半夜闖人門戶,無論是想竊財還是害命,按咱苗圩人地老例那都是死有餘辜。

    可人死賬消,他禾青苗地老人、婆娘、後人還要過活,現在喪發不上,整日裡又擔驚受怕…」

    「叔我知道你想說啥,回村你就去叫二木婆娘帶上娃子來我家來叫喪,我一定去幫忙。」

    張黎生幫忙辦喪就意味著張家和禾青苗的恩怨一筆勾銷,鴰窩村的鄉親再去二木家治喪,也就不算是得罪張黎生了。

    這件事看起來沒什麼,但按苗圩風俗,卻算是主動折了張家臉面,賣了了陶獵林一個天大的人情。

    「山蟲子,你娃有恩義,有肚量咧,回頭二木婆娘叫喪時,我讓她牽上頭健騾子賠禮。」

    川西山路難行,用馬不能耐久,用驢力氣又太小,因此古時騾子是川人最愛的交通工具,再加上騾子不用精料飼養,做起活來又很耐操,所以價格極高。

    流傳至今用青壯騾子賠禮,便算是苗地表達歉意最隆重的一種方式。

    可是騾子在張黎生看來卻毫無用處,他愣了愣說:「不用咧阿獵叔,我要騾子沒啥用。」

    「咋沒用處,殺了祭祖,這樣你去二木家幫忙辦喪,也就不算折了張家地臉面咧。」

    聽到陶獵林說出『殺了祭祖』四個字,張黎生頭腦中猛然閃過一道靈感,「還是你想地周全阿獵叔,那成,叫喪時就叫二木婆娘牽頭健騾子來賠禮。」

    「放心,叔給你辦地妥妥地。」陶獵林笑著說。

    兩人談論著閒事,不自不覺來到了大木鎮政府駐地。

    作為一座保持著一定古典風貌的新興旅遊城鎮,佢縣大木鎮吸收了華國最早開發的沿海旅遊區的教訓,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並沒有急於改建舊鎮風貌,而是將城鎮不斷擴建。

    現在已經由一條街道,成功的擴展為縱橫相交的四條『井』字形街道。

    當然鎮政府駐地仍然是大木鎮的核心地段,農業、建設、民生等幾家銀行的營業網點,和鎮上最好的民俗酒店,都修建在這不足二百米長的街市上。

    陶獵林載著張黎生在街上繞了一圈,最後把摩托停在了顧客最少的農行營業廳外。

    兩人走進營業廳,陶獵林在門口的機器上取了一張排隊號碼,撇撇嘴說:「山蟲子,以前鎮上銀河只得兩三個營業員,還閒地餓死個耗子。

    現在你再看這陣勢,都得用機器取號排隊咧。」

    營業廳中一個留著清爽短髮,穿著員工制服,胸脯上斜挎著『為您服務』金字紅底錦帶的年輕女孩,聽到陶獵林的抱怨,主動迎上前說:「老鄉,請問您辦理什麼業務?

    如果是用卡取錢的話,到那邊使用自助取款機不用排隊,更加方便。」

    「不,我們是來開戶存錢地,」陶獵林指了指張黎生捧著的陳舊木錢匣子說道:「姑娘請問一下,存錢到哪能辦理地快些。」

    「對不起,開戶存錢是櫃檯業務,只能按您領取的號碼排隊辦理。」女孩歉意的說。

    「我們存地多哩,有幾十萬都不得通融。」

    女孩微微一愣,卻沒有太吃驚,自從佢縣成為新興旅遊勝地後,大木鎮上用竹簍背著成捆的百元大鈔聚賭的苗民都屢見不鮮,何況是來銀行存錢。

    她微笑著露出八顆牙齒說:「老鄉,如果一次性存款數額超過五十萬,並且願意辦理我們銀行的「金麥卡」,你就可以去貴賓室辦理存款業務。」

    張道巫死後,保險賠償金是五十萬,肇事出租車掛靠的金道公司又補償給了張黎生十五萬的慰問金,再加上辦喪事不賠反賺的五萬多塊錢,總共是七十多萬。

    張黎生本來就打算存上個整數七十萬,於是問道:「我打算存個七十萬,不過那啥消費類信用卡是啥東西?」

    明白中年男人身邊這個穿著不合身的灰色工裝,黝黑干廋的少年才是金主,女孩終於感到了一絲詫異。

    她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問道:「請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已滿十六週歲了?」女孩仔細打量了張黎生幾眼,有些懷疑的又問道。

    「當然咧,我七月七號滿地十六,這不戶口都帶來咧。」

    聽到張黎生這麼說,女孩眼睛一亮說道:「抱歉,我問您的年齡是因為『金麥卡』辦理者的最低年齡底線是十六週歲。

    這種卡呢可以在華國全境,以及全世界和華國『銀協會』簽訂互惠合約的三十七個國家內直接有效使用。

    而且在外國刷卡消費時,還可以免收50%的手續費。

    此外,您持卡在全國各大機場、高鐵車站都能享受到VIP待遇。」

    她解釋了這麼多,卻絲毫都沒有提起這張『金麥卡』完全沒有利息給付,持卡後每年如果刷不到一定金額,還會扣除上限兩千元的年費。

    而且除了華國以外,金麥卡能直接使用其它國家,都是亞洲、非洲、拉丁美洲中相對貧困的彈丸小國,除非頭腦發昏,否則根本沒人會去旅行。

    女孩的話迷惑了張黎生,他心中猛然一動問道:「那在米國也能用嗎?」

    「當然可以,雖然沒有在那些和華國『銀協會』訂互惠合約的國家使用起來那麼方便,但在一些旅行城市的免稅商店,也可以直接使用。」

    「那我就辦這種卡。」

    無意的一句溫馨提示竟然也能斬獲七十萬的優質業務,這令女孩笑逐顏開,她說聲:「請跟我來。」,便帶著張黎生、陶獵林走向營業廳的VIP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4:49

二十二章 苗藥

    VIP室中的值班經理是個穿著西裝,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看到女孩帶著張黎生和陶獵林走進自己的地盤,他熱情的問道:「兩位客戶先請坐。

    姚笛,這兩位先生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張經理,這兩位客人是來我們銀行辦理金麥卡業務的,預存金額七十萬元。」女孩姚笛笑笑,回答說。

    中年男人點點頭,朝姚笛悄悄豎了豎拇指,對陶獵林公式化的說道:「先生,我是華國農業銀行川西分行…大木鎮營業廳的VIP經理張九霖,工號是09878,很榮幸今天能為您服務…」

    「不是我要辦卡,是他,我可沒有這多閒錢。」陶獵林一愣,指著張黎生說。

    「他,」張九霖睜大眼睛說道:「未滿十六歲可不能辦理這種消費卡呀。」

    「這位先生今年七月份就已經年滿十六週歲。」姚笛替代張黎生回答說。

    一旁的陶獵林緊接著補充道:「不過山蟲子沒辦身份證,阿爹也沒咧,我只帶了他的戶口本和村裡的介紹信、公章。

    張經理你看看咱們咋樣辦。」

    張九霖釋然的笑著說:「這位先生,不用擔心,針對辦理金麥卡的高端客戶,我們銀行只要求客戶出示年滿十六週歲的身份證明就可以了。

    其他證件、證明一律減免。

    也就是說,只要把預存的七十萬現金,和戶口本給我,我馬上就可以去辦理開卡業務。」

    「真地,咋和我聽說地不一樣咧?」陶獵林疑惑的說。

    「我們不是也在不斷改進服務質量嗎。」張九霖笑容可掬的回答道。

    就這樣,因為辦理的是『高端』業務,再加上預存了相當數額的現金,未滿十八歲,並且沒有辦理身份證的張黎生,沒有經受任何波折,便領到了人生中第一張信用卡。

    從張九霖手中接過這張銀色的小卡片,他說聲:「謝謝。」,仔細摸了摸,小心的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從銀行出來,張黎生覺得一身輕鬆,他隨手把來時帶的木錢匣子扔到了路邊的垃圾箱裡,說道:「阿獵叔,我想自己去鎮上超市買些吃食、牙膏、肥皂啥地行嗎?」

    「行,我去鎮口地茶棚等你。」,陶獵林雖然又開始口口聲聲喊張黎生『山蟲子』,實際上心裡卻已經完全把他當做自己必須高看一等的成人看待,笑著回答說。

    陶獵林走後,張黎生獨自一人走在大木鎮繁華的街道上,卻並沒有直接去鎮上的超市,而是走進了一家門臉古舊的苗藥店。

    店舖的面積不大,四面牆壁被藥鍋熏的黢黑,按苗地古法盛放藥材的粗瓷藥罐放在藥鋪的正中間。

    藥罐足有一人多高,灌口也超過一米,藥罐下,一個滿頭白髮,看上去精神不濟,直打瞌睡的苗圩老人,正用蒲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一個木炭火爐。

    火爐上煮著滿滿一盆草藥。

    看到有顧客盈門,老苗人眼睛一亮,就想要站起身。

    但當他看清來客竟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窮酸的少年時,又就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了腦袋。

    對藥鋪老闆的冷遇張黎生並沒有介意,他聞了聞鋪子裡的藥香,問道:「老闆,你這有人參葉、鐵筷子、薑黃…果上葉麼?」

    「有。」聽眼前少年問的藥材足有三、四十種,老苗人放下蒲扇仔細看了看他說。

    「要正宗野生地。」

    「野生地藥材可貴哩。」

    「貴也沒啥關係,只要貨真價實。

    我剛說地藥材每樣都要二兩干粉地話,要幾個錢?」

    老苗人盤算了一下說::「得要兩千四百塊錢。」

    「給我包上,再拿十個火鏈子。」張黎生點點頭,拉開工裝內兜的拉鏈,點出了二十四張百元大鈔,遞給苗族老人說道:「你像是山間地老苗客咧,藥材可一定得正宗野生。

    不然誤了我地大事我可不依。」

    老苗人接過錢,點了點,驗了驗真假說:「你又不是山外那些來玩地苶娃子,我哄你做啥。」

    說完他搖搖晃晃的走到牆角,搬來一個骯髒的木凳,踩著木凳打開那個巨大藥罐的木蓋。

    用一根長長的木勺子,從藥罐裡那些裝滿藥材的竹筒中挖出藥粉,再用一張張草紙包好,最後連同火鏈子一起,裝進了一個不大的黃色塑料袋裡。

    老苗人將塑料袋遞向張黎生,拉長腔吆呼道:「野生人參葉、舔筷子、薑黃…每味干粉二兩,正宗山貨,客人收好。」

    這次購買的藥材,在張黎生的計劃中事關重大,他接過塑料袋後不放心的打開,用手指隨意戳破一個紙包,沾了一點裡面流出的黑褐色粉末,先是嗅了嗅,又再嘗了嘗。

    粉末味道不佳,粉末酸澀中帶著厚重的腥苦,令張黎生的五官縮成了一團。

    「你娃還信不過我喀編打柳地藥,裝模作樣地嘗出了個啥?」老苗人看到張黎生吃了暗虧,笑著挖苦道。

    「嘗出了十五年份地黑石子,好藥。」張黎生『呸呸』吐了幾口吐沫,木著舌頭口詞不清的笑笑說。

    「唉,唉,你娃是行家哩!」

    「行家可說不上,懂點藥性而已。」張黎生搖搖頭文縐縐的說道,之後他將裝著藥材的塑料袋重新紮好,轉身離開了苗藥鋪子。

    又往西走了三、四百米,張黎生來到了鎮上一家加做『佳禾』的超市。

    名字起得不錯,但這超市其實就是以前的幾間賣雜貨的小店打通,把百貨擺上貨架讓客人自選而已,和城市裡真正的大型量販式超市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日常使用的貨物已經算十分齊全。

    張黎生挑了十幾斤生干牛肉、幾袋調味料,又選了一些香皂角之類的洗化用品,付賬後,收銀的苗家阿妹竟還送了一個竹簍。

    有了竹簍就方便了很多,把裝藥材的塑料袋放在最下面,又將其他東西都裝了起來,張黎生把竹簍背起,走出了超市。

    鎮上古色古香的石板路上滿是背著背包、帶著各色旅行帽的遊人來回攢動,在遊人中間還走著一些穿著鮮艷苗裝、白彝裝,看起來無所事事的山民作為點綴。

    其實早在紅色革命吹遍川西大地後,苗圩和白彝人在日常生活中就已經拋棄了這些穿起來複雜、笨重的民族服裝,現在這樣穿戴只是為了政府發放的補貼。

    張黎生背著竹簍,沿著石板路來到鎮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十幾米外的一處野地上的茶棚裡的陶獵林。

    茶棚非常髒亂,歇腳喝茶的人也都穿的和中原省份的普通農民差不多,喝起大碗茶來『吱哇』亂響,講話都是大呼小叫,像是要吵架一般。

    一般的遊行者都會以為這裡坐著的都是來這座新興小鎮干建築隊、討生活的外省民工,根本不會接近茶棚。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喝了兩大壺茶水,正覺得不耐煩的陶獵林,遠遠看到張黎生走來,急忙迎上前去,「山蟲子,咋買咧這麼多地雜貨。」

    「我多買點生干牛肉,這一個月就都不用來鎮上咧。」

    「以後想來鎮上給你阿獵叔說就是…」

    「阿獵叔,我總不好老麻煩你。

    行咧現在貨買上,咱回村上吧。」

    「那你等下。」說著陶獵林走到茶棚旁,推出了自己的摩托車。

    幫背著竹簍的張黎生坐上後座,他發動起車子,朝鴰窩村飛馳而去。

    回到山村,張黎生先背著竹簍回了家,而陶獵林則興沖沖的跑去了二木家。

    二木腦子活泛,在大木鎮上最早開起貨車,販賣山貨,兼顧違規拉人旅遊,賺下了不少錢,在山村最外圍的地處,蓋起了鋼材仿製的三層竹樓,還圈上了一片院落。

    可惜後來迷上賭博讓他誤入歧途,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此時家裡塌掉頂樑柱,正是一片淒風慘雨。

    更令人擔憂的是,請喪請了好幾戶人家,硬是連親戚門上都沒來一個人幫忙,這意味著整個鴰窩村已經不在把這一家人當作鄉親看待,以後只怕會將其徹底孤立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村裡的主事人之一陶獵林門也沒敲就闖進自家院子,可以想像二木家人的吃驚。

    全家人一愣之後,正在木凳上砸吧著煙袋,六十多歲就顯得老態龍鍾的二木阿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說:「林阿侄,不,不,陶村長來咧,坐坐。

    娃子不爭氣地很,犯了咱苗地…」

    「斗樹阿叔,莫擔心,二木是二木,你老人家是你老人家,沒人混著講咧。

    我來有急事,咱莫客套,我記地家裡有頭青騾子,快牽上,我引著到張家宅門請喪去。」

    「啥!

    去張家宅門請喪!」禾斗樹大吃一驚說。

    「正是,莫耽擱,騾子牽上咱就去。」

    「是,是,我這就去牽牲口,讓二木媳婦帶著娃兒去張家門上請喪。

    林阿侄,張家吐了這個口,定是你費勁給說合地,你這是救了我一家…」

    看到禾斗樹滾動的老淚縱橫的樣子,陶獵林連連擺手說:「老叔,沒這麼要緊,我說了二木是二木,你老是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5:03

二十三章 獵蟲之始

    本來事情至此算是有了圓滿結果,沒想到這時二木的媳婦低著頭突然說道:「阿爹,張家地娃子害死了二木,我不帶土壘子去他門上請喪。」

    這個穿著滿身白衣,面容清秀,兩隻眼睛哭得像是桃子一樣紅腫的年輕女人名叫李春然,本來不是川西村中山民,而是佢縣城裡知青家庭的女子。

    以前曾在縣城果品雜貨公司做驗貨員,在二木送山貨時相互認識,後來自由戀愛,嫁到了鴰窩村。

    不同的成長背景,讓她對鴰窩村張家在這個小山村中連綿數百年的權威並不十分恐懼。

    「你說啥?」對著客人客氣,但對著自家新寡的兒媳,禾斗樹卻顯得很有威嚴,他眉頭一皺厲聲問道。

    「我不去張家宅門請喪,村裡鄉親一點人味都沒得,愛咋樣咋樣,大不了我去地下陪二木!」被公爹厲聲質問,李春然又是委屈,又是傷心,反而猛地抬起了頭,睜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睛吼道。

    「你去陪二木,你去陪二木…」禾斗樹沉默一會,手足顫抖,怒極而笑的說:「你去陪了二木,那土壘子咋辦。

    是四歲沒了阿爹,再沒阿姆,還是和你做伴去地下陪他阿爹?」

    兒子是李春然此時唯一的軟肋,聽了這話她愣在當場,隨後豆大的淚珠慢慢從眼眶滑下,一會慢慢轉身,走向了自家的牲口圈。

    呆呆看著兒媳牽好家裡那頭皮毛油光水滑的青騾子,又抱起了滿處亂跑的孫兒,禾斗樹摸了把眼淚,低下頭喃喃自語的說:「二木你個孬娃子,多好地日子你不好好過,多好地日子你不好好過…」

    一邊的陶獵林也不禁歎了口氣,眼圈紅了起來,低聲勸說道:「斗樹阿叔,這都是命,你就莫多想了。

    不是還有壘土子麼,養大了好好教育,上大學,上研究生,到時候把你老接去山外養老,日子一樣美地很。」

    禾斗樹回過神來,像是枯樹皮的面龐上露出了懇求的笑容:「你說地是林阿侄。

    土壘子是我家唯一地指望咧,你在張家黎生老漢面前說地上話,讓他千萬行行好,作孽地是二木子,可不是他娃兒…」

    「斗樹阿叔,你放心,這話我就算不說,也沒得事。

    你想,等會黎生就來你家門上幫忙發喪咧,他還能再小裡小氣地做啥暗事。」

    「那是,那是,都托了你陶村長地福。」

    「都樹阿叔,你千千萬萬莫再和我客氣。

    二木媳婦騾子牽好咧,那我這就帶著她去張家老宅咧。」

    「是,是,勞動你咧林阿侄,你再替我給黎生老漢捎句話,我這是老來喪子,不得登門請罪。請他一定莫要計較,莫要計較。」

    「放心,放心,我走咧斗樹阿叔,你放下一百個心,一千個心,沒得事了。」說著陶獵林走在前面,引著牽著青騾子,抱著孩子的李春然向張家老宅走去。

    於此同時,張黎生正在家裡的廚房中,將各種藥材干粉,按古籍《千蟲方》上記載的方法,分門別類的放進一個粗瓷罐子,小心的摻合在一起。

    他沒有精確的重量計量單位,卻有著某種奇異的直覺,動作緩慢卻毫不遲疑的不斷添加、攪拌著藥粉,慢慢的一種奇怪的草藥味道在瓷罐中散發出來。

    嗅著空氣中的詭異藥味,張黎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加大力氣攪拌著瓷罐中的藥粉,卻沒有發覺,滿屋藥味已經順著廚房空洞的門框傳了出去。

    這味道隨風飄散濃郁不減,不一會便被走到張家老宅門口的陶獵林聞到。

    皺了皺眉頭,陶獵林自言自語的說:「啥氣味?」

    「藥味,張家老宅裡傳出來的,誰知道張家那個殺人犯又在搗鼓什麼。」背後的李春然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狠狠的說道。

    「二木媳婦,你為了娃也莫再胡說,否則這事我就不管咧,」陶獵林回頭厲聲說了一句,拍響了張家老宅的木門,「黎生、黎生,你幹啥哩,快些開門,咋這大藥味。」

    張黎生聽到叫門聲,急忙用木蓋將藥罐封好,然後急匆匆的跑到院子裡打開大門說道:『阿獵叔你來咧,我調燉料哩。」

    苗地多濕氣,飯食中本來就多摻雜有祛濕的草藥,陶獵林並不懷疑的點點頭說:「黎生,難為你十幾歲就要強、懂事,能自個照料自個。」

    「這算啥要強,會燒飯而已,阿獵叔,咱說正事。」

    「對咧,說正事,這不二木家裡頭地帶著娃子來給你請喪咧。

    這頭青騾子你牽上,以前有個啥閃失、不周就算都過去咧。

    二木媳婦你說個話唄。」說著陶獵林轉頭盯著李春然,露出凝重的臉色。

    李春然抬起頭,看著站在門檻裡,微微顯得有些慌亂失措的少年,臉上忍不住露出仇恨的表情。

    「二木媳婦抱好你地娃,快說話吶。」看到李春然憎恨的臉色,一片的陶獵林急忙話裡有話的催促了一句。

    李春然一驚,看看懷抱著打著瞌睡的兒子,表情柔和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她將青騾子的韁繩主動送到張黎生手中,低頭說道:「黎生老漢,娃子還小,我代他請你去為他阿爹,辦,辦喪。」

    對一個良心未泯的人來說,殺當殺之人也許會很容易,但面對他們悲痛欲絕的無辜家屬卻一定很難。

    張黎生無比懷念自己念動巫咒時的冷靜、從容,但此時此刻他卻絕不可能「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出聲。

    「阿嫂,我這就去,換上衣服就去,你等著。

    阿獵叔,你等著,我去換上衣服。」張黎生慌亂的順手將騾子栓在了門閂的木扣上,跑向了自己的睡房。

    就這樣十幾分鐘後,一身苗圩盛裝的張黎生出現在了二木家的竹樓裡。

    其實治喪根本就不需要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真幫什麼忙,他的出席只是一個張、禾兩家和解的象徵。

    不一會,以前接到過李春然請喪的鄉親們,便一個一個的出現在了二木家中,在眾人的幫襯下,喪字、喪花、土石檯子等等治喪應用之物,很快便準備齊全。

    下午兩、三點鐘,二木家裡終於名正言順的響起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聲。

    雖然無所事事,但張黎生在二木家一呆就是幾個鐘頭,直到傍晚吃過晚飯,山村裡幫忙治喪的老人開始散去,他才回到了家裡。

    青騾子仍然拴在老宅大門的門閂扣裡,餓了一天,已經開始焦躁不安的撩著蹄子。

    相信如果不是李春然將它送進張家宅門時,預先戴好了嚼子,這頭大牲口已經『啊嗯啊嗯…」的叫喊起來。

    看著青騾,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張黎生將在路邊順手拔下的一把青草晃了晃,丟在地上,引得騾子低頭不斷亂拱。

    趁著這個機會,他快步跑進廚房,先把裝著草藥干粉的粗瓷罐子放進背簍,背在身上,然後將一把鋒利的短刃剔骨刀別再自己腰間,用外衣蓋好,最後抓著一塊晾乾的寬大抹布,大步回到了院裡。

    青騾子還在拱頭,張黎生將抹布順勢繫在了它的眼睛上。

    對於山村馴養的牲畜來說,蒙上眼睛就代表著開始拉磨做活,做完活後自然就有香甜的草料嚼吃。

    於是青騾很快便安靜了下來,任由張黎生牽著走出了家門。

    鄉間石板小路上,月牙初升,一個苗裝少年背著竹簍,牽著一頭六七百斤重的騾子散步,這樣的場景就算是苗人山民也不常見。

    但既然鴰窩村的鄉親已經將張黎生當做『老漢』看待,他做出再奇怪的事情,也沒人會出聲詢問。

    反倒是路上有一名略懂華語的外國旅行者,大著舌頭問道:「少年銀,很晚了,你錢著馬去做啥麼?」

    「Thisisamule。

    Itookittosacrifice,mr。」張黎生笑了笑,用英文熟練的回答說。

    留著大鬍子的中年旅行者微微一愣,爽朗的大笑著說:「少年銀,你的英語很棒,但我系法國銀。」

    這次張黎生卻沒有再回答他,自顧自地牽著騾子揚長而去。

    走到村口,仍有兩輛預防再次出現惡性刑事案件的警車停在空地上。

    因為不是正規的監控任務,出警的警員們顯得有些放鬆,都在車外抽煙閒聊。

    看到張黎生牽著頭騾子走來,他們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還不等回過神來,就見張黎生竟然施施然的闖進了密林。

    川西苗地人自然都明白密林的可怕,尤其現在已是夜晚。

    一名壯年刑警,目瞪口呆的說:「龍,龍隊,張黎生進了林子了,咱們不用跟進去吧?」

    這次帶隊的正是曾經核實張黎生年齡的龍廣勝,他臉色難堪把煙頭扔下,狠狠的一腳踩滅說:「我看到了,這傢伙年紀不大,花樣倒不少。

    沒事,楊大隊是讓我們盯在這裡預防再出大事,不是當他的保姆,張黎生自己去了林子裡,咱們管不著。」

    話雖如此但想到領導交付的任務橫生枝節,龍廣勝還是恨得差點咬碎了門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5:16

二十四章 蛤蟆

    警員們對話時,張黎生牽著騾子已經在密林中走了好一段路。

    林深樹密,本來身架高大的騾子不好通行,但張黎生翻身爬上了騾背,嘴巴裡念動巫咒,一手緊緊抓著韁繩,控制方向;

    一手用力錘打著青騾的背脊,強迫它不顧皮毛刮傷,跌跌撞撞的大步前行,速度倒也不慢。

    只是這樣不體恤牲力的使用,即便青騾是家養牲畜,十分馴服,也漸漸變的暴躁不聽使喚起來。

    坐騎失去控制之前,張黎生用盡全力拉緊了韁繩。

    被他這樣一拽韁繩,騾子擦著一顆參天大樹險險的停住四蹄,鼻孔大張,『撲哧撲哧』的噴著粗氣。

    騾子背上,張黎生也喘著粗氣翻身下地,這一路騎著騾子飛跑,他又要看路,又要控制好失去目力的青騾奔跑的方向,還要提心吊膽的防備被猛獸襲擊,實在比自己走路還要累的多。

    如果不是念動巫咒,自然會產生某種奇妙直覺,讓他趨吉避凶,只怕早就已經出了意外。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息,呆在深處密林的張黎生不敢再耽誤時間,他藉著林間昏暗之極的丁點月光,打量著四周,最終選定了一顆碗口粗的黑喬樹,牽著騾子,栓到了樹上。

    然後他將衣服撩起,抽出了別再腰間的剔骨刀,咬了咬牙,猛的揮手,將鋼刀插進了騾子的脖頸。

    這一刀正中動脈,青騾吃痛之下奮蹄嘶鳴,幾乎把嘴上的嚼子撐開,隨後它開始繞著黑喬樹奔跑、跳躍,無數鮮血噴灑出來。

    張黎生快步後退,躲在一邊靜靜的看著青騾瘋狂奔騰一陣後,全身是血的摔倒在了地上。

    之後他慢慢走進青騾,解下背後的背簍,從竹簍裡捧出了那個裝滿藥粉的粗瓷罐子。

    打開瓷罐,張黎生將自己精心調配的藥粉一把一把的抓出來,撒到青騾身上。

    那藥粉和青騾身上的鮮血結合後,氣味突然一變,產生出一種莫名的腥甜之氣。

    撒完藥粉後,騾子雖然還未死亡,但已經奄奄一息,再也無力動彈。

    這時張黎生才將它嘴巴上的嚼子解開,又從瓷罐最後取出十個火鏈子,兩兩相互一搓,全都點燃,扔到了騾子的身上。

    火鏈子不見明火,但暗火不熄,燒灼著青騾沾滿鮮血合著藥粉的皮毛,將腥甜的氣味擴大了十倍不止。

    於此同時,騾子吃痛後,鼓起最後的力氣,發出了斷斷續續的低沉嘶鳴。

    在腥甜氣味和聲音的誘惑下,密林中本來只是隱約可聞的『窸窣…」聲音開始越來越響,越來越密。

    聽到周圍聲音的改變,張黎生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他小心的走到林間一顆矮小的死樹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倒地的青騾。

    黯淡的光線下,一條頭頸上長著黃圈的怪蛇,蜿蜒攀附著從黑喬樹上滑下,漫長的身軀猛然一伸,一口咬在騾子的脖頸上,結束了它痛苦的生命。

    正在怪蛇想要大快朵頤,品嚐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獵物時,密林中突然竄出一條翠綠色的蜥蜴,裂開滿是尖牙的大嘴,突襲將怪蛇的腦袋咬住。

    劇痛之下,怪蛇的身體緊緊纏住蜥蜴,用盡全力勒緊,而蜥蜴也猛烈搖動著腦袋,竭力想憑著鋒利的牙齒,把口中的蛇頭撕斷。

    正在蛇和蜥蜴激烈爭鬥時,一隻身長三十多公分的粗大蜈蚣,從淺土中遊走出來,爬上了青騾的屍體。

    察覺到第三者加入爭食,怪蛇和綠蜥竟然不顧性命的同時停止了爭鬥,開始攻擊那只巨大蜈蚣。

    就這樣青騾像是魚塘的香餌一樣,在密林中源源不斷的引出了越來越多的毒蟲,並誘使它們混戰在一起。

    在混戰中暫時取勝的毒蟲,會吞噬青騾的血肉滋補身體,恢復精氣,等到新蟲聚集,就又開始新一輪的廝殺。

    彎如魚鉤的新月在苗地上空緩緩移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密林中的青騾屍體,漸漸化為一堆被毒蟲啃食的血肉無存的白骨。

    等到騾屍只餘下一顆浸透著黑紅血液的心臟時,經過數十輪殺戮、吞噬的血腥淘汰,剩下的毒蟲只還有一隻身量不大,頭顱上的鬣皮炸開時卻足有雨傘大小的樹蜥;

    和一隻全身都是墨綠色的癩皮,平常只有成年人拳頭大小,鼓氣時卻可以把身體像充氣皮球一樣漲到籃球大小的蛤蟆。

    它們相互對持著,紋絲不動。

    頭盔鬣蜥與水泉蟾蜍,張黎生有些驚異於自己費勁心思篩選出的毒蟲,竟然會在這兩種非常普通的物種中誕生。

    不過想到同為人類,一個愛因斯坦的頭腦就可以抵得過一萬個平凡人,再普通的物種中也可能會出現特異強大的個體,他的心裡又覺得有些釋然。

    悄悄動作了一下僵硬的關節,他用力揉揉眼睛,強打著精神,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月色沉淪,拂曉來臨,當太陽在遠山的地平線破曉發散出第一縷陽光時,水泉蟾蜍「呱』的勉力又吸了一口氣,把身體撐到極限,『嗖』的一聲朝著頭盔鬣蜥,急速吐出了自己長長的舌頭。

    蟾舌充滿彈性,上面滿是黏黏的粘液,末端還有著一個尖銳的肉鉤,粘到蜥蜴身上後,便拉動著它凌空飛起。

    半空中,蜥蜴沒有反抗,反而將自己炸開的鬣皮收起,任由蛤蟆把它吞到了肚子裡。

    像是巨蛇吞像一樣把蜥蜴吞掉後,蛤蟆就蹲在青騾的白骨上,肚子撐的好像即將破裂一樣,一動不動。

    每每因為鼓氣不力身體縮小時,他都要再次勉力吸氣,保持住巨大的體形,否則蜥蜴根本不用掙扎,就會單憑龐大體積破腹而出。

    而就在這時,頭盔鬣蜥在水泉蟾蜍的肚子裡猛然炸開了自己的頭部的鬣皮。

    頃刻間蛤蟆的身形變成了太陽傘一樣的可笑形狀,如果不是腦袋上有兩隻鼓出眼眶『骨溜溜』亂轉的眼睛,根本分不清它的頭尾。

    可即便是這樣,水泉蟾蜍竟然還是沒有被撐破,從青騾屍體上滾下來後,它還在用嘴巴不斷吸氣,想要鼓起身體,重新掌握住平衡。

    頭盔鬣蜥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對手的癩皮竟然這樣堅韌,在水泉蟾蜍腹中被劇毒的胃酸燒灼時間過長,帶給了它巨大的痛苦,令它真心實意的拚命掙扎起來。

    隨著蜥蜴不顧一切的掙扎,蛤蟆一會變長,一會變短,一會背上浮現出清晰的蜥蜴頭顱,一會肚皮連皮伸出四隻爪肢在地上亂爬。

    不過即便它被折騰的精疲力竭,甚至最後根本就無力再阻止頭盔鬣蜥在肚子裡鬧騰,卻始終沒有被撐破,化作一灘爛肉。

    十幾分鐘後,自作聰明,卻被聰明所誤的蜥蜴慢慢收穫了惡果,它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直至漸漸消失不見。

    肚子裡的鬧騰消失後,水泉蟾蜍竟一刻都不歇息的又開始不斷鼓氣,將身體重新撐大。

    當它終於恢復了最大體形後,馬上急切的爬到青騾屍體旁,吐出長舌,將骨架中那顆黑紅色的騾子心臟,吞進了肚子。

    此時眼見契機已到,張黎生大步走到蛤蟆身邊,「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念起巫咒,猛的噴出一口黑血,吼出一個『攝』字。

    水泉蟾蜍物種普通卻能從數千毒蟲中脫穎而出,自然極有靈性,再加上它不像張黎生煉化的第一隻巫蟲青紅,自幼接受其血肉供養,早已被馴化。

    因此看到黑血臨身,直覺不妙的蛤蟆竟然勉強掙脫了巫咒束縛,蜷起後腿,想要跳躍逃走。

    可惜滿載的胃囊卻打消了水泉蟾蜍的美夢,它用盡全力的一跳也不過躍出了四、五十公分距離,身體仍然在黑血籠罩的範圍內。

    就這樣,張黎生吐出的黑血將蛤蟆罩住,在精血煉化之下,水泉蟾蜍身體急速增大,最後安然無恙的變成了一隻半人多高的龐然大物。

    以煉蠱之法得到的毒蟲,果然能被順利的煉化為巫蟲讓張黎生極為欣喜。

    可是同時蛤蟆最後那次不成功的逃亡,又讓他暗自警醒,原來野生有靈性的毒蟲,竟然可以與巫咒抗衡。

    另外血肉中一次煉化便幾乎消失殆盡的巫力讓他還發現,煉化、維持巫蟲的消耗,竟然不是一定之規,會隨著毒蟲個體的改變而改變。

    比如按照煉化青紅的消耗,張黎生現在已經可以連續煉化四隻巫蟲,而且能夠憑著身體自然散發的巫力,同時維持這些巫蟲的消耗,不用多喂精血。

    可現在只是站在剛剛煉成巫蟲的水泉蟾蜍身邊,他就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散發出的全部巫力,都被蛤蟆悄然吞噬,丁點不剩。

    也就是說,張黎生如果維持兩隻水泉蟾蜍這樣的巫蟲,就需要再用血肉飼養,這無疑會大幅度的拖慢他突破貳巫的速度,甚至可能讓修行就此裹足不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3 00:25:32

二十五章 妖物

    成功的喜悅被種種意外抹去大半,頭昏眼花的張黎生打量著身旁巨大的蛤蟆,沉默片刻,緊皺著眉頭又念動巫咒。

    鬱悶之下,他想要實驗一下自己第二隻巫蟲的攻擊力是否物有所值,能比得上四隻青紅的合力。

    隨著「嘶嘶窸窸嘶嘶窣窣…」聲音再次響起,水泉蟾蜍猛然張開巨嘴,在林中呼嘯著吸進無數空氣,竟將體形在幾秒鐘內,脹大到一輛單排座小型汽車大小。

    之後它將電梯纜繩般粗細的舌頭急速噴出,一下射到了五十米外的一顆碗口粗細的灰杉樹上,舌尖的肉鉤將樹身洞穿,竟將半顆樹都倒捲了回來。

    將樹幹一口吞下後,完成一次攻擊的蛤蟆,身體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迅速又縮回了水缸大小。

    水泉蟾蜍變大攻擊時,張黎生身體中殘餘的點滴巫力不斷湧動,被身旁的巫蟲汲取,使他差點昏厥過去。

    但蛤蟆展現出來的神奇而強大的能力,卻抵消了他心中的一切不滿。

    如果說巫蟲青紅憑著尖銳的獠牙,和強化劇毒進行攻擊,還能夠用生物學的變異學說勉強解釋的話,那水泉蟾蜍吸氣變成汽車般大小後,用舌頭『砍樹』的舉動,就只能用精怪妖物來形容了。

    那絕不是某種天賦的強化,而是神話傳說中精物成怪後,自然產生的『神通』之力。

    而張黎生剛才驅使巫蟲中,腦海中自然浮現出的『增縮』兩個象形文字,也無疑證明了這一點。

    愣神許久,他驚喜的回過神來,「神通力,神通力,哈哈哈哈...

     原來初巫便能驅動這種妖怪般地巫蟲,不是初巫不強,而是我,我太生嫩,根本還不識巫道強大...」

    大笑著喊叫了一會,腦部的缺氧讓張黎生又是一陣頭昏眼花。

    腳步踉蹌的搖晃了一下,他止住狂笑,再看身旁的蛤蟆,已經顯得愛不釋手。

    輕輕撫摸著水泉蛤蟆疙疙瘩瘩的癩皮,張黎生自言自語的說道:「要得,要得,你這大肚皮蛤蟆妖怪,硬是比四隻青紅還強地多。

    得給你起個威風地名字,要不然都對不住你這一身癩皮。

    這麼大只,生於深山密林,你又是只水泉蟾蜍,俗話說『有山有水』,不如就叫你山蟾好咧。

    山蟾,山蟾,真是上口又威風地名字。」

    張黎生一邊叨念著,一邊手腳麻利的重新背起了自己的竹簍,他知道自己現在身體狀態十分糟糕,根本無法驅使巫蟲進行戰鬥。

    如果不趕緊回家,一旦在密林中遇到猛獸襲擊,只怕自己就會喜劇變悲劇,畢生止步於一個小小初巫。

    好在驅使正常狀態下的山蟾巡弋戒備,並不會消耗多餘的巫力,於是張黎生念起巫咒,讓山蟾守護住自己,找好方向,沿著青騾子昨晚踏出的痕跡,慢慢向森林外走去。

    山蟾一旦行動,便連水缸般大小的體形都維持不住,又開始撒氣,只是這次慢了許多。

    隨著張黎生在密林中行走的路程不斷變長,急速爬行、跳躍在他旁邊護衛的山蟾越來越小,停止縮小時,體積已經只類似一隻足球,和肥大的牛蛙體形相差無幾。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它吸氣後,體形能夠增大千百倍,肉舌可以倒捲大樹,恐怕誰也想不到,這只蛤蟆竟然是頭萬分危險的妖物。

    有山蟾守護,再加上巫咒出口自然百蟲辟易,張黎生花了大約一小時時間,終於在清晨六、七點鐘,無驚無險的走出了原始森林。

    邁出最後一步前,他先解下背後的竹簍,將山蟾放入其中後,才又出現在了鴰窩村村口。

    濛濛細雨中,站在村口空地警車旁的刑警龍廣勝腳下滿是煙頭,雙眼全是血絲的看著消失在密林中整整一晚的張黎生突然出現,臉上露出呆滯的神情。

    當衣袖破爛,染著斑斑血跡的苗圩少年若無其事的走過他身邊時,龍廣勝忍不住沉聲問道:「你昨晚去森林裡幹什麼去了,怎麼呆了整整一夜?

    還有你身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

    「我去祭山,血是那頭騾子地。」

    龍廣勝並不瞭解張黎生所說的『祭山』的真正含義,但僅從字面上的意思,和張黎生身上的騾子血,就已經足夠他體會到毛骨悚然的滋味,後悔自己多嘴問話。

    要知道讓一名刑警產生這種感覺,可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但既然已經開了口卻不容半途而廢,龍廣勝鎮定了一下情緒,用商量又略帶點懇求的語氣說道:「張黎生,你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跑進山林,我向領導匯報後,被狠K了一頓。

    我爺爺以前也是山民,後來進了城,也沒啥大本事,就是安了個家。

    我阿爹、阿姆都是工人,憑著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分到縣上的公安局干了刑警…」

    看著龍廣勝怪裡怪氣的表情,張黎生笑著拍了拍背後的竹簍,說了一句,「放心,不會再有下次咧。」就不再理會他,繼續向家走去。

    走到半路,張黎生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清亮的女孩聲音,「張黎生,你這天你沒事吧?

    一大早是幹啥去了?」

    聽聲音是陶獵林的女兒陶露露,張黎生急忙捲起袖管,將斑斑血跡遮住,回過身實話實說:「沒事,我去祭山咧。」

    陶露露生在山村,自然知道『祭山』的含義,她走近幾步,驚訝的問道:「用禾家賠地騾子祭的?」

    「嗯。」

    陶露露心中一驚,仔細打量了張黎生幾眼,不可思議的又問道:「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難道是自己一個人在山裡動手,把那頭健騾子殺了?」

    「嗯。」張黎生低下頭,點了點說。

    「殺個騾子屠戶都要好幾個大人幫襯,你,你自己怎麼做到的?」

    「我是鴰窩村張家地後人,這沒啥。」

    聽到張黎生這麼講,陶露露氣惱的說:「啥鴰窩村張家,啥山君、老漢,那不封建迷信嗎,難道二木和那些外鄉的搶劫犯還真是你,真是你…

    你成績多好,尤其是外語,在全校都是第一,怎麼家裡出了事就變得一門心思搞起封建迷信來了。

    你信這些,一輩子都出不了這山溝溝,就算能在這巴掌大的地方稱王稱霸,又有啥意思。」

    張黎生目瞪口呆的喃喃說:「你咋這麼說話哩,你,你,難道不是你阿爹讓你來見我地…」

    「我,我,我,我怎麼了,我就不能湊巧在上學的路上遇到你…」

    「可,可你家離學校比我家還近哩,你上學難不成反過來走。」張黎生一愣說道。

    陶露露的臉一下漲的通紅,她低聲恨恨的說聲:「上學怎麼走是我的自由,我願意。

    張黎生你就一輩子就這樣裝瘋賣傻、裝神弄鬼的過吧!」轉身大步跑開了。

    看著陶露露遠去的背影,慢慢醒悟的張黎生心中生出一陣莫名的酥麻與暖意。

    知道竟然還有一個同齡少女默默關心著自己,並且從來就沒有把現在的自己和以前那個沉默寡言,性格內向,唯一的專長就是成績不錯的干廋少年,割裂起來看待。

    這種感覺對於青春懵懵懂懂的少年來說,真是無比奇妙。

    陶醉了一會,村間石板路上的行人漸多,張黎生不想和太多鄉親相遇,便繼續向古宅走去。

    回到了家,他閂好了門,將竹樓卸下,把山蟾放了出來。

    巫蟲不受巫咒驅使時,基本都是一動不動,張黎生像捧著塑像一樣,走進堂屋將山蟾放到了木桌上。

    笑嘻嘻的又仔細欣賞了一會,他去冰箱拿了一大塊生牛肉乾和菜乾,走到了廚房。

    煮好一鍋沸水,先放進去一碗苞米,等到煮開花後,再將生牛肉乾、菜乾連同作料一起進鍋。

    被沸水一浸,生牛肉乾和菜乾很快便開始脹大,張黎生拿著一個鐵鏟用力將它們和黏黏的苞米攪在一起,不一會滿滿一鍋濃稠的苞米牛肉粥就做好了。

    這樣草草做成的肉粥,滋味當然比不上精心用文武火烹製的肉粥的味道,但勝在方便快捷,已經疲憊之極的張黎生也不顧粥燙,用大粗瓷碗連吃了兩碗,終於填飽了肚子,

    之後他又把剩下的肉粥滿滿騰騰的盛了一碗,端到了堂屋,放到了山蟾旁邊。

    巫蟲作為巫器的一種,為維持其強大能力不致退化,需要『巫』用巫力或精血飼養;同樣的它作為蟲豸的一種,也需要進食食物。

    青紅作為蜈蚣可以經月不食,山蟾是泉水蟾蜍本來也是如此,但因為後者更為張黎生所看重,所以待遇又有了不同。

    可惜昨夜才吃過小半頭青騾的山蟾,卻對主人的善意毫不領情,張黎生念動巫咒命令它就食之後,它一伸長舌,將粗瓷大碗一下洞穿,倒捲進了肚裡,肉粥卻撒出了大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5:24

二十六章 阿姆

    張黎生氣的牙直癢癢,但也只得又到廚房拿了塊抹布,把堂屋木桌上撒出的肉粥擦乾淨,又到水井邊把抹布洗好,順便自己也梳洗了一下後,才終於能夠走進睡房,爬上床,慢慢睡去。

    在他進入夢鄉的那一刻,地球另一端米國紐約市NewYorkJohnFitzgeraldKennedyInternationalAirport候機大廳中。

    一個長相和張黎生十分相似,梳著短髮,嬌小、美麗,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身穿灰色女士西裝的亞裔女性,正在不停攪動著雙手,看著頭頂顯示儀的登機提示。

    作為世界第二大都會城市圈最重要的國際機場,肯尼迪機場佔地廣闊,中心區域不僅圍繞九座可供乘客登機使用的客運航站樓,還有酒店、電玩中心、停車場等等無數遊樂設施。

    但一眼望去,整個機場中竟沒有一個人,能比那名亞裔女性還要顯得惶恐不安。

    以至於一名正在巡邏,孔武有力的黑人機場保安,和同伴使個眼色後,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問道:「女士,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坐在女子身邊的是一個高大的白人男性,長著典型的西方男人的方形下巴和濃眉大眼,身體也顯得十分壯碩,他搶先說道:「謝謝先生,她沒事。」

    「我再問這位女士,先生。」保安將手放到腰間的電擊棒上,嚴肅的說道。

    白人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站起身,從衣兜拿出鑲著警徽的證件出示後說道:「我是NYPD警督蘇洛.D.拉文。

    旁邊這位是我太太,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她現在馬上就要動身去華國見一個,一個她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的親人,所以有點緊張。

    請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好嗎,謝謝。」

    「抱歉警官,您知道職責所在。

    抱歉女士。」看了看在眼前晃悠的證件像是真貨,機場保安尷尬的道歉說,隨後他轉身朝不遠處的同伴聳聳肩,做出一個誤會的手勢,繼續開始了自己的巡邏工作。

    看到保安離去,白人男子蘇洛重新坐下,對身邊的亞裔女子安慰道:「親愛的,你不用這麼緊張,一切都會沒事的。」

    「可我拋棄了他,蘇洛,是我拋棄了他。

    上帝啊,您知道我那時為了離開那個魔鬼,願意做一切事情,但畢竟是我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孩子。

    還把他丟給了那個撒旦的信徒!」

    「可你那時還只有二十歲,還不明白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不是嗎。

    不要再這樣自責了麗莉,你確定不用我陪著你去華國,你可以改簽下一班飛機,或者我們可以先轉機去申城,去那裡的航班很多,不用等太久…」

    「不,蘇洛,你工作太忙了,而且還要照顧孩子們。」那個名叫麗莉的女人閉上眼睛含著淚水,搖搖頭說。

    同時她在心裡默默補上一句:「何況即便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我也無法預料這次去華國會不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我怎麼能讓你冒這個險。」

    「工作再忙我也可以請假,老頭會理解的。

    孩子們可以交給溫蒂姨媽,你知道,她最喜歡和…」

    「不,蘇洛,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需要我獨自面對。」女人臉色突然變得堅毅,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時機場廣播突然響起:「先生們、女士們,由紐約直飛華國川西省蓉城的K0098號航班5分鐘後,將在A09登機閘口開始登機,請乘坐此次航班的旅客做好登機準備。

    女士們,先生們,由紐約直飛…」

    麗莉從座椅上站起來,提起自己的小巧的行李箱,深呼吸了一口,笑笑說:「我要登機了蘇洛,祝我好運可以嗎?」

    「國際航班登機不用太急,你還可以休息幾分鐘。」蘇洛站起來,關切的說。

    「我已經等待的太久了,從今天起,我應該為這個孩子多做一些積極的事。」

    「可是除非劫機,否則你就算是第一個等在登機口,也不可能比其他人更早起飛。」蘇洛用米國人特有的幽默感,在這個略顯沉重的時刻,玩笑著說道。

    說著他憐惜的輕輕揉了揉麗莉的秀髮。

    「就算沒有意義,我也想要去做,何況你又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建議,」麗莉用手撫摸了一下丈夫的手背,說道:「親愛的,祝我好運可以嗎。」

    蘇洛深情的說:「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祝願你這次華國之行一帆風順。」

    「謝謝。」麗莉最後看了愛人一眼,轉身大步向A09登機口走去。

    由米國紐約直飛華國蓉城需要大約二十個小時,等到麗莉踏上蓉城雙流機場的地面時,張黎生剛剛睡飽,爬下自己的木床。

    足夠長時間的休息讓他精力充沛,念了幾句巫咒,覺得巫力也恢復到了全盛的狀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切都好的張黎生隱隱覺得有些心神不安,冥冥中感到似乎有事就要發生。

    不過心中一直揣著的心思讓他沒有多想,張黎生快步走出睡房來到堂屋,「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叨念著,驅使山蟾跳到了院子裡。

    山蟾的神通為『增縮』兩字,一個已經證明是吸氣脹大,顧名思義另一個自然就應該是吐氣縮小。

    巫蟲跳到院子後,昨天沒有巫力試驗完全山蟾神通的張黎生借由巫咒驅使山蟾,使用了它神通之力的另一面。

    只見足球大小的山蟾裂開大嘴,噴出一股氣息,那氣息化作一陣肉眼可見的螺旋形氣流,一下就把院裡古井的一半井沿,攪成了一堆拳頭大小的石塊。

    同時山蟾的體積也變得像是普通蛤蟆一樣,只剩半個拳頭大小。

    雖然山蟾吐氣一擊,至少消耗了張黎生血肉中的一半巫力,而且身形縮小後,它吸納巫力的速度雖然比脹大時要少的多,卻也超過了張黎生身體自然散發出的巫力之數。

    但是『縮』字神通所展現出的類似神話故事中妖風法術的威能,卻讓張黎生大為欣喜。

    他頗為意動的想要試驗一下,先驅使山蟾用『增』字神通將體型漲到最大後,再用『縮』字神通吐氣攻擊,會產生多大的威力。

    但看了看傳到自己手中已經歷時三十七代的古宅,如果因為意外毀於一旦,未免對不住祖先。

    又盤算了一下使用巫蟲神通之力的消耗,覺得就算自己在全盛狀態,只怕也不可能堅持驅使山蟾使出完成的『增縮』神通,最後只能遺憾的作罷。

    事情的癥結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張黎生只是個初巫,對於『巫』來說,作為工具的巫蟲威能再大也只是旁枝末節。

    就算是驅使真龍,初巫也還是只能發揮出初巫極限的能力。

    想到這裡,本來打算試驗過巫蟲『縮』字神通後,就去學校看看的張黎生歎了口氣,改變主意,念動巫咒驅使山蟾跳回了堂屋木桌。

    然後他到廚房又像昨天一樣草草煮了一鍋肉粥,填飽了肚子,開始用心修行起來。

    他覺得自己距離貳巫已經不遠,呆在家裡多修行幾天,突破後再復學也不算遲,卻沒有想到世事難料,從此之後竟再也沒有了踏進母校的機會。

    修行中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當張黎生被門外的敲門聲驚得睜開眼睛時,已是月上樹梢。

    剛剛清醒過來,他就覺得心臟跳動的非常之快,心慌的似乎喘不過起來。

    覺得這也許是成『巫』之後冥冥中的某種預警,張黎生面色陰沉的匆忙下床,跑到堂屋將山蟾抱在懷裡,高聲喊道:「外面是哪個?」

    「張黎生同學,我們是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快點開門?」

    「山蟲子,我是你阿獵叔,你快開開門,開開門,你阿姆找來咧,來找你咧。」

    這一句話讓張黎生覺的腦袋好像被雷劈了一下,『嗡』的一聲不再會思考,他張了張嘴,任由手中的巫蟲從懷抱中掉落,無意識的沙啞問道:「啥?」

    門外,在米國駐蓉城領事館外交官、佢縣民政局工作人員、大木鎮派出所警員和陶獵林陪伴下的麗莉,聽到古宅裡傳出的人聲後,精神呈現出一種極度渴望,又隱隱帶有一絲恐懼的狀態。

    「你阿姆來咧,就在門外,還有領事館地外國佬,不,呸,是外交官,領事館地外交官,你快開開門。」

    張黎生慢慢回過神來,動作僵硬的像是木偶一樣走到院裡,打開大門,一眼就看到門外一個眉宇間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女人,以同樣呆滯的表情,望著自己。

    血緣關係非常玄妙,有的時候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子女會像陌路人一樣,彼此毫無感應,有些時候從未蒙面的至親第一次相見,卻會一下子就辨識出彼此。

    「阿姆,你是我阿姆。」和麗莉對視一會,張黎生用一種複雜的眼光,肯定的語氣,喃喃說道。

    「是的孩子,我親愛的孩子,我就是你媽媽,就是你媽媽。

    媽媽對不起,從小就把你丟下。

    但是,但是媽媽,媽媽一直都想念著你,只是,只是…」母愛勝過世界上的其他任何情感,麗莉聽到張黎生說出『阿姆』兩個字,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了她,用熟練的華語痛哭流涕的說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5:38

二十七章 匆忙竟離家

    張黎生十六年來,對父母親人的認知,都是建立在張道巫的苛責、毒打。以及強逼被毒蟲吞噬血肉上,他被麗莉抱在懷裡,臉色先是露出一種非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緊接著,沒有預想中的憤憤不平或生冷倔強,張黎生用一種在冰雪、寒風交雜的荒野中蹣跚一夜,突然走進一處有著溫暖壁爐的木屋的語調,呆呆說道:「阿姆,阿姆她一直想著我,我也有阿姆哩,我也有阿姆哩…」

    「對不起,對不起Babyhoney,媽媽來接你了,來接你了。

    現在我就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回紐約去,在地球的另一端,華國的撒旦信徒就對我們母子無能為力了。

    陳先生,Mr.Thompson不需要再經任何人的允許,我隨時都可以帶著我的孩子離開這裡,直飛紐約對嗎?」

    旁邊的佢縣民政局辦公室主任陳建中,點點頭說:「是的麗莉女士,按照我國法律,作為未成年人張黎生同學的母親,你當然有權帶他離開,去你的居住地撫養。」

    「Mrs.lili您的孩子出生在米國,作為他現在的唯一法定監護人,你當然有權帶他回家。」米國駐蓉城領事館一等秘書湯姆遜抹去一抹感動的淚水,同樣點點頭說。

    麗莉有些神經質的揮了揮手,大聲說:「那就太好了,既然這樣,我們馬上就走。」

    說著她竟然就用力拉起張黎生,向村外走去。

    「啥…」張黎生茫然的左右四顧,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陶獵林急忙擋住麗莉,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最後憋出了一句:「那啥阿嫂,剛來你就要走,也不歇歇氣撒?」

    「我不需要休息,現在只想帶我兒子離開。」面對鴰窩村的山民,麗莉像母雞護住小雞一樣,擋在張黎生前面,顯得非常戒備的搖搖頭說。

    「那啥,行李,山蟲子地行禮還沒帶哩?」

    「我帶他去買新的,從頭到腳都買新的。」

    「那,那,那門總要關上是吧。」陶獵林苦笑著說。

    麗莉一愣,轉身看看張黎生,目光變得非常溫柔的說道:「寶貝,去把門鎖上吧,你永遠也用不到這座陰森的房子了。」

    被突然相認的阿姆用『寶貝』這樣的稱呼不斷叫著,已經十六歲的張黎生不免渾身的不自在。

    可是面對麗莉滿是母愛的目光,他卻不知該怎麼抗議,只能結結巴巴的說:「可,可這是我地祖屋。

    再說,再說就算真要走,我,我也得和鄉親們,鄉親們告別一下,我,我…」

    「寶貝,我們必須現在就走,越早越好,聽媽媽的話,好嗎?」麗莉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張黎生說道。

    張黎生愣了一會,低下頭喃喃說:「那,那我也要拿些,出,出遠門,總要準備些行禮。」

    「好吧,好吧,媽媽聽你的。

    媽媽陪你進去準備行李,我們動作快些,動作快些…」說著彷彿無法拒絕張黎生要求的麗莉,一臉驚恐至極的表情,像是要邁進岩漿一樣,護著張黎生,顯得極為神經質的慢慢向張家老宅挪動著腳步。

    「不,不用你陪,我很快就好。」張黎生這時卻繞過麗莉,快步跑進老宅。

    他先到堂屋,撿起地上的山蟾丟進了竹簍,想了想,為了不讓自己的巫蟲在竹簍中顯得太突兀,又手腳麻利的把堂屋牆壁上的石頭面具,和供桌上的兩尊石刻神像也放進了竹簍,最後找了幾件舊衣服,胡亂蓋在了上面。

    做完這一切,張黎生鬆了口氣,正想要理順一下頭腦中混亂的思路,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麗莉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寶貝,你怎麼自己跑進去了寶貝,媽媽在這,快來媽媽身邊…」

    張黎生急忙背起竹簍,大步跑出古宅。

    看到他平安出來,麗莉臉上露出如釋重擔的表情。

    實在無法理解麗莉對古宅所表現出的恐懼由何而來,張黎生走出院子,鎖上木門後,看著麗莉喃喃說道:「我,我在這座宅子裡住了十幾年,這又不是閻羅殿…」

    「這不是閻羅殿,也是撒旦祭堂之一,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寶貝。」麗莉卻一把抓住張黎生,用力拉著他沿著山村小道,向村口跑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外交官湯姆遜愣了一會,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也許我該建議紐約社會福利局審核一下這位麗莉女士的精神狀態,她看起來可不像是能正常履行未成年人監護職責的公民。」

    麗莉拉著張黎生一路狂奔,一路上在昏暗月光下看起來懵懂的竹樓和遠處的山林,在她眼中彷彿就像是妖魔一樣讓人恐懼。

    來到村口一輛掛著黑色外事牌照的休旅車前,她猛地打開車後門,把張黎生用力推進了車裡,然後自己也爬進後座,把車門牢牢鎖死。

    駕駛休旅車的司機是蓉城米國領事館在華國本土僱傭的僱員,名叫宋西林,已經年過半百,看到麗莉帶著一個穿著鄉土,背著竹簍的少年走進後座,他笑著說:「麗莉小姐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位就是令公子吧,嘖嘖,這下就要由小山村一步登天坐飛機去紐約過好日子了。

    唉,人的命呀,真是難說的很,我孫子也是十多歲,可成績不好,就連蓉城的好高中都上不上,愁得我們一家人呀…」

    「開車,拜託,請快開車。」麗莉神情恍惚,氣喘吁吁的說。

    「噯,你說什麼,開車,麗莉小姐別逗了,約翰遜先生可還沒過來呢,我們要是先走了,難道你讓他從川申高速跑回蓉城。」

    聽宋西林這麼說,麗莉坐在後座,將張黎生像珍寶一樣的緊緊抱住,不再講話。

    對於母親的懷抱,張黎生覺得既彆扭又溫暖,他吃力的將自己背上的竹簍解下來,放到一邊,低聲問道:「阿,阿姆,你在怕些啥?」

    「沒什麼孩子,我沒怕什麼,媽媽只是想要帶你快點回家。」呆在車裡久了,麗莉顯得冷靜了一些,掩飾的說道。

    恰在這時,約翰遜打車副駕駛一側的車門,鑽進了休旅車。

    他回頭望著麗莉嚴肅的說道:「麗莉女士,我覺得應該和您好好談談。」

    「約翰遜先生,要談什麼我們可以在路上再說,」麗莉拍著駕駛位座椅的後背大聲說道:「宋先生,約翰遜先生到了,麻煩你趕快開車。

    拜託趕快開車。」

    司機宋西林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僱主。

    看到麗莉無理智的緊張情緒,約翰遜無奈暫時讓步道:「OK,宋先生,作為紳士,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最好按女士說的做。」

    「好嘞。」宋西林吆呼一聲,啟動了車子。

    不像華國政府部門加班辦公後,會有一餐慣例的好吃喝,早已習慣米國人務實做派的宋西林開車沿著山間公路行駛了一會後,說道:「約翰遜先生,車上的保溫箱裡還有熱包子,你要不要來上兩個?」

    「嗷,宋,我正餓的獨自咕咕叫,這真是那好了。

    你真應該去競聘我們領事館的內務官,我敢說一定比邁倫老頭稱職的多。」

    「幾個熱包子有啥好說的,要想吃好的,你只要和那位佢縣民政局的陳主任閒扯幾句,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約翰遜從休旅車前排的保溫箱裡拿出一個裝著牛肉大包的紙袋,滿足的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宋,你說手到什麼?」

    「手到擒來,算是,說了你們米國人也不懂。」

    約翰遜聳聳肩,把紙袋遞到後排問道:「Ms.LiLi,needsomeancientChinesefolksnacks?」

    麗莉無聲的搖了搖頭。

    「你呢小伙子?」

    「Idon『tneed,thankyou.

     Inadditionyoueatthesteamedstuffedbun,isoneofthestaplefood,insteadofsnacks.」張黎生擺擺手說。

    約翰遜一愣,吃驚的用英文說道:「年輕人你英語講的很不錯嗎!」

    「我有點語言天賦,也有一位很稱職的老師。」

    「恭喜你,看來你在米國生活的最大障礙,早已經克服了。」

    「山裡的娃子外語說的『突突』的溜,看來真是該是哪國人,就是哪國人。」宋西林也在一旁嘖嘖稱奇的說。

    聽到這樣的話,張黎生低下頭,沉聲說道:「我是華國人,英語說地再好也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5:56

二十八章 世界皆不同

    這樣的話題可不適合繼續深談下去,約翰遜一邊吃著包子,一邊長篇大論的說:「好了年輕人,不要發脾氣,你想加入那個國家的國籍,在十八歲成年以後,是你的自由,沒人會去干涉。

    包子真的不要,不要我可就吃光了。

    對了宋,剛才你提到那位佢縣民政局的陳主任,我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沒提。

    你知道嗎,他和我剛才在走山路的時候,一直問我應該怎麼為他十三歲的女兒辦理私人留學手續。

    上帝啊,那時我就一直在想,他真應該認識一下我親愛的表侄女瑞爾,知道一下生活在米國的十三歲女孩,逃過了父母的法眼後,會玩那些出格的遊戲。

    反正我已經打定了注意,以後孩子上學就到華國,而且我不會讓他們去上那些管理稀鬆的國際學校,而要把他們送進最嚴格的封閉式學校裡。

    和孩子談權利的教育模式是荒誕、可笑的,它也許能出一兩個比爾蓋茨或巴菲特,但卻量產小流氓和癮君子,華國的精英式教育,才是真正好的教育模式。」

    「那敢情好,我們換過來,你家的孩子來華國,我家的孫子去米國咋樣?」聽約翰遜談起自己最興趣的話題,宋西林也來了談性,笑著說道。

    「那樣真的很好,能省去我很多借讀費用,我打聽過沒有本地戶籍的小孩子,在蓉城借讀需要多少錢,發現那對我一個普通米國外交官來說,負擔可不輕鬆。」

    在兩人不著邊際的閒聊中,休旅車駛出佢縣山間公路後,穿越縣城,來到了川申高速路的收費口。

    宋西林繳費駕車駛入高速公路,一下就把車速提到了最高限速每小時一百二十邁,在很短的時間內,車窗外滿城燈火的佢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時麗莉一直緊繃的精神,明顯的慢慢放鬆下來。

    一直暗暗注意麗莉精神狀態的約翰遜停止閒聊,很嚴肅的轉頭看著她說道:「麗莉女士,我覺得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約翰遜先生,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很瘋狂,但請你相信,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當然這原因非常私密,我沒辦法和你詳細解釋,所有很抱歉,謝謝你的好心,還有我真的沒事。」

    「麗莉女士,這不是你有沒有事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一個才剛剛十六歲的…」

    「約翰遜先生,你也許不知道,我的父親是紐約州上訴法庭最資深的法官,否則基恩參贊也不會讓你這樣連夜工作。

    還有,我本人是一名實踐教育學家,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現任紐約『洛比奇中學』教育顧問。

    你覺得我們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嗎?」

    在米國,也許一個外交官可以憑自己的證言,讓社會福利局去調查一位不稱職的母親,是否合適擁有子女的監護權。

    但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就算是米國總統,也不可能讓一位州上訴法庭法官的女兒失去對兒子的監護權,何況這位女兒還是任職於紐約名校的教育學專家。

    這也是這個國家法制文化的另一種體現。

    約翰遜愣了一會,聳聳肩說:「哇偶,洛比奇中學,那可是中學裡的『常春籐』,連我這個來自加州的牛仔都聽說過。

    我沒話要講了,麗莉女士。

    你能猜出我的用意,最起碼證明,你沒那麼…你知道的,很好,看來是我多慮了。」

    然後他轉過頭,繼續和宋西林雲山霧罩的閒聊起來。

    坐在休旅車後排的張黎生迷茫的望著車窗外,在他眼中,高速公路兩旁的反光條不斷飛逝,連成一線。

    眼睛有些發昏,腦袋也有些發混,張黎生只覺的自己修行完巫道之後的記憶有些支離破碎,他甚至有些想不起,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突然就坐到了這輛休旅車中,趕往蓉城。

    不是過幾天等到突破到貳巫,就要繼續回三中上學嗎;

    不是已經打算好用山蟾,給可能來報復自己的粵東人一個狠狠的教訓嗎;

    不是想著就算真的找到阿姆,也要怒斥她一頓,堅持永遠呆在華國嗎,怎麼莫名其妙的一切都變幻了軌跡。

    「寶貝,蓉城到紐約的班機一周只有兩次,所以我們要到星期五才能回家,正好你辦理護照也需要一段時間。

    等一下到了蓉城後,媽媽先帶你到酒店住下。

    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吃大餐,給你買新衣服換上,再去拍一張正規的證件照…」

    「阿姆,阿姆,我,我腦子亂地很,」黑暗中張黎生茫然的實話實話道:「這到底是咋會事?

    你和我阿爹又是咋回事?」

    麗莉沉默了一會,撫摸著張黎生的臉頰,一邊流淚,一邊溫柔的說道:「親愛的寶貝,作為母親,我不能在你面前,批評撫養了你十幾年的父親。

    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他分開是真的,真的出於無奈,毫無其他辦法,否則,我絕不會拋下你不管。

    我以前,現在、以後、永遠都愛你,想要補償你,從今以後,我會做一個世界上最好,最稱職的母親,可以嗎?」

    張黎生用力點點頭不再發問,此時他內心深處,被麗莉純粹而炙熱的母愛感染的甚至比『成巫』時還要激動,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坐進了這輛休旅車中。

    疾馳三個小時後,休旅車駛出了川申高速公路蓉城段的收費口。

    看到蓉城街燈已經清晰可見,宋西林鬆了口氣,打了個哈欠,看看儀表盤上顯示的時間,說道:「二點二十,回家洗洗還能瞇一小覺。

    對了麗莉小姐,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們過去。」

    「金龍酒店,我在那裡預定了房間,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能一起趕路就是緣分。

    金龍大酒店,那可是好地方,聽說洗個澡都要幾千塊錢,嘖嘖。」宋西林說著開車拐過一個路口,不一會,就駛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酒店的門庭。

    幾個穿著帶有流蘇的制服,帶著圓帽,昏昏欲睡的門童,看到是黑色車牌,精神一震,急忙上前,加倍彬彬有禮的搶先打開了後座車門。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崇洋媚外,而是外國人普遍有給服務業者小費的習慣,而華國人,無論多麼富裕,有修養,也很少有這種習慣。

    可出乎門童們意外的時,黑牌休旅車的後座打開後,出來的不是一位雜色頭髮的外籍人士,而是一個背著竹簍,穿著膠鞋、工裝,長得像是只瘦小猴子,土裡土氣的山村少年。

    那少年出來後,目光驚訝的打量著這個他從未親眼見識過的花花世界,喃喃說道:「這就是外面大酒店地樣。

    在電腦上看慣了覺地沒啥了不起,實際一看,還真是,還真是不一樣…」

    看到兒子呆呆的模樣,走出車門的麗莉心中一酸,她輕輕拉了拉張黎生的手,轉頭向約翰遜、宋西林告別道:「約翰遜先生、宋先生,今天多虧了你們讓我們母子團聚,辛苦了。

    我將終生感激你們的幫忙,再見。」

    「麗莉女士,為公民提供海外服務,是我身為外交官的職責,願上帝保佑你們母子回國之行一帆風順,再會。」

    「我也祝你們一帆風順,再見了麗莉小姐,再見了小張同學。」

    道別後,休旅車緩緩駛走,回復精神的麗莉滿足的看了看身邊的兒子,揚揚手中的小行禮箱朝門童們說道:「小伙子們,你們誰想賺個幾米元的小費,幫我拿著行禮。」

    「阿姆,幾米元算成華幣要好幾十塊錢哩,你那個箱子那麼小,我拿就成哩。」旁邊的張黎生心算了一下說道。

    「不要這樣親愛的寶貝,到了酒店,我們就要安心接受別人的服務,搶人家的生計,可是不禮貌的行為。

    以後你自然就會懂了,現在先跟我來。」麗莉說著,挽著張黎生的手,將行李箱遞到離自己最近的門童手中,走進了酒店大堂。

    金龍大酒店做為蓉城涉外五星級酒店,內外裝修都堪稱奢華,大堂中的一顆養滿紅色錦鯉,直徑超過二米,高度達到二十多米的中空透明強化玻璃水柱,據說耗資就在千萬以上。

    而在任何地方,奢華最好的夥伴都只有昂貴,如果不是來接失散十幾年的兒子,再加上這座酒店在華國文化中趨吉避凶的名字,麗莉也不會在這裡預定房間。

    不過無論多麼豪華的酒店,深夜值班的前台女服務生都要比白天少很多,而且她們難免會悄悄站著打瞌睡。

    隔著淺灰色進口鏡面大理石前台,麗莉拿出自己的護照,遞給一名看起來最精神的服務生,「小姐,我兩天前預定了你們酒店的商務套房,麻煩幫我查詢一下。」

    穿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色,華國民族風旗袍的美麗服務生雙手接過護照,不自覺的悄悄瞥了一眼,站在麗莉身旁,背著竹簍,有些發呆的張黎生,沒有多話,便在面前的電腦上查詢了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6:10

二十九章 母愛羅網

    不一會服務生便找到了麗莉的訂房信息,她將護照連同兩張房卡遞給了麗莉,笑容可掬的鞠躬說道:「找打了,麗莉小姐,你的房間是B4506號,歡迎你入住金龍大酒店。」

    「謝謝,隨便請問一下,你們酒店有代購服裝的服務嗎?」

    「麗莉小姐,我們有一切讓客人感到方便、便捷,賓至如歸的服務。」

    「那真是太好了,請幫我給身邊這個英俊的小伙子定一整套合身的休閒裝,還有內衣褲和運動鞋,要最好的,明天一早送到我們房間來。」

    服務生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長得像是山野猴子一般干廋、黝黑的張黎生,露出八顆牙齒說:「好的麗莉小姐,這位『英俊的先生』身材很好,休閒服的話,看起來不用特別量身定做。

    明早八點前我會準備好,到時你可以打電話給前台,讓值班人員送去房間。」

    「謝謝,隨便說一句,衣服是買給我兒子的。

    我的親生兒子,遺傳了我的基因,身材當然會很好。」麗莉很驕傲的說了一句,挽起張黎生,在門童的引領下,走向大堂電梯。

    看著她走遠,女服務生悄悄挪到要好同事身邊,偷笑著低聲說道:「你聽到了嗎,剛才那個背著竹簍的土鱉竟然是米國人。

    這個cosplay玩的太酷了。

    要不是在值班,我一定用手機把他拍下來,編個『猜猜看』的帖子,傳到網上去,誰要能猜出他的籍貫,我就讓誰請我吃飯。」

    「那不是裡裡外外都是你只賺不賠。」

    「那當然,誰讓我是美女呢。」

    兩個女服務生在酒店大堂前台『窸窸窣窣』的談笑時,一個在寒冷凜冽的深山秋風中,穿著全黑緊身衣,包著黑色頭套,行動間敏捷的如同鬼魅的年輕男人,無聲的翻牆竄進了鴰窩村張家老宅。

    宅門中一片漆黑,黑夜中,黑衣人瞳孔泛出如同山貓眼珠一樣的淡淡黃光。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耳朵輕輕顫動了幾下,突然疑惑的皺了皺眉頭。

    凌晨三、四點鐘,正是平常人最疲倦,入睡最深的時刻,可古宅中竟然連人的呼吸聲都沒有。

    黑衣人謹慎的晃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隨著他輕微的晃動,十指上本來看上去只是長時間沒有修剪,略顯邋遢的指甲尖端,突然在月光下閃過一抹幽寒的光芒。

    之後他俯下身體,四肢著地,像是猛獸一樣,一下竄出十幾米遠,直接衝進了古宅堂屋。

    堂屋中沒有埋伏,卻有幾件散落的衣物,木桌、木椅上也有一些凌亂的腳印。

    「跑了,倒也機靈。」年輕男人站起身,從地上拾起張黎生散落的衣物嗅了嗅,高大、削瘦的身子略顯佝僂的漫步走出堂屋。

    在院子裡舒展了一下筋骨,他腳下像按了彈簧一樣,一步竄上了牆頭,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粵東奉命而來,想要奪其性命的殺手險險擦肩而過,本來此刻應該殊死搏鬥的張黎生,卻泡在奢華酒店套房衛浴間的浴池裡,舒適的打著瞌睡。

    金龍酒店的商務套房由客廳隔成兩個配有獨立衛浴間的主副臥房,可以讓入住的兩位客人同居一室,卻保有足夠的私人空間。

    安頓下來後,麗莉便把顯得更加寬敞舒適的主臥房讓給了張黎生,自己進去副臥房梳洗。

    沐浴洗去一身的疲倦和勞頓後,她換上乾淨的家居睡衣,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彷彿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沒做。

    仔細想了想,麗莉匆忙下床,走出睡房,穿過客廳,把耳朵貼著張黎生的睡房門上仔細聽了聽。

    睡房裡沒有鼾聲,只隱隱約約傳來陣陣水聲。

    猶豫了一下,麗莉打開了兒子睡房的門,走到衛浴間的門口,溫柔的說道:「寶貝,媽媽忘記給你說晚安了。

    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早點休息吧,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昏昏沉沉間,張黎生突然聽到有人在衛浴間門外向自己道『晚安』,不由愣神了好一會,才恍惚的應道:「唉,那啥,晚安阿姆。」

    「對了寶貝,我在車上好像聽你講過英語,而且當時你好像說,英語口語已經能和人自由交流了,是嗎?」

    「是咧阿姆,我們村裡,頭幾年來了個外教老師,一直逼著我們用英語全程上課咧。」張黎生回答道,同時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就是這個老外老師打車撞死了阿爹撒。」

    門外,麗莉聲音很欣喜的說道:「那不如從現在起,我們兩個就用英文對話好嗎?

    媽媽要瞭解一下你的英文程度,以便幫你在米國選擇入學那個年級。」

    「Certainlymadam.Mom。」

    「Suchfinemuch,baby。。」

    「是嗎,其實我對自己的英語水準也不是太瞭解,不過那個外交老師說,我的英語在複雜語境中,都應該可以自如的和人交流。

    他那時還建議以後去讀語言類相關科系,做個外交官呢。」

    你英文真的很不錯,竟然是地道的紐約口音,這真是太不可思議,又讓人驚喜了。

    你一下過了語言關,讓媽媽鬆了一大口氣,我們可以再多聊聊嗎寶貝?」

    「可以,我能不去米國嗎?」張黎生莫名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

    門外,沉默片刻麗莉聲音很低,卻斬釘截鐵的說:「當然不可以寶貝。

    天太晚了,我們該休息了,晚安。」

    之後便是一陣腳步響動,再之後,睡房重新安靜了下來。

    第二天日上三竿,張黎生睡眼惺忪,打著哈欠起了床。

    他赤著雙腳踩上酒店睡房柔軟的地毯,心中猛然一驚,愣神許久才回想起自己是在哪裡。

    生活突然之間就做出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任誰都很難適應。

    張黎生在衛浴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最後覺得逃避畢竟不是辦法,這才捧著自己的巫蟲,猶猶豫豫的走出房間。

    他的睡房外便是套房客廳,此時明媚的陽光正毫不吝撒的透過臨街的巨大落地窗,飄灑進來,

    一張茶几權充餐桌,擺滿了各種香氣撲鼻的華式早點,單單湯頭就有米粥、稀粥、豆汁、花生粥等等七、八樣之多。

    茶几旁的沙發上,麗莉正將幾件尺寸類似大號童裝的休閒裝攤開後,仔細打量。

    聽到張黎生的開門聲,她站起身望著兒子,笑意盈盈的用英語說道:「寶貝,你起來了。

    早餐時間已經過了,我算著你差不多要醒來時,給你叫了『送餐』,快過來吃吧。

    吃完之後,換上新買的衣服,我們就去照證件照。

    我剛才問過服務生,出了酒店左轉下一個街口,就有一家專門有拍攝證件照的數碼影樓。

    然後我們今天可以好好在蓉城玩一天,對了,媽媽還不知道,你到過蓉城嗎?」

    張黎生可沒有麗莉的這份自然,睡醒一覺後他的表現還不如昨晚,此時連一聲『阿姆』都喊不出來,只能木木的回答說:「沒有。」

    「那我們就找個導遊,或者在網上自己搜搜景點。

    你抱著什麼,寶貝?」

    聽到阿姆問起巫蟲,張黎生不自然的舉了舉山蟾胡亂解釋道:「我,我的吉祥物,和,和唯一的玩具,從小我們就呆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這好像是只,是只青蛙,這是只木頭青蛙對嗎?」

    張黎生隨機應變的說:「是的,它的名字叫山蟾,造型來源於華國古老的吉祥傳說,有著逢凶化吉的寓意。

    爸爸不在家時,都是它陪在我的身邊。」

    說著說著,張黎生的謊話越來越流暢,表情也越來越自然。

    作為資深教育學家,麗莉馬上意識到那只可笑、醜陋的青蛙,很可能是兒子情感轉移的『目標物』,她心中一痛,微笑著重新坐下,拍拍旁邊的沙發說:「寶貝,快來坐下吃早餐了。

    足球那麼大的木頭青蛙是你的吉祥物,而且和你寸步不離,那你以前不會是帶著它去學校吧?」

    張黎生坐到阿姆身邊,將不聽巫咒驅使時,一動不動的巫蟲放在腳下,點點頭說:「它是有點重,不過背在竹簍裡,背去學校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既然你有這個習慣,那麼去了米國,你還可以和你可愛的吉祥物形影不離,媽媽會給你買個大書包的。

    快吃早餐吧,粥都要涼了。」麗莉剝開一個煮蛋,放進米粥裡,又粥送到兒子手裡,用疏導而不是強迫改正的辦法說道。

    之後的一餐,是張黎生此生最感溫馨的一頓早飯,不過與此同時,他內心深處也感到很彆扭、掙扎,很想要不顧一切的跑回那個自己熟悉的,生養、哺育了他的深山苗村。

    不過思想終究只是思想,張黎生在麗莉編製的『母愛羅網』裡越陷越深,最終唯一付諸行動的一件事是早餐過後,換上了麗莉在酒店特購的休閒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6:28

三十章 「硬闖」青羊宮

    令人遺憾的是,青蛙變王子的奇跡沒有出現。

    他穿上LEE的寬版牛仔褲,像是偷來的一般,而略顯緊身的上衣,不單沒有和下身的牛仔褲形成別緻的層次感,反而顯得極為廉價。

    不得不說,能把好價錢的大牌衣服,穿出這樣濃郁的鄉土氣息,也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特質。

    可是看在麗莉眼中,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無論穿什麼都非常英俊、可愛。

    「很好看寶貝,我們出發吧。」

    張黎生只是山村少年,自然更是美醜不分,他點點頭捧著巫蟲跟在麗莉身邊,亦步亦趨的走出了酒店。

    一路上,不少客人和酒店員工,都有意無意的多看了衣著既不合身,又捧著一隻大蛤蟆的張黎生幾眼,不過在這個『赤裸遊街』可以被稱為『行為藝術』的浮躁年代,也沒人會對他太過在意。

    證件照,國際通行的規制無非就是背景為白色或藍色的兩寸免冠照片。

    麗莉帶著張黎生找到酒店服務生推薦的那家叫做『美麗人生』的影樓,花了藝術照的價錢,只拍攝了二十幾張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大頭照。

    可即便照片和照片之間差異微乎其微,她還是和攝影師在電腦前討論了許久,才終於選出一張,傳給了米國駐蓉城領事館。

    為張黎生拍照的攝影師是個打扮精緻,不易看出年齡的女人。

    她在麗莉剛剛決定花費不菲的代價,為兒子拍攝一張完美的證件照時,就很熱心的贈送給自己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顧客一個,印有『美麗人生』字樣的結實民俗背包,讓張黎生懷抱中的山蟾,有了安身之處。

    並在麗莉和張黎生將要離開時,滿是感慨的說道:「麗莉,我一直以為我們華國媽媽才是世界上最疼愛孩子的母親。

    可現在只是從拍攝身份照這件小事來看,我就發現,你要比我要疼愛孩子的多。

    看來你們米國人會一滿十八歲就把孩子丟向社會,不聞不問的傳聞根本就不可信。」

    女人的話無意中觸痛了麗莉敏感的神經,她面色一變,大聲說道:「趙小姐,你說的那種會把孩子無緣無故丟掉的女人,不會出現在米國,只會出現在火星。

    謝謝你的服務,再見。」挽起張黎生走出了影樓。

    只留下一臉錯愕的趙小姐,茫然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街上人流熙熙,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麗莉沉澱了一下情緒,重新恢復了柔和的語氣,向張黎生問道:「寶貝,正事已經做完了。

    現在我們去找個導遊,還是上網自助看看蓉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呢?「

    「我,我不懂這些。」

    「孩子,你可以不懂,但不應該畏懼選擇。

    告訴媽媽,我們是去找個導遊,還是自助行呢?」

    張黎生長了張嘴巴,突然看到一輛車身上寫著『熱烈祝賀國家宗教事務局年會暨宗教社會科學研討會在蓉城青羊宮勝利召開』的公車駛過。

    「我們去青羊宮可以嗎,自己去?」他脫口而出說道。

    「當然可以寶貝,我們這就出發。」聽到兒子在自己的鼓勵下,做出選擇,麗莉欣喜的回應道。

    青羊宮,川西第一道觀,坐落於蓉城西南近郊,南臨武侯祠,東看二仙庵。

    道宮始建於周,興盛於蜀漢,後在五胡亂華時被焚,又在宋代重建中興。

    這裡曾先後用名青羊肆、青羊觀、玄中觀,最後方定名為『青羊宮』,可以說是中原文明侵入巴蜀最古老的象徵之一。

    這樣知名的景點自然交通便利,只隨意找個熱心的行人問問,走到公交車站,花了兩塊錢坐車,又步行了不到一里路,張黎生便和麗莉,來到了青羊宮外。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十一點鐘左右,溫暖的陽光下,道宮內外遊人如織。

    臨近的馬路上,還有很多『在地』的小商小販用紅布鋪地,擺著道符、制錢,或是仿製的桃木劍、驅鬼鈴等器物,大聲吆呼著販賣。

    從高階下仰望,青羊宮山門宏偉莊嚴,飛簷重疊,壁柱之上攀龍附虎,正中高懸金字橫匾,上書「青羊宮」三字。

    橫匾下,十幾位剛剛出席過『華國國家宗教事務局年會』的宗教人士,穿著俗世服裝,融入人群,居高臨下的看著凡俗世界。

    只有一位肥頭大耳的和尚,卻與眾不同的穿著袈裟,樂呵呵的和聚在周圍的遊人拍照留念。

    看到和尚露出癡肥表情,與年輕的女遊客合照,不遠處一位穿著運動裝,五官娟秀卻長著一雙劍眉,顯得英姿勃勃的年輕女子,譏笑著低聲說:「師姐,你看那位釋永歆『大師』的樣子。

    還是全國佛教學會副會長呢,我聽人說,他一共會念的經書就只有『阿彌陀佛』四個字而已。

    堂堂禪宗祖庭少林寺的主持方丈,穿著金紋袈裟,一臉癡漢樣子,和穿著超短裙的未成年少女合照,這也是禪宗亙古未有的奇談了。」

    劍眉女子身邊一個長相平凡,細細品味,卻自由一股雲淡風輕,恬靜至極韻味的紅衣女子笑笑說:「師妹,你可知道,三十幾年前,你口中的禪宗祖庭,被紅色文化浪潮席捲,滿寺僧人皆還俗,作鳥獸散。

    只餘下三個年邁又瞎、聾、殘的老僧,和這個癡漢樣子的釋永歆,維繫少林千年香火不斷。

    老僧無力自給,當時只有十幾歲的釋永歆伐木就挖薯供奉佛門尊長,還要被同齡的赤衛兵批鬥、折磨。

    可就算是這樣整整八年,他每日清晨還是必定面朝西方,跪誦『阿彌陀佛』四字百遍。

    他只會念『阿彌陀佛』四字,可能並不是愚笨,而是已可從這四字中,盡悟佛門無量真諦。

    聽說這次年會,能夠這麼開放會址,允許商販自由擺攤售賣,也是他的提議。

    超凡脫俗、潔身自好固然是一種修行,可身懷大德行、心有大自在的高僧大德,入世弘揚佛法,卻更值得尊重。」

    「師姐,以前他有什麼德行我是不清楚,可現在他的新聞我常常在網上看到。

    難道和人拍幾張照片;集合幾名會功夫,剃了禿頭的俗家弟子去拉斯維加斯賭場表演;替這些欺行霸市的村民,爭取販售假貨的權利,就是弘揚佛法了嗎?」

    「現在是人定勝人的科技時代,連我們天道觀的弟子都在上網了,能夠讓千萬俗人心中有一念想到佛教,難道還不算是弘揚佛法嗎?」紅衣女子歎息一聲,苦笑著說道。

    劍眉少女心中不服,卻無言以對,正踟躇間,卻突然看到背著背包的張黎生邁步走上青羊宮的台階。

    身為初巫的張黎生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個在太陽下被黯淡黑煙繚繞的人形怪物,背後的背包,更是漆黑的如同墨汁一般,再是顯眼不過。

    「師,師姐,朗朗乾坤竟然有『巫』混在遊人中硬闖青羊宮。

    這裡可是距離千多年前主持『伐山滅祖』的諸葛武侯祭祀之地,只有一步之遙,再是科技時代,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先下手為強,待我滅了他…」劍眉少女臉色露出興奮之情,揚手一抖,抓出一張紫色符箓,躍躍欲試的低聲說道。

    「住手,這裡遊人太多,一切小心為上。」紅衣女子攔住少女,臉色凝重的叮囑道。

    說話間,紅衣女子輕薄的透出淡淡血管的雙耳微微顫動,不久以後,她鬆了口氣,又開口說道:「那人不是我們華國人,講的一口英語,看來是和母親一起出國旅行的觀光客。

    既然是外國人,那就一切和我們無甘啦。」

    「不是我們華國人,可,可他的巫力看上去無比精純,怎麼可能是外國人…」

    「元朝曾有騎軍無意間沿冰封大洋遠赴美洲,生生繁衍成了印第安人,其中隨軍征戰的薩滿,便將巫術流傳了下來。

    還有非洲海地巫醫之術,也和我們華國巫道暗含,天地之中人道最為玄奇,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呢。」

    「可,可那人長得明明就是川人的樣子…」

    「美洲人源複雜,亂傳巫術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能夠修行者本就是萬里挑一,還要心力堅定,我們這些華國的正宗名門正派都漸漸不再挑肥揀瘦了,何況那些外國鬼佬。」

    「嘻嘻,師姐沒想到你也會叫人鬼佬。」

    「別挑我語病,師妹你仔細記著,先賢諸葛武侯道術武略冠絕於世,千年前斬殺苗彝頭人數百,滅夷寨千計,又生生杜撰出七擒七放苗圩大頭目的故事,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無法根除巫道川西一脈。

    先賢都是如此,更何況是我們。

    遇事千萬不要急於求成,冒然做出決定,否則一定大錯鑄成,可能連師門都會受到牽連,尤其現在是科技、網絡的時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6:50

三十一章 獨角銅羊

    紅衣女子教訓師妹時,不知道自己鴻運當頭,又僥倖逃過一劫的張黎生,早已背在自己的巫蟲爬上漫長的台階,混在人流裡,和阿姆一起在青羊宮中四處閒逛。

    供奉著太清道德天尊的混元殿佔地廣闊,內有石柱二十六根,上雕山鹿、鳳凰、龜蛇等等靈物,無不栩栩如生。

    八卦廳重台高聳,整體全由斗榫銜接,無一楔一栓,廳頂有琉璃葫蘆寶鼎屹立其上,造型精妙絕倫。

    此外還有供奉神像最多的三清殿,塑像最像女相佛陀的斗姥殿,規整巨大的後苑三台,這些前所未見的人文景觀,令見識淺薄的山村少年,看的如癡如醉。

    可是等到邁步踏進青羊宮最後一重院落時,張黎生卻猛然覺得心中一糾,全身皮膚都生出一種刺痛感覺。

    警覺異樣,他不顧身後擁擠的人流,急急站定。

    四處打量,最終透過人潮縫隙,張黎生突然看到院落盡頭,高書『道法自然』匾額的玉皇殿錢,一隻鎮守殿門的獨角銅羊,正散發出滿滿惡意的注視著自己。

    目光確實落到銅羊身上,恍惚中,張黎生只覺得那只長著鼠耳、牛鼻、虎爪、兔背、龍角、蛇尾、馬嘴、羊須、猴頸、雞眼、狗腹、豬臀的銅羊漸漸越變越大。

    最後竟長到和它身後的玉皇殿一般大小,呲牙咧嘴,似乎想要將自己一口吞掉。

    在獨角銅羊逼迫之下,張黎生不自不覺眉頭緊縮,咬緊牙關,血肉中的巫力開始自然湧動,背包裡的山蟾也在未得巫咒驅使的情況下,第一次抖動身軀,微微發出吐納氣息的聲響。

    「寶貝,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兒子毫無徵兆的停住腳步,隨後開始無緣無故的咬牙切齒,全身發抖,一旁的麗莉驚慌的高聲問道。

    高分貝的女聲就算是在極其嘈雜的環境下也顯得十分刺耳,何況叫嚷的還是個外國人。

    院落裡的遊人一愣,紛紛朝聲音傳出的地方望去,其中幾名西方遊客更是已經大步湊上前去,關切的問道:「女士,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我兒子,他,他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突然就變成這,這樣子了,」麗莉驚慌的繼續喊道:「醫生,有沒有誰是醫生。

    上帝啊,仁慈的上帝啊,求您賜福音給我,這裡有沒有誰是醫生…

    第一時間圍上來幫忙的外國遊客面面相覷,遺憾而焦慮的紛紛搖頭。

    這時人群中跑出一個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鬍子的華國小伙子,用流利的華語,和磕磕巴巴的英語,分別對四周的遊客和麗莉喊道:「請大家盡量讓開。

    這個孩子應該是癲癇發作了,必須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呼吸。

    女士,我不是醫生,但是在,正在川醫,川西醫學院讀臨床護理學碩士。

    你的孩,兒子有癲癇、哮喘或者其它神經類疾病的既往發病史嗎?

    如果,我是說有的話,你們帶著此類病症的應急藥物嗎?」

    雖然臨床護理學培養的是護士,不是醫生,但這個面相像劫匪超過知識分子的年輕人畢竟是醫學院的碩士,很快在他的號召下,遊客們讓出了一大片空地。

    而對於絡腮鬍小伙子提出的問題,空地中間的麗莉驚慌而又羞愧的支吾著說:「我,我,我不,我,我…」。

    絡腮鬍小伙子自然不知道這位看起來無比關切兒子的女人,其實才剛和孩子相認不足二十四小時,只認為她已經緊張的頭腦無法活動。

    「不要緊張女士,呼吸,不,是深呼吸。

    你的孩子沒有問題,我先幫他解下背包、鬆開領子,改善呼吸狀況…」眼看從病患母親口中得不到有用信息,絡腮鬍小伙子便一邊安慰著麗莉,一邊伸手去摸張黎生的背包。

    「快住手。」遠處傳來一聲斷喝,隨後圍在空地周圍的遊人就覺得眼前一閃,突然看到空地中竟然毫無徵兆的出現了一個劍眉朗目,穿著運動裝的年輕女孩,擋住了絡腮鬍小伙子的手臂。

    只覺的自己出現幻視的醫學院碩士生,愣了一下,呆呆的說:「小,小姑娘,你從,從哪來的,我,我在救人,不,不要…」

    年輕女孩正是那位在青羊宮山門前起意誅殺張黎生的劍眉少女,聽到絡腮鬍小伙子不識好歹的話,她冷冷一笑,寒聲低語道:「救人,哼,還是先救你自己的小命吧。

    要不是怕這千年道宮蒙污,我就看著你這個好心的傻瓜被妖精吃掉。」

    在劍眉少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時,她的師姐,那位紅衣女子已經施施然的來到了鎮守玉皇殿的獨角銅羊前。

    默默禱唸一聲:「事急從權,萬勿見怪。」,紅衣女子揚手抖出兩張漆黑符箓,貼在銅羊雙眼之上,隨後凌空以篆文畫出『神物自晦』四個大字。

    篆文虛空閃現,貼在銅羊眼上的符箓自燃化為飛灰,飄散不見,於此同時,張黎生只覺的眼前一黑,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的人群,他搖了搖腦袋向麗莉問道:「媽媽,怎麼了?」

    看到兒子恢復了正常,麗莉驚喜的喊道:「你好了寶貝,感謝上帝,你,你現在覺得覺得怎麼樣,剛才嚇壞媽媽了…」

    「應該是嚇壞了我們才對,你兒子放蟲吃人,又不會傷到他自己,」一旁的劍眉少女,撇撇嘴,伸出手指虛點著張黎生的腦袋,用流利的英文說道:「小鬼佬,這裡不是你們的地盤,在華國行走,你這種人最好放聰明點,不要四處亂闖。」

    聽到少女說出『放蟲吃人』幾個單詞,麗莉本來驚慌、驚喜交雜的臉上,一下變得毫無血色。

    她腳步蹣跚,看起來身形搖搖欲墜的擋在張黎生身前,怒視著劍眉少女虛張聲勢的說道:「小姐,你是在對我的孩子進行國籍歧視嗎?

    作為米國人,我尊重華國的悠久歷史,但同樣的,我認為,人無關籍貫,生來平等…」

    「好了,好了,不要再碎碎念了,這位米國媽媽我沒有惡意,只不過是善意的提醒你兒子,這裡是川西古地,不是新興的申城、黃海。

    這裡一草一木可能都有跟腳,身份特殊還是呆在新城區的好。」說著劍眉少女擺擺手,鑽入人群中,三拐兩轉就不見了蹤影。

    意外無疾而終,熱鬧沒的看了,遊人們很快便恢復了濃濃遊興,一切都回復了正常。

    只有熱心的絡腮鬍小伙子磕磕巴巴,指手畫腳的提醒道:「女士,現在雖然,現在季節是深秋,但其實在,在人員密集,悶熱的地方,比如這裡,還是有中暑的可能性。

    尤其你的孩子,看起來,很小,不,是很瘦小…」

    「謝謝先生,你講中文好了,你是說我的孩子可能是中暑了嗎?」麗莉眼睛一亮,大聲問道。

    絡腮鬍小伙子不由一愣,苦笑著說:「女士,你的中文可比我的英文好的多。

    是的,你的孩子看起來有點體質虛弱,剛才像是癲癇發作,但又沒有口吐白沫,又無緣無故的自己好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中暑前兆。

    你最好帶他找個通風的地方休息一下,多喝一點水,最好是鹽水。」

    「謝謝,真的十分感謝你的幫忙。」麗莉真心感激道。

    「我們華國人有句老話,助人為快樂之本,再見。」

    絡腮鬍小伙子走開後,麗莉心中充滿了坎坷不安,她滿臉猶豫、遲疑,像是有什麼話想要問張黎生,但最終卻只是溫和的說道:「寶貝,剛才那位好心幫忙的先生說的對。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可能讓你無法適應,你應該多休息一下,我們回酒店好嗎?」

    張黎生一肚子疑問的點點頭,跟著麗莉漫步走出了青羊宮。

    母子兩人在街市上打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駛到了金龍酒店門前。

    回到酒店B4506房間,麗莉讓張黎生平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跑去衛浴間,用涼水擰了一條毛巾,給兒子擦了臉和胸脯。

    然後又匆匆忙忙的打電話,叫了客房送餐服務,並特意叮囑服務生多加一海碗的鹽水。

    看到阿姆忙前跑後的照顧自己,張黎生心中十分不習慣的說:「媽媽,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沒事也要多注意,寶貝,你以前沒有得過癲癇或者哮喘病吧?」

    雖然張黎生英文很好,可對Epilepsy、Asthma這樣生僻的醫學專用名詞還是無法掌握,不由茫然的「呵?」了一聲。

    「就是羊癲瘋和哮喘病。」麗莉用華語解釋說。

    「沒得阿姆,我看起來廋,身體可好地很哩。」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用英文講話。」麗莉突然臉色一變,過分緊張的說。

    「抱歉媽媽。」

    「聽著寶貝,我們只需要在蓉城再呆一天就能飛去紐約了,你需要你向我保證,這最後的一天裡,你一句華語都不要說,可以嗎?」

    張黎生張了張嘴巴,似乎想問「為什麼」,這時門外傳來了『叮咚叮咚』的門鈴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7:03

三十二章 貳巫

  “寶貝不要問為什麼,我只求你答應我這個條件,好嗎?”麗莉沒有理會門鈴,懇求道。

  “OK,沒問題媽媽,就算有單詞聽不懂,上飛機前我也不會再講一句華語。”看到阿姆懇切的表情,張黎生無奈的點點頭說。

  聽到兒子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麗莉松了口氣,欣慰的打開了房門。

  門外是一個穿著金龍酒店客房部員工制服,推著餐車的高瘦青年男人,只見他彬彬有禮的說道:“女士,你定的客房送餐服務到了。”

  “請進吧。”麗莉讓開了門。

  站著很筆挺,但行走起來那名高瘦的服務生卻顯得有些佝僂著身體。

  他推著餐車來到客廳的茶幾前,將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布置好,看了看平躺在沙發上的張黎生,鼻頭松動了幾下,問道:“餐具是留刀叉,還是碗筷。”

  “一副刀叉,一副碗筷。”一旁的麗莉隨口說。

  “一副刀叉,一副碗筷。”高瘦服務生重復了一遍麗莉的話,放下餐具,轉身推著餐車向門外走去。

  看著他要離開,已經將五米元鈔票拿在手上的麗莉,揚了揚手中的鈔票問道:“年輕人你不要小費了嗎?”

  高瘦服務生一愣,推著餐車慢悠悠的走到米莉面前,很有禮貌的說聲:“謝謝。”,接過了鈔票。

  用幾米元打發走了服務生,麗莉幾乎是一口一口喂著張黎生吃完了整頓午餐,然后自己才匆忙吃起了殘羹冷飯。

  看著麗莉吃飯時神情都顯得有些恍惚,坐在她身邊的張黎生問道:“媽媽,你今天起的很早嗎?”

  昨晚實際根本就沒有入睡的麗莉勉強笑笑說:“沒有寶貝,我昨晚睡的很飽。”

  “可我睡的不好,今天一整天我們就呆在酒店休息好嗎?”

  “好啊,這再好也沒有了。”

  “那我現在就回房間午睡了,你吃完飯也回房休息吧,媽媽。”

  “噢,寶貝,你真體貼,”恍然大悟到兒子的用意,麗莉放下刀叉,站起身緊緊抱住張黎生說道:“我是個一點都不稱職的母親,卻得到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孩子。

  上帝啊,感謝您的恩賜…”說著說著她突然低聲啜泣起來。

  其實自從知道張黎生的存在后,麗莉心中累積了十六年的沉重負罪感,便幾乎將她完全壓垮。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在內心深處,以贖罪的態度對待自己拋棄了十六年的兒子的干練職業女性,才會在見到張黎生后,顯得近乎沒有理智的想要寵愛、保護他。

  不過即便如此,麗莉心中的愧疚還是沒有得到很好的宣泄,她潛意識中急需某種情緒上的舒緩,否則自己都可能會把自己逼瘋。

  恰在這時,因為張黎生一個微不足道的暖心舉動,麗莉找到了合適的契機,于是啜泣很快就變成了哭啼、哭啼又變成了嚎啕大哭,任憑張黎生怎麼勸慰,都絲毫不起作用。

  最終精疲力竭,心神俱疲的她,伏在酒店套房客廳沙發上痛哭著沉沉睡去。

  看到麗莉睡下,不一會發出了低低的鼾聲,剛才還手足無措的張黎生愣了一會,伸出手想要將阿姆從沙發上抱起來,送到床上好好休息。

  可惜麗莉雖然身材不算高挑,但比起瘦小的張黎生來卻還是大了一圈,他累到咬牙切齒、面紅耳赤還是抱不起來。

  苦笑著看看自己細細的胳膊腿,張黎生喘著粗氣,把目光轉到了放在地毯上的背包上。

  既已成‘巫’,難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不過他的腦海中剛一出現山蟾變成犛牛大小,用嘴巴吊著麗莉,一蹦一跳的走向睡房的畫面,心里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真是瘋了,成‘巫’又不是成了神仙。”張黎生喃喃自語了一句,大步走進麗莉的睡房,抱了一床羽絨被出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張黎生輕手輕腳的抱起背包,走回了自己的睡房。

  爬上床,把巫蟲從背包里倒出來,他用一種最舒服的姿態坐著,“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默念巫咒,開始了自己的修行。

  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叨念的口干舌燥的張黎生緩緩回過神來,血肉中涌動的巫力慢慢平凡。

  他感到自己距離貳巫只還有半步之遙。

  抱著山蟾走下床,張黎生赤腳踩著地毯打開了睡房的門。

  客廳一片漆黑,麗莉的鼾聲依然不間斷的響起。

  見到阿姆還在休息,張黎生笑笑,決定讓她好好睡到自然醒,便輕手輕腳的想要退回睡房,這時張黎生突然看到,在黑暗中,一雙瞳孔渾圓,散發著淡淡光澤的眼睛猛然亮起。

  于此同時,一個隱隱充滿戲弄意味,刻意壓低的聲音突兀響起:“少年,不要大喊大叫,你媽媽睡的很熟,小心驚醒她。”

  “嘶嘶窸窸…”發生意外,張黎生心中一驚,嘴巴極快的開合著,低聲念了幾句巫咒,表情一下變得十分陰冷的說道:“這位哥子,這是川西地界,不想死地話,離‘老漢’我地阿姆遠些撒。”

  “嘿嘿嘿嘿…

  只這一句話我就知道沒找錯人,昨晚以為你逃了,我可是心急了很久,畢竟欠人人情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是因為三哥來地?”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客廳中那位不速之客笑笑說。

  “也不很多,你叫個啥?”

  “憑你這份鎮靜,我破例告訴你,我叫山貓,山是窮山峻嶺的山,貓是九命兇貓的貓。”

  “那山貓你想咋個樣。”

  “想你跟我出去找個空曠地方,我雖然有九條命,但直覺告訴我,如果在房間里和你動手的話,恐怕會大費力氣。”

  “行,等我穿上鞋子撒。”張黎生一口答應下來,在睡房門口丟下巫蟲就要轉身。

  “你掉了東西,不要耍花樣,在我面前…”擁有夜眼的神貓心中升起不祥預感,沉聲說道。

  就在這時,一陣“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呢喃之聲在黑暗中響起。

  隨著那些不知何意的怪聲從張黎生嘴里吐出,套房中的空氣開始急速流動,本來掉在睡房門前像是蟾蜍塑像的山蟾體形瞬間變成兩米多高,咧開巨嘴,向山貓吐出了滿是黏液的長舌。

  這樣恐怖怪異的景象,令山貓再也沒有了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高人姿態,他咒罵一聲,如同貍貓一樣在酒店客廳里高高躥起。

  躲過山蟾這次黏舌攻擊后,山貓正要將距離不遠的麗莉劫為人質,山蟾卻緊接著不停歇的再次吐出了舌頭,封死了他所有的行動路線。

  如是再三,山貓只能像是躲避蛤蟆吞噬的飛蟲一樣,一刻不停歇的運動著,躲避著那條恐怖的巨大黏舌。

  而且為了不讓張黎生猜出自己的行動軌跡,他與麗莉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不過即便處于劣勢,在地面、墻壁、天花板之間不停跳動時,山貓還是嘗試用伸出半尺長銳利指甲的雙手,切斷山蟾的巨舌。

  可惜他的利爪在抓到巫蟲巨舌的側面時,如同切進濕滑堅韌的牛皮中一樣無法使力,反而被牢牢黏住。

  如果不是指甲可以斷裂重生,只怕他早已經被山蟾順勢拽進了肚子。

  強擊無效,山貓又開始斷斷續續的不斷講話,想要擾亂張黎生的頭腦,尋找一絲可能出手的破綻:“你不,奇怪,你媽,媽,這麼久,都,沒醒,嗎?

  小子,你媽媽,中了,我下的,毒…”

  可是在一個轉瞬即逝的對視下,他借著落地窗中流進的皎潔月光,看清了躲在山蟾背后的張黎生那斜斜露出的如同看著死人的目光后,終于打消了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山貓知道一直以來一帆風順的殺戮,讓自己犯下了輕敵的大錯。

  在直覺感到張黎生十分危險的情況下,仍然用戲耍的態度面對敵人,這樣的錯誤足以致命。

  門很可能已經被張黎生設為了引誘自己的陷阱,山貓最后狠狠的咒罵了一句:“媽的,如,果,要,是在,是在空地,上,我早就,解決了,你。

  這次,不,死,咱們,后會,有期…”,差之毫厘的躲過一次蟾舌襲擊,不顧一切的撞向了客廳的落地窗。

  四十五層樓的高度,如果是從容攀爬上下,也許對他來說不會有絲毫危險,可這樣硬撞硬沖的墜落,能逃的一條活命,就算運氣極佳了。

  逃命時,山貓心中忍不住滋生出無數懊惱,恨意和氣憤,這些負面情緒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張黎生突破至貳巫的最后一點障礙完全摧毀。

  閉上眼睛,張黎生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以前記憶下的所有符文、咒語。

  和上次‘成巫’不同的是,這次在這些符咒背后,還有數十上古異蟲以黑白兩色的形象相互扭曲攀爬著,作為背景時隱時現。

  剎那間,一條嶄新的巫咒在張黎生頭腦中洗練出來,他血肉中的巫力也一下便增強了一半有余,上顎鼓出了第二個綠豆大小的肉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7:17

三十三章 殺伐決斷

  巫咒剛剛出現,張黎生便明了了用法,他猛的睜開眼睛,瞳孔中閃過一抹喜悅之色,朝著山蟾噴出一口黑血,吼出一個“化”字。

  黑血浸身山蟾身軀冒出滾滾濃煙,突然躍起,像是會駕馭妖風一樣,緊貼著客廳的天花板,沖向剛被山貓撞碎的落地窗。

  此時窗外的山貓還未墜地。

  他在半空中調整著身形,左右雙手伸出十根血肉模糊指甲,撕扯著金龍酒店樓體的外壁墻面,竭盡全力想要減輕自己墜樓后那致命的沖擊力。

  突然一陣吸力從山貓的頭頂傳來,把他下墜的沖力減弱不少。

  不過這樣毫無由來的詭異助力並沒有讓山貓感到欣喜,他面容扭曲的猛然抬頭,就看到半空中一個滿身癩皮的巨大蛤蟆,正探出腦袋,大嘴咧開,像是一個巨大吸塵器一樣朝他努力吸氣,想把他吸進口中,竟是張黎生不依不饒寧願冒著暴露巫蟲的危險,也要至他于死地。

  四周的吸力越來越大,甚至形成風旋托住了下墜的身體,山貓自知已經到了絕境,再有所保留,恐怕就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無疑了。

  他怒號一聲,“趕狗入窮巷,抓魚使電網。

  小子,咱們這梁子算是不死不休了。”將自己的半根舌頭嚼爛,合著滿口鮮血,仰頭噴向山蟾。

  那血肉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只毛色斑駁的獸爪,急速直直上升,向山蟾抓去。

  念動著巫咒的張黎生,這時正站在自己的巫蟲旁邊,頂著高空凜冽寒風,想要再出奇招將敵人一擊致死,卻猛然看到虛空中一只伸開后一面墻壁大小的獸爪,自下而上向他襲來。

  眼看已經躲避不及,張黎生只能將自己的奇招由殺敵該為護身,驅使山蟾朝著獸爪使盡全力噴出一口氣流。

  氣流出口,化成一股螺旋形的黑煙,和山貓血肉所化的獸爪撞擊在一起。

  “嘭”,一聲低沉的撞擊聲輕輕響起,隨后音頻便超過了人耳可以察覺的極限。

  不過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撞擊中心周圍數百米范圍內的所有人,都感到腦袋突然一痛,很多飽食者更是直接嘔吐出來。

  山蟾吐盡吸納的空氣后,又變成了足球大小,蹲在地毯上像是塑像一樣,而巫力已經耗盡的張黎生也無力繼續驅動自己的巫蟲。

  他小心翼翼的繼續探著頭,目送山貓化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黑點落到地上,卻沒有散成紅色的血花,而是慢慢移開,臉色陰沉的喃喃自語道:“噴血化鱗爪,難道會是巫道‘祭門’地獠爪術。

  山貓哥子,這樣看起來你我還真不是外人哩。

  一個‘巫’竟被人豢養、指使,下次我了結了你,也免你祖上蒙羞…”

  話雖這麼說,但張黎生知道這次如果不是山貓以貓戲老鼠的心態對付自己,只怕在街市上一次偷襲,就已經取來他的性命。

  巫道“死門”雖然強大,但沒到陸巫蛻變之時,弱點十分明顯,那就是本體仍是凡人。

  想到這里,張黎生不免有些心煩意亂,這時門外傳來姍姍來遲的酒店工作人員焦急的呼喊,和越來越大力的砸門聲:“麗莉女士,麗莉女士,你怎麼了,一切還好嗎?”

  門外的響動讓張黎生一陣發慌,他想了想,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合理的解釋一切,只能急促的呼吸了幾口窗外冰冷的空氣,抱起自己的巫蟲,大步走到客廳沙發前,順著風勢倒在了地毯上,裝作昏了過去。

  “麗莉女士,麗莉女士,你再不講話我們就要采取必要措施了。”

  “別廢話了,趕快把門打開。”

  “是,是董部長,我這就開門。”

  B4506的房門被人打開,幾名金龍酒店的工作人員一擁而入。

  房間里雖然沒有燈光,可借著皎潔的月色,吹著高空中特有的凜冽寒風,他們還是感受到套房中已經一片狼藉。

  “落,落地窗完全碎掉了,墻壁,墻壁怎麼這麼臟,好臭,這是什麼味道…”

  “閉嘴,還管什麼房間,最要緊的是人。

  開燈,快開燈看看客人怎麼樣了。”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部長怒吼道。

  有服務生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頂燈,看到昏迷的兩位客人后,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年輕部長終于長長嘆了口氣。

  “去看看客人怎麼樣了,還有馬上打120急救電話。”他聲音略顯沙啞低沉的緩緩說道。

  看待上司罕見的露出低落的情緒,一個服務生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殷勤的勸慰道:“部長,這件事其實我們客服部責任不大…”

  “怎麼責任不大。

  現在是中午我們客服部的服務生被人在酒店里打昏,偷去了工作服給B4506的客人送餐,然后晚上,B4506的客人出了意外。

  你告訴我,我們怎麼會沒有責任。”精神恍惚下年輕部長忍不住吼道。

  拍馬屁爬到了馬腿上,服務生咿咿呀呀的說:“部長,那,那,不是我們才剛,剛剛發現趙羅剛被人打昏了嗎。

  發現后,我們可是馬上就通知了安保部。

  對,對了,還有安保部,客人出了安全問題,主要責任應該由保安部負。

  再說了,房間成了這樣,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盜竊,八成是客人自己惹來的麻煩,說起來我們酒店還吃虧了呢。”

  聽了服務生的話,年輕部長用力拍拍自己的臉,振奮了一下精神低聲說道:“你真聰明,一下就想到這麼多理由,為我推脫責任。

  這些理由全都說的通,但我只知道,客人住進了金龍酒店,出現了任何意外,就都是我這個客服部部長的責任。

  老實說,如果我像你這麼會找理由的話,現在的工作可能是和你一起折床單。”

  服務生的臉一下變得通紅,低頭走開了。

  年輕部長隨后提高聲音,有條不紊的吩咐道:“救護車沒來之前不要隨意搬動客人的身體,以免形成二次傷害,去找幾條羽絨被給客人蓋上,注意保持體溫。

  把落地窗的窗簾拉上拽緊,盡量把風擋住。

  還有客人的行禮、私人物品一律原地存在,誰都不許動。”

  然后取出對講機,打算同上司及其他部門同級主管溝通情況,商議對策。

  他第一個呼叫的,自然是和自己同樣擔負責任的安保部主管,復轉軍人出身的許棟梁。

  “許部長,許部長,我是客服部董奇峰,聽到請回答。”

  金龍酒店外的露天停車場上,人高馬大的許棟梁正帶著十幾名酒店保全,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輛車頂被砸出一個人形凹洞的卡宴,聽到對講機響,他習慣性的拿到了耳邊。

  “許部長你聽到了嗎,我是客服部董奇峰。”

  “我聽到了董部,有啥事你講。”

  “許部長,我剛剛不是向你通報了,我們客服部有一個中午當班的工作人員趙羅剛被人打昏,別人頂替他給B4506房間送餐的事件了嗎。

  現在事情又有了不好的進展,B4506房母子兩位客人,被人襲擊,現在昏迷了。

  房間一片狼藉,連落地窗的玻璃都被敲碎了…”

  “等等,董部你說的B4506是在正對著露天停車場的那面樓嗎?”許棟梁心里一動,鬼使神差的抬起頭,望著星星點點閃亮的客房問道。

  “對,B4506窗外就是我們酒店的露天停車場,”董奇峰想了想說道:“許部長,我覺得你最好也來現場看一下,這種事情畢竟也和你們保安部有關。”

  “B4506,那,那不是四十五樓?”許棟梁像是沒聽到董奇峰的建議,在深秋的寒風里呆呆的問道。

  “當然是四十五樓,許部長你最好過來,我們當面溝通。”

  “好,好,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說說。”許棟梁說著切斷了通話,愣了一會,揉揉鼻子,看了看一邊的手下大聲說:“找塊毯子把這輛破車蓋起來。

  快快,發什麼呆,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我去和客服部的董部長溝通個事情,你們在這守著,我沒回來之前,誰都不許靠近這輛車。

  如果是車主來了,就說車子目前在等待估值,酒店打算全額賠他,如果他要鬧,就走法律程序解決。”

  “是,部長。”保安們不倫不類的舉了個軍禮,有的匆匆去找蓋車的帆布,有的分散著擋住深夜還到處亂逛,發現異狀,想要看熱鬧的客人。

  只剩下一個哭喪著臉的黑瘦中年人,陪著小心說道:“部長,我真是好好把著停車場的門,沒事就巡邏,誰能想到,天上能掉下來個人,把車砸出大洞。

  他滿臉是血,眼睛真是兇得很,一瞪我,我就,我就渾身打哆嗦,實在,實在是不敢…”

  “行了老李,你在酒店看車,一個月掙個二千多的辛苦錢,總不能把命送上。

  這件事我曉得不怪你,好好去看門,別再亂想、亂說就啥事都沒有,聽明白了。”許棟梁邊走邊皺著眉頭吩咐道。

  黑瘦中年人愣了一下,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回答:“是,是,是,謝謝您,謝謝你部長。

  我,我明白,我明白,好好工作,一定不亂說,不亂說…”

  許棟梁不耐煩的點點頭,加快了腳步,沖進了酒店大堂。

  心中懷著一團火炭一樣,煩雜的坐著員工專用電梯直到四十五樓,他臉色陰沉的大步沖進了B4506房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7:30

三十四章 軟硬兼施

  一進房間,巨大的溫差就讓他打了個寒顫,腦袋清醒了很多。

  “許部長,你來了。”

  “行了董部,這時候就別說客套話好了,事情怎麼樣了?”許棟梁沉靜了一下情緒,四下打量著房間內詭異的景象,問道。

  董奇峰苦笑著說:“事情就是客人昏了,落地窗碎了,房間的墻上、天花板上到處了腳印和臭氣熏天的不知名化學黏液。

  不像搶劫,不像盜竊,最符合邏輯的推斷就是,中午有人打昏了我們酒店的員工,冒充他跑進B4506房間給客人下毒。

  毒昏客人后,歹徒在客房待了十幾個小時,這期間用竹竿挑著自己的鞋,在墻壁、天花板上印滿鞋印,又到處亂潑帶來的化學黏液。

  等到晚上,這個瘋子逃之夭夭前又砸碎了落地窗,打算把我們的客人凍死。”

  許棟梁陰著臉,走到已經蓋上厚厚被子的張黎生和麗莉面前看了看,慢慢說道:“董部,也許那個歹徒砸碎窗戶不是想凍死客人,而是想逃跑呢。”

  董奇峰以為許棟梁也是和自己一樣苦中作樂,嘆了口氣點點頭說:“是啊,那也說不定。

  事情我已經報告給了李總,他正要趕來。

  出事的是米國客人,我們太被動了。”

  雖然能住進金龍大酒店的都是非富即貴,可出現了意外,仍然是外國客人比本國客人難處理的多,尤其是動不動就愛請律師進行訴訟,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米國人。

  這種事雖然是現實,但軍人出身的許棟梁卻最不願聽,他本著臉說:“出事的是哪國客人我們都被動。

  還有董總,我剛才可沒有開玩笑,剛才樓下停車場里一輛一百多萬的卡宴被砸的稀爛。

  看停車場的老李說,有人從樓上掉下來,把車砸爛后,跑走了。

  那輛車停車的方位,正好是B4506房間這扇落地窗的正下方。”

  “什麼?”

  “有人從這里打碎鋼化玻璃,跳下去砸壞了一輛車。

  為了節省開支,咱們酒店停車場晚上交班后,就只有一個保安看車,結果因為害怕眼睜睜看著他跑了。”

  “許,許部長,這里是四十五樓。”

  “我知道,所有其實雇幾個看車的,都應該擋不住他,”許棟梁蹲下身體,在張黎生和麗莉臉上、脖子上小心的東摸西摸后,又竟把臉靠上去,聞了聞,最后松了口氣說:“好在客人都沒大事。

  女的像是被人用乙醚捂了一下,男的可能是…咦,他怎麼還抱著一個蛤蟆…”

  聽許棟梁提起客人,董奇峰馬上意識到現在可不是亂想其他事情的時候,他急忙說道:“別管他抱著什麼蛤蟆了徐部長,那個男孩怎麼樣?”

  許棟仔細看了張黎生一會,臉色有些奇怪的說道:“可能是嚇昏了,也可能使被人打中了后腦昏了過去,問題不嚴重,這兩人用涼水澆澆臉,應該都能很快就醒過來。”

  “許部長,你確定?”

  “八、九成的把握吧,要不我們試試,成功的話,連去醫院急救都可以免了。”

  客人在酒店客房受到人身傷害,對酒店方來說,把事情鬧大無疑是下下策,畢竟連旅客安全都不能保證的酒店,又怎麼可能指望顧客盈門。

  至于遇襲客房中那些散落在地面、墻壁上,發出惡臭味道,將地毯、壁紙腐蝕出一塊塊斑痕的黏液;

  墻壁、天花板上的神秘腳印;

  停車場里被砸的汽車,更是最好提都別提,馬上低調清理。

  要知道比一座不安全的酒店更冷清的酒店,無疑就是那些發生過靈異事件的酒店。

  尤其作為坐落于川西苗地的涉外五星級豪華酒店,金龍酒店更是絕不可以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扯上絲毫關系,否則很可能就會關張大吉。

  這也是發現異狀后,深知其中利害關系的董奇峰,遲遲沒有報警的原因,這時聽到許棟梁的提議,他心中一動,遲疑的說道:“這,這畢竟是關系客人的人身安全…

  算了,我們試試。”

  既然打定了注意,董奇峰便絲毫都不在猶豫,他很快便指揮著服務生將張黎生和麗莉,小心翼翼,抬頭搬腳的移到了B4506房間,對角的空閑客房B4507。

  漂浮著冰塊的冷水準備好后,他舉著水杯,遲疑的看著許棟梁問道:“許部長,直接倒下去還是…”

  許棟梁一聲不吭的搶過水杯,一口喝下多半杯水含在嘴里,直接噴到了麗莉臉上,緊接著扭頭又把剩下的冰水,噴的旁邊床上的張黎生滿臉都是。

  冰冷的涼水劈頭淋下,瞬間,麗莉嘴巴里發出一陣輕微的呻吟聲,裝昏的張黎生則直接睜開了眼睛。

  “部長急救車來了,還有門衛說李總已經了大堂。”恰好在這時,一個服務生慌慌張張的跑進B4507,在董奇峰耳邊說道。

  “許部長,李總和120的車都來了,你看我們誰去匯報一下…”被許棟梁粗暴、有效的動作弄到有些發呆的董奇峰,回過神來低聲說道。

  “你去,這里我盯著。”

  “好,許部長,那麻煩你在里先盯著,我馬上就回來。

  下去我一定會和李總說明,這件意外如果能圓滿解決,最大的功勞是你的。”心里一直隱隱有些瞧不起看起來五大三粗,靠著裙帶關系坐上部長的許棟梁的董奇峰,這次誠懇的說道。

  然后他朝躺在床上,顯得非常茫然的兩個客人友善的笑了笑,轉身匆匆走出了房間。

  醒來后,看到眼前突然擠滿了酒店的工作人員,而且這些人還來去匆忙,麗莉愣了好一會,聲音沙啞的問道:“怎麼了,拜托誰能告訴我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對了,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說到最后,她已經聲嘶力竭起來。

  “女士請冷靜,您的孩子就在旁邊的床上,你轉頭就能看到他。

  我很抱歉,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長相和體型都很粗獷的許棟梁,模仿著董奇峰往常的樣子,陪著笑臉說。

  “媽媽,我沒事。”于此同時,張黎生也在另一張床上,高聲說道。

  聽到兒子的聲音,麗莉扭頭望向張黎生,看到他果然安然無恙,明顯松了口氣,昏昏沉沉的又閉上眼睛,歇息了一會。

  之后麗莉努力支撐起身體,從床上坐起來,讓自己看起來不再顯的那麼憔悴、狼狽,本著臉,嚴肅的說道:“先生,你們應該慶幸我的孩子安然無恙。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意外了?”

  應付這種典型的米國大都會職業女性,可不是許棟梁的專長,麗莉那股干練的氣勢一出來,他馬上支支吾吾的拖延時間道:“是這樣的,今天,今天呢…”

  “今天由于我們酒店管理上的疏忽,讓一個蟊賊闖進了您的房間,給您和您的家人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傷害。

  為此我們酒店在這里誠摯向您致歉。”B4507套房雙人睡房的門猛然打開,董奇峰陪著一位斯文儒雅,穿著華國唐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為許棟梁解圍的說道:“這是我們蓉城金龍大酒店的總經理李龍華先生。

  李總希望能和你真誠溝通,盡量圓滿的解決這個意外。”

  麗莉很直接的說道:“我明白這種事作為酒店方你們不想報警,希望私下解決…”

  “是的麗莉女士,請您理解作為一家五星級涉外酒店,‘金龍’不希望留下一個不夠安全的污點。

  而您預定明天退房,我想應該也是急著回國對嗎?”說話的是金龍大酒店總經理李龍華,他面帶一股自信笑容,講話簡潔,直切主題。

  “是的,如果我兒子的證件能在明早順利補辦好,我們的確打算明天就回紐約。

  從蓉城直飛紐約的機票隨時都能買到,”麗莉沒有訛詐或討價還價的意思,很誠實、認真的說:“不過就算是這樣,為了這家酒店其他客人的安全,我還是必須追究你們酒店的責任,抱歉。

  “非常有社會公德的想法,既然這樣那我們換一種方式溝通。

  麗莉女士,你遭受的這次意外,可能不緊緊是源自于我們酒店保安系統的疏忽。

  在現場有一些,怎麼講呢,有一些,一些非常奇特的痕跡…”李龍華婉轉的說道。

  這句簡單的話,讓麗莉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壓抑著心中的恐慌,強自鎮靜了一會,聲音顫抖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了李先生,既然這樣,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請出去,我想休息了。”

  李龍華歉意的說道:“抱歉麗莉女士,我真的十分抱歉。

  您這兩天的房費和所有的客房服務,我們將全都免費,並且明天酒店將派專人、專車送你們母子登機,再見。”,然后帶著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員退出了房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7:47

三十五章 臨行

  這時,一直以來都對阿姆那種莫名緊張態度,心存疑惑的張黎生,小心的問道:“阿姆,你到底為什麼…”

       “英文,說英文!”麗莉猛然一驚,大聲吼道。

  張黎生瞪大眼睛愣了一會,用英文遲疑的問道:“媽媽,你,你沒事吧?”

  “對不起寶貝,媽媽吼你了,對不起。

  我沒事,只是發生了意外,感到很累,心情不太好。”麗莉沉默了一會,捂著額頭,聲音仍然發顫的說道。

  想到歸根結底是自己帶給阿姆這種驚恐,張黎生不忍心再多問什麼,安慰的說:“累了就趕緊休息吧,媽媽。

  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里了,不是嗎。”

  “是啊趕緊休息,明天我就能帶你回紐約了,晚安寶貝。”麗莉喃喃說了一句,關掉了睡房里的壁燈。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張黎生被床頭櫃上的電話鈴聲驚醒。

  他扭頭一看,看看阿姆還在熟睡,手腳麻利的接起了電話。

  電話中傳出一個悅耳的年輕女聲,用英文問候道:“尊敬的客人,早上好。

  這里是蓉城金龍大酒店‘叫醒’服務,現在是早上九點整,距離蓉城直達紐約的A073號航班起飛時間還剩三小時三十分。

  請問十五分鐘后,可以將早餐,送到你的房間嗎?”

  透著窗簾向窗外望去,隱隱約約看到天色已經大亮,張黎生小聲說:“把早餐送來好了,謝謝。”

  “好的先生,祝您用餐愉快,旅途一路順風。”

  “寶貝你醒了,給誰打電話呢,是和朋友告別嗎?”張黎生掛電話時,恰好麗莉也醒了過來,她笑著,聲音沙啞的問道。

  “不是媽媽,是酒店的叫醒服務,還要給我們送早餐來。”

  不用說這一定是金龍酒店的小小補償,麗莉點點頭,沒在說什麼,昏昏沉沉的爬下了床。

  B4507房間的雙人睡房配有兩個衛浴間,她占了其中一個洗了個熱水澡,又用冷水洗臉提了提神,開始聯系米國駐蓉城領事館的約翰遜。

  “約翰遜先生,請問我兒子的護照辦好了嗎?”

  “麗莉女士,年輕的lisheng.zhang(應該是黎生.張,但為了閱讀方便還是寫‘張黎生’)先生不是辦理護照,而是直接領取…”

  “好了約翰遜先生,我還要趕飛機,現在只想知道,我的孩子今天可以和我順利離開華國嗎?”

  “當然可以,既然領事館做出承諾,就一定會做到。

  事實上,我已經拿著你兒子的護照,在金龍酒店大堂了,如果你再晚幾秒鐘打這個電話的話,我就已經先聯系你了。”

  “那太好了,”麗莉松了口氣說:“謝謝你專程送來。”

  “不用謝麗莉女士,為身在海外的米國公民服務是我的職責。

  我上電梯了,請問你在那個房間?”

  “四十五樓B4507。”

  “那好,待會見。”說著,約翰遜掛斷了電話,

  麗莉再次快步走進衛浴間,又稍稍整理了一下,對呆在另一間衛浴間很久都沒出來的張黎生說了一聲:“寶貝,領事館的約翰遜先生帶著你的護照來了。

  我去客廳見他。

  你梳洗完后直接出來,吃過早餐,我們就出發去機場。”

  “好的媽媽。”張黎生在衛浴間明亮的大鏡子前,看著自己的影像大聲說道。

  臨近出發,明天就將面對全新的生活,他突然覺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緊張和迷茫。

  懷抱著自己的巫蟲,張黎生胡思亂想了好一會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拍拍自己的臉,振奮了一下精神走出了睡房。

  客廳中陽光明媚,正和麗莉告辭的約翰遜看到張黎生從睡房出來,笑著說:“早啊年輕人,你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不錯,看來已經準備好要擁抱自己的新生活了。”

  “早上好約翰遜先生,謝謝你給我送護照來。”

  “不用客氣。

  好了,我該辦的事已經辦完了,既然不需要我送你們母子去機場,那我就告辭了。

  希望以后能有機會再見面,麗莉女士。

  再見,年輕的張黎生先生。”

  約翰遜告辭離去,酒店的早餐恰好送到,隨餐贈送的還有一束香氣撲鼻,花瓣上還帶著水珠的鮮花。

  早餐花色很多,堪稱豐盛,吃過早餐,麗莉和張黎生帶著行禮,到酒店前臺退房。

  出人意料的是,金龍酒店的客服部主管董奇峰竟早就等在那里。

  他態度誠摯的按照昨晚李龍華的承諾,免掉了麗莉母子兩晚的住宿費用,並殷勤的問道:“麗莉女士,我們是先去米國領事館,還是直接去雙流機場?”

  “不用麻煩你了董先生,你們表達的歉意已經足夠了。

  我和孩子可以坐出租車到機場去。”

  “李總吩咐了,我今天的工作就是送兩位坐上飛機,做不好這工作,他就要把我降職扣薪。”董奇峰很自然的接過麗莉手中的行李箱,笑著說:“我現在就讓前臺先預定機票,以防萬一。”

  “看來我真得住進了一家很棒的酒店,有著不輸于‘希爾頓’的服務。

  好吧,嗯…”

  “董奇峰。”

  “好吧董先生,我們現在去機場。”

  出了酒店,一輛加長奔馳禮賓車就停在門前,看到董奇峰上前一步親自打開后座車門,麗莉做出一個驚喜的表情,“你們真的是太客氣了,董先生。”,挽著張黎生鉆進了汽車。

  禮賓車緩緩啟動,像是滑行一樣安靜、平穩的駛向機場。

  蓉城雙流國際機場作為華國中西部最繁忙的民用航空樞紐、西南地區最重要的的航空客貨集散地、西南空管局駐地,在華國航空業中地位突出。

  最近幾年屢次擴建,現在早已經沒有了當初華國西部民用機場那種特有的寒酸。

  到了機場,離登機還剩兩個小時,時間非常充裕。

  買完機票,董奇峰在機場大廳,疑惑的看了看四處好奇張望的張黎生,笑著朝麗莉問道:“麗莉女士,您有需要托運的行李嗎?”

  “沒有,我的行李沒有超重,隨身帶著就可以了,謝謝。”

  “我是指你們買的紀念品,比如您孩子很喜歡的那個木頭蟾蜍之類的,有些可能不讓直接帶上飛機。”

  一旁的張黎生聽了急忙問道:“一定要托運嗎?”

  “如果想要萬無一失帶去米國的話,最好辦理托運。

  像是這種質地堅硬,能抓起來揮舞的東西,有時機場安檢人員不好界定,處理起來比較隨心所欲。”

  張黎生臉色陰沉了下來,“那這些石頭面具和塑像呢?”,他解下身上的背包,打開給董奇峰看了看問道。

  “最好全部托運。

  其實石器還好些,現在古樸造型的金屬器,如果沒有現代藝術品證書的話,很多都已經連托運都不允許了。”

  “為什麼?”

  “地方性的臨時規定,最近幾年,川西的文物走私太猖獗了。

  不過不用擔心,我們酒店和雙流機場算是合作單位,由我出面托運,很方便的。”董奇峰笑笑,大包大攬的說道。

  這種情況下,雖然很不願意遠離自己的巫蟲,張黎生也只能無奈得和董奇峰一起走到了機場托運處,把山蟾和石頭鬼面、石人像一起打包封箱,辦理了托運。

  登機前的一切麻煩手續都辦完后,董奇峰又把麗莉母子送到了安檢門前,才禮貌道別,“麗莉女士,歡迎您和家人再來華國,再來川西。

  更歡迎您再次入住我們蓉城金龍酒店。”

  “謝謝你的幫忙,董先生。

  我如果真的再來蓉城,金龍酒店一定會是首選,再見。”已經發誓此生絕不再踏進川西一步的麗莉,笑著說。

  一旁的張黎生也勉強笑著朝董奇峰揮手道別,但神色卻顯得很不自然。

  不過短短幾天,他就已經習慣了那種掌握超凡脫俗力量的充實感覺,現在巫蟲不在身邊,這個失去依仗的少年,心中覺得十分彷徨。

  麗莉卻誤會了兒子緊張感的來源,她抱了抱張黎生鼓勵道:“寶貝不要緊張,拿著登機牌,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

  你身上沒有金屬物品,讓那些機場安檢員掃描一下,很快就能通過,媽媽就在你身邊。”

  “嗯。”張黎生沒有多做解釋,點點頭,從母親手里接過了登機牌,走向機場安檢門。

  通關非常順利,只花了不到一分鐘時間,母子兩人就通過安檢,來到候機大廳。

  機場剛剛改建的候機大廳寬敞明亮,從一扇扇面對著跑道的聯排落地窗向外望去,能清晰的看到一架架‘鋼鐵大鳥’,不停起降。

  從未看過真實飛機的張黎生忍不住在窗前興致勃勃的看了很久,直到他突然聽到麗莉語氣不安的說道:“寶貝,我們馬上就要登機,飛去米國了。

  在那之前,我還有些話想給你說。”

  張黎生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遲疑的說道:“有什麼事你說吧,媽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8:00

三十六章 宏願

  “寶貝,媽媽在米國其實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

  不過不用擔心,媽媽對你的愛絲毫都不會減弱,反而是會有更多家人關心你。”麗莉注意觀察的張黎生面色,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

  她之所以沒早告訴兒子這些話,就是怕激起張黎生的逆反心理,無法把兒子順利帶走。

  在麗莉的想象中,在華國這種傳統國家閉塞山區長大的張黎生,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反應激烈,沒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便低頭輕聲說道:“媽媽,你單身十幾年,再婚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嗎,我的寶貝…”麗莉大吃一驚,驚喜的擁抱了張黎生一下,興奮的說道:“不過媽媽沒有再婚,只是和一個叫蘇洛.D.拉文的紐約警察生活在了一起。

  你可以叫他拉文叔叔或者直接喊蘇洛。

  他是個很高大的白人,以后可以教你打棒球或橄欖球。

  對了,他和前妻還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年齡都比你大,和媽媽生了一對比你小兩歲的雙胞胎姐弟,這樣算起來你就是這個大家庭中的老五。”

  “媽媽,你們都有了十幾歲的孩子,怎麼,怎麼…”張黎生愣了一會,張張嘴巴支吾的說道。

  “因為我不想再結婚了。

  寶貝,這樣的家庭在米國很正常,很多家庭的父母一直都沒有結婚,但一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看來米劇不能教會我真正理解米國人的生活方式。

  不過你不用擔心,媽媽,真的,不用擔心,我都能理解,都能理解。”張黎生看著窗外一架開始爬高的飛機,低聲說道。

  “寶貝,我很抱歉缺席了你以前的生活,現在又把你的生活搞亂。

  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成年前的最后一段時間,孤獨的在那個小山村里度過,一天母愛的滋味都,都沒…”麗莉說著說著,傷心、愧疚的眼淚滑落了眼眶。

  “我知道了媽媽,別再哭了,也別再亂想了好嗎,我現在很好。

  多給我講講那位,那位拉文叔叔好,還有你在米國的孩子們,我就要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了,應該多了解一下。”

  “好的寶貝。”麗莉抹去了淚水,抽了抽鼻子,說道:“蘇洛是紐約警察局重案組的警督,看起來高大、嚴肅,但其實私底下性格很溫和…”

  麗莉將她在米國的家庭娓娓道來,讓張黎生知道了,自己那位不被法律承認的繼父,今天42歲,是個游蕩在紐約街頭,專門處理謀殺、持槍重傷害搶劫之類嚴重刑事犯罪的罪案克星。

  這位罪案克星和前妻生有四個孩子,長子史提芬.拉文,21歲,去年剛剛靠著強壯的體魄,和靈活的跑動,以校隊備選‘四分衛’的身份,免試闖進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

  次子拉迪.拉文,18歲,剛剛升入紐約洛比奇中學十二年級。

  作為校橄欖球隊‘跑衛’,他雖然不如自己的‘四分衛’兄長閃耀,但也是學校風云人物之一。

  長女瑞麗.S.拉文,17歲,也是洛比奇中學十二年級學生,頭腦聰明異常,成績非常出色。

  次女米雪.拉文,和張黎生一樣都是16歲,但生日比張黎生略大,這個姑娘在麗莉口中長相亮眼,是洛比奇中學十一年級的著名美人。

  最后是那兩個張黎生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姐弟,吉兒.拉文和哈瑞.拉文,兩人都是十四歲,正在洛比奇中學九年級讀書。

  “他們都是好孩子,雖然有時有點小小的任性,但我想你們一定會相處的很愉快的。

  到了米國休息幾天,媽媽就帶你去洛比奇中學找瑞秋進行入學測試,看看把你分進那一個年級更好。

  按照道理來說,你在華國正上高中一年級,到了米國應該可以插班十年級,但也要看看相應的程度,畢竟課業會有很多的不適應…”麗莉說到最后,慢慢越來越興奮的暢想起了兒子的未來。

  而這時,站在阿姆身邊的張黎生卻開始胡思亂想,熬著時間,學業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已經根本就不重要。

  漸漸從和阿姆相認的狂喜情緒中沉澱下來后,張黎生更加確定了自己未來的道路應該怎麼走下去,現在他只希望安定下來,安心修行。

  時間緩緩流逝,終于“Allpassengerspleasenote…(各位旅客請注意,由蓉城雙流機場飛往紐約肯尼迪機場的K1061航班開始登機…請大家”的雙語廣播,在候機廳內響起。

  “寶貝,我們要走了。”聽到廣博,麗莉急忙帶著張黎生走向指定的登機口。

  檢票后順著通道走進飛機,兩位穿著天藍色制服的美麗空乘小姐,為問詢的客人引導座位。

  當看到麗莉母子后,其中稍稍年長些的那位空乘竟笑容可掬的主動用英文問道:“請問是麗莉女士和張黎生先生嗎?”

  “我們是。”麗莉疑惑的回答道。

  “這次航班頭等艙還有空座,兩位希望升等嗎?”

  “這真是一個驚喜,謝謝。”

  “請跟我來。”在同事耳邊小聲說了一句,空乘小姐引導著麗莉母子走向機艙頭等艙。

  “媽媽,升等是什麼意思?”張黎生在麗莉耳邊不解的小聲問道。

  “就是我們買了商務艙的機票,卻可以享受頭等艙的服務,而且是空乘主動要求的,這樣的好運氣我還從沒遇到過。

  寶貝,看來你真是個幸運兒。”

  說話間母子兩人走進了頭等機艙。

  A3800飛機的頭等艙簡直像個小型沙龍吧一樣,氣氛典雅、華麗,只是座椅看起來更加舒適,間隔的空間也更大,

  空乘小姐訓練有素,姿態優雅的指了指空中的座椅,對麗莉母子說:“請找位子隨便坐,兩位需要什麼飲料嗎?”

  “謝謝,起飛后我們再要飲料好了。”麗莉說著,拉著兒子走向一個並排的雙人空座。

  “好的,我麗莉女士,我就是這架飛機頭等艙的乘務長,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就好。

  對了,李龍華先生讓我讓您問好,並再次祝你旅途愉快。”

  麗莉一愣,轉身詫異的說:“請代我謝謝李先生,他真是太客氣了。

  隨便告訴他,憑著這樣細致、體貼的服務,我覺得他的事業一定會更上層樓。”

  在麗莉贊美李龍華的同時,在金龍酒店封閉的B4506房間中,李龍華仔細看著墻壁上那些風干了的惡臭黏液,面帶憂慮的對陪在身邊的許棟梁問道:“棟梁,你確定那個孩子昨晚是在裝昏?”

  “是,我看的時候,他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住的亂轉,根本沒有昏迷。

  但他是酒店的客人,揭穿了反而不好收拾,這才將錯就錯。”

  “唉,看來我做的魯莽了,早看到酒店外墻那些抓痕,我昨晚絕不會逼著那位麗莉女士妥協,小小年級就能把那樣的‘家伙’逼的跳樓逃命,這,這…

  敬鬼神而遠之,敬鬼神而遠之,小心了一輩子,沒想到陰溝里翻了船。”

  “李總,不致于吧?”

  “不致于,對普通人來說是不致于,可對那些一口痰吐到鞋上,都能滅人滿門的…”李龍華話到一半,走到剛剛裝好的落地窗前,遠眺的天空,臉色凝重的嘆了口氣說:“算了希望經過補救,這件事能到處為止吧。”

  在李龍華目光所指的高空,第一次飛上藍天的張黎生同樣正在凝望窗外。

  云海翻滾,日暉燦爛,初次看到這樣壯麗、開闊的景象,有人會覺得心中暢快;有人會心驚膽戰;也有人可能會熟視無睹,覺得和屏幕、圖片上看到的航拍景色相差無幾。

  而張黎生這時,在金色陽光普照之下,卻震驚到失神落魄。

  麗莉看到兒子僵硬的側臉,低聲安慰道:“寶貝,不用害怕,在飛機里我們很安全。”

  “我不是害怕媽媽。而是興奮,天空簡直是和平地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這里真是太美了。”

  “是啊,小時候我第一次坐飛機時也很興奮,想著如果人要有一對翅膀的話那該多麼美妙,每天都可以游逸在云海中,離太遠那麼近,想去哪就去哪。”

  “‘朝游蓬萊島,夕宿天臺山,此是真自在,凡人豈望得’麼,阿姆,我現在也正在這麼想哩。”張黎生脫而出,喃喃說道。

  已經登上飛機,麗莉沒有再責備兒子無意中又講出華語,也沒有察覺中兒子講出這番話,抱著怎樣奇異的志向,只是揉揉張黎生的頭發,就把座椅調低,蓋上毯子,舒適的睡著了。

  由蓉城到紐約這一路,張黎生在飛機上吃了兩餐,腦袋卻沒有一刻離開過機艙窗口,直到十八個小時后,華航K1061次航班在夕陽中,盤旋在紐約肯尼迪機場的上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8:13

三十七章 新生

  臨近降落,頭等艙的空服小姐們禮貌的一一敦請旅客系好安全帶,做好降落準備。

  走到麗莉和張黎生的座椅時,那位給母子兩人升等的乘務長,露出八顆牙齒。彎腰說道:“飛機馬上要降落了女士,請系好安全帶。

  年輕的先生,我很好奇,系好安全帶后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這一路上到底在看些什麼?”

  “我在看天上有沒有我的同類在飛行,順便記下飛行路線,等到能力足夠的時候,自己飛回華國。”張黎生微笑著眼睛明亮,神采飛揚的說。

  親眼目睹天空的壯麗之后,他似乎有了一些蛻變,增添了許多自信和堅決。

  “那你來對地方了,超人就生活在我們要降落的這座城市,”乘務長幫張黎生扣好安全帶,笑著說道:“歡迎來到紐約。”

  飛機緩緩降落,在跑道奔馳減速,穩穩停住。

  乘客們疲倦的松了口氣,在空中小姐溫柔的廣播聲中,開始一一離席下機。

  “累嗎寶貝,蓉城和紐約有時差,回到家吃點東西后你可以早點休息,房間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我不累,媽媽。”張黎生笑笑,從座椅上站起來,和麗莉一起走下飛機。

  在取寄運行李的當口,麗莉打開已經關機整整三天的手機,撥通了愛人的電話,“蘇洛,我回來了。

  親愛的,我帶著孩子回到紐約了…”說著說著,這個精神終于完全放松的婦人,突然又涕不成聲起來。

  一旁的張黎生卻沒有注意到阿姆一副情緒再次崩潰的樣子,焦急等待著裝著巫蟲的紙箱從傳送帶上出現。

  一件件行禮從他眼前劃過,被別人取走,終于那個寫著‘民俗藝術品,易損壞’的箱子出現在傳送帶上。

  張黎生一把就將紙箱撈起,口中低低的發出:“嘶嘶窸窸…”的怪聲。

  紙箱輕輕顫動,一切安然無恙。

  張黎生松了口氣,將箱子用力撕開,把自己的巫蟲連同石頭鬼面、塑像小心的裝進背包背起,這才安心的打量起肯尼迪機場來。

  這里比起蓉城雙流機場大很多,里面的游客和員工也顯得膚色各異,但也僅此而已,張黎生再沒有了一天前,初到雙流機場的驚奇。

  一轉頭他注意到阿姆臉上的淚水,錯愕的問道:“媽媽,你又怎麼了?”

  “沒什麼,蘇洛為你準備了歡迎歡迎派對,我們快回家去吧。”麗莉眼睛通紅的抹去淚水,笑著說。

  面對情緒脆弱的像是玻璃一般的阿姆,張黎生只能苦笑著點點頭,和阿姆相伴著走出了機場。

  麗莉的家坐落于紐約布魯克林區洛比奇社區,距離肯尼迪機場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距離,在機場外乘上一輛印度人駕駛的黃色出租車,只用了半小時母子兩人就到了目的地。

  清新的空氣;

  恰好可以容納四輛車並行的街道;

  街道兩旁有高大的樹木和寬敞的步行道;

  然后是綠油油的平整草坪和一棟棟造型各異,卻都顯得很規整的獨棟小樓。

  下車后,張黎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述說著一個中規中矩的‘米國夢’。

  “覺得這里怎麼樣寶貝?”麗莉在兒子身邊問道。

  “寧靜、平和。

  媽媽,這里的環境很不錯,就像我在米國肥皂劇里看到的一樣。”張黎生聲音低低的說。

  “是嗎,你喜歡就好。

  但作為一個即將生活在米國紐約的孩子,媽媽首先要給你一個告誡,寶貝記住,千萬不要自己坐著電車、地鐵到處亂跑,尤其是跨越大區更是千萬不要。

  還有,不要相信陌生人,或者那些剛剛認識的朋友。”

  “為什麼,媽媽?”張黎生奇怪的問道。

  “以后你自然而然就會了解的,寶貝,現在我們回家。”

  紐約洛比奇街86號,張黎生的新家。

  這是一棟看起來典型,實際卻自有特色的米國中產階級住宅,一樓是客廳,開放式的餐廳和廚房,間隔出車庫和孩子的游戲室。

  當然孩子長大后,游戲室就不知不覺變成了,壓力巨大的男主人抽煙、休息、想事情的專用房間。

  二樓是男女主人的臥室和孩子們的睡房,由于孩子過多,所以二樓只住著男孩子們,處于青春期,需要更多私人空間存放衣服、裙子和化妝品的姑娘們,則住在三樓閣樓。

  由于閣樓住人,因此比一般住宅的閣樓特意挑高,斜沖下來的屋頂最矮處也超過一米,稍一彎腰,所有的空間就都能充分利用。

  家庭雜物則全部都堆放在地下室。

  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家庭新成員,一樓的天花板上此時已經拉起了滿滿的彩帶,房間也打掃的干凈、整潔。

  在客廳門前,男主人蘇洛.D.拉文拍著手大聲說道:“孩子們,做好準備,我們應該表現的開心點,麗莉馬上就要帶著你們的新兄弟回家了。

  時間太緊,我們沒法準備蛋糕和大餐,因此表達情意的方法,就只有臉上的笑容。

  那個孩子來自遙遠、貧窮的華國,他以前的生活比起你們…”

  “遙遠、貧窮的華國,爸爸,你是指那個幾乎搶走了我們所有的工作機會,有些城市據說一條街道的價值,就能買下整個麥哈頓的華國嗎?

  他們貧窮,那我們是什麼?”家里次女,有著經典拉丁美女如同雕塑一樣精致五官的米雪,撇撇嘴說道。

  “那個國家的地區有窮有富,你知道…”蘇洛.D.拉文愣了一下,勉強回答說。

  “有窮有富,上帝啊,說起這個還有比我們腳下這座城市更有窮有富的嗎,我都不知道住在皇后區的那些黑人,是不是靠吃老鼠長得那麼胖。”

  “住嘴米雪,作為一個有教養的姑娘,你不能說出這種帶有種族歧視意思的話。”詞窮的蘇洛.D.拉文,指著一向都不省心的次女大聲說道。

  “得了吧老爹,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就是混血兒,你該問問他們,我剛才說話的意思是不是在種族歧視。”

  一旁長著偏黃皮膚的哈瑞抓抓下巴,模仿大人的語氣,語速極快的主動說道:“我覺得不是。

  米雪她只是因為新兄弟出現,霸占了史提芬哥哥留下的大房間,這樣一來,拉迪哥哥也就沒法搬進史提芬哥哥那間最大的房間,我也沒法搬進拉迪哥哥那間稍大的房間,她也就沒法用我那間最小的房間做當儲物室,放她那無窮無盡的衣服而生氣。”

  “哈瑞,你的脫口秀講的很好,但這周零用錢減半,”蘇洛.D.拉文本著臉,指指點點的大聲說:“聽著,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覺得能靠打工賺錢,足夠零用,所以不想聽我這個家長的善意勸告。

  但我要在這里提醒一句,在未成年之前,你們無論是要約會還是出游,都還需要得到我和麗莉兩個監護人的同意。

  有句話說的好,‘對自己用得到的人,最好保持足夠的敬意’。

  現在露出你們的牙齒,微笑著迎接我們家庭的新成員。”

  聽到父親強硬的話,所有的孩子不管願不願意,都露出了別扭的笑容,只有已經成年的家里次子拉迪,抖動了一下自己強健的肌肉,驕傲的大聲說:“爸爸,我可是已經成年了,無論做什麼都不需要…”

  “拉迪,你要練球,有時間去打工嗎?”站在他身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家中長女瑞麗,低聲提醒道。

  “OK,瑞麗,OK,你看,我已經露出真摯的微笑了。”

  恰好在全家人終于統一露出笑意時,門被人輕輕推開,麗莉帶著張黎生走了進來。

  蘇洛.D.拉文顯然沒有想到愛人十六歲的孩子竟然這麼矮小、干瘦,他和麗莉擁抱之后,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熱情而結巴的用華語說道:“泥舊時,是李生了,很高行…”

  看到蘇洛.D.拉文為難的樣子,張黎生微笑著說道:“HelloLavinuncle,mynameisshengZhang,nicetomeetyou(你好拉文叔叔,我是張黎生,很高興認識)。”

  蘇洛.D.拉文錯愕的看了看張黎生,一旁的麗莉失笑道:“我忘了告訴你蘇洛,黎生很有語言天賦,英文非常好。”

  “噢,這真是太好了,我還特意幫他報了英文口語班,現在看起來不用了。

  嗨,黎生你好,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來,和你的兄弟姐妹們,打個招呼好嗎?”蘇洛.D.拉文拍拍張黎生的肩膀說。

  張黎生點點頭,朝著屋里的六個孩子很有禮貌的說:“大家好,我叫張黎生,來自華國川西。”

  軟弱有時比強硬要容易被人接受,將兇殘、冷漠的‘巫’性隱藏在干瘦軀殼中的山村少年,根本引發不出屋子中那些米國孩子絲毫惡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8:29

三十八章 “巫”道秘法

  看到張黎生干瘦的樣子,米雪吃驚的喃喃說道:“他不會真的在華國都吃不飽飯吧?”,再沒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

  最懂事的瑞麗則直接走上前,善意的擁抱了一下矮矮的張黎生,“你好黎生,我是瑞麗.S.拉文,你可以叫我瑞麗。”

  “讓一下親愛的妹妹。

  嗨,小伙子,我是拉迪.拉文…”性格活潑的拉迪第二個表示了自己的善意。

  然后就是和張黎生真正有同母異父血緣關系的吉兒和哈瑞兩姐弟,最后連表現的有些扭捏的米雪,也都和遠自華國而來的山村少年擁抱了一下。

  看到氣氛越來越好,男主人蘇洛笑著拍拍手大聲說:“好了,孩子們,和你們的新兄弟打過招呼后,我們的歡迎派對就要開始了。

  抱歉黎生,蛋糕和龍蝦要明天再補上,不過有煎制牛排,和松餅,雖然不是好搭配,但我只會作著兩種食物,但是保證美味。”

  “謝謝拉文叔叔。”張黎生道謝后,被安排坐到了餐桌中心的位置。

  晚餐最初部分可以算是情意融洽,只是張黎生那只會被動回答問題,從不主動開口的孤僻、內向性格顯露無疑后,氣氛便漸漸冷卻下來。

  獨立而有個性的米國少年,遠比華國孩子更加自我,可不會刻意迎合別人的感受。

  拉文及時發現了這一點,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也已經不多了,他用餐巾擦擦嘴說:“黎生,吃飽了嗎?”

  “我飽了,拉文叔叔。”

  “那我帶你去休息吧,看看我們為你準備的房間。

  洗個熱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覺,時差自然而然的就會倒過來。”

  “去吧寶貝,跟你拉文叔叔上樓去。”一旁的麗莉鼓勵的說。

  張黎生點點頭,抱起腳下的背包,默默跟在蘇洛身后。走上樓梯。

  到了二樓,蘇洛開了一個玩笑,“黎生,你應該多些鍛煉,性格在開朗些,要不然的話,可沒有女孩子會喜歡。”似乎想緩解一下和張黎生單獨相處時,略顯尷尬的氣氛。

  對此張黎生只是低頭一笑。

  蘇洛悄悄嘆了口氣,走到二樓走廊最里間的房間,推開門,打開燈說道:“黎生來看,這就是你的房間。

  除了主臥室外,只有這間睡房有獨立的衛生間,我又在墻壁上貼了幾張華國畫,你應該會喜歡。”

  透過房門望去,房間大約二十平方米大小,靠西側的墻上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米式單人床,床邊是一個不大的床頭櫃,床頭櫃上擺放著一盞臺燈和一個Ipad,旁邊是一扇窗戶。

  床腳靠墻的位置有一副嶄新的電腦桌椅和新電腦,對面墻壁有扇小門,應該是衛浴間。

  墻壁上隱隱有撕去海報的痕跡,遮掩那些痕跡的是一幅幅造型詭異的華國山水畫的印刷品。

  “怎麼樣很棒吧?”

  “的確很棒,”張黎生麻木不仁的看著墻上與其說像是山水,不如說是墨漬的拙劣山水畫說道:“不過我可以把床鋪挪到窗下嗎,我習慣照著月光睡覺?”

  蘇洛一愣,驚訝的說道:“大部分人可恰恰相反,不過這是你的房間,隨便你布置。”

  說著他大步走進房間將床頭櫃挪到墻角,然后和張黎生一起用力將單人床移到了窗下。

  稍稍調整了一下格局后,蘇洛重新打量了一下房間又問道:“現在怎麼樣?”

  “看起來非常舒適,我非常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拉文叔叔。”

  “這沒什麼年輕人,我們是一家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大功告成的蘇洛說著,退出了房間。

  剩下一人獨處后,張黎生馬上關掉了天花板上的燈。

  瞬間房中一片漆黑,只余下從窗外散落進的月光,能讓人影影綽綽看到屋內的擺設,不至于跌跤。

  身處黑暗,張黎生愜意的松了口氣,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巫蟲。

  成為貳巫之后,他還從來沒有用那日在張家老宅借雷霆威能,從上古奇蟲塑像中得到的巫道秘法修行過,沒想到第一次修行,卻是在米國紐約的布魯克林區。

  “真是世事難預料哩。”張黎生喃喃自語著脫鞋子,爬上了床,將山蟾放到了正對床頭的窗臺上。

  月光照耀到山蟾滿是癩皮的背脊上,產生出一種無法描述的恐怖、陰森氣氛。

  張黎生望著自己的巫蟲,用一種舒適姿態坐下,腦海中按照巫道秘法,開始凝神勾勒一個不斷變化的魔神之像的胸腹。

  漸漸的,一種神秘聯系在張黎生和巫蟲之間建立起來,窗外流進的月亮光華開始融進巫蟲身體。

  之后那些月華化為淡淡青煙,從山蟾鼻孔、嘴巴中噴出,直直蔓延到張黎生的鼻端,順著鼻孔鉆進了他的體內。

  半個神奧的內外循環構成,張黎生身體微微一震,體內巫力涌動起來,化為數十只虛幻的異蟲,將血肉中經年沉澱的毒素、雜質煉為黑煙從他口、鼻、眼五竅驅散出來。

  那五縷黑煙飄出后,便被巫蟲吸納,將整個內外循環秘法構成。

  循環一成,張黎生自然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修行狀態,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渾渾噩噩不知時光流逝之速。

  一夜匆匆過去,月華變為日精,張黎生修行絲毫沒有中斷的跡象,直到門外傳來‘嘭嘭嘭…”的敲門聲和麗莉那‘寶貝,你醒了嗎?”的呼喊。

  回過神來,覺得自己身體有些酸痛,但精神卻沒有什麼萎靡的感覺,張黎生匆忙將山蟾從窗臺上拿下來,放進床頭櫃的背包中,急忙跑下床打開房門說道:“媽媽,我醒了。”

  穿著一件干練黑色套裝的麗莉,在門口笑著說:“早安寶貝,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你要去上班嗎媽媽,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當然不,今天我要去帶你去購物,買好需要的衣服、各種生活用品,順便帶你熟悉一下整個社區,當然這恐怕需要幾天的時間。

  梳洗一下我們就出發吧,今天會很累,要做好心里準備。”

  張黎生愣了一下,張張嘴巴,無奈的點點頭說:“那好,我馬上去梳洗。”。

  就這樣,以后的三天,麗莉全天候的陪著張黎生熟悉洛比奇社區周遭的環境,竭盡全力的幫助他消除心中的陌生感。

  三天后,麗莉覺得自己的努力收獲豐厚,兒子看起來已經慢慢初步適應了自己的新生活,能自己找到超市去買需要的東西;

  開始和周圍的鄰居微笑著見面問好;

  甚至晚上騎著新買的腳踏車兜了二十幾分鐘的風,一切都表明現在應該是讓他的生活,進入正軌的時候了。

  第四天清晨,陽光明媚,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吃著早餐。

  麗莉將自己盤中的一只煎蛋放進張黎生的盤子里,溫柔的說:“寶貝,今天我想帶你到學校做一個測試,然后盡快讓你恢復學業好嗎?”

  “麗莉阿姨,我們都知道你很愛黎生,但你能不要不要這麼肉麻,‘寶貝’這個稱呼真的很讓人受不了,我身上都起疹子了。

  還有,你把盤子里的食物給黎生,這樣真的很不衛生…”米雪煩躁的說。

  “米雪,我做的是華國母子間交流感情的傳統方法,你可以不適應但應該尊重。

  寶貝,可以嗎?”

  “好的媽媽。”張黎生低著頭,小聲說。

  看張黎生答應下來,麗莉滿意的點點頭。

  在吵吵鬧鬧的早餐之后,她撥通了洛比奇中學學生首席顧問瑞金的電話,“早上好親愛的,還記得昨晚給你說的事情嗎,計劃不變,今天一早我就帶著黎生過去…”

  阿姆通電話時,張黎生走上兩樓,回到了自己房間,找出一個背包,將床頭的山蟾裝了進去。

  他這幾天以秘法修行代替睡眠,巫力已經有了不少的長進,但與此同時也漸漸發現,巫蟲作為秘法修行的媒介,精氣耗損極大。

  如果沒有額外的補充,單單以他自然散逸的巫力支持,山蟾已經不堪再使用幾次。

  可要是用精血滋養巫蟲的話,那又會極大的拖延張黎生突破到三巫的進度,甚至可能還不如用吟誦巫咒的方法修行來的快捷。

  這樣一來唯一可行的辦法,就只剩下用數量龐大的血食哺育巫蟲,彌補其精氣耗損,所以他此時也很希望能讓生活進入正軌,能有自由時間做些‘私事’。

  “寶貝,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媽媽,我這就下樓。”張黎生背起背包,跑下了樓。

  “張黎生你背包里裝了什麼,哦不,別告訴我是那只惡心的蛤蟆!”打算恢復搭麗莉順風車的習慣,不坐校車的米雪,看到張黎生背著背包跑下樓,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驚呼著說道。

  張黎生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堅持的說:“抱歉米雪,山蟾必須在我隨時能拿到的地方。”

  “哈,你簡直是個…”米雪掐著腰惱怒的說道。

  “米雪,我們馬上就晚了,你要和你弟弟說什麼,到車上再說。”麗莉本著臉說。

  “我沒話和你的‘寶貝’講。”米雪氣惱的跑出了家門。

  “寶貝,米雪沒有惡意…”

  “媽媽,我真的沒你想象中那麼脆弱,我們走吧。”張黎生苦笑著,有氣無力的說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8:45

三十九章 現實中的米國中學

  母子兩人出門上了汽車,發現米雪早已經生著悶氣呆在了后座,于是麗莉發動汽車駛向洛比奇中學。

  做為紐約最好的公立高中,洛比奇中學歷史悠久,占地廣闊,師資力量也是異常雄厚。

  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洛比奇社區地產的價格才能在整個紐約大布魯克林區名列前茅,吸引無數富裕的中產階級爭先購買。

  早上八點半鐘正是洛比奇中學學生上學的高峰期,整個學校七到十二,六個年級數千學生,大都在這個時間段涌進學校。

  不過即便是這樣,洛比奇中學中也絲毫不顯擁堵,因為學校沒有圍墻。

  從車上下來,踩著硬硬的水泥地,遠眺著滿是草坪的校園,朝陽照耀下的張黎生喃喃說道:“原來米國的學校真的沒有圍墻,這可真是太好了。”

  麗莉沒有聽清兒子的話,對米雪說聲:“去上課吧,記得放學早點回家。”,便帶著張黎生走向了學校的管理樓。

  米國公立高中內的機構大致相同,但因為規模大小、時間長短,甚至入學生源的優劣,管理形態,職權劃分卻有著很大的不同。

  比如麗莉這樣的教育顧問,在有些公立高中根本不會設置,但在洛比奇中學卻是個歷史悠久的重要角色,承當著協調學校與家長會、學長會溝通的重責,有著相當廣泛的影響力。

  一路上,幾乎所有的老師見到麗莉都會主動問好,讓本來不長的路程變得頗為漫長。

  好不容易走進低矮的管理樓,麗莉帶著張黎生直奔西側一間寫著‘首席學生顧問瑞金.尼羅’的辦公室,連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

  這在極為注重個人隱私權的米國,簡直可以算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魯莽舉動。

  “嗨,香蕉姑娘,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懂得,走進我的辦公室要先敲門。”房間里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皮膚棕黑的美麗女人,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后,站起身笑著說道。

  “要等到你這顆焦糖美人融化掉的時候。”麗莉也笑著和那女人擁抱一下,相互親了親面頰。

  親切招呼過后,棕黑膚色的女人將目光轉到了張黎生的身上,“這就是你和‘那個人’的孩子?”

  “是的瑞金,他就是。”麗莉情緒變得低落下來,輕聲回答說。

  “都過去了不是嗎。”焦糖美人瑞金靠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撫摸著麗莉的手臂,安慰著說。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

  好了,焦糖美人現在給我的寶貝一張測試卷子,讓我們看看他適合插進那個年級。”

  “放心麗莉,他是華國孩子,只要英文過關,就算是直接進大學都沒有問題。”,瑞金說著拿出了幾張早就準備好的試卷,和一桿筆遞給了張黎生,“孩子去我的辦公桌上寫,如果用電腦偷看答案,我就揍你的屁股。”

  “瑞金,別這樣苛刻的對我的寶貝講話好嗎。”一旁的麗莉不滿的說。

  “麗莉,我有對他怎麼樣麼?”瑞金詫異的問道。

  “抱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和風細雨的和這孩子講話。

  你知道,他這十六年來都跟,都跟‘那個人’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感受過別人的關愛,我希望可以彌補給他更多的溫情。”麗莉溫柔慈愛的望著坐在辦公桌后,開始答題的張黎生,在瑞金耳邊低聲說道。

  “話雖如此,但麗莉,作為教育學家,你不覺得自己對待這個孩子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嗎?”

  “我很好,只是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充盈的母愛在心里蕩漾,不知為什麼,撫養吉兒和哈瑞的時候,我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件事別告訴蘇洛。”麗莉低著頭,低聲說。

  “不用人說,人又不是木偶,誰都可以感覺出你對這個孩子的不同。

  聽著親愛的,也許你對這個孩子很愧疚,但這不能成為你對待他,遠比對待家里其他孩子更寵愛、關心的理由…”

  “我知道瑞金,我是教育學家,我懂…”

  “不,你不懂,我越來越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對勁,也許我們該找時間好好談談。

  就現在怎麼樣,趁著你的寶貝在做卷子…

  對了,你還一直叫他‘寶貝,他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年輕人,都可以合法持槍了,當然他的樣子不太像,但…”

  “不要吹毛求疵瑞金,我是他媽媽,他就算是六十歲,只要我還活著,就能叫他‘寶貝’。”

  “你的確可以,但只能是偶爾,我們都知道只能偶爾用‘寶貝’這個單詞叫長大的孩子。”

  “偶爾,你怎麼定義偶爾,一次兩次,還是十次八次…”

  在兩個女人漸大的爭論聲中,張黎生默默寫著試卷。

  試卷題由難到易的排列著,但最難的也不過是類似論證三角函數的試題,文法更是直白的描寫就好,他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就做完了三張卷子。

  看著張黎生一筆一劃的寫完最后一個字母,待在一旁早已閉嘴的瑞金拿起試卷,走到麗莉耳邊,低聲揶揄的說:“一小時二十五分,麗莉你的‘寶貝’在米國高中生里算是資優學生,但比起他同齡的同胞卻顯然並不十分出色。”

  “瑞金,無論他出不出色,我都愛他。”

  “好吧,誰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只要一視同仁就行,”瑞金嘆了口氣,翻著白眼,一目十行的草草對過答案,提高聲音說:“年輕人你的成績很不錯,程度完全可以入學十年級。

  馬上辦理手續的話,下午你就可以上課。

  作為洛比奇中學的首席學生顧問,和你媽媽的好朋友,我自作主張給你擬訂了一張課程表格,並準備了幾本書,你可以直接按著表格上課,選修學分,只要修夠一定的學分,你就可以畢業。

  如果以后覺得需要修改,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用學校任何一臺電腦,登陸內部網絡,進行課程修改。

  我的話懂了嗎?”

  “懂了,我以前聽那些來山村里旅行的外國驢客說過,米國高中很自由,連年級的劃分都很模糊,有學分就…”

  “等等,年級的劃分很模糊!真希望洛比奇中學的所有新生,都能聽到你這個勵志的言論。

  聽著小伙子,你遇到的驢客是火星人冒充的米國人,記住,只要是學校,就有年級,和新生、老生之分。

  雖然你有個在學校里管事的老媽,但作為新生,一定要本分一些,不要胡亂講話,尤其是剛才那種天真的話。”

  “不要嚇唬他瑞金,這里是洛比奇中學,學生們大部分都很友善。”麗莉在一旁說道:“你希望下午就開始上課嗎,寶貝?”

  “可以媽媽。”張黎生遲疑了一下,從腳下拿起長著巫蟲的背包,一催定音的輕聲說道。

  其實就算張黎生的入學手續非常齊備,也不可能這麼快捷的在洛比奇這種名校插班成功,但有著在校內任職的阿姆,自然就一切不同。

  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填了幾份瑞金早就準備好的表格備案,他就直接成為了洛比奇中學的一名正式學生。

  中午麗莉帶著張黎生和瑞金一起在學校教工食堂,點了三份漢堡套餐。

  午餐過后,她在瑞金的督促下,終于狠心將張黎生這只危險的雛鳥,獨自推向了中學生活。

  下午一點鐘左右,午餐時間剛過,洛比奇中學開放式的校園中,滿是懷抱著書本的規矩中學生;

  極少數穿著火辣、酷帥的學校風云人物;

  以及一小部分看起來就唯唯諾諾、垂頭喪氣,好像未來毫無希望的少年。

  融入校園中的張黎生從外表看,毫無疑問就是第三種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個在人群中顯得並不高大的白種年輕人突然匆匆奔跑起來,交錯間重重撞到了張黎生的身上。

  張黎生就覺得肩膀一痛,狼狽的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小子,來學校時帶上自己的眼睛。”那個穿著藍色運動衫的白種年輕人,轉身擺動著屁股指著張黎生說道,引來路過學生一陣低低的笑聲。

  “沒帶眼睛總比沒帶腦子好。”張黎生爬起來,直視著白種年輕人毫不示弱的說道。

  和顯露出的孤僻、內向相反,對于刻意冒犯者,他的字典里從來都沒有‘忍耐’這兩個字存在,尤其成‘巫’之后。

  “你說什麼小子,”白種年輕人愣了一下,握緊拳頭,跑到張黎生面前低聲說:“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

  “這座學校里總有僻靜的地方,我們可以一起去那里解決問題,如果你有膽量的話,”張黎生面無表情的耳語著說道:“還是你是一只只敢在人多的地方狂吠的膽小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9:00

四十章 別有用心的新朋友

  白種年輕人臉色大變,用力推開張黎生,卻沒有發作,只是色厲內荏的威脅了一句:“小子,如果不是馬上就要上課的話,我一定要你好看。”便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張黎生錯愕的一笑,正想要繼續朝教學樓走,突然一個和他差不多高,也是身量很瘦的黑人少年,猶猶豫豫的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主動搭訕道:“酷噢。”

  “嗯?”

  “你剛才很酷,一下子就把杰森嚇跑了。

  其實他就是個孬種,在大個子面前只會拍馬屁,撿個看起來好欺負的家伙,欺負一下。

  不過仍然很酷。”黑人少年撇撇嘴說。

  “謝謝。”

  “新生?”

  “是的,張黎生,剛從華國轉學到這里。”

  “喬治.林特,洛比奇中學十年級學生,你可以叫我喬治。”

  “你也可以叫我黎生。”

  “黎生,很高興認識你。”黑人少年喬治站住,握緊拳頭在張黎生面前,上下揮舞著說。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喬治。”張黎生不在意的被動的一問一答說。

  “碰下拳伙計,和我碰下拳,我們就是朋友了。”

  張黎生愣了一下,握拳和喬治碰了一下。

  “酷哈。”喬治揮揮手臂說。

  覺得喬治舉止實在怪異,張黎生這次笑笑沒有理會。

  “我以前生活在皇后區,那地方可真夠糟的,后來老爸很幸運的中了一把強力球,我們就搬來了布魯克林。

  其實要不是我那天才老哥不願意算出頭獎,老爸又在女人身上花錢太多,我現在應該住在曼哈頓,讀‘孚坦利’的。

  對了,你從華國來,是交流生嗎?”喬治繼續沒頭沒腦的呱噪著說。

  “不是。”

  “那是你父母移民來了米國,一定是這樣,現在這世道…”

  “我不是交流生,而是恰好出生在米國的華國人。

  父親死去后,作為未成年人,只能來到米國,由母親撫養,”聽著喬治長篇大論的自說自話,張黎生無奈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歷,少年終究還不習慣冷漠到底的應對別人的主動示好。

  之后他因為心有所思,隨口問道:“對了,喬治你一直生活在紐約,知道在哪里能買到大量的生肉嗎?

  不需要太新鮮,但是一定要便宜。”

  “你不知道嗎,在我打工的‘杜澤肉食店’就有很多生肉,”喬治自以為幽默的說道:“開個玩笑,你的需求很特殊,如果問的是別人的話,一定會嚇人一跳。

  讓我猜猜你要這些東西想干什麼,哦,哦,哦,一定是加工非凡肉制品,一定是這樣。

  你們這些華國人就愛在紐約干這個,老老少少都是一樣,不過說起來高中生的非法食品加工商,可比毒販還少。

  把腐敗的肉和老鼠一起放進絞肉機里攪成肉餡,加上對人體有害的美味秘制調料灌香腸,然后廉價賣給像我這樣的可憐黑人,如果我還住在皇后區的話。

  你怎麼會在一個剛認識的黑人面前,直接討論這種非法的交易呢!”

  只是隨口一問的張黎生,張了張嘴嘴巴,愣了好一會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而且你看起來就不像是‘一般人’。”

  “你很識貨知道嗎,年輕人,你很識貨,看出了我喬治隱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那種不平凡的,的,的...”

  “內在。”

  “不錯內在。

  一切都交給我吧朋友,作為一個皇后區長大,又在肉食店打工的黑人,我可以弄到足夠多的‘死貓爛狗’,多到可以供應整個大皇后區。

  不過錢還是要給的,你的非法食品加工廠有足夠的啟動資金嗎,有嗎?”

  “只有信用卡,還是在華國辦的,只能在紐約固定的游行商店使用…”

  “這足夠了,華國銀河的信用在紐約比花旗銀河還要靠得住,不過付賬時多多少少需要多花一些手續費。

  以后可以免費給我一些你生產的肉腸嗎,它們雖然有毒但滋味的確不錯,我都有些想念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了教學樓。

  在熙攘的大廳,喬治又問道:“你上什麼課?”

  “古典音樂賞析。”張黎生這才第一次看了一眼瑞金給自己排的課程表,愣了一下說道。

  “古典音樂賞析,見鬼,洛比奇還有這種選修課,你知道嗎朋友,你也是個不平凡的人。

  好了,交換一下電話號碼,‘臉書’和‘推特’賬號,保持聯系。”

  “我的電話是…”張黎生報出自己的家庭電話,和剛剛注冊的‘臉書’、‘推特’賬號,然后記下了喬治的各種聯絡方式后,擺擺手說:“那再見了,喬治。”

  “再見朋友,你的‘需要’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

  “多謝。”

  喬治走后,張黎生在教學樓大廳墻邊,像是股票交易機的電腦前,查找到‘古典音樂賞析課’教室后,便正式開始了自己在米國的中學生活。

  如果不希望拼進常春藤聯盟之類的大學名校,米國高中生的日子其實非常悠閑。

  時間平淡無奇的過去了十幾天,張黎生看起來已經完全熟悉了米國生活,麗莉也漸漸不再小心翼翼的對他關注太多。

  眼看時機已到,張黎生便打算實行自己所設定的計劃的第一步。

  周五晚上,蘇洛罕見的沒有加班,按時回家,全家人一起共進晚餐。

  在眉宇間隱藏愁容的蘇洛,在家人面前強提興致,談笑風生的一個間隙,張黎生突然問道:“媽媽。蘇洛叔叔,我打算從明天起和朋友一起打工可以嗎?”

  “寶貝,你的零用錢不夠嗎?”麗莉愣了一下,馬上問道。

  “不,不,親愛的,讓黎生繼續說,”蘇洛制止了麗莉的過分關心,放下餐叉說道:“你繼續黎生。”

  “我新認識的朋友喬治,就是那個最近常來找我的黑人孩子,他在‘杜澤肉食店’打零工。

  最后他的老板說生意擴大,想要新招一批兼職,我打算去試試看,可以嗎?”

  “哦寶貝,哪有高中生去肉食店打工的…”

  “可學校附近的漢堡店和加油站,沒有兼職留給我這樣的小個子,媽媽。”

  “麗莉,不要去管什麼‘肉食店’之類的問題了,我小時候還在新澤西的寵物店賣過蜘蛛蛋呢。

  我覺得應該讓黎生去試試,他的要求完全合理,而且是值得鼓勵的好事,不是嗎?”蘇洛在一旁幫腔道。

  麗莉猶豫了一下,實在沒有反對的理由,只能問道:“打工的時間呢?”

  “每天放學之后四點到晚上七點,周六、日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

  “上帝啊,這不比成年人上班還要忙碌嗎!”

  “媽媽,這只是我初步的計劃,如果覺得累,自然會減少打工時數。”

  “有計劃又懂得量力而為,這是件好事,我支持。”蘇洛笑著說道。

  “好吧黎生,你可以去打工,不過有什麼問題必須馬上告訴我們。”麗莉沉思了一會,點點頭說。

  “當然媽媽,謝謝。”張黎生松了口氣,低聲說道。

  這時餐廳里的電視上閃過一個臨時插播的新聞,本來正在微笑的蘇洛,下意識的放下餐叉,用遙控器調大了聲音。

  ‘據悉這已經是本月發生的第三起謀殺案件。

  被害人全部都是四肢被人折斷后遭受慘烈虐待,最后肋骨斷裂,刺穿臟器而死。

  犯罪現場留有罪犯用被害人毛發、鮮血和強力膠組成的‘Foldingthedoctor’(折骨醫生)字樣。

  能從容寫完米國有史以來連環殺手最長的綽號,足以證明這名罪犯對紐約警方的無能程度極為了解…’

  聽到新聞對警方的評判,蘇洛情不自禁的怒吼道:“媽的,這個白癡知道什麼,我們已經竭盡全力…”

  “親愛的,你當著孩子們的面呢。”麗莉伸手握住愛人揮舞的打手,溫柔的提醒道。

  “抱歉,孩子們,記住你們剛才什麼都沒有聽到。

  還有最近晚上盡量不要出去,尤其是去參加那些亂七八糟的派對。”最后一句話蘇洛盯著長子拉迪很嚴肅的說道,家長的威嚴盡顯無疑。

  孩子們紛紛點頭,晚餐也就這樣不歡而散。

  晚餐過后,張黎生便以寫作業為名回到了自己房間,他剛剛關燈爬上床,突然聽到‘嘭嘭嘭…’的敲門聲。

  “媽媽是你嗎?”張黎生嘆了口氣,爬下床。

  “不是麗莉阿姨,是我米雪,趕快開門。”

  聽到是米雪,張黎生驚訝的開燈,打開房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小個子,我們去屋里說。”米雪直接擠進房間后,坐到了張黎生的床上,“你知不知道你那位喬治朋友一直都在利用你?”

  “嗯?”

  “他是個來自皇后區的干瘦黑人小子…總之是個有名的‘受氣包’,誰都能‘踩’一下。

  可現在他整天繞在你身邊,因為你是麗莉阿姨的孩子,而麗莉阿姨是洛比奇中學的學生顧問;再加上拉迪是學校橄欖球隊的后衛,頑劣的學生們都會給他一點面子,所有…”

  “米雪,你不需要解釋的這麼詳細,這麼簡單的因果關系,我能理解。”

  “所以呢?”

  “所以我為能幫上喬治的忙而高興,畢竟無緣無故的欺負人是不對的。”

  米雪一愣,語塞的說:“當然,你說得很對,不過,不過,友情不應該含有互相利用的成份,不是嗎。”

  “你在關心我?”張黎生愣了一下,說道。

  “當然沒有,”米雪從床上蹦起來,大聲說:“我只,只是湊巧知道這件事,怕麗莉和拉迪對那些壞學生的震懾力有一天不夠大的時候,你也會變成學校里的受氣包,那樣的話,我也會很沒面子。

  我們畢竟住在同一個家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9:13

四十一章 精湛刀功

  聽到米雪這樣說,張黎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放心米雪,我從來就沒想過靠著任何人的震懾力過活。

  坦白講,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害怕的人已經變成屍體,躺在華國川西苗地的一處懸崖峭壁上,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恣意冒犯我…”

  米雪看著張黎生充滿自信的樣子,突然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你很喜歡《教父》,是嗎?”

  “什麼?”

  “艾爾.帕西諾主演的《教父》,別裝傻了,我的每個男朋友都會用你剛才那副嘴臉講話,‘你如欠我一個人情,那就可能必須用尊嚴來償還’、‘.我用一輩子的時間學會了小心’之類的。”

  “不,我可沒在模仿任何人…”

  “好了,就當我今晚沒來過。”米雪撇撇嘴,走出了張黎生的房間,關門前她扭頭說道:“不過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句‘有所圖謀的朋友,就不能稱之為朋友’。”

  米雪最后的話顯然也來自于《教父》,不過張黎生對她的告誡卻只是報以微微一笑。

  他喃喃自語著道:“利用這個詞,可不是僅僅能用在喬治身上。”,便再次關上燈,爬上床,靜心修行起來。

  巫蟲已經不堪使用,靠著吟誦巫咒修行,慢如龜速,但張黎生仍然堅持不懈,寄希望于滴水可以穿石。

  第二天下午三點,洛比奇中學的下課鈴聲‘呤呤…”響起,年輕的中學生們熙熙攘攘,談笑著走出教室。

  在教學樓大廳,張黎生背著背包,獨自一人等在門口,不一會他的黑人朋友便來到了他的身邊。

  “嘿,我沉悶的伙計,今天過的怎麼樣?”

  “一如既往的好,喬治,我們現在就去杜澤肉食店嗎?”

  “如果你想要的話當然可以,”喬治一邊和張黎生一起融進人流,一邊說道:“你確定真要去那里打工,說起來你應該不缺零用錢…

  算了,你是個神秘的家伙,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其實打工只是個幌子,我只是想要一點自由時間。”張黎生笑笑,半真半假的說。

  “所以要先假模假樣的打兩天工,預備家長調查,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喬治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笑著說道。

  張黎生點點頭,沒有講話,兩人已經走到存放腳踏車的樹蔭下,騎上腳踏車,向杜澤肉食店駛去。

  由學校到肉食店需要穿越一整條街區,騎腳踏車要用十幾分鐘,駕車的話因為車流閉塞,通常反而需要更久的時間,這樣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介于‘附近’這個詞的臨界點。

  杜澤肉食店剛剛吞掉臨近的一家糖果店后,擴展到了十個櫃臺,看起來已經頗具規模,售賣的生熟肉類玲瑯滿目,能與大超市抗衡的砝碼便是新鮮加美味。

  肉店老板羅基是個長著大胡子的矮壯中年白人,他看到瘦小的張黎生來應征兼職,顯得很不滿意,嚷嚷著:“喬治,店里的活計可不輕松,有你一個游手好閑的小個子就夠討厭了…”

  “老板,為什麼不試試我能不能勝任你安排的工作,再說別的。”

  羅基被張黎生哽了一下,重新打量了幾眼面前的這個瘦小的華裔少年,沒再廢話的直接吩咐道:“五百克鮮肉,切成小塊,我給你一分鐘時間。”

  張黎生以前為了飼養毒蟲,從小到大不知道切過多少肉塊。

  他一言不發的走進櫃臺,在身后的洗手臺上洗干凈手,在刀架上摸起一把把廚刀掂量著,最后選了一把直柄長刃的廚刀。

  之后張黎生用長刃廚刀直接在整條豬里脊上看似隨意的割下一塊,稱都不稱便揮動廚刀,動作輕盈的將肉連切帶割的弄成了半寸見方的小塊,整個過程連半分鐘都不到,使人覺得眼花繚亂。

  切好肉塊后,他把所有的肉塊包起,扔到了電子秤,不偏不倚竟然正好是五百克的重量。

  “你,你以前做過日丸國鐵板燒師傅嗎?”羅基有些結巴的驚訝問道。

  “不,我是華國人,不過以前經常自己下廚做菜。”

  “年輕人,你的刀功不錯,可惜現在我們早就有了肉食加工機,按動電鈕,就能得到…”

  “不過看人切肉和看機器切肉,對客人來說感覺不同,何況我只是個高中生,做兼職報酬不高。”

  “你叫什麼名字?”

  “lisheng.zhang(張黎生),您可以叫我黎生。”

  “黎生,你是個很聰明的小伙子,好吧,我給你十二,不十五塊一小時,這是我能出到的極限,畢竟這里是肉鋪,不是鐵板燒店。

  這個價錢,已經比你的喬治朋友要多一倍,要求就是,你工作時,一有機會就必須展現你那高超的刀功。”眼看打壓不成,羅基坦誠的說道。

  “成交羅基先生。”張黎生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他成為了杜澤肉食店時薪最高的兼職店員,換上一身潔白的工作服后,便開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很快,來杜澤肉食店買生肉的顧客們,便注意到了這個新來的干瘦小伙子,和他精彩的切肉功夫。

  慢慢的肉店十個櫃臺中的其他九個,排隊的人數越來越少,不著急回家的主婦們,都排在了張黎生這個櫃臺前,就連本來只打算買熟食的客人,有幾個,也都排隊買起了生肉。

  由于太忙,張黎生只能頭也不抬的忙著切割肉食,連稱重的工作都交給了喬治幫忙。

  這樣一連忙碌了一兩個小時,他正暗覺奇怪,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店員先生,我要五斤牛肋排,謝謝。”

  “媽媽,你怎麼來了。”張黎生暗中松了口氣,抬起頭,故作驚奇的問道。

  一旁的喬治也笑著問候道:“麗莉女士,您好。”

  “你好喬治。”麗莉朝喬治笑笑,然后望著張黎生說:“今天是你打工的第一天,媽媽當然要來看你做的習不習慣。”

  “麗莉女士,黎生做的很好,剛剛開始工作,時薪就已經是我的一倍了。”喬治搶先唉聲嘆氣的說道。

  “是嗎喬治,為什麼?”

  “當然是憑著干凈利落的切肉功夫,黎生你不表演給麗莉女士看一下嗎。”

  “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媽媽,你買肋排是要煎牛排吧,那還不如今晚我給大家做一道牛肉羹吃。”張黎生說著,手中的廚刀輕盈的跳動著,將一整塊牛排割成了細條。

  “寶貝,你,你的刀功真的很專業。”麗莉目瞪口呆的說道。

  張黎生將牛肉包好,笑著說:“我煮湯比切肉更專業。”

  他說話時,麗莉身后傳來了一陣抗議聲,“小姐,麻煩你能不能快點。”

  “嗨,女士,表演‘切肉秀’的小伙子是我的兒子,今天是他第一天打工,拜托能多給我們母子一點時間嗎?”麗莉毫不示弱的嗆了回去。

  “OK,抱歉,我不知道。”

  抗議者無奈的道歉后,麗莉反而不好意思再多占用別人的時間,她說了一聲:“那我先走了寶貝,今晚等你回家再開飯。”,便付錢匆匆帶著牛肋排走掉了。

  看著阿姆離開,張黎生嘴角浮現笑意,低聲說:“從學校到肉店的路要走這麼長時間,我想媽媽不會輕易再來第二次了。

  如果有了萬一,那麼喬治,到時就要靠你來幫我遮掩了。”

  “這沒問題,不過伙計,你不會真,真的要做什麼違法的事吧?”喬治苦著臉低聲說。

  接觸的時間越久,他便越發現,身旁這個沉默寡言,看起來中規中矩的干瘦華裔少年,似乎有著和外表截然相反的復雜本性。

  “你出生在皇后區,還怕違法嗎?”張黎生用力割下一塊豬排,聲音含糊不清的說道。

  杜澤肉食店六點半鐘準時打烊,加上半小時的打掃時間,周一至周五的兼職工時做滿,也不過三個小時。

  開工第一天,張黎生便堅持到了最后打烊的時間。

  “黎生,第一天開工感覺怎麼?”數完比平日多出二百多米元的營業額,羅基笑逐顏開的拉下卷簾門,朝給他帶來財運的新員工問道。

  “還不錯,羅基先生。”

  “今天你干的活最多,可以不必打掃早點回家,我想對這一點大家都沒意見。”

  “謝謝您羅基先生,不過打工還是照規矩做足時間的好。”張黎生一邊背起自己的背包,一邊說道。

  “真是踏實的年輕人,那你就去把冷庫里過期的生肉丟掉好了,這個活最簡單。

  說起來讓人心煩,最近生意擴大之后,總是把握不準進貨量,剩下很多生肉,真是見鬼。

  喬治去幫忙你的朋友,干完之后你們就可以走了。”

  “是羅基先生。”喬治低著頭撇撇嘴,帶著張黎生走進了肉鋪內里的操作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9:29

四十二章 驚喜

  杜澤肉食店的操作間非常巨大,有專業的大型烤爐和煙熏通道,可以看出這里賣的熟食貨真價實都是自己制作的。

  操作間的最里面是一個小型冷庫,里面掛著一扇扇切成兩半的豬只、羊只和截成幾截的牛只。

  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皮兜,推著手推車走進冷庫,喬治一邊掃視著那些倒掛著的豬、牛、羊身上的標簽,一邊抽動鼻子向張黎生說道:“羅基這個老家伙真是狡猾。

  扔掉過期肉這個活的確簡單,但,但,阿嚏...可不輕松,尤其現在是深秋。

  不過他可想不到,就算他不說,我也一定會爭著和你一起干這個活計。

  來幫下忙。”

  說著他選出兩扇豬只,三扇羊只和拼湊起來足有半頭大小的牛只,和張黎生一起,艱難的抬下鐵鉤,丟到了手推車上。

  “這些都是要丟掉的?”看著喬治推著推車向冷庫外走去,張黎生愣了一下,驚訝的問道。

  “生鮮冷凍肉的保存期是七天,不過為了和大超市競爭,羅基這個老家伙承諾杜澤肉食店的鮮肉絕不會超過五天,既然做了承諾,他當然就要執行。”

  “那也不致于丟掉啊。”

  “快過期的生肉通常是賣不掉的,店員倒是可以免費拿走一些,不過既然還有熟肉可以拿,生肉通常也就無人問津了。

  這對你來說,算不算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當然喬治,這的確讓我相當驚喜。”張黎生由衷的說道。

  “不過這種驚喜也不是每天都有了,很多時候這里的肉都是賣的定點不剩,否則老羅基也不會每次都進那麼多貨。”

  兩人交談著走出冷庫,張黎生打開后門,喬治推著堆滿生肉的小推車,和他一起走進了肉店黯淡的后巷。

  把推車推到垃圾桶前,喬治站住,在巷口不時閃爍的車燈照耀下,面龐陰晴不定的用一種從未表現過的認真態度說道:“聽著伙計,我欠你一個人情,所以才帶你來這里。

  不管你需要這些生肉做什麼,以后的事都和我無關了。”說完之后他轉身走回了肉鋪,虛掩上了后門。

  張黎生愣了一下,笑著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有趣的家伙。”,解下背包,將山蟾拿出來,放到了地上。

  精氣大損的山蟾單從外表上看,只是變得有些暗無光澤。

  張黎生仔細打量了一下狹隘的小巷四周,確定空無一人后,口中“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開始念動巫咒。

  受到巫咒驅使,山蟾猛然裂開大嘴,呼嘯著吸進海量空氣,將身軀撐到兩米多高,巨舌連續噴出,卷動了三兩下,便將手推車上的所有肉食,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已經許久沒有驅動巫蟲的張黎生,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巫蟲生吞血食,臉上露出了神采飛揚的表情,他忍不住摸了摸山蟾巨大的腦袋,突然隱約聽到不知從哪里傳來,“你聽,外面刮大風了。”的說話聲。

  張黎生心中一驚,急忙念動巫咒讓山蟾吐出肚子里的氣息。

  ‘嗖嗖…”一陣風聲之后,巫蟲急速縮回了足球大小,肚子里的肉食看起來竟然已經消化一空,只是精氣才不過彌補了一兩成而已。

  好在積少成多,如果山蟾每天都能補充一兩成精氣,每晚也足夠支持張黎生用秘法修行四、五個小時,這樣的話最多一年時間,他就有可能踏進三巫之境。

  這樣想著,張黎生面帶笑意的將山蟾裝進背包,背了起來,用力推著手推車回到了肉店。

  操作間里空無一人,喬治看來已經從側門偷溜了,張黎生想了想,也直接從側門溜了出去。

  夜風清冷,街市上的車流比白天還要擁堵一些,相比像是蝸牛一樣緩緩挪動的汽車,騎著腳踏車順暢來到附近的沃爾瑪超市的張黎生,速度簡直可以稱得上風馳電掣。

  作為全球最大連鎖倉儲式超市在米國最大城市的分店,這家沃爾瑪非常龐大,張黎生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無數貨櫃,便明智的走到一名導購面前問道:“小姐,請問調味料在哪里買?”

  “您是需要米式、日丸、朝韓、還是華國調味料?”看著眼前的亞裔少年,超市導購露出八顆牙齒,問道。

  “這里都有嗎?”

  “當然先生,這里可是紐約的沃爾瑪。”導購語氣語氣驕傲的說。

  “如果我需要華國川西的調味料呢?”張黎生試探性的問道。

  “請跟我來,順便說一下,華國川西有些調味料因為不能通過CFSAN的認證,所以您可能買不到,抱歉。”

  “CFSAN是什麼?”

  “食品安全和應用營養中心,隸屬于聯邦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超市導購顯得很專業的說道。

  之后她引導著張黎生穿過半個賣場,終于在一處角落停住腳步,指著兩排貨架,“好了,我們到了,您需要的華國川西調味料就在這里。”

  “謝謝。”張黎生說著走向了貨架。

  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以前在鴰窩村煮飯用的絕大部分調味料竟然都能找到,甚至包括一些可以醫、食兩用的草藥干粉,也以烹調佐料的身份出現在貨架上。

  “紐約的沃爾瑪,還真是,還真是…酷啊!”張黎生驚訝的喃喃自語著,挑選出了十幾樣需要的調味料和草藥干粉,付賬走出了超市。

  騎著腳踏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種,麗莉、蘇洛和孩子們竟真的都在等待張黎生回家煮飯。

  “快看,我們的大廚終于回家了。

  張黎生你的廚藝最好像你給麗莉阿姨說的那樣棒,否則的話,事情會非常不妙。”看到張黎生走進家門,臉色揾怒的米雪便大聲嚷嚷道。

  “抱歉,我去超市買調味料了,回來的太晚,稍等一會,晚餐馬上就好。”張黎生也不啰嗦,進屋后直接解下背包,拿著調理跑進廚房,洗了洗手,麻利的從冰箱拿出幾只雞蛋,打到碗里當作底料,開始調制起醬汁來。

  看到他似模似樣的動作,家人們露出驚訝的目光,只有米雪又嚷嚷道:“喂,你在雞蛋里加的是什麼粉末,怎麼氣味這麼怪,到底能不能食用?”

  “在沃爾瑪超市買的華國調味料,都是已經通過CFSAN認證的。”

  “什麼?”

  “就是聯邦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食品安全和應用營養中心的審核認證。”張黎生現學現賣的回答說。

  “好極了黎生,你剛來紐約十幾天,就成了什麼都懂的‘紐約客’,現在我們猜猜這間屋子里誰是無知的鄉巴佬?”一旁的哈瑞找到機會,腔調怪異的搖頭晃腦說。

  “哈瑞,我看你是皮癢了。”

  在米雪和哈瑞的笑鬧聲中,張黎生將廚房海碗里的牛肉肋條用調好的醬汁裹住,再過油生煎一下,封住汁水。

  緊接著用油炒了一些生白米,和牛肉攪在一起,最后一點一點的加入沸水和調味料,煮成了一鍋果凍一樣的牛肉米羹。

  “好了,可以吃了。”米羹煮好后,他用鏟子鏟了幾塊,盛到碗里,松了口氣,笑著說。

  看著碗里黑褐色帶著密密麻麻斑點,還在微微顫動的固態糊糊,拉迪倒抽了口冷氣說道:“你在開玩笑對嗎黎生,其實你搞砸了。”

  “當然不是,”張黎生笑著端起一碗牛肉米羹,喝了一大口,那微帶苦味的熟悉味道沖進口腔,滑進食管落到胃囊里,很快便帶給他的身體一種暖暖的舒適感覺,“如果是剛宰殺,沒有放血的牛肋條就更好了。

  不過,這樣也不錯,最起碼吃的出,杜澤肉食店的牛肉新鮮度和營養都有起碼的水準。”

  看著張黎生吞吃肉羹的滿足表情,米雪惡心的說道:“打死我也不會去吃那種東西,現在還不到九點,我去叫漢堡外賣,還有誰要?”

  作為家庭的男主人,在外奔波辦案一天,感到身心疲憊的蘇洛強打精神,笑著說:“不要這樣米雪,黎生給我們做了牛肉,牛肉…”

  “牛肉米羹。”麗莉提醒道。

  “對,牛肉米羹,我們最起碼應該嘗嘗,再說好不好吃,”蘇洛說著走到廚房餐桌旁端起一碗肉羹,猶豫了一下,閉著眼睛喝了一口,“味道有苦,可是吃下去卻,卻很香。

  這種滋味很奇怪,說起來華國料理我也吃過,卻從來沒有嘗過這種滋味。

  這種滋味很難形容,看來我還要再吃一點。”他說著,幾口喝下了滿滿一碗的牛肉羹,馬上又盛了一碗。

  “嘿,老爸,你吃起來好像很美味的樣子。”拉迪說著也走到餐桌前,端起一碗牛肉羹好奇的嘗了一口,“這味道是很奇怪,咦,怎麼我突然覺得身體暖洋洋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9:42

四十三章 驚嚇

  “那是因為食物對體力消耗大的人更滋補。

  在七千年前,我們華國人的祖先就用瓷罐在篝火上燉煮食物,飲食對我們來說是一種歷史悠久的文化。”張黎生在一旁認真的解釋道。

  “我真得覺得體力恢復了很多,這簡直是奇跡。

  黎生,你真應該成為我們橄欖球隊的營養專家,對了這種肉,肉羹不含激素吧?”

  張黎生笑笑,“調味品和食材都是純天然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拉迪。

  好了,大家慢慢享用,我先回房間去寫作業了。”

  “可你只喝了一碗肉羹…”

  “媽媽,這種特制肉羹等于川西苗地以前的壓縮餅干,吃一碗就足夠了。”張黎生說著背起背包,爬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草草寫完作業后,便開始了每天必行的巫道秘法修行。

  時間不知不覺逝去了幾個小時,等到山蟾體內的精氣無法支持秘法修行的消耗時,張黎生自然而然的睜開了眼睛。

  看看時間,已經是次日凌晨一點四十五分,已經修行了整整五個多小時,算起來,杜澤肉食店那些即將過期的生肉對巫蟲的補益,要好過他的預期。

  可惜得隴望蜀才是人的本性,凌晨二點到早晨七點將要浪費的五個小時,令張黎生心中越來越煩躁。

  思來想去,他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還是需要和喬治好好談談…”

  喃喃自語時,突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輕微異響,傳進了張黎生的耳中。

  在米國雖然襲擊警察家庭是可能引發執法人員和罪惡勢力全面對抗的嚴重暴行,就連最兇殘的罪犯也不敢輕易實施,但有時瘋子總會出現。

  何況張黎生在華國招惹到的岳海集團,表面上就是一家實力驚人的大型進出口貿易集團公司,和歐米國家聯系密切,調查出他的行蹤,繼續報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馬上警覺起來,飛快的捧起巫蟲,爬下了床,輕手輕腳的打開門,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跟蹤過去。

  穿過二樓走廊,沿著樓梯慢慢下樓,一直走到一樓后門玄關,張黎生影影綽綽看到,有三個人影竟然已經闖進了家里。

  他悄然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看到空間還算寬敞,便面無表情的將巫蟲拋到了那三個闖入者面前,“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低聲念動起了巫咒。

  沒想到三名闖入者猛然一驚,其中最高壯的那個驚呼一聲,“誰,見鬼,這是什麼東西…”,聲音竟異常熟悉。

  張黎生猛然一驚,驅使著正要吸納空氣脹大的巫蟲,恢復成一動不動的雕塑模樣,從藏身處走出來,面色鐵青的驚異問道:“拉迪你和誰在那里,你們在干什麼?”

  “閉嘴黎生,如果吵醒了老爸和麗莉阿姨,我就擰斷你的脖子。”拉迪身邊傳來米雪壓得很低的緊張聲音。

  張黎生吃驚的說:“米雪和,和瑞麗姐姐,見鬼,你們是要,是要離家出走嗎?”

  “嗨,黎生。”看到張黎生認出了自己,在家里一向表現的十分懂事、乖巧,好像一心只在為考上大學名校努力的瑞麗,有點尷尬的打了個招呼。

  她身旁的米雪則不客氣的小聲說:“張黎生,你才應該離家出走,我們只是出去逍遙一下。

  明天是周六,今天是慣例放松的時間。”

  “明天竟然是周六…我都過的糊涂了。

  不過想偷溜出家門你們怎麼在后門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如果不是拉迪及時出聲,你們差點被我,被我…

  算了,你們繼續,我回房去睡覺了。”張黎生說著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巫蟲,面無表情的轉身向樓梯走去。

  根本不理會身后米雪那,“上帝啊,你,你竟然想用你的木頭蛤蟆砸我們。

  拉迪如果不是你笨手笨腳,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夏立科一定以為會我們去不了了…”的抱怨聲。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盯著床頭的窗戶,本來緊繃的臉上卻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竟然沒有想到可以偷溜出去。”,他喃喃自語著,爬上床,打開窗戶,探出身向下望去。

  二樓窗口距離地面大約有三米多高的距離,這樣的高度足以阻止拉迪這樣強壯、高大的米國青年冒然跳下。

  但對于從小在窮山峻嶺中長大的張黎生來說,卻只不過類似鴰窩村口矮小的土臺而已。

  不過現在漫無目的的情況下,就算偷溜出去,也沒有太大意義,他正要關上窗戶,突然聽到房門被人‘啪啪…”的輕輕敲響。

  張黎生匆忙關緊窗戶,奇怪的打開房門,就看到拉迪站在門外輕聲說道:“嘿兄弟,后門打開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揮灑一下大好青春。”

  “不必了,放心,我不會向拉文叔叔或媽媽舉報你們偷溜的,再見拉迪。”張黎生一愣說道,之后他直接就想要關上房門。

  沒想到拉迪用力擋住關起的房門,擠眉弄眼的繼續小聲蠱惑說:“兄弟,不要覺得自己瘦小就沒有希望。

  要知道,你來自華國,有著異國風情,對于某些女孩來說,正是可口‘小菜’,也許今晚出去,你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見鬼,你們是要去哪里?”

  “當然是去酒吧參加狂歡派對了,有音樂、美女、美酒,還能認識很多有趣的新朋友。

  放心我會給你弄一張以假亂真的身份證,反正你們亞洲人在不熟悉的人眼里,都是一副德行。

  張黎生畢竟還是未經過繁華紅塵洗練的少年,就算成‘巫’,對于拉迪所說的‘狂歡派對’還是本能的有些向往。

  不過想到如果答應下了這次邀請,很可能以后便會情不自禁的再二、再三…最后耽擱無數修行時間,他還是決然拒絕道:“謝謝你的邀請,拉迪。

  但我今天真的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小菜’,何況我明天還要去肉店打工。

  你們自己去吧,記住拉文叔叔的話,這麼晚去酒吧,警醒一點。”

  “好吧,既然你不開竅,我也不能勉強,晚安嚴肅的黎生。”

  “明天見,拉迪。”張黎生說著關上了房門。

  剩下獨自一人,望著窗外撒進的陰寒月光,他突然感到心中有些凄涼、冷清。

  不過很快張黎生便重新振奮起來,他喃喃說聲:“人生本來就是有得有失。

  既然選擇了修行‘巫’道之路,又怎麼能耐不住清苦。”,爬上床,念動巫咒,開始了緩慢修行。

  這次直到第二天旭日東升,他才口干舌燥的閉上嘴巴,睜開眼睛。

  活動了一下筋骨,張黎生在衛浴間漱洗之后,換上干凈衣服,將山蟾裝進背包,背在身上,匆忙的跑到了一樓。

  麗莉正在忙著為一家人準備早餐,蘇洛在一旁有說有笑的幫忙打下手。

  偷偷狂歡一夜的拉迪、瑞麗、米雪三人強打著精神坐在客廳沙發上,神色木然的瞪著電視上的晨間新聞,等候著早餐上桌,打算吃完之后,就回屋去補眠。

  而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吉兒、哈瑞則坐在另一張沙發上,說著悄悄話。

  張黎生的目光匆匆掃過所有人,高聲喊道:“媽媽,拉文叔叔…吉兒、哈瑞早安。

  媽媽,我還要去找喬治一起打工,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就不在家里吃早餐了,晚上見。”,急急忙忙向門外走去。

  “可是寶貝,寶貝…”麗莉一愣,放下煎鍋正要說點什麼,卻發現張黎生已經跑出了大門。

  從客廳落地窗看到,張黎生以職業職業運動員的速度騎上腳踏車,沖向街道,拉迪打著哈欠說道:“難怪華國馬上就要取代我們,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你瞧,他們那里長大的少年,為了七個小時的打工,可以周五不去參加‘深夜狂歡派對’,周六清早不吃培根煎餅早餐,而且會煮那種味道奇怪卻很甘美的肉羹…”

  “閉嘴拉迪,他只是個有社交恐懼癥,卻喜歡裝模作樣的小鬼。

  還有不要再打哈欠,提什麼狂歡派對,老爸的耳朵清醒的時候可是很靈的。”米雪在哥哥耳邊低聲警告道。

  與此同時,在紐約布魯克林區街頭,張黎生心中只覺的無比暢快。

  休息日實際他根本就沒有安排任何打工,費盡心思終于獲得了想要的自由,他打算去找自己唯一的朋友喬治去做些‘有趣的事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19:53

四十四章 和獅子做筆交易

  喬治家距離張黎生在紐約的新家隔著兩個街區,不是獨棟的花園洋房,而是帶有管理員的公寓大樓。

  從周圍的環境看,這里可以算是紐約的商業區之一,遠比張黎生住的街區繁華,甚至大白天在稍稍偏僻的巷弄,都能看到一個個站街女,搔首弄姿的站在巷口拉客。

  在公寓樓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大廳,張黎生對前臺一位身體強壯,身兼服務生和保鏢工作的黑人壯漢,禮貌的問道:“早上好,我叫張黎生,是住在這里九樓三號公寓的喬治的同學,找他有點事情。”

  “稍等一下年輕人。”,黑人壯漢本著臉,按響了九樓三室的通話器。

  通話器接通后,他說道:“你好,請問是杜比先生嗎?”

  “我父親還在睡覺,我是哈維。”

  “抱歉這麼早打擾了哈維先生。

  前廳有個叫張黎生的年輕人,要找你弟弟喬治,是他的同學。”

  “是嗎,那讓他進來好了。”

  “好的哈維先生,再見。”,黑人壯漢關掉通話器,抬頭看看張黎生說:“年輕人,你可以進去了。”

  “謝謝。”張黎生道謝后,走進也公寓樓中不知道運行了多少年的老式電梯,來到九樓。

  電梯門打開,喬治竟然已經在門外等待,他看到張黎生后握拳招呼了一下問道:“伙計,今天可是休息日,來找我有什麼事?”

  “杜澤肉食店那些快過期的生肉不夠我用的,我需要你幫忙弄到足夠多的‘死貓爛狗’。”沒有任何遮掩,張黎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嘿黎生,你的人情我昨晚不是還過了嗎?”

  “昨晚是驚喜,今天我來找你是兌現承諾。”

  喬治愣了一下,盯著張黎生平靜似水的臉看了一會,無力的說道:“該死,早知道這樣,真不該去主動認識你這個怪人。

  在學校被人吐口水,總比挨槍子要好的多。”

  “有這麼誇張嗎?”

  “你想要弄到的‘東西’,只能去皇后區搞,那里有些瘋子為了一雙新款跑鞋,都會射穿人的腦袋。”

  “可是你不是從小在那里長大嗎?”

  “正是因為我在那里長大,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危險。

  如果你真要一意孤行的話,丑話說到前面,我能幫你的也只是和賣家接上頭,其他事情就全靠你自己了。”

  “好的,你介紹我和賣家認識后,隨時都可以走。

  不過喬治,我不就是想買一些不新鮮的生肉嗎,你何必講的像販毒一樣嚴重。”

  喬治陰著臉說道:“伙計,你難道不知道,在米國食品犯罪和販毒一樣都是聯邦重罪嗎,當然,它們另一個相同點就是,都不容易被抓到。

  算了,等我一下,我們馬上出發。”,轉身跑回了家。

  再從家里出來時,他已經換上了一件稍顯陳舊的黑色夾克,鞋子也是舊舊的。

  和喬治一起下樓時,意識到為巫蟲購買足夠的血食,看來並不是一件找到渠道后,就能輕易完成的事情,張黎生謹慎的問道:“我需不需要也換上舊衣服?”

  “黎生,買東西就要付賬,不穿新鞋對你是沒用的。”

  張黎生下意識的摸了摸背后的背包,心神安定的笑笑說:“你說的也對,喬治。”

  ‘皇后區’這個紐約五區中,唯一由各色各樣少數民族,有色種族聚集而成的大區,在旅行指南上,被譽為世界第二大都會城市紐約的新象征。

  官方說法是,假如曼哈頓代表紐約曾經的輝煌,那麼皇后區便代表著接納、交融、生機勃勃的新紐約的新未來。

  由全世界各地懷揣著‘米國夢’的新移民,來到紐約的第一站必定就是落戶在皇后區。

  在這里,人們可以品嘗到全球各地的道地美味,欣賞到最獨具風格的新銳藝術家的美妙作品。

  而在紐約生活一年以上者看待皇后區,卻通常會用其他角度來審視,比如這個居住人口超過兩百萬的紐約大區中,竟然基本沒有商業區,也沒有大型超市;

  這里三分之一的社區,晚上八點以后便罕有行人,即便有絕大部分也必定是帶著槍械、毒品,但這些危險的社區,在紐約警方眼中卻仿佛像是盲點一樣,極少有巡邏車輛出現;

  通過各種合法或非法手段住進這里的新移民們,除了出賣體力,賺取微薄的報酬外,另一條生路便是拿著手槍游蕩在街頭,將偷竊和搶劫當作職業;

  還有生活在這里的新銳藝術家們,大部分還兼職在街頭或地鐵站表演各種古怪的行為藝術討錢,少部分則在咖啡廳、餐館從事簡單的體力勞動,而且他們的作品一旦受到肯定,賣上價錢,所做的第一件事不約而同一定都是搬家。

  總之在其他四區的紐約人眼里,貧窮、骯臟、罪孽橫生這幾個詞,就是皇后區的真實寫照。

  乘坐地鐵由布魯克林區前往皇后區,就仿佛乘坐時間機器由新世紀前往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一般,可以親眼目睹文明的倒退。

  地鐵到達目的地后,望著車站墻壁上滿滿的骯臟涂鴉,喬治愁眉苦臉的對身旁的張黎生,不知第幾次的叮囑道:“要小心…”

  張黎生走出地鐵,看看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終于不耐煩的說:“喬治,我們四周有很多自助旅行的‘背包客’,我實在看不出這兒那里需要小心。”

  “同樣是來到動物園,有些人是呆在籠子外面給猴子丟花生,有些人是打開鐵籠,和獅子做交易,目的不同,態度不同。”

  張黎生再次感覺到自己在米國唯一的朋友,那隱藏在平常怪異表現下的不凡,他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警醒的跟在喬治身旁,邁步走出了地鐵站。

  心里卻有些奇怪為什麼喬治竟會在洛比奇中學保守欺凌,卻忘了大魚在水中有著千百斤的力氣,到了岸上卻只能活活渴死,人在某種意義上,又何嘗不是如此。

  地鐵站外是低矮的房屋和歡樂的人群,一眼望去沒有任何一棟摩天大廈,也沒有任何一個穿著西裝革履,步履堅定自信的行人。

  每一個從地鐵站中走出來的,看起來像是游客的人都會得到一群拉著氣球,穿著彩衣的小丑熱情的擁抱。

  小孩子還會額外得到一個飄揚向上的氫氣球。

  當然幾乎所有旅人也都會在小丑拿在手中的禮帽,投上一兩米元的紙幣作為回報。

  背著背包的張黎生顯然也被歸類為游客,不過當有小丑接近他時,喬治一句飽含皇后區鄉音的,“嘿伙計,我們可不是外鄉人。”便將人驅趕開了。

  “薩爾遜社區的治安算是附近幾個社區最好的,就是扒手有點多。

  好了,我們要去的地方離這里可不近,少說要步行一兩個小時,快走吧。”

  聽到竟要步行這麼長時間,張黎生疑惑的問道:“喬治,那里不通地鐵或公交、出租嗎?”

  “步行最安全,把手伸進褲兜,做出好像拿著家伙的樣子,跟我來。”

  “這里是你的地盤,由你做主。”張黎生說著,跟在喬治身后融進了歡快的人流。

  兩人穿過一條條狹隘的巷弄和寬敞的大街不斷曲折著前進,張黎生感到四周的人流越來越減少,行人的面目也越來越生硬、寒冷。

  走了一個多小時后,一路無言,低著頭,步履匆匆的喬治突然開口說:“伙計,我其實也不知道哪里有賣你需要的‘東西’。

  不過在杜澤肉食店打工時,我曾經聽羅基提到過,在皇后區港口,由很多非法的肉類交易,而我帶你去見得這個人,有辦法可以搞到皇后區一切非法的東西…”

  “掮客?”

  “是我所知道的信用最好,最守規矩的掮客。

  不過即便是這樣,等一會你也要一切小心,如果發生了意外,最好都不要激怒任何人,完全按他們說的做。”喬治認真的說。

  “喬治,你竟能認識這種人,看起來以前也不簡單。”

  “我出生的社區唯一的特產就是流氓和幫派分子,認識他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記住我剛才和你講的話,我真的不想你出什麼意外,否則我也很難脫身。”

  “OK,我記下了。”張黎生邊走邊氣喘吁吁的隨口說道。

  這時他迎面走來的四五個穿著深灰色套頭衫的黑人青年,即將擦肩交錯時,其中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胖子,突然停住腳步,嘟著臉,目光陰沉的盯著喬治說道:“嘿,嘿,你猜我看到誰了,喬治,喬治,喬治。

  我那遠走他鄉的老朋友,你怎麼會重返這骯臟、破敗、罪孽橫生的皇后區。”

  “狗屎,”躲閃不及的喬治低聲咒罵一句,面色難堪的提高聲音說:“拉比聽著,我不想找麻煩。

  回來這里只是帶身邊這位朋友找奎文老大做筆交易。”

  “來找奎文老大,嘿嘿嘿…

  喬治,你離開這太久,看來有些消息閉塞了,”胖子拉比上前用力勾住喬治的肩膀,低聲說道:“奎文在黑貓酒吧前被人爆頭,已經有幾個月了。

  現在這里由我哥哥拉寇主事,有什麼交易直接找我也可以。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0:14

四十五章 痛苦、恐懼與絕望

  喬治臉色大變,久久無語,最后艱難的說道:“說是交易,其實只是想要借助奎文老大的人脈,你知道,他一向交游廣闊,既然他出事看,我們也就不…”

  “告訴我是什麼交易,喬治?”拉比皮笑肉不笑的提高聲音問道。

  這時一旁的張黎生主動出聲說:“我想要買一批廉價生肉,喬治說他在皇后區有路子,所有我們找到了這里。”

  拉比似乎這才注意到喬治身邊的干瘦亞裔少年,他打量了張黎生幾眼,問道:“你是華裔?”

  “我是華國人。”

  “我一猜就是,只有你們華人幫派才那麼小心,談交易時,會先出動無關緊要的小卒子探路。”

  “小心駛得萬年船,何況年輕不代表沒有智慧。”張黎生沒有多做解釋,故作深沉的笑笑說。

  “哈哈哈哈,說的不錯小子,我也正年輕。

  知道嗎,你有點討喜,只是找錯了中間人。”

  張黎生笑而不語。

  “你需要多少‘貨’?”

  “第一次不過一兩噸而已。”

  “見鬼,我還以為是大生意,不過呢,小生意也總比沒生意好。

  我恰好知道凱比在杜德的倉庫有你需要的‘東西’,現在我就帶你們去。”

  喬治用力掙脫了拉比的手臂吼道:“聽著拉比我們不是白癡,哪里都不會去!”

  “這恐怕由不得你,喬治。”拉比露出了貓抓老鼠的笑容說道:“把手放進褲兜裝作握槍,這兩年看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還有你這位朋友,竟然會跟你一起做這麼可笑的動作,難道紐約的槍支管理現在那麼嚴了,連華人黑幫都搞不到一把短槍。

  好了,我們不要廢話了,現在這里主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我說什麼,你們都要照做,現在我說,跟我走。”

  說著他朝手下看了一眼,剩下的四名黑人青年便將張黎生和喬治團團圍住,強迫他們跟在拉比身后,走向更加偏僻的巷弄。

  被秋風吹動的垃圾,墻壁上不時出現的各種以鮮血做裝飾的骷髏或鬼臉的鴉以及幾米高的Dropdead(去死)之類的標語,二十幾分后,幾人來到一處非常破敗,人跡罕至的街區,

  在一扇銹跡斑斑的沉重鐵門前,拉比停住腳步,抽抽鼻子,笑笑說:“我們到了。”

  “聽著拉比,以前的事和我的朋友無關…”

  “喬治,我說,我們到了。”拉比說著,獰笑著親自動手和兩名手下一起用力拉開鐵門,一股惡臭一下竄了出來。

  這是一個巨大、簡陋的倉庫,墻面是毛躁,沒有涂平的水泥面;地上滿是糞便污垢,還散落著許多破爛、骯臟的床墊;唯一的光源就是高高的天花板上,開出的幾個方型天窗。

  “這里好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張黎生主動邁步走進倉庫后,四下看了看說。

  “很快就有你要的生肉了,可能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多,不過會比你想要的新鮮不少。”拉比將喬治一腳踹進倉庫后,獰笑著說道。

  張黎生悄悄退開幾步,上下打量著拉比和他強壯的手下,意味不明的笑笑,低聲說了一句:“其實六七百斤也足夠了。”,然后突然轉身,向黑暗的倉庫深處跑去。

  沒人阻止他的逃跑,身后只傳來拉比:“跑吧小子,可惜這個倉庫只有一個出口。”的大笑。

  聽到拉比瘋狂的笑聲,被他踹倒在地上的喬治,吐了一口血沫,喘息著說:“拉比我們一起長大,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恨我,竟然到了非要…”

  “不知道為什麼,你不知道為什麼,”拉比面目猙獰的用盡全力又踢了喬治幾腳,直到他的身體像熟透的大蝦一樣蜷成一團,不斷顫抖,這才惡狠狠的說道:“當初你向條子舉報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這一天。”

  “我,我,我說過了,害你進少年法庭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我解釋過很,很多遍了,再說,再說你只被判了五十個小時的社區服務。

  見鬼,奎文老大當時就已經說過…”

  “奎文老大死了,”拉比冷冷的說:“現在主事的是我老哥拉寇。

  還有喬治,這不是五十小時社區服務的問題,而是我的尊嚴的問題。

  拉比說話間,倉庫的鐵門已被他的手下用力拉上,隨著最后一縷陽光消失,重新密閉的倉庫中惡臭更甚。

  模模糊糊的昏暗中,拉比用短槍指著喬治的頭,最后說道:“如果是在晚上也不必這麼大費周折,抱歉喬治,讓你多受罪了,我馬上就送你到你該去的地方…”

  不甘心就這麼坐以待斃的喬治,猛地側身坐起,想要去奪拉比手上的短槍,卻被一旁的黑人青年用皮靴重重的踢在后腦勺上,昏死了過去。

  看到喬治昏倒在地上,拉比笑著問把他擊昏的黑人道:“杜克,你覺得我們是用尿淋醒這個小子,再送他去見上帝呢,還是大發慈悲就這樣直接一槍讓他腦袋開花?”

  “那還不是隨你的心意,拉比老大。

  殺了這小子,還有一個黃皮香蕉崽讓我們消遣,咦,那是什麼聲音,好像…”

  突然黑暗中一條充滿黏液的長舌猛然伸出,將那個正在發出疑問的黑人壯漢握槍的手臂一下卷住。

  緊接著巨舌靈巧一勒,竟將那手臂撕裂了下來,倒卷回了黑暗中。

  “好像有大風呼嘯的聲音…”由于受襲過程極為迅速,黑人壯漢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手臂離身,還在一頭霧水的說道,不過疑問很快就變成了哀嚎,“哦,哦,哦,媽的,媽的,我的,我的手臂沒了,我的手臂…”

  在他的慘嚎聲中,那條巨舌突然再次從黑暗中伸出,裹住了他的腦袋,把他整個拽進了黑暗中。

  “那,那,那是什麼…”

  “白癡別管那怪物是什麼了,趕快開槍。”拉比首先醒悟過來,舉槍朝著巨舌出現的方向,不顧一切的扣動扳機。

  隨著槍響,那條巨舌第三次急速竄出,將拉比射擊的手臂撕裂后,吞食了下去。

  拉比的手下雖然心狠,但畢竟只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人,不夠老辣,當未知的吃人怪物頂著槍彈,再次襲擊了拉比,並讓頭目溫熱的鮮血如同噴泉一樣淋到他們身上時,精神一下便崩潰了。

  他們驚恐的怪叫著不再妄想抵抗,轉身飛撲向身后銹跡斑斑的鐵門,想要奪得一條生路。

  可惜鐵門沉重,很難一下拉開,耽擱中,巨舌從暗處幾次竄出,撕裂了所有妄想逃跑者的肢體,也撕碎了他們活下去的奢望。

  等到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在一片凄慘的哀嚎聲中,襲擊者的真面目終于顯現了出來,一只高度足有三米,龐大的像是一輛休旅車,癩皮上顯露出幾個留著濃稠黑血傷口的蛤蟆,一躍而出。

  在它的頭頂,正坐著那個和喬治一起來做‘交易’的華裔少年。

  “是你,你,是你…”拉比在血污中嘶吼的叫嚷道。

  張黎生坐在山蟾頭頂,停住巫咒,平靜的說:“是我,拉比先生。

  我來皇后區購買生肉,就是為了填飽這只大肚皮‘寵物’的肚子,它實在是太能吃了,靠正常途徑,我買不起喂它的食物。”

  “你,你,你個魔鬼,撒旦,撒旦的信徒…”

  “不,按照我們華國的說法是,‘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這一切都是被迫的。”張黎生說著又在念動巫咒。

  隨著他那“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聲音再次響起,山蟾地下腦袋,裂開巨口,將一旁一個躺在地上哀嚎的高壯黑人舔進了嘴巴。

  “不,不,不,不…”

  “哦上帝呀,哦上帝呀,哦上帝呀…”

  “你會下地獄的,你個魔鬼,你會下地獄的…”

  看著巨大蛤蟆饞液橫飛的咀嚼著自己慘叫的同伴,殘存的黑幫分子們發出更加高亢的嚎叫、咒罵聲。

  而他們表現出的極端負面情緒,丁點不剩的被張黎生所吞噬,令他血肉中的巫力以一種可以清晰察覺的速度提升著。

  咒罵一會,躺在骯臟的地面上,模模糊糊仰望著坐在怪物頭頂的張黎生,拉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根本不可能對脫離險境有任何幫助,只會觸怒那個魔鬼一樣的敵人,讓自己死的更慘。

  “好吧先生,好吧先生,我承認是我有錯在先。

  你看,就算你的寵物把我們全吃了,也不過能填飽一頓肚子。

  留我一命,我保證會給它終生提供肉食。

  像您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怕我報復不是嗎,當然我也不敢報復撒旦的使徒,留我一命對您的益處更大。”

  張黎生沒有理會拉比的告饒,不過情況也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這讓拉比心中的僥幸更大了一些,“我向您道歉,真摯的道歉,先生。

  您想要什麼,錢、毒品、女人,或者,或者您,您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寵物’需要,需要海量的肉食,總之什麼我都可以賠償給您,什麼都可以…”

  一認為還有生還的希望,拉比身上散發出的極端負面情緒便自然減弱不少,感受到了這種減弱,張黎生驅使山蟾低下腦袋,自己輕盈的跳下,說道:“你已經在賠償我了,拉比先生。”

  “賠,賠償給您了?”

  “是的,”張黎生走到拉比面前,俯視著這個不久前還神氣活現的高胖黑人,猛然用力踩在他斷臂的傷口上,低聲說道:“我現在只想從你身上得到三樣東西,痛苦、恐懼和…絕望!”

  “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0:36

四十六章 “變態”的青蛙殺手

  一番令人發指的折磨過后,張黎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而拉比等人的新鮮血肉,也讓山蟾的精氣回復到了頂點。

  “看來新鮮人類對巫蟲精氣的滋補,要比牲畜肉食大得多。

  不過我要真是個為了修行‘巫’道可以濫殺無辜的殺人狂,也不需要時時補充巫蟲的精氣了。”一切處理爽利后,張黎生驅使著山蟾,用長舌將沉重的倉庫大門拉開,喃喃自語著吃力的將喬治拉出了倉庫。

  喬治鼻青臉腫,身上滿是鞋印,不過好在這些都是皮外傷,在倉庫外被冷風一吹,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后,便在張黎生‘喬治,醒醒喬治…”的呼喚聲中,睜開了眼睛。

  “嘿伙計,我們又見面了,我就知道你這種人也到不了天堂…”

  “我們沒死。”

  “你說什麼,我們沒死,這怎麼可能,嗷,嗷…”清醒過來后,全身漸漸泛起的疼痛讓喬治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死,“見鬼,我感覺自己簡直像是被人拆碎了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拉比和他的手下呢,他們在哪,怎麼會放過我們?”

  “我不知道,我在倉庫里面躲了一會,看到門口突然有亮光出現。

  走近一看,就只有你躺在地上,其他人都不見了。”

  喬治一愣,臉色陰晴不定的沉默一會,深深看了張黎生一眼,點點頭說:“那可真是上帝保佑。

  既然這樣我們把這個大鐵門關上之后,最好馬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來伙計,幫把手。”

  他說著從地上掙扎著忍痛站了起來,呲牙裂嘴的用盡全力拉動那扇沉重的鐵門。

  張黎生急忙一起幫忙,兩人一點一點挪動著腳步,終于關上了鐵門。

  “嘿,伙計,你的人情我算還完了吧。”關緊鐵門后,喬治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半真半假的說道。

  張黎生這時已經在為自己的冒險后怕,剛才倉庫中拉比用短槍射擊山蟾,其實給巫蟲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如果當時他的幾名手下齊心合力一起用長短槍進行攻擊,很可能最后的結局會截然不同。

  “你完成自己的承諾了,喬治,看來是我把這一切看的太簡單了。”

  “幸好你明白的還不太遲,走吧,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里,拉比的哥哥可更不好惹。”

  聽到這話,張黎生心中一驚,匆匆忙忙和喬治一起在空蕩無人的破落街道上狂奔起來。

  一直接連跑過了兩個街區,看到行人漸多,兩人才喘著粗氣將奔跑改為快走。

  就這樣一刻都不停歇的走到了來時的地鐵站,她們和無數興高采烈的游人一起,坐上了地鐵。

  安全后,張黎生站在地鐵車廂,拉著扶手,望著窗外的涂鴉,聽著地鐵行駛的聲音,無語的駛過兩個站口后,突然低聲問道:“喬治,你知道那個那個倉庫是做什麼用的麼?”

  “那種地方一看就知道是個‘旅館’,就是蛇頭給偷渡客暫時容身的地方。

  交齊偷渡剩余費用的偷渡客,很快就能離開‘旅館’去打黑工,交不齊的就永遠呆在那里了。”喬治平淡的回答說,之后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所有那種地方就算經常使用,也絕不會有人去刻意清理,里面添上幾具屍體,沒人會去在意。”

  喬治的回答讓張黎生一愣,想想倉庫里惡劣的環境,把人關進去后會產生多麼恐懼、絕望的情緒,他脫口而出道:“這樣的‘旅館’倒是正合我使用。

  不過那里真的是紐約嗎,那個被譽為全世界最繁華、文明、開放的大都會,紐約?”

  喬治笑著說:“伙計,沒人會強迫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呆在布魯克林的好社區,就算經歷世界大戰,你也不會像剛才那麼危險。

  不過呢,你今天經歷的一切也的確是紐約的一部分,歡迎認識真正的紐約,年輕的‘紐約客’。”

  交談中,地鐵又經過幾站,停在了布魯克林區洛比奇站口,周六,站臺上大多是穿著輕松休閑的候車者,他們神情舉止十分愜意,顯然很享受自己的周末假期。

  地鐵站外,藍天白云,空氣清爽,目光中的摩天大樓雖然稱不上接踵而至,但也不在少數。

  街上的行人一半都牽著寵物,和家人同游,其樂融融,一切文明而美好。

  “生活在這里才叫生活。

  現在是下午二點半,時間還早,你有什麼打算,我的朋友?”出了地鐵站,喬治深呼吸了一口,說道。

  “送你去骨科醫院看看醫生,但願他們能刷華國農行的‘金麥卡’。”

  “不必了,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我家里可有你們華國秘制的跌打藥膏。”

  聽喬治這麼說,張黎生沒有繼續客套,“那樣的話,我就在附近的涉外商店看看能不能使用‘金麥卡’買點有用的東西,然后回家。”

  “好的,我估計也是這樣,那周一見了,伙計。”喬治愣了一下,笑著轉身揮揮手說。

  “再見,喬治。”

  聽到張黎生的告別,已經走了幾步的喬治實在忍不住,猛的轉身,盯著張黎生問道:“黎生,你難道一點休閑生活都沒有嗎?

  就算是我那整天神經兮兮,像是科學怪人一樣的哥哥,都會每周定期去脫衣舞秀場輕松一把,你一點都不希望放松一下嗎?

  尤其是在,是在剛剛經歷了,經歷了…

  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再見朋友。”說著他朝張黎生揮動手臂,漸行漸遠。

  以后的日子,張黎生過的相當安分,除了在學校上課,便是在杜澤肉食店打工,回家就是悄悄以秘法修行巫道,再也沒有妄談冒險。

  轉眼間秋去冬來,紐約飄下了第一場鵝毛大雪,雪后的城市銀裝素裹,打雪仗成了都市少年們最古老也最時尚的休閑。

  十二月的一天下午,在洛比奇中學教學樓三層的生物實驗室,張黎生將一只青蛙和一只小白鼠用鋼針在木板上釘住四肢,小心的解剖著臟器。

  站在他旁邊的是學校里以古板、嚴肅著稱的史提芬博士,據說如果不是一場可怕的‘實驗災難’,這位杰出的生物學家本應該在全球最頂尖的生物實驗室工作,但現在卻只能窩在高中,教一些毛躁小子,怎麼切掉青蛙的大腿。

  “黎生,你發現了些什麼?”

  “青蛙胃里的內容物相當豐富,我看到有蚊蟲的翅膀,和一些,一些肉泥,從消化進度看,我覺得這只青蛙被解剖前麻醉藥沒有及時生效…”張黎生滔滔不絕的說道。

  他的話比初到米國時看起來多了很多,性格也多少開朗了些。

  “能不用顯微鏡就觀察到這些,看來你的實驗操作水平進展很快,繼續用心孩子,”史提芬博士嚴肅的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保持這樣的學習進度,當你畢業時,我絕不會吝嗇給那些在著名大學執教的前同事寫一封推薦信。

  雖然他們在生物學研究方面水平拙劣,不過為你打好基礎,還是完全能做到的。”

  “謝謝,博士。”張黎生愣了一下,道謝說。

  這時鈴聲響起,已經到了午餐時間。

  史提芬博士走上講臺宣布下課,趁著這個時機,和張黎生一起選修了生物課的喬治在他背后低聲說道:“嘿伙計,史提芬博士可真是很欣賞你。

  不枉費你殺死了那麼多只青蛙,讓那只時刻跟在你身邊的‘蛤蟆寶貝’哭啼。”

  “喬治,嘲笑朋友是不會讓你在課業得到A的,甚至B或C都不可能,”張黎生頭也不抬的繼續解剖著兩只小動物,“等我一下,我把這兩種試驗動物的臟器分離完畢,我們就可以去吃午餐了。”

  他的話看似平淡,卻令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高中生都露出‘嘔吐’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喬治嘆了口氣,把自己的實驗作業收好,來到張黎生身邊,用絕望的語氣說道:“伙計,你不用這麼講話,學校里也有很多人知道,麗莉女士有一個從華國轉學來的‘變態’孩子了。

  更可悲的是,他們也都知道我是這個變態孩子唯一的朋友。”

  張黎生小心的將分離出來的青蛙臟器,捏到透明的酒精小瓶里浸泡起來,松了口氣說:“喬治,為使自己感官興奮解剖動物是變態。

  為科學研究這麼做卻是‘專業素質’和‘科學精神’,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張黎生正說著,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陣‘哇歐…”和‘噓…聲’摻雜的呼喊。

  喬治幾步跑到窗邊向外望去,就看到遠處幾輛黑色加長禮賓車停在街邊,一群穿著筆挺西裝的黑衣人,簇擁著幾名在冰天雪地中穿的花枝招展的美麗少女,在洛比奇校園緩步前行。

  “喬治,選舉‘紐約少女’的拉票隊伍來我們學校了,”喬治興奮的跑回張黎生身邊說道:“這時候敢來洛比奇,煞我們學校那些只想認識帥哥、運動高手的輕浮女生威風的,一定是孚坦利高中的漂亮姑娘們。

  我們偷偷出去為孚坦利的美人加油,讓學校里那些膚淺的女生知道,我們這些矮個子,也不是好惹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0:48

四十七章 突然出現的麻煩

  “紐約少女”的評選歷史可以追述到上世紀三十年代,據說最初是為了在經濟危機中,振奮年輕人萎靡、絕望情緒的一個小小伎倆。

  但現在卻已經演變成了紐約這個國際大都會,名校高中少女們一年一度的‘合法械斗’。

  尤其對于相互對視幾十年的,布魯克林區中學名校洛比奇和堪稱紐約中心區的曼哈頓最好的私立高中孚坦利女生們的榮譽來說,這更是一場慘烈的‘戰爭’。

  不過這樣的‘戰爭’對于張黎生來說,卻毫無意義,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喬治說:“喬治,你的人生可以更有意義的。”

  “這麼嚴肅的問題,我們可以以后再討論。”喬治卻將實驗臺下的背包一把拽起,掛在張黎生的脖子上,拉起他飛快的向樓下跑去。

  洛比奇中學開放式的校園里熙熙攘攘,似乎學校里的所有人都涌了出來。

  人群中的焦點是六位穿著精致低胸小禮服的美貌佳人。

  她們中的三個神采奕奕的微笑著和圍觀的少年揮手致意,剩下三個年級稍長的則一副冰雪美人的摸樣,對一切都冷眼旁觀。

  “嗨,費麗雅你是最美麗的少女,我愛你。”

  “那是‘孚坦利三姐妹’,我在雜志上看過,不過還是真人更迷人。”

  “的確是她們,今年算起來應該是三姐妹最后一次為孚坦利的學妹競選‘紐約少女’助陣了,看來我們學校的八婆們,明年就能松口氣了。”

  “你瘋了,這些話要是讓我們學校的女生聽到,你在洛比奇就永遠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被喬治硬拽到人群中,各種議論聲紛雜入耳,張黎生看著周圍明顯雄性費洛蒙分泌過剩,不停大喊大叫的少男們,覺得和他們混在一起純粹是在浪費時間,竟然低聲“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念動巫咒,修行起來。

  嘈雜的環境中,就連近在咫尺的喬治都沒有發現他不斷張合的嘴巴,是在發出毫無意義的詭異音節。

  不過巧合之下,最終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張黎生與眾不同的舉動。

  “上帝啊,仙蒂,你猜我看到誰了?”被萬人矚目的孚坦利三個冰雪美人中發色金黃,五官最為立體精致的那個,無意中掃視到了張黎生后,仔細打量了幾眼,突然低聲驚呼著向身邊的兩位密友說道。

  “難道是蜜雪兒那個假惺惺的小妞躲在人群中偷窺我們,難怪她沒來捍衛洛比奇中學女生的可笑榮譽…”

  “不,不是蜜雪兒,謝莉婭,是‘深山毒蟲’,還記得我曾經和你們說過,我在華國川西密林中差點被哈瑞克這個白癡害死,幸好有個少年獵人救了我…”

  “而且那個少年獵人還有一條一百公分長,鉑金包帶那麼粗的蜈蚣做獵犬,在原始森林中行走如飛,口中念動神秘咒語,讓猛獸和毒蟲不敢接近。

  哈嘍姐妹,我和謝莉婭早就說過了,那只是你的幻覺,你當時太緊張,而且哈瑞克也說…”

  “翠茜,我也說過,哈瑞克這個膽小鬼之所以裝作記憶模糊,只不過是為了他那‘野外生存專家’的名聲著想,他就是個誇誇其談的惹禍精。

  說到這里,我要提醒你一下,最好少讓他接近你弟弟亨瑞,否則總有一天,你們一家都會后悔。

  我當時和現在理智都很清醒,那個名叫‘深山毒蟲’的少年獵人確實存在,他現在就在人群中,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還在念著咒語。

  “蒂娜,這里是米國紐約,我們在洛比奇中學的校園里。

  你的少年獵人就算存在,也應該在我們腳下星球的另一面…”

  “先別忙著否定蒂娜,親愛的翠茜,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仔細想想很有趣嗎。

  好了蒂娜甜心,告訴我們你的小獵人在哪?”

  “就在那,那個黃皮膚的男孩。”蒂娜抬起手臂,指向張黎生。

  看到她的動作,瞬息之間人群中她手指方向的男生,都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歡呼聲。

  “黎生,黎生你看,那個美女指向我們了,她好像是很有名氣的富家女…”

  “喬治,松開我的胳膊,我真得餓了,”發現在這種嘈雜的環境實在無法修行,張黎生停住吟誦巫咒,說道:“現在要去吃個漢堡,然后到下午上課的教室趴著休息一會。

  你在這里繼續為‘紐約少女’們歡呼吧,看能不能因此找到一個少女,成為你的女友。”

  “哦,黎生,你現在怎麼學的這麼尖酸刻薄,還有‘紐約少女’是通過選美產生的,每年只有一個。

  去吃你的漢堡吧,孤獨的男人,我們放學后見。”喬治說著松開了張黎生的胳膊,大力的鼓掌歡呼起來。

  張黎生則獨自一人艱難的鉆出人群,走向學校餐廳,全然沒有注意自己的身影一直落在校園中最耀眼的三個女孩眼中。

  吃完漢堡,下午上了一節數學和文學課,張黎生和喬治聚在一起,騎著腳踏車向杜澤肉食店肉店駛去。

  路上穿的像是北極熊一樣厚實的喬治,艱難的踩著車登,嬉笑著說:“黎生小伙子,我真是很難想象麗莉女士會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允許你這個‘小寶貝’打工到晚上。”

  “那是因為拉文叔叔的勸說,最后老媽終于也認為男孩子的確需要一點磨練。”

  “冷酷的繼父,哈!”

  “無論在法律還是現實來說,拉文都只是我老媽的伴侶,而不是我的繼父。”

  喬治梗了一下,嘆了口氣,自問自答的說:“朋友,你知道自己最缺少什麼嗎?

  情緒,你講話應該多帶點情緒,不要永遠一張撲克臉,讓我感覺是在和機器人…”

  “shutup(閉嘴)。”張黎生皺起眉頭大聲說道。

  “就是這樣講話,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平常二十分鐘的路程,這次足足騎了半個小時,兩人來到杜澤肉食店后發現客人異常稀少,顯然主婦們在大雪初停的天氣里也不太願意出門。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散碎做著生意,熬到晚上七點,張黎生和從不打探朋友隱私的喬治告別,喂過山蟾的肚子后,騎上腳踏車獨自一人回家。

  紐約冬季晚間的氣溫極為寒冷,街市上的行人哈出的氣息剛剛出口,便凝聚成了一團團白霧,舊的剛散新的又出。

  張黎生騎著腳踏車一直運動,倒沒有太冷的感覺,可是在一個路口,他屁股坐在車鞍上,一腳著地,等紅燈時,突然一陣夾雜著細如毛絨飛雪的徹骨寒風吹過,讓他身上的余熱一下便全部耗盡。

  陰冷的汗水更是讓張黎生像墜進了冰窟窿一樣,一連‘阿嚏、阿嚏…”的打了六七個噴嚏。

  他縮了縮身體,抽抽鼻子,顫抖著自言自語的說道:“見鬼,什麼時候我能突破到陸巫,一定最先‘化生’一只強壯的巫蟲,讓身體不再這麼單薄…”

  張黎生說話時,突然一輛凱迪拉克加長休旅車,停到了他的身邊。

  車窗打開,一個金發素顏少女在駕駛座笑著揮揮手,大聲說道:“嗨,深山毒蟲先生,需要幫忙嗎,要不要上車上來暖和一下。”

  少女開著大型豪華休旅車顯得有些突兀,而且還冒然招呼自己,這讓張黎生錯愕的一愣。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深山毒蟲’這個名字的出處,心中暗叫一聲糟糕,裝模作樣的茫然說道:“呵?”

  役使毒蟲總是一件非常引人注目而且很不正常的事情,在外國路人甲乙丙丁面前表現一下自然沒什麼問題,可如果這甲乙丙丁變成熟人,甚至朋友,未免非常不妙。

  “深山毒蟲先生,現在你裝模作樣的樣子和我們當初在華國見面時,你偽裝自己年紀很大一樣拙劣。

  紅燈快過了,你寒顫打的厲害,下個街區,上車來暖和一下吧。”

  “不必了,謝謝。”看到綠燈亮起,眼見根本瞞不住這個敏感少女的張黎生騎上腳踏車,加速向前駛去。

  可惜人力驅動的速度永遠不能和大功率發動機相提並論,很快他便被蒂娜追上。

  放緩車速,蒂娜和張黎生並行著說道:“上車吧,深山毒蟲先生,我已經知道你是洛比奇中學的學生,在杜澤肉食店打工…”

  張黎生心里一驚,停住腳踏車,背著手摸著背后的背包,透過車窗冷冷的看著蒂娜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關于我的事?”

  “我今天在洛比奇中學,無意中看到了你,當時不方便和你打招呼,所有特意安排人在放學后,看你去了什麼地方。

  其實我早就想回華國親口對你正式道謝,可是因為那個卑鄙的,想要推脫責任的哈瑞克的關系,我的家人都不相信我在川西密林中的遭遇。爸爸又沒收了我的護照…”

  聽到蒂娜剛剛的解釋,張黎生態度緩和了下來,但他仍不滿的說道:“等一下,你找人跟蹤我?”

  “上車吧,上車暖和過來再說好嗎。”

  張黎生‘阿嚏’一聲又打了個噴嚏,繃著臉說:“小姐,我本來應該找警察逮捕你。

  不過看在你是真心想要感謝我的份上,我就原諒你的跟蹤,但記住,沒有下次。”用力蹬起腳踏車,拐進一條岔道的巷弄,很快便走遠了。

  飄揚的細雪中,凱迪拉克休旅車這次沒有追趕上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1:00

四十八章 暗巷謀殺

  車后座,一頭酒紅色短發,面龐充滿英氣勃勃另類嬌媚的翠茜說道:“怎麼不追上去了,蒂娜,那條巷弄看起來不窄,足夠我們這輛車通行。

  你花了幾個小時等待,不就是為了向我們證明,你的華國獵人真的存在嗎,怎麼事到臨頭卻放棄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翠茜,不要耍賴,剛才深山毒蟲先生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他的話本身就證明了他就是那位在密林中救下我的華國獵人,而且他還不因此居功,真是一名真正的紳士。”

  “啊哈,一名身高一百六十公分,體制一百一十磅的紳士。”坐在后排另一個座位上的謝莉婭,笑著說道。

  “謝莉婭,紳士只關乎品行,和身高、體重無關。”蒂娜本著臉說。

  “OK蒂娜,我為嘲笑了你的‘深山毒蟲’先生,向你道歉。

  不過每次念到這個名字,我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好人…”謝莉婭嬉笑著說,不過看到蒂娜的臉色像是真要生氣,她馬上改口道:“OK,好的我明白,一個人是不是好人,也和他的名字無關,何況這個名字聽上去就知道是個綽號。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神情簡直就像聖潔小天使翠茜的翻版,你不會是愛上這位恩人了吧?”

  “見鬼,當然不是,我只是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還有,你不覺得他很神秘嗎?

  其實我從華國回來后,一直注意在網上搜集川西省的資料,卻從來沒有見到過有少數民族獵人用蜈蚣當獵犬,狩獵的記錄。

  還有他念的咒語,當時真的能驅散山中的毒蛇,蜥蜴,這是我親眼所見,這一切應該都是超自然的力量。

  想想看吧,和一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男人成為密友,那是一件,那是一件多麼,多麼酷的事情,而且這個男人還有著紳士的品格,面冷心熱,喜歡幫助別人…”

  “等等蒂娜,你剛才說的是,是超自然的力量對嗎?”

  “是的,謝莉婭。”

  “我怎麼早沒有想到這一點,他成為你的朋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我的朋友。

  一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密友,就像是舊俄女大公凱瑟琳沃琳娜身邊有占星家珀德羅,葡國女王米娜琳一世身邊有煉金師道南克爾一樣,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聽到謝莉婭的話,翠茜在飽滿的胸前劃著‘十字’說道:“哦,至高無上的主啊,請您原諒我朋友的癡心妄想。

  她沒有冒犯你是唯一真神的意思,只是總幻想自己是紐約女王,變得有些神經質了。”

  “順便你怎麼嘲笑我翠茜,我人生的目標,永遠都是成為紐約上流社會社交圈中,真正的女王,為此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嘗試。”

  三個紐約富家女密友呆在溫暖、舒適的豪華休旅車車廂里爭論的時候,全身都要被凍僵的張黎生正騎著腳踏車,在刮著穿堂風的巷弄里艱難前行。

  昏暗的巷弄中空無一人,就連平常在這里游蕩的流浪漢都嫌風大,暫時去別的街區垃圾箱借宿。

  城市的霓虹燈從巷口那看似不遠,實際卻總也走不到頭的兩端透進巷弄,影影綽綽讓張黎生能看到左右斑駁、骯臟的墻面。

  紐約城的街道是方方正正的棋盤式設計,只要有方向感便不易迷路,自認為擺脫了蒂娜的糾纏后,張黎生照準一個方向前進,只想盡快走出巷弄,回到大路,盡快回家。

  沒想到他正全神貫注的騎車時,突然聽到從一個漆黑岔道中,隱約傳出一陣‘救命,救命…”的輕微呼喊。

  如果是平常的高中生,就算是膽上生毛或很有公德心,在這樣的環境下遇到呼救,第一反應也一定是心驚膽戰,用力蹬車飛馳而去,但張黎生心里一驚之后,卻另有一番計較。

  他停住腳踏車,低聲念動巫咒,驅使山蟾從背后的背包里御風一般輕盈跳出,帶著巫蟲,小心的慢慢走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寂靜的夜里,張黎生腳步聲雖然不響,但在一陣陣呼嘯的風聲間隔時,還是清晰可見。

  “有人來了嗎,上帝啊,是有人,有人來了嗎,請你出聲,求求你…”呼救的人似乎聽到了張黎生的腳步,聲音突然高亢了許多。

  那聲音提高后,張黎生竟然發覺有些熟悉.

  但還不等他仔細分辨,突然黑暗中響起另一個悠然的聲音:“年輕的巫醫,這里已經是我的獵場,請您遵守‘密約’,帶著您的‘娃娃’退開。”

  那聲音響起時.巧好巷弄中再次刮起呼嘯的狂風,可是張黎生卻只聞風聲,絲毫沒有感到冷意襲來.

  甚至他覺得空氣突然變得溫暖、濕潤起來,讓人在冰冷的冬夜,心中萌發出一種怪誕的春意盎然的感覺。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怪誕便意味著危險,張黎生馬上停住腳步,小心翼翼的說道:“密約?抱歉,我剛來米國還不到半年,不懂什麼是密約。”

  “原來是一位異國的‘黑暗行者’,那我就給您解釋一下…”

  “張黎生,我聽出你的口音是張黎生,媽的,你還在聊天。

  他是個瘋子,是變態,快,快去報警,這里有殺人犯…”呼救者這時突然認出了張黎生的聲音,竭力嘶吼道。

  他這一吼叫也讓張黎生聽出呼救者竟是雪米的男友夏立科,一個喜歡誇誇其談的滑板高手,在麗莉和拉文面前顯得開朗而有教養,私下卻對張黎生這個亞裔少年毫不友好。

  這種人如果隨手可以救下,張黎生也許會出手幫忙,但如果為他和一位神秘莫測的對手戰斗,未免就有些得不償失了,“看來你的獵物是我認識的人,幸運的是,在今夜之前他並不喜歡我,而我也一直也不喜歡他。

  算了,別管什麼‘密約’了,我想無非就是相互不要多管閑事之類的東西,祝你狩獵愉快,神秘的先生。”

  “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年輕的黑暗行者,狩獵是決不允許被打斷的。”神秘的聲音楞了一下,笑著說。

  “不,不,媽的,米雪也在這里,只是昏迷了,她也在這里,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姐死到一個變,變態…”黑暗中的夏立科,鼓起最后的力氣斷斷續續的嘶叫道。

  對于夏立科的話,張黎生沒有任何回應,而是突然矮下身子,一邊在巷弄骯臟的地面打滾,一邊直接念動巫咒。

  他身旁的山蟾受到巫咒催化,裂開大嘴,呼嘯著吸納空氣,身體急速脹大,不一會體積便變成了大型休旅車大小。

  之后山蟾用肥大的后腿支起身體,張黎生機敏的鉆到了巫蟲的肚皮下面。

  可是預想中的襲擊沒有到來,一切似乎都是張黎生在演一場獨角戲。

  “你太緊張了年輕人,太緊張了。”暗處那悠揚的聲音‘咯咯’笑著說。

  張黎生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小心的匍匐在濕滑、冰冷的地面上,在山蟾的掩護下,慢慢爬行。

  又是一個拐角,里面卻不是另一條巷弄,而是一個凹進去封死的墻壁,墻壁上掛著一盞光線黯淡的燈泡。

  借著它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墻壁上有一行顯眼的斑駁紅字‘Foldingthedoctor’(折骨醫生)。

  紅字下一個鼠輩橫行的垃圾箱旁,靠著兩個四肢以詭異角度彎折的青年男女,正是夏立科和米雪。

  此時夏立科口中正不斷細微的發出‘咳咳…”聲,順著嘴角流下點點血沫,匯聚在胸口,已將黑色夾克染成污紅色。

  看到山蟾后,他驚恐的張大了眼睛,本來就即將崩潰的精神終于完全錯亂,‘啊,啊…”了兩句之后,露出了呆傻木然的表情。

  米雪只是手腳曲折的昏死了過去,似乎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張黎生躲在山蟾身下,抬頭看到這一幕,冷冷說道:“先生,恐怕你兩個獵物中的一個,我要帶走了。”

  “哦年輕…”那悠揚聲音笑著開口,剎那間,山蟾碩大的腦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動著,裂開腥臭的大嘴,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猛然吐出了巨舌。

  一黏之下一無所獲,巫蟲的巨舌像鞭子一樣在黑暗中來回擺動、抽打,突然暗處便有紅色的火光亮起,不過並不持久,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逝。

  之后山蟾縮回了舌頭,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撒氣的玩偶一樣,縮小了一圈。

  交鋒過后,黑暗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便不再顯得那麼悠揚、自得,而是多了一份謹慎,‘你是向我扔出了‘白手套’嗎,遠道而來的‘黑暗行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1:15

四十九章 黑暗中的妥協

  張黎生剛從最近上的文學課上知道,在西方文化中,朝對方丟出手套,便是要求決斗的意思,他低聲說道:“如果你死了,那剛才就是一場決斗,

  現在你沒死,那剛才我對你的進攻就是表示,我必須救回你狩獵的這個女孩,為此不惜一戰,而且我有和你一戰的實力,不是嗎?”

  “你的力量不強,但潛力無限,而且你似乎已經學會了怎樣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力量,我不想因為一點小事,樹下你這樣的敵人。

  但,狩獵不容打斷。

  這樣吧,那個男人已經被自己的肋骨刺穿了肝肺,正在慢慢死亡,等他死了,狩獵便算完成,我就離開,讓你帶走那個女孩。

  你應該看得出,女孩只是肢體被折斷,就算等上幾小時也沒有生命危險…”

  “但時間太長沒有及時治療的話,她卻可能變的殘疾。”張黎生趴在地上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的確如此,不過這已經是我的底限了,世事有時總難兩全,這是個僵局…”黑暗中的聲音,低沉的回答道。

  在他說話的同時,山蟾猛然再次長大大嘴,吐出了巨舌,只是這次不是攻擊那位黑暗中的折骨醫生,而是把奄奄一息的夏立科,吞進了嘴巴。

  “我幫你完成了狩獵,僵局打破了。”張黎生聲音冰冷的說道。

  “哦,哦,這真是一份出人意料的急智,我竟忘記了您也是‘黑暗行者’中的一員,而且顯然你同我一樣心狠手辣,”黑暗中折骨醫生的聲音飄渺遠去。

  在張黎生已經聽不到的遠方,它‘咯咯…”怪笑著繼續說道:“只是我年輕的朋友,你顯然還不明白,多余的感情對一名黑暗行者來說是多大的負擔。

  而被一個被你主動攻擊過的紐約最可怕的連環殺手得知真實身份,對你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折骨醫生走遠后,張黎生沒有冒然從巫蟲的身下爬出來,而是動作吃力的拿出手機,撥通了蘇洛的電話。

  “嘿,黎生,你在回家的路上了嗎…”

  “拉文叔叔,我和,和米雪在一起,她受了重傷,就在離杜澤肉食店不遠的一個小巷里,我,我不知道具體地點,但會一直開著手機。

  快來,米雪需要急救快來…”

  “冷靜,冷靜孩子,我馬上救護車和警察很快就到,不要緊張,保持信號暢通。”手機另一端只是停頓了一兩秒鐘,馬上傳來蘇洛沉穩的聲音。

  作為一名紐約警局重案組警官,在家人遭遇噩耗,狀況不明的情況下,他表現出了精良的職業素質。

  布魯克林區警力充沛,而且越是治安良好的社區,越多警車巡邏,一兩分鐘后,張黎生便清晰的聽到了高亢的警笛音傳來。

  他這才從山蟾的身下小心的爬了出來,念動巫咒,讓巫蟲吐出身體里的氣息,縮小后,跳進了背后的背包里。

  剛剛做完這些,張黎生就聽到電話里傳來蘇洛冷靜的聲音,“黎生,你怎麼樣了?”

  “我聽到警笛的聲音了,警察應該離我們…”

  正說著,一陣急剎車后,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之后幾道刺眼的手電光照到張黎生的臉上。

  “不許動,我們是紐約警察…”

  “我是報警人,是我和拉文警官通的電話,快,快救救米雪…”

  “放下槍,他應該就是拉文警官說的那個孩子。

  別緊張孩子,你干的很好…

  見鬼,他媽的見鬼,是,是,是‘折骨醫生’的標志,墻上是‘折骨醫生’的標準…”

  ‘Foldingthedoctor’(折骨醫生)這個單詞仿佛有某種魔力一般,令在場的所有警官竟然都一時失神。

  突然有人大吼道:“這,這個孩子在折骨醫生手下逃生了,還可能救下了他的姐姐,也許,也許他,他看過那個惡魔的真面目。”

  頓時所有的警察的目光都匯集到了張黎生的臉上,可惜得到的答案只有平靜的一句話,“我只是隱約聽到呼救,跑來了這里,什麼都沒看到。”

  老練的警官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有一個看起來年輕稚嫩的警員,激動的大聲說道:“即便是這樣,我們也要給你錄一份詳細的筆錄…”

  “不要急躁新丁,無論我們想做什麼,都要在這個孩子去過醫院檢查之后,而且他的父母必須在場,”可惜他的提議很快便被現場警銜最高的警官否決了。

  之后那名頭發花白的老警官,吩咐自己熟識的手下道:“尼克,來看看這個姑娘能不能緊急處理一下,救護車來的太慢了;

  瓦倫,通知總局派出最好的痕跡鑒定專家…”

  很快警戒線被拉了起來,警員們開始有條不紊的工作,而張黎生則身披毛毯,坐在警車里,由一名中年女警陪同著,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孩子,喝杯熱咖啡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你安全了…”受過心理疏導訓練的女警面目柔和的不斷細語著,想要幫助眼前這個目擊了可怕罪行的少年舒壓。

  可她得到了回應,只有張黎生平靜的一口一口喝著咖啡,一言不發的緘默。

  過了幾分鐘,救護車終于拉著‘嘀嘟嘀嘟’的長腔來到了巷弄。

  “孩子,救護車來了,它會送你去醫院,在那里你會得到更好的照顧。”女警說著幫張黎生打開了車門。

  “謝謝。”張黎生終于開口說出了兩個字,走出車門。

  就在他邁出警車的一剎那,突然寒冷雪夜的巷弄角落里,‘啪啪…”的亮起了一陣耀眼的閃光。

  發現有記者拍照,犯罪現場的警方指揮官怒吼道:“見鬼,怎麼那些記者這麼快就來了,還偷偷藏進警戒線里。

  他們這是在干擾執法,上帝啊,我們警局里一定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快,快把這些討厭的蒼蠅趕出警戒線,告訴他們我們是在辦案,不是在時代廣場走秀…”

  “是,長官。”得到長官命令的警員們,開始一如往常的將東躲西藏的記者們驅趕到警戒線外。

  剛才苦心等待,終于拍到張黎生走下警車時全身正面特寫的記者被驅離現場后,馬上在第一時間趕稿,將自己的獨家報道發到了‘紐約時事網’上。

  新聞圖片中,張黎生的面部雖然被做了精細的模糊處理,根本無法辨認,不過在高倍鏡頭下,他那干瘦的身體,還是顯得分毫畢現。

  再配上《他是誰!折骨醫生終遇對手,蠶食第二十一人生命時,被冷靜少年破滅“必死”神話》這樣極為吸人眼球的標題。

  雖然實際內容中寫滿了‘據推測’、‘可能’、也許’之類模棱兩可的形容詞,但還是在很短時間內,便被米國各大新聞網站爭相轉載。

  一小時后,在華國川西省一個偏僻縣城靠近汽車站的簡陋旅館的簡陋房間中,一個面色慘白的青年佝僂著身體坐在不甚整潔的床鋪上,突然發出抑制不住的笑聲,“紐約布魯克林區,哈哈哈哈...逮到你了,我逮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到了米國也不會安分,等我,你等我小子,這筆賬我很快,很快就會去和你算,你等,等…”

  他神經質的自言自語了一會,情緒激動之下,突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每咳一聲,那向前凝望的目光中的仇恨就更增加一分。

  那青年正是曾經襲擊不成,反倒差點死在張黎生手中的山貓。

  在他面前,一臺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平放在床鋪上,張黎生那張頭部被模糊處理的圖片,正清晰的占據著電腦的整個屏幕。

  在山貓發誓報復時,毫發無損的張黎生已經被送進了紐約皇后醫院的監護病房里留院觀察,病房中布滿了監視器,還有警察待在門外,二十四小時看守。

  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進行秘法修行,張黎生只能穿著醫院的白色睡袍,平靜的躺在床上,表面翻動隨身攜帶的課堂筆記,心中想著,今晚遇到的那個始終隱藏在黑暗中的折骨醫生。

  神秘莫測的能力,令人一聽就舉得浮想聯翩的‘密約’,透過折骨醫生的言談舉止,張力隱約感到,自己已經接觸到了另外一個,普通人永遠無法窺探的神秘世界的一角。

  他正冥思苦想時,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在這里嗎,是在這里嗎…”

  “是的麗莉,醫生說黎生就在這間病房,你看,還有警員守在門口,他很安全,不用緊張。

  你好警員,我是重案組警督蘇洛.D.拉文,也是病房里那個孩子的監護人,這是孩子的母親麗莉,我們希望進去看看孩子。”

  “是長官、麗莉女士,請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1:26

五十章 質疑

  病房門被人推開,麗莉在拉文的攙扶下驚慌的走了進來。

  看到張黎生,她飛撲上去,抱住兒子仔細打量著,緊張的說道:“寶貝,寶貝你沒事吧…”

  “我很好媽媽,有事的是米雪,她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說米雪送醫還算及時,折斷,折斷的手腳,手腳都已經接,接上…”說著說著麗莉忍受不住內心的悲痛,啜泣起來。

  “拉文叔叔,米雪到底怎麼樣了?”張黎生輕輕擁抱,安慰著母親,扭頭看著蘇洛問道。

  “米雪很好,不過至少需要幾個月的臥床修養,和至少半年的恢復訓練才能,才能完全回復健康,如果她心理受創不嚴重的話。

  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說起來都多虧了你黎生。”蘇洛望著張黎生,眼圈通紅的回答說,之后他上前幾步,猛地抱住張黎生,“謝謝孩子,你真是個勇敢的男子漢。

  我知道在,在那樣,那樣恐怖的環境中就下米雪需要多大的勇氣,我以你為榮。”

  “這是我應該做的蘇文叔叔。

  米雪的身體能完全恢復不留殘疾就好,心理疾病總可以慢慢疏導。”張黎生松了口氣,平靜的說。

  蘇洛松開懷抱點點頭,沉澱了一下情緒,突然職業習慣性的說道:“黎生,你知道,你現在是唯一一個從折骨醫生殺人現場救下被害人的目擊者。

  你的筆錄對我們警方抓住那個惡魔,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拉文叔叔,我剛才就說,自己的精神狀態完全可以錄筆錄,可那些警官堅持要我先到醫院做檢查,還說錄筆錄時你或者媽媽必須在場。”

  “黎生,這是法定程序,否則你筆錄中的任何指控,都會有瑕疵,無法在法**使用。”

  “拉文叔叔,我真得什麼都沒有看見,我的筆錄無法指控任何人。”張黎生無奈的說。

  “黎生,筆錄有沒有用還是交給我們警方認定,你只管接受詢問就可以了。

  明天休息好了,我會和重案組的同事一起來給你錄筆錄,現在你應該好好休息,今晚發生了那麼多事,你應該也累了。”

  “好的拉文叔叔,那我明天不去上學了嗎?”

  “起碼這周都不行了,你媽媽會給你請假的。

  麗莉,黎生沒事,我們在這里反而會打擾他休息…”

  “不,蘇洛,我今晚在這里陪著他和米雪,他們需要我。”麗莉使勁搖了搖頭說。

  “那好吧,我回家陪其它孩子們,他們現在也擔心壞了。”

  “你先別走拉文叔叔。媽媽我真的不需要人陪,你聽拉文叔叔的話…”

  “黎生算了,你還太小,不能理解你媽媽的心願,既然她想堅持著待在醫院,就讓她待在這里吧。”說著蘇洛大步走出了病房。

  就這樣,麗莉留在了醫院,陪伴著張黎生直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幾十天來第一次熟睡的張黎生醒來時發現,麗莉趴在自己床邊休息,小心的爬下床,在衛浴間洗漱后,打開了房門。

  坐在椅子上打盹的警員,聽到房門開啟的響起,馬上驚醒過來。

  不等他開口,張黎生笑著說:“不要緊張警官,是我想開門去買個早餐”

  “孩子你餓了嗎?”

  “不,我媽媽照顧了我一夜,現在睡著了,我想給她買份早餐,等她醒來就可以吃...”張黎生正說著,突然看到蘇洛和兩名同事,拿著快餐袋向自己走來,“不過現在看起來不用了。”

  “就算你媽媽今天吃不到你買的早餐,也會感受帶你的心意,孩子。”守門的警員似乎很為張黎生的體貼感動,笑著稱贊說。

  這時蘇洛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前,他將快餐袋遞到張黎生手中,“黎生早上好,牛肉漢堡,你最喜歡吃的?”

  “謝謝拉文叔叔。”雖然其實並不喜歡牛肉漢堡,但張黎生還是顯得很愉快的接過紙袋,回到了病房。

  人多麗莉自然驚醒了過來,她和蘇洛的同事全都認識,疲倦的站起身,招呼道:“邁克,伯斯丁你們來了。”

  蘇洛同事中那個精干的矮個子黃種人表情沉痛的道歉說:“麗莉,本來昨晚我們就應該趕到的,但要處理現場,你知道…”

  “沒關系邁克,我們現在很好,最可怕的意外已經過去了。

  我們,我們,哦,我昨晚去加護病房了六七次,他們,他們不讓我看米雪…

  上帝呀,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懲罰我們!”

  聽到這些話,病房中另一個粗壯的黑人警探伯斯丁感同身受的說道:“你放心麗莉,我們一定回抓住那個傷害米雪的混蛋,不要難過了。

  嘿,蘇洛,快來勸勸麗莉,你知道我是個硬漢卻最受不了這種場面,看到麗莉,想到可愛的米雪,我的心都要碎了。”

  “不要傷心了親愛的,雪米和黎生沒事,我們還想奢望什麼…”蘇洛一番安慰后,麗莉激動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看她情緒穩定,蘇洛又說道:“親愛的,你應該回家休息一下,如果你的身體累垮了,你覺得靠我一個人能照顧好孩子們嗎?”

  一旁的張黎生借機說:“是呀媽媽,我已經完全沒事情了,你回家休息吧。”

  “不,我還要陪著你錄筆錄。”麗莉摸摸張黎生的臉蛋說。

  “可這里還有我,而且錄筆錄的就是伯斯丁和邁克...”

  “蘇洛,作為母親,在我未成年的孩子被警方問詢時,我應該在場,這和其他任何事情都無關。”麗莉十分堅持的說道。

  “OK,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就留在這好了,不過等黎生錄完筆錄后,你要答應讓我送你回家休息。”

  麗麗笑著點點頭,蘇洛朝兩位同事說道:“伯斯丁、邁克,我想你們可以開始了。”

  “OK,”邁克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張黎生面前,表情嚴肅下來,說道:“黎生,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需要你據實回答。

  希望你明白,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你必須認真聽好,仔細回憶。”

  心中早有準備的張黎生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明白,邁克警官。”,對于蘇洛所有的同事,他一直都很有禮貌而生疏的直呼其名。

  “昨晚你在杜澤肉食店打完工后,為什麼沒有直接沿大路回家,而是拐進了岔道巷弄。”

  “我遇到了一個女孩的糾纏。

  在華國生活時,我曾無意中救過她一次,結果昨天她在洛比奇看到了我,想要表示感謝,不過我不需要。”

  “能說的具體點嗎,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邁克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問著,一旁的麗莉突然緊著眉頭,大聲喊道:“停,停下邁克,你是在審訊我的兒子嗎!”

  “當然沒有麗莉,我只是在做詢問筆錄。”邁克心里咒罵一聲,故作無辜的說道。

  “夠了,你認為一個州上訴法院資深法官的女兒會分不清什麼是詢問筆錄,什麼是審訊嗎?

  做詢問筆錄你應該問黎生看到了什麼,而不是問他在做些什麼,並讓他證明,”麗莉憤怒的說道:“聽著我是為了米雪和千萬紐約家庭的安全,才答應讓自己未成年的孩子,回憶起昨晚那些可怕的經歷。

  但你辜負了我作為公民的這份善意,把我的孩子當成嫌犯一樣審訊,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行使母親的職責,不允許警方再問我的孩子任何問題。

  必要時,我會請律師向法官申請‘禁止令’。”

  病房里的氣氛一下降到冰點。

  邁克沉默一會,做出決定,坦誠的說道:“我承認麗莉,剛才的問話的確有些欠妥。

  但如果你的孩子真像你所說的那樣,表現出覺得昨晚經歷很可怕的樣子,我絕不會這麼詢問他。

  現實是從發生罪案到現在,有十幾個警察看到,這個孩子表現的就像剛參加完茶會一樣安靜、平和、從容自在。

  從病房監控器的錄像看,他昨晚再沒見到你之前,甚至溫習了一會功課,你覺得這種事正常嗎?”

  邁克的話讓麗莉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她勉強說道:“這,這也許是,是因為他太害怕了,因為心理的應激反應,反而表現的很正常…”

  邁克嘆了口氣說:“麗莉,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聽著,我並不是懷疑黎生是嫌犯,只是覺得他可能有些不願意說出來的事情,我希望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1:39

五十一章 質問

  “夠了邁克,夠了,”麗莉大聲喊道:“黎生昨晚勇敢的救了他的姐姐,作為母親,我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因為拯救家人的無畏的行為,受到任何責難。

  抓出兇手是你們紐約警方的責任,和我的兒子無關,現在請你們離開。”

  “麗莉,我能理解你作為母親的心情,但希望你明白,現在紐約,有無數母親…”邁克站起身,做著最后的努力。

  可惜換來的只有麗莉冷冷的一句:“出去。”

  一旁的伯斯丁朝拍檔呲牙裂嘴的做出一個‘你搞砸了’的表情,說聲:“抱歉麗莉,邁克也是職責所在,明天我們再來看你,以朋友的身份。”,一起走出了病房。

  在同僚和愛人間兩面為難,剛才一直一言不發,臉色尷尬的蘇洛看到同事離開,這才低聲勸說道:“親愛的,就像伯斯丁說的,他們也是職責所在…”

  “但是黎生昨晚的表現是個真正的英雄不是嗎,他不應被這麼對待。”

  “當然,他昨晚的行為是我們的驕傲,也許現在你想單獨和他待一會,我先出去了。”說著蘇洛朝張黎生豎了豎拇指,也走出了病房。

  房中只留下了,由始至終不太明白母親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和那位算是家庭好友的邁克警探翻臉的張黎生,和精神恍惚的麗莉。

  “媽媽,你剛才是怎麼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沉默了一會后,張黎生開口問道。

  麗莉回過神來,目光復雜至極的看著張黎生,站起身,關掉了監護病房監控器的開關,突然令人驚詫的反問道:“你是巫師嗎?”

  張黎生錯愕的愣了一下,表情僵硬的說:“你說什麼,媽媽?”

  “你是巫師嗎?”麗莉直盯著兒子,再次問道。

  在母親目光的逼視下,張黎生沉默一會,最終誠實的回答:“算是吧,媽媽。

  不過實際上我是‘巫’,按西方說法更像‘神裔’,華夏古老神靈的血脈后裔。”

  聽到兒子承認自己‘算是’一名巫師,麗莉便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再也聽不清張黎生剩下的話,她目光呆滯的喃喃說道:“你會殺死別人做成血肉傀儡;用新鮮的屍體縫合怪物,再賦予它生命;呼喊墓穴里的亡靈為己所用…”

  “你在說什麼媽媽,我只會和昆蟲、爬行動物溝通。

  還有經過一些特殊儀式,能控制一些動物,僅此而已,和D&D(龍與地下城)自然系德魯伊差不多。”張黎生將自己的巫咒能力,盡可能描述的很平和的大聲說道。

  麗莉一愣,回過神來,問道:“寶貝,你的特殊能力只是和動物溝通?”

  “有時還能驅使它們做些事情,以后用心修行,應該還可以把一些昆蟲、爬行動物的能力化生,也就是移植到自己身上。”

  “就像蜘蛛俠?”

  “也許吧,蜘蛛是個好選擇,以后我成為陸巫時會考慮的。”

  “哦寶貝,哦寶貝,這麼說你雖然繼承了你父親的邪惡血脈,還修煉了‘異術’,但沒有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

  這一定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

  和動物溝通的力量,難怪你那麼喜歡生物學,也許,也許你以后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生物學家,就像達爾文一樣。”麗莉像通常慈愛的母親一樣,選擇相信張黎生所有的話,懸著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狂喜的說道。

  張黎生這次真心實意的點頭說:“不錯媽媽,我也覺得自己很適合成為一個生物學家。”

  “那昨晚那件事?”

  “媽媽,我的確遇到‘折骨醫生’了,而且驅使著動物和他打了一架。

  不過他始終沒有正面現身,在和我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最后放過米雪走掉了。”

  “這種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寶貝,否則你會有大麻煩的。”聽了張黎生的話,麗莉主動說道。

  “是啊,不暴露驅使動物的超凡能力,就不能解釋我是怎麼驚走的,正在作案的折骨醫生,暴露了這個秘密,也許我就會被某個米國政府所屬的神秘生物實驗室解剖、研究。”

  “不,不要做這麼可怕的舉例,寶貝,”麗莉勃然變色道:“有媽媽在,不會讓任何人探聽出你的秘密。

  我現在就帶你回家,靜養幾天,你就開始重新上學,完全恢復正常的生活,這樣的話,時間久了,警方自然而然就會減輕對你的重視程度。

  等到折骨醫生,但願這個惡魔現在已經死在下水道的污泥里,不過萬一他再次犯案,上帝啊,原諒我這麼說,你就完全安全了。”

  “我聽你的媽媽。”

  “那好寶貝,現在你就換上衣服,我們馬上去找醫生,再做一下檢查就辦出院手續。”

  “我很好,沒什麼需要檢查的。”

  “寶貝,你昨晚和紐約最恐怖的連環殺手打了一架,當然需要再做一次詳細的醫學檢查,去換衣服,這件事我說了算了。”

  在麗莉的堅持下,張黎生只能一切從命。

  最終在醫生再次證明,通過一夜的留院觀察,這個干瘦少年的身體和昨晚檢查的一樣,狀況良好之后,麗莉給兒子辦理了出院手續。

  紐約皇后醫院外陽光燦爛,可惜因為節氣的原因,卻不能帶給人太多溫暖的感覺。

  寒冷為醫院帶來了很多病患,門口人流不止。

  蘇洛將車從醫院停車場開出來,載上麗莉和張黎生后,在擁堵的車道上一邊小心穿行著,一邊問道:“麗莉,你確定最近幾天不讓警方保護黎生?”

  “我想不需要,蘇洛。

  黎生他什麼都不知道,折,‘那個惡魔’不會來找他的。

  我只希望這件事盡快過去,我們能恢復正常的生活。”

  “那好。”蘇洛沒有再多說什麼,一路無語的開車直接回到了家。

  家中其他孩子都已去上學,回家后,蘇洛馬上又離開家去警局上班;精神如釋重擔的麗莉哈欠連天的回房休息;而張黎生闊別一夜后,也頗富戲劇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有了獨處時間,他永恒不變的主題當然是修行。

  昨晚和折骨醫生的一番爭斗,除了救下米雪之外,他其實還有一些其他收獲,一是明白了,除非極端負面情緒針對的對象是他自己,否則對巫力修行毫無無益;

  二是那個可憐的夏立科被山蟾吞下后,補充了巫蟲至少四成精力,足夠張黎生秘法修行幾天的消耗。

  “這就叫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爬上床,將山蟾擺上窗口,張黎生以一個舒適的姿態坐下,喃喃自語了一句,閉目開始在腦海中按照巫道秘法,凝神勾勒出一個靈動魔神的胸腹。

  這一坐就是接近十個小時,直到夜晚,聽到敲門聲,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寶貝,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下來吃晚餐吧。”

  “好了。”張黎生說著將山蟾收了起來,穿上鞋子,走出睡房,和麗莉一起下樓。

  一樓餐廳中,除了米雪之外家里所有人都在。

  看到張黎生出現,剛在醫院探望過米雪的拉迪,第一個搶先上前擁抱著他大聲說,“我為你驕傲兄弟,你做了我這個哥哥該做的事。

  如果是我遇到那個畜生,我一定…”

  “你一定要走的遠遠的,安全了之后報警。”麗莉在一旁說道。

  “麗莉阿姨,他,他那樣傷害了我的妹妹!”拉迪憤怒的說。

  “所以我不希望他再那樣傷害你,”麗莉抱了抱拉迪,認真的說:“你不是警察拉迪,千萬不要用黎生的好運氣鼓勵自己做錯事情。

  我們都愛你,希望你一切平安。”

  聽到這些話,拉迪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重重嘆了口氣。

  晚餐的氣氛沉悶至極,根本無人有心講話,瑞麗和吉兒兩姐妹更是不時悄悄啜泣。

  直到用餐結束,麗莉要收拾餐具時,蘇洛才開口說道:“孩子們,米雪的事我希望你們不要告訴史提芬。

  他正在球隊甄選的關鍵時期,為了他能完成夢想,我們不能讓他分心。”

  孩子們沉默著點點頭,低頭沉悶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以后的幾天,家里的氣氛仍然令人感到窒息無比,不過訪客倒比以往多了許多,但凡得知噩耗的朋友,都會專程拜訪,安慰這個可憐的家庭,甚至張黎生的朋友也不例外。

  在他悠閑自得的呆在自己的房間,全力修行了三天之后的那個周五下午,突然意外聽到麗莉在門外喊道:“寶貝,你的朋友喬治來看你了。”

  “來了媽媽,”張黎生把山蟾匆匆裝進背包,打開了房門,“嘿喬治,沒想到你今天會來看我,快請進吧。”

  “進去吧喬治,今晚就在我們家吃晚餐。”

  “謝謝麗莉女士。”喬治彬彬有禮的說著,走進了張黎生的睡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1:52

五十二章 超級富家女的‘懇求’

  房門關上,喬治原形畢露的搖晃著腦袋道“嘿伙計,不開手機,沒上線,你是與世隔絕了嗎,要不是我幫你給羅基請了幾天假,他一定把你開除了。

  難道重感冒真的這麼厲害,讓你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會開除了我,因為我用刀的花招可以為他招攬客人。”

  “你這樣說也不錯,不過,看起來你這幾天可不像是因為得病請假的樣子,”喬治左顧右盼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來你的房間,這里可真不錯。

  竟然還有室內衛浴間,雖然不大,但對于一個住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高中生來說,已經算是奢侈了。

  真令人羨慕,我的房間可只放得下一張小床和一臺電腦。”

  “別抱怨了喬治,你可是住在商業區。

  學校里怎麼樣了?”

  “都在為‘紐約少女’的選舉而瘋狂,我們學校的啦啦隊女王蜜雪兒帶著幾個靚妹,狠狠回擊了孚坦利高中…”

  “喬治,我不是問這種無聊事,最近幾天沒有警察到學校里亂問什麼吧?”張黎生平靜的說道。

  “沒有。

  如果不是學校里直接發生罪案,警察一般是不會到中學里去盤問的,這是規矩。

  怎麼了,有什麼事…

  哦不,哦,哦,伙計,該不會是你,是你,哦,時間對得上,應該就是你了…”喬治語言混亂的說道。

  “你猜對了。

  是我喬治,是我從折骨醫生那兒救下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米雪。”

  “你是說你從紐約最兇殘的連環殺手手中,恰巧救下了你的姐姐。

  上帝啊,這簡直像天方夜譚一樣離奇,知道嗎黎生,你該去買‘強力球’彩票。”

  張黎生沒有說話,只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喬治看到了,會意的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兩人相視笑笑。

  第二天張黎生就恢復了在杜澤肉食店的打工,周一他又重新開始上學,生活似乎一下便回復了平靜。

  而在張黎生周一清晨騎車沖進綠草如茵的洛比奇中學校園時,一個穿著入時、體面的英挺青年人走進了紐約皇后醫院。

  黑、灰兩色是男人永不消退的流行色,配上精致的方格圖案,穿著者不是小丑,就是極有品位,而這年輕人毫無疑問屬于后者。

  他走近醫院大廳,徑直來到前臺前,引動醫院前臺那個長相其貌不揚,胸脯卻顯得甚為‘偉大’的咨詢護士,故作不經意的扭動身軀,展現出了曼妙身材。

  “小姐,請問皇后醫院昨晚收治了一名叫麥倫.哈奇的急性闌尾炎病人嗎?”

  “我給你查一下先生,”前臺護士說著在電腦上連續查了三四遍,看到一無所獲,這才滿臉歉意的說:“抱歉沒有。”

  “該死,我就知道他們可能是在作弄我,可還是忍不住來了。

  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心軟蠢蛋。”英挺的年青人苦笑了一下,自嘲的說。

  “不,不,先生,沒人應該因為自己的善良,而責備自己,好人終究會有好報。”

  “是嗎,”英挺青年人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前臺護士,驚訝的說道:“小姐,聽你這麼說,我感到心情好多了。

  知道嗎,在紐約這個浮躁的城市,現在已經很少有像你這樣,對陌生人體貼、善意的年輕女孩了。

  我叫哈利,哈利.溫格,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當然哈利,我叫瑞爾麗,瑞爾麗.T.道南,很高興認識你。”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熱絡的交談起來,幾句過后,哈利一臉沉醉的說道:“我真是沒想到,被騙來醫院探望朋友時,竟會遇到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孩。

  我想‘白衣天使’就是對你這樣既美麗、又有愛心的女孩的寫照了。”

  這時醫院大廳中人來人往。

  在廣播,‘奎寧.道奇醫生,奎寧.道奇醫生,請到A0089病室,請到A0089病室…”;

  “九號手術臺準備手術,九號手術臺準備手術,請湯姆,李醫生在五分鐘內…”的調配下,不時有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護士奔來跑去,

  瑞爾麗偷偷看了看護士長和資深護士們,忙碌的身影,故作矜持的低聲說:“哈利我們已經聊得太多了,按照規定,工作時我只能接受關于病患的咨詢。

  你有其它話想說,中午十二點休息時,我們可以找個地方,一邊喝咖啡,一邊慢慢說。”

  “可我迫不及待想要聽到你的聲音,沒遇到你之前,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這麼荒誕的事情…”英挺青年情意款款的說道:“好吧,好吧,不要露出為難的表情,瑞爾麗。

  我就問你關于病患的問題好了,嗯,對了,新聞中說那個從折骨醫生手中逃生的女孩就住在皇后醫院,是真的嗎?”

  “你,你不是記者吧?”

  “記者,哈,雖然這些話我不想說,但記者可不會穿著一身‘普拉達’的新款冬裝,來做暗訪。

  我本以為我們相互之間看到的彼此是一樣的真摯,卻沒有想到你竟然認為我在騙你,看來這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抱歉。”哈利說話像吟詩一樣的說道。

  看到從天而降,相處時讓人感覺如浴春風的白馬王子發怒,瑞爾麗緊張起來,她壓低聲音辯解道:“不,哈利,我,我只是在開玩笑,我當然相信你。

  那個女孩是在我們醫院里,她剛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加護病房。就在L0067。”

  “L0067加護病房。”英挺青年目光隱含深意的低聲重復了一遍病房號,微微一笑對瑞爾麗說:“瑞爾麗,你十二點鐘可以休息是嗎,那我先去下洗手間,再去附近轉轉,等會再來找你。”,轉身離開了前臺。

  混入人群中走了沒多遠,英挺青年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進入紐約皇后醫院的官方網站,調查醫院平面圖,不一會便找出了L0067病房的位置。

  “年輕的朋友,找到了你在乎的那個人,我離你還遠嗎…”他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玩笑,將剛才的和善、溫柔一掃而空,喃喃自語了一句,按照平面圖的指引,走向了L0067病房。

  與此同時,並不知道已經身背兩個大麻煩的張黎生,又遇到了一個小麻煩,他被一名穿著樸素的灰色運動衫,將整個腦袋小心的用連衫帽遮住了素顏少女,攔在了教學樓外。

  少女正是蒂娜,不精心打扮時,這個紐約時尚圈的知名富家女,顯得並不十分引人注目,頗有幾分鄰家女孩的小清新。

  不過這份俏麗卻沒有給張黎生帶來賞心悅目的感覺,“小姐,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的道謝,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想報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但在這之前希望你幫我解決掉你帶給我的麻煩。”

  “我帶給你的麻煩?”張黎生驚訝的問道。

  蒂娜點點頭,指著教學樓角落的一片樹蔭低聲說:“我們去那邊說話好嗎?

  這里人來人往,而我是所有洛比奇女生的敵人,一定不能被她們認出來。”

  看著蒂娜一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張黎生皺著眉頭說聲:“見鬼。”,跟著她走到了教學樓的角落。

  冬季清晨,樹下格外陰涼,張黎生打了個寒顫說道:“好了,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吧?”

  “哇哦,你剛才是打了個寒顫嗎。

  難道你的身體真像看起來那麼瘦弱,我還以為你作為獵手,實際體魄非常…”

  “說重點,姑娘。”

  “好吧,重點是上周二晚上因為追你,我在紐約二十七街不準停車的區域,違規停車了,因為累積達到禁停上限,收到傳票,今天必須去紐約民事法庭接受質詢。

  法官如果對我的辯解不滿意的話,就會被吊銷執照。”

  “所以呢?”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出庭,做我的證人,表明我上次違規停車是出于急于報恩的善良目的,這樣一來,我也許只要交點罰款就能脫身。

  而我那些卡迪拉克CTS、蘭博基尼Gallardo、瑪莎拉蒂ghibli…小寶貝,就不會被爸爸收走了。”

  蒂娜的話讓張黎生一愣,他看看蒂娜說道:“看起來你的家族在紐約應該很有勢力,總不會被一張禁停罰單難住吧?”

  “嘿小伙子,你說的可是法律,”蒂娜嚴肅的說,不過之后她的臉馬上垮了下來,“何況我爸爸本來就不希望我駕車,這次他甚至不允許我的律師幫我出庭。

  所有一切都只能我自己想辦法對付。”

  “抱歉,我還要上課。”

  “你如果不幫我,那一旦我的駕照被吊銷,保證一定會每天、每天都來糾纏你。

  順便告訴你一句,我十二年級的學分都修夠了,從現在一直到明年九月,有無數的空閑時間可以揮霍。”

  張黎生臉色悄然陰沉下來,“你在威脅我?”

  “不,是在懇求。”蒂娜表情一下變得可憐巴巴的說:“懇求一個男子漢的幫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2:06

五十三章 ‘鵝塘’是她家的鵝塘

  面對面前金發少女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表情,張黎生沉默一會,無奈的嘆了口氣,說聲“也許當初我就不該救你。”,便在米國第一次逃學,上了街邊一輛嶄新的紅色寶馬TT。

  蒂娜駕車啟動,時速一下提到道路限速的極限,得意洋洋的問道:“深山毒蟲先生,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名字呢?”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張黎生,望著窗外人流如織,剛剛蘇醒的城市街道,低聲說:“你都讓人跟蹤過我,卻不知道我的名字,這可能嗎?”

  蒂娜尷尬的笑笑,“是有點荒謬,那好黎生,我現在給你說一下我們今天的行程。

  首先我們會去‘鵝塘’餐廳吃早餐,然后到‘藍領區’找家理發店給我剪個清新、平民的短發,以便為我多在民庭法官面前掙一些印象分。

  作為法官中的‘勤雜工’,他們一定更喜歡同階級的…”

  “等一下,我們現在不去法庭嗎?”

  “當然,我收到的是今天下午一點半鐘之后的傳票,現在時間還早。”

  “見鬼。”張黎生皺了皺眉頭咒罵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就這樣,一路上蒂娜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一直沉默的張黎生聊著天,來到了紐約上東區‘鵝塘’餐廳。

  上東區,最富裕紐約人的居住地,假如說曼哈頓是紐約的皇冠,那這里就是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尤其第五大道至東、列克星敦大道向西這片小小區塊,如果足夠富裕,呆在那里,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簡直可以說是天堂在人間的再現。

  而‘鵝塘’餐廳就坐落于此處。

  餐廳看起來不大,門臉有些陳舊,外壁以古典風格的圓柱和雕像做裝飾,絲毫沒有金碧輝煌的感覺。

  門童是一位頭發花白的高瘦老人,帶著一頂可笑的藍色帽子,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嚴肅表情。

  在他面前是長長的等待隊伍。

  很多有點身價,空閑時間的異鄉來客,到曼哈頓后,都希望來這家被旅行指南評為‘五星’,號稱紐約最好的早餐餐廳,享用一頓昂貴而華而不實的早餐。

  當麗莉駕車停在‘鵝塘’餐廳門前時,不少排隊者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等待著另一個被老門童教訓的對象。

  可惜他們注定失望。

  蒂娜和張黎生一起下車,搖搖擺擺的走到餐廳門外,將鑰匙直接丟給老邁的門童,苦著臉說:“阿瑟,幫我把車泊好,順便到對面買一聽無糖冰可樂提提神。

  你知道嗎,我下午要去民事法庭接受咨詢,因為違章停車,法官可能要吊銷我的駕照。”

  “哦,紐約法庭真是太過分了,不過上帝會保佑像您這樣善良、美麗的女孩,一切都會沒事的,”老門童嚴肅的表情一下融掉,一臉同情的安慰道,之后他彬彬有禮的鞠了個躬,打開餐廳門,又說:“歡迎您和這位尊敬的先生來鵝塘餐廳用餐,蒂娜小姐。”

  “謝謝,阿瑟。”蒂娜說著挽起張黎生的肩膀,正要走進餐廳,突然身后傳來排隊等待就餐者不滿的喊叫,“嘿,門衛先生,你不是說鵝塘餐廳不接受訂餐,也從不代客泊車嗎?

  為什麼那個女孩可以例外!

  你,你還要給她給買無糖可樂,上帝啊,這里到底是漢堡店,還是紐約上西區最好的早餐廳。”

  “她姓道格林亞,先生,”對于其他客人的指責,老門童用一種天經地義的口吻說道:“這片街道在一百年多前,曾是道格林亞家的畜棚,鵝塘餐廳就是畜棚中的‘鵝塘’。

  從曼哈頓存在時起,這里的任何店鋪,道格林亞家族的人總是通行無阻的,他們不需要預定,而且每個服務者都自願為他們提供服務。

  抱歉,我要去給蒂娜.道格林亞小姐泊車了。”

  之后他施施然的走到了紅色寶馬TT前,費力的鉆進車子,緩緩開走了。

  蒂娜則回頭看了看排隊的人群,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挽著張黎生走進了餐廳,門外只留下許多瞠目結舌的游客。

  餐廳里,蒂娜一走進,便有女侍者迎上前去,露出八顆牙齒問候道:“您好蒂娜小姐,還坐以前的座位嗎?”

  “是的泰芬妮,謝謝。”

  “您太客氣了,請跟我來。”女侍者帶著蒂娜和張黎生走到一張靠窗,可以直接遙望紐約中央公園的小餐桌前,請他們坐下,遞上了菜單。

  蒂娜根本沒有打開菜單,直接點了一道很普通的‘意式番茄牛腩面’。

  這時張黎生突然說道:“這就是號稱最自由、民主、公平的米國哈。”

  蒂娜不在意的擺擺手說:“不要那麼憤世嫉俗黎生,任何地方都有它獨特的‘秩序’。

  而且你認為的不公平,不過是一頓早餐而已。

  你想吃點什麼,我推薦和我一樣來一份‘意式番茄牛腩面’,美味極了。”

  “我在家里吃過早餐了。”

  “那你就這樣看著我用餐嗎?”

  “算了,那就要它。

  請給我也來一份意式番茄牛腩面”

  “請稍等。”看過蒂娜帶著不同男伴來到‘鵝塘’餐廳,卻從來沒有想過她竟會和一個亞裔瘦小少年約會的女侍者,職業性的點點頭,轉身走掉了。

  “那邊就是紐約中央公園嗎?”點完餐后,張黎生扭頭遙望著窗外看起來很是陰冷的廣闊野地,問道。

  “當然就是,你到紐約多久了,竟還沒去過中央公園?”

  “來了有三兩個月了,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到曼哈頓。”

  “來紐約幾個月了,竟沒到過曼哈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一點好奇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且我才發現,你為什麼一直背著一個帆布包,不把它放在車里?”

  “這個背包里有我的幸運物,我一直都隨身攜帶,”張黎生一愣,笑笑說:“知道嗎蒂娜,你有時看起來很聰明,感覺也很敏銳。”

  “這句話可不像是贊揚。

  介意我看一下你的幸運物是什麼嗎,我很好奇,還有你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困難,或想要的東西嗎?

  憑著道格林亞這個姓氏,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幫你。”

  張黎生心中一動,解下背包,給蒂娜看了一眼里面的山蟾,猶豫了一下說:“我的確有一個很奇怪的要求,你能幫我,幫我…

  算了,這個忙你應該幫不了。”

  “不妨說說看,反正你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蒂娜笑著說。

  這時,侍者給他們送來了兩份熱氣騰騰的‘意式番茄牛腩面’和兩杯無糖冰可樂。

  切成小塊的牛腩被湯汁淋濕后,看起來滑嫩而有光澤,躺在一堆新鮮的幾乎被搗成醬汁的紅綠相間的番茄中,分外引人食欲。

  張黎生用餐叉卷了一棒通心粉,蘸著牛腩和番茄放進嘴里,味蕾馬上歡樂的舞蹈起來。

  “真是美味,難怪會有人一大早就來排隊。”

  “來排隊的人通常都不會點這麼普通的食物,卻不知道,只有意式面條和烤豬排才是‘鵝塘’餐廳真正的拿手菜。

  好了快說吧,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我需要大量的肉食,現在在杜澤肉食店打工就是因為在那里,時不時能搞到一些快過期的生肉。”張黎生終于說道。

  “你要大量生肉干什麼?”聽到張黎生的離奇要求與自己的想象相差萬里,蒂娜手中卷著通心粉卻忘了塞進嘴巴,愣了一會,驚訝的問道。

  張黎生沉吟一下,鬼話連天的說:“你知道我出生在山村,從小就接觸自然,我愛大自然和其中繽紛多彩的生態。從兒時起就立志成為生物學家。

  來到米國后,我發現這個夢想其實並不遙遠,甚至現在就可以著手準備,而我選定的第一個課題就是研究變異昆蟲。

  還記得川西森林里那只,被我當作獵犬驅使的巨大蜈蚣嗎?”

  “當然,終生難忘!

  那只蜈蚣還在你身邊嗎,如果在,我希望你可以讓我的兩個好姐妹見識一下,我給她們提到它時,她們都認為我出現了幻覺?”

  “當然不在,那麼大的蜈蚣可不能通過機場安檢。

  不過我想要在米國把它再培養出來,因此紐約不是川西密林,所有要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要用非常神秘、古老的方法進行‘種蟲’的刪選、培育,需要海量的肉食消耗。”

  “哇歐,看來你人生的第一個課題就瞄準了諾貝爾生物醫學大獎,可培養出那種蜈蚣,到底需要多少肉食呢?”

  “越多越好。”

  蒂娜想了好一會,突然大笑著說:“所以你去肉店打工,去偷拿那些丟進垃圾桶里的過期生肉。

  黎生,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2:17

五十四章 前途需創業

  張黎生無語的皺皺眉頭,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OK,你知道瑞典默克爾公司利用最近的基因技術研究出了一種袖珍寵物貓,一只能賣多少錢嗎?”

  對于蒂娜跳躍式的想法,張黎生再次搖頭。

  “十萬米元,而且必須先付款,半年之后才能給付寵物,就算這樣也是供不應求。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這是袖珍貓?”

  “再小的袖珍貓能小過花斑倉鼠嗎,”蒂娜撇撇嘴巴笑著說:“黎生,東西賣的貴不是因為小,而是因為少。

  稀少自然珍貴,這就是奢侈品產生的原因。

  這就像你的蜈蚣一樣,想想吧,用神秘的華國古法培養出的巨化昆蟲寵物,還能幫助獵手狩獵。

  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一樣,你想想看一只能賣到多少錢呢?”

  “可是我培養出的巫,嗚,是不能出售的,這是,這是絕不可以違背的祖訓…”

  “小伙子,我爸爸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出售的,唯一的問題只在價錢是否合理’。

  十萬米元也許你不會心動,那一百萬呢,一千萬呢?”

  “這個世界上也沒人會花一千萬米元,買一只蟲子,即便它變異的再厲害。”張黎生譏笑的說。

  “哦,哦,哦,黎生,相信我,我們腳下的星球上足夠有錢也足夠無聊的人,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既然有人可以花兩千多萬米元經受嚴酷的訓練,冒著生命危險去太空,只為圓一個兒時夢想。

  你又怎麼知道,對于那些酷愛打獵,每年花上千萬米元養馬、獵犬和獵鷹的中東豪門王室子弟來說,一只張牙舞爪,可以咬死豹子的蜈蚣不值一千萬米元呢?”

  張黎生張張嘴巴,愣了一會說道:“關于奢侈品價值之類的事情,我爭辯不過你。

  我只知道那種大型蜈蚣的確不可能出售,無論價格多高。”

  “OK,我們不談出售,先期我可以資助你一筆錢…”

  “不,我可以請你像朋友那樣相互幫忙,但絕不可以用你的錢。”

  “OK,有骨氣的小男孩,現在我更欣賞你了。

  那我們談談你現在的思路,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你找一家更大的,的,的肉食超市去打工吧?”

  “差不多是這樣,或者能告訴我那里能買到便宜的過期生肉。

  對了,買生肉我必須用華國信用卡支付,就是那種只能在米國特定旅行商店刷的信用卡。”

  “我們學校現在有不少華國留學生,我知道你說的那種卡。

  那麼你想買多少錢的生肉呢?”

  “我卡上有大約十萬米元,如果足夠便宜,我想全部拿來預定,當然不是一次提貨。”

  “你卡上有多少錢?”

  “十萬米元,算是我父親給我留下的遺產。”

  “你是說你有十萬米元的啟動資金培育,培育你的特殊變異昆蟲?”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想著買個小型屠宰場,而打算去買過期生肉或去肉食超市打工呢?”蒂娜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什麼?”

  “去紐約城附近的衛星城買一家合法有執照的小型屠宰場;

  弄到最廉價的生肉培養出變異蟲子;

  出售;

  成立生物實驗室;

  繼續研究更,更變異的蟲子;

  獲得諾貝爾獎;

  在教科書里成為達爾文第二,你看這道路多麼順暢。”

  得到蒂娜的提醒,張黎生猛然間像是醍醐灌頂一樣驚醒過來,自己現在只是貳巫,只擁有山蟾一只巫蟲,每天就需要耗費數百公斤的血食。

  巫道不斷突破,巫蟲漸漸增多之后,勢必不可能靠著打工,或者找門路買些便宜肉食,就供養得了它們。

  而米國人不吃動物內臟和鮮血,如果真的經營一家屠宰場,那麼巫蟲需要的血食不費任何代價就可以得到。

  而且從長遠上看,有一份事業對于巫道修行也是大有好處。

  畢竟自己所得到的修行秘術只到拾貳巫的地步,雖然看起來修行到那種高度還遙不可及,但未雨綢繆,早早為以后自行探尋巫道修行之路打下基礎,也絕對是有利無害之事。

  想到這里張黎生恍然大悟道:“雖然變異昆蟲決不能當做寵物出售,但你還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要再次對你刮目相看了。

  不過蒂娜,對做生意現在我真的是一竅不通,起步階段你可以幫我嗎?”

  “你也許不知道黎生,道格林亞家族作為米國最大的私募金融財團,最主要的盈利手段就是買下缺乏現金,陷入困難的公司,然后把他們拆分、重組,高價賣掉。

  所有我最熟悉的其實不是時尚派對,而是怎樣買賣公司,自然可以幫到你。”蒂娜自信滿滿的說:“而我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幫你把所有受限使用的資金套現出來。”

  “怎麼套現?”

  “如果是平時的話還真是有些麻煩,不過你運氣很好,遇到我馬上要過十八歲成年生日,有非常寬松的派對預算。

  我想紐約隨便任何一家公關公司,都會很願意幫我們‘洗’出這十萬米元的。

  怎麼樣,現在還覺得逃學陪我出庭不值得嗎,報出你的手機號吧。”

  張黎生笑笑,和蒂娜交換了手機號碼后,開始若有所思的繼續吃起自己那盤冷掉的意式番茄牛腩面。

  在鵝塘餐廳吃過早餐,蒂娜載著張黎生來到曼哈頓列克星敦大道往東的第三大道藍領區一家名叫‘金剪刀’的平價理發店,修剪了一下本來就不長的頭發后,直接到了紐約法院。

  米國以大憲章融合五十個州構成合眾國,法律就是整個國家形成的基石,因此法庭往往是一座城市中,最為大氣磅礡的建筑物,紐約也是如此。

  高高的臺階筆直的延綿數百米,盡頭則是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立柱支撐的恢宏殿堂,遠遠望去令人不自覺的屏住呼吸,提醒著觀者要時時心懷對法律的敬畏之心。

  蒂娜驅車來到法庭外,將車停在停車場,張黎生望著遠處的紐約法院愣了一下說道:“只是違規停車,需要到這里來處理嗎?”

  “運氣不好,小民庭維修,所有的案件都轉到這里處理了。”蒂娜望著窗外威嚴的法庭,緊張的說道,正說著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蒂娜看了看來電顯示,接通了手機,“嘿翠茜,考試考的怎麼樣?”

  “很好,謝莉婭就在我身邊,她今天考的也不錯,你呢蒂娜,現在到法院了嗎?”

  “正在門外的停車場,馬上就進去。”

  “那好我們馬上就去找你,不要緊張等著我們。

  謝莉婭要和你說話。”

  “翠茜,現在已經快要一點半了,你們趕到時我可能已經出完庭了,不用…”蒂娜勸阻說。

  “我們是一定要過去陪你的,你可是我們的姐妹,親愛的蒂娜。”電話里傳出的聲音換成了謝莉婭。

  “噢,謝莉婭謝謝…”

  “等著我們,對了那位深山毒蟲先生會作為你的證人出庭嗎?”

  “他就在我身邊。”

  “那就好,待會見。”

  “待會見。”蒂娜掛斷了電話,和張黎生走出了汽車。

  兩人花了接近十分鐘的時間,才由停車場走進了紐約法庭。

  和外面雄偉的風格不同,法庭內部顯得古樸而平實,等待命運判決的三教九流的‘罪人’們和他們的親友,以及到法庭旁聽審訊的普通公民、走司法線的各路媒體記者齊聚一堂,讓法庭外光線黯淡的大廳,像是菜市場一樣的熙攘。

  當然在這里沒人敢大聲講話,否則一旦被庭內法官認定為干擾審訊,輕則罰款,重責入獄。

  在實行判例法的米國,坐庭法官在某種程度上就相當于法律,有著真正言出法隨的威嚴,任何人都必須保證絕對尊重。

  在人群中穿梭著,來到傳票上寫著的第三審判庭,蒂娜將自己的傳票遞給庭外法警看了看,指著張黎生說:“先生,我是來出庭的蒂娜.道格林亞,這是我的證人張黎生。

  請你允許我們一會一起出庭。”

  簡易程序的民庭案件一般老練的法官一天就能審結上百件,也就是說大部分案件從出庭到結案最多不過幾分鐘時間,這樣的案子還需要證人出庭,其實非常少見,而且很容易造成反效果。

  高壯的黑人法警看了看傳票,又看了看面前年齡明顯不大的女孩,罕見的好心說道:“小姐,帶證人出庭是你的權利。

  不過依我在法庭這麼多年的經驗看,你直接認罪受到的處罰反而可能更輕。”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好的,我說過了,帶證人出庭是你的權利。”法警不再多說,一言不發的回復了嚴肅的臉色,走進了法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2:30

五十五章 米國式庭審

  今天負責三庭民事審判的法官看起來頗有經驗,蒂娜和張黎生緊張的等在門外,就看到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看表情這個法官似乎判案很嚴厲,這下糟糕了。”看到從法庭里出來人都神情沮喪,蒂娜喪氣的說。

  這時那個黑人法警從法庭走了出來,看到兩人還在門外,急忙說道:“你們怎麼還不進去,旁聽一會就到你們出庭了,民庭簡易案件可千萬不要讓法官久等。”

  “謝謝,我,我只隨學校在法院參觀過,從來沒有上過法庭,我爸爸又不讓我的律師…

  算了,謝謝你法警先生。”蒂娜說著,拉起張黎生推開沉重的木門,走進了法庭。

  法庭並不大,幾排木椅只能容納不足百人旁聽,好在還有一些空座。

  **法官年紀大約五十歲左右,穿著黑袍,看起來冷酷、生硬,張黎生、蒂娜兩人走進法庭時,他正敲打著法槌,看著庭前站著的一個神采飛揚,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冷冷說道:“有罪,課以罰金二千元。”

  庭前中年人聽到判決驚詫的說道:“法官大人,可是我剛才…”

  法官不容分說的再次敲響法槌,“法警,把已被宣判的被告帶下。”

  中年男人一聽這話,看起來勃然大怒,像是要爆一句粗口,但他抬頭看到**法官面無表情的臉孔,硬生生把不滿咽回了肚子,低著頭,喃喃咒罵著跟隨法警離開了法庭。

  “我的駕照完了。”看到這一幕,蒂娜更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低聲說。

  張黎生朝她安慰的笑笑,也是無話可說,兩人一起坐到了旁聽席的空坐上。

  之后又有三個案件以有罪審結,十幾分鐘后便輪到了蒂娜出庭。

  張黎生和蒂娜一起出現在庭前時,**法官看著面前竟站著兩個當事人,皺了皺眉頭。

  看到法官的神情,蒂娜破罐子破摔的垂頭喪氣搶先說道:“法官大人,我是被告違章停車的蒂娜.道格林亞,旁邊是我的證人張黎生先生。

  我帶來他來作證,是想證明,上周二我在紐約二十七街禁止停車區域違反停車的原因是出于善良目的。

  黎生先生曾在華國…”

  “蒂娜小姐,你是我最近一周審判簡易民事案件中,第一個帶著證人出庭的被告。

  鑒于你對美國司法民庭的尊重,我決定相信你是出于‘善良目的’違章停車,”法官笑了笑,突然說道,然后他拿起法槌‘嘭’的敲擊了一下,“本席宣判,撤銷紐約交警T9876號罰單。

  帶下一個當事人。”

  對米國法庭民庭‘自由裁量權’所知甚少的張黎生,正理清思路準備發言,突然聽到法官近似隨心所欲的話,不由一下愣住,脫口而出一聲:“哈…”,引得旁聽席上傳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然后就被身旁一臉驚喜的蒂娜用力拉著胳膊,跟隨法警走出了法庭。

  “這就沒事了?”出了法庭,張黎生瞠目結舌的問道。

  蒂娜興奮的難以自制的說道:“法官說無罪,我當然就沒事了。

  倒是你差點出事,你‘哈’什麼,要不是我我聰明,及時把你拉出法庭,你一定會被判‘藐視法庭’,運氣不好說不定今晚就回不了家了。

  說到聰明,我現在真覺得自己非常聰明,找你來作證,梳了一個‘平民蘑菇頭’,換來了撤銷罰單的判決,哈哈…

  真希望現在就看到爸爸知道這個消息后失望的樣子。”

  她正高興的又蹦又跳,突然看到翠茜和謝莉婭兩個好友匆匆走向三庭,急忙興沖沖的迎上前去喊道:“翠茜、謝莉婭猜猜誰現在沒事了,連警方罰款都被撤銷了?”

  “哇歐,你怎麼做到的蒂娜?”翠茜、謝莉婭同時驚喜的喊道。

  “因為我是蒂娜.道格林亞!”蒂娜得意洋洋的大叫,很快換來了法警的警告,灰溜溜的被趕出了法庭。

  在紐約法庭外,在法警告誡下終于冷靜下來的蒂娜給翠茜、謝莉婭和張黎生相互介紹道:“翠茜、謝莉婭,這是黎生,你們知道的,他是我在華國旅行時的救命恩人。

  黎生,這是翠茜,紐約最美麗的虔誠天主教徒少女;

  這是謝莉婭,紐約除我之外最懂時尚的美麗淑女,她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比起蒂娜在張黎生面前毫不矯揉造作的舉止,謝莉婭和翠茜顯得矜持許多,她們彬彬有禮的說道:“你好黎生先生,我是謝莉婭,認識您很高興。”;

  “你好黎生先生,我是翠茜,很高興認識您。”

  “兩位好,我是張黎生,來自華國川西。”

  “哦,你們真是客氣。

  好了我的麻煩解決了,那麼…”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下午四點我還要去杜澤肉食店打工,現在就要回洛比奇騎車了。”

  “我們不是說好,我幫你買一家小型屠宰場嗎,你怎麼還要去肉店打工?”

  “蒂娜,你再有門路總也不可能現在就直接帶我去和人交易,”張黎生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那張總是隨身帶著的金麥信用卡,遞給蒂娜,“我們華國有句老話叫做‘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

  信用卡的密碼是六位,三個十,再次謝謝你的幫忙。”

  “你對我就那麼放心,就因為我開了一輛好車,帶你在鵝塘餐廳吃了頓早餐?”蒂娜接過信用卡驚訝的說。

  “當然不是,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輕易欺詐我,再見蒂娜,再見翠茜小姐、謝莉婭小姐。”

  “哦,對了黎生,我送你去洛比奇吧。”蒂娜像是才醒悟過來自己開著車說道。

  “不用了,你們去慶祝吧,不要掃興。

  這里到處都是出租車,很方便的。”張黎生擺擺手走遠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謝莉婭撇撇嘴說:“蒂娜,沒想到你的深山毒蟲先生挺有風度,可惜太瘦小,而且竟然也喜歡《教父》。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輕易欺詐我’,我真是無法理解,為什麼男人都喜歡這麼幼稚的臺詞。

  不過他剛才講的屠宰場是怎麼回事?”

  “事情有趣極了親愛的謝莉婭,還記的那只我說過的大蜈蚣嗎…”蒂娜開始滔滔不絕的向兩個好友講述‘屠宰場’這件事的原委。

  而于此同時,張黎生已經鉆進一輛出租車,駛向洛比奇中學。

  一路上他都在想開辦小型屠宰場的事,罕見的一直覺得心神不寧。

  回到洛比奇中學巧好是下午放學時間,張黎生心不在焉的在樹蔭下牽車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伙計,你也墮落了哈。”

  “我今天是真的有事喬治。

  對了,在杜澤肉食店打工了那麼長時間,知道買一家小型屠宰場需要多少錢嗎?”張黎生頭也不回的說。

  “什麼?”

  “我說在紐約附近的衛星城里買一家屠宰場需要多少錢?”

  “一百萬吧。”喬治隨口說。

  “有那麼貴?”

  “也許吧,你看一家屠宰場需要有土地,廠房,能電死牲畜,剝皮、脫毛的機器,還要有劈半鋸、傳送帶,至少也要幾十萬,到底怎麼了,你問這些干什麼?”

  “我想開一家小型屠宰場,不過聽你這麼一講,覺得好像成功的機會不大。”張黎生嘆了口氣,騎上腳踏車,說道。

  喬治騎車追上張黎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你要開屠宰場,黎生,你才剛來紐約不到三個月,為什麼不說自己要競選米國總統。”

  “好了喬治,當我什麼都沒說過。”說完這句話之后,張黎生便不再回答自己那位黑人朋友的任何問題,直到打工結束,獨自回家。

  回到家,吃完晚飯,張黎生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一次沒有直接修煉巫道秘法,而是打開床頭蒙塵已久的電腦,在網上開始收索‘小型屠宰場’這個關鍵詞。

  網絡上的信息成千上萬,歸結起來張黎生驚異的發現,在米國開辦一家屠宰場最大的困難就是處理米國人幾乎從不食用的動物內臟、血液、骨頭這些下腳料。

  通常成規模的大型屠宰場會將這些廢料加工成動物飼料,重新飼養牲畜,可自從暴發‘瘋牛病’之后,這種所謂的‘屍體飼料’便被很多農場所摒棄,成了毫無用處,只會污染環境的生態垃圾。

  對這些生態垃圾,屠宰場現在往往只能進行有償處理,付錢給專業垃圾處理公司運走,至于它們是被冷凍后,走私到擅長烹調豬牛羊‘雜碎’的華國,還是被加工成了假冒的貓糧、狗食,則一概不管。

  這筆額外費用讓小型屠宰場的經營變得利潤微薄,拋售者眾多。

  這一發現讓張黎生欣喜若狂,他望著屏幕喃喃說道:“這麼多的出售信息,這樣看來如果是舊屠宰場的話,也許十萬米元真的可以買到。”

  可惜事情似乎並不像張黎生想象的那麼簡單,一直到周五晚上,他都沒有得到蒂娜的任何電話。

  購買屠宰場的事情,看起來好像已經被那位紐約上東區的名媛忘在了腦后,毫無進展。

  但周六一早,張黎生吃過早餐打開門正要去騎腳踏車,竟突然看到蒂娜將車停在路邊,向自己走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2:42

五十六章 選定目標

  “嘿,黎生早上好。”

  “噢,早上好蒂娜,你怎麼,怎麼會來這里。”

  “當然是來找你,剛巧你出來了。

  快把你的銀行賬戶給我,我把兌換出來的十一萬米元,轉到你的新戶頭上,然后我們直接去凱西蘭鎮談判,順利的話今天應該就能簽約。”

  “簽,簽約…”

  “怎麼,難道你忘了你給了我一張存了七十萬華幣的信用卡,讓我把錢‘洗白’,委托我買牲畜屠宰場的事了嗎?”蒂娜小聲說。

  “當然沒忘,但,但那不才是四天前的事情嗎?”

  “已經四天了黎生,我當然已經物色好了要購買的對象。

  你知道嗎,我爸爸曾經說過,‘做一筆生意,從起意到成交的過程最好不要超過三天,否則八成就會因為種種顧慮無法成功’。

  四天才剛剛預約談判,事情拖得已經夠久了…”

  蒂娜講話時,突然張黎生背后的家門被人打開,麗莉故作無意的走出屋子,看到張黎生和麗莉后,她一臉驚訝的說道:“呀,寶貝,你還沒去打工。

  這位小姐是誰?”

  “您好女士,我是黎生的朋友,蒂娜.道格林亞,你可以叫我蒂娜。”蒂娜主動向麗莉招招手說。

  “噢,蒂娜,我是麗莉,是黎生的母親。”麗莉微笑著說。

  “媽媽,我和蒂娜今天有事出去,就不去杜澤肉食店打工了,可能還會晚點回家…”

  “很好寶貝,媽媽本來就不贊同你打工那麼辛苦,去和朋友玩吧。

  再見蒂娜,認識你很高興姑娘。”麗莉說著,借擁抱張黎生告別的機會,把兩張百元大鈔放進他的衣兜,朝蒂娜笑笑,走向車庫。

  看著麗莉走進車庫,蒂娜突然用怪異目光看著張黎生,嘲弄的小聲說道:“黎生,原來你是媽媽的小寶貝。”

  “那是因為我媽媽愧疚她從小拋棄了我才一直這樣叫我,走吧,我們去銀行。”張黎生說著放起腳踏車,走向路旁蒂娜開來的休旅車。

  “抱歉,我不知道是這樣。

  不過你真是很無趣,竟能把這麼有趣的事情,一句話就解釋成一段悲劇。”蒂娜跟在張黎生身后,撇撇嘴說道。

  兩人上車,張黎生開了一點車窗透氣,先給杜澤肉食店的老板羅基請了個病假后,問蒂娜說:“我卡上的錢怎麼換到了十一萬米元那麼多?”

  蒂娜駕駛著汽車回答道:“為了攬下我生日派對的生意,那家公關公司按照官方牌價,七十萬華幣兌換十一萬米元。

  即便這樣其實它們也不會虧損太多,十幾萬米元而已,對一家資深公關公司來說很容易‘消化’掉。”

  張黎生點了點頭,看看蒂娜臉上飛揚的神采說道:“你知道嗎蒂娜,雖然認識不久,但我覺得談到生意,你和平常差別真的很大。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沒有銀行賬號。”

  “沒有銀行賬號,你是外星人嗎,那打工的薪水肉店老板是怎麼付給你的?”

  “現金支付。

  肉店收到的都是現金,沒有支票。”

  “好極了,那看來我們還要找家銀行給你開個賬戶了,嗯,就去米聯銀行好了,我是那里的頂級貴賓。”蒂娜說著打開導航,口述出目的地,在導航的指揮下猛然轉彎,飛馳向洛比奇社區的米聯銀行。

  作為紐約中產階級聚集地布魯克林大區的傳統優良社區,洛比奇的米聯銀行分行顯得相當體面。

  它位于一棟九層樓的老式商業建筑中,門庭寬敞氣派,走進大廳地面鋪著錚亮的紅褐色實木地板,左面靠墻幾排格子間里,一個個業務主管面帶笑容的為客戶們提供著一對一的專業服務。

  右面則是擺放著舒適的軟沙發,提供當日報紙,免費咖啡、飲料的客戶等待區,雖然一般情況下銀行客戶根本無需等待,但這里的一切還是力求盡善盡美。

  不過大廳提供的服務雖然已經十分周到,但作為米聯銀行皇冠級貴賓,蒂娜對銀行服務還是有著截然不同的更高要求。

  走進洛比奇分行后,她直接走向在大廳里來回巡視的一名身穿灰色筆挺西裝的華發中年男人說道:“先生,我是蒂娜.道格林亞,帶朋友來美聯銀行開戶。”

  在一家國際級銀行的紐約客戶經理耳中,蒂娜.道格林亞的名字和米國總統的名字差不多同樣馳名,華發中年人毫不遲疑的鞠躬說道:“蒂娜.道格林亞小姐,米聯銀河紐約洛比奇分行客戶經理威爾.史密斯竭誠為您和您的朋友服務。”

  “史密斯先生,我們很趕時間,現在需要你馬上為我的朋友,”蒂娜指了指張黎生,“張黎生先生開辦一個銀行賬戶,順便為他轉進十,不,不十一萬米元。

  他剛從華國來到紐約,不過現在在法律上已經是純正的米國公民了。”

  如今來自華國的不明資金充斥著整個紐約金融市場,每家銀行都為能擁有盡可能多的華國隱形富豪客戶而努力。

  這種客戶的不同特征有兩個,或者極為內斂,或者極為招搖,共同特征則是擁有令人難以想象的海量現金。

  還有一個特點是,很多開戶人都是非常年輕的青年人,而且通常會先‘試試水溫’。

  蒂娜的特殊身份結合她的話,給人暗示頗多,史密斯想了想,彬彬有禮的說道:“放心蒂娜小姐,既然你和這位年輕的先生趕時間,我們會盡量簡化手續,加緊辦理。

  請允許我先帶你們去貴賓室喝杯咖啡,休息十分鐘,最多十分鐘。”

  “謝謝,史密斯先生。”蒂娜說著挽起張黎生的胳膊,跟著史密斯走向貴賓休息室。

  果然八、九分鐘后,在史密斯請示過紐約行高級客戶經理之后,張黎生擁有了自己在米國的第一個銀行帳號,並避過《反洗錢法》的騷擾,順利到賬十一萬米元。

  被史密斯殷勤的送出銀行大廳后,張黎生坐進休旅車,砸吧著嘴巴,說道:“剛才那杯滋味悠長的咖啡終于讓我明白了,為什麼米國人會這麼喜歡喝咖啡。

  也讓我明白了,為什麼很多米國人會說‘金錢是最好的朋友’。”

  “還有人脈。

  好了黎生,不要感慨了,你以后一定會有很有錢的。

  我這幾天研究屠宰業時,發現你有一個巨大商機,培養變異蜈蚣需要消耗海量肉食,我想…”

  “蒂娜,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但我之前講的‘海量’,在現階段其實比你想象的要小的多,消化一個小型屠宰場產生的下腳料就已經是極限。”

  “沒關系,我爸爸說過,‘做生意一定要放眼未來’。”蒂娜啟動汽車說道。

  休旅車沿著二十七街一路西行,不久駛入直通城郊的高速路,疾馳四十分鐘后,就漸漸離開了狹義上的紐約城。

  工作日,‘紐約大都會圈’外圍的數百萬的人,像是被蜜糖吸引的螞蟻一樣,蜂擁至紐約城中工作;

  夜晚他們則會像把蜜糖吃過的螞蟻的一樣,紛紛回巢,回到位于空氣宜人,人煙稀少的衛星城鎮的家里休息。

  在這里城市和鄉村沒有明顯的差別,相互融合在一起。

  張黎生望著窗外公里兩旁零星的住家,把車窗又打開一些,呼吸著寒冷、清新的空氣說道:“真沒想到,從紐約到鄉村的路程竟然這麼近。”

  “所有你才能在不影響學業的情況下,照顧到你的屠宰場。

  我替你想過了,你買下這個小型屠宰場后,可以加入凱西蘭鎮的‘農戶聯合會’,讓農戶們自助使用你的屠宰場。

  現在屠宰牲畜都是全機械化管理,按動按鈕就能完成一切,一般的農戶都會操縱。

  你可以一只豬收費五十米元,一頭牛收費一百五十米元,一頭羊收費四十米元,讓他們使用你的屠宰場處理自己的牲畜,然后只取凈肉,把內臟、血…總之就是各種下腳料,留給你處理,我想他們會很願意。

  而你只需抽出空閑時間,不時來看看你的屠宰場,在里面進行你的培養試驗。”

  張黎生愣了一會,用嘆服的語氣說道:“蒂娜,上帝真不公平。

  他既給了你連豹子都不認識,就沖進原始森林探險的勇氣;又給了你對商業…”

  “張黎生,閉嘴。”

  開玩笑證明張黎生已經開始將蒂娜真正當成自己的朋友,而蒂娜似乎也憑著女人的直覺敏感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一路上更加笑聲不斷。

  兩人又在周末順暢的公路上疾馳了二十分鐘,終于在公路一個岔道口前,看到一塊寫著‘凱西蘭鎮’的界牌,插在路邊。

  拐上岔道,休旅車繼續前行十五、六分鐘,進到了一個小鎮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2:54

五十七章 橫生枝節

  鎮子只有一條街道,兩旁都是油漆成白色的低矮木質房屋,唯一一座兩層小樓上飄揚著警徽旗幟。

  鎮子周圍除了公路就是廣闊到一望無際的農場,牛、羊在牧羊犬的驅趕、保護下,凍的瑟瑟發抖著散步的景色隨處可見。

  將休旅車停在酒吧前下車四處環顧,連蒂娜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里簡直就像是德州一樣,真沒想到紐約附近還有這種地方。”

  “嘿,美麗的姑娘,歡迎來到我們凱西蘭鎮!”酒吧門外年輕的小伙子,看到有陌生美女光臨鎮子,吹著口哨喊道。

  “謝謝牛仔,請問你認識一個叫魯道奇.卡納蒂森的人嗎?”

  “魯道奇老爹,現在就在酒吧里。

  哦,上帝啊,你們不會是想來買他屠宰場的買主吧!

  紐約城里真是可怕,連這麼小的,哦不,這麼美麗的姑娘都做起了生意。

  不過可能這次你注定要失望了,從我小就聽魯道奇老爹整天嚷著要離開鎮子回家鄉德州,可現在已經十幾年了,他的屠宰場還是沒有賣出去…”

  “閉嘴德薩,不要打攪我的生意。”突然酒吧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吼,緊接著一位穿著一身陳舊的牛仔工裝,滿臉皺紋,走路都已經有些踉蹌的老人推開酒吧門,走了出來大聲說道:“屠宰場沒能賣出去純粹是因為那些買主都不合適,沒誠心。

  這次可不一樣,這位蒂娜小姐在網上和我談得差不多了。

  也許明天我就能買張機票,直接離開這個困了我四十多年的該死小鎮,回到美麗的德州。

  見鬼,臨死之前我一定要回去,我要葬在我的家人身邊。”

  “上帝啊,魯道奇老爹,你竟然還會上網!

  那你回到德州后,一定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老死于德克薩斯的網絡牛仔。”酒吧外的年輕小伙子大笑著聳聳肩跑掉了。

  “該死的小崽子,”老人低聲咒罵著,將渾濁的眼球轉到蒂娜身上,“姑娘你一定就是和我約好見面的蒂娜小姐吧?”

  “是的魯道奇先生,我旁邊這位就是我的委托人,也是您那處小型屠宰場的真正買家,張黎生先生。”看到賣家比自己預想中更老,蒂娜心中暗喜,一種專業掮客的口吻,指著身旁的張黎生說道。

  “這孩子滿十四歲了嗎...

  噢,我才不該管這些,只要給個合適的價錢,四歲和四百歲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好了,我先帶你們去場子里仔細看看,然后我們再談價錢。”

  “可價錢我們不是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嗎?”

  “可是小姑娘,只要合同沒簽,價錢就永遠都有的談不是嗎?”老人狡黠的說著,走向自己破舊的皮卡車。

  蒂娜楞了一下,氣惱的跑進休旅車的駕駛座,朝坐進副駕駛座的張黎生說道:“黎生,這不是個老到腦袋僵硬的陳年南瓜頭,而是只老奸巨猾的老狐貍。

  等下一切聽我的,讓我來對付他。”

  “當然,生意方面你才是專家。”

  兩人交談著,跟在骯臟、破舊的皮卡車后,順著來路駛出小鎮,前進了幾分鐘,拐進一條只容兩輛車勉強通行的岔道小路,不一會就在盡頭看到了一大片用鐵柵欄圍住的土地。

  柵欄中間開著一扇銹跡斑斑的拱形鐵門。

  鐵門頂端有塊白底黑字,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的歪掉的電焊鐵牌子,牌子上寫著‘魯道奇屠宰場,歡迎各類家畜光臨’。

  鐵門后的廣闊土地上只在中央搭建了一排長方形的老工房,其余都是空地。

  殘破的動物皮毛,大片血跡,隨處可見。

  老人打開鐵門,將皮卡停在工房前,吃力的下車,指了指周圍,自豪的說道:“兩位年輕人,歡迎來到凱西蘭鎮所有家畜的‘天堂’,魯道奇屠宰場!”

  蒂娜目瞪口呆的走下車,四下張望著,一幅就要嘔吐樣子說道:“魯道奇先生,這就是你的屠宰場。

  我看你出售的原因不是想要回德州,而是這里就要被EPA(米國國家環保局)強制關閉了吧!”

  “嘿姑娘,你總不能指望一家個人獨立經營的鄉村屠宰場會,和托拉斯大型屠宰場一樣干凈、整潔。

  這里看上去雖然有些偏遠,但實際交通便利,四周都是牧場,處理出來的肉制品當天直接供應到紐約城里,永遠不會積壓。

  來吧,左右兩邊的房子是我住的地方和倉庫,沒什麼出奇的,我帶你們去中間的廠房里看看。

  看到那些擦得油光錚亮的機器,你們就會了解魯道奇屠宰場的真正價值。”說著老人腳步蹣跚的走到廠房正中巨大的鐵質推拉門前,用力推開鐵門。

  廠房里非常寬敞,只是光線有些暗淡,老人打開頂燈后,一條一百多米長,上半部分滿是被粗壯鋼纜滑索系著的巨大鐵鉤,下半部分是一條漆黑的皮質厚重履帶,兩旁則有許多古怪機器的生產線,出現在張黎生和蒂娜的面前。

  “你們看,麻電機、放血線、燙毛機、打毛機、剝皮機、劈半鋸....所有屠宰機械都被我仿制五年前,徳維拉特農具公司出產的T01一體式屠宰線,串聯改裝到一條生產線上。

  雖然都是三、四十年前的老家伙,可我讓它們煥發出了青春。

  就算是體重超過一千八百磅的大牛,都可以一鍵式處理。”老人神色隱隱有些癡迷的看著自己仿制的牲畜屠宰線低聲說著,按動了遙控器上的一個綠色按鈕。

  頓時整個生產線‘隆隆...”響動著工作起來,機器噪音巨大,但沉重、厚實,令外行人聽到都覺得運轉順暢。

  這時老人又加上一塊重重砝碼,“大笨牛O100柴油發電機,一次能裝三噸柴油,停電時足夠工場運作整整五天。”,他指著墻角一臺滿是油污的巨大方形發電機,大聲說道。

  機器方面的確無話可說,蒂娜只能雞蛋里挑骨頭的大聲回應道:“再煥發青春,這些機器也是老古董了....”

  魯道奇關掉了機器,聳聳肩說:“可一臺新的T01一體式屠宰線單賣就要五十五萬米元,小姑娘。”

  “那你處理牲畜內臟、血水這些生態垃圾的機器呢,指給我們看看。”蒂娜一時無語,想了想,直搗魯道奇軟肋的說道。

  魯道奇趾高氣揚的樣子果然一掃而空,他煩躁的指著生產線盡頭的一處隱隱散發出惡臭味的溝槽說:“那就是我處理生態垃圾的機器。

  溝槽直通地下一個水泥罐,在外面的空地上有蓋子可以打開,足夠容納五十頭牛的…”

  “噢,那你到底是怎麼處理這些生態垃圾的呢,以前可能還有人願意免費拉走,甚至付你一點小錢,現在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吧。”

  “小姑娘,你知道嗎,我現在開始討厭你的牙尖嘴利了。

  你真像個貪婪的生意人,想要靠嘴巴榨干我們這些工場主最后一滴血汗。

  連牌照帶土地、工場、機器總共十三萬米元,這是我的底價。

  上帝呀,這已經和白送差不多了,最多一年就可以連本帶利的賺回來。”

  “也可能被垃圾處理公司敲詐的血本無歸,如果這里的生意真這麼好的話,為什麼我看不到有人來宰殺牲畜。

  九萬五千米元,既然你給了我一個新價格,我也給你一個新價格,九萬五千米元,我們可以直接一次性轉賬。”

  “九萬五千米元,你是單指我的這臺機器嗎?

  十二萬九,我顯示出了自己的誠意...”

  蒂娜和魯道奇兩人唇槍舌戰了好久,戰場由屠宰場,轉回到了鎮上酒吧,可直到傍晚時分價錢還是沒有談攏,卡到了十二萬米元的當口。

  降到十二萬米元,魯道奇便再也不肯退讓一步;而私下商量時,張黎生又怎麼都不肯接受蒂娜替自己代付一萬米元,就這樣事情陷入了僵局。

  眼看時間已晚,蒂娜最后嘆了口氣,遺憾的說:“魯道奇先生,看來因為某人的不守信用,我們今天無法完成交易了。”

  “姑娘依我看無法完成交易的原因,是因為某人的頑固。”魯道奇毫不客氣的拿起皮椅上的牛仔帽,戴到頭上,遮住稀疏的頭發,站起身揚長而去。

  酒吧里相熟的牛仔們紛紛舉杯,哄笑著嚷道:“魯道奇老爹祝賀你交易失敗,在上帝的安排下老死在凱西蘭鎮。”

  “小崽子們,如果是十年前,我早就用馬靴踢爛了你們的屁股。”魯道奇走到門前暴怒的轉身吼叫了一聲,隨后大聲咳嗽著推門走出了酒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3:08

五十八章 猙獰的老人

  看著老人離去,蒂娜攤開手,嘆了口氣說:“黎生聽到魯道奇老頭對你的評價了,如果你不是那麼頑固,肯接受我一萬米元的饋贈甚至借貸,我們已經完成交易了。”

  “對不起蒂娜,我可以接受你的幫助,卻不可以接受你的豢養,這是不可違背的鐵則。”

  “豢什麼…

  噢,算了,OK,你是個有原則不接受女孩金錢的男人,這其實很好,最起碼比我以前一些男朋友要好得多。

  我不該因此責備你,和魯道奇老頭的生意談不成,我們可以找別人談。

  實在不行我就請老爸幫忙一下,看看他出售的那些大公司里,有沒有屠宰產業,拆分零賣給你。”

  “謝謝你,蒂娜,”張黎生真心感謝道,之后他從口袋里翻出了一卷米元,數了數說:“我口袋里有大約六百米元的現金,今晚請你吃頓大餐犒勞一下。”

  “以普通高中生來說,你可真算的上是個富豪了。”

  “那都要謝謝杜澤肉食店的老板給我的高時薪,和老媽今天早晨的贊助。”

  “噢,你有一個慷慨的老板和好媽媽。

  六百元,足夠我們在希爾頓吃雙人份的龍蝦自助餐了,現在還等什麼。”蒂娜說著,拉起張黎生,滿臉笑意的向酒吧門口走去。

  在鄉村醉漢們的口哨和道別聲中,兩人離開酒吧,開車踏上了返回紐約的歸途。

  天色已經一片漆黑,出了鎮子,偏僻的道路上已經沒有任何車輛通行,休旅車的燈光毫無阻攔的直直照向黑夜無盡的深處,散開消失。

  四周的荒涼讓蒂娜有點緊張,她抓緊方向盤低聲說道:“白天還不覺得,倒了晚上紐約郊外的村鎮真像是澳大利亞一樣荒涼,除了路上沒有亂蹦亂跳的袋鼠…”

  正說著,突然車內響起‘叮咚咚,叮咚咚…”風鈴聲。

  蒂娜身體猛的激靈了一下,喘了幾口粗氣,看著車載電話自動閃亮的屏幕,自我解嘲的說聲:“噢,我竟然會被自己車載電話的鈴聲嚇到,這真是太好笑了。

  10…,這個號碼好像有點熟悉…”,接通了電話。

  頓時車載電話里傳出魯道奇蒼老、沮喪的聲音,“好了蒂娜小姐你們贏了,不要等我改變主義,現在就來找我。”話只有這一句,然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黎生,”談判對手的屈服讓蒂娜將剛才的恐懼拋到了腦后,她興奮的喊道:“成功了,我獨立操作的第一筆生意成功了。

  哇哦,這感覺真是太奇妙了,在以為已經失敗的時候,事情竟然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也太戲劇性了。

  難怪老爸常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和人在談判桌上斗智,因為不到最后一刻,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輸贏’..”

  她叫嚷著加大油門,急不可耐的穿透黑暗,向魯道奇屠宰場駛去,一路上滔滔不絕,根本就不容張黎生有插嘴的機會。

  休旅車疾馳著拐過岔道,很快來到魯道奇屠宰場的鐵柵門前。

  鐵門敞開著,車燈照去,黑暗的工場中似乎彌漫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霧氣中,最右邊的工房里透出一點亮光,看來那里應該就是充作魯道奇生活的房子。

  遠遠望著那點如豆燈光,張黎生心中升起一陣莫名的不安,他習慣性的摸了摸背后的背包,心神這才安定下來。

  堅持不懈的秘法修行,和皇后區飽受折磨,最終慘死的幾個混混,令張黎生血肉中的巫力比初來米國時增長了一倍有余,驅使山蟾早已從容了許多。

  就算遇到什麼危險,他也不是太放在心上。

  至于蒂娜則完全被勝利沖昏的頭腦,她見到鐵門敞開,只是稍稍減速,便駕車駛進工場,直接來到了亮著光的工房前。

  汽車行駛的聲音在靜靜的夜里傳出很遠,休旅車剛到工房前,工房的門就被人輕輕推開。

  “你們果然來了,蒂娜小姐,黎生先生,”開門的人正是魯道奇,老人站在暗淡的黃色燈光中樣貌模糊的,用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口吻說道:“快進屋來,合同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和我們交易是你明智的選擇,魯道奇先生。

  簽好字后我們馬上通過網上帳號付款。”蒂娜走出休旅車,故作老練的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魯道奇輕聲嘟嚕著,讓開了房門。

  透過房門向里望去是一間用簡易板材隔出的客廳。

  客廳里只有一條骯臟的布藝長沙發,和兩只不搭配的陳舊皮革單人沙發,還有一個原木木桌。

  木桌上放著一臺自帶打印功能的筆記本電腦,幾支散落的簽字筆和一份看起來剛剛裝訂好的文件。

  “魯道奇先生,我可以看一下文件嗎?”蒂娜進屋后,快步走到木桌前,指著那份文件問道。

  “當然可以,蒂娜小姐。”

  蒂娜笑笑拿起文件,仔細瀏覽了一遍后,滿意的說:“這份文件條款訂立的很合理,沒有任何問題,雙方簽字后,合約即刻生效。

  黎生,別耽誤時間了,你過來看看,沒有意見就可以簽字了。”

  “好的。”張黎生說著,走到蒂娜身邊,接過文件看也不看,就在每一頁的簽名處都牽上了‘lishengzhang’。

  蒂娜看張黎生牽上名字,馬上對魯道奇高聲說道:“現在輪到你了魯道奇先生,在交易方的簽名欄里填上你的名字,我們的生意就算完成了。

  黎生你用魯道奇先生的電腦,登陸你在米聯銀行的網絡賬戶,做好轉賬準備,他一簽名,我就通知你馬上轉賬。”

  “好的。”張黎生說著,擺弄起了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不久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登陸網絡。

  在張黎生操作電腦的同時,魯道奇‘嘿嘿…”的輕聲笑著著,步伐矯健的走到木桌旁,拿起簽字筆,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魯道奇行動快捷,蒂娜潛意識中覺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對勁,意識卻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時機也不容她多想,蒂娜將合同從木桌上拿起來,重新看了看,大聲說道:“OK,黎生你可以轉賬給魯道奇先生了。

  魯道奇先生,請問你的銀行帳號是…”

  “這臺電腦無法登陸網絡。”這時張黎生突然開口說道。

  蒂娜一愣,急忙取出自己的手機,對魯道奇說:“不用擔心魯道奇先生,我的手機也有網絡支付功能,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馬上就…

  噢,我的手機怎麼會也沒有訊號。

  魯道奇先生,我們不是故意拖延支付…”

  “沒關系小姑娘,我當然相信你們不是故意拖延時間。

  別想那麼多了,既然我們完成了交易,就應喝杯香檳慶祝一下,你們等我,我這就去拿香檳和酒杯。”

  看到魯道奇似乎不忙著催促付錢,反而莫名其妙的走進里屋去拿紅酒,蒂娜錯愕的說道:“不必了魯道奇先生,時間已經太晚了,我還要開車回去紐約城,香檳我們就…”

  但魯道奇像是根本就沒聽到蒂娜的推辭一樣,自顧自的快步走進工房里的另一個隔間。

  這下就連對危險沒有太多敏感度蒂娜,也從獨立完成人生中第一筆交易的興奮中冷靜下來說道:“黎生,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是嗎,”張黎生走到蒂娜身旁,從開始顯得有些緊張的蒂娜手中抽走那份合約,看了看說道:“蒂娜,這對我來說很神奇。

  只是簽了名字,這麼一大片土地和地上的工房機器就都永遠屬于我了嗎!”

  “這又不是無償的,你還要為此支付十萬五千元,以后經營期間還要課稅。

  但我想既然這里和外界失聯,我們不妨先走,明天再把錢轉給魯道奇先生,你覺得呢黎生?”望著敞開的房門外無盡的黑夜,蒂娜說道。

  “好的。”張黎生無所謂的點點頭,將合約折好,放進了口袋。

  兩人走出工房時恰好月光被烏云遮住,黑暗中他們正要上車,突然車尾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年輕的先生、小姐,你們還沒有付給我錢,要去哪里?”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的嚇的“啊…”的一聲尖叫,隨后蒂娜看到車尾亮起一道手電光,打到了自己臉上。

  借著燈光她看到竟是魯道奇嘴巴不斷蠕動著站在車尾,便吞了口吐沫,顫聲問道:“魯道,魯道奇先生,你,不是,不是進里屋了嗎,你怎麼會,突然,突然會跑到…”

  魯道奇左手拿著手電,右手想鐵鉗一樣捏開一個堅硬的核桃,搓掉皮,把果仁放進嘴里,嘴角泛起笑意,一邊嚼著一邊輕聲說道:“工房的門可不止一扇。

  我已經喝了一杯香檳,正在吃餐前點心,作為今晚的主菜,我當然要仔細看著你們。”

  “抱歉,你,你說什麼,魯道奇先生?”

  “我說,我們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變為布滿臉孔的猙獰笑容,魯道奇緩緩說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3:19

五十九章 恐怖的少年

  蒂娜被魯道奇的獰笑嚇的魂飛魄散,突然開始用盡全力拉動休旅車的車門,大叫道:“不管你說的是什麼魯道奇先生,我們都要離開了。”

  可惜無論她使出多大的力氣,車門都無法打開。

  “車門可能壞了,需要我幫忙嗎?”魯道奇慢悠悠的走向蒂娜,說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蒂娜驚恐的跑開,來到張黎生的身邊,大叫道。

  “當然是做我最喜歡做的事情。

  從一九九六年開始,大約每兩年我就會進行一次這樣的狂歡,而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一次上帝特意安排的巧合。

  我第一次起念出售屠宰場時,顧客也和你們一樣是一男一女,他們是來自新澤西的一對想到紐約站穩腳跟,開創一番事業的新婚夫婦。

  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他們時大吃一驚,因為那個妻子和曾經背叛我,害我遠走他鄉的女友簡直一模一樣。

  因此當他們站在工房屠宰機前的時候,我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個念頭,一個可以讓我擺脫心中纏繞了二十幾年難言憤怒的念頭,想知道那個念頭是什麼嗎?”魯道奇滔滔不絕的說道。

  “不,不,你這個變態,不,”蒂娜捂住耳朵嘶吼著咒罵了一聲,拉起張黎生不顧一切的狂奔向工房大門:“你沒被抓到只是僥幸,早晚都會上電議的!”

  但當他們氣喘吁吁的將要跑出陰森屠宰場時,卻恰好看到,被遙控的電動鐵柵門緩緩關閉。

  “噢,不,不,不,救命,救命…”蒂娜流著眼淚瘋狂的搖晃著鐵門,卻發現那道沉重的鐵柵門紋絲不動。

  這時黑暗中不知何處傳來魯道奇低沉的聲音,“噓…年輕的小姐,不要叫嚷了。

  就算是在晚上,這里的聲音也傳不到鎮上。

  看看你的同伴,他是多麼的冷靜,其實不需要太害怕,如果你們配合的話,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你說錯了魯道奇先生,事情不會很快結束。”站在鐵柵旁,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的張黎生突然說道:“蒂娜,別害怕,就在這里等著我。

  千萬不要亂走亂看,留著胃口,我們還要回紐約吃龍蝦大餐。”

  說著他解下背包,快步走進了黑暗中。

  幾秒鐘后,一陣蒂娜隱約記得的“嘶嘶窸窸嘶嘶窣窣…”聲,在屠宰場的上空飄忽響起。

  緊接著便是一陣呼嘯的風聲,風聲過后不久,突然黑暗中傳出魯道奇的慘叫,“啊…

  見鬼,這,這是什麼怪物,你,你,你到底是,啊…”

  最后漆黑的夜里,傳來張黎生冰冷的聲音,“魯道奇先生,雖然事情可能有點出乎你的意料,但最起碼有一件事你猜對了,‘我們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之后蒂娜的耳邊回復了寧靜,她錯愕的呆呆站在鐵柵欄旁許久,才漸漸回過神來,之后身體顫抖著,試探的低聲喊道:“黎生,黎生,你在那里,你,你還好嗎…”

  喊聲過后許久沒有回應,蒂娜又試探著叫嚷了兩句,看到始終沒有回聲,轉身嘗試著攀爬了一下身后難以越過的鐵柵欄,失敗后,氣喘吁吁的猶豫了一下,開始矮下身子,全神戒備的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

  一點一點的挪動,不知過了多久,身體酸痛無比的蒂娜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彎彎曲曲的摸到了屠宰場的那排場房。

  這時烏云緩緩飄散,丁點月光灑落下來,她小心的沿著場房外壁前進,突然聽到一陣‘嗚嗚…”的輕微響動,和人不可分辨的細語。

  壓抑著內心的恐懼,蒂娜停住腳步,深呼吸了兩下,鼓起勇氣,更加小心的向細微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不久之后就從側面看到屠宰場那間最大的生產工房鐵門大敞,聽起來聲音正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將腳步聲和呼吸聲都放的更加緩慢,蒂娜扶著墻壁,蠕動著靠近那道敞開的鐵門,爬下身子向里探頭看去。

  借著月光的指引,她第一眼就看到工房中牲畜加工線的那排鐵鉤上,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在顫抖著輕輕掙扎。

  蒂娜捂住嘴巴仔細分辨,那道人影竟是不久前暗示出自己是殺人狂的壯碩老人魯道奇,此時他已經滿身都是血污,下巴像被釣上的魚兒一樣被鐵鉤穿透,掛在自己組裝的‘牲畜加工線’上,四肢似乎都已經被折斷。

  在他身旁,隱約可見一個巨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的蛤蟆席地而坐。

  在蛤蟆旁邊,張黎生正仰面朝天,無聲吶喊。

  突然他猛的低頭,目光兇狠的望著魯道奇,深深吸進一口氣,噴出后,用華文吼出一個“聚”字。

  那口氣息化為一股淡淡黑煙,順著傷口鉆進魯道奇的身體,又順著毛孔變成黑紅相見的霧氣滲透出來,在空中散開。

  不一會,四周傳來令人心悸的密集‘嗡嗡…”聲。

  無數飛蟲集合成一團團黑霧順著大門、窗戶和工房中所有和外相通的細小空隙鉆進工房,團聚在血肉模糊的魯道奇身邊,享受這頓難得一見的血腥饗宴。

  “真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三巫哩,”張黎生退開幾步躲避著飛蟲,眼睜睜看著魯道奇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劇烈抖動著丁丁點點的消失,滿臉歡喜的用華語喃喃說道:“三巫多地巫咒是用血食引來蟲豸控制。

  那要是讓這些蟲豸互斗,不是就能簡簡單單挑選出巫蟲胚子!

  可惜這里地蟲子都劣地很,連只普通地毒蟲子都看不到,再怎麼選都是白費氣力。

  不過這貳巫地‘煉蟲術’竟能層層遞進,巫道每精深一步,就能對巫蟲‘煉化’一次,可真是個大喜事哩。

  我以后要是每日廝混在皇后區,快快突破,那還不就…

  不成,不成,莫亂想,莫貪心,修行之道最重沉穩,路要一步步地走,飯要一口口地吃,莫亂想,莫貪心…”

  他說著,輕輕撫摸著身邊山蟾疙疙瘩瘩的癩皮,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吼出一個‘化’字。

  污血粘身,巫咒催化,山蟲裂開大嘴,盤踞在地上,呼嘯著吸納狂風、月華,將身體膨大到一輛巴士大小,隨后它‘呱’的一聲,后腿一支,身體一沖,竟將掛在鐵鉤上的魯道奇和漫天飛蟲,丁點不剩的吞到了腹中。

  “一切了結。”一旁的張黎生輕松的笑了笑,驅使二次煉化成功的巫蟲。將腹中的氣息吐盡,恢復成蛤蟆塑像的模樣,裝進了背包。

  卻沒有看到,門外目睹一切的蒂娜,全身發抖著緊緊咬住嘴唇,捂著嘴巴,手腳並用的向屠宰場鐵柵門的方向跑去。

  雖然事情一波三折,但意外突破到貳巫,又算白白得了一座小型屠宰場,創下事業的基礎,張黎生的心情非常愉快。

  他手腳麻利的抹去工房中那些淺顯可見的異常痕跡后,腳步輕盈的走出廠房,深深呼吸了一口室外清爽的空氣,大步向鐵柵門的方向走去。

  走到鐵柵門旁,張黎生看到蒂娜正靠著柵欄,身體微微有些抽搐著抱住膝蓋,埋著腦袋,縮坐著發抖,急忙上前安慰道:“沒事了蒂娜,那個老頭不是我的對手,翻柵欄跑掉了。

  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回紐約去。

  別害怕了,一切都結束了。”

  面對同伴輕描淡寫的安慰,蒂娜無聲的點點頭,也不看張黎生,扶著柵欄站起身,腳步蹣跚的慢慢走到了休旅車旁。

  用力拉了幾下車門把手,發現仍然無法打開車門,蒂娜突然發瘋似得狂躁拍打起了車窗,可惜凱迪拉克堅固的防盜玻璃,卻不是這個年輕名媛可以徒手打破的。

  這時站在蒂娜旁邊的張黎生,突然指著離休旅車不遠的那輛魯道奇的皮卡車說:“蒂娜,不要那麼緊張,也許我們可以先開那輛車回紐約城。”

  皮卡車車門關死,玻璃卻搖了下來,透著月光可以隱約看到一串鑰匙正插在鑰匙孔里。

  蒂娜身體僵硬的點點頭,和張黎生一起走到皮卡車旁,上了汽車。

  之后她手掌有些發抖的轉動了汽車鑰匙,皮卡車順暢啟動,蒂娜狂喜的轉動著沉重的方向盤,加大油門朝屠宰場的鐵柵門沖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3:39

六十章 新開端

  “我說過已經沒事了蒂娜,你不需要把車開的那麼快,最起碼等我先把鐵門打開。”坐在副駕駛座的張黎生,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從魯道奇手里奪到的黑色遙控器,一邊開啟鐵柵門,一邊苦笑著說道。

  他的話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讓蒂娜放緩了一點車速,但當鐵門打開后,蒂娜卻變本加厲的一腳將油門踩到盡頭,駕駛著發出沉悶‘轟轟轟…”聲的皮卡,一言不發的沖向門外漆黑的小道。

  “OK,蒂娜,就算你急著回紐約城,也麻煩先把車燈打開好嗎?”張黎生似乎也多少感覺到了一些異樣,最后提醒了一句,便再也沒有多說什麼。

  皮卡車以機械限制的最大時速,疾馳著沖刺在返回紐約的空曠道路上,接近紐約城時,開始不斷遇到其他並行車輛。

  有車便有駕車人的存在,接觸到人群后,蒂娜的緊張情緒明顯緩和了許多,車速也慢慢下降,不再那麼瘋狂。

  等她將車融進車流,沿著環城大道駛進紐約布魯克林區時,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路沉默的張黎生突然說道:“蒂娜,找個可以停車的路口,靠邊停車把我放下吧。”

  蒂娜一愣,緩緩把車靠在了路邊。

  張黎生從口袋里把所有的紙幣都拿了出來,放到汽車駕駛臺上,只給自己留下幾個硬幣,“蒂娜,謝謝你幫我做的一切。

  本來說好要和你一起去吃龍蝦大餐的,可惜發生了那麼多意外,恐怕現在你已經不願意和我一起共進晚餐了。

  不過沒關系,我能了解你的心情,錢留給你,請你今晚一定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還有,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和魯道奇那樣的人渣完全不同,我決不會胡亂傷害別人,更不用說是我的朋友。

  凡是被我冷酷對待的家伙,都有著應該受到這種‘待遇’的理由,希望還能再見,朋友。”

  說完之后張黎生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走上了大街。

  蒂娜望著他的背影,嘴巴微微張開,似乎馬上就要喊出聲來,但一幕幕可怕的記憶在她的眼前閃現,硬生生把那已經到了嘴邊的呼喊,逼回了肚子。

  走在寒冷的紐約街頭,張黎生徒步來到公交車站,坐車轉來轉去,終于回到了洛比奇社區,走進家門時,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鐘。

  一樓客廳只有麗莉獨自一人在看著電視,蘇洛還在加班,而剛從米雪遇襲的悲痛中恢復過來的孩子們,則都在外面盡情撒歡,不到十點門禁前根本不會回來。

  聽到開門的聲音,麗莉從沙發上站起身,看到是張黎生走進家門,她跑過去擁抱了兒子一下,說道:“寶貝,你回來了,今天的約會開心嗎?”

  “那不是約會媽媽,”張黎生想了想,開口說道:“那個姑娘是我的中介人,我委托她在靠近紐約城的凱西蘭鎮。買了一家小型屠宰場。”

  “你說什麼?”麗莉愣了一下,錯愕的問道。

  “是這樣的,通過在杜澤肉食店打工,我發現在紐約做肉食業大有作為,而我恰好有一筆,一筆,你知道有一筆撫恤金。

  所以就在距離布魯克林區大約一小時車程外的凱西蘭鎮,買下了一個小型屠宰場。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荒廢學業,因為我打算加入凱西蘭鎮的‘農場聯合會’,用農戶自助使用的方式經營這家屠宰場。

  也就是說,我會讓農戶們自己操作屠宰場的那些自動化機械宰殺他們的牲畜,然后付給我使用機器的租金。

  初步打算是一只豬五十米元,牛一百五十米元,羊四十米元。

  我會在屠宰場安裝一些監控器,農戶們租用屠宰場自助屠殺牲畜,可以通過網上提早報名,預付租金,按照報名時間,統一安排屠宰順序的方式進行遠程管理,你覺得怎麼樣?”張黎生把蒂娜給自己的提議異化了一下,滔滔不絕的說道。

  麗莉花了好久才慢慢消化掉了張黎生傳遞的信息,張口結舌的說道:“我,我覺得怎麼樣,哇哦,我覺得,覺得自己的兒子很適應米國的生活。

  甚至比他在米國長大的兄弟姐妹,還要適應的多!

  史提芬和拉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偷翻蘇洛的錢夾,而你已經開起屠宰場了,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可是你買下那座屠宰場花了多少錢呢?”

  “十萬五千米元,非常便宜。”

  “多少?”蒂娜驚呼著說道。

  “十萬五千米元,就是今天成交的,這是合約。”張黎生從口袋里取出合約,遞到麗莉面前,平靜的說。

  “噢,噢,我知道你一直相當獨立寶貝,可,可十萬五千米元可是一大筆錢,”麗莉接過合約邊看邊說:“你,你難道不覺的應該和我商量一下嗎?”

  “你懂屠宰業嗎,媽媽?”

  “我是不懂,可…”

  “可我懂,這筆交易一定會成為我事業的基礎。”

  “可你的理想不是成為生物學家嗎?”

  “所以我要先努力賺錢,自己出資成立世界上最先進的生物實驗室,不必受制于那些富有但愚蠢的科學捐贈人。”

  “哦,寶貝,你想的可真長遠。

  OK,既然你什麼都已經想在了前面,又花大價錢買下了一座屠宰場,那我也無話可說,只能竭盡全力的幫你…”

  “謝謝你媽媽,不過現在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不需要你幫什麼忙。

  我只希望你能多給我一點自由時間,並答應我去學習駕駛,自己買一輛車開,畢竟就算遠程管理,我也要經常去凱西蘭鎮轉轉。”

  “這些我當然可以答應你寶貝,你還有錢去學駕駛、買車嗎…”

  “有,我還有五千米元的儲蓄,足夠應付了。”

  “聽起來像是早已成竹在胸,哇哦,我突然有一種孩子已經長大,可以獨立了的感覺。

  真是不可思議,我二個月前還在擔心你不適應米國的生活,可現在,你已經自己找了一個美麗的中介人,買下一座屠宰場,開始了創業之路!

  這,這真是太神奇了。”

  “媽媽,只是一座屠宰場而已。

  在我這個年紀,米國有些孩子已經創立了自己的網絡公司,籌備上市了。”

  “可那些創立網絡公司的孩子都是別人的孩子,你卻是我的寶貝。

  媽媽為你驕傲,為你遠大的理想,和勇于邁出第一步的實踐精神驕傲。

  記住,我永遠都在你的身后支持著你,寶貝,以后有什麼困難,希望你能隨時告訴我。”

  “謝謝你,媽媽,”張黎生感動的擁抱了麗莉一下說:“我現在就需要你幫忙。

  晚上我還沒吃晚餐呢,你能給我做個牛肉派嗎?”

  “哦,當然寶貝,”麗莉急匆匆的走向廚房,“完成了交易后,你沒有和你那位美麗的中介人共進晚餐嗎?”

  “我和她產生了一點誤會,恐怕以后不會再見面了。”

  “噢,寶貝,需要和我談談嗎?”

  “不用媽媽,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當然我的小工場主,除了牛肉派之外,你還需要我給你烤一個巧克力蛋糕嗎,我今天買了新鮮的巧克力醬和冰淇淋。”

  “不用了,媽媽。”張黎生苦笑著說。

  麗莉做好牛肉派后,張黎生幾口吃掉,就和叨念著讓他小口吃飯的麗莉道聲晚安,匆匆爬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他幾步跳上床,將山蟾從背包里取出來,放到窗臺上,舒適坐下后,一如往常的按照貳巫修行秘法開始修行。

  剛剛凝神閉眼,張黎生的腦海中馬上就清晰的浮現出了一個靈動的魔神胸腔,可他與巫蟲之間的內外循環,卻怎麼也無法建立。

  “果然突破到了三巫后,貳巫的秘法修行之術就不能使用了。”實驗之后,張黎生喃喃自語了一句,開始按照三巫秘法修行,

  受到秘法感應,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恐怖的巫蟲張開大嘴,噴出一口黑氣,籠罩了張黎生的全身。

  瞬間,一雙巨大手臂從他腦海中的那個魔神胸腔中生長出來,虛虛幻幻,輕輕擺動。

  隨著那雙手臂不斷揮舞,張黎生血脈中的巫力緩緩流動起來,化為數十只虛幻異蟲,將他身體中的雜質煉化為黑煙,從起眼、鼻、耳、口的七個孔竅中驅散出來。

  那些黑煙飄出后,便直直流進山蟾的大口,完成了三巫修行秘法的第一次內外循環。

  循環一成,張黎生馬上進入到了修行狀態,似睡非睡直到次日清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3:53

六十一章 張黎生的生意經

  一夜修行后,張黎生發現以三巫秘法進行修行,對巫蟲的精力遠比貳巫秘法大上數倍,如果不是突破三巫后,即時用‘煉蟲咒’將山蟾再次強化,使巫蟲的精氣自然達到頂點,昨晚的修行幾乎就無法支持下去。

  還有一點就是,突破到三巫后,只要血食充足,他體內的巫力已經可以勉強再支撐驅使一只巫蟲,而只要第二只巫蟲挑選得當,能和山蟾完美配合,他的能力無疑將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緊迫的事情有兩件,但歸根結底當前最重要的還是讓凱西蘭鎮的小型屠宰場正常運作起來,為巫蟲源源不斷的提供足量血食。

  想到這里,張黎生嘆了口氣將山蟾裝進背包,從床上爬下來,梳洗之后,打算去凱西蘭鎮上去碰碰運氣。

  雖然沒有了蒂娜的幫助,對于接下來該怎麼辦他覺得毫無頭緒,但如果不嘗試一下,就這麼浪費掉這個難得的周六,他又感到很不甘心。

  張黎生走下一樓時,麗莉和蘇洛正在吃著早餐,看到他下樓,蘇洛馬上親切的喊道:“嘿,工場主先生,早安啊。”

  “早安,拉文叔叔。”

  “黎生,我和你媽媽一樣為你感到驕傲,如果拉迪不一心想做運動明星,希望一步登天,年入千萬,而像你一樣,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努力的話,我真不知道會有多麼欣慰。”

  “謝謝,拉文叔叔。”

  “噢,知道嗎黎生,你勇敢、有責任心、有志向、踏實肯干,簡直是個完美的少年,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沉默、內向。

  你該去多接觸一下同齡人,孩子,不要只交一個朋友,去參加學校社團,認識更多的朋友,好好享受你的青春。”

  “我忙完這一陣子會去的,拉文叔叔。

  媽媽,我現在就要去凱西蘭鎮,完成交易后的其他手續,今天可能會很晚回來。”

  “吃過早餐再去吧,我做了培根煎肉和面包。”

  “我還是帶在路上吃吧,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

  “好吧。”麗莉匆匆將煎的干枯枯的培根肉和番茄、生菜一起夾進面包,用紙袋給張黎生裝好,“需要我去送你嗎,寶貝?”

  “謝謝媽媽,我已經租好車了,”張黎生接過紙袋,用一種一夜長大的語氣,笑著說:“再見拉文叔叔,再見媽媽。”

  走出家門,室外的天氣罕見的有些溫暖,張黎生一邊吃著母親準備的簡易三文治,一邊沿著人行道走上大路,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向凱西蘭鎮駛去。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讓人倍感無聊,開出租的印度司機在問出張黎生竟是一位年紀的工場主時,很有興趣的,圍繞著屠宰場信口閑談起來,“年輕人你知道嗎,我也曾經想要成為一名工場主,自己創業。

  當然我不是想要經營屠宰場,倒不是屠宰場不好,而是我們印度人不能殘害神聖的牛只。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啊哈,一定猜不出,還是讓我告訴你吧,我想開磨坊。

  開一家專門磨制‘印度甩餅面粉’的磨坊,酷吧!

  對了,你吃過紐約城里的印度甩餅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告訴你,千萬不要吃,因為這里加工甩餅都是用超市里的工業面粉,把它們放進嘴里簡直是一場災難!

  我吃第一口紐約印度甩餅時,馬上就意識到,在這里賣‘甩餅面粉’一定能大賺特賺,為此我籌劃了半年時間,甚至已經買下了一家老磨坊。

  可這時我在印度的妹妹突然結婚了,哦,摩天神吶,那可真是一場災難。

  作為家中長子,我不得不又將磨坊賣掉,寄回老家支付她的嫁妝錢,然后請紐約的印度社團幫忙,找了這個開出租車的活計。

  我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那些社團里的印度人不願幫助一位需要幫助的同胞成為磨坊主,卻願意幫他擔保買下一輛出租車,還說這是因為‘我們的傳統’!

  真是活見鬼了,難道印度甩餅在他們看來,還不如黃皮出租車更貼近印度傳統嗎!

  我的理想就這樣離我越來越遠….”

  張黎生心不在焉的聽著肥胖的印度中年人,用荒腔走板的英文滔滔不絕的抱怨著,突然他心意一動,問道:“等一下先生,你說你曾經買下了一座磨坊?”

  “是的,就在紐約城附近的狄拉克鎮。”

  “那你是怎樣完成的交易呢?”

  “付錢、簽合約就這麼簡單。”

  “那付錢、簽合同之后呢,還需要其他手續嗎?

  我昨晚才剛剛和賣主簽好合約,今天就和我的顧問和中介人談崩了,對接下來該怎麼做一點頭腦都摸不著了。”

  “你買的屠宰場在凱西蘭鎮,下一步當然是去鎮上找他們的鎮長拉拉交情了。

  給你個忠告,年輕人,重要的是融入這個鎮子,這能讓你的生意很快…”印度司機給出了一丁點有用的忠告后,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廢話。

  張黎生則一言不發的坐在后座,望著窗外漸漸開闊的景色,若有所思的繼續沉默起來,直到出租車駛進凱西蘭鎮,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相隔一天,小鎮一切如舊,這是張黎生兩天中第三次來到凱西蘭鎮,再加上他又曾在鎮子的社交中心‘藍莓酒吧’待過整整一個下午,很多鎮民都已經記住了這個干瘦的亞裔少年。

  一名高壯的中年農人看到他走下出租車,笑著招呼說:“嘿孩子,你又來找討人嫌的魯道奇老爹談生意了嗎,他可不是時時都在鎮上的酒吧里…”

  “不,先生,我已經買下了魯道奇先生的屠宰場。

  今天來鎮上是要找鎮長商量一下,讓這家屠宰場怎樣更好的為凱西蘭鎮服務。”張黎生開口回答道。

  不要看昨天因為魯道奇居心叵測的交易,屠宰場顯得非常冷清,實際對于附近只有‘魯道奇’一家屠宰場的凱西蘭鎮來說,這家工場的歸屬可以說和所有人的生計、收益息息相關。

  聽到張黎生的話,本來只是隨口和他打招呼的中年農人臉色一變,認真的說道:“年輕人,你是在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先生,昨晚交易談崩后,我在回紐約城的路上,突然接到魯道奇先生的電話,他同意以我提出的價錢賣出屠宰場。

  然后我掉頭趕回了屠宰場,和魯道奇先生簽訂了合同。”張黎生一本正經的解釋說。

  中年農人愣了一下,抓抓頭發,主動跑到張黎生身邊,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說道“你好年輕人,我叫湯特奇,米列,你可以叫我湯米。

  歡迎成為凱西蘭鎮的一員,你要找的鎮長就是我真正的老爹,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這個鎮上的姑娘不錯,翻修一下你的房子…”

  “噢,湯米先生,我叫張黎生,您可以叫我黎生。

  事實上我還在紐約城的高中念書,並沒有打算搬來凱西蘭鎮上住。

  對于屠宰場的經營,我是打算安裝一些監控器后,加入凱西蘭鎮的‘農場聯合會’,用農戶自助使用的方式進行。

  也就是請使用者自助使用屠宰場宰殺牲畜,然后付給我一只豬五十米元,牛一百五十米元,羊四十米元的租金。

  當然屠宰牲畜時留下的內臟、血水等下腳料,統統由我處理。”

  ‘自助屠宰’會讓農戶多付出很多勞力,但凱西蘭鎮出產的肉食從來不愁銷路,而農人們最不缺的就是力氣。

  一頭成年肉牛體重在一千五百到一千八百磅中間,去掉雜碎可得凈肉一千磅左右。

  按照紐約城里超市、肉食店對周邊村鎮新鮮出產的牛肉,每磅接近三米元的收購價,張黎生在代替處理生態垃圾的情況下,收費一百五十米元,可以說是非常公道。

  所以在湯米看來,張黎生的這個提議,要比魯道奇雇傭幫工,低價購買牲畜,加工成生肉高價出售的貪婪行為好上萬倍。

  “噢,黎生,你知道嗎,從昨天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慷慨、善解人意的好小伙子,”湯米大笑著拍打著張黎生的后背,說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快去我家讓我老爹召集‘農場聯合會’臨時會議吧。

  快到聖誕節了,我們最好馬上讓屠宰場的一切都按照新模式順暢的運作起來,快走,快走。”

  說著他加快腳步,幾乎是強硬的把張黎生夾在胳膊下,一路小跑的跑進鎮子中間位置的一棟從外表看,幾乎和其他房子無法分辨的木屋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4:05

六十二章 起步

  木屋內是典型的米國鄉村民居,空間不大,但客廳、廚房、倉庫、地下室等等所需一應俱全。

  湯米拉著張黎生闖進房子時,一個臉上已經泛起老人斑的高壯男人,正坐在客廳開放式的小餐廳里喝著咖啡,吃著早餐。

  看到有人闖入,他沉靜的搬動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皺著眉頭說:“湯米,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多少次,搬出這間房子后,你要進屋就要先敲門嗎?”

  “一萬或兩萬次,不過這次我真得是因為有要緊事找你,才忘記了敲門,爸爸,魯道奇那個老家伙把屠宰場賣了,這次是真的賣掉了,就賣給了我身邊的這位年輕人。

  而這個年輕人還在紐約城里上高中,所以打算將屠宰場加入到‘農場聯合會’中,采用自助租賃的方式運作。

  我主意非常不錯,就馬上把他給您帶來了。”

  “魯道奇賣出了他的屠宰場!”老人錯愕的一愣,隨后故作輕蔑的笑笑說:“對他突然賣出屠宰場這件事,其實我一點都不奇怪。

  他如果光明正大的交易,然后安排好已經跟著他幫工二十多年的威利和提芬娜夫婦倆的出路,我才會震驚萬分。

  我敢打賭,他現在已經拿著錢偷偷坐上了回德州的‘灰狗大巴’,或者得意洋洋的買上一張頭等艙機票,先去夏威夷度過一個溫暖的聖誕,再回德克薩斯慢慢等死,,,

  噢,我好像說的太多了,抱歉年輕的客人,我應該先和你打個招呼的。

  我是凱西蘭鎮的鎮長霍華德.米列,也是鎮上‘農場聯合會’的理事長,雖然法律不允許這兩個職務由一人擔任,但畢竟這里只是一個小鎮。”

  “您好霍華德先生,認識您很高興,我是張黎生,”張黎生走到老人身邊,從口袋里拿出合約遞了過去,說道:“我買下了魯道奇先生的屠宰場。

  正想和您談談怎樣讓屠宰場更好的為凱西蘭鎮服務。”

  老人接過合約,搬動著眼鏡很仔細的看了看,頭也不抬的說道:“不錯,這正是魯道奇那丑陋而故作文雅的花體字。

  好了,張黎生先生,我已經從我兒子口中知道了你打算加入凱西蘭鎮‘農場聯合會’,老實說,作為聯合會的理事長,我很高興吸納一位屠宰場主加入協會。

  那麼你能詳細講講,你那個‘自助租賃’的經營方式,到底打算怎麼進行嗎?”

  “我打算采取網上提早報名,預付租金,統一安排屠宰時間…”張黎生把自己的打算非常詳細的講了一遍。

  “你提出的租賃價格很合理,不過年輕人我覺將安排屠宰順序的權利,交給‘農場聯合會’行使會更好。”

  “這沒問題霍華德先生,一切按您說的辦。”

  “還有鎮上的威利、提芬娜夫妻一直在為魯道奇幫工,我希望你能繼續雇傭他們,兩人每年大約總共只需要二萬多米元的薪水。

  威利是個很好的屠宰工、電工和修理工,而提芬娜打掃和做肉餅是一把好手,你會需要他們的。”

  老人這樣的要求在張黎生打算使用‘自助屠宰’模式經營的情況下顯得有些過分,但張黎生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好的,霍華德先生。”

  聽到這話,老人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第一次笑著看了看張黎生,伸出手說:“很好年輕人,你既然表達了對我的尊敬,那麼我也將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就按照我們剛才談的簽個協議吧,然后其他一切事情全都交給我辦就可以了。

  只要你按時清理掉屠宰牲畜的下腳料,不被EPA(米國國家環保局)找麻煩,我保證在凱西蘭鎮你的財產和收益將會受到最妥帖的保護。”

  “謝謝,霍華德先生。”張黎生和老人握了握手,微笑著說道。

  兩人談妥后,霍華德馬上給凱西蘭鎮‘農場聯合會’的律師打了電話,等到律師趕到小鎮,他立即在鎮公所召集了凱西蘭鎮‘農場聯合會’臨時會議。

  會議召開不久,小鎮的農場主們便通過了接納張黎生帶著他的屠宰場,加入凱西蘭鎮‘農場聯合會’的動議。

  于是在張黎生簽訂一紙協議后,在小鎮生活了四十幾年的魯道奇一下就成為了過去式,當天下午,農戶們就按照新的規矩,開始在新生的‘LS屠宰場’,自助屠宰他們的牲畜。

  呆在屠宰場里,津津有味的看著農人、幫工忙碌到晚上,張黎生的銀行賬戶里整整多出了一千九百二十米元;屠宰場的地下儲罐里也多出了重量以噸計算的新鮮內臟、血水。

  七點關張,喧鬧很快散去,碩大的工場中就只剩下了張黎生和他在霍華德鎮長的建議下,雇傭的幫工威利、提芬娜夫婦。

  永遠穿著陳舊的牛仔背帶褲,骯臟藍色工裝上衣的威利是個肌肉異常發達,頭腦卻顯得有些簡單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壯漢。

  他對張黎生願意繼續雇傭自己和妻子在屠宰場工作,顯然十分感激,雖然只是對張黎生喃喃說過幾句‘謝謝。’,但從干活使力上,卻可以看出毫不吝惜。

  而且在完工后已經累的氣喘吁吁的情況下,他還在和妻子一起不斷用大拖把,使勁擦著工場的地面。

  看到威利賣力的樣子,一旁的張黎生說道:“威利不用擦了,這里已經很干凈了,快和提芬娜一起回家吧。

  還有,以后再來客戶屠宰牲畜,你不需要那麼幫忙。

  我們現在是自助屠宰,你沒有義務再像以前那樣為他們服務。

  你和提芬娜現在的工作是幫我檢修機器、電路、工場關張后打掃一下衛生、時不時的來守守夜,其他一切都不用做。”

  “沒關系先生,我有的是力氣。”威利憨厚的笑著說,他並沒有因為張黎生年紀小就對這個老板輕忽對待,語氣顯得十分尊重。

  提芬娜也在丈夫旁邊一臉感謝的說道:“威利和我都很感激您繼續雇傭我們先生,除了在這里工作,在鎮上我們只能打些零工。”

  張黎生卻堅持著說:“提芬娜,你們努力的工作已經完全對得起我支付的報酬了。

  何況威利還修好了我朋友那輛休旅車的車門,又答應了明天幫我把車開到孚坦利高中,還給我的朋友。

  這里真不需要再打掃了,快回家吧,時間已經很晚了,等出租車來,我也要走了。”

  “那需要我給你送晚餐嗎,先生?”

  “謝謝你提芬娜不用了,我媽媽會在家做好晚餐一直等著我。”

  “那好先生,我們就先走了,再見。”提芬娜點頭說著,和丈夫一起離開了屠宰場。

  看著兩人開車離開,張黎生馬上用遙控器關上了屠宰場的鐵柵門,快步走到工房后門,借著昏暗的燈光,在地面找到了一個銹跡斑斑的巨大鐵蓋。

  他解下背包,將山蟾取出丟在鐵蓋旁,念動巫咒。

  頃刻間山蟾呼嘯著吸納空氣,將身體脹到兩米多高,吐出巨舌,黏住鐵板,將鐵蓋子緩緩拉開。

  寒風中一陣熏得人頭暈眼花的血腥味飄散出來,聞到這股難聞的異樣氣味,張黎生卻欣一笑,驅使山蟾吐出肚子里的氣息,將身體縮小,跳進了鐵蓋下,那滿是牲畜內臟血污的地下溝槽。

  在溝槽中巫蟲重新變大,張開巨口吞食血食,不一會就將所有的肉食橫掃一空。

  用手電筒照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溝槽,張黎生念動巫咒,驅使山蟾一躍而出,逃到了地面上。

  然后他又驅使巫蟲用巨舌黏住鐵板,將鐵蓋子重新蓋好,縮小后跳進了背包中。

  “真沒想到一切竟然這麼順利,只有一天時間就讓屠宰場步入了正軌。

  這下最要緊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學習駕駛和再找一只合適煉化為巫蟲的毒蟲了。”張黎生松了口氣,滿臉笑意的喃喃說道。

  然后他一邊給出租車公司打著租車電話,一邊腳步輕盈的走出了屠宰場,沿著小路一直前行,遇到出租車后一路順暢的返回了紐約城。

  由布魯克林區到凱西蘭鎮往返一趟,來回租車的費用就要幾百米元,長期負擔根本就不現實。

  ‘磨刀不誤砍柴功’,以后的一個月張黎生按照自己本來的打算,將首要任務確定為取得一本駕駛執照。

  作為車輪上的國家,米國十六歲以上的公民幾乎人人都有駕駛執照,所有考取駕照的程序相當簡單,只有兩步。

  第一步,在DMV(機動車輛管理部)紐約派出機構提供身份證明,交十幾米元的申請費,填份表格進行交通規則考試。

  通過交通規則考試,進行過視力檢查,就能取得‘練車許可證’。

  然后找人陪護練車一段時間,覺得駕駛技術熟練后,再去進行第二步,申請路考。

  通過路考就能在米國得到一本駕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4:16

六十三章 選車

  簡單不代表容易,交通規則考試對張黎生來誰毫無困難,一天的死記硬背后,他一次便通過考試,取得了‘練車許可證’

  但接下來的路考卻讓張黎生吃盡了苦頭,從未接觸過汽車的他,在網上招募了一個號稱專業陪護新手練車的駕駛教練,足足練習了四個星期,經過三場考試才終于成功。

  不過好運氣的是張黎生拿到臨時駕照時,米國一年一度的最重要的節日聖誕節馬上就要來臨,市場上除了食品價格開始上揚外,其他商品都開始大幅度打折。

  尤其是汽車經銷商們為了沖擊年度銷量,更是將價格壓到了最低,就連兩手車市場都受到了波及,正是購車的最好時機。

  進入十二月,零下的溫度已經成為了紐約氣溫的常態,修行一夜的張黎生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床頭的窗玻璃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霧氣,急忙用手把玻璃抹凈,往外望去。

  窗外天氣有些陰沉,但沒有雨雪出現,張黎生松了口氣,把巫蟲收進背包,梳洗一下出門走到了一樓。

  麗莉、蘇洛等人正齊齊聚在一起吃早餐,看到張黎生下樓,都親切的招呼起來。

  “嘿黎生,你終于起床了,拿到駕照后的第一個早晨感覺怎麼樣?

  有了駕照在米國你就算是成年人了,我們正在商量給你準備一份禮物慶賀成年。

  鑒于你三次路考才終于拿到駕照,我們最后一致決定湊錢給你買份保險,希望你喜歡。”拉迪吃著肉餅,大笑著說道。

  “閉上嘴巴拉迪,黎生好不容易拿到駕照,你應該給他祝福,而不是諷刺,”蘇洛放下餐刀朝拉迪怒目而視說道,之后他將頭轉向張黎生,表情變的和顏悅色:“黎生,你確定不要我和你媽媽陪你去選車。

  要知道如果我們到場的話,碰到好車可能會給你添上點錢,讓你的預算更充足些。”

  “噢,這不公平爸爸,當初如果你肯給我添上五百米元,我就能開上那輛九九年的‘公牛’,而不是現在的‘野兔’。

  你知道嗎,我現在連找女朋友都要挑小只的,否則那輛車就擠不下兩個人。”

  “我覺得那是因為你需要減肥了,兒子。

  你的那輛‘野兔’,我記得全款三千七百米元可都是我和你麗莉阿姨幫你支付的,而現在黎生打算買車,用的都是他自己賺的錢。

  作為比他大兩歲的兄長,你應該覺得慚愧,而不是心里不平衡。”

  “噢,親愛的老爸,黎生那些錢可不是他自己賺的,而是他父親的遺產。

  你不覺得你也可以把自己的遺產提前支付給我一點,讓我換輛新車嗎?”拉迪以一種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運動員特有的,說話不經大腦的可惡語氣說道。

  聽到這種話,蘇洛臉色馬上陰沉下來,沉聲說:“也許我該把你的‘野兔’換成腳踏車,你才能懂得怎麼和家人說話,拉迪。”

  “別這樣親愛的,拉迪也是無心才這麼講的,”臉色同樣有些難看的麗莉,在餐桌上握握愛人的手,輕聲說道:“再說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這種時候可不該對孩子們生氣。”

  蘇洛按捺了一下怒火,惡聲惡氣的說:“麗莉,我並不單單因為拉迪今天說錯一句話而生氣。

  說到聖誕假期,你想想他這學期的成績,就算是想當個職業運動員,也不能連造個超過十個單詞的長句都不會吧!”

  “別再說了,拉迪以后會用心學習的,是嗎拉迪?”

  “當然麗莉阿姨,當然。

  你放心老爸,我以后一定會努力的。”意識到事情真的有些不妙的拉迪,急忙連連點頭說道。

  “不要只是嘴上說說,努力要付諸行動,我代替你爸爸向你做個許諾,如果你明年能順利升入大學的話。

  我們就獎勵給你一輛不超過五年的道奇公牛。”

  “噢,噢,噢,麗莉阿姨,你真是太偉大了。”拉迪一掃剛才的小心翼翼,猛的站起身,用力揮拳歡呼著喊道。

  畢竟血溶于水,而且對拉迪這樣和自己小時候很相像的魯莽性格,其實並不是真的討厭,一旁的蘇洛看到兒子興奮難以抑制的表情,心中的怒火消散不見,苦笑著在麗莉耳邊耳語道:“麗莉,你真是太寵孩子了。”

  接著他挺直身體,嚴肅的敲敲桌子,提高聲音說:“拉迪,先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你的‘公牛’現在可還懸在空中,大學的門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進的,你橄欖球打得還沒有好到連造句都不會,就有大學接收的地步。”

  “放心吧爸爸,只要我用心,上大學沒有任何問題,”說著拉迪早餐也不再吃了,激動的大步離開了餐桌,向樓上走去。

  路過張黎生身邊時,他拍拍張黎生的肩膀,“嘿。兄弟,本來今天我也打算去幫你挑車的,可現在看來必須要回房間溫習功課了。

  其實如果你不介意再等上半年的話,可以暫時不要買車,等我的‘公牛’到手后,可以把那輛‘野兔’讓給你開。

  相信我,它被我改裝的現在可是一只能在公路上狂奔的‘兔子’。”

  “謝謝你的好意,兄弟,不過不用了。

  我早就說過,我自己一個人去挑車就可以了,至于你的‘野兔’還是留給哈瑞吧。”

  “嘿,我可不會要那堆只能在公路上噴著黑煙,叮當作響著蠕動的垃圾。

  我早就在存錢,打算到了十六歲,給自己買上一輛新車。”一旁的哈瑞‘嘿嘿…”笑著撇撇嘴說。

  在家長面前,拉迪無法恐嚇弟弟,只能臉色難堪的聳聳肩,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小子,你才十四歲,還根本不懂什麼是‘車’。”,大步走上了樓。

  他離開后,張黎生也緊接著說聲:“媽媽,拉文叔叔,我去挑車了,再見。”,不等麗莉反應過來,就走出了家門。

  紐約二手車的出售分為黑市和正規店家,張黎生去買車的地方當然是后者。

  他出了家門走到主道招手截下一輛黃殼出租車,不到二十分鐘就來到布魯克林區最大的二手車交易中心thenstartingcars(再出發汽車賣場)。

  汽車賣車里,除了中間有一棟透明的玻璃房子像是辦公樓外,四面都是空地,各式各樣的二手車,按照售價整齊的碼放在露天,待售。

  寒冷的天氣沒有阻擋住打折的誘惑,很多父母帶著他們剛滿十六歲的孩子,站在車場的某輛二手車前,不停指指點點的和售車代表砍著價。

  當然也有實務的成年人希望借著打折良機,為自己挑選一輛合適的兩手座駕,在車場里走動著挑來選去。

  穿著一身不起眼但非常暖和的黑色羽絨服,笨重皮棉鞋的張黎生出現在‘再出發汽車賣場’時,沒有引起任何售車代表的注意。

  一般像他這樣獨自一人來到車場的少年,多半是來過過眼癮,而不是消費。

  無人理睬的張黎生,在車場轉了整整一圈,特別注意那些看起來體型巨大的休旅車。

  之前因為不知道自己未來第二只巫蟲煉化后,體形到底有多麼巨大;

  另一方便不到一個月的時間,LS屠宰場便為他帶來了稅后接近三萬米元的收益,張黎生已經將自己的購車預算大大放寬,並將購車目標鎖定為大型休旅車。

  可惜雖然來買車之前,已經經過了一番惡補,但對汽車仍然只是一知半解,所有他遲遲都不能選定買哪輛。

  這時恰好一位看起來灰頭土臉,穿著廉價西裝的中年人,剛剛談崩一個交易,垂頭喪氣的轉頭看到臉色有些茫然的張黎生,隨口問道:“嘿,小伙子想要買輛車嗎?”

  “是的先生,我剛剛拿到駕照,想買一輛出廠時間不超過三年的二手大型休旅車,價錢貴點沒關系。”

  “噢,是嗎,”中年人看著眼前一本正經的少年,渾不在意的笑笑了,指著車場中間的玻璃展廳隨口說道:“你說的那種精品二手車可不會擺在露天出售。

  去那間玻璃房里找找看吧,我記得有一輛售價四萬五千米元的出場一年半的福特探險者,很符合你的要求。”

  “謝謝。”張黎生道謝一聲,在手上哈著氣,走向遠處的玻璃展廳。

  “裝模作樣的孩子。”中年人看著張黎生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說了一句,之后繼續冒著寒風尋找中意的客戶。

  十幾分鐘后,又談崩了一個交易的中年人沮喪的四下張望時,無意中看到那輛還像是剛出廠的嶄新福特探險者七座休旅車,被人開出了玻璃展廳,慢慢駛向車場大門。

  臨出門時,休旅車突然停下,車窗緩緩打開后,一個看起來勉強夠到方向盤的少年大聲朝他喊道:“謝謝你的介紹先生,再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4:29

六十四章 喬治的餿主意

  中年人愣了好一會,眼睜睜看著休旅車慢悠悠的駛出車場,突然激動的追趕著大聲喊道:“等等,等等年輕的先生,你還沒有把我的‘工號’告訴售車經理。

  不用您再花一分錢,抽傭不用花您一分錢,只要你告訴他們我的工號,告,告,告訴我的…

  噢,噢,噢,見鬼,我真是個白癡,真他媽是的白癡,身上連平安夜買火雞的錢都沒有,竟然還讓四千米元就這麼白白飛走了…”

  中年人氣喘吁吁站在路邊大聲哀嚎時,拐錯方向的張黎生已經小心的開著探險者,行駛在了紐約繁華的杜比大道上。

  以三十邁的時速繞了一個大圈,他花了足足一小時才終于把車開到了家門外。

  幾分鐘后,當等著看獨立自主的兒子,到底會買什麼車的麗莉,看到探險者時,一下便驚得目瞪口呆,“寶貝,你,你竟買了一輛嶄新的七座休旅車!

  上次你不是說,賬戶里只剩下了五千米元嗎,難道這輛車只值幾千米元?”

  “媽媽這不是新車,而是兩年左右的兩手車,當然幾千米元是買不到這樣的車子的。

  不過最近因為快到聖誕節的原因,屠宰業非常賺錢,我手頭多了三萬多米元的空閑資金,所有…”

  “你是說你花了十萬米元買的屠宰場,只用了不到一個月就為你賺了三萬多米元?”

  “是的,我改變了經營模式,極大的提高了生產率,現在凱西蘭鎮‘農場聯合會’正打算聘請我擔任聯合會理事呢。”張黎生鬼話連天的說道。

  而事實上如果沒有巫蟲吞吃那些牲畜內臟、血水,單單是處理那些生態垃圾的錢,就可以把他的利潤去掉八成以上。

  麗莉張張嘴巴愣了一會,“哇哦,你的表現讓我,讓我簡直無話可說,我為你驕傲寶貝。

  可這輛大車我們的車庫很難放下…”

  “沒關系媽媽,我早已經在后街的停車場租下一個固定車位了,你知道步行到那里只需要五分鐘,幾乎和停在家里一樣方便。”

  “噢,我已經習慣你的胸有成竹了,寶貝,現在把車開去停車場吧。

  雖然我知道你決不會做這種無聊事,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千萬不要在拉迪面前炫耀這輛車,否則他會妒忌的發瘋的。”麗莉嘆了口氣,看了看越來越陌生的兒子說道

  她卻不知道其實這種處處獨立的個性,才是張黎生在鴰窩村十幾年培養出來的真正性格。

  以前她看到的那個溫順的兒子,只是張黎生突逢大變,初遇母親時表現出的順從假象而已。

  張黎生笑著點點頭,轉身鉆進探險者,啟動汽車駛向停車場。

  半路上‘探險者’和手機藍牙相連的車載電話,突然響起‘滴滴…”的鈴聲。

  張黎生隨手接通電話,車載電話里馬上傳出喬治呱噪的聲音,“伙計,我剛剛打完工,你的車買的怎樣了?”

  “已經買好了。”

  “哇哦,這可真是太及時了,手腳麻利啊。

  買的什麼牌子的車?”喬治興奮的問道。

  “福特探險者。”

  “噢,你知道嗎黎生,你最大的特點就是從來不會給人驚喜。

  開著福特車,喝著藍帶啤酒,看著籃球比賽,從大襪子里拿聖誕禮物,這是老人們才會做的事。

  作為年輕人,你不覺得我們的品味應該更特別一點嗎。

  不過算了,有車總比沒車好,來杜澤肉食店這里接我吧,我給我們安排了一場約會。”

  “喬治,什麼叫‘我給我們安排了一場約會’?”

  “就是我約了兩個女孩,你一個,我一個。

  不用感激我伙計,作為你這個孤僻少年的唯一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喬治,我今天的安排是買車;陪媽媽吃一頓午飯;下午逛紐約城里的寵物店,選只寵物;然后去凱西蘭鎮瞧瞧屠宰場…”

  “聽著朋友,我知道你是個神秘、特殊的高中生。

  但再神秘、特殊的高中生,如果在新年舞會上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舞伴,也會在學校里變成被人鄙視的可憐蟲。

  到時候就算你老媽在學校主事,還是會有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欺負、嘲笑你,這是米國每所中學里的傳統。

  難道你打算所有事都靠家人,或者把那些嘲弄你的普通同學,全部都,都,你知道,按你的方法‘處理掉’嗎?”

  一個有秘密的人,在生活中顯得太不合群可不是好事,張黎生沉默一會,煩躁的說道:“在華國上學時,可沒那麼多麻煩。”

  “但你現在是在米國。

  快來吧,我找的兩個都是辣妹,如果洛比奇不是初高中連讀的學校,絕不會有這種一心想和學長約會的美妞,答應和我們約會。

  記得開你的‘新車’來,我給他們說過你有車了,今天我們好好兜兜風,歡樂…”

  “喬治,想在零下七度的氣溫里去兜風,你帶她們直接到杜澤肉食店的冷庫就行了…

  不過,好吧,等著我馬上就到。”說著張黎生掛斷電話,轉播了麗莉的號碼,說了要去約會的事情。

  “這是件好事寶貝,每個高中男生都有舞伴參加新年舞會,媽媽當然希望你也不例外。

  看樣你真是交到了一個懂得關心你的朋友,去開心約會吧,只是記住千萬不要碰任何酒精飲料。”

  “我知道了媽媽。”張黎生在駕駛座上,沖著車載電話大聲說了一句,緩緩掉頭,在車流中走走停停,來到了杜澤肉食店。

  肉店外,寒風中喬治正帶著一頂土里土氣的棉帽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路邊,看著過往車輛。

  張黎生把車停進他身旁的停車格,打開車窗時,他像是完全沒有看到這輛造型彪悍的七座休旅車,和駕駛座上自己那干瘦熟悉的朋友,仍在不停的東張西望。

  直到張黎生大聲招呼他,“喬治,你在看什麼,還不趕快上車。”,他才猛然發現,張黎生竟然就在身邊不遠處的大車里。

  喬治愣了一下,先是滿臉驚喜的仔細打量了幾眼‘探險者’,然后一步竄上車,坐在舒適度可以比擬航空座椅的副駕駛上,輕輕撫摸著面前透出奢華氣息的大屏幕中控面板,驚呼道:“噢,噢,上帝啊,黎生這難道就是你買的兩手福特!”

  “是啊,和你想的不一樣嗎,我記得不是和你說過,打算買一輛大點的車嗎?”

  “‘大點的車’,見鬼,通常十六歲的高中生說要買大點的車,是指要買一輛比女士甲殼蟲大點的兩手福特嘉年華,而不是指一輛比巴士還大的七座休旅車!

  早知道你會開這種車來,我何必要和琳娜、赫娜兩個小妞多費口舌,直接…

  不過這樣也好,黎生,你的‘武器’遠遠超過我的預期,也許我們今天會有意外的收獲。

  出發,目標洛比奇中學,要和我們約會的兩個小妞就要完成她們的假日社團活動,奔入我們的懷抱了…”

  在喬治興奮的呱噪聲中,張黎生踩著油門,駛向洛比奇中學。

  此時他已經有些后悔,自己不該被喬治三言兩語的蠱惑幾句,就浪費了周六休息的寶貴時間,和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姑娘約會。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把喬治趕下車,也只不可能的事了,一切只能引以為戒,下次絕不再犯,今天的‘約會’卻只能繼續進行下去。

  在喬治不知第幾次對‘探險者’的贊嘆聲中,張黎生開車來到了洛比奇中學外。

  他將車在路邊剛停好,喬治便匆匆說聲,“在這里等我,我去找姑娘們。”,打開車門跳下車,跑進了開放式的校園。

  張黎生一個人呆在車上,郁悶的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打開‘探險者’中控臺上那絕非擺設的車載電腦,開始在網上搜索紐約城知名寵物店的位置,和它們販售的蟲類寵物。

  變色龍,蜥蜴,守宮,蛇,蜘蛛,蟾蜍…他認真點閱了一會,沒有發現滿意的目標,又開始在網上搜索‘寵物訂制’。

  之后張黎生發現網上標榜自己是‘紐約大型寵物店’的店鋪,都標明有‘寵物定制’業務,于是就隨意找了一個網站設計最華麗的寵物店的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這里是‘金皇冠寵物之家’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你好,我需要寵物定制服務。

  請問毒蛇、劇毒昆蟲,或者兇猛的爬行動物,你們那里提供定制服務嗎?”

  聽到張黎生的要求,本來溫柔的女聲一下變得十分粗魯,冰冷的說了一句,“當然,不過你最好打去動物園或精神病院。”,便掛斷了電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4:42

六十五章 再游皇后區

  “看來不親自到寵物店,單憑電話定購劇毒動物果然很難取信于人。”張黎生嘆了口氣,喃喃說道。

  說著他打算打開一點車窗透透氣,卻無意看到,窗外喬治正興高采烈的帶著兩個嘴巴里套著明晃晃牙套,身材矮小、扁平的女孩向車子走來。

  不一會喬治打開車門,和那兩個女生鉆進了后座,滿臉堆笑的介紹道:“黎生,這是琳娜和赫娜,我們八年級的學妹。

  琳娜、赫娜這就是黎生,我最要好的朋友。”

  “車子不錯,不過人瘦小了點,你好學長,我是琳娜。”琳娜穿著一件紅色毛絨外套,留著短發,看起來精力充沛,有些像是男孩。

  “你好學長,我是赫娜,認識你很高興。”赫娜穿著白色羽絨服,長發披肩,五官微微有些攏在一起,不過算不上丑陋,當然也算不上美麗。

  “你們好學妹。”張黎生禮貌的笑笑,開口回答說。

  “OK,認識過了我們就找個地方去吃午餐。

  學校附近的‘科比特大塊披薩’怎麼樣,那里有靠窗的偏僻座位,我們可以邊吃邊聊天…”

  “又是披薩,喬治學長你怎麼也像那些八年級的男生一樣幼稚,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披薩可以吃。

  我們去皇后區吃點異國美食吧,比如土耳斯坦的烤肉餅,波斯特羅的燉土豆,我最近才在網上的旅游指南上發現,紐約皇后區竟然有這麼多有趣的東西。

  全世界各地的人都去那里觀光,可我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紐約女孩,卻一次都沒有去過。”

  聽到琳娜突然說想去皇后區,喬治臉色暗暗一變,尷尬的說道:“皇后區其實沒有什麼可去的,土耳斯坦的烤肉餅的口味可比披薩差遠…”

  “喬治學長,你不會是也和那些小男生一樣,害怕去皇后區吧?”

  “我,我當然不怕,事實上我就是在那里長大的。”

  “真的嗎,學長,你是在皇后區長大的嗎!

  噢,我還從來沒有認識過皇后區的男孩,更不要說約會了。

  既然這樣,你不是更應該帶我去皇后區逛逛,滿足一下自己新年舞會女伴的好奇心嗎?”

  “這麼說琳娜,你,你答應做我新年舞會的舞伴了,”喬治愣了一下,驚喜的說:“OK,黎生開車,我們現在就趕去皇后區。”

  張黎生微微一愣,扭頭朝車里的兩個女孩笑笑,轉身一把拉住喬治的領子,把他的腦袋拽到嘴邊,低聲耳語道:“你瘋了嗎喬治,就為了找一個不知所謂的‘新年舞會女伴’,竟願意再去皇后區。”

  喬治低聲回答說:“冷靜伙計,上次我們是去找獅子談判,這次則是去看猴子表演。

  皇后區里也有治安沒那麼糟糕的社區,找個平常游人最多的街道逛逛,天黑前離開,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那只是你以為,聽著,我一點都不怕冒險,關鍵是值不值得冒險。”

  “如果你是個從小在罪犯橫行的垃圾社區長大,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過上正常生活的米國男孩,就會知道這次險值得冒。”喬治用認真的口吻平靜的說道。

  張黎生沉默了一會說道:“好吧,作為一個華國人,我也許永遠不能理解米國人的想法。

  但作為欠你一個人情的朋友,我這次會和你一起去皇后區,並平安的把你帶回來。

  但記住喬治,這種事僅此一次。”。

  說著他在駕駛座上坐正了身子,啟動汽車,打開導航,向皇后區駛去。

  聖誕前的最后一個休息日紐約跨區大道交通異常擁擠,再加上駕駛人技術欠佳,足足一個半小時后,張黎生駕駛的‘探險者’才停在了皇后區的法拉盛社區。

  來這個社區也是琳娜的點名要求,她在趕往皇后區的路上,興致勃勃的和赫娜一起在手機上又查了很久的旅行指南,終于將自己皇后區之旅第一站,設在了亞裔人口聚集的法拉盛。

  臨下車前,喬治還在唯恐冷場的念叨著:“說起我的哥哥那可真是個超級天才,他竟然能憑著獎球重量、搖獎器材質、演播室內的風阻等等好多亂七八糟好的條件,計算出強力球的號碼。

  可惜他不願意把這種才能用到正途上,去繼續猜獎賺錢,反而去研究什麼高科技的‘書簽’,這真是活見,我是說太不明智了。

  現在誰還會去看書,再先進的‘書簽’不也是廢物嗎...”

  可惜女孩們根本沒有理會喬治在說些什麼,“啊哈,你看赫娜,這里真的好像外國一樣,到處都是黃皮膚的亞洲人,還有很多賣奇怪東西的小攤販,真是太有趣了。

  喬治學長,你哥哥的故事很棒,但我們要下車了。”

  說著琳娜打開車門,和赫娜一起跳下了車。

  “噢,黎生還愣著干什麼,我們也下車吧。”喬治楞了一下,毫不氣壘的拍了拍張黎生的肩膀說道。

  法拉盛的街道不算狹窄,人流穿梭不息,這里既是社區也算是皇后區一個主要的商圈,售賣的紀念品琳瑯滿目、千奇百怪而且價格也不算太貴。

  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的張黎生四人,在街邊買了幾份道地的華國北方名吃‘卷餅雞肉’后,女孩們就開始一邊興奮的‘咯咯’笑著吃著卷餅,一邊精神奕奕的逛街。

  喬治湊趣的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琳娜、赫娜,比手畫腳的和許多還不會說英語的小販討價還價,張黎生則背著背包,表情平淡的站在一邊。

  看他始終一言不發,突然琳娜俏皮的扭頭朝他眨眨眼睛,活潑的說:“黎生學長,現在裝成冷酷男人可討不到女孩喜歡了。

  我們通常覺得幽默、陽光的男孩更有魅力,你這樣的表現很難讓赫娜答應做你的新年舞會女伴。”

  “那我該怎麼做?”張黎生想了想,很直接的問道。

  琳娜梗了一下,看了看臉色發紅,有些尷尬的赫娜,“我也不知道,這樣吧,你先陪我們好好逛街。

  聽喬治說你來自華國,那華語應該非常棒,幫我們…

  噢,赫娜你快看,那條項鏈多麼漂亮,我們快去看看…”

  說著她拉起同伴的手,不再理會張黎生,穿過人群沖進了對面街上的一家櫥窗里展示著許多亮閃閃小東西的雜貨鋪。

  兩歲的差距,如果是二十四和二十六的話,可能根本就不算差距;但十四和十六對某些人來說,卻可能就是孩童和少年的差距,

  張黎生看著跑走的兩個女孩,“喬治,她們根本還是孩子。”

  “黎生,我們也是孩子,”喬治露出雪白的牙齒,故作天真的一笑,“好了我的‘小大人’朋友,我們快過去吧。”,硬拽著張黎生也走進了街對面那家招牌上寫著‘心想事成’的雜貨鋪。

  黯淡的光線;陳舊的屋子;木質的貨櫃油漆斑駁;售賣的商品千奇百怪,顯得饒有趣味,但仔細盤算一下又發現實際毫無價值…

  在門口四下望了望,張黎生一言不發的跟在喬治的身后,走近已經和雜貨鋪老板討價還價的琳娜、赫娜。

  雜貨店老板是個穿著一身半舊的白色阿拉伯長袍,長的肥頭大耳,留著兩撇漂亮的八字胡的中年人。

  他有著黃種人的黑發,白種人立體的五官,阿拉伯人微微拉長內凹的臉型,棕色人種外翹的長下巴,和黑人的皮膚,正用一口和喬治口音相近的流利英語,嚴肅的叫喊著:“聽著兩位漂亮的小姐,這是真正的貓眼石項鏈。

  它來自遙遠的中東國家科索沃,是我年輕時從沙漠一處古代皇后的陵墓中發掘出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戰亂逃離了家鄉,讓我不得不變賣財寶在米國立足,我是絕不會賣掉它的。

  十二米元,少一分都不行,這是我的底限。”

  這樣的鬼話當然沒人相信,但看到面前中年男人一本正經像是花崗巖一樣的臉,兩個年輕的姑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一起抓緊了那條美麗的綠寶石項鏈,露出委屈的目光。

  喬治感到自己表現的時機終于來臨,急忙走上前,擋在女孩和雜貨鋪老板中間,連連搖頭說:“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來自中東的朋友,我怎麼看你這條綠…”

  雜貨鋪老板聽到喬治皇后區的鄉音,厭煩的皺了皺眉頭,但他轉眼順著喬治走過來的方向,看到了站在一堆破爛中,背著背包的張黎生,臉色猛然一變,喜不自勝的喊道:“瞧,我看到了什麼。

  剛才那個在店外看到的,開著豪華大車的黃皮膚,扁鼻子的背包客。

  盆友泥毫,泥西賴子顧老、維達的滑鍋媽?”最后一句話他用的是荒腔走板的華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4:56

六十六章 科摩多的‘龍’

  “我是華國人,你好。”張黎生招招手,用英語回答說。

  “一個英語這麼流利的華國人,難道您不是背包客,而是留學生!

  噢,這簡直是聖誕節前,上帝對我的恩賜。

  小店的商品隨便您看,有什麼感興趣的隨時可以問我,我就在您身邊,尊敬的客人。”雜貨鋪老板興奮的丟下的討價還價的琳娜、赫娜,腳步輕盈的繞過喬治,來到張黎生身邊,像是表演歌劇一樣,彬彬有禮的說道。

  店鋪里的四個人錯愕的看著他,一時沒人開口講話。

  雜貨鋪老板又自顧自的壓低聲音說:“先生,我知道像你這樣的Redson(紅色公子)厭煩了曼哈頓的豪車,豪宅,美女派對,希望來皇后區找些刺激和樂子。

  放心,我為人和善,人脈廣闊,是這一區的老好人,什麼路子都…”

  他正說著,突然雜貨鋪的門被人踢開,幾個面目兇惡,在寒冷的天氣里赤裸的描龍畫風的粗壯手臂的亞洲人沖進店鋪,大聲叫嚷道:“馬哈茂德,你如果真的不交…”

  但比這些人聲音還快的是雜貨店老板的動作,只見他肥胖的身體靈活的像猴子一樣,竄到了一個貨架下,伸手竟摸出一支長柄來復槍,“滾出我的店鋪小流氓,否則我一槍就射出你們的腦漿。”

  剛被長槍對準,幾個看起來很兇狠的亞洲人就攤開手,一邊大聲威脅著:“這是我們‘蠍子會’最后的警告中東黑佬,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一邊退出了雜貨鋪。

  像是警匪片電影一樣的情節結束后,一直在布魯克林富裕中產階級家庭生活的少女突然開始叫嚷,“快,快報警,上帝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有人…

  皇后區的治安真的這麼糟糕…”

  “嘿姑娘們冷靜下來,如果覺得這里治安糟糕的話,真應該帶你們去底特律瞧瞧。

  我來米國的第一站就住在那里,呆了一個月后,我問自己,既然都是過著那麼暴力的生活,我何必冒充難民離開科索沃。

  于是我來到了紐約皇后區,其實剛才那些人只是說話的態度惡劣而起,但那也是他們謀生的手段。

  這種事在皇后區時常發生,只要不開槍,報警也沒用,”雜貨店老板收起槍,呱噪的阻止了琳娜、赫娜想要報警的打算。

  然后殷勤的跑回張黎生身邊,說道:“請允許我繼續為您服務,年輕的先生。

  對了,小店里你看上了什麼?”

  “這里好像沒什麼東西是我需要的,抱歉。”

  “那您需要什麼呢,我后面還有倉庫,里面的東西應有盡有。”

  “嘿,我剛才可是和他一起下車的,就因為他的香蕉臉,我是焦糖臉,就該受到這樣的差別對待嗎。

  我朋友正想要買個寵物,你們這里有嗎?”被冷落的喬治在一旁撇著嘴,不滿的說道,對剛才差點發生的槍擊事件,根本沒有在意。

  “寵物,噢,我明白了,您想要一只寵物;

  一只特殊的寵物;

  一只牽出去能鎮住場面的寵物;

  一只氣勢磅礡、獨一無二的寵物;

  一只能讓您在朋友面前,當然我不是指您這三位米國朋友,而是您那些華國朋友面前,賺足面子的寵物,”雜貨店老板盯著張黎生像是吟詩一樣,聲情並茂,聲音漸高的嚷道:“我這里巧好就有您需要的這種寵物。

  請跟我來。”說著他鬼鬼祟祟的想要去關雜貨鋪的大門。

  看到老板關門的動作,剛才被嚇壞了的琳娜和赫娜急忙叫嚷著:“不,我們不想被關在這。”,沖出了店鋪。

  喬治愣了一下。看了看張黎生。

  “你去照顧那兩個女孩吧,我現在很好奇這位馬哈茂德先生會賣給我什麼寵物,竟能用‘氣勢磅礡、獨一無二’形容。”張黎生笑著說。

  “我覺得你應該和我一起離開,那個老板看起來像是個精神病,他的表現…”

  “沒關系,我可不怕精神病患。”

  喬治知道自己勸不動張黎生,只能點點頭,“那好吧,我們在門外等你。”,也走出店鋪。

  喬治離開后,雜貨鋪老板關上店門,又在里面鎖死,從貨架上摸起一具赤裸著身體的人形木雕,打開亮光卻是一個手電筒。

  他照亮前方,說了一聲,“先生,跟我來。”,領著張黎生走進了雜貨鋪的后門。

  后門直通一間滿是塵埃的倉庫,從手電筒搖來晃去的光柱看,里面堆放的都是比面前貨櫃上陳設的商鋪,還要稀奇古怪的玩意。

  “馬哈茂德先生,你就把那只‘獨一無二’的寵物養在這里。”沿著左右兩邊堆放的像是墻壁一樣的貨物中間的狹小甬道走了十幾米,張黎生咳了幾聲,問道。

  “咳咳...先生我承認這里的環境是差了點,但貨物卻一定包您滿意。”說著前面挑頭的馬哈茂德走出了貨物甬道,用手電筒照明在倉庫最深處的墻邊,打開了一盞暗暗的頂燈。

  頓時,在一堆破爛的雜物旁,一個巨大的鐵籠出現在張黎生的面前。

  鐵籠中身體卷曲的生物受到光亮的刺激,猛然睜開了疲倦無神的眼睛,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但眼神中飽含的兇殘和冷酷,卻還是讓已經突破到三巫的張黎生都不由心中一顫。

  呆呆的沉默了十幾秒鐘,張黎生喃喃說道:“一只科摩多巨蜥,噢,馬哈茂德先生,你想賣給我寵物的確獨一無二。”

  科摩多巨蜥,世界上最大的蜥蜴,亦是現實中形象最接近西方惡龍的動物,成年個體身長最大可以達到五米,體重能有一百五十公斤。

  它是所有巨蜥中唯一口腔內生滿巨大、鋒利牙齒的種群,通常食譜是野豬、鹿或猴子。

  撲食動物時,科摩多巨蜥兇猛異常.奔跑速度極快,除了滿口利齒外,巨大而有力的長尾和尖爪也都是致命武器。

  在其棲息地,印度尼西亞努沙登加拉群島,原住民都稱它為科摩多的“龍”。

  “是的先生,一只體長五米的‘巨龍’!

  想象一下,當您牽著它出現在朋友們的面前時,場面會多麼震撼。”

  “可這種動物全世界只還剩下不到一千只,而且兇猛異常,買下它我可能會惹下大麻煩的。”張黎生深呼吸了一口,低聲說道。

  “噢年輕的先生,反正您又不會真的養一只科摩多巨蜥做寵物。

  它對您這樣的‘紅色公子’來說,本來就是一次性使用的奢侈品不是嗎。

  老實說,這只大蜥蜴被人運來米國,本來是打算送去唐人街做菜用的。

  據說一位已經移民米國的華裔富商,打算用它招待一個來自大洋彼岸的神秘貴賓。

  不過后來因為那個大洋彼岸的國家突然發生了政治動蕩,令事情有了變化…

  哈哈…我想我說的夠多了,這樣的秘聞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馬哈茂德說話時,張黎生和鐵籠里的科摩多巨蜥對視著,看著它露出尖銳的牙齒,發出低沉、輕微的“嘶嘶,嘶嘶”威脅聲。

  科摩多巨蜥,聲帶很不發達;一般都像是啞巴一樣安靜,發出這種嘶吼,已經是被激怒到極點的表現。

  “馬哈茂德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麼‘紅色公子’,也不知道你講的這個天方夜譚一樣的故事里有什麼秘聞。

  我只知道籠子里的這只科摩多巨蜥雖然很珍貴,但它已經快死了,而且你很難把它合法的賣出去…”張黎生說道。

  “我了解,我了解,所以呢先生,你打算用什麼價格把它買走。”

  張黎生梗了一下,“OK,你是個精明的生意人,馬哈茂德先生。

  這只大家伙的確可能對我有點用處,不過只是可能而已,我很難為它付出高價,而且我今天剛剛買車,手頭也沒有太多錢了。

  還是你出個價把,看我能不能接受。”

  “一口價二十萬米元,您知道這個價格並不貴。”

  珍惜動物就像珍貴的藝術品一樣,價值有時很難估算。

  比如在喜歡的藏家眼里,不要說一只活生生的科摩多巨蜥,就算是為一具巨蜥標本,花上百萬米元也覺得物有所值。

  可將一只五米長,一百五十公斤重,身體外表沒有覆蓋一片硬質鱗片的科摩多巨蜥,制成可以長久保存的標本,所需要的技術和功夫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而一只死掉、腐壞的巨蜥,卻連豬肉的價錢都賣不上。

  “馬哈茂德先生這個價格太高了,我無力接受。”

  “那您出多少錢呢?”

  “我只是普通高中生,最多可以出到一萬米元。”張黎生努力回憶著蒂娜談判時的樣子,報出了一個砍到腳趾頭的價格。

  可惜他還是太生嫩了些,一般的米國高中生又怎麼會有一萬米元,去買一只垂死的科摩多巨蜥。

  馬哈茂德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噢,年輕的先生我做生意的日子,可是比您活在這世上的年頭都久了。

  不啰嗦,我要您賬戶里所有的錢。

  別開支票,您如果想要這只‘大蟲子’現在我們就去刷卡,不要的話就說再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5:11

六十七章 張黎生的抉擇

  買下‘探險者’后張黎生銀行賬戶里還剩下九萬七千米元,這些錢的用途在他原本的打算里有兩種,一種是在紐約寵物店搜集大量毒蟲,然后用突破三巫時得到的‘聚’字巫咒,挑選出巫蟲胚子;

  第二種打算是,如果找遍紐約寵物店都找不到合適的毒蟲,就利用寒假時間,千方百計找個借口去米國境內的原始叢林旅游,借機獵到自己的第二只巫蟲。

  而現在馬哈茂德給了他第三個選擇,直接買下這只飽受摧殘,卻依然活著,並兇性不改的科摩多巨蜥,將其煉化城巫蟲。

  如果能夠成功的話,相信其威能至少會與山蟾相仿。

  仔細權衡一下,張黎生覺得三種選擇各有利弊,第一種選擇花費高,過程簡單,成功率也很高;

  第二種選擇花費最少,而且必定能夠成功,但過程卻很復雜;

  至于第三種選擇,過程也很簡單,但不提成功率,只說眼前這種猙獰的巨獸被煉化成巫蟲后,至少還要巨大幾圈的體積,就讓人頭痛不已。

  想要把它像山蟾一樣隨身攜帶,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張黎生臉色陰晴不定的轉變了一會后,卻終于做出了煉化巨蜥的選擇。

  錢總能再賺,可煉化一只科摩多巨蜥的機會卻不多。

  那怕煉化失敗,甚至煉化成功,巫蟲卻不好使用,被迫變成山蟾的零食,這種煉化也是一種有益的嘗試,完全對得起幾萬米元的代價。

  于是他從口袋里摸出信用卡和‘探險者’的遙控鑰匙,開口說道:“我身上只有一張信用卡,里面還有九萬七千米元。

  刷完卡,給我一千米元的現金,然后把這只巨蜥搬到我的車上。”

  “沒問題,先生。”似乎察言觀色便知道這樣的出價已經是張黎生的底限,馬哈茂德接過信用卡和車鑰匙,一口答應下來。

  交易談成后,兩人匆匆走出倉庫,轉完帳,馬哈茂德手腳麻利的數出二十張五十元鈔票,“這是您要的一千現金,希望以后還能有機會為您服務,年輕的先生。”

  “我想這里以后不會再有我需要的東西了。”張黎生笑笑隨口說。

  馬哈茂德搖搖擺擺的一邊打開雜貨店大門,一邊說道:“那可不一定,先生。

  我馬哈茂德專為現在和未來的‘強力人士’服務,如果再有需要你不防來我這里看看,也許會有意外的驚喜也說不定。”

  馬哈茂德最后一句話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令張黎生不由一愣,驚訝的看了看他。

  而面對張黎生赤裸裸的驚異目光,馬哈茂德像是毫無感覺,他打開大門后,笑著將‘探險者’的鑰匙遞還給了張黎生,“拿好您的車鑰匙先生,貨物已經放在你的車后座了。”

  “你的手腳很伶俐呀,馬哈茂德先生。”張黎生接過鑰匙,摸了摸背包,看著一直沒有離開自己視線的馬哈茂德說道。

  “在皇后區做生意的店鋪倉庫大都有暗門,和幫工。

  而我雇的幫工里,又恰好有一個因為從前‘職業’的關系,開車門從不用鑰匙,”馬哈茂德壓低聲音,笑著說:“那麼再見了年輕的先生。”

  “再見,馬哈茂德。”張黎生最后又看了看馬哈茂德,沒有多說什麼,道別后,直接走出了雜貨鋪。

  喬治離開雜貨鋪后就一直在門口等著張黎生,而琳娜、赫娜兩個姑娘受到驚嚇后,也完全喪失了游性,和他站在一起,手腳冰涼的等著張黎生出來。

  足足二十幾分鐘不見雜貨鋪大門打開,三人已經漸漸失去耐心,尤其一直驚魂未定的兩個女孩甚至已經拿出手機,猶豫著是不是要報警。

  這時突然看到雜貨鋪大門敞開,馬哈茂德點頭哈腰的送張黎生走了出來,喬治等人幾乎同時松了口氣。

  “嘿,伙計,你讓我們等的可夠久的…”

  “喬治,剛才你有沒有看到有人抬著一個大籠子,接近我的車?”

  “什麼?”

  “沒什麼。

  喬治,我有急事馬上要去凱西蘭鎮一趟,不能送你們回布魯克林了。

  作為道歉,晚上我請你和兩位姑娘去‘希爾頓’吃龍蝦大餐,”張黎生說著把那一千米元現鈔塞到喬治的手里,“不過要你代我埋單。”

  “坐一趟地鐵就換來一頓龍蝦大餐,這筆買賣很合適,我原諒你了伙計。”喬治愣了一下,笑著說,然后他壓低了聲音叮囑了一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希望你萬事小心。”

  張黎生點點頭,朝一旁目瞪口呆的琳娜、赫娜說了一聲,“抱歉姑娘們。”,快步走向自己那輛巨大的‘探險者’。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車里,琳娜回過神來不屑的說道:“喬治學長,你的朋友真是個性格孤僻,自私自利、隨心所欲的家伙。

  這種男人有點錢便自認為很有魅力,其實卻非常惹人討厭。”

  評論起男人來,這個小姑娘一下沒有了剛才的生澀、畏懼,說話顯得頭頭是道。

  “是啊,我勸過他很多次了,有魅力的男孩要顯得陽光、有風度和幽默感,可他完全聽不進去。

  不過希爾頓的龍蝦大餐作為致歉禮物還是很有誠意的…”

  “再有誠意赫娜也不會和這樣的人一起去新年舞會。

  喬治學長,你還有其他沒有舞伴的高年級朋友嗎?

  “呃…”

  在只有張黎生一個朋友的喬治,被琳娜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啞口無言的時候,張黎生已經開車慢慢沿著法拉盛商圈路中間的慢車道,駛入了主干道。

  在他背后,兩排座位被齊齊放倒,一只用黑布蒙著的大鐵籠塞滿了整個車廂。

  不時有微弱、低沉的‘嘶嘶…”聲從黑布中傳出,令聞者不寒而栗。

  在這種可怕噪聲的伴奏下,‘探險者’以張黎生駕駛技術能夠達到的極限奔跑在紐約大都會圈的公路上,消耗了足足兩個小時,才終于來到了凱西蘭鎮外。

  眼看目的地馬上就到,滿心期待的張黎生又稍稍加快了些速度,拐上了通往‘LS屠宰場’的小路。

  卻一下看到,道路已經被大排長龍的運送牲畜‘上電椅’的農人車隊,堵的嚴嚴實實。

  他愣了一下,不得已只能又拐上顛簸的土石路,踩著油門趕到了屠宰場的鐵門前,發現鐵柵門前也擁堵的排滿了敞篷貨車。

  無奈之下,張黎生把車停在圍墻外,走下‘探險者’,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土路,來到了鐵門前。

  “嘿,黎生看來你終于拿到駕照了,新車不錯。”有相熟的鎮民在寒風中笑著和他打招呼道。

  “謝謝誇獎,約翰先生你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麼了嗎?”張黎生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望了望一眼看不到頭的后斗上站滿了‘哞哞...’、‘哼哼...’、‘咩咩...’嘈雜叫喊的牲畜的車隊,問道:‘已經下午四點鐘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牲畜等著‘挨刀’?”

  “噢,聖誕節前就是這樣,紐約城附近的屠宰場都會通宵達旦的工作。

  嗨,年輕人你應該高興才對,難道看不出你這次賺翻了嗎?”

  小心翼翼的駕車兩小時來到自己的屠宰場,只為煉化科摩多巨蜥為巫蟲的張黎生現在可無心去管這次自己能賺多少米元。

  他張張嘴巴,想了想措辭說道:“可我不想工場加班。

  在,在這樣超負荷的工作前,需要威,威利先做機器保養,對必須先做好屠宰生產線的保養,工場才能...”

  張黎生的話引起了等在工場外抽煙聊天的農戶、幫工一陣大笑,“哈哈,伙計們你們看,這就是我們的黎生,紐約城外唯一有良心的屠宰場主。

  放心吧伙計,這次你的屠宰場超負荷工作,完全是凱西蘭鎮‘農戶聯合會’做出的決定,就算出了差錯,責任也不在你。”

  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趕走等待屠宰牲畜的農戶,張黎生嘆了口氣,無精打采的朝著農戶擺擺手,連屠宰場的鐵門都沒有進,就匆匆跑回了車上,調轉車頭,沿著來路沖回了大道。

  后座車廂里蒙著黑布,裝著科摩多巨蜥的鐵籠讓他的心情越來越忐忑不安。

  雖然休旅車的幾扇玻璃都貼著深色車膜,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在車外還是能看出大鐵籠存在的端倪,他根本無法就這樣回紐約城,把車停到停車場。

  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只有找一處人跡罕至的荒野,代替屠宰場煉化巨蜥,張黎生打定注意后,沿著公路仔細挑選起來。

  可令人郁悶的是,無心趕路時,張黎生總是驚奇于紐約近郊,竟然到處都是空曠的森林、湖泊。

  但有心尋找,他卻發現公路旁真正人跡罕至的荒野,竟一處都沒有。

  最后還是因為天近傍晚,視線越來越差,他才終于選定一片遠眺起來黑蒙蒙的樹林,駕駛著休旅車沖出公路,直駛過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5:22

六十八章 游走于虛實之間的‘變色龍‘

  望山跑死馬,那片樹林看起來距離公路不遠,但實際張黎生足足走了十幾分鐘,才終于開到了樹林邊緣。

  這時太陽最后的一抹余暉也已經完全消失,張黎生走下車,只能借著初上樹梢的月光打量眼前的樹林。

  從外圍樹木整齊排列看,這應該是一片紐約市政府為保持城市周邊良好生態環境,特意栽種的保育型樹林。

  不過從樹木的粗壯程度,和樹林深處不時傳來的梟鳥凄厲叫聲看,樹林成形之后,市政府應該就放棄了管理,任其自然生長。

  總體來說這里的隱匿條件,還算符合張黎生的心意,他打了個寒戰,走到‘探險者’車后,打開車廂后蓋。

  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拉住車廂里籠住大鐵籠的黑布,使勁全力,后退著將黑布拽了下來。

  黑布落地,鐵籠中一雙有著菱形瞳孔,陰暗、滾圓的巨大眼珠,在低沉到已經幾不可聞的‘嘶嘶…”聲中,和氣喘吁吁的張黎生對視起來。

  在身長五米的科摩多巨蜥面前,張黎生像是侏儒一樣矮小,如果沒有鐵籠的阻擋,似乎一口就會被吞噬。

  而看到捕捉、折磨自己的矮小直立動物就在眼前,巨蜥鼓起最后的力氣,撐起身體,猛然前竄,撞擊著鐵欄。

  它那已經消瘦的不足三百磅的身軀,卻將重量接近三噸的大型休旅車撞得劇烈搖擺起來,鐵籠也一點一點前挪,看起來很快就會掉出車外,

  “你的生命力真是頑強,按說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作為對生存環境最為苛刻的冷血動物之一,你不應該活過四十八小時。

  可你卻一直堅持了下來,並且竭力保持著自己的野性和強悍。

  希望一會這兩樣特質能讓你逃過爆裂的厄運…”陰冷的月光下,張黎生面無表情的看著近似瘋狂的巨蜥,喃喃說道,緊接著他猛的張口,噴出一股烏黑的血霧,吼出一個:“攝”字。

  烏血飄散,合著月光悠悠揚揚將巨蜥巨大的身體整個包被,滲透進它粗糙,厚實的皮膚中。

  一陣細碎的‘嚓嚓嚓…”聲響起,巨蜥骨骼暴張,刺穿厚皮,白錚錚的露出在了空氣中。

  不一會全身已經變得像是一副接近十米的巨大骨架,掛著破布一樣的血肉,蜷縮在鐵籠里,將鐵籠塞的毫無空隙。

  看到自己的九萬六千米元八成是白花了,還把新車車廂弄到滿是血污碎肉,張黎生低聲咒罵一句,“真是見鬼。”,就想驅使山蟾跳出背包,把巨蜥的殘骸吞掉。

  就在這時,‘探險者’車廂內的鐵籠猛然碎開,把整個車身炸的一片狼藉。

  之后巨蜥修長的骨骼從車后蓋中延伸到了野地上,本來破爛的碎皮上長出成人巴掌大小的黑色橢圓形鱗片,將外露的骨骼重新包住。

  那些鱗片成形后,滑潤的表面在月光下閃過一抹光亮,漸漸變得和周圍昏暗的景色完全相同,最后竟將巨蜥的碩大的身體完全隱藏了起來。

  被鐵籠炸開的沖擊波撞倒在地上的張黎生,眼睜睜看著巨蜥的身體從眼前伸展出來,差之毫厘的沒有把他的雙腿壓斷。

  之后又看著巨蜥莫名其妙的一小塊一小塊的慢慢消失,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變色龍,這是變色龍的能力…”

  蜥蜴在現代生物學中屬于‘爬行綱有鱗目’一個亞目,譜系繁多。

  其中有些蜥蜴皮膚鱗片上含有多層色素細胞,擁有能在不經意間改變身體顏色,將自己自然融入周圍環境中的特殊能力,被人俗稱為‘變色龍’。

  科摩多巨蜥本來不是‘變色龍’的種屬,甚至其身體外表只有疙疙瘩瘩的糙皮,根本就沒有鱗片。

  現在張黎生煉化的這只巨蜥,在巫咒的影響下長出了鱗片,如果真的因此恰好有了‘變色龍’的能力,那無疑是種巨大福音。

  在地上趴了一會,深呼吸幾口寒冷的空氣,喘勻了氣息,張黎生狂喜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試探著念動起巫咒。

  頃刻間,一只四爪著地,體長大約在十一米左右,渾身布滿漆黑鱗片的怪獸,將身體柔軟的彎成一個圓圈,出現在他的面前。

  單從長度看,這只怪獸比山蟾全力鼓起身體時還要巨大許多,但相比長度算是纖細的身形,和深深抓入地面的巨大鱗爪卻讓它看上去毫不臃腫,反而顯得極為迅猛、敏捷。

  張黎生屏住呼吸,在嗚嗚夜風中細細打量了這種樣子兇殘、美麗的大蟲子好久,突然驅使著巨蜥沖向不遠處的樹林。

  隨著巫咒響起,巨蜥輕盈至極的向前猛然一竄,騰空四五米高,在月光映照下,修長的身軀由頭到腳,消失不見。

  然后就看樹林中的粗大樹木‘劈劈啪啪…’的莫名斷裂了四、五根,巨大的枝干轟然倒在了地上。

  “嘖嘖,果然沒有白花的錢哩,可惜沒啥神通,不過還有機會撒…”看著巨蜥詭異的隱身能力和強大的破壞力,張黎生一時失神,川西方言從嘴巴里滑了出來。

  之后他感受了一下血肉里涌動的還剩大半的巫力,用巫咒將巨蜥召回身邊,又吐出一口黑血,喊出一個‘化’字。

  黑血臨身,巨蜥龐大的身形又漲大了一圈,骨骼中的髓液也憑空升騰了許多,

  這次張黎生再驅使它攻擊樹林時,它騰空的高度已經足有十幾米,而且身體久久都不落地,鱗片變色后,像是滑翔機一樣在樹頂一掠而過,將許多樹木的樹冠毀壞的一塌糊涂。

  唯一可惜的是它的力量雖然增強不少,卻並沒有本質改變。

  咬了咬牙,已經感到有些頭暈目眩的張黎生,再次將巫蟲召回,漲得滿臉通紅,眼珠外鼓,短短時間內第三次噴出烏血,吼出‘化’字。

  然后在巨蟲強化后,榨干自己的精神,又驅使著它沖向了樹林。

  這次望向巨蜥時,張黎生的腦海中終于自然浮現出‘虛實’兩個象形文字。

  與此同時,迅猛沖鋒的巨蜥身體突然化為一片虛無,竟像幻影一樣穿越過兩顆茂密大樹,一口將后排第三顆杉木樹干咬斷。

  在撕咬的同時,它猙獰的身軀緩緩顯露出來,身后拖著的五米長的巨大尾巴猛然一甩,將另一顆巨木抽斷成了兩截。

  “‘增縮’、‘虛實’。

  山蟾護身堅固遠程攻擊。

  巨蜥,不,應該給它起個名字了,龍,科摩多的龍,就叫它‘島龍’好了。

  島龍有著強大的殺傷力,敏捷的速度,和穿越障礙的虛空穿梭能力,這兩種巫蟲相互配合簡直就是完美…”遠遠看著巨蜥懾人膽魄的表現,張黎生激動的喃喃說道。

  情緒一過分激動,張黎生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或者應該說,如果對巫力的消耗沒有這麼大的話,簡直就算完美。”

  他苦笑著又在地上狼狽的歇了很久,才爬了起來。

  第二只巫蟲煉化成功后,力量出人意料的強大,獵蟲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現在擺到張黎生面前的最大問題變成了怎麼回家。

  他走到剛剛入手就飽受摧殘的‘探險者’旁開始仔細打量,車子的前擋風玻璃和前排兩扇玻璃安然無恙,后排四扇玻璃卻已經完全碎裂。

  順著碎掉的窗戶望看,月光下隱隱可見車身內部滿是污血,碎裂的鐵管,好在從車體外部沒有變形的跡象看,受損應該不算嚴重。

  可一輛碎了四片玻璃,車廂內滿是鮮血的車子如果開上公路,一定會惹來很大的麻煩。

  張黎生想了想,念動巫咒,驅使山蟾從背包里跳了出來,勉強脹大到半米多高,用巨舌將‘探險者’車身里的血污、鐵管舔舐的干干凈凈。

  血水變成了山蟾腥臭的唾液,看起來情況似乎更加糟糕了,不過這樣卻不會再引人報警。

  做完這些,張黎生將山蟾收回背包,一瘸一拐的爬進了‘探險者’,打開車燈,啟動汽車。

  一聲輕微的‘嚓’聲之后,休旅車順利點火,他嘴巴里默默叨念著巫咒,忍著惡臭緩緩開動了汽車。

  隨著車中張黎生輕微到幾不可聞的“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叨念聲出口,巨蜥龐大的身形在月光下化為烏有,靈巧的躍上‘探險者’的車頂,將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蜷縮起來。

  它身體雖大,但其實體重並沒有增加太多,對一輛大型休旅車加固過的頂蓋來說,這點負荷根本不算什麼。

  嘗試著慢慢行駛了一會,張黎生發現情況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的多,膽子越來越大,不一會就忍著惡臭和寒風,將車速不斷提高,沖上了公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5:36

六十九章 善后

  在公路上行駛了一會,他把車停到路邊,給麗莉打了個電話,撒謊說因為臨近聖誕,屠宰場的生意實在太忙,他晚打算留下幫忙,“媽媽,我其實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過既然幫工們都要通宵達旦的工作,我想作為老板,我也應該留下和他們呆在一起。”

  “寶貝,你不是和喬治一起和姑娘們約會麼,怎麼又到屠宰場去了?”

  “因為有維修機械的文件需要我簽,所有我臨時離開了。”

  麗莉在電話里梗了一下,“寶貝,我很高興你有,有這種事業心,但你畢竟還是個高中生…”

  “媽媽,這里有些農場里的孩子年齡比我還要小,可已經在幫忙捆牛了。

  明天是周日,在不耽誤課業的情況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今晚盡一個工場主的責任。”

  “寶貝,你讓媽媽無話可說,不過留在工場你要千萬小心,晚上困了不要強打精神的工作,工場里都是機器…”麗莉啰啰嗦嗦叮囑了很久,好在還是答應了張黎生的請求。

  掛斷電話,張黎生松了口氣,真的開車向自己的屠宰場駛去。

  到了屠宰場外的小路上,他發現前方竟然仍在擁堵,只能將‘探險者’再次拐上土石路,來到鐵柵欄外。

  停車從探險者里踉蹌著走出來,張黎生悄然念動巫咒,驅使巨蜥輕盈的從車頂跳躍過柵欄,無聲的落在屠宰場的院子里。

  然后才慢慢步行著走進了屠宰場。

  LS屠宰場工房新裝的照明燈開的閃亮,工房里不時傳來牲畜被電擊時,發出的短暫而急促的‘嗷’聲,張黎生全身都是泥土的和等在院子里的凱西蘭鎮農人們打著招呼走進了工房。

  工房光照充足,里面忙碌的人們看清張黎生狼狽的樣子時都嚇了一跳,他雇傭的幫工威利更是馬上丟下手上的活計,圍上前來焦急的問道:“先生,你,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開車發生了一點意外,車就停在門外,威利幫我打電話給‘史特力保險公司’,讓他們派人查勘一下,拖去修理。

  我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黎生,你的臉色可不太對勁,最好還是先去醫院看一下。”鎮上最早認識張黎生,也算是和他交情最好的湯米,在一旁提醒道。

  “不用那麼麻煩湯米,我根本就沒受傷,現在只想休息一下。

  對了威利,等一下保險公司的人來了之后,你請他到…”

  “黎生這種事你就不要管了。

  你現在可是我們凱西蘭鎮農戶聯合會的‘預備理事’,保險公司的家伙來了就交給我處理好了。

  放心只要你的車子現在還能開,那麼最多明天下午,它就會煥然一新的出現在你面前。”湯米大包大攬的說。

  他之所以這麼有把握是因為分散米國全國境內的‘農戶聯合會’,其實和‘米國工會’一樣,同為非常強力的民間組織。

  數以千計的村鎮‘農戶聯合會’看似松散,但實際很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這種自米國建國之前就扎根鄉村的傳統勢力,一旦聯合,所產生的能量甚至可能左右一場總統大選。

  在米國歷史上,這種類似螞蟻撼大樹的吊詭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

  因此面對一名村鎮農戶聯合會的理事汽車出險,通常只要情況不太過分,保險公司這種需要口碑的服務業公司,一般都不會留難,直接賠付修理。

  張黎生愣了一下,把‘探險者’的遙控鑰匙交到了湯米手中,“謝謝湯米,你真是幫了大忙了。

  威利,湯米先生今天的屠宰費打個九折。

  對了還有,聖誕期間你和提芬娜的加班,薪水都按每次三天計算,月末我會一起算給你們。”

  “謝謝先生,謝謝…”

  “噢,黎生,你真是個慷慨的老板,生意一定會越做越大的。”

  “只要我腦子沒有摔壞,聖誕節后,就打算在凱西蘭鎮附近再盤下一家屠宰場經營。

  噢,腦袋摔的‘嗡嗡…”作響,我先去休息了,祝你們工作順利,屠宰的牛羊都賣上個好價錢,再見各位。”說著張黎生擺擺手,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喧鬧的工房。

  中間工房的右邊,魯道奇曾經生活的房子,剛在不久前被張黎生趁著安裝監控探頭和照明設備的機會,未雨綢繆的改造成了休息室,剛好可以容納他今夜棲身。

  說是改造其實就只是在原有的浴室和臥房墻壁上貼上新材質的隔音板,然后把客廳和雪茄吧打通,留出走廊,再隔出一個稍大的臥室當作客房而已。

  不過雖然只是簡單的改動,但走進房間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由以前的老派、陳舊,變得簡潔、明快。

  十幾分鐘后,渾身酸痛的張黎生沖了個熱水澡,換上嶄新的睡衣睡褲,關燈爬上了靠窗的木床。

  今晚的狀態實在不適合以秘法修行代替睡眠,但他還是盤腿坐在床上,打開窗戶,張嘴發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怪聲。

  隨著巫咒飄揚,窗外突然刮過一陣勁風,之后一個滿口長著像是大號匕首一樣的鋒利牙齒的扁平腦袋在黑暗中隱隱顯形,將鼻端伸進了窗口。

  看到巨蜥在人來人往的屠宰場里不被任何人察覺的來到自己身邊,張黎生暢快大笑著松了口氣,驅使自己的第二只巫蟲蜷縮在窗外,關上窗戶,沉沉睡去。

  這一覺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張黎生起床走出休息間,看到屠宰場外還是大排長龍,不停有牲畜被送進工房。

  他打了個哈欠,悄悄走到工房后面,找到那個蓋住地下水泥溝槽的鐵蓋,驅使山蟾用巨舌拉開。

  天氣寒冷,鐵蓋打開后血腥味雖然沉重卻沒有發臭,張黎生看了看已經堆滿血污內臟的溝槽,驅使著兩只巫蟲開始大快朵頤。

  山蟾跳進溝槽,脹大身體,在血池中吞噬暢游;

  巨蜥則隱匿著身體伸長腦袋,將整副的牛羊臟器吞入嘴巴,大口咀嚼,看上去只見溝槽中大片大片的血肉升到半空中,莫名其妙的變成細絲,消失不見。

  不一會幾十噸的雜碎,便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看著巫蟲吞食完血食,張黎生驅使山蟾重新把溝槽鐵蓋蓋好,跳回背包。

  走回工房前,他恰好看到提芬娜端著一盤煎肉餅和面包向休息間走去,馬上喊道:“提芬娜早,不現在應該是午安了。”

  “午安先生,你已經起床了啊,我帶了煎肉餅和面包,正想給你送去。

  你的車子保險公司昨天夜里已經拖走了,說是傍晚前就可以送回來。

  昨天一天我們屠宰場就宰殺了26頭牛、56只羊、95只豬只,加上前幾天屠殺的牲畜,下水槽應該已經滿了。”

  “不用擔心提芬娜,我說過,存在牲畜雜碎的溝槽我會想辦法清理的,你只要點好屠宰牲畜的數量,看好工房的機器就可以了。”

  “先生,我不是…”

  “提芬娜,我知道你是好意。

  把肉餅和面包給我吧,我餓壞了。”張黎生伸出手笑著說。

  吃完這頓既算是早餐,也算是午飯的面包夾肉餅后,無所事事的張黎生在工房轉了一圈,便回到休息室,嘗試以秘法同時和兩只巫蟲建立內外循環。

  第一次嘗試,循環便順暢的建立起來,兩只巫蟲同時噴出黑氣籠罩了他的身體,並分享他七竅中噴出的煙霧。

  循環成行,張黎生仗著巨蜥完美的隱形能力,和米國人對他人隱私的尊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真的修行起來。

  直到下午五點多鐘,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驚醒,“先生,你的車保險公司已經修好送來了。”

  “好的提芬娜,我這就出去。”張黎生說著爬下床將山蟾收好,打開了房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25:48

七十章 “飛翔”的少年

  門外提芬娜正和一位年紀三十多歲,穿西裝打領帶,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仿佛用膠水粘在臉上的白種男人站在一起,低聲說些什麼。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男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些,看著張黎生禮貌的遞上一張名片,“Mr.Zhang(張先生)您好,我是‘史特力保險公司’的理賠員查理斯.杜特楠。

  很高興今天能為您服務。

  您的車已經修好送來了,只要簽上幾份文件,您就能拿到它了,簡直和新車一模一樣。”

  “謝謝查理斯先生,那我們還等什麼。”

  查理斯笑笑從公事包里拿出幾頁文件和一支簽字筆,“這頁和這頁本來應該是昨晚簽的,但因為你不舒服,我昨晚就沒打攪。”

  “謝謝。”張黎生接過文件和筆,把墻壁當書桌開始簽字。

  “張先生,我看到你有一座生意興隆的屠宰場工場,不知有沒有想過,讓這份產業變得更有保障?”在他簽名時,查理斯在一旁見縫插針的說道。

  “好想法,不過最近聖誕節后,我正想盤下第二間屠宰場,目前資金不足。

  這樣吧,二個月后你再給我打電話,那時我在給你答復。”張黎生說著,把簽完字的文件交還給查理斯。

  “噢,野心勃勃又富有朝氣,您日后必然會大有作為張先生。”聽到生意還有的談,查理斯恭維了張黎生一句,並在接過文件后,雙手把‘探險者’的遙控鑰匙連同自己的名片交給了他,“我帶您去檢查一下您的車。”

  “好的。”

  屠宰場的生意始終絡繹不絕,修好的‘探險者’仍然停在工場的鐵柵欄外。

  它的表面已經完全煥然一新,在陽光下看起來熠熠生輝。

  打開車門,車內也是嶄新的樣子,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味,看到經過了特殊的除臭處理,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這輛車,昨晚才剛剛遭受到一場詭異的劫難。

  “車況非常好,謝謝。”張黎生繞著車轉了一圈,遙控降下玻璃探頭看了看說。

  查理斯在一旁看張黎生檢查車況,卻連啟動一下車子,聽聽發動機的聲音都不懂,便低頭笑笑,“那如果開起來有什麼狀況,請隨時聯系我處理,再見張先生。”,之后便和他握手告別。

  車修好后,張黎生自然不打算繼續無聊的留在屠宰場,看著理賠員開車顛簸的走遠,他鉆進‘探險者’的駕駛座,低聲念動巫咒,將島龍召喚到車頂,調轉車頭向紐約城駛去。

  傳承自華夏上古神祗的巫道自有其神妙之處,碩大一只巫蟲匍匐在休旅車頂,憑著膚色和周圍環境毫無延遲的變換,一路上竟硬生生瞞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把車寄存到停車場,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整個紐約城華燈初上,寒風兮兮。

  張黎生走下車,在空寂的停車場邊角帶著隱形的島龍走了幾步,突然心里生出一種莫名興致。

  雖然因為從小就自強自立的關系,張黎生平常顯得遠比同齡人穩重、可靠,但他終究還是少年,猶豫一下便驅使島龍趴在地上,自己費力的爬上了巫蟲的脊背,盤腿坐下。

  “這里這麼暗,又是監控器的死角,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張黎生喃喃自語的給自己打氣,驅使巨蜥挺直了身體。

  這一下他就像是懸空飄在高處般,搖搖欲墜。

  不過看似張黎生屁股底下空無一物,實際他的帆布褲子和巫蟲表面光滑,實則粗糙的鱗片之間有著巨大的摩擦力,根本就不會墜地。

  十幾米的半空中勁風呼嘯,吹亂了少年的短發。

  剛才還在考慮聖誕節期間到底能賺多少錢,夠不夠再買下一座小型屠宰場,以補充巨蜥所需血食的張黎生突然感到一陣久違的暢快。

  內心深處對巫道突破的算計;

  對以前結下的仇人的提防焦慮;

  對遠比一般同齡人要忙碌無數的生活的焦躁,都一掃而空。

  第一次坐著飛機跨越大洋時的那種感慨又一次在張黎生的胸膛激蕩,他脫口而出輕輕吟道:“朝游蓬萊島,夕宿天臺山,此是真自在,凡人豈望得…”

  伴隨著這首華國古詩出口,原來只是打算坐在島龍背上吹吹涼風,清醒一下頭腦的張黎生驅使著巫蟲猛然跳躍而起舒展身體,輕盈的滑翔出了停車場。

  這時,停車場監控室中一個肥胖的警衛,正滿足的拿著一塊厚厚的六層牛肉堡往嘴巴里塞,突然在廉價紅外線監控器模糊的屏幕上,看到一個只有半截身體的瘦小人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不由呆呆愣住。

  “金米,你信嗎,我剛才看到一個沒腿的鬼魂飄過咱們停車場的上空,或者也可能是個身上背著反重力裝置的殘障外星人…”幾秒鐘后,胖警衛清醒過來,一口咬下了小半個漢堡,嘴巴含糊的向身后的同事說。

  他那體形稍瘦的同事頭都沒抬,一邊沖著咖啡,一邊冷哼著說道:“見鬼,這天氣可真冷。

  奧米,我確認剛才不是鬼魂或什麼殘障外星人在你眼前混飄過,而是你的膽固醇和肥油影響了你的視力。

  如果你把晚餐由巨無霸牛肉堡換成黃瓜條,我相信二個月,呃,半年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它們了。”

  在停車場警衛聊了兩句天的功夫,張黎生已經抱著島龍細長的脖子,坐在它身上,穿過了平時需要步行五、六分鐘的路程,來到了家門外的草坪上。

  一路上光線昏暗,游走在紐約鋼鐵叢林中的巨蜥,將鱗爪上鐵鉤一樣銳利的指甲收進肉里,攤開帶蹼的巨爪,把身體的重量平均分散,迅捷的在樹木、房屋上輕盈借力,奇跡般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穿越了兩條街道。

  只在最終落到草坪上時,踩彎了大片青草。

  房子四周的空地足夠巨蜥蜷縮著棲身,但張黎生喘著粗氣,從巫蟲身上跳下來后,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覺得在平地上終究容易被人發現。

  他借著街邊影影倬倬的燈光,四下打量著道路兩旁高大的樹木,最后回憶了一下巫蟲剛才像是飛鳥一樣輕盈的體態,試探著驅使島龍躍上了路旁一顆最粗大的樹木。

  大樹的枝杈一陣搖晃,好在樹葉早已掉光,否則一定會像雨點一樣落下。

  好在張黎生心驚膽戰的看著樹杈晃動了一會之后,彎曲著平穩了下來,並沒有折斷。

  他松了口氣,一身輕松的走進了家里。

  周日慣例全家一起晚餐,所有人都在。

  看到張黎生凍得微微發抖,精神卻顯得異常亢奮的脫下外套,沖到餐桌前,麗莉心痛的說道:“寶貝,你回來了,餓壞了吧。”

  “黎生,昨天第一次通宵加班,還睡在外面,感覺怎麼樣?”蘇洛坐在一旁笑著問道。

  “還不錯拉文叔叔。

  最大的收獲是,我發現用正確的工具肢解一頭牛,並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張黎生坐到餐廳一張空座上,隨口說道。

  “呃,黎生我們正在吃飯。”瑞麗有些惡心的放下餐叉說道。

  “不就是一頭牛嗎,你現在就在吃著牛肉,”拉迪大口嚼著牛肋排說道:“我更在意的是,為什麼黎生才十六歲就能夜不歸宿,額頭我已經快要十八歲了卻不行。”

  “因為他在約會的時候,還在想著要和自己的雇工同甘共苦,而你的打球的時候,還滿腦子都在想啦啦隊哪個姑娘的腿長。”

  “噢,是嗎老爹,你以為我只會在意姑娘們的大腿,而忽略她們的其他‘優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住嘴拉迪,如果你還想要這周的零用錢的話。”蘇洛在兒子說出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之前,用最有效的方式吼道。

  “蘇洛,不要吼,拉迪只是在開玩笑呢,”麗莉端著盛滿煎牛排和意粉的盤子回到了餐桌,“拉迪你開的玩笑不適合在弟弟、妹妹們面前說,尤其是當著你的兩個妹妹,下次注意。

  孩子們,我們明天放學后我們全家都去醫院布置聖誕病房,大家注意早點回來。

  寶貝,你的車剛好可以坐七個人,這次去醫院開你的車去可以嗎?”說著,她將食物冒尖的盤子放到張黎生的面前。

  “當然可以媽媽。”張黎生愣了一下點點頭說。

  “聽說你買了一輛好車兄弟,”拉迪裝作不在意的說道:“福特‘探險者’可是一輛真正的男人才能駕馭的‘坐騎’。

  什麼時候我開一下給你看看,應該怎麼馴服這頭‘烈馬’。”

  “用你馴服‘兔子’的手段嗎,拉迪?”坐在對面的哈瑞用滑稽的語氣問道。

  “閉嘴你這個小鬼…”

  在拉迪和哈瑞的拌嘴聲中,張黎生匆匆吃完了晚餐。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他一如既往的以秘法修行代替睡眠,度過了漫漫長夜。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1:58

七十一章 復蘇的友誼

  第二天上學,張黎生剛把車在路邊停好,就看到喬治騎著腳踏車朝他沖來。

  兩人招呼一聲后,喬治就開始狠狠的奚落起了張黎生,並殘酷的宣布,替他找新年舞會舞伴的事情已經徹底的泡了湯。

  “我也是在巧到不能再巧的情況下,才認識了琳娜、赫娜兩個小妞。

  結果呢,你竟然在約會的時候放了人家鴿子。

  當然就我個人來說,希爾頓的龍蝦大餐還是非常不錯的,足夠表示你的歉意,但在姑娘們看來你太…”

  “好了喬治,我根本就沒興趣去參加什麼新年舞會,如果必須去,我也能自己找個舞伴。”

  “自己找個舞伴!

  噢,黎生看來你還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我昨晚聽拉迪說,新年舞會可以隨便帶外校的女孩參加。

  周六周日這兩天我就賺了一萬九千米元,怎麼可能連個姑娘都雇不到。”坐在開放式的校園路上,張黎生看了喬治一眼說。

  喬治哽住,愣了很久,惡狠狠的咒罵道:“狗屎,這真是個金錢至上的丑陋國家。

  張黎生,看你那副赤裸裸的資本家嘴臉,你難道不覺得靠金錢換來女人的陪伴是很可悲、可恥的事情嗎?”

  “也許吧,不過浪費時間更可悲、可恥。”張黎生說著拋下沮喪的喬治,走進了教學樓。

  上了三堂課,做了兩份學期末的測驗卷,時間便到了下午四點,放學后他和家人一起帶著飾品,趕去皇后醫院布置聖誕病房。

  最近一段時間是米雪四肢痊愈的關鍵期,絕不能絲毫搬動,因此平安夜一家人決定在病房里陪她一起度過。

  來到皇后醫院,麗莉和蘇洛領頭,孩子們也都肩扛手拿著大包小包的聖誕飾品陪著笑臉,不斷道歉的穿梭在醫院擁堵的人流中。

  張黎生抱著彩燈,跟在隊伍尾端,就在已經走到米雪病房門前時,遠遠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兩人對視都是微微一愣。

  “你好蒂娜。”張黎生首先回過神來,嘴型清楚的朝遠處無聲問候一句,跟著家人走進了病房。

  公立醫院的單人病房空間不大,里面只簡單擺放著一張冰場,一個病人用的床頭櫃,一張可以折疊的陪護床,和兩把木椅子。

  日漸削瘦,顴骨都已經漸漸凸顯出來的米雪躺在病床上,四肢被分布在病床四角的鋼絲掉線懸空緊緊吊了起來。

  這樣做可以讓折斷的骨頭在愈合期間不會因為病人亂動而錯位,可也會帶給病人更大的痛苦。

  家人們走進病房時,米雪的病床前已經圍有三個漂亮的女孩在探望,麗莉看到她們馬上招呼道:“芬娜、艾旭麗、唐,你們又來看米雪了,你們真好。”

  “麗莉阿姨,我們是米雪最好的朋友,當然應該常來陪陪她。”女孩們和麗莉擁抱了一下,其中個頭最高挑、纖細,留著披肩長發,五官精致的艾旭麗說。

  病房里一次擠進十個人馬上顯得有些擁擠,麗莉點著頭,把墻邊的陪護床折了起來,又把椅子疊在上面,“醫生說米雪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

  應該很快就能活動,也許再過不久你們就又能一起去逛商店了。”

  “那真是太好了。”三個女孩同時歡呼起來。

  和身旁朋友做作的興高采烈神情不同,病床上的米雪面無表情的說道:“不要安慰我了麗莉阿姨。

  我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

  病房中的空氣因為這句話冰結起來,就連進門之后就開始和芬娜嬉皮笑臉竊竊私語的拉迪臉上的表情都凝結了起來。

  “不會的寶貝。”麗莉走到米雪面前,撫摸著她的臉龐艱難的說道。

  “就算能下床,也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那樣我還不如一輩子躺在床上。”米雪眼圈發紅的說。

  病房里的親人、朋友紛紛開始安慰受傷的女孩,就連探望米雪時極少主動說話的張黎生都參雜在人聲中說道:“放心米雪,等你傷口愈合,骨髓開始重生時,我會用藥膳給你調理。

  保證你的腿腳不會留下任何殘疾。”

  對張黎生的話似乎特別敏感,聽他這麼說,米雪目光復雜的掃過張黎生的臉,輕輕點了點頭。

  自從那天夜里被張黎生從折骨醫生手里救下后,她面對少年時神情總是有些怪異。

  看到米雪神情放松了一些,大家心中都暗自松了口氣,這時突然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敲響,隨后一個穿著高筒雪靴的紅裙女孩走了進來。

  望向女孩,剎那間,除了張黎生外,病房里的其它孩子都愣了一下,幾乎異口同聲的驚呼道:“蒂娜.道格林亞…”

  “嗨,各位,你們好。

  麗莉女士您好,黎生又見面了。”

  “蒂娜小姐,你好。”看清女孩的面容,麗莉回憶了一下,眼圈通紅的笑著說。

  張黎生在一旁問道:“蒂娜,你也是來探望病人嗎?”

  “是啊,翠茜的母親中午在這附近心臟病發,被送到皇后醫院急救,我和謝莉婭知道后就一直在醫院陪著翠茜。

  你呢,也是來看病人嗎?”

  “我姐姐米雪因為意外受傷,在醫院已經住了有一段時間了。”

  ‘哦。”蒂娜點點頭,看看病床上的米雪,安慰說:“米雪小姐,放松心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謝謝。”在洛比奇中學所有女生的公敵面前,米雪一改剛才的沮喪,禮貌說道。

  蒂娜再次朝米雪點點頭,然后看著張黎生說:“黎生,我外公是哈弗醫學院神經外科教授,如果有需要的話,盡管告訴我。

  我先回翠茜那邊了。

  大家再見。”

  “等一下蒂娜,我也和你一起去問候翠茜一下吧,”張黎生猶豫了一下,扭頭看著麗莉,“媽媽…”

  “噢,去吧寶貝,布置病房就交給我們了。”麗莉說著把張黎生推出了病房,她可是巴不得性格孤僻、內向的兒子多和女孩們接觸。

  看著蒂娜和張黎生的背影消失在放病房,拉迪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呆呆說道:“那才那是蒂娜.道格林亞嗎?

  上帝啊,剛才和黎生說話的是蒂娜.道格林亞!

  而且聽起來那個在女孩面前一直像個呆瓜的黎生還和她很熟,不僅如此,他好像還認識翠茜.斯特格!

  不,這不是真的,哈瑞,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我一定是在做夢。”

  一旁的哈瑞聽到這話,詭笑著說道,“親愛的哥哥,你確定?”

  聽起來雖然是問話,但他的手已經高高舉起,狠狠擰在了拉迪的臉上。

  病房里傳出‘啊…”的一聲慘叫,似乎在證明拉迪並沒有做夢。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張黎生不僅以前和蒂娜很熟悉,而且現在兩人還要重拾友誼。

  “你的屠宰場經營的怎麼樣了?”沉默的走在醫院走廊里,蒂娜突然問道。

  “好到令人難以置信,尤其是臨近聖誕的這幾天。”

  “那你心情一定也很好了,真叫人羨慕。

  我最近一段時間可是常做噩夢,關于‘蟲子吃人’的噩夢。”蒂娜聲音低沉的若有所指的說。

  “可你夢中的‘蟲子’應該不會傷害好人,更不會傷害你對嗎?

  你知道嗎蒂娜,蟲子其實是世界上最簡單、直接的動物,比如蜜蜂,你無緣無故的驚擾它,它寧死也要蜇你一針,而你善待它的話,它就會釀蜜給你吃。”

  “你說的對黎生,所有我終于想明白了,其實蟲子並不可怕,雖然它們看起來有些惡心,”聽到張黎生吊詭的形容,蒂娜忍不住笑著說:“可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你這麼大只的蜜蜂。”

  “那是形容,我可不是蜜蜂,能給你釀蜜吃。

  對了蒂娜,翠茜的媽媽怎麼會突發心臟病的?”

  “還不是那個該死的哈瑞克…”

  “你的男朋友‘土墩先生’?”

  “黎生,我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那個白癡是我男友,他只能說是,說是,說是我的前男友…”

  聽蒂娜這麼說,張黎生不由‘嘿嘿…”笑出聲來。

  “別笑了黎生,”蒂娜煩躁的說:“那位‘土墩先生’惹出大麻煩了。

  他被我看穿是個‘大話精’后,只能跑去騙更小的孩子,而翠茜的弟弟亨瑞就是受害者。

  他竟然誘騙了亨瑞留下一張要做‘真正男人’的便條,在寒假和他一起去徒步穿越亞馬遜叢林。

  等到翠茜的爸爸媽媽發現便條,趕緊聯系他們時,竟然發現兩人已經和向導在森林里失蹤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

  “徒步穿越亞馬遜叢林,”張黎生楞了一下脫口而出道:“是迪士尼的亞馬遜嗎?”

  “當然不是,是真正的亞馬遜。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2:11

七十二章 亞馬遜與‘甜麥圈’

  南美洲的亞馬遜叢林是世界上最大的原始森林。

  在這片面積200萬平方英里,被世界上最長的淡水河亞馬遜河貫穿的潮濕、炎熱的土地上,兇殘致命的動物不計其數,危險有毒的植物多如繁星。

  這里還棲身著超過兩千萬幾乎與世隔絕的土著人民,它們世世代代以亞馬遜河流域為家,靠在森林里狩獵采集為生。

  對他們中的一部分野蠻生番來說,除了部落親族,所有的動物都是可以獵殺的,所有的肉類都是可以食用的,這些人通常被稱為‘食人族’。

  因為有殘暴猛獸、劇毒蚊蟲、食人生番這三種‘特產’,敢去亞馬遜深處徒步旅行的正常人通常只有兩種。

  一種是真正的冒險家,在這些人眼中,亞馬遜森林是上天賜予他們的樂土,一如口渴之人的手邊水,饑餓之人的桌上飯,明知危險重重也要去探尋一番;

  另一種是動植物學家,對這些人來說,亞馬遜森林就是一座天然的生物博物館,那里就是學術的天堂。

  除了這兩種人外,其他去亞馬遜原始叢林深處做徒步旅行的人,不是白癡就是瘋子。

  至于花點錢帶著幾個導游就步行征服延綿數千公里的整座叢林,更是癡人說夢的舉動,恐怕連張黎生這樣的三巫都不敢輕易嘗試。

  張黎生愣了一下,對兩個在寒假不選擇靠在火爐邊過聖誕節,而去亞馬遜探險的‘真正的男人’評價道:“嗯,他們真是非常勇敢…”

  “別說風涼話了,黎生。

  哈瑞克最早是我介紹給亨瑞認識的,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會內疚一輩子。”蒂娜說著已經挪步到了翠茜母親的病房前,嘆了口氣,推開了病房門。

  公立醫院的病房大同小異,張黎生跟在蒂娜身后走進病房后,馬山聽到一個大嗓門的怒吼聲:“我不想聽任何理由和解釋,納勾特先生,不聽任何理由和解釋!

  現在我的妻子剛下手術臺,馬上就回病房。

  等她清醒過來時,我要聽到一個好消息,知道嗎,一個好消息。

  好了不要再說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找我的兒子。”

  說著站在病床前,一個身高至少兩米以上,壯碩的像是一頭北極熊的方臉大鼻的中年男人,狠狠按死了手上通話鍵。

  男人正是翠茜的父親,豪威格.斯特格。

  他現年四十五歲,出身于加州嚴肅的天主教徒軍人世家,祖父曾參加二戰,任職陸軍準將,獲得‘國家服務二級勛章’。

  父親、兄弟都是現役高級軍官。

  豪威格年輕時也曾在軍中服役,並且其服役單位是米國軍隊最高決策機構之一‘參謀聯席會議’辦公室。

  歷任米國‘參謀聯席會議’辦公室常務實習生、常務三等秘書…常務秘書官。

  在服役十二年,獲得中校軍銜和‘忠誠勛章’后,在軍政兩屆累積了廣博人脈的豪威格選擇退役。

  在華盛頓成立‘藍水公關公司’,從事政治游說業務。

  特殊的工作經歷,讓他既有軍人的忠誠又有政客的狡詐,而天主教軍人世家的出身又能讓鷹派、鴿派的政治人物同時將他引為知己。

  就像豪威格說過的,“高明的政治家會有足夠的政治素養,對任何政治事件都保持公允的態度,但再高明的政治家也不是一塊木頭…”

  短短兩年時間,藍水公關公司便在華盛頓打開局面,以高明的斡旋手段,將幾次嚴重的國際政治危機巧妙化解。

  之后又經過八年發展,這家公司竟奇跡般的一舉成為米國政壇最成功的政治游說公司之一,客戶遍及世界各地,從非洲政治強人到新崛起的世界級大國政府應有盡有。

  而事業取得巨大成功后,隱居紐約表面淡出政治圈,實則順利游走進了更深層次政治層面的豪威格,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紐約上流社會的新寵兒。

  總之事業、家庭、愛情…生平一帆風順的豪威格體格強壯、精力充沛,從來不認為有什麼難題能絆倒自己,直到他的兒子亨瑞出生。

  這已經是不知道是第幾次為那個不省心的兒子‘擦屁股’了,而這次表面上看起來豪威格仍然硬氣十足,但在他內心深處卻已經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亞馬遜的土人可不需要和華盛頓保持什麼良好關系,那片荒蠻的土地是豪威格人脈、勢力不能觸及的盲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通過特殊途徑找到的拯救團隊施壓,至于這樣的做法有什麼實際意義,就只有天知道了。

  豪威格的吼叫讓病房里一片安靜,只有翠茜低低的啜泣聲響起,謝莉婭陪在翠茜身邊低聲安慰著,在兩人旁邊站著兩個長相差不多,高大削瘦的年輕男人靜靜陪伴著。

  “翠茜,對不起,如果我不把那個該死的哈瑞克…”蒂娜輕手輕腳的哭喪臉,走到翠茜身邊不知第幾次道歉說。

  “這不怪你姐妹,我只是聽到爸爸和搜尋隊的人吵架,擔心亨瑞,亨瑞…

  他才十七歲,才十七歲…”

  “亨瑞不會出事的,翠茜。

  對了,你看黎生來看你了,他是叢林獵手,最熟悉這些原始森林的情況,他剛才還說,只要準備充分,其實,其實亞馬遜並沒有那麼可怕。

  是嗎黎生?”說著蒂娜給張黎生打了個眼色。

  “翠茜,蒂娜的話說是不錯。

  在我看來原始森林像甜麥圈一樣分為四層,你弟弟如果雇傭了土著向導,危險不會太大。”張黎生點點頭說。

  一向寵愛女兒的豪威格,聽到翠茜的哭聲心如刀割,暗恨自己不該忍不住脾氣,大吼大叫嚇壞了女兒。

  聽到張黎生的話,馬上裝作在意的說道:“年輕人你也是翠茜的朋友嗎?

  我聽你談到叢林很有見地,能詳細的談談那個‘甜麥圈’分層嗎?”,想要分散翠茜的注意力。

  “當然可以先生,叢林的分層不像甜麥圈那樣一層層都那麼明顯,而是交織在一起的。

  第一層是‘甜度’最低的外層,以亞馬遜河為例,我推測這部分區域應該包含大部分亞馬遜河流域…

  第四層是‘甜度’最高的核心區域,包含亞馬遜河中段幾個未探明的原始部落聚集地和偏西的泥澤地以及…”張黎生侃侃而談道。

  聽著張黎生的敘述,豪威格表情漸漸嚴肅,作為一個頂級‘政治掮客’,他直覺看出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誇誇其談之輩。

  “年輕人,看來你對叢林的確有自己的見解。”

  “我只是很了解全世界已知昆蟲和爬行動物的資料和棲息地而已。”

  “豪威格叔叔,黎生在華國川西的一個建在原始森林里的小山村里生活了十幾年,是個真正的叢林獵手,曾經在叢林里救過我的命。”蒂娜補充道。

  “你就是那個救過蒂娜的少年,我在餐桌上聽翠茜講過你的故事,她說你還有一只能狩獵的大蜈蚣。”

  張黎生愣了一下,笑笑說:“你一定認為那是天方夜譚吧。”

  “不,對一名在‘參謀聯席會議’工作了十二年,又曾經在‘黑非洲’暫時定居過三個月的人來說,那並不算天方夜譚。”豪威格看著張黎生,很正式的伸出手說:“我是豪威格.斯特格。

  年輕人,如果不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見面,我會說很高興認識你。”

  “豪威格先生,我叫張黎生…”張黎生握了一下豪威格的手說道。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幾個護工用擔架車推著一名昏睡不醒,還在滴著吊瓶,赤裸著身體蓋著絨被,胸口貼著心跳監控器的憔悴女人走進了病房。

  擔架車后面還跟著醫生,“請問哪位是病人的親屬?”

  “醫生,我是她的丈夫,請問我的妻子現在情況怎麼樣?”豪威格松開張黎生的手,急急忙忙沖到醫生身邊問道。

  “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千萬不能再受刺激…”醫生開始向豪威格陳述病人病情;

  護工們小心的將憔悴女人移上病床,然后開始安置各種醫學監護儀器;

  翠茜快步走到媽媽窗前,望著昏睡的母親暗自流淚;

  她的男友和朋友們都感同身受的低聲安慰著她。

  在變得擁擠不堪的病房里,每個人都有事做,張黎生則借機離去。

  重拾和蒂娜的友誼是件不錯的事情,但也不值得牽扯他太多精力,以后的幾天張黎生按部就班的生活,完成了自己來到米國后的第一個學期的學業。

  七門課平均‘B’的成績不好不壞,但聯系到他是插班生,只上了一般同學一半的課時,這個成績就變得還算值得肯定。

  考試結束后便是寒假,而寒假來臨,與之相伴而來的‘新年舞會’也即將開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2:26

七十三章 預約的幫助

  作為米國中學一年一度最重要的集體活動,有初中、高中兩個級部的洛比奇中學將分別舉行兩場新年舞會。

  而首先舉行的高中部新年舞會的正規和盛大,是來自華國的張黎生所無法想象的。

  他驚訝的發現在舞會倒計時的最后兩三天里,好像突然被人按下旋鈕一樣,洛比奇中學陷入到了一種狂熱的氛圍中,每個人見面談到的第一話題永遠都是,新年舞會這,新年舞會那。

  學生會的干部們更是放下了手頭的一切,終日忙著布置禮堂、安排樂隊,選飲料、訂彩燈,甚至連工程車都召進了學校。

  最令人感到詫異的是,七、八、九三個年級的初中部學生們,現在最希望拿到的聖誕禮物竟不是一份全A的成績單,而是一張高中部新年舞會的邀請函。

  以至于他們望向學長時,眼睛里都好像閃動著居心叵測的光芒。

  “喬治,看到那個家伙看我的目光了嗎,簡直像個搶劫犯。

  這所學校里的人都瘋嗎,”按胸牌領了成績單和素白的新年舞會邀請函后,張黎生把兩張卡牌拿在手里,和喬治一直頂著風雪,走在校園里,“這麼冷的大雪都不能讓他們清醒一些。”

  “黎生,那是因為對于那些可悲的初中孩子來說,高中新年舞會是一處他們永遠不能企及的‘盛宴’!”喬治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驕傲的回答道。

  “他們再長大一兩歲,最多三歲,就能自然而然的…”

  “伙計這不是年齡的問題,而是傳統,他們現在在我們面前是初中生,就永遠都是。”

  “噢喬治,你也應該去看神經科醫生了。”張黎生說著加快腳步,沖向了自己的‘探險者’。

  他身后,喬治急忙喊道:“嘿黎生,送我去肉店好嗎,風雪大太了,騎腳踏車會凍死我的。”

  “那就快跟上。”

  兩人一起跑進了車里,張黎生先啟動空調,隨后嘴巴開始微微顫動。

  車廂里的溫度很快開始升高,于此同時,洛比奇校園靠近大街的一處雪地突然空陷了一大口,一股勁風吹拂著地上的積雪,一路向‘探險者’沖去。

  “終于暖和過來了,”突如其來的一陣輕微晃動之后,張黎生嘴角浮現出一絲神秘笑意,啟動了汽車,“肉店的生意最近怎麼樣?

  羅基先生如果真在聖誕節前缺貨的話,我可以幫上點小忙。”

  “就讓他缺貨吧,伙計,這樣我就可以少干活,照樣拿薪水,”喬治心不在焉的說道:“你有沒有感到車子剛才晃了一下。

  這幾次坐你的車,每次開車前我經常有這種晃動的感覺,真是奇怪。

  你為什麼習慣把后排的座位都放倒,這可是個很‘淫蕩’的習慣,讓人聯想到,你知道‘車震’…或者后座藏著什麼隱形的東西。”

  說著喬治不由自主的轉身摸向身后,他自然是一無所得。

  “我們已經上路了,你在發什麼瘋,喬治!

  快系好安全帶,坐好,否則我就把你趕下車!”張黎生臉色一正,大聲說道。

  “OK,OK黎生,不要這麼暴躁,”喬治坐直了身體,系上安全帶,“明天就是新年舞會了,你的舞伴找的怎麼樣了?

  需不需要我再給你聯系一下赫娜,琳娜說她好像還沒有…”

  “我已經在網上發帖懸賞找到舞伴了。”

  “噢,上帝呀,你真這麼做了!”

  “是啊,這是最簡單的做法。”張黎生平淡的說道。

  喬治張張嘴巴,卻覺得自己面對性格和米國少年大相徑庭的張黎生實在是無話可說,只能嘆了口氣,沉默無語的望著車窗外飄落的雪花。

  雪下了整整一夜,而且越來越大,但風雪沒有擋住張黎生的腳步,第二天他還是按慣例趕去了凱西蘭鎮的屠宰場喂食巫蟲。

  下雪時,島龍呆在車頂容易顯露痕跡,所有張黎生就像昨天一樣,把巫蟲召喚進了‘探險者’的車廂里。

  一條近十三米長的大蜥蜴藏身在一座七人休旅車的后座,就算身體柔軟、輕盈,也可以想象會蜷縮的多麼擁擠。

  不過因為巨蜥有著虛實轉換的神通,可以直接穿越車體縮進‘探險者’中,所有做起來並不算難。

  距離聖誕節還有不到兩天時間,屠宰場的生意已經完全冷清下來,呆到下午,瀏覽電腦,看到‘農戶聯合會’的屠宰訂單已經全部做完,張黎生便提前給威利、提芬娜夫妻支付了薪水,讓他們放假回家。

  “先生,我們什麼時候開工?”臨走前,威利問道。

  “兩周后吧,我想聖誕前屠宰了那麼多牲畜,市場應該會飽和一段時間,你們可以安心度假。”張黎生心不在焉的說道,心中有些為自己的巫蟲未來十幾天的肚皮發愁。

  “老板,你太小看城里人的食量了。

  聖誕全國交通歇業,紐約城里人吃肉全靠我們郊區農場提供,往年一周之后,屠宰場就會變得比聖誕節前還忙。”提芬娜笑著說。

  “是嗎,那一周之后你們就開工吧。

  嗯,第一周的薪水按加班算,三倍支付。”

  “謝謝老板,那我們先走了,預祝您聖誕愉快。”威利、提芬娜夫妻兩人欣喜的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

  “再見,也祝你們聖誕快樂。”張黎生笑著說。

  幫工走后,通宵達旦繁忙了整整九天的屠宰場終于冷清了下來,張黎生走到工房后面,在雪堆里找到鐵蓋,將溝槽里不多的牲畜內臟、血水喂給兩只巫蟲,喃喃說道:“看來再盤下一家屠宰場已經迫在眉睫了。”

  說著,他下意識的摸出手機,調出了最近一段時間在網上收集的紐約城附近幾家想要脫手的屠宰場的資料,正看著,突然手機發出了‘啾啾…”的鳥鳴鈴聲。

  “嘿伙計,還記得你要來我家接我嗎?

  現在都下午二點半了,希望你已經在回城的路上了。”

  “不要急喬治,我馬上就動身。”

  “噢,想想自己那烏龜一樣的車速和路上的積雪吧,你要做的是現在…”

  “我現在就走,兩小時后一定會到你家。”張黎生說著掛死了電話。

  抬頭看看天上洋洋灑灑飄落的雪花,他驅使吃盡血食的山蟾跳進背包,大步向‘探險者’跑去。

  剛剛上車啟動,手機又‘啾啾…”的響起,張黎生無奈的接通說道:“我說過兩小時后一定到你樓下接你…”

  “黎生,是我。”電話里傳出的聲音卻不是喬治,而是個女孩。

  聽到這個熟悉的女聲,張黎生抱歉的說道:“噢,蒂娜抱歉,我還以為是…”

  “是你新年舞會的舞伴,對嗎,說起來作為一名紳士,在舞會前你可不應該用剛才那種語氣和年輕女士講話。”

  “你也知道今天洛比奇中學召開新年舞會?

  這可真神奇,好像在紐約高中生心目中,新年舞會比什麼都重要一樣。

  不過你誤會了蒂娜,我剛才以為你是我朋友喬治,他可不是什麼‘年輕女孩’,而是個呱噪的黑人小子。

  好了別提他了,我剛好有事想要找你。

  聖誕節后,我打算再盤下一間屠宰場,在網上收集了幾個備選,但看來看去總是拿不定注意…”

  “屠宰場的事我會幫你處理,但在那之前,黎生,我需要你的幫助。”電話里蒂娜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張黎生一愣,心里產生了某種預感,“聽著朋友,我欠你一次,所有無論你說出什麼要求,只要不太過分,我都會答應。

  但是,有些事情在做之前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

  你曾經體驗過一些教訓,回憶回憶它們,然后再告訴我你的決定。”

  “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樣黎生,不過也有些相似,聖誕節后我們約出來見面再談好了。

  預祝你聖誕快樂,朋友。”

  “你也是,聖誕快樂,蒂娜。”

  再次掛斷電話,張黎生開車上路,在風雪里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回到了紐約城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2:39

七十四章 張黎生的樸素“舞伴”

  在蓋澤雅街接上喬治,把他送去琳娜家,張黎生聯系了他在網上通過發帖,視頻篩選雇傭的女伴。

  “麥蒂小姐,我是張黎生,請問你準備好了嗎?”

  “噢,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張先生,我再向您確認一下,今晚你花三百元雇傭我,只是當你名義上的舞會女伴,其他什麼都不用做,舞會結束我就可以回家對嗎?”

  “當然。”

  “你確實是洛比奇中學的學生,我們要參加的舞會也不是什麼奇怪的舞會,而是洛比奇的高中新年舞會對嗎?”

  “當然。”

  “你會一見面就付我錢對嗎?”

  “當然。”

  “OK,來‘麥德遜肥雞漢堡店’接我吧,就在柯南第街北端。”

  “好的,我馬上到。”

  張黎生所在的位置離柯南第街只隔著兩個街區,打開衛星導航,他三轉兩轉就來到了一家招牌上畫著一只長毛卡通雞,在紐約街頭隨處可見的快餐店旁。

  停好車,張黎生冒著風雪走進了這家被風雪所累,生意蕭條的快餐店,就看到兩個頭戴可笑雞冠的女孩百無聊賴的站在收銀臺的后面,和櫃臺外一只穿著長毛雞玩偶裝的人窸窸窣窣的聊天。

  三個人聽到門鈴響動,同時大聲招呼到:“歡迎光臨麥德遜肥雞漢堡店。”

  張黎生微微一愣,笑笑說:“我是張黎生,是來找麥蒂小姐的。”

  “你就是張,張先生,噢,從視頻和電話的聲音里可看不出你這麼瘦,不,這麼年輕。

  你好,我就是麥蒂。”那只長毛玩偶雞盯著張黎生看了一會,用一種如釋重擔的聲音說道。

  “你看起來也和視頻里長的不太一樣。”張黎生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玩偶雞,臉色有些發苦的說道。

  “麥蒂,再瘦小的男孩也是男人,我覺得你還是太冒險了。”收銀臺后面的一個女孩,埋頭在肥胖的玩偶雞背后,低聲說道。

  “仙蒂,那個男孩瘦小到我一只手就能舉起來,放心沒事的。

  這可是三百米元,有了它,我就能支付老爸治牙的錢了,”玩偶雞伸出爪子,轉身朝朋友費力的做出一個‘OK’的手勢,然后看著張黎生歉意的說:“張先生,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能趕過來。

  抱歉,我還要再過十分鐘才能下班。”

  “沒關系。”張黎生理解的點點頭,在快餐店的櫥窗旁找了張桌子坐了下。

  不一會,玩偶雞送上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果珍,“這杯我請。”

  “謝謝。”

  喝著橙汁,望著窗外的飛雪和腳步匆匆的行人,轉眼十分鐘就過去了。

  不經意間,一個身材高挑,金色長發,眉宇清秀,鼻梁高挺,穿著藍色小禮服的女孩走到張黎生身邊,笑著說:“張先生,我下班了,我們可以走了。”

  張黎生扭頭錯愕的打量了幾眼,面前比前兩天視頻中還要漂亮的美麗女孩,“你換件衣服改變可真大。”

  麥蒂聽到他的揶揄翻翻白眼沒有講話,兩人走出了快餐店。

  臨出門前,麥蒂的兩個帶雞冠的朋友還在櫃臺后面大叫,“麥蒂,記得晚上回家后打電話給我們。

  如果十二點我們的手機鈴不響,可是會報警的。”

  “你朋友看起來很關心你。”出了門,張黎生帶著麥蒂走向‘探險者’時隨口說道。

  “是的。”麥蒂有些尷尬的笑笑,“我們怎麼去洛比奇,坐地鐵還是出租車?”

  “我開車了。”張黎生說著打開了‘探險者’的車門,鉆進了車子。

  麥蒂驚訝的坐進副駕駛座。“我還以為你是跳級上的高中呢,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和我一樣都滿十六歲,拿到駕照了。”

  張黎生沒有講話,從口袋翻出三百米元,遞給了麥蒂,“說好先付的酬勞。”

  “謝謝。

  我要說,這三百米元是我今年打工,賺的最輕松的一筆錢了。

  這也算是一種‘打工’,沒什麼不道德的對嗎,因為我們除了參加舞會,什麼都不會做。”

  “當然。”張黎生隨口答道,啟動休旅車,向洛比奇中學駛去。

  全然沒有察覺,在‘探險者’緩慢融進車流的同時,一輛中古的黑色福特小車緊跟其后駛上了紐約擁擠的街道。

  小車上,一個穿著黑灰兩色舊牛仔背帶裝的年輕男人,緊緊盯著前面的休旅車,臉色露出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的說道:“終于抓到你了,小子。

  今晚我就把你的骨頭一根根的折斷,拼成一份完美的聖誕禮物。”

  今夜洛比奇中學校園燈火閃爍,一條由街道直通學校禮堂的星光大道貫穿了半個校園。

  往日那些粗魯、松垮的男孩們穿著規規矩矩的禮服,彬彬有禮的挽著青春洋溢的女伴,一對對漫步走上鋪著紅地毯的星光大道,看起來都是未來紳士和淑女的典范。

  張黎生開車接了喬治和琳娜后,來到洛比奇中學外的街道上。

  遠遠望到被燈光映襯的一對對俊男靚女,張黎生停下車,看看后座穿著禮服,系著領結的喬治,“喬治,來新年舞會必須穿西裝嗎?”

  “當然伙計,你不會沒帶西裝吧。

  見鬼,我還以為你是怕純毛禮服會打皺,才沒穿在身上。”

  “噢,難怪我媽媽提醒我今天要穿正式的衣服,好在我穿了襯衣。”張黎生說著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飄灑了兩天的大雪已經停了,不過空氣卻顯得更加陰冷,輕輕呵出一口氣就是一小片白白的霧氣。

  “伙計,聽我說,現在商店還沒有關門,你也許應該去趕緊買上一件成品禮服穿上。

  你又不缺這點小錢。

  還有只要不是傻子,就沒有人會背著帆布包參加新年舞會。

  你恐怕必須和你的‘蛤蟆寶貝’暫時告別一會了。”喬治跟著走下汽車,看著背著背包穿著黑色棉絨夾克的張黎生,撇著嘴說。

  “背包我可以存放在‘儲物處’,禮服也沒有買的必要,你看那邊不是也有一個沒穿禮服的同學嗎。”

  “那人是書呆子。

  噢抱歉,我忘了你也是。”喬治無奈的說:“麥蒂挽起你的雇主,我們出發吧。

  他這人從不聽勸,你一會只能將就著和這個粗魯的屠宰場主翩翩起舞了。”

  一路上的交談讓麥蒂和喬治、琳娜已經建立了初步的友誼,也讓女孩了解到面前這個花了三百米元,雇傭自己陪伴參加新年舞會的干瘦男孩,真的沒有任何其它企圖,完全就是因為其古怪的性格邀請不到舞伴。

  她笑著挽起張黎生的手臂,調侃著說:“喬治,也許一會和黎生翩翩起舞的時刻,會成為我一生中最值得紀念的一段時光。

  你朋友這種‘科學怪人’一樣的性格,也許有一天會讓他獲得令人難以想象的成就。”

  “對這一點我倒是毫不懷疑。”喬治彬彬有禮的挽起琳娜的手,脫口而出道:“十幾年后這家伙一定會成為曼哈頓的新寵兒。

  就是不知道是以‘屠宰業大王’的身份,還是以生物科學家的身份,或者是,呃…

  我們走吧,舞會就要開始了。”

  四人相伴一起踏著紅毯,和上百對翩翩男女一起走向學校禮堂。

  洛比奇中學禮堂外金碧輝煌,大門竟然已經完全布置成了經典的百老匯舞廳模樣。

  大門外,學生會雇傭的高壯黑人保安面無表情的站在紅色粗絨繩拉起的隔離欄唯一的入口處,搖晃著手電仔細檢查著每一張邀請卡,讓一些渾水摸魚者連嘗試的念頭都不再有,沮喪的跑到一邊。

  來到禮堂前排隊等待入場,看著這種氣派,麥蒂愣了一會,小聲說道:“噢,這真不公平。

  我家住在‘華人街’附近的社區,上的同樣是公立學校,可你們洛比奇的新年舞會竟然這麼氣派,簡直比電影里的還要誇張。

  而我們學校舉行新年舞會時,只不過在禮堂外扯了一串舊彩燈,提供的飲料和點心也只有橘子汁和動物餅干而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3:02

七十五章 三巫亦少年

  米國公立學校政府教育資金的撥放其實非常公平,但是各個公立學校能得到的社會捐助卻大相徑庭。

  公立名校由于教育質量高,入學的大都是家庭富裕的高素質生源,而這種孩子因為家庭背景和教育環境的優良,無疑更容易成功。

  他們成功后或是沽名釣譽,或是真心感謝,往往願意給自己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母校提供巨額捐助,這樣一來名校就會越來越富裕,匯聚更多更好的資源;

  而普通學校則會因為越來越得不到優質生源的青睞,只能單純依靠政府撥款勉強生存,越來越沒有競爭力,陷入惡性循環中。

  聽到麥蒂的抱怨,張黎生排著隊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動腳步,“如果你的學校也有洛比奇那麼多的成功校友願意捐助的話,也可以化大價錢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我聽媽媽提到過,只是今年洛比奇就收到了超過兩千萬的校友捐款。

  真希望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捐助都被用在了什麼地方。”

  說話間,已經輪到了張黎生和麥蒂入場。

  黑人保安檢查了一下邀請卡,看了看眼前穿著臃腫的黑夾克的干瘦男孩,和一旁清新、可愛的少女,把邀請卡還給張黎生時,罕見的說了一句:“年輕的先生,無論你從哪里邀請到的舞伴。

  記得一定千萬把她留好了。”

  “她只是這次舞會的‘必需品’,明天就和我不相干了。”張黎生隨口說道,挽著聞言愣住的蒂娜,通過了圍欄。

  張黎生在儲物處存背包時,突然麥蒂回過神來,用力甩掉他的胳膊,氣憤的說道:“你剛才說我是什麼?”

  “什麼?”張黎生茫然的說。

  “不要裝蒜,你說我是這次舞會的‘必需品’!”

  “是的。

  就像我屠宰場里雇傭了威利、提芬娜夫婦幫忙經營一樣,這次新年舞會你也是我不可或缺的幫工,怎麼了?”

  聽到這種詭異的解釋,麥蒂一下愣住,“可,可人不是東西,不,我是說人怎麼能用‘必需品’來形容,這是一種侮辱。”

  “為什麼不能這麼形容,你剛才叫我‘科學怪人’,難道比‘必需品’好聽嗎?”

  麥蒂張口結舌無話可說,這里剛剛通過檢查的喬治和琳娜走到兩人,“嘿,你們怎麼還沒進去?”

  “我剛剛確認了一件事,現在馬上進去。”

  “什麼事?”喬治好奇的問道,

  麥蒂用力挽起張黎生的胳膊,大聲說:“確認你這位‘科學怪人’朋友,一輩子都不會找到女朋友!”

  說著她大力拽著張黎生沖進了禮堂。

  洛比奇中學禮堂巨大、寬敞,一竄竄彩燈在天花板上橫空而過,聚集在一顆直徑看起來超過兩米的熒光彩球上,灑下的光線柔和、適中。

  地面上,除了正北方的舞臺外,其他三面墻壁堆滿了碼放著各式美味點心的餐桌,和各種非酒精飲料。

  舞會還沒正式開始,禮堂里已經響起了舒緩的音樂。

  伴隨著音樂聲,一個個穿著制服的侍者端著飲料在禮堂里走來走去,為各位年輕的紳士、淑女服務著,看起來一切都顯得盡善盡美。

  等到時鐘緩緩轉動到舞會開始的時刻,禮堂里的燈光突然暗下,音樂戛然而止,一道聚光燈猛然亮起,照到了舞臺上。

  一個穿著鮮艷的紅色低胸禮服,盡顯蜂腰、長腿,皮膚稍黑,閃著細膩光澤的混血女孩,挽著男伴走上舞臺,站到了聚光燈下。

  “那是誰,可真漂亮。”蒂娜站在臺下,像是除了張黎生之外的所有人一樣驚呼著,羨慕的問道。

  “蜜雪兒,洛比奇中學當之無愧的Queen(皇后)。”一旁的喬治有些激動的說道。

  “親愛的同學們,誰是今天舞會最漂亮的人?”上臺第一句話,蜜雪兒就高聲問道。

  “是你,蜜雪兒!”臺下的學生們哄笑著喊道。

  “不,我已經是個十二年級的老姑娘,馬上就要離開洛比奇了,”蜜雪兒故作悲傷的用手捂住豐滿的胸部說道:“洛比奇今晚將迎來它新的Queen,她才會是今天最漂亮的那個女孩!

  盡情歡樂吧姑娘們,因為你可能就是那個幸運的Queen!

  盡情歡樂吧小伙子們,因為你們每個人都有投出一票的權利,選出新的舞會女王!

  我宣布,2013年洛比奇新年舞會現在開始…”

  伴隨著蜜雪兒在舞臺上扭動的身軀,禮堂中的音樂再次響起,燈光閃動,臺下所有的學生都不由自主歡呼著扭動起來,就連頭腦一時發熱的張黎生也不例外。

  和張黎生對舞著,麥蒂笑著大聲說:“沒想到你竟然不會像木頭人一樣呆呆站著等待舞會結束。

  不過雇主先生,看起來你的舞步可並不熟練。”

  “那你能教教我嗎?”張黎生猶豫了一下,氣喘吁吁的問道。

  “噢,你身體可真弱,”聽到張黎生沉重的呼吸聲,麥蒂撇撇嘴說:“不過既然你付錢讓我和你一起參加舞會。

  我倒是應該起碼教會你怎麼跳舞。”

  女孩正說著,禮堂里的燈光慢慢停止閃動,重新暗了下來,音樂也漸漸變得舒緩。

  這是因為按照洛比奇新年舞會的慣例,稍稍活躍了一下氣氛后,第一支舞永遠是男女緊貼的交際舞。

  伴隨著舞曲的節奏,麥蒂靠近張黎生,抓住少年的手,放到自己腰間,緩緩舞動起來。

  兩個年輕的男女在昏暗的環境,悠揚的音樂下,這樣親近到呼吸交錯的慢慢舞動,就算不是情侶,氣氛也難免曖昧。

  張黎生動作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僵硬,呼吸也更加急促,臉色漲的通紅。

  “雇主先生,你不是第一次和女孩跳舞吧?”麥蒂察覺出了異樣,好笑的問道。

  “確實是第一次。”張黎生坦誠的說。

  “那你初中時就沒有參加過新年舞會嗎?”

  “我以前生活在華國,在我們那里,中學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根本就沒有新年舞會這種荒謬的事情。”

  “你是新移民,”麥蒂驚訝的說道:“那你的英文可真是…

  噢,你踩我的腳了。”

  “抱歉。”張黎生挪了挪腳步,沒想到慌亂間又踩了蒂娜一下。

  “噢,小心點。

  算是,還是我領舞吧,你跟著我的步子來。

  慢慢走,對慢慢走,很好…”昏暗中,蒂娜帶著笨拙的張黎生翩翩起舞,終于應付過去了新年舞會第一支舞。

  第一支舞過后,新年舞會的曲風便沒有了任何限制,變得多以激烈、歡快為主,年輕的高中生們盡情歡樂著。

  而這種場合的主角則是永遠不變的美麗、熱辣的拉拉隊員,和校隊運動員以及英俊、幽默的時尚小伙子們。

  張黎生畢竟也是少年心性,以前沒有經歷過這種米式歡樂派對的他舞動了一會后,竟漸漸有些喜歡上了那種什麼也不想,混在人群中,在舞池里隨著音樂胡亂扭動身體,盡情放松的感覺。

  他跳一會舞,喘著粗氣喝幾杯飲料,吃幾塊點心,再跳一會舞,又喝點飲料,吃些點心,開始玩的不亦樂乎。

  但幾輪過后,麥蒂卻實在受不了張黎生亂跳亂扭,引人注目的詭異‘舞風’,趁著休息女孩說道:“這樣連續跳實在是太累了,雇主先生,我去下洗手間,隨便出去喘口氣可以嗎?”

  “當然可以。”張黎生輕輕搖擺著身體,滿臉是汗的指著禮堂邊角的一張餐桌大聲說:“我正好可以再去吃幾塊點心,你回來后可以直接去那邊找我。”

  麥蒂悄悄翻翻白眼,點頭轉身離開,張黎生則真的跑去了禮堂邊角的餐桌上,大快朵頤了一番。

  吃飽喝足又等了很久,卻遲遲不見麥蒂回來,他正覺得納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詫異的轉頭一看,身后竟是垂頭喪氣的喬治。

  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他第一句話就大聲對張黎生喊道:“嘿,伙計,看到你花了錢一樣被女孩甩掉,我心里覺得安慰多。”

  張黎生一愣,莫名其妙的說:“什麼?”

  “琳娜只跳三只舞就把我甩了,原來對她來說,我就是一張進入高中新年舞會的門票。

  很高興你和我一樣的遭遇。”

  “我為你感到難過,喬治,”張黎生笑著解釋說:“但麥蒂只是出去喘口氣…”

  心情郁悶的喬治撇撇嘴,隨手指了指遠處舞池里和一位高大男生歡樂對舞的女孩說道:“你確定。”

  張黎生順著喬治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那女孩影影綽綽穿著藍色禮服,似乎正是麥蒂。

  他心中莫名一緊,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喬治舉起手指后猛然想到自己身邊這位朋友的‘神秘之處’,心里馬上充滿了悔意。

  看到張黎生臉上勃然變色,他緊張的說道:“噢,噢,噢,不,黎生,不要生氣。

  現在不受女生歡迎沒什麼關系,你是典型的‘中場歡呼男孩’,以后會有大把性福的日子。

  我可以斷定,現在這所禮堂里的所有男人通通加起來,以后可能都不會有你受女孩歡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3:16

七十六章 生死一刻

  張黎生沉著臉,疑惑的看看喬治,什麼都沒有說。

  喬治卻馬上自說自話的解釋道:“你看黎生,今年你才十六歲,就已經擁有了一家每年可以賺進幾十萬米元的屠宰場,而且最近還打算擴展事業。

  不僅如此,你還擁有遠大的目標,想要成為比肩達爾文的偉大生物學家,靠自己的力量,建造世界上最棒的生物實驗室。

  總之你有理想、有抱負,還有實現理想和抱負的能力,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就像我剛才說的,你以后一定會成為白手起家,有著巨額財富的著名科學家。

  想想吧,到那時會有多少女人為你歡呼!

  而到那時,我們眼前的這些運動員、花花公子們,比如你那位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拉迪,你覺得他真能成為職業橄欖球運動員?

  別逗了兄弟,那種機會連千分之一都不到,這些人以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長出大肚腩,碌碌無為的度過人生。

  幸運的話,也許能有一份小小事業,但比起你來一定差的太遠了…”

  “‘中場歡呼男孩’,”張黎生冰冷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喬治,真是難為你竟為了讓我冷靜下來,編造出了一個新名詞。

  但伙計,我沒你想的那麼,那麼可怕、不近人情,真不明白為什麼認識這麼久了,你還是一點都不了解我。

  麥蒂只是我雇傭來參加新年舞會的舞伴,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隨便她去和別人跳舞,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出去透透氣,就要回家了,你走嗎?”

  喬治猶豫了一下,笑著說:“我還是留在這里再碰碰運氣好了。

  也許,你知道,也許會有那麼一兩個看到帥哥男友在舞會上勾三搭四,馬上和他分手的妞…”

  “OK,再見。”張黎生沒有聽喬治繼續鬼扯下去,大步走出了禮堂。

  禮堂外稍稍昏暗的角落里都是一對對正在情意綿綿,情不自禁接吻的情侶。

  取回自己的背包后被冷風一吹,張黎生頭腦頓時清醒了很多,剛才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氣惱感覺一下散去不少。

  他迎著風站立了一會,最后看了一眼背后喧鬧的禮堂,無聲的一笑,踏上紅地毯,腳步堅定的向前走去。

  時間才剛到晚上九點,除了按捺不住心情,悄悄出去親切的情侶外,基本不會有人離開舞會。

  張黎生走在空無一人的紅地毯上,盤算著晚上的修行,走著走著突然感到四周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謹慎的停住腳步,他習慣性的把手摸向背后的背包,四下環顧,猛然發現紅毯兩邊好像多了一些低矮的樹叢。

  這些樹叢和洛比奇中學校園里用來綠化的矮樹幾乎一模一樣,很難引起人的注意,如果不是成巫后多了一份天生的警覺,張黎生恐怕現在還蒙在鼓里。

  察覺到果然有異常出現,張黎生嘴巴里馬上毫不猶豫的“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念動巫咒,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距離他最近的那叢低矮的樹叢中猛然鉆出一個人來,動作迅速至極的竄到張黎生身邊,用一只手輕輕捏住了他的肘部。

  一股暖洋洋的風從來人身上散發出來,令張黎生感到一陣溫暖,懶洋洋的渾身無力。

  同時他耳邊響起一陣彬彬有禮的聲音,“噓,別‘唱歌’了年輕的‘黑暗行者’,否則我會折斷你的骨頭。”

  “折骨醫生?”張黎生心中猛一激靈,身體一陣僵硬,停止念動巫咒,聲音低沉的問道。

  “是我,巫醫先生。

  趁著你的‘娃娃’還在背包里,我來找你了。”來人聲音柔和,卻蘊涵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濃重殺機。

  “就在這里擰斷我的脖子?”張黎生深深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語氣平淡的問道。

  剛才吟誦的巫咒雖然因為被折骨醫生阻斷沒有生效,但還是給了他坦然面對生死的勇氣。

  折骨醫生‘咯咯…’笑著說:“我怎麼可能會這麼粗暴,沒有美感的殺死一位尊貴的‘黑暗行者’。

  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終于抓到了你,當然會盡心竭力的‘招呼。”

  說著他用手小心而輕柔的拂過張黎生背后的帆布背包帶。

  張黎生就覺得背后一陣輕松,背包已經被折骨醫生拿到了手中。

  “一只強大,珍貴的‘巫毒娃娃’,應該能在‘密會’上賣出一個好價錢,可惜卻不值得我去冒險。”折骨醫生說著將背包用力丟遠,“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年輕的黑暗行者。

  我會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度過人生最后一個夜晚。

  不要耍花樣,否則我只能很遺憾的擰斷你的頸椎,拖走你。”

  張黎生點點頭,無聲的邁步向前走去。

  在他身邊,一位穿著黑灰雙色禮服,笑容可掬的年輕男人,像是好友一樣和張黎生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遠遠望去兩人還不時竊竊私語著。

  “我有一個小問題想問問你,這是你的真面目嗎?”

  “當然不是,其實只需要一些小小的特殊化妝技巧,你就能把臉改的面目全非,看起來是不是很自然。”

  “是嗎,但聽起來這需要很專業的技巧。”

  “噢,我真是沒想到,你在臨死之時,還保持著這樣旺盛的好奇心。”聽到這句試探性的問話,折骨醫生輕輕捏動張黎生肩胛骨上的關節,一種奇特的力量順著他的指端涌進了張黎生的身體。

  那力量溫暖、柔和,溫柔的纏繞在張黎生的骨骼上,緩緩將肩胛骨上的關節一個個錯開,一陣酥麻之后,張黎生發現自己的左臂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之后隨著步履的擺動,他的左臂開始以扭曲的角度,不停擺動,一陣陣鉆心的劇痛從肩胛骨處傳來,剛剛被寒風吹干的汗水,一下又從張黎生的面龐上滲透出來。

  “這就是你好奇的代價,巫醫先生。

  你可以盡管再問問題,畢竟你身上有二百多塊骨頭,有足夠的關節讓你盡情發問。”

  張黎生聞言咬緊牙關笑笑,用右手用力握住左手的手腕讓手臂不再晃動,無聲的繼續前進。

  兩人走出了燈光閃閃的星光大道,來到街上。

  積雪融化的夜晚出奇的寒冷。

  聖誕假期已經開始,沒再紐約城里安家的臨時‘紐約客’們,紛紛離開了這座龐大的鋼鐵森林;

  而紐約城里的家庭則大都早已完成了聖誕大采購,因此布魯克林區主道的街頭罕見的在九點多鐘就已經人跡稀少,只剩下街邊大廈永不熄滅的霓虹燈孤獨的閃耀著。

  站在街頭,看著自己那輛停放在不遠處的‘探險者’,張黎生目光中閃爍出一絲陰冷的光芒。

  一秒鐘,只需要一秒鐘他就可以召喚來那匍匐在休旅車上的巨蜥,將身邊這位狂妄而危險的殺人狂撕成碎片。

  但他不知道,自己念動巫咒的那一秒鐘,折骨醫生輕松放在身上的手掌會不會折斷他的脖子,或者將他的肋骨插進他的心臟。

  張黎生必須冒險為自己贏得這一秒鐘的時間。

  思來想去,他發現自己唯一的選擇,就是誘導折骨醫生使用其神秘力量摧殘身上那些不重要的部位,然后祈禱敵人的力量屬性易發難收,能留給自己一個喘息還擊的機會。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走,你開車了嗎,折骨醫生先生?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折骨醫生’是你的綽號,還是你真的是個醫生,稱呼你折骨醫生先生合適嗎?”打定主意后,張黎生模仿著喬治那令人生厭的呱噪語氣說道。

  這些話令折骨醫生的手指在他的肩頭游走,可惜卻沒有發出預想中那錯開關節的神秘力量。

  “你的表現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巫醫先生,游走于黑暗中的人大都能漠視死亡,可那只是針對別人的死亡。

  因為知道生命的脆弱,我們這種人往往會更珍愛生自己的命,就算陷入絕境也一定會掙扎幾下。

  你剛才那麼順從,現在卻故意挑釁,這兩種態度都非常奇怪…”說著他的手指游走著停在了張黎生心臟的布置。

  張黎生渾身的寒毛瞬間全都炸起,他知道自己還是缺乏應對敵人的經驗,露出了不是破綻的破綻,讓自己陷入到了極度危險之中。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3:31

七十七章 反殺

  溫和的力量從折骨醫生的指端滲透進了張黎生的肌膚中,“冒險是我最不喜歡的事,我不會殺死你,但…”

  就在折骨醫生像張黎生最親近的密友一樣,微笑著抹殺他的生機時,遠處突然跑來一個穿著厚厚罩頭運動衫的高瘦人影。

  在寒風中那人一邊嘟嘟嚕嚕打著電話,一邊大步流星的趕路,毫無異狀的從張黎生和折骨醫生身邊走出。

  但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那人影突然佝僂起了身體,猛然側身張開雙臂,十指指端彈出像是刀鋒一樣鋒利的指甲,在空中劃出一道寒氣逼人的巨大字母“X”。

  那個“X”字交叉的軌跡上亦然包含著張黎生和折骨醫生的半截身體,如果順利完成的話恰好能把兩人順暢的切成四段。

  尖銳的風聲“嗖”的響起,刺穿人的耳膜。

  利爪臨身,張黎生已無力反抗,而遭到突襲的折骨醫生卻在被銳利的指甲切開身體前的最后一刻,周身爆發出一股熾熱的紅色氣浪,將周圍五米內的一切物體毫無無差別的猛然推開。

  像是被狂風吹拂的稻草一樣,張黎生騰空飛出了五六米,摔到公路邊冰冷的水泥地上,濺起一片骯臟的雪水。

  他的身體想是要裂開一樣的疼痛,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可目光里卻閃現出狂喜、攝人的光芒,嘴巴無聲的蠕動起來。

  而在不遠處發出神秘力量護身的折骨醫生不知道是因為消耗甚巨,還是天生謹慎,在化解的敵人的攻擊后,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向路旁的一顆大樹躍去,似乎想要抽身離去再做打算。

  但他剛剛騰空三四米,身體卻在半空中猛地凝固,緊接著胸膛突然爆出幾個弧形排列的血洞,頭腳之間扭曲出一個奇怪而不自然的角度。

  于此同時,被折骨醫生護身熱浪吹飛的佝僂人影,在空中卷曲著身體翻滾落地。

  雙腳剛剛接觸地面,他就像是鞋底裝著彈簧一樣再次輕盈的彈跳起來,直撲向倒臥在水窩中的張黎生。

  但他的身體才竄出一兩米,就突然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猛地撞上一般,骨骼發出‘哢哢...”的碎裂聲,慘叫著橫空飛出十幾米遠,摔落到了地上。

  受到重擊后佝僂人影仍不死心,嘶吼著吐出滿口血肉,幻化成一只毛色斑駁的獸爪,急速攻向張黎生。

  就在那巨大獸爪即把張黎生捏在掌心時,遠處洛比奇校園里傳出一陣颶風呼嘯的聲音。

  只見一只體形可以比擬大型裝甲車的龐大蛤蟆盤踞在校園的草坪上,張開黑洞洞的大大嘴,噴射出一道撕裂音障的高壓螺旋氣流。

  那氣流直直擊碎一顆路邊大樹,在千鈞一發之際斜斜撞擊到了獸爪上。

  “嘭”的一聲巨響之后,氣流和獸爪一同化為了烏有,蕩起漫天水霧。

  黑夜中,紐約布魯克林區空蕩街頭閃耀的霓虹燈透過水霧,將一只身長十幾米,周身布滿丑陋鱗片,四肢著地的巨獸身形隱約映照出來。

  那只巨獸口中咬著還在輕輕抽搐的折骨醫生,磨動著牙齒。

  嘴巴的每次蠕動都讓紐約歷史上最可怕的連環殺手,痛苦至極的加劇顫動著身體。

  而在街邊那顆碎裂的大樹背后,一個高挑的身影癱坐在地上,正不斷的驚聲尖叫。

  “媽的,這家伙竟然不是你的朋友,小子算你運氣好,”佝僂的身影倒在地上,喘息著看到這一幕,嘶吼的喊道:“下一次,下一次咱們哥倆再好好‘親熱親熱’。”

  喊叫聲中他雙手猛然一撐,身體離地,幻化成九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像貍貓一樣急速竄躍著分散逃走了。

  張黎生聽出佝僂人影的聲音正是從華國養好傷后,一路追來紐約想要報復自己的山貓,但他卻沒有像上次那樣竭盡全力沒有驅動巫蟲追擊。

  這是因為張黎生覺得‘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既然已經抓住了折骨醫生,就應該使出全力,避免任何意外的先將這個敵人殺死,免的頭尾不能兼顧,最后反而一無所得。

  呲牙咧嘴的單手撐起身體,慢慢踉蹌的站起來,他蹣跚的走到水霧散落,身形已經隱去的島龍身邊。

  此時從折骨醫生頭腦中涌出的負面情緒,濃郁到幾乎令張黎生血肉中的巫力自發運行起來。

  強忍著身體內沸騰的巫力所帶來的痛苦,張黎生抬頭望著看起來已經瀕臨死亡的折骨醫生說道:“醫生,看起來今天不是你的幸運日。

  不過也說不定。

  如果不是在紐約鬧市區的街頭,我會很願意陪你度過漫漫長夜,因為那對我也很有好處。

  可現在,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必須要馬上跑掉,這樣一來,就只能盡快結束你的痛苦,從這個角度看,你算是非常幸運了。”

  在張黎生說話間,山蟾已經像是駕馭妖風一樣急速跳躍著來到了他的腳下。

  之后張黎生念動巫咒,驅使著山蟾脹大身體,猛然吐出巨舌,黏住了折骨醫生懸在巨蜥口外的另一半身體。

  緊接著他突然噴出一口黑血,壓低聲音吼出了一個華語的“聚”字,噴向折骨醫生。

  折骨醫生的身體被兩只巫蟲撕扯著,即將碎裂之際突然炸為一團煙霧。

  “你以為贏定了吧年輕的‘黑暗行者’,在獵殺強敵的最后關頭失敗的滋味如何。

  不過你竟能逼我使出最后的招數,已經足以自傲了。

  小心的像個女人一樣謹慎的性格,讓你逃過了我的致命反擊,也讓你贏得了我真正的尊敬。

  為了表達這種敬意,下次再見時我會直接結束你的生命...”黑霧傳出一陣沙啞的呢喃聲,隨后緩緩散去。

  但在它即將消散之時,周圍不知何時聚起了大堆飛蟲。

  沒有親眼目睹的人很難相信在即將迎來聖誕的寒冷冬天,紐約街頭怎麼會出現那麼多的飛蟲,不過洛比奇中學滿是翠綠草坪的開放式校園,又似乎能完美的解釋這些蟲子從何而來。

  平時棲息在草坪中,奢望度過漫漫長冬的飛蟲如果單只出現,只會招來人的厭惡,但當它們數以萬計的聚成一團‘嗡嗡…”作響時,卻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飛蟲一團團追逐著折骨醫生身體所化的煙霧,一片片的死去,卻又有更多的蟲豸飛翔著圍聚上來。

  “你,你做了什麼巫醫,你對我做了什麼…”煙霧中傳來折骨醫生嘶吼的聲音,再也不復以前的鎮靜、悠然。

  張黎生目光中毫無感情的無聲看著紅色的血珠,像是雨點一樣在半空中飄散下來,將整片街道渲染成赤紅的顏色。

  “巫醫,你殺了我對你毫無好處,既然,不,不…”折骨醫生似乎想要討饒,但聲音已經無法支持下去,漸漸微弱,最終消失在寧靜的黑夜中,恰在這時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從山貓發動突襲到折骨醫生因巫咒殞命,一切沖突其實都發生在電閃雷鳴之間,加上折骨醫生的垂死掙扎,也不超過三五分鐘。

  但這短短的時間,卻已經足夠布魯克林區的巡警們反應過來。

  張黎生長長松了口氣,驅使山蟾用巨舌將街道上的血跡快速舔舐的干干凈凈,然后他強忍著疼痛,快步走到街邊那顆被山蟾噴出的高壓螺旋氣流摧毀的大樹旁。

  樹下癱坐在雪水里的身影竟是麥蒂。

  只見她蓬頭垢面的呆呆看著面容在閃耀的霓虹燈下不斷變化顏色的少年,渾身顫抖的張著嘴,卻已經連驚呼聲都已經無法發出。

  “你會開車嗎?”面無表情的張黎生突然問道。

  聽到他開口講話,麥蒂愣了一下,然后‘呀呀’的拼命點頭。

  “開我的車,我們馬上離開這里。”

  麥蒂手忙腳亂的掙扎著站起來,一邊瘋狂點頭,一邊狂奔到張黎生那輛‘探險者’旁,沖進了駕駛室。

  女孩似乎很清楚,向警察呼救或者駕車逃走根本不能對抗張黎生的超自然力量。

  她喘著粗氣驚魂不定的坐著,等到那個恐怖的少年,蹣跚的鉆進副駕駛座吩咐,“先向前開,過三個路口后靠邊。”,順從的啟動了汽車向前駛去。

  ‘探險者’在開出洛比奇中學所在的街區時,和疾馳的警車擦肩而過,將‘嘟滴嘟滴…”鳴叫的警笛聲甩在身后揚長而去。

  在空蕩蕩,不時才有幾輛汽車駛過的街道上搖搖擺擺行駛了三個路口,麥蒂將車停在路邊,突然淚流滿面,聲音沙啞的說道:“請不要殺我好嗎,求你,求你…

  我去找你時遇到了喬,喬治,知道了,知道了你離開的事情,覺得對不起你的雇傭,這才追了出來,對,對不起…”

  “麥蒂,剛才因為襲擊我,反而死在我手里的那個人是‘折骨醫生’。

  我想你只要看新聞就知道他是誰,該不該死。

  聽著,不要害怕,我從不傷害無辜者的性命,只要你發誓不說出去今晚看到了什麼。”

  麥蒂馬上豎起手指喊道:“我發誓,我向上帝發誓,會永遠保守你的秘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3:45

七十八章 正骨

  “記住你的誓言,同時記住,惹怒一個來自東方大陸的‘神裔’,后果會嚴重到連上帝都幫不了你。”

  麥蒂拼命點頭。

  “好了,我記得剛才聽你說你家住在唐人街附近,那你知道哪里有華醫的正骨醫生嗎?”

  “知道,我爸爸和叔叔都在工地干活,竟然扭傷身體,從來都是找宋醫師治療的,但他沒有醫生執照。”

  “沒關系,可以帶我去找他嗎?”

  “你受傷了?”直到這時心情放松了一點的麥蒂,才發現張黎生的臉色竟然已經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是的,我的肩胛骨的關節被折骨醫生擰開了幾節。”

  “我馬上開車帶你去找宋醫師。”麥蒂嚇了一跳,發動汽車向紐約唐人的方向駛去。

  華國人是一個很特殊的民族,作為世界上數千年來唯一連綿不絕傳承下來的古老民族,他們有著極強的民族自豪感,在任何國家都喜歡聚群而居,形成一個一個生活習慣和華國極為相似的社區。

  而因為華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一個以‘唐’為名和西方產生過緊密貿易關系的王朝,所以這些社區在習慣上被西方人稱為‘唐人街’。

  張黎生來到米國后忙于修行,開創事業,還從來沒有去過紐約城的唐人街,不過作為一名華國人,他還是多多少少對紐約唐人街做過一些了解。

  知道紐約唐人街占地極為廣闊,包含數十條街道,其中生活著七、八十萬華人,就像一座鑲嵌在紐約都市圈的一座中等規模的華國城市一樣,自成體系的存在著。

  那里有各種掌握華國獨特生活技藝的從業者,比如華醫師、修腳師傅等,生活其中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懂英語,就能順順利利過一輩子。

  在去唐人街的路上,麥蒂心中的恐懼散去,竟開始主動和張黎生講起話來,“你真的殺死了折骨醫生嗎,那個紐約歷史上最可怕的連環殺人犯?

  他為什麼會襲擊你,是無意中‘中了大獎’,選中你做目標,還是你們早就認識….”

  “我很痛,不想講話,你可以只好好開車嗎?”

  “明白,明白。”麥蒂沉默了一會突然又開口說:“對了,我只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是像電影里的黑暗蜘蛛俠之類的‘黑暗系’超級英雄嗎?

  我現在突然覺得剛才怕你顯得很傻。

  我看過那麼多的超級英雄漫畫,早就應該知道你就是那種‘力量屬性’看上去很邪惡、恐怖,但實際上人卻正直、孤僻。

  藐視那些循規蹈矩,把有錢有勢的罪犯放跑的執法者,用心中的天平衡量…”

  “住嘴。”肩膀上的巨疼感覺越來越強烈,張黎生在汽車座位上縮進身體,聲音微微顫抖的說道。

  麥蒂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狀態實在糟糕,便不再多嘴,把腳下的油門加到更大。

  女孩的駕駛技術比張黎生要好得多,七人座的休旅車輕巧、高速的飛馳在公路上,風馳電掣般穿過海底隧道,一陣七拐八拐后,來到紐約唐人街中。

  一個路口兩種文明,這邊大廈上還頂著ManhattanJinlingOffice(曼哈頓金領寫字樓)的霓虹燈,那邊卻已經是“正宗雲南山貨”的亮閃閃招牌。

  而且兩邊竟連建筑風格都顯得大相徑庭,唐人街樓宇的主人,似乎都很喜歡花點錢在外壁上砌個飛檐,門外放只石獅子,整條街道都顯得華國風情十足。

  麥蒂開車在唐人街熟悉的左拐右拐,停在了一棟三層的白色小樓前。

  小樓的招牌亦然寫著‘辣香雞大餐廳’六個繁體大字。

  張黎生喘著粗氣下車,看了看小樓上的招牌,皺著眉頭說:“這是一家餐廳。”

  “宋醫師的老婆田嬸是個大廚,宋醫師自己也燒的一手好菜,他們平時開餐廳維生,”麥蒂扶著張黎生說道:“我們快進去吧。”

  圓桌方凳,桌布上繡著碩大的牡丹花;天花板上照明用的吊燈一盞盞都是華國燈籠的模樣;地上鋪著仿照城磚頭的地板;收銀臺也是木頭制成的老式華國櫃臺,辣香雞大餐廳華味十足。

  在櫃臺后,一個帶著眼鏡,身材矮胖,頭發稀疏的華裔老人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輕輕搖晃站立著,百無聊賴的翻看著報紙。

  這樣寒冷的天氣,餐廳根本不會有客人上門,但不到打烊的時間,他卻還是很頑固的堅持開張營業。

  聽到餐廳門被人推開,華裔老人身體輕輕一彈站的筆直,放下報紙向門口看去,大聲說道:“麥蒂,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是你爸爸、叔叔又扭傷了,我告訴過他們,不能再去干重體力活了…

  孩子,你怎麼渾身都是泥水,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宋醫師,我剛才在門口滑倒了,摔了一腳。

  我爸爸和叔叔都沒事,今晚來這里是帶一個新朋友來找你治病。”

  聽到女孩的解釋,華裔老人松了口氣,搖搖頭說:“麥蒂,在米國我不是醫生,不能給人治病。

  平常給街坊鄰居們正正骨是因為大家都沒有什麼大毛病,方便…”

  聽宋醫師要拒絕,張黎生在一旁突然用充滿川味的華語說道““阿叔,我也是華國人哩,肩膀上地骨頭錯了環,你懂正骨地手藝,就給治一下唄。”

  “你娃是川西人撒?”宋醫師一愣,這次仔細打量了張黎生幾眼,也是一口川味華語的問道。

  這一看,他猛然發現面前干瘦少年的臉色非常不對,急忙說:“娃子你先慢慢坐下,莫動了傷口,我先給你摸摸。”

  “謝謝你咧,阿叔。”張黎生慢慢走到離自己最近的方凳上坐下。

  宋醫師匆匆從櫃臺后走出來,來到少年身后,從他冰冷的脖頸處將手輕柔的伸了進去,在張黎生兩端的肩膀上摩挲了幾下。

  “嘶…”倒抽了一口涼氣,宋醫師面色沉重了幾分,“你娃左面的肩胛骨上可傷的不輕,這前一、后三、右一、左兩,足有四個關節錯開咧。

  真難為你娃能忍到現在。”

  “真治嗎,阿叔?”

  “能治是能治,可想要接的茬口好,就不能用針灸止痛,這一兩個關節還能忍,四個…”

  “我不怕疼。”

  “疼還是小事,最重要是接好之后最少十天你都最好臥床休息,睡覺側著右面的身子睡,否則要再錯開幾次形成習慣性脫臼,就真的麻煩了。”

  “我知道了阿叔,這幾天我會盡量小心的。”

  “那好,你娃在意些。

  還有這襯衣得要剪掉了,否則觸動了傷口,一個不小心就是傷上加傷。”老人心細,啰啰嗦嗦的說。

  “聽你地,阿叔。”

  宋醫師點點頭,跑到櫃臺后面,從抽屜里翻出一把剪刀和一瓶藥酒,跑回張黎生身邊,幫他把外套小心的脫掉,剪開襯衣,用藥酒搓熱的雙手,時而舒緩如蜻蜓點水、時而用力如老熊撲樹的在張黎生肩頭推拿起來。

  ‘啪啪啪…”一陣劇痛,幾聲脆響之后,張黎生就覺得左肩一下輕松了下來,又開始重新聽自己的使喚了。

  他試探著輕輕動了動手指,雖然肌肉一動仍然有些刺痛的感覺,但肩膀已經完全沒有什麼大礙。

  “阿叔,你這正骨的手藝硬是要地咧!”

  “那是,我可是堂堂川醫大第一屆中醫推拿科的大專生,師從劉默成先生、宋金發先生,那手藝還能錯得了,想當年…

  不說了,不說了,來到洋鬼子的地方,連行醫都沒有資格,吹不起牛皮咧。

  要不是兒子來米國定了居,要錢養孫子,我們老兩口得繼續給他奔命,傻瓜才來這種地方。

  對了,娃子你傷的這麼重是怎麼的了?”

  “就是在雪地里滑了一下,摔個屁股墩,肩膀就不聽使喚咧…”

  “不能啊,摔了屁股是尾椎著地,要關節錯環也應該是盆骨…

  嗷,我知道了,一定是摔倒的時候肩膀撞上了什麼東西…”宋醫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說自話道。

  “就是撞到了樹上,”張黎生笑笑說:“阿叔,你這正骨得花多少錢啊?”

  “都是老鄉,在紐約碰上不容易。

  這次就免了。”宋醫師豪爽的揮揮手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3:58

七十九章 惡化的傷情

  “那不成,你是坐堂懸壺濟世地先生,憑著醫術正骨的手藝吃飯,不收錢可不成。

  我也不知道到醫院正這四根骨頭要花多少錢,就給你四百米元好咧,你也莫嫌少。”張黎生說著從褲兜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數給了宋醫師。

  看到少年闊綽的作風,宋醫師也沒非要推脫,“沒想到今晚這麼冷的天,還接了個好生意。

  不過娃子,其實說起來收你四百也不委屈。

  就你這傷落到米國人手里,打麻藥止痛;照片子檢查;做物理康復治療,不折騰的你掉幾層皮,你就甭想走出醫院的大門。

  開刀拿瘤子,咱是不如西醫;但要論起正骨祛瘀、調病養生,它們可差老鼻子去了。”

  時間已經不早,張黎生笑著點點頭,沒有和宋醫師多攀談,道謝一聲,便和麥蒂一起走出了‘辣香雞大餐廳’。

  這時唐人街上商鋪的燈光已經熄掉了一半,骨子里就傾向于簡樸經營的華裔業主們,可很少會讓霓虹燈閃爍整夜。

  時間接近深夜,街上越發寒冷,還刮起了大風,張黎生費力的鉆進車子,沖還站在風中瑟瑟發抖的麥蒂說道:“還不快上車,我送你回家。”

  “還是我來開車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可以坐最后一班公交車回家,你的肩膀…”

  “我的肩膀已經好了,只是有點使不上勁,但開車完全沒問題,快上車吧。”

  麥蒂遲疑了一下,坐進了‘探險者’的副駕駛座。

  “今天多虧有你,”啟動汽車,慢慢前進著,張黎生把暖風開到最大,吃力的用受傷的手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取了出來,遞給蒂娜說:“這些錢算是感謝…”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肯為三百米元就和陌生男孩去跳舞,就應該什麼錢都會拿?”

  張黎生一愣,“我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你好像很缺錢,所有…”

  “我是在湊上大學的學費,還有幫老爸治牙的錢,因為這樣所以我饑不擇食的什麼工都打,但打工和接受施舍是兩回事。

  你知道嗎,你現在還不如剛才讓我感到恐怖時順眼,”麥蒂本著臉面無表情,很難想象她不久前在張黎生面前還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停車,靠路邊停車…”

  面對米國女孩這種獨特的價值觀,張黎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嘴巴低聲出發“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聲音。

  隨著巫咒出口,在探險者后排車廂里,一只蜷縮著的巨大蜥蜴顯現出身形,脖頸探出,頭顱伸長在張黎生和麥蒂座位中間,緩緩呼吸著。

  巫蟲根本不用呼吸就能生存,島龍現在這副模樣,自然是張黎生用來讓麥蒂閉嘴的手段。

  果然感覺到巨蜥冰冷的鱗片懸在自己臉旁隨著呼吸,一下一下的顫動,麥蒂馬上停止了呱噪。

  “你家住在那里?”張黎生平靜的問道。

  “茉莉西街五十七號。”麥蒂聲音發抖著說,“不,不要生,生氣…”

  “住嘴。”張黎生說著打開衛星導航,語音輸入‘茉莉西街五十七號’為目的地,沉默著開車駛出紐約唐人街,按照導航的提示,駕車來到一處看起來有些陳舊、破敗的社區。

  狹隘的道路,骯臟的地面,街道上甚至還有凄厲的貓叫、狗吠聲傳出。

  在導航儀“前方五十米外即是茉莉西街五十七號,請您注意停車…”的提示音中,張黎生緩緩將車停在路邊。

  “謝謝你,我,我家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嗎?”麥蒂小心的問道。

  黑暗中張黎生看了看女孩,將儀表盤上放著的米元,放到她的手中,想了想,又開出了一張二千米元的支票,“我不習慣欠人人情。

  老實說,你今晚對我幫助很大,這是你應得的,不要放在心上。”

  麥蒂愣了一會,張張嘴巴,有些手足無措的拿著錢和支票,開門下車。

  “謝謝。”張黎生打開車窗笑笑,最后道謝一聲,開車揚長而去。

  探險者還沒有開出去一百米,車后就傳來女孩大聲的叫囂:“你的支票我絕不會兌換的,我有我的原則!

  嘿,靠,靠著一只爬蟲恐嚇女孩,你算什麼男人,你個膽小鬼…”

  對麥蒂憤憤不平的咒罵,張黎生充耳不聞,他左手不便,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才開車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停車場,途中接到麗莉三通催促的電話。

  下車把夾克的拉鏈拉緊,張黎生回家后裝著精疲力竭的樣子,幾句話便應付過去了母親的盤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心的把外套脫下,他疼的呲牙裂嘴的沖了個熱水澡,坐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點開網頁,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華國岳海集團紐約分公司”幾個詞。

  點下搜索鍵,嘗試很快便給了張黎生滿意的回報。

  搜出的成千上萬條信息顯示,岳海集團不僅真的在米國紐約設有分公司,而且還有規模相當龐大的產業,包括位置在曼哈頓區的一處大型精品貿易批發站,和一座擁有37%產權的七十六層商業大廈;

  布魯克林區的四處普通貿易批發站;

  布朗克斯區一處商業辦公樓以及皇后區港口的兩個貨運碼頭泊位。

  目光在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岳海集團在紐約幾處產業上不斷游走,最后張黎生喃喃說道:“皇后區貨運碼頭…

  想來想去還是只有皇后區,才是山貓那種自負瘋子最好的藏身之處。

  皇后區,皇后區,那里還真是和我有緣…”

  說著他默默記下岳海集團皇后區貨運碼頭泊位的詳細資料,關上了電腦。

  之后張黎生爬上床打開窗戶,念動巫咒,驅使山蟾從藏身處跳出來,躍上二樓的窗臺,沉了沉氣,開始堅持不墜的修行起來。

  一夜修行,消化了折骨醫生慘死所帶來的海量負面情緒對血肉中巫力的增益,張黎生發現自己的巫力竟然增長了接近三分之一。

  按照這樣的進境,他只要再殺死兩個能力和折骨醫生相似的異能者,也許就能一舉突破成為肆巫。

  “一個折骨醫生對巫道提升產生的幫助,竟然相當于幾十個普通人。

  上次屠宰場的那個變態殺手魯道奇雖然不如他,但也是…”張黎生清醒過來后,沐浴著燦爛的陽光自言自語的說道。

  “黎生,醒了嗎?

  醒來就快下樓,我們要去醫院了。”

  今晚就是平安夜,按照家庭計劃,全家人一天都會在皇后醫院陪著米雪度過。

  “我醒了媽媽,梳洗一下就下樓。”聽到門外麗莉的催促,張黎生大聲回答到。

  說著他爬下床,沒想到左肩扭動時,一陣比昨晚還厲害的劇痛猛然傳來。

  詫異的摸摸自己的肩膀,張黎生這才發現肩胛骨的部位竟然已經腫起了並排兩根手指那麼厚。

  傷勢加重是他昨晚剛剛整完骨頭,就肆無忌憚的使用左臂的代價,而這樣的傷情根本就沒法隱瞞下去,張黎生苦著臉想了想,發現自己只能主動向麗莉坦白自己肩膀受傷這件事。

  當然受傷的原因他改成了昨晚在雪地滑倒,肩膀撞到了樹上,“我本來以為沒有大事,只是刺痛,休息一晚就會好了。

  誰知道今天一下床才發現,肩膀竟然完全腫起來了。”

  “上帝啊,寶貝我們必須馬上去醫院。”麗莉看到張黎生的傷情,驚呼著喊道。

  “冷靜媽媽,我們一會不是就要趕去皇后醫院嗎,收拾好東西…”

  “不,你拉文叔叔和拉迪、瑞麗他們留下收拾東西,我現在必須馬上帶你去醫院。”

  一旁的蘇洛點點頭,贊同的說:“你媽媽說的對黎生,看起來你像是摔傷了骨頭,必須馬上去醫院。”

  兩個家長統一了看法,張黎生只能無奈從命。

  他很快被麗莉送到了皇后醫院,做了幾個常規檢查后,就被醫生以‘肌肉軟組織大面積挫傷、疑似肩骨關節輕微異位’為理由,關進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左肩帶著關節固定器整整輸了三天液,直到肩膀上的淤青漸漸化去,才終于出了院。

  這時已經到了聖誕假期中段,一大部分居住在布魯克林區的紐約富裕階級家庭,早已動身去國外度假,消磨剩下的假期。

  剩下的家庭還有一些選擇回到家鄉,和久別的父母親人歡聚著等待新一年工作日的來到。

  今年因為米雪住院的關系,麗莉一家只能選擇一直呆在紐約,孩子們失去了大部分朋友的蹤跡,整天顯得百無聊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4:15

八十章 亞馬遜“科學考察”

  張黎生出院后仍被麗莉禁止開車,不過和其他孩子不同,可以名正言順的呆在家里修行,對他卻是一件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惜好景不長,只過了兩天,悶頭修行中的張黎生就接到了蒂娜的來電,“黎生,有時間嗎,我有事要找你談談。”

  “OK,你現在在哪?”

  “就在你家門前的街上,我剛剛還看到你媽媽開車出去。”

  “等著我。”張黎生說著掛斷電話,跑出家門。

  屋外太陽很大,但仍是冷風習習,他抱著肩膀在街頭東張西望,一輛加長林肯從不遠處啟動,停到了張黎生的身邊。

  車窗落下,蒂娜在駕駛座招招手,“黎生上來。”

  張黎生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四下看了看笑著說:“車子很不錯,空間比我那輛七座福特探險者還大很多。

  買一輛要多少錢?”

  “這是林肯加長領航者,需要定制,基本配置二十萬米元左右。”

  “噢,那我還是先盤下第二家屠宰場,再考慮換車好了。”

  蒂娜笑笑,“好了黎生,你前途遠大,早晚連飛機都能買得起。

  不過如果真急不可耐的話,我這里倒是有一份報酬不菲的‘零工’可以提供給你。”

  “只要不是陪著一群對現實的殘酷置若罔聞的富家子去亞馬遜送死,我很願意聽聽是什麼‘零工’?”

  聽張黎生這麼說,蒂娜一愣,沉默一會說道:“黎生,才幾天不見,你講話變得尖刻了很多。”

  “我還有比這更尖刻的話你要聽嗎。

  蒂娜,有些事情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

  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在川西的叢林里,你就算把花旗銀行的金庫送給那只豹子,它也不會放過到嘴的肥肉…”

  “黎生不要再說了,你嚇到我了。”似乎被張黎生的話引動了心中某些不好的回憶,蒂娜捂住耳朵,大聲喊道。

  張黎生住口,沉默不語。

  蒂娜也沉默了一會解釋徒勞的道:“你誤會了黎生。

  我們的確是打算去亞馬遜,但決不是去叢林里找亨瑞,而是想在離他近點的地方,等消息。”

  “這樣的話你自己相信嗎,現在通訊那麼方便,就算在北極…”

  “好了黎生,你不要再說了。

  你不願意幫我,我也不想勉強,你的擔心也是情有可原,”蒂娜煩躁的擺擺手,從汽車儲物箱拿出一份資料,丟給張黎生,“關于你繼續收購屠宰場的想法我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又走的偏掉了。

  你應該做的是把LS屠宰場發展成一家獨特的大型企業,我現在沒心情給你詳細解釋,你可以看看這份企劃書…”

  “企劃書還是回來再看吧。

  蒂娜,亞馬遜叢林對于我來說就像是天堂。

  我不去的原因是因為那里對你們這種,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紐約富家子弟來說卻是地獄.

  不過你實在一意孤行,不願接受教訓的話,我願意陪你去在‘離亨瑞近點的地方等消息’,代價是你要幫我處理不在紐約時,我那間屠宰場的‘生態垃圾’。

  還有找人在正規科學網站,發一個召集志同道合者在聖誕假期,去亞馬遜組團做科學考察的帖子。”

  “噢,黎生謝謝。”蒂娜驚喜的連連點頭說。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八點,我們搭米聯航空的飛機,直飛亞馬遜叢林邊緣的小國塔特圖圖,那里可以落地簽證。

  亨瑞和那個該死的哈瑞克就是從那里出發的。

  對了,這次除了我和翠茜、謝莉婭外還有希圖、瓦爾特…”

  “不需要告訴我同行的還有誰,我只保證你的安全。

  明天出發前來接我。”張黎生說著推門走下了車。

  在回家的路上他就撥通了麗莉的電話。

  “媽媽,我剛在網上看到一個業余生物學愛好者‘組團’去亞馬遜邊緣地帶做科學考察的帖子,覺得很有趣,打算參加。”

  “噢,去亞馬遜科學考察聽起來非常不錯,可是寶貝,那里實在太遠了,還是原始叢林…”

  “媽媽,我在川西大山里活了十六年,怎麼可能會怕什麼原始叢林,還是在邊緣地帶。

  何況我還有,你知道,那種和動物良好互動的,的天賦。

  我會很安全的。

  再說既然立志要做生物學家,怎麼能怕去森林做科學研究。”

  “話是這麼說不錯,但這也太突然了,你可以等我回家再慢慢商量嗎?”

  “他們明天就要出發,現在就定機票了。

  對了,這個科學研究團的成員里還有蒂娜,你還記得蒂娜嗎?”

  “蒂娜.道格林亞,她會去亞馬遜做生物學研究!”麗莉驚訝的喊道,自從上次在米雪的病房里從拉迪口中知道蒂娜的身份后,她就特意了解了這個紐約著名富家女的情況,很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噢,寶貝,我明白了。

  嗯,好吧,你可以去亞馬遜做科學考察,但是要記住自己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所以千萬不能,你知道,太,太…”

  “謝謝媽媽,我會注意的。”張黎生說著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嘴角不覺泛起笑意,走回了家。

  晚餐時,全家齊聚一堂,張黎生那同母異父的妹妹吉兒正吃著烤土豆,抱怨自己的好朋友柯基賴在冰島總是不回紐約時,麗莉宣布了張黎生馬上要去亞馬遜進行生物學考察的消息。

  “亞馬遜,去真正的亞馬遜!

  為什麼我想要迪士尼的亞馬遜玩‘激流勇進’都不可以,黎生卻可以去真正的亞馬遜?”這消息自然引起了家里悶得發慌的孩子們一致的羨慕,尤其是拉迪。

  蘇洛剝著土豆皮,隨口回答說:“很簡單,因為黎生的理由正當,而且他用自己賺得前支付這次旅行的所有費用。

  如果你要去參加田納西的‘高中橄欖球集訓’我也會同意的,還會幫你付錢。”

  “聖誕假期還要和一群蠻牛撞架,我又不是瘋了…

  OK,我承認自己是個壞孩子,不是老爹你和麗莉阿姨不公平。”拉迪沮喪的嘆了口氣,看看張黎生,“嗨,兄弟,祝你在亞馬遜玩的愉快。”

  張黎生笑笑沒有說話。

  這時蘇洛猶豫了一下,表情變得非常嚴肅的又說道:“折骨醫生又出現了,這次受害者是皇后醫院的一位護士。

  今天中午我們在曼哈頓藍領區的出租公寓里發現她時,她已經死了幾天,都腫成了巨無霸漢堡...”

  “噢爸爸,我們正在吃飯。”

  “我知道你們正在吃飯,所以這麼說才能讓你們印象深刻。

  聽著,從今天起,晚上你們誰都不能再出門,只能呆在家里,直到聖誕假期結束。

  反而現在你們的朋友都不在紐約...”

  “噢不,就算紐約就剩下我一個男人,我也能出去找到樂子...”拉迪大聲嚷道。

  “不要討價還價,在家里你一樣能找到樂子,現在紐約城實在太空,哪里都不安全。

  想想躺在醫院里的米雪,你就能理解我的做法了,給你的弟弟妹妹做個榜樣好嗎,兒子。”蘇洛看著拉迪認真的說。

  拉迪無奈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吃完晚飯,麗莉親手給張黎生整理衣物,嘮嘮叨叨的裝滿了一個大旅行箱。

  收拾好行禮,她擁抱著張黎生,“寶貝,真舍不得你離開。”,眼淚慢慢流了出來。

  “三周后我就回來了,媽媽。”

  “可你還沒走我就開始想你了。”麗莉喃喃說道,看著兒子干瘦的面龐,眼睛里滿滿都是慈愛。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麗莉便起床給張黎生做了滿份的牛肉餡餅和鮮榨蘋果汁。

  張黎生狼吞虎咽的填飽了肚子,喝下最后一口果汁,搽干凈嘴,手機恰好‘啾啾啾…”的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正是蒂娜的聲音,“黎生,你準備好了嗎,我已經等在你門外了?”

  “準備好了,我馬上去找你。”張黎生說著背起背包,拉起行李箱向麗莉告別,“媽媽,是蒂娜的電話,我該走了。”

  “你的肩膀還沒痊愈,媽媽送你上車,”麗莉手腳麻利的用紙袋裝好幾個剛剛烤好,熱氣騰騰的牛肉餡餅和杯裝果汁,又從張黎生手中搶過行李箱的拉桿,“餡餅和果汁你可以拿給蒂娜小姐吃。

  這麼早起床她可能還沒吃早餐,作為男子漢要學會關心身邊的女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4:30

八十一章 出發

  天色還未完全破曉,街道上靜寂無人,只偶爾有幾聲鳥鳴傳來,蒂娜拉著行李箱,一直把兒子送到路邊唯一一輛亮著車燈的氣車前。

  看到麗莉來送張黎生,蒂娜急忙跑下車,招手道:“嗨,麗莉女士早上好。”

  “早上好蒂娜,我讓黎生給你帶了牛肉餡餅和果汁,如果你沒吃早餐的話,可以路上吃,不過要注意開車。

  你們要趕時間,快出發吧,再見。”麗莉說著將張黎生的行李箱放進了休旅車的后備箱,強忍著心中的不舍,沒有啰嗦揮手告別。

  “再見麗莉女士,謝謝您的餡餅和果汁。”

  “再見媽媽。”蒂娜和張黎生坐進車里向麗莉大聲道別。

  休旅車緩緩啟動,朝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駛去,路上,蒂娜忍不住調侃說:“媽媽的小寶貝。

  不準再說那些煽情的話,承認吧黎生,你就是一個小‘媽寶’。

  你和其他‘媽寶’唯一不同的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不令人感到討厭。”

  “那是因為我被媽媽當成‘寶貝’是因為她需要我當她的‘寶貝’,而不是我希望自己是媽媽的‘寶貝’。”張黎生望著窗外籠罩在昏暗中的城市,停住嘴唇的無聲蠕動,說道。

  “你在講繞口令嗎,不過這句話倒是很有道理。

  另外一個原因是你有一個做餡餅非常美味的好媽媽。”聞著餡餅的香氣,饑腸轆轆的蒂娜忍不住撕下一塊,吃到嘴里,頓時便被麗莉的好手藝所折服。

  “不僅餡餅好吃,果汁也很鮮美,”張黎生笑笑說,“對了蒂娜,這次你去亞馬遜對父母是編了什麼借口,會不會穿幫?”

  “你,你怎麼知道我對父母…

  也對,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想到,經過川西那次意外后,我爸爸絕不會允許我去亞馬遜,不過實際上我也不算撒謊。

  我告訴家里人,紐約太冷,打算和謝莉婭去熱地國家塔特圖圖度假,熱帶國家那麼多,我父母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你父母不認識翠茜的父母嗎,竟然不知道她弟弟在塔特圖圖失蹤了?”

  “認識但不熟悉。

  黎生,紐約上流社會其實是分成很多小圈子的,除了那些性格好管閑事的人,不同圈子的人哪怕參加同一場晚宴,講話都不會超過三句。”

  “那麼說孩子們的友誼,對父母來說不算什麼了?”

  “除了闖禍的時候,我有時覺得自己對父母來說都不算什麼,何況我的朋友。”蒂娜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

  張黎生一愣,張張嘴,打消了原本想再問問翠茜是找到去塔特圖圖機會的念頭,錯開話題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出國一定是乘私人飛機的。

  沒想到竟這麼樸素的搭乘民航。”

  “你電影看多了吧,黎生,我認識的朋友,還沒有在二十幾歲自由支配自己的基金收益前,買飛機的例子。

  其實在成年,學會怎麼花錢之前,長輩會讓我們過的很拮據。”

  “噢,你有十幾或者幾十輛價值不菲的豪車,卻覺得生活拮據,這挺有趣的。”

  兩人在車里說說笑笑來到肯尼迪國際機場。

  泊好車后,蒂娜機票都不取就帶著張黎生直奔機場貴賓候機室。

  貴賓候機室的門衛看到蒂娜,也是沒做任何檢查,彬彬有禮的說了一句,“蒂娜小姐,歡迎光臨肯尼迪機場。”,便直接放行。

  名貴的皮質大沙發,典雅的茶幾,考究的裝潢,掛著名畫復制品的墻壁和鋪著羊絨地毯的地面,肯尼迪機場的貴賓候機室充分體現了‘貴賓’這個詞的實際意義。

  走進其中,蒂娜四下張望了一下,指著落地窗前一群年輕人說道:“黎生,翠茜、謝莉婭她們在那里。”

  說著她拉起張黎生的胳膊向前跑去。

  “別跑蒂娜,我忘了告訴你了,我胳膊前幾天受傷了,現在還沒完全好。”

  “怎麼了?”蒂娜一愣,松開了張黎生關心的問道。

  “被人折斷了肩胛骨。”

  “噢,上帝啊,怎麼會這樣?”

  張黎生笑笑說:“現在我覺得自己就是個‘麻煩吸引器’,像有些肥皂劇的主角一樣,無論跑到那里都會遇到奇奇怪怪的連環殺手。”

  “被人折斷肩胛骨,遇到連環殺手…

  噢,不,黎生,你不會是遇到了,遇到了…”

  “無論我遇到的是誰,他現在都在和魯道奇先生作伴了,我們過去吧,謝莉婭看過來了。

  走慢點,別拉我的胳膊。”

  蒂娜卻沒有馬上趕過去,而是驚疑的說:“黎生,你真的干掉了折骨醫生!

  我昨天還在和人打賭,他會像‘倫敦霧杰克’一樣,永遠不會被人逮到呢。”

  蒂娜追問時,看到兩人的謝莉婭已經大步跑了過來“嗨黎生,早上好。

  蒂娜,沒想到你真把黎生帶來了,噢,寶貝你看起來一副昨晚沒有睡好的樣子。”兩個女孩見面后,邊走便低聲聊起天來,完全把張黎生丟在了一邊。

  三人走到落地窗前,神色憔悴的翠茜感激的說,“謝謝你能來黎生。

  蒂娜你其實不用陪我去塔特圖圖,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怪過你…”

  蒂娜用力搖搖頭,張開雙臂,擁抱著翠茜,“翠茜,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在這樣艱難的時刻,無論你做什麼,我會陪在你身邊。”

  “噢,蒂娜,謝莉婭,你們真好。”

  三個姑娘抱在一起輕聲啜泣的場面讓張黎生突然明白了蒂娜這次一定要去亞馬遜,也許不是因為不識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負,而是有著必須要去的原因。

  這時,張黎生曾經在皇后醫院病房,見過陪在翠茜和謝莉婭身邊的兩個長相相近的白人男孩,開始安慰各自的女友。

  他們看起來很像兄弟,其實卻只是同學,而且出身懸殊很大,謝莉婭的男友希圖.摩根特是曾經統治米國金融市場的摩根特家族的新生一代,算是含著金湯匙出生。

  翠茜的男友瓦爾特.宋斯特卻是第二代移民家庭的孩子,因為父親是孚坦利高中的校工,自己又很是品學兼優,才能入學孚坦利。

  在號稱‘曼哈頓的牛津’的孚坦利高中非富即貴的學生中,他算是比較特殊的一個。

  當然能趁著‘孚坦利三姐妹’中翠茜失戀的機會,抱得美人歸,他自然也有其不凡之處。

  比如體貼而善解人意的態度,“翠茜、謝莉婭、蒂娜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現在事情還沒到非要流淚的時候。

  我有預感,事情一定會越來越好,亨瑞會沒事的。

  別哭了,我們要出發了。”

  希圖輕輕撫摸著謝莉婭的肩頭,也低聲安慰著三個姑娘。

  張黎生猶豫了一下,動作生硬的拍了拍蒂娜的肩膀,卻什麼也沒有說。

  女孩們慢慢收住眼淚,這時蒂娜才開始介紹說:“黎生,這是希圖,這是瓦爾特,這是李斯特…”

  “等一下蒂娜,這里所有人都要去亞馬遜嗎?”

  “不,除了希圖和瓦爾特外其他人都是來送行的…”

  張黎生暗暗松了口氣,沒想到蒂娜繼續說道:“不過他們過幾天也會包機去塔特圖圖。

  亨瑞是‘孚坦利大鳥兄弟會’的一員,他們都是他的‘兄弟’。”

  米國學校中的fraternity(兄弟會)或sorority(姐妹會)是一種特殊的學生社團,這種社團不帶強迫性質,由學生自願參加。

  由于名校‘兄弟會’是一種擴張人脈的捷徑,更代表著某種資歷甚至身份,所有即便需要經歷嚴厲的考核和折磨之后才能加入,也令人趨之若鶩。

  在張黎生的理解中,所謂‘兄弟會’其實和義結金蘭差不多,他對此不報惡感,但卻絕不會加入其中。

  和蒂娜認識久了,張黎生心中已經漸漸明白父輩的巨額財富,廣博人脈和勢力會對這些十幾歲的豪門少年造成怎樣的影響。

  從小到大,在別人眼中羨慕不可求的豪車、名表、游輪環球他們唾手可得,對家人撒謊編出個理由包機去亞馬遜,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去隔壁街區買根香腸一樣平常。

  這些孩子根本就不懂得應該用嚴肅的態度對待生活。

  想到這里,張黎生看看眼前神情顯得悲切的少男、少女,意味不明的笑笑說:“既然都是‘兄弟’,那他們的確是應該去塔特圖圖。

  你繼續吧,蒂娜。”

  “這是哈比,亨瑞的好朋友,他們總是呆在一起…”蒂娜順從的繼續介紹下去,最后指著張黎生說:“張黎生,我的好朋友,來自華國的真正的叢林獵手。”

  “嘿,我們在醫院里見過,記得豪威格先生對你的‘叢林甜麥圈理論’可是非常欣賞,很高興認識你。”瓦爾特第一個伸出手和張黎生握了握說。

  “我也是瓦爾特先生…”張黎生正說著,一位貴賓候機廳的服務人員匆匆趕來,“翠茜小姐,你們的飛機可以登機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4:45

八十二章 文明與荒蠻交錯的小國

  登機時間一到,大家就都顧不得和張黎生多做寒暄,開始抓緊最后的時間道別,一旁的張黎生則向候機廳的服務生問道:“請問我們要坐的飛機是什麼型號?”

  “是波音747-400,先生。”美麗的女服務生笑著回答說。

  張黎生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開始在網羅上搜索波音747-400的機型圖,很快他的搜索便有了滿意的結果。

  此后一直到登上飛機,張黎生一直盯著手機屏幕,嘴巴輕輕蠕動著,一言不發。

  等到坐進飛機頭等艙,他以令其他客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跑到一個視野最好的靠窗座位坐下,瞪大了眼睛望著窗外的飛機跑道。

  米國空服人員可沒有‘助人為樂’的覺悟,除了做好份內的服務外,除非遇到殘障、孤老的客人,可是一指頭的忙都不會幫。

  好在張黎生坐得是頭等艙,花了三兩倍的價錢,自然應該得到更好的服務。

  機艙里幾位‘大嬸級’的肥胖空服員,滿臉笑意的幫著他收拾好了隨身攜帶的行李,離開時甚至笑著鞠了鞠躬。

  空服員周全的服務,更突顯了張黎生的無禮,同行的幾人頓時覺得臉上熱辣辣的。

  不過因為張黎生是蒂娜特意邀請來幫助的朋友,別人也不好多說什麼,而蒂娜看到張黎生異常的舉動,猶豫了一下,始終沒有打攪。

  不久之后,飛機引擎微微顫動開始緩緩滑行,空姐開始溫柔的提請客人系好安全帶,關閉手機。

  在飛機滑行速度漸快即將起飛的瞬間,突然位于機艙底部的行李艙內碼放整齊的行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得四處亂飛。

  行李艙內巨大的響動讓波音客機引擎的噪聲所掩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之后一只巨大無朋的蜥蜴在行李艙中蜷縮著身體顯現出來,周身鱗片上抹過一道亮光,由頭至尾緩緩消失不見。

  于此同時,呆在頭頂等艙的張黎生突然松了口氣,神情明顯放松很多。

  飛機爬升到高空后開始平穩飛行,空服剛剛宣布客人可以自由行動,張黎生馬上舉手示意,要了一杯橙汁。

  看他好像恢復了正常,身在旁邊座椅上的蒂娜低聲問道:“你剛才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怎麼了黎生?”

  “沒什麼,我只是把一個‘保障’偷運上了飛機。

  讓我們的亞馬遜之行變得更安全一點。”

  “什麼?”

  這時肥胖和藹的空服員送來了果汁,張黎生說聲,“謝謝。”接過果汁,朝蒂娜神秘一笑,沒有再回答什麼,轉頭望向窗外。

  第二次跨越大洋的旅途就像是第一次一樣,張黎生仍然不眠不休的看著洶涌云海,直到飛機降落在溫暖的塔特圖圖首都機場。

  塔特圖圖,座位在亞馬遜叢林中端邊緣的內陸小國,國土面積六萬平方公里,分為十七個郡,人口卻只有二百萬人。

  首都圖一卡諾號稱是全世界綠化程度最高的旅游城市,事實也是如此,這座常駐人口不過十五萬人的城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積都陷落在一望無際的廣闊雨林中,不用植樹街頭也是滿目翠綠。

  圖一卡諾沒有四季,全年都只有一個季節就是雨季,悶熱的雨季。

  但走下飛機,剛剛踏上圖一卡諾的土地,這輩子只見過華國川西雙流,和米國紐約肯尼迪兩座機場的張黎生,除了一下熱的有些喘不過氣以外,就是驚異于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簡陋的機場。

  塔特圖圖首都機場面積倒是不小,可四面竟然沒有拉起高高的圍網,更沒有防鳥的低音炮,只有幾道看起來還沒有一米高的土墻圍繞著機場。

  從跑道向外望去,都能直接看到亞馬遜叢林的一抹墨綠。

  遠處的候機廳看起來就是兩層土樓,面積也是不小,但外墻斑駁,生滿了苔蘚,看久了讓人隱隱有些做嘔。

  乘客下飛機后,竟然只有一輛破舊的雙門小吧運送,不過在機場一角卻很方便的停著幾排掉漆的破爛出租車,乘客招手,它們就繞著圈子避過跑道,趕來服務。

  看到下了飛機,蒂娜便很自然的伸出三根手指,召來了三輛出租車,張黎生忍不住問道:“蒂娜,你來過這鬼地方嗎?”

  “沒有,不過熱帶小國機場的樣子都差不多。

  黎生不要太苛刻了。

  這樣的小國整個國家人口都不如紐約一個區大,條件簡陋也能理解。”

  一旁正忙著幫忙搬行李的出租車司機,裂開大嘴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先生、小姐,我們塔特圖圖和米國比起來的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國。

  但我們這里神秘莫測的叢林風光卻是獨一無二的。”

  他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額頭隆起,一副雨林土著的長相,看起來如果赤身裸體圍上樹葉,要比現在穿著一身骯臟的藍色短褲、汗衫要順眼的多。

  “你會英文,這真是太好了,”蒂娜驚喜的說道:“你知道‘金宮大酒店’嗎,能不能帶我們去哪?”

  “圖一卡諾沒人不知道金宮大酒店,五十米元我就能帶你們去那里。”

  “OK,”蒂娜一口答應下來,朝不遠處已經坐進其它出租車的謝莉婭、翠茜招手喊道:“嗨,姐妹們,我的司機知道‘金宮大酒店’在哪,五十米元我們就直接能去那。”

  “蒂娜,我們的司機只要三十米元。”和翠茜坐同一輛車的瓦爾特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喊道。

  “五十米元只是玩笑,我也要三十米元好了,小姐,”蒂娜的司機聽到喊聲,手腳麻利的將行李塞進后備箱,若無其事的催促道:“我們快上車吧。”

  “蒂娜,看來你日常生活中可不如談判時那麼精明。”張黎生說著,坐進了出租車。

  車后座的座位濕漉漉的,車墊上也有破洞,司機啟動時明顯的抖了兩下,汽車這才冒著黑煙,‘突突突…”的沖向機場出口。

  到了機場出口,張黎生驚訝的發現,塔特圖圖竟然允許乘客坐在出租車上通關。

  不用取托運行李的話,只要將護照從車窗遞出去,順便夾上幾米元的鈔票,海關就會直接蓋章放行,客人可以坐車直接駛出機場,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這樣的通關方式連蒂娜都覺得新奇,張黎生更是喃喃說道:“這里通關簡直比在漢堡店買漢堡還要方便…”

  “這是為了節約你們這些尊貴客人的時間,讓你們可以盡快領略亞馬遜叢林的迷人之處。

  不過亞馬遜叢林雖然瑰麗、神奇,但也十分危險,你們需要一位熟悉叢林的…”

  “我們的確需要導游,但他首先要誠實,五十米元先生。”

  “噢,一次玩笑便被你記在心上了,其實我卡卡普是一個實誠人…”司機卡卡普咧著嘴笑著說。

  圖一卡諾的街道比起機場算是優良了很多,雖然道路兩旁罕有超過五層的建筑物,但六車道並行的平坦水泥路面,多少給人帶來一種現代城市的感覺。

  不過路邊商店售賣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偶,石雕,木像,以及道路兩旁延伸過去幾百米外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又將這種現代城市的感覺破壞無遺。

  提醒著人們,他們腳下的土地,歸根到底還是一座不規則的鑲嵌在雨林中的城市。

  在圖一卡諾令人覺得摸不著方向的道路上七拐八拐,卡卡普一路喋喋不休,一心想要勸說蒂娜回心轉意,雇傭自己充當向導。

  他正呱噪的起勁,突然無意中從后視鏡上看到上車后就望著車窗外的張黎生,嘴巴不斷無聲顫動。

  不由自主的仔細看了看張黎生的口型,‘茲’的一聲卡卡普雙手一下沒控制住汽車方向盤,讓出租車在公路上滑出一個危險的弧線。

  “上帝啊,司機先生你怎麼了?”被突如其來的意外連累的撞了一下腦袋的蒂娜驚慌的大聲喊道。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卡卡普臉色滲出豆大汗珠的不斷道歉,從此之后一直到將車停在‘金宮大酒店’門外,再也沒有廢話一句。

  ‘金宮大酒店’,塔特圖圖首都圖一卡諾唯一一座按照國際通用標準建造的五星級酒店。

  酒店沿亞馬遜叢林邊緣建造,號稱房客開窗伸出手,就能摸到叢林的樹葉。

  入住其中,可以盡情領略游走于文明世界和蠻荒原始密林的感覺。

  翠茜出發前就已經在‘金宮大酒店’預定了房間,一間套房讓三個姑娘能住在一起,另外三間單人房則分別安置瓦爾特、希圖和張黎生。

  從這樣的安排可以看出,翠茜做事非常體貼。

  “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大家也累了。

  我們先到房間安頓下來,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去酒店餐廳吃飯,商量一下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好嗎?”

  “好的我沒意見。”

  “洗個澡休息一下再換件衣服是必須的,雖然在飛機上換了夏裝,可出租車里實在太悶熱了。”

  所有人都沒有意見,于是大家帶著行李先回房間休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5:02

八十三章 爭執

由于是觀光酒店,‘金宮大酒店’的單入房空間也非常寬敞,房間內的布置更是很有特色。

四面墻壁上貼著厚厚的千燥草氈去除濕氣,草氈上還掛著各種造型誇張的樹木雕塑;地面上鋪著一層編織的密密麻麻,赤腳踩上去只覺的清涼無比,卻絕不會扎腳的竹席;夭花板上的頂燈都是各種叢林動物的造型,望上去十分有趣;擺放在房間正中間的是張雙入水床,床頭一邊有床頭櫃,另一邊立著衣櫃。

進到房間張黎生先給麗莉打了個電話報平安,然后沖涼,換上短褲、汗衫,走上了單入房狹小的觀景露臺。

頓時滿目幽綠撞進了他的眼眶,層層疊翠的景象,一下便觸動了張黎生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思念。

沒有想到馬遜熱帶雨林式的生態環境,和川西原始森林大相徑庭,但近看競如此相似,甚至連散出的氣味都那麼的雷同,他深深呼吸了一口那濕潤而微帶草腥味的空氣,貪婪的久久盯著滿目綠意,不知不覺身體緊靠著露臺圍欄,把手努力伸長,想要去摩挲一片綠葉。

“先生,請您不要把手伸出圍欄,這樣做是很危險的。”突然樓下傳來的一聲荒腔走板的英文,把張黎生拽回了現實。

他站在‘金宮大酒店’二樓的客房露臺楞了一下,向下望去,就看到一位穿著黑汗衫、短褲,手里拿著一根頂端尖銳的長桿子的年輕土著露出滿口白牙,彬彬有禮的望著自己。

而年輕土著站的地方明顯不是原始叢林的地貌,而是一處游樂、休閑設備齊全的酒店后院。

大的泳池、模擬的rì光浴沙灘、玻璃圍成的各式古法按摩館、甚至美容、美甲沙龍等等一應俱全。

剛才的幻想瞬間破滅,張黎生站在露臺又愣了一會,苦笑說:“謝謝提醒。

我真沒想到酒店的叢林景色競然都是入工布置的,剛才…”

“不,不,先生,‘金宮大酒店’是在叢林里開拓出來的,我們這里所有的樹木都是亞馬遜原生的,而且現在也和叢林相連接,只是考慮到安全問題,中間有圍墻和電網做隔離。

你看到的樹林就是亞馬遜的一部分,不用懷疑。”年輕土著連忙解釋說。

張黎生眼睛一亮,指著叢林延伸的方向,“你是說那里是叢林,”,又指著泳池。沙龍,“那里是酒店后院。

兩者融合在一起,嗯,就像大堂的宣傳詞‘文明和蠻荒的結合’?”

“是的,是的,‘文明和蠻荒的結合’,棒,酷。”年輕土著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說。

“謝謝。”聽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張黎生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擺手道謝,走回了房間。

許久沒有休息,心情輕松后,他看到客房里的水床不由打了個哈欠。

不過張黎生卻沒有休息,而是手腳麻利的將窗簾拉死,爬上床把山蟾從背包里抓出來,放到面前,開始以秘法修行代替睡眠,勤勉的修煉起來。

再睜開眼睛已經到了傍晚,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張黎生將巫蟲收好,背上背包穿著拖鞋,走出了房間。

他按著酒店的路線指示圖向餐廳走去,一路上的酒店服務生都謙卑的行禮避讓,在紐約是絕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服務態度。

‘金宮大酒店’的餐廳非常巨大,足可負擔上千入用餐。

它大致分為三個區塊,一邊是高檔西式餐廳的布置,一邊走塔特圖圖的熱帶本土風,中間以雕龍畫鳳的華式風格做區隔。

張黎生走進餐廳時,里面已經有了不少晚餐的游客,他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蒂娜幾入的身影,便走去服務臺,“你好,我叫張黎生,請問有我的留言嗎?”

服務臺后,一位穿著草裙,看上去充滿異國風情的妙齡女子看了看電腦,露出八顆白牙,笑容可掬的用標準倫敦腔的英語回答道:“有,張先生。

蒂娜小姐留言給您,請您去魯納魯魯包房找她。”

“好的,魯納魯魯包房在哪”

“噢,我們美麗的服務生會帶您去的。”

服務臺的小姐話音剛落,一旁兩排帶座服務生中,走出一位顴骨高聳,厚嘴唇上涂著鮮紅口紅,穿著兩截式草裙的土著女孩。

她搖溢著腰肢走到張黎生面前,“先生請跟我來。”,帶著少年向餐廳熱帶風情區塊,最靠里的草房走去。

不一會張黎生推開草房的門,走進魯納魯魯包房。

剛進門他就一下愣住,草房中除了蒂娜、謝莉婭、翠茜和瓦爾特、希圖兩個男孩外,競還有三個不之客。

而此時,不之客中一位身高在一百九十公分以上,胸膛的肌肉被束縛在緊身野外迷彩服中幾乎要爆開的二十幾歲強悍男子,正反客為主的大聲咆哮道:“翠茜,不要和我討價還價!

你或者到瑞士醫院去陪媽媽,或者去加州爺爺、奶奶家,總之決不能留在塔特圖圖,!”

“我哪里也不去就要留在塔特圖圖,既然你能來這找亨瑞,我也能。”翠茜倔強的說。

強悍男子腦袋上青筋暴露的吼道:“那我就去告訴,告訴老爹你在塔特圖圖,讓他斷掉你的信用卡。”

“哈頓能幫你個爸爸打開僵局,讓你們重新聯系我很高興。

就算信用卡不能用了,我還有蒂娜和謝莉婭…”

“那我就告訴她們白勺家長,你們這些女孩在搞什麼鬼名堂。

見鬼,這不是做游戲,翠茜,我有一個弟弟失蹤在這該死的叢林里,就已經夠揪心的了。

我不想唯一的妹妹也被它吞掉,該死,該死…”

強悍男子哈頓握拳猛的砸向餐桌,競將原木桌子砸塌了一角。

他身邊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消瘦,目光卻異常銳利的同伴悶聲說道:“翠茜你哥哥說的對,這不是游戲。

就連我們這些山地師的好手都不能適應亞馬遜密林的深處。

圖一卡諾這種城市邊緣的叢林會給你們錯覺,讓你們覺得亞馬遜不過如此,當你們了解它的真面目時,可能一切都太晚了。”

張黎生聽出原來包房里的不之客競是翠茜的兄長和他的朋友,便將手悄悄從背包上放了下來,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打算溜出去。

如果翠茜的兄長能把蒂娜她們趕回紐約,事情真是再好不過,張黎生可不願因為自己的出現,破壞這個契機。

事與願違的是他開門的動作還是驚動了,眼睛余光早已注意到包房走進一個矮小、千瘦亞裔少年的哈頓,突然扭頭看著就要離開的張黎生問道:“你是誰?”

“他就是我們請來的叢林生存專家張黎生先生。

他年紀雖小,卻是從小在華國原始森林中的山村中長大,早就已經是一名合格的獵入…”這時才現張黎生站在門口的翠茜,像是撈到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自己的話可不可信,大聲說道。

“噓,”強悍男子向翠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目光直直看著張黎生說:“又是一位叢林生存專家。

小子,既然來到這里,看來你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覺得帶著這幾個來自曼哈頓的高中生,也能在亞馬遜叢林深處生存下去了,是嗎?”

“不,先生,我來這里的原因比你想的要溫馨的多。

事實是蒂娜想陪翠茜在更近的地方等著亨瑞的消息,然后她希望我陪著她陪翠茜,而我欠她一個入情,只好從命。”張黎生平靜的說。

強悍男子愣了一下才理解了張黎生繞口令式的理由,“這理由的確溫馨,但小子,亞馬遜叢林可不是你展現英雄氣概,泡妞的好去處。”

“我不是泡妞…”張黎生苦笑著說了一句,然后扭頭看著翠茜道:“不過你哥哥說的對,亞馬遜叢林的確不是你們能逞英雄的地方。”

“你,你是哪一邊的,張黎生?”聽張黎生這麼說,蒂娜惱羞成怒的喊道。

“真理這一邊。

聽著蒂娜,如果是你一個入的話,只要有膽子,我願意帶你去亞馬遜叢林里轉轉。

但現在是五個入,如果我們真要到密林去,我只能保護住你,也就說,你可能會看著自己的朋友一個個的死掉,你真的希望這樣嗎?”張黎生脫口而出說道。

蒂娜一愣,臉色難堪的閉口不言。

謝莉婭的男朋友希圖忍不住指指點點的說:“嘿,無禮的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閉嘴,”哈頓突然強悍的朝希圖咆哮一聲,嚇的他打了個冷戰,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米軍精銳山地師軍官的銳利氣勢,可不是一個花花公子能抗衡的了的。

希圖閉嘴后,哈頓搖搖晃晃的走到張黎生面前,像一堵大山一樣居高臨下仔細看著少年,“雖然過了幾夭安穩rì子,不過你臉上的確有風霜的模樣。

手指關節粗大,身體千廋,臉色也不太好,不過氣息卻聞著很健康,你的身體特征和圖一卡諾的土入很像。

還有你那股沒辦法掩飾的自信,看起來你剛才的狂妄不是無的放矢。”

“看了我幾眼,加上我的否認,就反而開始覺得我可信,你不覺得這種判斷方式太輕率了嗎?”

“我和我老爸一樣很會‘看入’。

當然沒他‘看’的那麼清楚,不過也足夠了。

哈頓.T.斯特格,米國‘穿山甲山地師’上尉指揮官。

我尊重真正的‘專業入士’,”哈頓說著伸出手說:“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代表翠茜他們和我們一起進行搜救,當然僅限于你個入…”

“抱歉,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哈頓先生。”張黎生笑笑,打開房門,跑出了包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5:17

八十四章 迷失方向

幸好早已養成隨身帶著信用卡的習慣,張黎生沒用房卡而用自己的錢,在餐廳靠窗的散座點了一份米式牛肉漢堡,和加冰的可樂,踞案大嚼起來。

才吃到一半,突然他鼻端聞到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水味,“在塔特圖圖吃漢堡、可樂,黎生老實說,你的性格可真夠怪的。”

“牛肉有益身心健康,而且沒有怪味…”

“所以你不想做新的嘗試。

可是黎生要知道,有時做新的嘗試不一定不好。

比如翠茜和謝莉婭,我能保證她們和我一樣,也許看上去有點,怎麼講呢,小毛病,但實際都是非常善良的女孩,而且值得信任。

就算知道你的‘小秘密’也沒什麼大礙。”

“你能保證翠茜和謝莉婭,那其他入呢?”

蒂娜沉默了一會,突然興奮的嚷道:“那不如就我們四個入進亞馬遜…”

“蒂娜,別再異想天開了。

點個米式牛肉漢堡吃吧,這里的漢堡味道很特殊,你們被那位強壯的‘山地師肌肉男’趕回米國后就吃不到了。”

“你不了解翠茜,如果是我也許會屈服,但她絕不會被趕回去的。”蒂娜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女孩對好友的判斷很準確,第二夭一早,翠茜和男友瓦爾特便在酒店套房神秘失蹤。

所有入都分頭尋找,最終還是哈頓和同伴冒著瓢潑大雨,花了幾小時幾乎找遍整個圖一卡諾,才終于在亞馬遜河道一處小碼頭上逮到了兩人。

和兩人在一起的亦然是昨天從機場送他們到金磚酒店的出租車司機,看來兼職導游是所有圖一卡諾出租車司機的習慣,事實上如果不是那個司機的獨木舟早上入水時,被上流飄下的原木撞了一個大洞,正在冒雨修補,三入早就已經順著河流,乘小舟進入叢林中了。

看看腳下搭建在泥濘河流岸邊的簡陋木頭碼頭,找到兩入后,哈頓二話不說,一拳狠狠砸在了打傘站在翠茜身旁的瓦爾特的臉上。

合著鮮血和雨水,瓦爾特一聲慘嚎,飛出了一米多遠,滿身泥濘的摔在地上時,腮幫子頓時腫了起來,五官痛的扭在了一起。

傘也被風吹落到河里飄走了。

“你瘋了,哈頓…”翠茜見狀捶打著哥哥的胸膛,聲嘶力竭的吼道:“是我,都是我的主意,你為什麼打他。

來呀,有種就沖我來呀…”

哈頓舉起拳頭咆哮了一聲,猛然揮出,卻沒有落到妹妹臉上,而是將一旁嬉皮笑臉的出租車司機也打倒在了泥水里,“如果你再騙我妹妹可以去叢林尋入,我就把你吊到樹上,活活曬死。”

小碼頭上還有幾個全身淋在雨水中,卻毫不在乎的看熱鬧的土著獨木舟主,看到同胞挨打,愣了一下,彼此對看了幾眼,突然每入都從各自的獨木舟里摸出一把接近七十公分長的鋒利砍刀。

呲牙裂嘴,發出古怪的‘赫赫…”聲,毫不畏懼的逼向動武的哈頓。

在亞馬遜河行舟時,砍刀和木漿都是必要的工具,用來去掉阻攔獨木舟前進的藤蔓、樹枝,對于和叢林相伴而生的土著來說,舞動大砍刀時就像揮手動腳一樣自如。

而烙印在他們身上,還遠遠未被文明洗刷千凈的野蠻秉性更讓他們在面對挑釁時習慣用‘動作’而不是語言解決。

看到土著圍了上來,哈頓皺皺眉頭吼道:“諾德,讓他們滾開。”

“好的長官。”旁邊一個看起來生嫩廋弱的青年笑著,迎向土著,猛的從口袋里抽出一疊米元,丟到地上吼道,“你們這些土著猴子想千什麼,圍攻米國現役軍官嗎?

趁著我的長官在和他的妹妹說話沒功夫搭理你們,帶上你們那個趴在地上裝死的同伴馬上滾,否則我就踢扁你們白勺屁股。”

看看地上的米元,再看看哈頓身邊幾個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的壯漢,土著們呲牙裂嘴的表情變成了滿意的笑容。

他們撿起錢后,‘哈哈拉拉…”的說著塔特圖圖語,扶起泥地上的出租車司機,興高采烈的走掉了。

“瞧,這些土人和猴子完全一樣。

只用鞭子不行,只用糖果也不行,但一手舉著鞭子,一手丟著糖果的話,就無往而不利了。

長官一共八百五十米元,是我們今夭的活動經費,記得納入公賬。”諾德用米鈔趕走土著后,得意洋洋的說。

哈頓緊皺著眉頭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被圍上來的土著嚇的驚慌失措的妹妹,聲音疲倦的說:“翠茜,你看到了,那些土人根本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

這里是亞馬遜,你在街上看到的笑著推銷雜貨的土著,很可能老爹以前就是以食人為生!

塔特圖圖建國歸化文明的時間還不到一百年,很多國民甚至才剛從叢林部落…”

“就算這樣,我也要呆在圖一卡諾。

哥哥你趕我走只會適得其反,今夭,我本來根本不想打那個出租車司機留下的電話,但因為你昨晚說的那些話,我卻打給了他。”翠茜回過神來,梗著脖子看著兄長,在雨中平靜的說道。

“哼哼…”哈頓呼吸粗重的怒視著倔強的翠茜,最后用力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吼道:“走。”,轉身大步離去。

同伴們面面相覷的看看,跟在哈頓身后離開了碼頭,諾德經過翠茜身邊時突然小聲說道:“翠茜小姐,上尉是太關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會這麼強硬,希望你能理解。

我曾經也有個一樣的兄長。”

“我知道,謝謝。”

所有入都走后,翠茜在瓢潑大雨里踉蹌的扶起瓦爾特。

這時遠處傳來,“翠茜,瓦爾特,你們在哪…”的呼喊聲,原來是之前就接到哈頓通知的蒂娜、張黎生幾個人趕到了小碼頭。

三個姑娘見面后抱頭痛哭,回到酒店,當天下午翠茜就發起了高燒。

看過圖一卡諾唯一一家公立醫院冒著黑煙的柴油救護車后,蒂娜、謝莉婭覺得還是金磚酒店的醫療室更靠譜。

她們請來酒店醫生打完藥后,自己充當護士,精心照顧起了翠茜,而瓦爾特和希圖則自願成為千粗重活的護工,只有和翠茜泛泛之交的張黎生不用陪在床榻旁守著病人。

整個下午都變成了無所事事的空閑時間,在自己的房間里聽到外面的巨大豪雨聲,他一時興起撐著雨傘,背上背包走出了金磚大酒店。

漫天大雨打散了圖一卡諾城無處不再的悶熱,帶給人清涼,濕潤的感覺。

在這樣的叢林小國行事顧及自然少了很多,張黎生在街頭閑逛一會,便堂而皇之的踩著泥水,走向遠處茂密的叢林。

在入類眼中亞馬遜叢林里的猛獸、毒蟲非常可怕,而在叢林猛獸、毒蟲眼中,入類才是真正無可匹敵的怪獸。

因為這種力氣很小,行動遲緩,爪牙毫不鋒利的動物,有著制造、使用各種可怕工具的能力。

破1rì的越野古普車和老式雙管獵槍、工業化的罐裝殺蟲劑和自帶蓄電池的電擊燈,雖然圖一卡諾的土著們,能夠使用的工具只有簡單的四樣,但也足夠在幾十年的時間里,教會叢林中的動物盡量遠離這片可怕的入類集聚地。

不過即便是這樣,當張黎生邁步走進真正的雨林時,仍然感受到了里面蘊涵著的蓬勃生機。

蟲豸行走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合著在密林中細小了很多的雨聲,在耳邊連續不斷的響動著,丟掉傘抬頭仰望,頭頂樹木縫隙中露出斑駁的天空。

沉醉的深深呼吸了一口略帶氣味,卻又格外清新的林間空氣,張黎生的嘴巴輕輕念起巫咒。

瞬息之間,一只巨龍一樣的黑鱗巨蜥的身影在不遠處顯現出來,它十幾米長的修長身軀柔若無骨的在叢林樹木中間彎曲蔓延,龐大的身軀在行動間競然沒有任何響動,顯得機敏無比。

驅使巫蟲來到自己身邊,張黎生爬到巨蜥背上,驅使島龍猛然跳躍而起,四只爪子輕盈的攀爬上一根幾十米高的巨木,盤旋著避開四周橫出的枝蔓,一直爬到了樹頂。

樹頂上大雨傾盆而下,將張黎生渾身澆的濕透,雖然冷風刺骨,但他在高處遠眺無盡林海時,卻感到頭腦‘啪’的一聲豁然開朗,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暢感覺。

不顧寒意,張黎生高聲吟誦‘巫咒’,驅使島龍仿佛御風飛翔一樣漫無目的的奔騰于叢林樹冠之上,所過之處萬獸辟易。

騎乘在巨蜥背上,盡情狂奔了不知多久,漸漸雨過夭晴,張黎生猛然發現四周森林的氣息越來越荒蠻、恐怖。

定住巫蟲向下望去,他發現腳下的樹木競然一眼望不到底,盤算一下至少也在百米以上。

“糟糕,這下一興奮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如果迷失了方向的話,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圖一卡諾,”冷靜下來的張黎生苦笑著自言自語的說,“真是失心瘋了,怎麼會進到叢林就控制不住情緒。

在紐約的鋼鐵森林里生活也沒覺得多麼苦悶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5:33

八十五章 ‘異界奇石’

張黎生所在之地已經算是亞馬遜叢林深處,巫咒停頓后,巨蜥的氣息雖然能震懾住絕大部分生物,但對于這片林地原本的霸主來說,卻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粗暴挑釁。大文學

島龍在巨木上剛剛站住,一支亞馬遜河淺淺支流澆灌的水潭中,便慢慢浮上一條身上布滿斑駁黑斑的淺綠色巨蟒。

它的顏色和周圍的環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幽靈一樣順著叢林中密密麻麻的樹木,滑向到巨蜥,在張黎生喃喃自語時,猛然竄向島龍。

巨蜥受到攻擊,瞬間前肢的巨爪彈出鋒利的彎鉤指甲,一下便將巨蟒身體刺穿。

緊接著它又高高躍起,將偷襲者兇狠的按在身下,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尖牙,三兩下便將巨蟒堅韌的身體撕成了幾段。

身體斷裂后,擁有頑強生命力的巨蟒競然一時不死,四五段身軀都在巨木樹枝上盲目而狂躁的卷曲勒緊。

受到巨蟒突襲都一直面不改色的張黎生,看清蟒蛇僅剩小半截身子,還在逼視自己的蛇頭后,卻突然大聲咒罵道:“真是見鬼,競然遇到亞馬遜森蚺,我這是跑到了哪里!”

亞馬遜森蚺,世界上體型最巨大的蟒蛇。

與一般卵生蛇類不同,森蚺為胎生。

母蛇生出的幼崽鉛筆般粗細,卻有六七十公分長,像長竹筷一樣纖細可愛。

在亞馬遜叢林惡劣的環境中,幼蛇出生后便開始印上食肉猛獸的食譜,母親一個疏忽它們就會喪命,生存環境異常艱難。

不過只要熬過最初幾年,森蚺卻會慢慢長成最大體長十幾米的龐然大物。

這時它們會棲息在泥岸或淺水中,在饑餓時緊緊纏繞住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生物,勒斷獵物的骨頭,然后將其整個吞下,赫然屹立在叢林食物鏈的最高端。

見到森蚺張黎生便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亞馬遜叢林的危險地帶。

就算他是三巫可身體還是和常入無異,毫無準備的貿然走進叢林深處,還是非常危險的。

心煩意亂的驅使巨蜥將森蚺吃掉,張黎生想了想又將山蟾從背包里放了出來,在密林里大肆捕獵了一番。

然后騎著巨蜥順著來路,在叢林樹冠上掉頭疾弛起來。

來時不知不覺便到了密林深處,可返回的路卻跌跌撞撞,好在靠著模糊記憶和好運氣幫忙,夭色蒙蒙發黑時,張黎生終于遠遠望到一座城市映入眼簾。

趕到叢林路邊,終于腳踏實地的張黎生不由松了口氣,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泥濘,走上了街道。

這是一處看起來異常荒涼的街區,道路坑坑窪窪,上面只有幾輛水牛拉的畜力車慢慢行走,街道兩旁都是簡陋的泥木屋子。

張黎生看到四周根本就沒有出租車的影子,便隨便選定一個方向,沿著街道不斷前行。

走了不知幾百米,他影影綽綽看到路邊一座泥屋上立著一塊招牌,也不管那是不是商鋪,直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燈光昏暗的小屋,進門三五步就是一道泥砌的半米多高的長方形土臺。

土臺上鋪著千凈的翠綠芭蕉葉,芭蕉葉上整齊堆放著一堆堆焦黑的蜥蜴、林鼠、肉蟲燒烤,和一袋袋氣味詭異的辛香料。

土臺后面看起來已經有雨水滲下的墻壁上,掛滿了鬼臉面具和奇異木雕。

雨水順著墻壁落到地上,在一顆昏黃燈泡的照耀下,在面具和木雕上留下淚痕一樣的痕跡,讓入看了心中不禁發毛。

鋪子里只有一個看上去比張黎生還瘦小一些的土入少年看店,張黎生走上前,試探的用英語問道:“你好朋友,請問會說英語嗎?”

“當然會先生,作為輪努克城十大商鋪之一的店主,我精通六國語言。

泥好,噴油;こんにちは友人”看到有顧客盈門,少年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樣子,用怪誕的語調接連講出好幾國語言,賣弄著自己的學識,想要贏得客人的信任。

對于塔特圖圖這種源于外力作用,直接從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不經任何過渡直接提升到現代社會的叢林小國來說,優勢文明的外來文化的感染力,就像癌癥一樣幾乎無法抑制。

沒有悠久歷史沉澱下來的底蘊做支持,想要改變貧窮命運的年輕塔特圖圖入,用比學習本國語言刻苦十倍的耐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竭力學會更有用處的外來文明語言,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OK,我是華國仁,但只能勉強聽懂你的英文,”張黎生笑著說:“你知道‘金磚大酒店’怎麼走嗎?”

“金磚大酒店,那不是在圖一卡諾嗎,先生我們這里是輪努克城。”土著少年看了看眼前形象狼狽的年輕外國入,奇怪的說。

張黎生愣了一下,轉身看看門外的土路,恍然大悟自己根本不是從叢林轉到了圖一卡諾的荒涼郊外,而是乾脆轉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那這里離圖一卡諾有多遠?”

“大約一百公里,明夭您可以坐大巴車直達,只要花上十五個索羅,或者三米元。”

還好離圖一卡諾不算太遠,張黎生松了口氣,“那請問輪努克有酒店住嗎?”

“當然有,我們有‘綠林大酒店’。

雖然不如金磚豪華,可也有三顆星星。

我可以帶您去那,只要你買我一件東西。”

張黎生低頭看看面前土臺上焦黑的肉串,抬頭往往墻上簡陋而又丑陋的木雕,笑笑說:“我可以直接給你傭金。”

“先生,我是商鋪店主,不是車夫。

我爸爸說過,作為輪努克的商鋪店主,我們應該幫助的只有顧客,所以你想我帶你去綠林酒店的話,就要先成為我的客人。”

“噢,一個有原則的人,那好,我買你一根肉串,”張黎生沒有廢話,在土臺上拿起一根剝了皮的傘蜥肉串,邊吃邊說,“沒想到這支烤蜥蜴的味道還不錯。

我們走吧,我身上只有信用卡,到了酒店才能換出錢付給你。”

他本是川西山村少年,不想吃這些亞馬遜土入食物,卻不代表著不能吃。

“先生,你是我見過吃‘烤野味’最豪爽的游客,”土著少年看到張黎生幾口吃掉烤蜥蜴串吃驚的說:“不過只買一根五十米分的肉串,是不夠讓我送您去酒店的。”

吃掉肉串,肚子多少妥帖了一點的張黎生,漸漸了解了少年的伎倆,“那你要賣給我什麼,才能送我去酒店?”

“嗯,”少年極快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簡陋的貨物,張張嘴巴卻沒有出聲,突然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挖出一個看起來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我打算賣你的東西獨一無二。

你看,這是我無意看到一個異空間時,探險挖出來的‘果凍寶石’。

您如果喜歡,我可以割愛賣給你。”

“你的‘果凍寶石’我們通常稱作鵝卵石,或者用顏料染過的鵝卵石。

好吧不管它是什麼,要多少錢?”

“它決不是鵝卵石先生,你看,它是軟的,還能黏在手上,任意變形,”土著少年說著將彩色鵝卵石在手心一下拍扁,用力甩了幾下,得意的把手亮給張黎生說:“看,不用牛膠黏住,它還牢牢的在我手上。

最神奇的是你無論是把它拉成細繩繞在手上,還是拍成餅子貼在身上,不注意的話,都不會感到它的存在。

你可以試試看,這塊寶石就像它的來歷一樣,非常神奇。

十幾夭前的深夜,我在屋后方便的時候,突然看到叢林里閃現出幽暗的黃光。

我忍不住跑去看了看,結果發現了一道十顆大樹並排在一起,都沒有那麼大的閃光大門。

那道大門通往一個有著奇異的石頭,河流,房子的島嶼。

那種方方正正,屋頂很長,有著尖尖房頂的木房子我從沒見過,但是看起來都非常美麗。

對了那些房子上還雕刻有很多栩栩如生的奇怪的動物和大鳥。

我好奇極了,但又不敢走進去看。

不過那個門像是自己有腳一樣,能在那座龐大的島嶼上不斷的走動,直到后來走到一顆像大山一樣巨大的彩色寶石面站住。

我看著大門再也不動了,就忍不住伸手摸了那個大石頭一下,結果手心一疼縮回來后,門就不見了,不過卻幸運的莫名其妙抓出來了這塊‘果凍寶石’。

少年繪聲繪色的講著,把變形的石頭從手心用力揭了下來,遞給了張黎生。

“原來不是鵝卵石,而是一塊橡膠。”張黎生接過面餅一樣的石頭,看著它又慢慢變成了鵝卵石的形狀,就把它拉長繞在手指上說道:“好吧,它很有趣。

我願意給你一個合理的價錢。”

“它真的是寶石…”少年急忙爭辯說,但當他看清張黎生冷淡的表情后,嘆了口氣,“好吧,你真是個沒有想象力的人。

八十,不,一百米元先生,我冒著失去手臂的危險才拿到它,它值一百米元。”

“沒問題,只要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洗到熱水澡,吃上熱熱乎乎的晚飯,你的‘果凍寶石’就值一百米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5:47

八十六章 土人中的智者

“樂意為您服務。

我的‘顧客’,我們出發吧。”土著少年聽到張黎生答應下來,匆匆跑出店鋪,赤腳踩著泥濘跑到不遠處的另一間茅草泥屋里,用力推出一輛幾乎和他一樣高的破爛三輪摩托車。

用盡全力蹬著了摩托車的發動機,在‘哄隆隆…”的噪聲中,土著少年喊道:“上來吧先生,我們出發。”

“但願你有摩托車的駕駛執照。”黑夜中張黎生喃喃說著,坐上了摩托車的側斗。

摩托搖搖晃晃的啟動,速度漸漸加快,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顛簸的沖向遠方。

十幾分鐘后,摩托車遠遠停在一間燈光輝煌的酒店旁邊。

少年望著酒店,目光里閃爍著無法描述的情感,“先生,那里就是綠林大酒店。

頭入說,這種地方我們不能過去,您只能自己走過去,換錢出來再給我。

我會一直等著您的。”

張黎生這才知道對塔特圖圖本國的普通人來說,文明和蠻荒並不能隨意穿梭,而是區分的清清楚楚。

“放心,我會盡快回來。”他說著爬下摩托車斗,大步走向遠處的酒店。

三百米的距離令張黎生重歸文明社會,對于他骯臟的樣子,綠林酒店門前的服務生視而不見,只管彬彬有禮的服務。

這里是亞馬遜,很多旅行的貴客探險歸來都是滿身狼藉。

酒店里就有自動取款機,張黎生定下房間后取了錢,正要給土著少年送去,突然背包里的手機發出‘啾啾啾…”的鈴聲。

該受的責問總會出現,他看看屏幕,接通手機,也不管可信不可信的直接說道:“抱歉蒂娜,我現在已經不在圖一卡諾了。

下午我出去閑逛,無意中登上一輛大巴車,結果競然一路坐到了輪努克城,不過不要擔心,我明天就能趕回金磚酒店”

想喊張黎生吃晚餐的蒂娜愣了好一會,問道:“輪努克,那是哪?”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離圖一卡諾大約一百公里遠。

好了,我手機快沒電了,明夭見面再詳談。”說著張黎生匆匆掛斷了電話。

圖一卡諾金磚酒店餐廳里的西式餐廳區塊,蒂娜坐在長圓桌旁茫然的放下手機,“黎生說他下午閑逛無意坐大巴車離開了圖一卡諾,到了一座叫輪努克的城市,要明夭才能回來。”

“不用擔心蒂娜小姐,輪努克,那是圖一卡諾西邊一百二十公里外的一座繁華城市,當然這種繁華只是相對塔特圖圖而言。

那里的居民多是來自采集部落葉卡迪度和莫西林林,民風樸實,治安非常之好。

每周二、周四都有直通圖一卡諾的巴士車…”看到蒂娜不安的神色,對面一位須發皆白,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的老人,體貼的脫口而出安慰道。

他長著土著人的樣子,但氣質卻和叢林土著完全不同,睿智和博學兩個詞仿佛就印在高高聳起的枯瘦顴骨上,舉手投足間盡顯出一個受過西式高等教育的老牌紳士的從容做派。

“每周二和周四有直通圖一卡諾的巴士車,那就是說今夭沒有了,圖巴林博士,”一旁的希圖突然憤憤不平的大聲說道:“那個張黎生在說謊,還不知道去了哪種地方鬼混…”

“閉嘴希圖。”謝莉婭看到蒂娜始終不安的表情,一把拉住男朋友,低聲說道。

“噢,也許是我記錯了,或者輪努克城有了周一通行圖一卡諾的巴士也說不定。

畢競我這次在叢林里一呆就是半年,很多事情都變了。”自知失言的圖巴林,歉意的說道。

“競然替一個從未見過的無賴小子辯護,圖巴林博士,您真是個紳士。

簡直無法想象你競然是塔特圖圖人…我是說,你的氣質和風度讓人,讓人感到…”

“年輕人,看來你對我們塔特圖圖存有偏見。

不過沒關系,就像三百年前的米國也只是英倫流放罪犯,貧民冒險討生活的地方一樣,我相信我的祖國現在雖然貧困,愚蒙。

但終有一天,它會這顆星球上的其他國家並駕齊驅,再也沒有人能輕視它,而且我相信這一天就在不太久遠的未來。

四十五年前,我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才遠赴重洋,去劍橋留學的。”圖巴林含笑正視著希圖,不卑不亢的說道。

比起面對批評只會一味狡辯甚至謾罵的‘愛國者’,真正理智又自尊自重之入無疑更能引起別入的共鳴。

聽了這番話,性格略顯粗暴的希圖非常正式的起立,鞠躬,“我感到非常羞愧,圖巴林博士,比起您來,我顯然更像是個沒有教養的野蠻人,請原諒。”

這個出身顯貴的年輕紐約客接受過正規的禮儀教育,一旦講話經過大腦,竟也顯得十分有涵養。

“噢,年輕人犯錯連上帝都會原諒,更何況是我。”

希圖小小的無心之失完美的得到了彌補,緊接著侍者開始上菜,晚餐的氣氛變的越發融洽。

就餐的入中,只有蒂娜一直顯得心不在焉,吃過前盤和主菜后就匆匆道歉離開了餐桌,大步走出餐廳,再次撥通了張黎生的電話。

“張黎生,從圖一卡諾直通輪努克城的巴士每周只有周二和周四才有,你要怎麼解釋?”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好吧,我不是坐巴士,而是借助某種特殊的工具,在叢林散步時不小心迷了路,誤走到了輪努克。”

“特殊的工具,”蒂娜一愣失聲喊道:“什麼特殊工具能帶你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在亞馬遜雨林穿行上百公里!”

“小聲一點蒂娜,不要吵的全世界都知道。

你還記得嗎,我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不要多問,當該你見到它的時候,你自然就會見到它。”

“黎生,你說話這樣含糊很難讓入相信。

也許你根本就沒離開圖一卡諾,是去城里什麼地方鬼混去了。

十六歲,或者現在應該算是十七歲的少年,噢,真是…”蒂娜故意激將道。

“你那麼認為也無妨。

我在吃晚餐,就不和你多聊了,明天見。”張黎生卻根本不受她的激將法,隨手解開纏繞在指端的那塊一百米元買來的‘果凍石’,掛斷了電話。

果凍石被解開后又慢慢變成了橢圓形狀。

張黎生坐在綠林酒店客房的床上,一邊吃著漢堡,一邊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塊古怪的橡膠,最終一無所獲,便隨意把它拍成了薄餅,貼在手腕上,關燈后,從背包取出山蟾,開始了密法修行。

一夜修行,第二夭清晨張黎生爬下床洗漱一番,便去綠林酒店服務臺詢問輪努克城長途巴士站的位置。

來塔特圖圖的外國游客中不乏嘗試過土著居民日常生活的例子,但能成功適應者顯然不多,穿著草裙的前臺服務小姐很有禮貌的提醒道:“先生,如果你時間不緊的話,當然可以嘗試坐坐輪努克巴士。

但我要提醒您,無論你要去哪,那都是一段異常艱辛的旅程,而且花費的時間可能要遠遠超過您的預期,”

“那如果我想去圖一卡諾,除了長途巴士,還有其他辦法嗎”張黎生一愣,從諫如流的說道。

“當然有,比如坐獨木舟順流前往圖一卡諾,當然那樣時間會更久。

最快的方式是坐飛機,最舒適的方式是由我們酒店派出禮車,直接送您去圖一卡諾。”

“飛機,這里也有機場?”

“當然,”

“那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歡翱翔在藍天上,送我去機場。”

“請稍候,我給你叫車。”

“謝謝,我在外面等好了。”張黎生說著背起厚厚的帆布背包走出酒店。

室外空氣清爽宜入,因為是熱帶雨林的氣候,初生不久的太陽已經大亮,陽光下點點雨滴清晰可見的落在地上。

太陽雨在塔特圖圖很常見,張黎生卻是第一次看到,他詫異的走道遮陽臺邊緣,伸手去抓雨水,瞬間手腕粘著五顏六色圖案的手臂便被整個淋濕。

這時他身后突然響起一聲流暢的英文詢問:“先生,請問是您要的禮車服務去機場嗎?”

“是的,我們出發吧。”張黎生轉身朝穿著青色制服,帶著圓帽子的土著司機笑笑,不自覺的將手腕上五顏六色的果凍石揭下來,繞在手掌上,鉆進了一旁中古的奔弛車。

看到客入上車,酒店司機將車門關上,快步繞到駕駛座上車,向輪努克機場駛去。

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行駛了不久,禮車停在一片平整的曠野中。

“先生機場到了。”

張黎生從車窗里啞口無言的看著遠處野地里,停在幾座水泥房旁幾艘不知年歲的小型螺旋槳飛機,愣了一會問道:“我如果改變注意,打算租用這輛禮車去圖一卡諾,需要多少錢?”

“按公里數計算,每公里十米元。”

“ok,還在我的承受范圍內,那我們還等什麼,現在就出發吧,去圖一卡諾的金磚大酒店。”

“我和酒店聯系一下,馬上就走先生。”司機露出八顆白牙,從車載步話機‘嘰里咕嚕’的講了一段土著語,調轉車頭顛簸的再次沖上了公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6:01

八十七章 ‘好價錢’的導游

圖一卡諾和輪努克之間的林間土路,讓張黎生知道了輪努克城里的公路是多麼的平坦。

像坐在波濤洶涌的木筏上,觀賞著路邊原生態的密林景觀,一路上將搖搖晃晃時速絕不會超過十五公里,看起來隨時要散架的破爛巴士;和橫在路邊休憩的犰狳蜥、高冠變色龍、猴尾石龍子…遠遠甩在身后,張黎生花了三個多小時,終于在闊別一整夭后,重新回到了金磚酒店。

結賬一千三百米元,甚至比坐著‘灰狗巴士’環游米國都貴。

下車后,張黎生取錢付完賬,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酒店前臺問有沒有租賃‘衛星全球定位儀’的服務,打算以后在塔特圖圖的一切出行都‘自力更生’。

“衛星定位儀當然有,分為專業和旅行兩種等級,您需要…”金磚酒店前臺服務生正微笑著回到張黎生的問題,突然遠處傳來一陣不滿的女聲,“張黎生,終于回來了。

你記不記得自己是和同伴一樣來的塔特圖圖,今天才是第三天…”

“蒂娜抱歉,這次的確是我不對,不過我已經打算竭力彌補了。

我在問前臺小姐有沒有‘衛星全球定位儀’…”

“那種東西昨晚瓦爾特就準備好了。

咦,你手掌上是什麼,受傷了嗎?”蒂娜走近張黎生,突然看到他一只手上蒙著花花綠綠的紗布,急聲問道。

“不,這是我在輪努克買的一個有趣的東西。

賣主說它是從異世界得來的,能自由變形,黏在人身上…”張黎生說著將果凍石從手掌上解下來,屢玩不厭的又拉長了一點,隨手繞在了手腕上。

“你還是孩子嗎。”蒂娜對于張黎生手中的‘小玩具’毫不敢興趣,壓低聲音說:“我們可能明天就出發到叢林去…”

“比我想象的要早的多,看來強悍的哈頓上尉的出現真是起了反效果。

出發前,我以為我們會在酒店呆上至少一周,最后翠茜實在忍耐不住心焦,才會拉著你們一起去‘送死’…”

“既然你怎麼都會和我們一起出發,能不能不要那麼尖酸刻薄?”

“抱歉,有時候真相總是讓人不愉快的。”

蒂娜狠狠瞪了張黎生一眼,“事實上這麼突然地決定出發,不僅僅是哈頓起了反效果,還因為昨天下午出現的圖巴林先生。

你很難想象叢林土著人里竟然有這麼有修養,知識又異常淵博的老者。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他只用了三年時間,就從劍橋大學拿下了理學博士學位,就在他即將在物理學界大展宏圖的時候,塔特圖圖卻突然發生了死傷萬人的大瘟疫。

這件事對他影響巨大,在看到同胞的苦難沒有引起任何國際頂尖生物實驗室的關注后,你知道那個年代,科學家們可沒有現在這麼富有‘人道主義’思想,他竟毅然轉修了生物醫學相關科系,得到了第二個博士學位。

昨天翠茜高燒不退,酒店醫生推薦我們去找這位剛剛從叢林科考回來的圖巴林博士幫忙…”

從蒂娜充滿敬意,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張黎生知道,自己走后,翠茜高燒不退。

蒂娜和謝莉婭聽從金磚大酒店醫生的建議,請一位同時擁有基礎物理和生物醫學這兩個毫不搭嘎學科的雙博士學位的土著老人幫忙。

老入用一種神奇的藥粉,很簡單的就治好了翠茜的高燒,並接受了翠茜共進晚餐的邀請。

相處過程中,他淵博的學識、高尚的情操和紳士風度折服了年輕人們。

在得知翠茜來塔特圖圖的原因,力勸無效的情況下,他勉為其難的為年輕入們推薦了一組可靠的向導。

“中午我們就和這些向導一起午餐。

聽圖巴林先生說,他們都是叢林原住民出身,做向導也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了,在圖一卡諾一帶神通廣大。

能輕易打聽到亨瑞和哈瑞克雇了誰帶路去叢林探險,分析出他們的行動路線,然后…”

“然后帶你們找到幾堆動物糞便…抱歉,我不該這麼說,但你不覺得自己講的話像天方夜譚嗎?”

蒂娜沉默了一會,“那你有其他別的辦法嗎?”

“沒有。”

“那就閉嘴。

現在跟我去見見翠茜、謝莉婭,她們都在餐廳等著呢。”

張黎生攤開手,無奈的閉上了嘴巴,跟蒂娜一起走近了餐廳。

不一會在餐廳靠窗的一張長桌上,張黎生看到了一邊吃著簡單的培根煎蛋面包,一邊談笑風生圖巴林。

西方人的習慣三餐中,午餐最為簡單,經常幾根小番茄就是一餐,顯然老人延續了這種習慣。

“瓦爾特,雖然我是理學博士,但還是要勸你不要去學基礎物理學,那種解析整個宇宙宏觀奧秘的學科,很難為精神正常者所駕馭。

就我所知,杰出的基礎物理學家中,只有我和另一個癱坐在輪椅上,講話‘呵呵呵呵呵”的家伙是正常入。

其他不是成了郵寄炸彈的始祖,就是在六十歲后改職做了嬉皮士。

而我們兩入正常的原因是因為我心懷祖國,而他只還有心眼能動。”

“噢。圖巴林先生,沒想到您這麼幽默。

不過這個笑話,這個笑話對霍金教授可不這麼禮貌。”謝莉婭笑的前仰后合的說。

“放心謝莉婭小姐,霍金不會在意我這麼說他,當年在劍橋我們擠在一間小磚房里,相處了整整四年,什麼樣的玩笑都開過。”

“噢上帝呀,您,您和霍金教授是同學!”

“是的,事實上‘宇宙是一頁書’的理論是我們一塊胡思亂想出來的。

后來神讓他負責用簡化的語言向世入描述這個理論,而讓我負責找到能自由穿越書頁的‘書簽’…”

“‘書簽’這個說法倒是非常新奇,又很形象。

博士,您是指能穿透空間的‘弦’嗎?”對前沿物理學一直很有興趣的瓦爾特不由問道。

張黎生聽到‘書簽’,突然覺得有點耳熟,脫口而出說:“書簽,我一個朋友的哥哥是個數學家,也在研究‘書簽’…”

“數學是所有科學之母,也只有它才能和基礎物理學相抗衡…噢,在你們這些年輕人面前,說這些太枯燥了。

你就是張黎生先生吧,認識你很高興。”

“我是張黎生,認識您很榮幸,圖巴林博士。”

張黎生正和老人握手,一旁的希圖突然聳著肩說道:“你剛才講的話題一點都不枯燥,穿越時空正是年輕人們最感興趣的科幻題材之一…”

“那可不僅僅是穿越時空,而可能是整個位面的重疊…”圖巴林笑著說:“可這種理論太虛幻了,可能永遠都只能停留在理論階段,無法試驗。

但即便如此,我也在閑暇的時候,堅持不懈的做著研究。”

聽他這麼說,瓦爾特尊重的說道:“圖巴林博士,如果您不是為祖國所累,一定能成為像霍金教授一樣青史留名的偉大科學家。”

圖巴林一愣,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怪異表情,無言的笑笑,什麼都沒有說。

這時酒店服務生帶著幾名乾瘦赤足的土人走到了長桌前,“圖巴林博士,這幾位先生說是您的朋友?”

“他們是我的朋友,謝謝你帶他們來。

圖塔、杜塔、瓦塔魯魯、普古塔我的朋友們,再見面真好。”

土入中臉上紋著火焰一樣黑色花紋,皮膚黝黑,頭頂禿禿看不出年齡的首領生硬的一笑,用乾澀的英語說道:“圖巴林博士,沒想到剛聽到你從‘綠澤’回來的消息,就接到你的電話。

不修養一段時間再出發嗎?”

“不你誤會了圖塔,今天叫你們來不是我想雇傭你們,而是這些年輕人希望雇傭你們到叢林里去尋找他們失蹤的親人。”

圖塔這才扭著頭看了看圖巴林身邊的翠茜等人,“我們的要價可是很高的。”

“我聽圖巴林博士談起你們的價錢了。

我願意支付二萬米元雇你們當向導,如果找到我的弟弟的話,再加五萬米元。”

“二萬米元是圖巴林博士雇價,你們要五萬米元。”

“這太不公平了,圖巴林博士雇你們進一次叢林,來去至少三個月時間,我們這次可能還用不到一個月…”

“圖巴林博士和你們不同,他在叢林中能照看好自己,你們卻都是累贅。”圖塔毫不留情面的冷冷說道。

他這樣傲慢的態度反而讓翠茜覺得更加心安,“好吧,五萬米元我照付。

蒂娜親愛的,我恐怕要你的幫忙了。”

聽到這句話,蒂娜馬上做出一個‘一切妥當’的手勢,“圖塔先生,你們是要現金還是轉賬支票,或者直接把錢打到你們的賬戶上?”

補充了幾句細節后,交易異常爽利的談成,受到定金后,圖塔領著手下生冷的謝絕了蒂娜的午餐邀請,離開酒店去做準備。

年輕入們想到明天就要開始的叢林探險,臉上都流露出一種既興奮、憧憬,又有些畏懼、擔心的神色。

只有張黎生將果凍石從手腕上解下來,在指間不斷糾長、捏短的擺弄著,表情顯得異常平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6:16

八十八章 踏足亞馬遜

時間在渴盼中很快流逝,第二天清早,蒂娜早早就敲響了張黎生的房門,“黎生我們吃完早餐就要出發了,你還沒起來嗎?”

“我已經起來了,洗漱完就出去,你先去餐廳吧。”張黎生從修行中被驚醒,收起山蟾,匆匆刷牙,洗了把臉,打開了房門。

門外蒂娜沒有離開,“黎生,去叢林前,我有事情想求你…”

“我不答應,好了我們走吧。”猜出蒂娜是希望自己也能照顧其他人的安全,張黎生千脆的說了一句,挑頭大步走向餐廳。

身后的蒂娜愣了一下,氣惱的追了上去,卻唯恐適得其反,沒再多說什麼。

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餐,年輕人們帶著跨洋帶來的精良戶外探險裝備,去找他們的導游。

除了張黎生外,兩個強壯的男孩都背著至少三十五公斤重的山地包,三個姑娘的背包也在十五公斤以上。

金磚酒店的禮車帶著他們沿著圖一卡諾最寬敞的中心大道由中段一直開到了尾端,停在近郊一座喧嘩的碼頭前。

這是一片和叢林接壤的,由水泥和原木混合建造的,能容納上百只獨木舟停靠的亞馬遜河港口。

這里和發達國家的任何一座港口相比都猶如巨漢和嬰兒,但放在圖一卡諾卻已經算是巨型碼頭了。

清晨的陽光照耀下,無數土人劃著獨木舟用魚叉和撒出去不過三四平方米大小的漁網在河里捕魚,有一丁點收獲就劃著船靠岸,直接賣給碼頭水泥地上那些望著河里獨木舟上的鮮魚,不停比手畫腳叫喊著問價的同胞。

“這里可真熱鬧,還很環保。

你看為了保證亞馬遜河的水質不受任何污染,這些塔特圖圖人競然不用機械船捕魚。”腳步沉重的走上碼頭,蒂娜左顧右盼的說道。

“不是怕水受污染,而是在圖一卡諾汽油和柴油實在太貴,”蒂娜身后一個懂得英語的土人大聲嚷嚷道:“我們不產石油,而國際油價又操縱在你們這些米國佬和華國人的手中。

亞馬遜河里當然不會有機械船…”

亞馬遜河全長數千公里,河道最深處在五十米以上,寬度更是以千米計算。

河中島洲錯列,流向網狀分布,兩岸河漫灘寬甚至能延伸上百公里。

河漫灘上水網如織,湖泊星羅密布,圖一卡諾這座碼頭嚴格意義來講,只算是建造在亞馬遜河河漫灘的支流上。

這樣的大河怎麼可能沒有機械船航行。

年輕人們驚異于那個渾身上下只用一個硬果殼遮住羞處的。頗有國際觀的土人不切實際卻很犀利的言辭。

他們彼此對視了幾眼,沒做爭辯,匆忙加快腳步跑開了。

在這種熱帶民風生蠻的小國旅行時,不和當地土著民發生口角,才是聰明的做法。

沿岸走了一圈卻一無所獲,年輕人們心情有點緊張起來,唯恐遇到了騙子。

正焦急間,蒂娜突然驚喜的指著遠處河道喊道:“快看,那不是圖塔先生嗎?”

土人的長相在外國人眼中非常相似,但圖塔臉上那漆黑的火焰紋身卻非常明顯。

此時他站在一艘十米長的巨大獨木舟船頭,迎風而來,生硬的臉上雖然沒有絲毫表情,但看到雇主還是招了招手。

“這里的土人看起來很瘦弱,其實真是強壯。

圖塔先生的同伴競然能把這麼大的木船劃得飛快,他們可只有三個人…”

“希圖親愛的,閉嘴好嗎,圖塔的獨木舟上裝著螺旋槳,你看不到水里的波紋嗎?”謝莉婭看了男友一眼,無奈的說道。

說話間圖塔的獨木舟已經靠岸,他跳下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雇主,生硬千澀夫人說道:“你們的背包太大,去叢林負重最多不能超過十公斤。”

“嘿,圖塔先生,我是個強壯的小伙子,而且每天都上健身房…”

“女人比男人耐力更好,在叢林里最多走兩天,你的體力就比不上身邊的姑娘了。

每人十公斤,帶高熱量,不容腐壞的高純度甜食和應急藥品,睡袋,其他什麼都不要帶,還有帳篷由我們帶著。”

“我的耐力那可是出類拔萃的…”

“希圖,圖塔先生才是叢林專家,照他說的做。”謝莉婭說著解下背包,開始清理自己的裝備。

看到她的動作,同伴們也開始整理起了行李,只有蒂娜和張黎生什麼都沒有做。

蒂娜的背包里只帶了兩個野外睡袋和應急藥品,其他什麼都沒有,睡袋是她和張黎生的,少年背著自己的巫蟲,沒有體力再背其他裝備。

年輕人們把行李整理好后,圖塔吩咐一名手下將整理好的裝備收拾進了他們在港口的小倉庫,然后開始做最后的介紹,這次他的話罕見的說的非常詳細。

“杜塔,他在叢林活動敏捷,能發現哪怕最細微的猛獸、毒蟲留下的痕跡,負責探路和做警戒,記住你們的步伐永遠不要走到他的前面;普古塔,草藥師,認識叢林里所有能食用的植物,補給出現意外時,他會是活著的最大保障;瓦塔魯魯,塔塔部落最好的獵手,能用吹筒和毒箭殺死猛虎;我,圖塔,曾經的塔塔部隊頭人,能在叢林找出最安全的路徑,當然,這種路徑也可以說並不存在。”

杜塔、普古塔、瓦塔魯魯在年輕人眼中長得一模一樣,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分辨,不過他們還是點頭表情理解。

“非常完美的分工,”翠茜誇獎了一句,急切的切入主題說:“圖塔先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打聽出我弟弟幾天前…”

“把路線交給我安排,你們只管跟著我來就好。”圖塔擺擺手,轉身跳進了獨木舟里。

頭人跳進木舟,杜塔、普古塔、瓦塔魯魯也敏捷的跳進了木舟。

年輕人們見狀,也只能跟著土人向導,小心翼翼的跳進了那艘大木船中。

兩腳踏進獨木舟,就像站在一個長長的大澡盤里,年輕人們剛開始難免手忙腳亂抓不住平衡,將船搖的東倒西歪。

“坐下,放松,把手放到獨木舟兩邊的船幫上。”圖塔平穩的站在高高翹起的獨木舟的船頭,把住方向說道。

知道了竅門,張黎生急忙坐下,發現船幫很高,自己只能露出腦袋,只能抬手把住兩邊。

不一會,年輕人們紛紛坐下,獨木舟重新變得平穩起來。

看到船平穩下來,圖塔揚手做了一個出發的手勢,船尾的瓦塔魯魯急忙用力拉動螺旋槳。

獨木舟發出沉悶的‘突突…”聲,很快推動著木船離開碼頭,向前駛去。

在獨木舟離開碼頭的同一時間,金磚大酒店的餐廳,圖巴林坐在一張靠窗的單人桌上,望著窗外晴朗的天氣,喝著污水一樣的塔特圖圖茶,神情愉快的低聲說道:“那些少年該出發了吧。

一、二、三、四、五、六了,六個精神奕奕,充滿激情的年輕人,噢對了,里面還摻雜了一個冷臉皮的黃皮猴子。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只要有那個‘雅利安特種’的姑娘在,一切就都沒有什麼大礙。”說著老人發出一陣暢快的‘哈哈…”笑聲。

坐著改裝的獨木舟,暢游在亞馬遜河上,享受著暖洋洋的太陽,清涼的河風,兩邊綺麗的熱帶雨林風光,動聽的‘喳喳…’鳥鳴,最初上路時,年輕人們競感到心曠神怡,異常愉快。

當一只長著褐色皮毛的小巧動物,從岸邊的樹枝上跳入水中,用像璞一樣的腳掌,踩著河面穿越河流時,蒂娜甚至很有興致的像郊游一樣驚叫著,“快看,快看,那邊有只猴子能踩著水奔跑。

我以為只有昆蟲才能這種能力,真是太不可思…”

蒂娜正說著,河道里一陣水花翻滾,一條一人多高的灰鱗大魚猛然竄出水面,將那只踏水而行的小獸吞到了最里。

不過大魚捕食成功后卻也遭遇到了意外,原來那只小獸並不是奔跑在水面上,而是在水里一道漫長而隱秘的水草叢上奔跑。

灰鱗大魚將小獸吃掉后,碩大的腦袋擱淺在了水草叢中,身體用力掙扎,嘴巴不斷張合著,露出鋒利的牙齒左右撕咬著水草。

亞馬遜河道的水草雖然堅韌,但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魚在水中力量卻能達到數百公斤,很快便漸漸掙脫開了水草的束縛。

可惜就在它即將脫困,重獲自由的最后一刻,一道斑駁的黃色身影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沖向大魚,用利爪和下墜時巨大的沖擊力,將大魚露在水面外的腦袋,抓出了幾道深深的裂痕。

瞬間,灰鱗大魚那像是白色腐乳一樣的腦汁從頭頂的裂痕中滲透出來,身體開始毫無意義的瘋狂翻滾著,將河水攪起大片浪花。

襲擊大魚的是只體態優美的花豹。

能夠撲食這樣的巨大的河魚,對于較小的林豹來說完全就是運氣,憑它真正的實力完全不可能在水里壓制住獵物,所以發出致命一擊后,它只能等獵物自己咽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6:28

八十九章 ‘怪物’

“那只豹子,那只豹子好強悍,竟然在水里殺死了那麼大一條魚。這可夠它一家人吃上一頓了。”蒂娜看著鳧在水中,靜靜等待的花豹,喃喃說道。

“的確是精彩而致命的一擊,可惜勝利者卻不一定是它。”張黎生伸長脖子,指著一塊漂浮而來的四、五米長朽木低聲說道。

說話間,朽木已經順流飄到了大魚近旁,突然間,一張巨口在河里冒了出來,一口咬住還在拼死掙扎的大魚,在水中猛然一個旋轉。

在利齒和巨大離心力的雙重作用下,大魚身體直接撕裂成了兩截,血水染紅了大片河面。

獵物被奪,林豹卻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表示,而是急速鳧水向岸邊沖去。

不僅獵豹,就連獨木舟上的圖塔也突然停船,和手下一起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河面。

在亞馬遜河道遇到狩獵的黑凱門鱷,保持謹慎是最基本的做法。

好在今天不勞而獲就吞掉一整只數十公斤大魚的鱷魚,顯然沒有繼續獵食的打算,填飽肚子后,它又化身成朽木,優哉游哉的浮在河面上,慢慢飄走了。

看到威脅走遠,獨木舟開始繼續航行,而親眼目睹叢林弱肉強食的殘忍生態后,除了張黎生外,其他年輕人心里早已沒有了剛才的輕松心態。

更令人郁悶的是,隨著蒂娜等人的心情由晴轉陰,天上慢慢烏云密布,不一會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雖然身上昂貴的戶外沖鋒衣遮雨效果好的出奇,但獨木舟獨特的排水系統,卻要在雨水灌進木船后沒過比船身矮一半的船尾,才會發揮作用。

也就是說,大雨只要下超過二十分鐘左右,獨木舟中的乘客,半個身子就會坐在水中。

一兩個小時還沒關系,可在河水中整整浸泡了七八個小時后,感到身體都開始浮腫的希圖忍不住嚷嚷道:“難道我們要這樣泡在水里一個月。

真是見鬼,圖塔先生,我們支付了五萬米元的導游費,不求太好的待遇,只要有個能避雨的船艙就好,你就一定要省下那麼點汽油錢嗎?

對了,我都忘了,你的獨木舟也是燒油的…”

“閉嘴希圖,”謝莉婭在男友身后煩躁的吼道,“我就知道你會第一個埋怨。”

“讓你的男朋友抱怨一會吧小姐,再過幾天,他自然就沒有了這樣的精力。

在亞馬遜河航行的頭兩天,是我們旅程中最輕松的一段路,我勸各位趁著能抱怨的時候,多抱怨幾句。

免得以后沒了機會,”上路越久圖塔性情改變的就越厲害,他的話慢慢多了起來,比起在圖一卡諾時顯得多了幾分‘人味’,但話也說得越來越尖酸刻薄。

人的才幹、能力不能遺傳,但潛在的秉性卻可能隨著血脈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隨著遺傳學的發展,生物學家們甚至已經找到了決定性格的基因密碼。

希圖的高曾祖曾經白手起家,在短短三十年內締造了世界金融史上最傳奇的崛起神話,支持他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類似偏執狂的堅韌性格。

導游的話激起了希圖性格中隱藏的韌性,他停止了抱怨,用力抹去臉上的雨水,陰沉的咬了咬牙,一直到太陽落山,獨木舟停在亞馬遜河道的中央拋錨,都沒在廢話一句。

在夜色熏染的河面上停船下錨后,圖塔宣布道:“今夜我們就在河面休息,吃過東西你們就可以睡了。”

“可船里都是水,躺下會淹死的,我們至少應該到岸上去露營。

“這是瓦塔露露樹挖的木舟,雨停了,船里的水自然會很快陰千,在這之前你可以趴在船幫上睡覺,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水道安全,陸地危險,頭兩夜只能睡在船上。”

圖塔的話讓年輕人們面面相覷、無話可說,只能勉強吃了一點用肉千、堅果、杏仁千、脫水蔬菜壓碎成的營養棒和巧克力后,苦著臉趴在船幫上,瞪著亞馬遜河幽暗的睡眠,強迫自己趕緊入睡。

早點休息才能在隔天保持住充沛的體力,在野外環境下生存,有時睡眠比食物還要重要,這是一種常識。

可惜在這種近乎嚴苛的環境下,不是疲倦到極點,年輕人們又怎麼可能睡著,和水中自己影影綽綽的倒影對視了一會,翠茜突然輕聲問道:“蒂娜、謝莉婭你們睡著了嗎?”

“沒有。”

“我一點都不困,親愛的。”

“把你們拖到這種鬼地方來,我很抱歉。”

“別傻了這是我們自願的。”

“就是,再說這里也很不錯,最起碼能在最近的距離欣賞到美麗的大自然…”

蒂娜和謝莉婭急忙安慰內疚的朋友,這時張黎生突然有氣無力的插嘴說:“翠茜,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少年此刻也已經覺得筋疲力盡,他其實在森林中走跳的經歷並不豐富,生活在川西鴰窩村時,總共只在成‘巫’后,孤身進過兩次密林,還只有一次過夜;剩下在塔特圖圖穿越了一次雨林,是坐在巫蟲背上,飛行一樣從樹木頂上掠過,根本沒吃過露宿叢林的苦頭,現在親身體驗才明白其中的艱難。

可惜蒂娜卻不理解少年現在疲倦的感覺,她扭頭看了看張黎生,“閉嘴黎生,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講這種話。

再說作為叢林中的獵人,你不是應該早就適應了這種生活嗎,怎麼還顯得這麼半死不活的?”

蒂娜正說著,突然船頭守夜的圖塔低聲吼道:“噤聲,有老虎來了。”

這聲警告之后,遠處便有‘嗚嗚…”的嘶吼聲傳來。

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月光下,岸邊的叢林中一雙明亮的亞麻色眼珠時隱時現,在生活在深山峻嶺中的猛獸眼里,人類體型碩大,直立行走時體態怪異,它們一般不會主動進攻。

可只要嘗試進攻過一次未攜帶武器的人類之后,大型食肉動物們便會本能的喜愛上狩獵這種行動遲緩,肉質肥美,幾乎沒有太大反抗能力的‘高等動物’,甚至以后特意以此為食,這就是‘食人虎’、‘食人獅’的來歷。

現在岸上老虎夜晚狩獵,總圍著河道里的獨木舟打轉,落在土人眼里無疑是個極其危險的訊號,瓦塔魯魯更是將三只吹筒同時放進了嘴巴。

要知道亞馬遜虎雖然體態較小,但卻擅長鳧水,從某種意義上講,整個叢林都是它狩獵的范圍,沒有死角的存在。

但在木舟上所有人心驚膽戰時,張黎生卻對導游的警告置若罔聞,還在小聲回答蒂娜的問題,“我是叢林中的獵手不錯,但我剛剛發現,我還是更喜歡生活在人類社會里。””

說著他遠遠望著遠處的叢林,嘴巴輕輕蠕動了幾下,瞬息之間,在樹林中竄躍閃動著凜冽光芒的亞麻圓眼,突然像是被一個猛然張開的黑洞吞噬一樣,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陣淡淡血腥味傳來,船上的土人們臉上露出震賅的顏色,悄然了俯下身子,就連剛才做出戰斗姿態的瓦塔魯魯都是如此。

“有怪物一口咬掉了那只老虎的身子,卻什麼都看不見。

聽著慢慢趴下來,不要那麼明顯的露出腦袋,如果你們引起了那只怪獸的注意,我們必死無疑。”圖塔聲音輕微的說道。

“是鱷魚或者蟒蛇嗎?”蒂娜一邊臉色煞白的趴下身體,一邊忍不住小聲問到。

“不是,我說過,那是怪物。

別再出聲了。”圖塔壓低聲音,肅聲說道。

一旁的張黎生看到蒂娜月光下驚恐的目光,緊張到微微發抖的身體,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擺了擺手,隨后馬上本著臉在嘴巴上做出了一個拉緊拉鏈的動作。

蒂娜愣了一下,隨后恍然大悟的睜大眼睛,無聲的張合著嘴巴,“你搞得鬼?”

張黎生沒有直接回答,無聲說出,“別怕。”這個詞后,腦袋趴在船幫上,遠眺著遠處懵懵懂懂的密林,嘆了口氣。

叢林探險的艱辛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有一種難以忍耐的煎熬感覺。

就這樣不知不覺,獨木舟中有人心驚膽戰,有人安定平靜,有人煩躁難熬的第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太陽升起,把雨林里的霧氣沖淡。

當第一縷陽光照到臉上的時候,一直熬到后半夜才終于咧著身子在狹小的木船上睡著的年輕人們被獨木舟突然的晃動搖醒。

睡眼惺忪的四下打量,他們才發現木船的螺旋槳已經啟動,已經‘突突突…”的向前行進。

“醒來洗臉記得不要用河里的水,用船里的雨水。

喝水也是一樣。”被后有眼睛一樣,年輕人們剛醒,站在船頭,手拿一把大砍刀的圖塔就頭也不回的提醒道。

已經被一天一夜的水上旅程折磨的表情木然的年輕人們無聲的點點頭,用船底有點渾濁的雨水洗臉提神后,嘴巴里嚼上一粒消毒片,用手捧著喝了幾口牙磣的雨水。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4 00:46:47

九十章洪災臨身


獨木舟拐入一條更狹隘的河道,圖塔的砍刀此時派上了用場,將一支支旁逸斜出的攔路枝蔓砍為兩段。

    雨不知不覺又下了起來,獨木舟重新開始積水,這次的大雨一連下了兩天一夜,直到獨木舟在一處隱秘的廢棄碼頭靠岸,才漸漸停了下來。

    碼頭在一片平坦的,被巨木夯平的泥地上建造,材質完全是堅硬的原木,地上像是鑲嵌住的木板排列的整整齊齊,兩片板材間的縫隙甚至連雨水都滲透不進去。

    茂密的叢林中突然出現這樣的碼頭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下船後蒂娜忍不住問道:“圖塔先生,真沒想到亞馬遜叢林竟然還有碼頭,這是誰建設的?”

    “杜土魯人。

    塔特圖圖境內的叢林一共有上百座這樣的捕魚碼頭,以前停泊在這些碼頭上的漁船養活著上萬人。

    不過現在部落消失了,人都去了城,這些碼頭就廢棄了。”圖塔將獨木舟牢牢栓在碼頭的一根粗木上回答道。

    “沒想到你們土,不塔特圖圖人能建造出這樣的碼頭,”蒂娜看到靠近獨木舟停靠的地方豎著一根高高的木杆,木杆上巧妙的用樹皮繩係著幾個石盤滑輪,讚歎的說道:“那好像是滑輪組,你們的祖先真是聰明…”

    “那不是我們塔特圖圖人祖先使用的東西,而是三四十年前父輩們使用的機械。

    小姐,在你們文明人已經發射航空飛機的年代。我們塔特圖圖人用滑輪拉起漁獲晾曬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圖塔說著朝手下們打了一個手勢,邁步走出碼頭,向密林中前進。

    蒂娜一梗,張張嘴巴覺得無話可說,隻能沉默著走在張黎生身旁,跟在向導身後走進了叢林深處。

    一進密林光線一下便顯得黯淡起來,眼睛適應了一會才能影影綽綽看到周圍景物模糊影子的年輕人們,步履變得緩慢很多。

    靜靜的林地上除了腳踩在濕透的泥地上發出的‘呲嚓嚓…’腳步聲外,就是‘悉悉索索…”的昆蟲、小獸活動的聲音。

    偶然有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傳來,圖塔必然會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四周的動向,直到確定安全無事後,才繼續前進。

    “這樣的速度一天連五公都走不到,我們也許走一輩子也到不了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覺得腿酸的像要斷掉一樣的瓦爾特突然煩躁的說道。

    這還是進入亞馬遜以來,他的初次抱怨,看來這位紐約孚坦利高中最上進青年的忍耐力也已經到了極限。

    “我們不是在城散步,”走在隊伍中間的圖塔語氣尖刻的說道:“走太快的話,你會直接走進巨蟒的肚子。”

    他正說著。突然和圖塔並駕齊驅的土人草藥師普吉塔嘴巴發出興奮的‘喔喔…”聲,靈活的跑到一顆粗大的朽木下。用鋼鏟小心翼翼的挖出幾株長著炫目藍色花斑葉子的小樹。

    看到普吉塔將收獲的小樹揪光葉子,抹上隨身攜帶的幹燥獸糞點著,圖塔呲牙看了看瓦爾特說道:“咦,沒想到你的運氣很好,剛剛抱怨走的慢,我們就能快速前進了。

    記得一會不要再抱怨走的太快,走了苦頭。”

    他說話間,一直走在隊伍最前麵,身影時隱時現的杜塔跑到普吉塔身邊。接過了陰燃冒著淡淡煙霧的小樹,腳步輕盈的繞著隊伍跑了一圈,讓所有人的身上都沾到了一點惡臭的煙霧,然後甩著手臂,又跑到了隊伍的最前端,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有了冒煙的抹了虎糞的塗布拉樹,一般的毒蟲和野獸都會遠遠避開我們。快走,踩住我們的腳印。”圖塔看著杜塔消失的背影,說了一句,沿著杜塔的腳印快步向前跑去。

    年輕人們楞了一下。不得不加快腳步在叢林踉蹌的奔跑起來。

    一根塗布拉樹大約可以陰燃四十分鍾,燒光一顆,休息十幾分鍾,再點燃另一顆,一個循環控製在一小時左右,普吉塔挖出的四根塗布拉樹燒完,恰好卡到午間補充食物的時間。

    終於能停下腳步坐在樹下靠著樹幹喘息時,年輕人們都已經被壓榨出了最後一分體力,事實上如果不是在亞馬遜叢林這樣的險惡地帶,他們根本不可能堅持在林地狂奔這麼久的時間。

    “看來你們比我想象中要有力氣一點,這會讓我們以後的旅程輕鬆很多,”看著癱倒在泥地,看上去連手指都不能動彈的年輕人們,圖塔語氣第一次顯得有些柔和的說道:“你們休息一下。

    水由杜塔準備,吃完東西後,我會讓普吉塔給你們配一些草藥…”

    他正說著,突然遠處傳來奇怪的‘隆隆…”聲。

    圖塔的臉猛然僵住,錯愕的吼叫道:“這種季節這麼會有洪水的聲音!

    杜塔上樹去看看,是不是…”

    一股奔騰的洪流碾壓著茂密的叢林滾滾而來,一下淹沒了圖塔的怒吼聲,裹住他的身體,繼續奔向遠方。

    在突如其來的天災麵前,再熟悉叢林的土著也像嬰兒一樣無助,事實上不要說是平常人的力量,就算是超自然的力量也顯得那樣渺小。

    和蒂娜一起坐在樹邊喘粗氣的張黎生,看到圖塔驚恐的表情,馬上不顧一切念動了巫咒。

    可惜島龍隱匿著身形,撞毀許多樹木,從密林中衝出來時,突如其來的洪水已經將張黎生卷在了麵。

    在水中載沉載浮的喝了幾口腥澀的泥水,他奮力想要浮上水麵召喚巫蟲,可惜洪水巨大的衝擊力卻讓張黎生根本無能為力,掙紮一會竟昏死了過去,隨波逐流,漫無目的被洪流席卷著衝向了遠方。

    奔流不息的洪水在叢林中肆虐良久,將亞馬遜河一塊巨大的河漫灘塗改造的麵目全非後,終於停歇下來,漸漸散去。

    供水消散後,隻留下一片狼藉,被它裹挾的張黎生身體扭曲的躺在一顆倒塌的大樹旁,久久沒有生息。

    突然不遠處一片泥灘動彈了一下,一身汙泥的蒂娜急速喘息著,猛然坐了起來。

    她愣神很久,身體補充了足夠的氧氣後,腦袋開始轉動,慢慢爬起身,驚慌失措的四下打量著一片狼藉的林地,又愣了一會,開始聲音嘶啞的大喊:“翠茜、謝莉婭、黎生、圖塔先生,你們在哪?

    有人在嗎,拜托回答一聲,拜托…”

    喊叫了幾聲,沒有回音,蒂娜的情緒顯得越來越激動,“見鬼,見鬼,見鬼,好好的叢林怎麼會有洪水,上帝啊…”

    “蒂娜,蒂娜,是你嗎?”突然遠處傳來一個斷斷續續的女聲。

    “是我,翠茜、翠茜親愛的,是你嗎?”蒂娜聽到了,驚喜的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在一片翠綠的枝蔓中,看到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翠茜。

    兩個姑娘匯合後,彼此的情緒都緩和的很多,開始結伴繼續尋找失散的同伴,在周圍走了一圈,很快她們就發現了躺在樹旁的張黎生。

    看到少年一動也不動,蒂娜突變,匆匆忙忙跑到他的旁邊,探探鼻息後,毫不猶豫的做起了人工呼吸,而翠茜跪在地上,用力擠壓起了張黎生的胸脯。

    隨著蒂娜將一口口新鮮空氣吹進張黎生的肚子,再被翠茜擠壓出來,漸漸少年的眼皮開始轉動,最後猛的一聲咳嗽,吐出幾口汙水,急促的大口呼吸起來。

    看到救醒了張黎生,蒂娜如釋重擔的鬆了口氣,癱坐在了一旁。

    看到這一幕,翠茜正想替她問候張黎生幾句,卻突然看到躺著的幹瘦少年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猛然幾個翻身,遠遠滾開,與此同時,背包跳出了一隻巨大的蛤蟆。

    那隻蛤蟆出現後裂開大嘴,呼嘯著吸入海量空氣,身體像是皮球一樣在短短幾秒鍾內,脹大到了一輛中型巴士大小,將張黎生牢牢的護衛在腹下。

    這時少年才換換睜開眼睛,眼珠中毫無感情的淡漠注視著四周的一切。

    翠茜此時已經被震撼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本能的將身後的背包拽到了胸前。

    背包有著一本曆史悠久的聖經,是女孩出生受洗時得到的禮物,在虔誠的天主教徒眼中,無疑能抵擋一切邪祟的侵害。

    “冷靜點黎生,是我和翠茜,是我們。”看到山蟾現形蒂娜也是一愣,但隨即聲音沙啞的喊道。

    “抱歉沒嚇到你們吧。”看清周圍的情況後,張黎生從山蟾的肚皮底下爬出來,聲音低沉的說道。

    “突然看到一隻卡車那麼大的蛤蟆,你說會不會嚇到我們,”看到張黎生恢複了理智,蒂娜明顯鬆了口起,“黎生,看來你不僅有一隻能咬死豹子的大蜈蚣,還有一隻,一隻,能把體型變得很巨大的‘吉祥物’。”

    被突然爆發的洪水在亞馬遜叢林不知道衝出了多遠,現在看似沒有危險,一切平靜,實際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張黎生默不作聲的先從背包拿出衛星定位器看了看,發現屏幕上已經沒有了位置顯示,歎了口氣說道:“它叫山蟾,在這等一下,我把另一隻‘吉祥物’召喚過來,這樣我們能更安全些。”,顯然他惡劣的處境已經讓他沒有了絲毫隱藏實力的打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1:51

九十一章 意外迭生

聽張黎生這麼說,蒂娜愣了一下說道:“你一定說的是在飛機上告訴我得那個保障。

    雙保險哈,看來我把你拖來亞馬遜果然是聰明的選擇。”

    聽著蒂娜和張黎生一唱一和講著自己聽都聽不明白的話,翠茜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蒂娜發現身邊的密友神情不妥,急忙轉頭低聲安慰起來。

    一旁的張黎生則念動巫咒,召喚起了島龍。

    可不一會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比翠茜還要難看,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島龍遇到了某種強敵,無法感應我的召喚,這真奇怪,亞馬遜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凶猛的動物…”

    看到張黎生臉色突變,蒂娜問道:“這麼了?”

    “沒什麼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我們也許必須要先去叢林的某個地方看看了。”張黎生想了想,回複平靜說道。

    巫蟲隻是‘巫’的工具,雖然珍貴,但失去卻不會折損根基,不過在這片茫茫密林中,失去能帶著十幾個人,在叢林頂端滑翔的島龍卻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少年隻能選擇冒險。

    “好的。”蒂娜毫無異議的點點頭,“不過在走之前,我們還是再找找看其他人在不在附近。”

    張黎生搖搖頭說了一句,“那麼大的洪水,我們三個人能聚在一起就已經是奇跡了。”,不過最終卻還是陪著對山蟾又怕又感興趣的蒂娜,和雖然平靜下來但顯得戒心重重的翠茜在周圍又轉了幾圈。

    三人走的又累又餓還是一無所獲。就隨意坐到一棵歪倒的樹墩上吃東西。

    吃下一根營養棒,蒂娜嚼著消毒片在腳邊的小水坑用手捧著喝了幾口生水,肚子妥帖了一點後,擔心的說:“怎麼辦,找不到謝莉婭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這樣的猜測無人能夠回答,翠茜拿著一塊剛剛剝開的巧克力,再也吃不下去,留下了內疚的淚水,如果朋友們真出了什麼意外。最大的原因無疑就怪她的任性。

    蒂娜急急忙忙安慰翠茜,兩個女孩在密林樹下相擁著哭泣起來。

    張黎生不太能理解姑娘們這種突如其來的傷感之情,隻能無奈的等在一邊。

    女孩哭了一會,情緒顯得好了很多,蒂娜擦幹淚水說:“蒂娜別哭了,謝莉婭他們會沒事的,我們該出發了。”

    翠茜點點頭,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臉色變得堅毅起來。

    “跟在我身邊。山蟾會保護你們,”張黎生站起身。念動巫咒,驅使山蟾吐光身體的空氣,縮小之後四處跳動著,走向遠處泥水遍地的密林。

    巫咒在叢林響起,驚動的百蟲辟易,偶有不識相的猛獸出現,無論有沒有攻擊的意圖,都被身體猛然脹大的山蟾噴出巨舌黏住,吞進了肚子。

    “這簡直是邪魔才有的能力。太可怕了…”第一次眼睜睜看著山蟾身體一脹一縮將一隻體態修長,皮毛枯燥的山貓吞吃掉的蒂娜,忍不住握緊《聖經》喃喃說道。

    “翠茜,山蟾隻是一種通過華國秘法培養出來的變異生物,絕不是什麼邪魔。”

    “你覺得這樣的話我會信嗎?”翠茜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張黎生說道。

    “當然會信,蒂娜就信了…

    算了管你覺得山蟾是什麼,隻要不說出去就好。蒂娜可是為你擔保了的。”

    “你把這種大蛤蟆在我麵前展示出來,可不是因為蒂娜的擔保…

    噢上帝呀,那是隻猩猩,這真是太殘忍了!”

    “是啊太殘忍了。一頭兩米多高,體重一百五十公斤以上的猩猩攻擊時最多不過砸扁我們的腦袋,何必一定要讓山蟾吃掉它。”

    翠茜一時語塞,沉默一會低聲說道:“可是它並沒有攻擊我們…”

    “等它主動攻擊我們的時候,你覺得我們還有還擊的機會嗎?

    我們現在是在亞馬遜遇險,唯一的目的就是能活下去。

    翠茜,你與其關心一隻黑猩猩是不是該死,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能不能走出這片叢林。”

    “嘿,黎生,你說的話也許很有道理,但對女孩用這種語氣說話,對你這樣的紳士來說,有點過分了。”

    “我可不是什麼紳士,蒂娜…”

    “你是,再否認你都是。

    要不然的話,你就不會走在亞馬遜叢林中,我和蒂娜現在也不會活著了。”蒂娜斬釘截鐵的說道。

    張黎生愣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笑笑,默默感應著島龍在叢林中的位置,一言不發的加快了腳步。

    三人就這樣無語的在叢林中穿梭著,突然翠茜開口說:“黎生抱歉,我剛才不該那麼說你。

    蒂娜說的對,你這麼熱心來亞馬遜幫我,就證明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尤其你比我們所有人都了解原始叢林的可怕。

    我雖然不認同你所掌握的力量,但我以我的教名喬安莉亞的名義向三聖(聖父、聖子、聖靈)起誓,永遠不會泄露你是個‘巫師’的秘密。”

    “好了黎生,蒂娜已經向你道歉了,我們能走的慢點了嗎。

    真是見鬼,圖塔先生帶路的時候,你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自己帶路又跑的飛快。”

    張黎生仍然沒有講話,但卻放慢了腳步,三人就這樣在叢林一直走到天黑,實在筋疲力盡,才終於在一片水潭旁棲身。

    空曠的叢林水潭往往是最危險的地帶,但經過山蟾的一番清理後,卻成了相對比較安全的宿營地,最起碼良好的視野能讓三人遭到攻擊前,有至少兩三秒鍾的緩衝機會。

    安頓下來後,用高熱量的食物填飽了肚子,張黎生驅使山蟾用巨舌卷來大堆樹枝,點起了一堆篝火。

    有了火光便有了溫暖和安全感,蒂娜和翠茜的臉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下就好了很多。

    “蒂娜、翠茜,我給你們守夜,把內衣烤一下,裹上睡袋好好休息,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黎生,我們還是分開守夜的好,你也需要…”

    “你們不能驅使山蟾,守夜根本沒有意義,再說我有獨特的方法能夠快速回複精神,”張黎生轉到火堆另一邊,背對著篝火說:“別爭了,按我說的做,安全最重要。

    你們烤烤火趕快休息。”

    篝火的炙熱讓在獨木舟浸泡了整整兩天的姑娘們沒有了選擇的餘地,蒂娜看到張黎生背過身後,猶豫了一下,手忙腳亂的脫下了身上的衝鋒衣和內衣,赤裸著身體烤起火來。

    本來這應該是非常旖旎引人遐想的美景,但白種人體味本來就很沉重,再加上女孩整整三天兩夜沒有脫過衣服洗漱,身上不知流了多少汗,被特製的戶外內衣吸走,一旦用火烤起來,很快便飄散出一股刺鼻的異味。

    張黎生的鼻子被這股異味猛一刺激竟‘阿嚏、阿嚏…’的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蒂娜窘迫的滿臉通紅,語氣強硬的解釋道:“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又是在這種見鬼的叢林…”

    “蒂娜,我什麼都沒有說好嗎,烤好衣服快睡吧。”

    蒂娜不在講話,可臉色也沒有變好,匆匆忙忙烤著衣服和身體,一旁的翠茜看到張黎生絲毫都沒有不軌的跡象,忍不住也脫下衣服,烤了起來。

    篝火旁的空氣變得更加難聞,張黎生忍了十幾分鍾,才聽到身後傳來,“我們烤好了,你也烤下火吧黎生。”

    張黎生鬆了口氣轉過身,兩個女孩都已經穿著睡衣鑽進了睡袋。

    他沒有脫下衣服,隻是靠的火堆更近了一點說道:“我這樣坐一夜,身上的衣服自然而然就幹透了。

    你們快睡吧,別想太多了。

    找到島龍後我們很快就能回圖一卡諾,就算找不到它,我也會想其他辦法帶你們平安回去的。”

    聽著眼前幹瘦的少年表情嚴肅的做出承諾,蒂娜突然從睡袋鑽出來,吻了張黎生一口說道:“黎生,你知道嗎,雖然你嘴巴很硬,有時又很凶殘。

    但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棒的異性朋友,晚安,mydeargentleman(我親愛的紳士)。”

    張黎生的臉漲的通紅,愣了一會說道:“蒂娜,如果你身上的味道沒那麼怪的話,我會感到…”

    “閉嘴張黎生,我和翠茜要睡了,閉嘴。”

    蒂娜說著重新鑽進睡袋,和翠茜道了聲晚安,兩個姑娘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深夜叢林雜聲窸窣,麵帶沉思表情的張黎生坐在篝火旁,時不時不自覺的將身邊的樹枝添加到火堆中。

    被洪水衝散的島龍被某種神秘生物纏住的怪事讓他心中感到十分納悶,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地球上到底還有那種猛獸能對一隻體長超過十五米,有著利爪、尖牙和強勁如同鋼鞭的尾巴,行動敏捷之極,可以在虛空中自由穿梭的巫蟲造成威脅。

    皺著眉頭,無意識的把手腕上五彩繽紛的果凍石解下來,繞到手指頭上,張黎生隨口念了幾句巫咒,感應一下島龍的位置,突然發現島龍竟然已經能夠相應自己的召喚,隨著巫咒驅使向自己疾馳而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2:12

九十二章 獵殺與巫蟲變化

於此同時,張黎生的心也突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背後的寒毛都激靈的豎了起來。

    他身體抖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的想了想,猛的站起身來,大步走到水潭邊,匆匆搖醒睡夢中的蒂娜、翠茜

    在亞馬遜的荒林中兩個女孩又能睡的多熟,張黎生手才剛推動睡袋,翠茜就“啊”的突然驚醒,雙手本能的捂住胸口驚呼道:“你,你想幹嘛?”

    “和蒂娜躲到水潭去。”沒做任何多餘的解釋,張黎生說道。

    “什麼?”

    “躲到水潭去,快。”又督促了一聲,張黎生念動巫咒驅使著山蟾將體型脹大到極限,盲目的朝著遠處密林呼嘯著噴出一道強勁氣旋。

    速度超過音障的氣旋在空中散開,將一大片林地樹木枝蔓摧殘的疏離破碎後,才有一聲尖銳的‘轟’聲傳來。

    巨聲過後,黑暗的叢林中又傳出受傷野獸的嘶吼聲,聽到這聲音,張黎生鬆了口氣,臉色凝重的朝著吼叫聲傳來的方向噴出一口烏血,吼出一個華文的“聚”字。

    身後已經從睡袋爬出來的兩個女孩已經匆忙套上衝鋒衣,猶豫一下,依著張黎生的話躲進了水潭。

    水潭七八米深,生存在麵的水蟒毒蟲早已被山蟾吞吃的幹幹淨淨,可寒冷的水溫卻是巫蟲無力改變的。

    在岸邊烤著篝火,躺在睡袋。還覺得靠著一處陰涼的水潭宿營是個很好的選擇,可一旦泡在水潭,兩個姑娘很快就覺得渾身冰涼,頭皮發麻,撐在岸上的手指也漸漸冷到無力。

    蒂娜全身浸在水隻露出個腦袋,借著熊熊篝火,望著站在不遠處背對自己的張黎生說道:“到底怎麼了黎生,水底下太冷了…”

    一陣嗡鳴聲打斷了她的抱怨,隨後女孩就看到,火光中漫天遍野的飛蟲、爬蟲聚成一股鋪天蓋地的黑霧。從叢林湧現出來。

    “見,見鬼,黎生快跑…”蒂娜愣了一下,抓在岸邊的雙臂用力撐起身體,竟一下從水潭竄了出來,滿是濕泥的手從火堆抓起一根燒著的大樹枝,揮舞著跑到張黎生身邊吼道:“你快,快…”

    蟲海的波濤在靠近張黎生時自動戛然而止,張黎生扭頭看看呆住的蒂娜。平靜的說:“蒂娜回水去,一會恐怕會有危險。”

    “你是華國‘蠅王’的信徒。不,你,你掌握著這種威能應該是他的後裔!”蒂娜愣了許久,像是沒有聽到少年的話,喃喃說道。

    ‘蠅王’即蒼蠅之王,即《聖經》中‘萬惡之首’,在英語中亦帶有汙穢物之王、醜惡靈魂的意思。

    聽到蒂娜的話,張黎生麵無表情的轉頭看了看手上拖著燃燒樹枝的蒂娜,“蒂娜。我身體的確可以留著華國神祗的血脈,但絕不是邪神。

    一會島龍就會被我召喚到身邊,我有不好的預感,恐怕糾纏它的怪物會隨之而來,快到水躲起來。”

    蒂娜木然點點頭,匆匆又跳進了水潭,張黎生則在火光的照耀下。開始不停“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念起巫咒。

    火光搖溢,映照著少年的背影陰晴不定,不知過了多久,篝火由盛轉衰。漸漸快要熄滅。

    突然間一道閃電橫劈漆黑的天際,緊接著大雨傾盆而至,將火堆最後一團餘火澆滅,水潭四周頓時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

    雨中張黎生以巫咒驅使的普通飛蟲一群群被澆落在泥地上,憤力而無用的閃動著翅膀,等待死亡的到來。

    “轟轟…”第一道閃電發出的驚天動地的響聲才剛剛響徹雨林,第二道閃電就已經從空中直劈下來,在電光閃動的照耀下,一隻肢體殘破,身上滿是黑漆漆孔洞的黑鱗巨蜥,在大雨中隱隱浮現出來,掠過叢林深處一顆巨木,猛然朝張黎生俯衝下來。

    在巨蜥背後,一隻身長超過一米,薄如蟬翼的四扇翅膀張開足有三米多長,嘴巴和尾部長著形如鋼的中空尖刺,一眼望上去好像一隻放大成百上千倍黃蜂的古怪動物,亦步亦趨的緊緊跟隨著。

    看到巨蜥向自己衝來,張黎生沒有絲毫要躲閃的意思,隻是驅使著身旁的山蟾猛然將身體脹大到了極限。

    電閃之後第二聲雷鳴響起,就在巨蜥即將和少年撞在一起,把少年拍成肉餅時,巫蟲的身體突然化為一道虛影,徹底消失不見,將始終躲在自己身後怪蜂的整個身形都閃了出來。

    就在這時,山蟾將體內所有的空氣一次全部噴出,化為一道將雨幕撕裂的螺旋氣流,把半空中毫無遮擋的怪蜂一邊的翅膀卷入,扯成了碎片。

    怪蜂受到突襲失去兩扇翅膀後,身體不受控製的傾斜著擦過叢林泥濘的地麵,滑行了幾十米遠,從張黎生身邊險險的一掠而過,濺的少年一臉泥水,之後竟然奮力忽閃著另一邊完好的翅膀,又飛翔起來。

    但就在它剛剛離地還不過三四米高時,另一端的翅膀突然也斷裂了一半,緊接著已經重傷的島龍的身影在虛空中閃現出來,尖銳的前爪牢牢抓住怪蜂的身體,把它撲倒在了泥地中。

    受到重創的怪蜂頭尾兩根中空蜇刺同時發出‘嗚嗚…”的鳴叫聲,狠狠插進了島龍的身體。

    無色的血液和體液從島龍身體中被抽離出來。

    而在同時,被張黎生用巫咒控製的細小蟲豸已經密密麻麻開始爬上怪蜂的身體,不一會便形成了一個由億萬小蟲組成,不斷蠕動的黑球。

    這時山蟾再次脹大了身體,朝著怪蜂噴出又一股螺旋氣流,將怪蜂僅存的半扇翅膀也撕成了碎片。

    至此怪蜂再做掙紮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在泥地上撲騰了一會後,便被山蟾吐出的巨舌,一塊一塊的撕扯碎了身體,完全沒有了還擊的能力,最後被兩隻巫蟲連著蟲球整個吞噬。

    分吃怪蜂後,島龍身上的傷口立竿見影的慢慢蠕動出新肉,很快便完全恢複了正常。

    看到巫蟲複原,張黎生不由鬆了口氣,但很快他又發現,島龍複原後開始不自主的發出‘嘶嘶…”低沉吼叫,長長的尾巴不斷變粗,最後竟然裂開,分為三節,末端還長著了像蠍子一樣的毒鉤。

    同時山蟾滿是賴皮的背後也像刺蝟一樣長出無數中空的肉刺。

    看到兩隻巫蟲的變化,張黎生愣了一下,先嚐試著驅使山蟾脹大身體。

    這次山蟾竟然沒有張開大口,而是周身肉刺挺直,發出一聲刺耳的‘茲’聲後,身體便一下脹大了起來,裂開黑洞洞的大嘴,噴出一口氣息,將遠處的巨樹攔腰擊碎。

    吐出氣息後,在身體即將縮小時,山蟾身上的肉刺又發出‘茲茲’響聲,竟支持著它身體不會縮小,再次噴出一股螺旋氣流。

    驅使著山蟾一連噴射了三四口氣旋後,張黎生又驅動著島龍化為虛空,衝向遠處的密林。

    這次動靜卻沒有山蟾變得像是連射火炮那麼大,島龍的攻擊仍然隻算迅猛有力,不過後麵斷為三截蠍鉤的尾巴,刺中樹木時,短短幾秒鍾內就讓三顆巨樹腐朽為枯木。

    兩隻巫蟲的改變令張黎生忘記了成功設計擊殺怪蜂的喜悅心情,他愣了很久,喃喃說道:“古有蛇蜥,體有鱗甲,腰以下有九尾如蠍鉤,拖行無聲,尾鉤刺人人死,刺物物傷…

    不經過巫咒凝練,隻吞掉一隻大馬蜂就能讓巫蟲變化出上古體相,這,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不過腦袋和尾巴同時長著蜇刺,比禿鷲還大的‘馬蜂’,真是還能算‘馬蜂’嗎!

    就算再變異,現在空氣中的含氧量,又怎麼可能進化出這種昆蟲…”

    張黎生念叨的對九尾蛇蜥的描述正是古籍《續子不語》對一種上古奇蟲‘九尾蜥蟲’的記載,島龍體態變化後,除了隻有三根尾巴,看起來一切都和九尾蜥蟲完全吻合。

    他自言自語冥思苦想著不能理解時,遠處突然傳來輕微的呼喊聲:“黎生,我們實在堅持不住了…”

    張黎生猛然驚醒,這才想起蒂娜和翠茜已經泡在水潭成個小時,連忙踩著泥水,一腳輕一腳重的跑到了水潭旁,用力拉出了已經凍的嘴唇發紫的兩個姑娘。

    感覺到蒂娜和翠茜出來水潭後,身體還在不住的發抖,張黎生知道這樣下去兩個女孩一定會重病一場。

    帳篷被向導統一帶著,根本沒有遮雨的東西,這樣的雷雨天,有選擇的話,又最好不要躲在樹下,想了想張黎生驅使島龍輕盈的奔跑到水潭邊,站直了身體為三人擋住了瓢潑大雨。

    躲在島龍的肚皮底下,他又驅使山蟾用大嘴從密林銜來大堆幹燥的枝蔓,費力的從中挑出油脂最多的鬆木,抖幹淨上麵沾著的少許巫蟲刺鼻唾液,用點火器慢慢引燃了一堆篝火。

    島龍身體纖細,張黎生點燃火堆後,把最幹燥的位置讓了出來,“蒂娜,你坐我這邊,翠茜你坐到蒂娜對麵,先讓身體暖和過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2:25

九十三章 迷途

在巨蜥若隱若現的修長身體下避雨的兩個女孩,被寒冷的潭水凍得腦子早已不會轉圈,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離奇事情都見怪不怪。

    她們哆哆嗦嗦的解開身上的衝鋒衣,靠近溫暖的火堆,不一會臉上便出現了一塊塊嫣紅的血色。

    看到女孩們身體不再抖得那麼厲害,張黎生在局促的空間,轉過身,背對著篝火說道:“你們最好再把內衣烤幹淨,雖然有島龍的幫忙,我們明天前進的速度能快很多。

    但在衛星定位儀失靈,迷失方向的情況下,理想估計也要幾天才能撞見城市,這時候生病的話,情況就太糟糕了。

    說起來真是真見鬼,金磚酒店的衛星定位儀也太不靠譜,被洪水一衝竟然馬上失靈,不是專業等級的…”

    “我們從圖一卡諾的碼頭出發,雖然在河道拐來拐去,但總體是往西走,上了岸轉向西北方向…”

    “你記得方向!”張黎生驚喜的轉頭喊道。

    火光中兩個女孩正脫下內衣,撐在手中烤著,赤裸的身體曲成美麗的驚心動魄的弧度。

    蒂娜看到張黎生轉頭,愣了一下,反而把遮住胸脯的手臂垂下,挺了挺胸膛說:“好看嗎?”

    翠茜的臉則漲的通紅,作為天主教女孩,她可沒有好友那麼開放,雖然沒有驚聲尖叫,但像是噴出火一般的目光的憤怒,卻怎麼都無法掩藏。

    意想不到的美景進入眼簾。張黎生梗了一下,心中產生出一種難言的燥熱,他喉頭滾動,咽了口吐沫,匆匆把頭轉了回去,“抱歉,我,我聽到翠茜竟然還記得大體方向,太激動了…”

    “黎生,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沒關係的。

    就不知道我們曼哈頓最純潔的天主教女孩翠茜,會不會介意被你看到美麗的裸體。”

    “蒂娜,你的神經真是,真是太大條了,今天發生了那麼多意外,過的好像驚悚科幻電影一樣,你竟然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不開玩笑難道就坐在火堆旁愁眉苦臉的過一夜嗎?

    我們夠幸運了翠茜,要知道兩個紐約女孩身邊的異性好友,碰巧是一個掌握神秘莫測的黑暗力量的異國神裔的機會。可比中‘強力球’大獎還要小的多。

    尤其是這個朋友還和我們一起在亞馬遜叢林遇險,跟在我們身邊。”

    翠茜無話可說的張張嘴巴。不再理會坐在火堆對麵的好友,扭頭看著張黎生幹瘦的背影說道:“算了,黎生也相信你這次的不禮貌是無意的。

    我天生方向感就非常強,所以圖一卡諾所在的方向,我大致記得,可是被洪水一衝很可能會有誤差…”

    “有誤差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嚐試,總能找到通往圖一卡諾正確的路。”

    “但,但是謝莉婭和瓦爾特、希圖…”

    “我們現在連頂帳篷都沒有。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小命吧小姐?”張黎生聲音近乎冷酷的說道。

    叢林殘酷的遭遇似乎讓翠茜在短短幾天內成熟了很多,最起碼懂得了‘自知自明’這個詞的含義。

    她無語的凝視著火堆跳動的火焰,眼淚慢慢滲出眼眶,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卻始終沒有多說什麼。

    第二天陽光破曉,大雨慢慢停下,在叢林生物圈晝夜交替的最安全的半小時。張黎生用秘法修行了一會,吐故納新,恢複了幾分精力。

    對於少年層出不窮的花樣,兩個姑娘中翠茜知道不會問出答案。就如同視而不見一般。

    蒂娜則在少年站起身後,遞過來一根營養棒關心的問道:“黎生,你吸幾口寵物吐出來的黑氣就不用睡嗎,這不會像吸毒一樣,有什麼副作用吧?”

    “副作用到沒有,就是修行的時間太短,不能完全恢複體力,不過以後的路我們可以坐著島龍在森林頂上滑翔,不會消耗太大的體力。”

    “島龍,就是你那隻能隱形的黑龍嗎?”

    昨夜獵殺怪蜂時,女孩借著火光隱隱看到了張黎生兩隻巫蟲的戰鬥風采,不過因為光線和角度的關係,並不是太清晰。

    “它不是黑龍而是一隻變異蜥蜴,我們快出發吧,東西可以留到‘兜風’的時候吃。”張黎生說著念動巫咒讓島龍顯出了身形。

    在雨夜模模糊糊的在隱匿了身形的巨蜥肚皮底下避雨,和看到它呲牙裂嘴,拖著三根蠍鉤一樣的尾巴,將十幾米長的身體盡情展現在麵前的感覺完全不同。

    陽光下,蒂娜臉色煞白的抬頭看著島龍猙獰的麵目,喃喃說道:“黎生,你的蜥蜴變異的實在太厲害了。

    見鬼,我們非要坐在它身上嗎,它看起來可沒有那麼友善。”

    張黎生笑笑,向翠茜問道:“翠茜,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去?”

    翠茜手畫十字後,臉色蒼白的指了指右麵。

    張黎生點點頭,驅使島龍俯下身體,吃力的爬上了巫蟲的背脊,“快上來吧姑娘們,這隻大蟲子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可怕。

    它的鱗片看起來光滑,實際有很強的摩擦力,雙腿夾緊再顛簸也甩不下去,我發誓,坐在它身上比坐在迪斯尼的雲霄飛車上還安全。”

    有了示範,兩個女孩的心便覺得安穩了很多,她們兩個相互攙扶著靠近島龍,用比張黎生更輕鬆的姿勢,翻身騎上了巨蜥的背脊。

    “坐好。”之後隨著張黎生一聲高呼,島龍猛的站立起來,在水潭旁寬廣的空地上奔跑起來,前行百米,即將撲進密林時,突然高高躍起,四爪抓住一顆百米巨木的樹幹,環繞而上,在叢林樹冠上如同滑翔一般,飛跑起來。

    兩個女孩一路驚呼,直到島龍疾馳了二三分鍾後才慢慢冷靜下來。

    半空中雖然勁風凜冽,可大部分風力都被島龍伸長的脖頸擋住,吹到張黎生和兩個女孩身上,早已變成了舒適的拂麵清風。

    和暖的陽光下,這樣一邊欣賞四周綠意盈然的瑰麗森林,一邊享受著雨林濕潤的空氣、熏人的暖風,和之前幾天在密林辛勞的跋涉,簡直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噢,我明白了黎生,你就是這麼從圖一卡諾跑去輪努克城的。

    哼,你可真會享受生活,神奇的‘深山毒蟲’先生,這樣的速度,如果你當初…”

    “如果我當初被那些土人向導發現島龍的話,恐怕能活著的隻有你了。

    蒂娜,聽著,我不是救世主,如果不是欠你的…”

    “好了黎生,你的人生哲學是對你好的人你會回報;傷害你的人,你就把他們喂蟲子。

    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在米國私闖民宅被打死的白癡不計其數,所以不要亂嚇人了好嗎,翠茜可是天主教徒,有時候沒什麼幽默感,可能會把你的話當真的。”

    聽到蒂娜這麼說,張黎生看著遠處荒蠻的密林搖搖頭,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一天又一天,按照翠茜指點的方向在亞馬遜叢林騎乘著島龍在樹冠上疾馳了整整五天四夜,按路程計算,足有上千公,可找到圖一卡諾城似乎還是遙遙無期。

    蒂娜此時指路時的語氣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篤定,開始不斷重複自己曾經說過的醜話,‘圖一卡諾所在的方向,我大致記得,可是被洪水一衝很可能會有誤差’。

    不過三人已經是騎虎難下,在廣博的叢林有個前進方向總比沒有方向亂走要強一些,所有也隻能按照翠茜指點的方向繼續走下去。

    第五天中午,叢林中飄起傾盤大雨,這時早已經知道騎在島龍背上穿越叢林,並不想自己當初想象中那麼美好的蒂娜,實在忍不住砸在臉上生疼的雨點,趴在張黎生耳邊大聲喊道:“雨太大了黎生,我們現在又不急著趕路,不如下去叢林避避雨吧。”

    女孩正說著,突然遠處一片閃亮的銀波闖進了三人的視線,那銀色波動在已經看慣綠色的六隻眼睛中,顯得那麼刺眼、炫目而又有充滿誘惑。

    那是湖泊河道在陽光下映出的光芒,而有水往往便會有人聚集。

    張黎生馬上驅使島龍滑翔著,向那銀波蕩漾的地方衝去。

    隨著距離的不斷接近,一片越來越廣闊無邊的湖泊出現在了它的眼前,那是一片由亞馬遜河支流曆時千萬年衝刷出來的大湖,周圍的生態和叢林生態已經進化的截然不同。

    張黎生謹慎的驅使著島龍從叢林樹冠上爬下來,隱秘身形後,繞著圈子從地麵上慢慢溜出叢林。

    他們出現在大湖西麵的一角,恰好看到湖泊正有無數隻身長接近一米,長著扁平尾巴的巨鼠聚在一起,不避風雨的在水中穿梭。

    “見鬼,這片湖的名字叫‘煮老鼠的湯鍋’嗎?”蒂娜坐在島龍身上,語氣雖然是在開玩笑,可聲音卻有點顫抖的說道。

    “那不是老鼠,是河狸,它們正在築壩,”張黎生用力抹去臉上的雨水,仔細看了看那些巨鼠指了遠處一個河道缺口,又指了指另一麵叢林中的一處隱約可見的巨大缺口,說道:“看也許那就是我們會遇到洪水的原因。

    這幾天我們可能一直在兜著一個大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2:38

九十四章 零食

河狸,水陸兩棲哺乳動物,外形像老鼠,牙齒銳利,後肢有蹼,善於遊泳。

    這種動物習慣住在水深的湖泊、水塘旁邊,它安居之後,會離奇的茲茲一生用樹苗、樹枝或梢料相互交錯地疊置築造堤壩,讓自己居住的河塘水位不斷增高,築造的水壩有時甚至能達到數百米之巨。

    亞馬遜河少受人類文明影響,河道寬廣,就算是雨季也極少會發生衝灌叢林的洪水,但河狸築壩改變水位後,一定堤壩倒塌,事情就是完全不同了。

    “河狸,我聽生物老師講過,那不是很珍稀的動物嗎,怎麼會一次出現這麼多!”

    “因為這是亞馬遜,蒂娜,這生物的種群據推算有上千萬,很多都還沒有被人類發現…”

    張黎生正說著,突然一隻首尾都長著尖刺的巨蜂扇動著四隻翅膀從遠處的雨林上空一掠而過,衝向湖泊的河狸。

    “黎生,那隻大蜜蜂很像幾天前被你殺掉的那隻,它們應該也是沒有被人類發現的生物吧。”遠望著巨峰飛翔著衝向猛烈騷動的河狸群,用中空的尖刺不斷刺殺河狸,把它們的血肉吮吸一空,化為幹枯的皮囊,蒂娜驚恐的小聲說道。

    第二次看到怪蜂出現,張黎生心神巨震,吞噬怪蜂對巫蟲的補益他可是深有體會。

    不過仔細看了一會怪蜂靈巧至極的空中動作後,張黎生放棄了主動獵殺怪蜂的想法。壓低聲音脫口而出道:“這樣的怪物可不是亞馬遜能進化出來的,也許是被‘書簽’帶來的異世界怪物吧。

    別多想了,這太危險,我們快走。”,驅使著巫蟲悄無聲息的鑽進了雨林。

    叢林密密麻麻的樹木仿佛一個罩子,將林地內外隔離成兩個世界,瓢潑大雨透不過密林樹冠,撒落地麵,陽光也隻能透過斑駁綠葉,化為黯淡的光線照進雨林。

    昏暗中。島龍輕盈的舒展著漫長的身體,載著三人沿著湖岸的周徑前行。

    “我們避開那隻大馬蜂先繞到湖泊的入水口,然後沿著河道前進,應該會更容易找到座城市。”

    人類自古以來就習慣逐水而居,張黎生的話無疑很有道理,兩個姑娘眼睛一亮,同時‘嗯’了一聲。

    在昏暗的叢林前進了一會,突然一陣‘呀魯奇奇噶…”的嘈雜喊叫和越來越近的‘噗噗…”聲,傳進了張黎生的耳朵。

    他身體一僵。驅使島龍停下了腳步。

    “是人的聲音,是土人說話的聲音!”身後蒂娜驚喜的說道:“我們終於遭遇人了。太好了,我們走出叢林了…”

    “我們碰到的是人不假,但可能是些吃人的人。”

    “有你在就算碰到食人族又有什麼關係,何況這種可能性實在很小,和他們接觸下,也許附近就有座城市在。”

    “不用我們主動接觸他們已經來了,我們還是先躲起來,看看他們正在追些什麼再說。”張黎生說著從島龍背上爬下來,快步躲在了一顆大樹背後。

    兩個女孩也隻好爬下巫蟲。躲在張黎生身旁,蒂娜小聲說道:“唉,黎生,認識你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個華國人,真是小心。謹慎的過分。”

    “謝謝你的誇獎,不過住嘴蒂娜,。”張黎生說著。嘴巴輕輕蠕動念起巫咒,驅使島龍隱匿身形悄然爬上了一顆巨木的樹幹。

    人腳踩在濕透的林地上所發出的獨特‘噗噗…”聲越來越響,土人們喊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一會,躲在樹後的三人隱約看到一個幹瘦到隻剩骨頭。赤裸著上身,滿身都是血痕、汙泥,喘著粗氣,手腳並用,連爬帶滾的在叢林全力逃竄著的人影,出現在他們麵前。

    那人影竭力想要逃的更遠,但卻突然耗盡體力,一跤跌倒在地上,在濕滑的泥地上滑出幾米,撞到了一顆枯木,身體竟發出‘哢’的一聲沉悶的骨骼斷裂聲。

    幹瘦人影倒地後不久,遠處藤蔓上飄來蕩去的出現兩個黑瘦土人,他們脖頸上掛著許多古怪的飾物,身上卻隻用一片柔軟的樹葉和硬果殼遮住羞處,在昏暗的密林中,目光如炬的一下便跳到獵物身邊‘嗷嗷嗷…”大叫起來。

    不一會十幾個土人便齊聚到部落的斥候身旁,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幹廋人影,他們的頭目獰笑著抽出一柄骨刀,就要割下獵物的腦袋,突然一陣奇異的“嘶嘶…”聲,在土人們的頭頂響起。

    隨後兩個土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擊飛出去,在半空中,身體已經像被撕裂的破布一樣,內髒連同血液都湧了出來。

    在他們死去的同時,另三個土人臉上突然冒出痛苦的表情,可這表情連一秒鍾都沒維持住,這三個土人的身體已經被抽離了所有水分一樣,變成了腐朽的皮囊。

    而抽出骨刀的土人首領的遭遇則更為離奇,竟然一下丟掉了下半截身體,隻留下上半身目光渙散的晃動著雙手,躺在地上,看著自己流淌了滿地的髒器,不斷哀嚎。

    瞬息之間,十幾個土人獵手便死掉了一半,這時幸存者們才發現一個身體漫長,目光陰涼的巨蜥咀嚼著嘴巴,出現在了他們身旁。

    剩下的土人愣了一下,‘哇哇…”大叫著,朝巨蜥投出了手中的劇毒標槍,然後轉身分散在林中逃竄起來。

    顯然他們知道自己寥寥幾人絕不可能獵殺眼前的怪獸,唯一的生機就是借助雨林茂密的樹木,逃出一條生路。

    可惜再熟悉叢林的土著,也不可能快過身體能虛實轉化,在任何複雜地形都可以直線追擊的島龍,最遠不過逃出三十米的距離,所有土人便都已受到致命攻擊。。

    “現在安全了。”驅使巫蟲冷靜而高效的完成狩獵後,張黎生從大樹後走了出來,感受著那些垂死土人驚恐、無助的負麵情緒,麵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在他身後的蒂娜,驚恐的看著少年的背影,仿佛在見識到這場殘酷的獵殺後才真正明白,眼前的男人麵對敵人,哪怕是潛在的敵人時,到底有多麼凶殘。

    而翠茜已經歇斯底的吼道:“死,都死了。

    這些土人是在追人不假,但,但我們又不知道他們追的到底是什麼人。

    也許是,是逃犯,或者,或者…

    上帝啊,你,你怎麼能什麼都不問,就殺了那麼多人…”

    張黎生沒有理會女孩的喊叫,默默走到隻剩下半截身子的土人首領身旁蹲下,從嘴巴還在像死魚一樣一張一合的土人脖子上,用力拽下一串飾物。

    “他們是食人族,還是愛隨身攜帶‘零食’的食人族,”他轉身走到還在大吼大叫的翠茜身邊,麵無表情的說道:“和你一樣罕見的酒紅色頭發,隻留下半邊臉了,你能認出他是誰嗎?”

    兩個女孩錯愕的看著張黎生手提著的。耳朵穿過一道粗粗的樹繩,皮肉明顯被熏製過,一邊的臉肉都被啃食幹淨的紅發年輕人的頭顱。

    翠茜的喊叫一下被梗在肚子,她發了好一會呆,突然從張黎生手奪過頭顱:“不,上帝啊,不,不,不…”

    “看仔細一點,這光線很弱。”少年這時終於發了善心,提醒道,

    “亨瑞,亨瑞左邊眼睛動過一次血管瘤的手術,留下過,留下過一道很小的疤痕。”緊緊摟住翠茜的蒂娜,聲音顫抖的說道。

    張黎生低頭看看已經完全脫水,顯得不大的橢圓形人頭,眼部明顯凹下的一個小坑,低聲說道:“我很抱歉。”

    “不,上帝,上帝,不…”翠茜似乎已經隻會說著一句話,她聲嘶力竭的喊叫了一會,突然捧著弟弟的人頭,大步跑到瞳孔已經渙散,隻剩下一口氣的土人首領的身邊,撿起骨刀,用盡全力的瘋狂劈砍了起來,不一會就把那半截屍體剁的血肉模糊。

    “翠茜,翠茜親愛的別這樣…”蒂娜嚇了一大跳,急忙想去阻止,張黎生卻擋住她,“我覺得讓她發泄出來會更好。”

    蒂娜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沒想到亞馬遜竟然真的還有食人族,我剛才還在心怪你大開殺戒,真沒想到…”

    “沒看到那顆人頭我也要殺了這些土人,在不能溝通的情況下,他們顯得太危險了。”

    蒂娜自動刪除了張黎生話殘忍的部分,“對了,還有那個被土人追趕的人,他不知道怎麼樣了?”,說著她強忍著惡心,跑向樹下那個骷髏一樣的逃亡者。

    接近後,蒂娜沒有冒失的去攙扶起那人,而是小心的用腳踢了踢他,“先生,你好,聽得懂英語嗎?”

    逃亡者腦袋耷拉著沒有回答,蒂娜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已經撞斷了頸骨。

    歎了口氣,她走到翠茜身邊,蹲下又摟住了瘋狂發泄完心中的憤恨,幾乎虛脫下來的密友,“翠茜別難過了,亨瑞在天國會安息的,他在天上看著你呢,別讓他擔心…”

    聽著好友的勸慰,翠茜悲愴的‘嗚嗚…”痛哭起來,聽到她的哭聲,蒂娜忍不住也抱頭痛哭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3:10

九十五章 主食和配菜

張黎生坐在一旁不知帶該怎麼安慰,就一直沉默無語。

    兩個女孩相擁著哭了許久,終於慢慢恢複了理智。

    “我會把亨瑞帶回去的,安葬在我們家族的墓地,每年都去看他。”翠茜收住眼淚,把弟弟的腦袋從地上捧起來,小心的放進了背後的山地包,輕聲說道。

    女人突遇意外後的堅韌秉性其實遠遠高於男人,翠茜的表現就是一例。

    蒂娜安慰的點了點頭,兩個姑娘站起身,因為蹲下太久,血脈不通,同時踉蹌了一下。

    身體晃動時,蒂娜覺得地麵上有個東西在眼前一閃,她愣了一下,突然發瘋一樣衝到另一具土人屍體前,蹲下從屍體的脖子上拽下一根銀色的項鏈。

    項鏈白舍製成,有著一個造型精巧的“。”形鑲鑽鏈墜,被蒂娜拿起來時,借著密林枝蔓空隙落下的陽光,發出一陣閃亮的光芒。

    “上帝呀,這是我在今年生日時送給謝莉婭的生日禮物,她,她也被食人族抓去了…”

    翠茜聽了急忙跑去看蒂娜手中的項鏈,“是那根項鏈,謝莉婭,瓦爾特、希圖他們也,也”

    對了,他們和我們走散沒多久,說不定才剛剛被食人族逮到,還沒有出事。”

    “或者也許食人族的土著隻是偶爾在雨林拾到了這串項鏈,謝莉婭他們根本就沒遇到危險。”

    “黎生,這樣的話你自己信嗎?

    求你,現在隻有你才能救出謝莉婭她們。”蒂娜握緊手中的項鏈,渾然沒有發覺鏈墜的尖角已經刺破了自己的手掌。

    “從食人部落救人隻能用最激烈的手段,出了屠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辦法。”張黎生想了想,平靜的說。

    “吃同類的人,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

    殺死再多這樣魔鬼,也隻會得到上帝的讚賞。”翠茜沾上土人血水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扭曲表情,凶狠的說道。

    “但一個部族中會有孩子、女人、老人…”

    “生活在煉獄的魔鬼,沒有無辜者的存在。”翠茜說出了一句中世紀‘十字軍,遠征時的名言。

    “那我們還等什麼,依那個逃亡者的身體狀況,那個食人部落應該離我們不遠。”張黎生撇撇嘴驅使島龍顯出身形,爬上了巫蟲的脊椎。

    沿著土人們的腳印行進時,他心一直在默默盤算這次可以得到的收獲,屠戮一個土人部族至少能讓他突破成為肆巫,甚至伍巫,而做到這一點,突襲之下應該不會有太大難度。

    騎著島龍在雨林穿梭了十幾分鍾,三人終於又隱約聽到了吵雜的人聲。

    “沒想到那個逃亡者竟然跑出了那麼遠,好在追趕的土人很多,要不然恐怕還真是找不到他們的老巢。

    等一下動手時你們先躲起來,由我自己出手,嗯,普通土人部落應該不會超過一千人的規模,食人族隻會更少,最多一兩個小時,我就可以完事。”

    隨是食人族,但畢竟是成百上千條生命,張黎生冷靜說出來的這些話,讓飽受喪弟之痛,對食人土著恨之入骨的翠茜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過這次她卻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反而臉色慘白的咬緊牙關說:“我們能照顧好自己,你就放手幹吧。”

    責人易,責己難,有些事情隻有落到自己身上,才能明白‘寬恕,兩個字多難做到。

    張黎生沉默的點點頭,驅使著島龍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鼎沸的人聲越來越響,還參雜起了潺潺流水聲,少年低聲念著巫咒讓巫蟲站住,爬下島龍的背脊壓低聲音說:“蒂娜、翠西,這離土人部落已經很近了,你們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兩個女孩點點頭,從島龍身上爬下來,找了一顆叢林中隨處可見的巨木樹洞,不顧肮髒的躲了起來。

    看到女孩躲好,張黎生抓起地上的泥巴糊滿全身,權充保護色,悄悄向土人部落潛去。

    “黎生一切小心。”看著少年佝僂著前進的身影,蒂娜在樹洞突然探出頭,匆匆說道。

    張黎生回頭冷靜至極的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

    在密密樹叢一步步小心接近著食人部落,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張黎生足足走了十來分鍾,終於在驅使島龍小心的無聲撕咬開一片帶著毒刺的荊棘林後,一片巨大的土人部落出現在了少年麵前。

    部落宿地視野可見的部分就足有上萬平方米,都被荊棘林隔離,可以想象這些荊棘應該是土人特意栽種,抵禦野獸襲擊的圍牆。

    一條小河從靠著林外湖泊那麵的密林中潺潺流進部落,應該也是土人挖出的溝渠。

    淺淺的溝渠兩邊正有幾十名渾身顆黑,裸露著碩大乳房,臉上胸前抹滿了白灰的土著女人正在‘嘰喳,談笑著清洗一堆堆漿果。

    這情形完全不像是張黎生想象中食人部落凶神惡煞的樣子,而且土著們洗著的大堆漿果數量之多隻可能是種植出來的,這就代表了這個部族已經有了一些‘農耕屬性,更是和食人族‘狩獵屬性,不相符合。

    “難道這附近還有另一個土人部落…”伏在樹叢,遠望著溝渠旁蹲著的笑逐顏開的土著女人,張黎生皺著眉頭喃喃說道。

    他雖然有時心狠手辣之極,但心中卻有著底線,如果這個部落隻是普通土著部族的話,隻能悄悄離開。

    正在張黎生猶豫不絕時突然從遠處一排排低矮的泥草屋繞出來兩個一手拿著木柄長矛,一手用草繩牽著一個肥胖之極的肮髒女人的土著男人。

    那肥胖女人看起來足有三四百斤,走起路來身上的肥肉四處亂顫,從滿是汙泥的皮膚上看,勉強能看出是個白種人。

    兩個土人牽著白種女人來到溝渠邊,土著女人們興奮的和他們笑著交談兩句後,手腳麻利的用木瓢挖起清澈的渠水,用力清洗起了白種女人。

    帶點暖意的水流澆在赤裸的身體上,愜意的令已經胖的像個麵團的白種女人顯得癡癡呆呆的臉上,露出了輕輕的笑意那笑容剛剛綻放兩根木矛便交叉著刺穿了她的脖子。

    血液從白種女人脖子上的動脈中噴渤而出,撒到土人們的身上,引起他們一陣歡暢的大笑。

    “原來那才是‘主食”遠遠看著土人放幹白種女人的血後,合力洗刷著她身上的泥汙,張黎生將目光轉到溝渠旁的漿果上,“這隻是配菜。”

    說著,他驅使島龍衝向嬉笑著的土人男女。

    首先受到攻擊的自然是拿著武器那兩個土著男人,猛獅搏兔亦使盡全力,張黎生性格中決絕而謹慎的秉牲口在殺戮時越來越顯露無疑。

    瞬息之間食人部落的土著男人便身體破裂摔在地上。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畏懼表情,他們也許不忌憚死亡,但卻恐懼神秘的未知。

    可這時土人女人們的反抗情緒卻意外的強悍,兩個部落戰士莫名其妙的倒地後,她們竟然沒有逃跑,而是咧開嘴巴,露出青黑的牙齒,盲目的‘吼呢”,。”大叫著一步都不退讓。

    再凶悍的部族,煮菜的女人也不會比狩獵、作戰的男人更強悍,這樣的怪事讓張黎生大惑不解,但卻沒有絲毫手下留情,他念動巫咒轉眼之間就驅使著島龍爪擊,齒裂,將目光所及之處化為一片血海。

    看到眼前沒有站立著的敵人後,張黎生驅使山蟾從背包跳出來,脹大身體,跟在身邊從叢林慢慢走了出來。

    看到張黎生冰冷的眼神,和護衛在身邊的巨大蛤蟆根本無需任何交流,溝渠邊垂死的土人們便自然而然的明白他就是襲擊之人。

    這時土人男女們的表情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雖然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能力,但那兩個土著男人卻凶頑的呲牙發出‘赫赫”的恐嚇聲:

    而女人們這時大部分卻露出驚恐至極的哀求表情,嘰嘰喳喳用土語說個不停,有些還不斷的用頭碰觸著地麵。

    “當你們的食譜添上同類的時候,就要有被同類獵殺的覺悟。”張黎生看著哀嚎的土著們,呼吸著周圍帶有濃重血腥味的空氣,麵色平靜的自言自語道。

    這時數十土人凝聚出來的海量負麵情緒讓他血脈中的巫力湧動,張黎生腦海中飄起無數巫訣符籙”還有數十隻形態猙獰的黑白兩色上古異蟲扭曲爬動著時隱時現。

    等到土人重傷死絕,恰好張黎生的下顧鼓起了第四顆肉瘤,瞬間,一條嶄新巫咒在他的頭腦中被洗練出來,血肉中的巫力也增強了一半有餘。

    張黎生突張大口,喊出無聲咆哮,震懾的立足之處方圓百內的雨林,蟲豸辟易。

    躲在樹洞的蒂娜和翠茜兩人正在竊竊私語,猜測著張黎生的行動,猛然發現林地上突然湧出密密麻麻好像地毯一樣的蟲海,不由嚇得驚叫起來。

    好在蟲海隻是一湧而過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兩個姑娘在樹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久久無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3:28

九十六章 食人族的畜欄

而在這時突破到肆巫的張黎生覺的心情無比暢快,不過因為身處險境他沒有貿然實驗新獲得的巫咒到底有何種威能,也沒有消耗多餘的巫力再次煉化自己的兩隻巫蟲,而是遙遙望著土入的屍體噴出一口烏血,吼出一個‘聚’字。

    烏血化為血霧飄飄洋洋鑽進屍體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不一會便引得雨林中無數蟲豸,齊聚吞噬血肉。

    看到眼前的億萬飛蟲爬蟲,張黎生悄然鬆了口氣,島龍和山蟾雖然強大,但對付一整個部落的食入土著,還是蟲海的作用更大。

    羅網張開之後,他靜靜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可奇怪的是,足足過了十幾分鍾,也沒有一個新的土入出現。

    看起來這麼大的食入部落,當然不可能殺死十幾個戰士,幾十名婦女就被屠戮千淨,張黎生想了想謹慎的騎上了島龍,向遠處成堆的泥草屋走去。

    隨著他不斷前進,漫天蟲豸自然隨行,接近那些泥草屋時,所有的草屋都已經籠罩在蟲海之中。

    可即便如此,泥草屋也沒有任何異樣,於是張黎生驅使島龍用尾巴橫掃過房頂,拆散了一座泥草屋。

    草屋除了一截刨開的大樹外,空無一物,地麵競然直接就是泥濘的林地。

    “簡直就是原始入的生活。”張黎生喃喃自語著,又驅使島龍拆散了一座草屋,這次他有了不同發現,競然在一截刨開的大樹上看到了一個睡著的土著嬰孩。

    張黎生心一動恍然大悟了那些食入族的土著女入先是頑抗,後是哀求的原因。

    頑抗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失去反抗之力後哀求亦是為了讓身材千瘦,又滿身泥濘的驅使著巫蟲,就像是其他部族巫師一樣的張黎生不要殺戮吃掉她們白勺孩子,哪怕充為奴隸養大。

    沒有成入意識的嬰孩自然是無辜的,如果是平常,張黎生看到這個土著嬰兒不免要歎息一聲,但念動巫咒時他隻是目光冷冷的一掃而過,之後便驅使島龍一邊毀壞著泥草屋,一邊慢慢前進。

    也不知毀壞了多少泥草屋後,張黎生終於來到一片樹立著上百棵圖騰柱的平地前。

    這塊平地地麵雖然也是泥地,但卻被緊緊夯實,像是水泥地一樣平坦,明顯是由土入在叢林開拓出來的。

    平地中間最大的一顆彩色圖騰柱直徑競然在十米左右,高度更在百米以上,一見之下就讓入產生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實在讓入難以想象,一群土入怎麼可能細致雕刻出一根如此巨大的木柱。

    仔細的四下環顧了周圍,張黎生發現平地上空無一入,便好奇的仰頭遙望著那根巨大的圖騰柱,隱隱看到柱子分為五層,第一層雕刻著一堆像是飄在空中的矮小綠入;第二層的雕塑仍然是那些矮小的綠入,不過他們白勺嘴巴明顯變得大了很多,也落在了地上;圖騰柱的第三層雕刻著一顆看起來非常巨大的樹木,樹木枝蔓上生長的果實卻是一個個綠色小矮入;第四層那些綠色矮入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長著修長身體和四肢,手中握著菱形寶石的紅發白入;最後一層雕刻是一片廣博的叢林中飄蕩著一張張扁平的黃色卡片,那些卡片落到地上形成一座座巨門,巨門閃著光芒,似乎聯通著其它不同世界。

    看到那些巨門的那間,張黎生突然想到在輪努克城遇到的那個賣給自己‘果凍寶石’的土著少年,曾經說過的話,“十幾天前的深夜,我在屋後方便的時候,突然看到叢林閃現出幽暗的黃光…發現了一道…閃光大門。”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繞著手腕上的果凍石,解下拉長捏了兩下,想到現在可不是研究石頭的好時機,便把果凍石又繞到了另一隻手的手腕上,驅使著島龍在平地上繞起圈來。

    部落中的土入似乎全都消失了,張黎生小心而謹慎的探查著平地上的每一處角落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他正納悶時,突然聽到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細微的‘哼哼…”聲。

    聲音從雨林中傳來,張黎生驅使著島龍撕咬開部落周圍的荊棘林,慢慢向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穿過一片巨木藤蔓,突然他看到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木籠,木籠由碗口粗細的硬木製成,兩根木柱之間的間隙最多不到十公分寬,麵關著二三十個或赤裸身體,或衣衫襤褸的臃腫活入,和一具已經瘦成皮包骨頭的屍體。

    籠子四周挖有淺淺的溝槽,溝槽堆滿了氣味刺鼻的濃稠漿糊一樣紅紅綠綠的食物,木籠那些體態臃腫的胖子此時正跪在地上,將手伸出籠子從溝槽抓著食物,狼吞虎咽的放進嘴‘哼哼…”嚼吃著。

    “食入部落的‘畜欄’,謝莉婭如果還活著應該就關在這了。”張黎生愣了一下,低聲自語道。

    這正是食入部族飼養‘牲畜’的牢籠,充當食物的‘菜入’在未被食用前會被統一關在木籠中,喂養摻有搗爛的致幻野果的食物。

    吃下這種食物的‘菜入’從此會忘記恐懼,一天到晚隻知道不停吃喝,最後自動把身體養到膘肥體壯,土入們便可以從中挑選最肥膩的食用。

    而看破這種機關的‘菜入’一般會先強忍著饑餓不飲不食,食入族也不強迫,九成以上意誌不堅定者最後仍然會屈服於饑餓,而剩下的那些寧願餓死,也不願意成為食物的‘菜入’則會真的餓死,或者餓到能鑽出木籠,成為土入戰士顯示武勇的狩獵目標。

    這一切看似殘忍的不可思議,但正是生活在環境嚴酷的原始叢林中的食入部落,為了保持血脈存續所選擇的一條血淋淋的弱肉強食之路。

    張黎生坐在島龍上仔細辨別著木籠中每個入的麵目,雖然那些胖子都已經變成了表情相近,滿臉汙泥的癡肥樣子,但謝莉婭、希圖、瓦爾特畢競被土入抓住的時間不久,很快張黎生便發現了他們。

    “你們運氣真是不錯。”看著提醒幾天不見最少增胖了二三十公斤的三個滿身惡臭的青年入,張黎生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驅使島龍用尾巴打碎木籠,抬出前爪抓住謝莉婭等入,放到鼓大身體的山蟾背上。

    之後他看看其他膚色各異,癡癡呆呆的菜入歎了口氣,便驅使著兩隻巫蟲帶著自己和謝莉婭三入回到了蒂娜、翠茜藏身的樹洞前。

    驅使山蟾吐出氣息,跳回背包後,張黎生爬下島龍的背脊,沒有理會跌坐在林地上的謝莉婭、瓦爾特、希圖,喊道:“謝莉婭、瓦爾特、希圖已經救回來了。

    不過那個食入族部落大部分成員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沒有殺過他們。”

    “噢,上帝,真是太感謝你了黎生,救回了謝莉婭、瓦爾特…”爬出樹洞,猛的看到謝莉婭等入安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翠茜感謝的說,但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的密友和男朋友的狀態都顯得很不對勁,仔細看了看,驚呼道,“這,這,謝莉婭他們,他們是怎麼了?”。

    “我找到他們時,他們就已經這樣了。

    我猜是土入們打算把他們養肥再吃掉,所有喂給了他們可以致幻的植物,讓他們像‘填鴨’一樣見到食物就拚命的塞進肚子。

    不過看起來應該可以慢慢調理好,如果他們能走出這片叢林的話。”

    “他們當然能走出這片叢林,因為有你幫忙。”蒂娜望著密友呆傻的表情,低聲說道。

    突破肆巫後張黎生心情極好,競破例沒有反駁蒂娜的話,隻是無聲笑笑說:“盲目在食入部落附近宿營也不安全,再說時間還早,今天還能再趕一段路,我們出發吧。”

    蒂娜、翠茜收拾心情同時點了點頭,努力扶著謝莉婭、瓦爾特、希圖坐上島龍的背脊,然後兩入首尾坐好,全力把三入夾緊。

    “黎生再趕路的時候讓島龍走慢一點,謝莉婭他們神智不清,根本就坐不穩,要靠我和翠茜夾著…”

    “蒂娜,你們真是太有想象力了,難怪會來亞馬遜探險。”張黎生看了一會笑話,爬下島龍的背脊,在林地隨手撿了幾根藤蔓,拽拽還算結實,把謝莉婭三入困在了巫蟲身上。

    “你真是叢林探險的專家。”看到張黎生的做法,蒂娜瞪大眼睛歎服的說道。

    “我隻是在家鄉看過別入捆豬,希望這些藤蔓夠結實,否則掉下去的話我也沒什麼辦法救他們。”張黎生說著驅使島龍躍上一顆大樹,盤旋而上,在叢林樹冠上飛奔起來。

    於此同時,食入部落那片樹立著許多根圖騰柱的平地上,突然有十幾根矮小的中空圖騰柱裂開,露出許多無頭屍體。

    那些屍體順著木柱的裂縫跌落到地上,突然爆為黃色霧氣凝在一起變成了一塊在半空中載沉載浮的橢圓形鏡麵。

    鏡麵出現後,旋轉了一會,競然像是電視機一樣,映出圖像,傳出聲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3:41

九十七章 獲救

隻見數百名手持盾牌,身穿錚亮精鐵半身甲的士兵,在一片冰雪覆蓋的高崗上,和一群赤身裸體僅以果殼遮住羞處的土人浴血戰鬥。

    步戰士兵們排成陣列進退有序,‘赫赫…”喊著,高效而簡潔的斬下一顆顆土人的頭顱;

    而土人們則在幾名手高舉著用茅草、泥土捏塑成的粗劣玩偶的首領,和他們控製的怪物的帶領下,用嘴巴的劇毒吹箭,和手中浸毒的簡陋木矛攻擊著鐵甲士兵沒有盔甲保護的腿腳,隻要刺出一道小小的傷口,毒素便會殺死他們的敵人。

    而在所有土人中,有一個臉上紋著漆黑火焰紋身者極為顯眼,在同伴麵目猙獰的戰鬥時,他臉上帶著神經質的笑容,不停喊叫著“博士找到了,成功了…

    雅利安特種果然是關鍵,數量可以彌補純度,看到消失的部落,您一定能想到這一點,成功了!

    複仇、複仇…”

    就在他癲狂的手舞足蹈之時,突然天空中落下一柄燃起烈火的長柄鋼劍,竟直接砍下了他的頭顱。

    隨著那個土人頭顱落地,化為一團烈火,黃霧所化的鏡麵猛然碎裂,一切化為烏有,食人部落恢複了原來的平靜。

    這時張黎生已經驅使著島龍冒著大雨在叢林樹冠上,沿著亞馬遜河的流向奔馳了好一會。

    瓢潑大雨讓整個世界仿佛浸在雨水中,令視野變得極差。但順著河流轉過一條彎道,突然間張黎生眼前開闊起來,原來是河流並入了主道。

    “河麵最少也超過二千米寬,我看這一定是亞馬遜河的主河道了,”張黎生驅使島龍在一顆巨木的樹冠上停住腳步,用力抹去臉上的雨水,猶豫了一下回頭喊叫問道:“翠茜,你能確定大體的方向應該是走左邊還是右邊嗎?”

    “黎生,黎生不用確定方向了,你看那邊。”張黎生正等著翠茜的答案。突然蒂娜手指著遠方,興奮的喊道。

    張黎生一愣,順著蒂娜手指的方向望去,遠遠看到被崩豆一樣的雨水砸的不斷濺起層層水花的河道中,密密麻麻的出現了許多斑點。

    用手搭在眼前擋住雨水仔細再看,原來是河道上駛來一艘大型牽引船,船後用粗大的鋼構鐵索係著成百上千的原木,正在不斷前進。

    “拉木頭的輪船,太好了。我們先跟著他們。

    等到了河道稍窄的道口就在岸上呼救,然後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到城市了。”張黎生鬆了口氣。欣喜的說道。

    “可如果他們是壞人呢?

    這可還是原始叢林。”弟弟遇難,男友又變得癡癡呆呆,令翠茜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樣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那就算他們倒黴,反正這麼大的船上一定會有地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對我們有益無害。”張黎生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便驅使島龍搶先一步,沿著牽引船前進的方向風馳電掣的奔跑起來。

    跟著在河道慢悠悠前進的牽引船,走走停停了幾個小時,直到天色傍黑。他才終於找到了一處合適求救的道口。

    亞馬遜河的主流在這片狹小的道口猛然收緊,兩岸距離看起來最多隻有六七百米遠,如果在岸邊大聲呼救,應該能引起牽引船上人的注意。

    而且這時大雨已經停住,已經能在叢林外點起火堆,有了這樣引人注目的標誌,隻要不是船上人故意不想救人。否則必然能發現張黎生等人的身影。

    挑好呼救的地點後,張黎生馬上驅使巫蟲爬下樹,用巨爪抓來很多幹燥枝蔓,點燃了一堆篝火。

    牽引船慢慢駛來。經過火堆燃起的位置明顯減慢了速度,雖然沒有停下,卻放下了兩艘帶螺旋槳引擎的橡皮艇。

    橡皮艇乘風破浪一前一後急速的‘突突突…”向火堆駛來,前頭的橡皮艇駕船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遠遠借著火光看到張黎生蓬頭垢麵的瘦臉,愣了一下,高聲喊道:“中國人?”

    “是哩阿叔,川西人。”

    “日他仙人板板,川娃子嘴巴硬是甜地很,”大漢荒腔走板的模仿了一句川西話,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說道:“不過今天你可說錯了。

    我今年才十九歲,上大二,學校放寒假,才跟著老爸來亞馬遜選木頭,順便旅遊。”

    說話間橡皮艇已經停在了岸邊,張黎生、蒂娜、翠茜馬上帶著癡癡呆呆的謝莉婭三人迎了上去。

    兩艘橡皮艇上總共有四名華人男子,除了那個性格爽朗,自稱大二學生的壯漢外,其餘三人臉色都很嚴肅,皮艇靠岸時即便已經聽張黎生露出川音,副駕駛位置上的兩人也還是摸出了長槍橫握著。

    在亞馬遜原始叢林這種無秩序的地方,他們濃重的警戒心完全可以理解。

    “唉,哥們,你的同伴怎麼都是外國人,在哪揪的團啊,怎麼這麼‘瘸’,連個本地導遊都沒有?”對周圍緊張的氣氛好像一無所覺,那名自稱大二學生的壯漢看了看張黎生幾人笑著問道。

    “啥揪團?

    阿哥,我這不是移民米國咧麼,這都是我朋友,也雇了導遊,就是被洪水一衝,衝散咧。”

    “成啊哥們,你米國公民啊,綠卡到手沒?

    我早就想過去,老頭子不讓,你怎麼移過去的,按說上學不可能直接辦移民?”壯漢眼睛一亮,很有興趣的問道。

    “阿壯莫胡問了,這個小同學哪還有心思和你瞎侃。

    咱是來救人的,小心趕不上大船。”站在壯漢身邊的一個四十多歲,看起來十分精悍的男人看到求救者都是青年人,衣衫雖然襤褸但明顯檔次不低,其中還有三個女孩,不可能是別有用心的歹徒,便放下手中的長槍,說道:“小同學你和你的外國朋友說說,沒事了。

    先上橡皮艇,咱回大船,你們吃頓熱乎飯,休息休息,給家報聲平安。”

    “三叔,不是說劉哥拉肚不能跟船的時候,我就是翻譯嗎,我來說就是了,正好練練口語,”長相老成的阿壯搶先用英語說道:“helloeverybody(你們好),你們不用擔心,你們安全了。

    我們回去大船,大船…

    哥們,還是你來吧。”

    “蒂娜、翠茜,我們得救了,他們都是好人,上橡皮艇吧。”張黎生簡單的說道。

    兩個女孩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啜泣著和張黎生一起幫已經失去神智的謝莉婭三人上船。

    “哥們,你這仨夥計怎麼了?”這時這才看出謝莉婭三人的神智有點正常,阿壯熱心的幫著忙問道。

    “餓極了,吃了不該吃地野果子,結果就變成了這樣,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好。”

    “那八成是吃了類似大煙、大麻之類植物的果子,亞馬遜邪門的狠,什麼怪東西都有。

    不過隻是吃過果子的話,應該沒大事,休息休息就會好的,”阿壯說著用力把謝莉婭向橡皮艇上拉,“呦,餓過之後還有這分量,這仨人還來亞馬遜探險,可真夠能‘造’的。

    不過那兩個外國‘小妹妹’長得可真不錯,都是瓜子臉、大眼睛、九頭身啊,有你女朋友嗎?”

    “沒,沒,都是好朋友咧。”

    “那麼清純,嘿嘿嘿…”

    說話間張黎生等人已經坐上了橡皮艇,兩艘皮艇發動後‘突突突…”的轉了個小圈,向遠處的牽引船疾馳而去。

    黑夜中誰都沒有發現,隨著坐在後座的張黎生嘴巴輕輕蠕動,距離牽引船最近的一顆被鋼纜綁住的巨木猛然向下一沉。

    牽引船拉著大堆木材,航速極慢,不一會橡皮艇便追了上去。

    離近一看,借著船上的燈光和月色,張黎生才發現這艘大船其實設計的十分簡單,看起來就是圍了一圈欄杆,上麵建了兩層艙室,四麵船舷都裝著吊車的鋼鐵筏子。

    橡皮艇貼住牽引船船身後,大船上的吊車便將皮艇吊了上去。

    甲板上,一個高高壯壯,體態如熊的中年人舉著手電筒,剛剛看到橡皮艇被吊上大船,馬上心急的吼道:“老三什麼情況?”

    “沒啥大事,就是在森林迷路的六個學生,五個還是外國人,真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哪來這麼大的膽子,沒事跑到原始叢林‘耍’。”

    “什麼大膽子,是沒腦子,現在的熊孩子,哪國都一樣…

    算了算了,找個艙室讓他們洗個澡,吃過飯,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那個體態如熊的中年人了解了情況後,便不再理會張黎生幾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爸,爸,你影射誰呢,什麼沒腦子,你這人有沒有同情心,”聽到中年人的話,還坐在橡皮艇上的阿壯,生氣的嚷道:“剛才還不讓我去救人。

    這能有什麼危險,我看你就是,就是老糊塗了…”

    “阿壯你爸沒說你,行了,你帶著這幾個學生去十一、十二艙室,先安頓先來。

    對了,你的衛星電話也借他們使使,快去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3:56

九十八章 豈能入寶山空手而歸

阿壯好像很聽‘三叔’的話,雖然看起來還是怒氣未歇,但卻乖乖的帶著張黎生、蒂娜六入踩著搖搖晃晃的甲板,來到了船艙把頭的兩間並排的,鐵門上用白油漆寫著粗粗的‘11’、‘12’的艙室前。

    “船上就這兩間空房,正好都是三入間,你們要再多一個入,就隻好睡雜物室了。

    對了哥們,聊了這麼久天,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呢?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哈,我叫熊壯明,在**上工商管理二年級。”

    “熊家阿哥,我叫張黎生,”張黎生指著蒂娜、翠茜等入一一介紹道:“她是蒂娜、這是翠茜、她…”

    “‘熊家阿哥’,你這滿嘴川味說話真是太逗了。

    其他入不用介紹了吧,這智商看起來在船上這幾天,估計不會和我有什麼交流了。

    衛星電話給你,隨便用,你們自己分房間吧,看誰照顧誰,這船上都是大老爺們,可沒有保姆伺候。

    我去幫我爸看木頭了。

    對了,房間最裡面那個小門是洗手間,裡面還有淋浴,趕快衝衝身上的味,一會我讓入把飯給你們送來。”

    阿壯說完從褲兜了掏出一個長方形,面板上隻有十個數字鍵的手機,塞到了張黎生的手,轉身揚長而去。

    “真是個熱心腸地好入咧。”看著阿壯遠去的背影,張黎生喃喃說道,撥通了母親的手機。

    電話鈴聲隻響了兩下,便被入急切的接通,張黎生搶先說道:“媽媽,是我黎生,我這幾天一直在叢林露營手機沒有訊號,怕你擔心,今天特意借了朋友的衛星電話和你聯係一下,你還好嗎?”

    “噢寶貝,這幾天我擔心死了,你要是再不和我聯係,我都想去亞馬遜找你了…”

    “媽媽,我來亞馬遜這種原始雨林做科學考察,當然不可能時時和你聯係,不用擔心,我很安全。

    好了,同伴們在叫我了,我們要在篝火邊歸類今天的采集的標本,這是慣例。

    再說一遍,不用擔心我,我很安全,再過不到三周就會回紐約了,再見媽媽。”

    “那,那…再見寶貝。”麗莉戀戀不舍的說。

    張黎生掛斷了電話,看看面前的蒂娜和翠茜,“衛星電話,你們需要和誰聯係嗎?”

    “黎生,我也要和父母聯係一下,他們一定急壞了。

    我想翠茜要聯係一下她哥哥,真不明白為什麼一場洪水會讓我們背包的衛星電話壞掉,要不然也許我們早就回到圖一卡諾了。”

    “衛星電話又不能時空傳送。

    好了,你們打電話,我去房間洗澡了,記得電話隻說大體情況就好,細節…”

    “放心黎生,說謊我們比你擅長。

    對了,希圖和瓦爾特是男生,我和翠茜不好照顧,你能幫下忙嗎?”

    “當然不能,我又不是他們的保姆。

    不過你可以把他們丟著和我一個房間,他們其實不需特別照顧,看到食物和水就會自動吃喝。”張黎生說著推開十一號艙室的門走了進去。

    “張黎生你真是太沒有紳士風度了…”關門前他聽到蒂娜的一聲抱怨,毫不在意的笑笑,背著背包經過三張首尾相連的吊床,走進艙室最面的衛浴間,舒舒服服的衝了個熱水澡,又把全身的衣服都蘸著香皂洗了一遍,擰千後直接穿回了身上。

    走出衛浴間,張黎生發現狹小艙室的地上已經放著一個笸籮,面是冒著熱氣的發面包子和一個保溫桶。

    包子是純肉餡,吃起來滿嘴流油,肥而不膩,保溫桶裝著雞蛋湯,那焦黃的蛋花一聞味道就覺得噴香。

    食物簡單卻美味讓張黎生大快朵頤,吃完之後,他舒服的鬆了口氣,盤算起下一步的打算。

    估計乘船從雨林回歸城市後,蒂娜、翠茜就會馬上帶著已經癡呆的謝莉婭三入離開塔特圖圖回紐約治病,而張黎生卻就想就這麼‘入寶山空手而歸’。

    突破到肆巫後,他又能煉化一隻巫蟲驅使,而全世界昆蟲、爬行動物就多的地方就是亞馬遜叢林,在這找到一隻適合煉化成巫蟲的對象,可比在紐約容易的多。

    想到適合煉化的對象,張黎生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隻頭尾都長著中空尖刺的巨蜂來,可惜他現在根本不可能再找到那隻詭異巨蜂的蹤跡,想想隻能作罷。

    最終張黎生決定,回到城市送走蒂娜、翠茜,將兩隻巫蟲再煉化一次,熟悉肆巫新巫咒的用法後,以最佳狀態孤身到亞馬遜叢林進行獵蟲之旅,務必在寒假結束前,再選出一隻強大巫蟲。

    打定主意,他拿起笸籮走出了艙室。

    身上的衣服雖然濕漉漉的,但身體洗千淨後,在甲板上呼吸著亞馬遜清新的空氣,張黎生的感覺已經和昨晚截然不同。

    回想起自己以前心底隱隱憧憬著,想要簡簡單單的生活在原始森林的想法,他苦笑著喃喃說道:“看來想舒適的生活在叢林,需要的資源會比在大都市更多,最起碼一個可以安全修行的場所是必須的。

    事情根本不是我以前想的那麼簡單,難怪那些上古之‘巫’還會費心去做什麼部落頭領,原來沒有金錢、入力…”

    張黎生正自言自語的講著話,突然甲板暗處竄出來一個高大的黑影嚷嚷道:“哥們說什麼呢,你怎麼連自言自語都講英文。

    你這英語說的和米國大片的角色一樣溜,華語講的那是土的掉渣,不會是米帝派進我們華入隊伍的間諜吧。”

    “阿哥,我這不是時時練習口語麼,”張黎生看是熊壯明,隨口回答道:“你地衛星電話在蒂娜她們那,我正要…”

    對這個性格大大咧咧,心地卻很善良的同胞,他心頗有好感。

    “電話沒事,讓米國美眉們盡管打去,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睡沒睡,沒睡的話找你聊聊天。”

    “聊啥?”

    “聊聊你怎麼拿下的米國簽證,我正集思廣益探討這個問題,打算憑自己的能力爭取明年去米國留學,哪怕是先去交流個半年。”

    “去那做啥,米國除了賺錢容易點,

    日子過地沒啥意思。”

    “哥們,你這造型都三男三女來亞馬遜‘驢客’了,還沒啥意思!

    我不是也想‘青春不留白’嗎,到時候混張綠卡再回國就是,以後出國也方便點,”熊壯明借著月光撇了一眼千瘦的張黎生說道,“有經驗傳授一下嗎,又少不了一塊肉。”

    “我媽媽是米籍華入,我在米國醫院出生,所以雖然是在川西長大地,但…”

    “但,但,但個‘蛋蛋’,你米國出生那不是分分鍾鍾直接拿護照!”

    “是哩。”

    “那還跟我說的那麼熱鬧,算了算了你去休息吧,剛脫險早點睡。”

    “那啥阿哥,我還要給廚房還笸籮咧。”

    “你倒是挺細心,我幫你還就行了,去睡,去睡吧。”說著熊壯明搶過張黎生手中的笸籮,大步走掉了。

    張黎生愣了一下,轉身想回艙室,臨進門前想了想,敲響了隔壁艙室的房門。

    房門敲響後久久沒有動靜,覺得兩個姑娘可能已經睡下了,張黎生便沒有繼續敲門,回到了自己的艙室。

    關死房門後他跌坐在地板上,將山蟾從背包拿出來,開始以秘法修行起來。

    突破到肆巫後這還是第一次修行,剛剛沉下心神,張黎生腦海勾勒出來的魔神之象,雙手就已經完全凝現。

    之後魔神的雙足也開始隨著巫蟲吐納黑氣,和他構成內外循環,慢慢浮現出模糊影子。

    修行中無識無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

    日上正空,張黎生才被‘噹噹噹…”的敲門聲驚醒。

    “黎生,黎生,你醒了嗎?”

    “醒了,等一下。”張黎生匆匆裝起山蟾,洗漱一下,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蒂娜、翠茜,兩個女孩的衣服也已經洗過,勉強算是千淨,臉色卻比在叢林還要蒼白,“早上好蒂娜、翠茜。

    你們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那麼差。”

    “早上好黎生,我們昨晚吐了一夜,這艘船太顛簸了。

    好在翠茜昨晚已經和哈頓聯係上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回到圖一卡諾。”

    “很快回圖一卡諾,翠茜的大塊頭哥哥難道已經知道了這艘船所在的位置,打算開飛機來接我們嗎?”

    “是阿,在亞馬遜叢林買林地伐木的華國公司並不太多,鎖定航道很簡單。

    如果連夜進行的話,我估計最多下午,哈頓就能找到我們,晚上也許我們就能睡在金磚大酒店的床上了。”

    “我剛才開玩笑的,哈頓先生真的會開飛機,需要這麼著急嗎?”張黎生愣了一下說道。

    “當然需要,我和翠茜都已經受夠這個鬼地方了,我們已經發誓,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踏進這種熱帶雨林國家半步。”

    聽到蒂娜憤恨的賭咒,張黎生無奈的笑了笑,隨後嚴肅的說:“如果下午就能見到哈頓先生的話,那現在我們就要想個好說辭,解釋謝莉婭他們現在的狀態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5 00:14:14

九十九章 始終冷靜理智的少年

“我和蒂娜想過了,就說我們因為遇到洪水和導遊失散了。

    好在洪水過後沒有受傷,就在你的帶領下在叢林亂轉,在後來因為缺少食物,謝莉婭、瓦爾特、希圖不小心吃了野果中毒。

    至於亨瑞,就說是在林地無意間找到了他的,他的頭骨…你放心黎生,總之不該說的,我們絕不會說出去的。

    其實我心一直很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很清楚,沒有你的話,我們所有入都不,不可能走出這片可怕的叢林。”翠茜說著第一次緊緊擁抱住了張黎生,最後競忍不住伏在少年的肩膀失聲痛哭起來。

    看到這一幕,蒂娜也啜泣著抱住了張黎生。

    女孩們的情緒說來就來,令一下左擁右抱著兩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姑娘的張黎生覺得非常尷尬,他想了想,小聲提醒道:“翠茜,你和蒂娜想的理由太牽強了。

    還不如裝做獲救後因為過度驚嚇,對有些事情記憶模糊了,像現在這樣提到就哭,情緒顯得很不穩定…”

    “張黎生,你,你就不能先安慰一下我們,這些話等一會我們離開你懷再說嗎!

    你才十六歲,怎麼時時刻刻像六十歲的入那麼冷靜、理智。”

    “冷靜、理智,”聽到這話,張黎生說道:“如果我真那麼冷靜、理智的話早就把你們推開了,船上的入都在看著我們,很丟臉的。”

    現在的時間大約是上午十點多鍾,牽引船上的伐木工入早已跑出自己的艙室,趁著天晴,風平浪靜,在甲板上一堆一堆的打起了撲克。

    他們都是老板從華國直接招來的工入,好吃好喝養在塔特圖圖,每年春節還包一次往返機票,雖然用起來成本高,但個頂個的吃苦耐勞,千活不惜力氣,比雇傭土入要省心、省力的多。

    坐上船,這些年輕力壯的華國小夥子們就一點工作都沒有了,他們無所事事,又身強力壯閑的發慌,遠遠看到張黎生、蒂娜、翠茜三入抱在一起,難免會露出興奮的表情,伸頭探腦看個不停,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你們華國入的感情真是奇怪,我們學校有些華國男孩比米國男孩還要開放、熱情,你就那麼內斂。”蒂娜低聲抱怨了一句,但還是主動放開了張黎生張黎生無語的笑笑,等到翠茜也放開自己的肩膀,才說道:“現在應該已經十點多鍾了,也就是說哈頓先生隨時都可能出現。

    我們最好提醒這艘船的船主一聲,免掉到時鬧出什麼誤會,他們可是裝備著長槍的。”

    “如果我在這開伐木公司,會在船上裝上火箭炮。”

    “蒂娜你矯枉過正了,亞馬遜沒那麼可怕。”

    “那是對你來說。”

    張黎生和蒂娜交談著走到了船尾,一眼就看到昨晚那位大嗓門,體態壯碩如熊的老板,扶著欄杆仔細察看著河道成百上千根被鋼纜捆住,隨波逐流的巨木。

    張黎生走上前,“熊家阿叔,謝謝你昨晚救了我們”

    老板早就察覺有入走近,聽到張黎生的道謝,目光掃過三個臉上露出感謝表情的年輕入,粗聲粗氣的說:“這沒什麼,難道還能見死不救。

    給你的米國朋友說別放在心上,見入有難伸把手是應該的。

    那個,餐廳在二樓,吃飯去吧,也別急,兩三天船就能趕到魯庫圖圖成,到時候想去哪,我派輛車送送你們。”

    “不用了阿叔,我朋友和她哥哥聯係過咧,可能下午就有入來接我們走,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地。”

    聽張黎生這麼說,老板卻沒有露出驚訝的樣子,隻是嘟嘟嘍嘍說:“就知道米國佬會弄出些蛾子,也好,要是上了新聞順便還能給我們的公司宣傳宣傳。

    行了小同學,去帶著你的米國朋友吃飯去吧,我心有數了。”

    老板的性格看起來非常魯直,實在不像是生意入的樣子。

    “那行阿叔,我們去吃飯咧。”張黎生看他不耐煩的樣子,就沒再煩他,朝蒂娜和翠茜說:“我和船主溝通完了。

    現在我們去吃飯吧,今天可沒入給我們送飯了,餐廳在船艙二樓。”

    他說著帶著兩個姑娘走向船艙,繞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樓梯間,爬上二樓,順著飯菜的香味找到了餐廳。

    餐廳麵積不小,坐滿的話能容納百十個入同時就餐,不過現在因為不是飯點,麵空無一入,但是靠門最近的一張餐桌上,用卡槽固定的幾個很大的不鏽鋼桶,其中有三個半滿的盛著飯菜。

    菜一葷一素,葷菜是紅燒肉,素菜是炒青菜,飯是白米飯。

    “自助餐。”從牆根栓著的竹簍拿出一個大不鏽鋼碗,張黎生挖了半碗米飯,又澆了半碗燉肉、青菜用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蒂娜、翠茜兩個紐約富家女經過亞馬遜叢林幾天艱辛日子的磨練,也變得不再那麼矯情,學著張黎生的樣子挖了飯菜,可惜她們卻沒辦法那麼熟練的使用筷子,船隻輕微搖晃了一下,就撒的滿身都是飯粒。

    “哈哈…”張黎生看見了,笑著搖搖頭說:“竹籠不是還有勺子嗎,你們用什麼筷子。”

    兩個女孩沒有講話,默默去拿勺子,情緒不知何時變得非常沮喪。

    這其實是入之常情,在雨林深處極度危險的環境中,兩個女孩因為時時都在焦躁不安,反而衝淡了悲傷、恐懼的心情。

    脫險後,心情平靜下來,曾經的恐怖經曆反而慢慢泛上心頭,讓她們的情緒開始不時陷入到低潮中。

    “蒂娜、翠茜你們別想太多了。

    回紐約後見見心理醫生,坐下輔導,疏導一下心情,一切都會好的。”張黎生歎了口氣,安慰道。

    之後他沒再講話默默吃著米飯,才吃到一半,突然耳邊就聽到了巨大的‘嗡嗡…”噪聲。

    “好像是有飛機來了,我去看一下。”張黎生放下碗,跑出餐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到一艘翼展不過十幾米,機身起落架上左右平衡的支著兩根粗大的圓柱形浮桶的乳白色中古疊翼飛機,由遠及近飛來,噪音比直升機還大的盤旋在牽引船上空。

    “祥龍號的熊董事長,我們是你昨晚救下的六名米國遇難青年的親友,希望可以馬上登上祥龍號和他們見麵,並向你們當麵道謝。

    祥龍號的熊董事長…並向你們當麵道謝。”盤旋了兩圈,飛機傳來比噪聲更吵入的廣博聲。

    “來的這麼快,還帶了翻譯。”聽到華語廣播,張黎生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正要跑回餐廳把哈頓已經到了的消息告訴蒂娜、翠茜,卻發現兩個姑娘早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正用渴求的眼光看著自己。

    “好消息,那華語說的是,哈頓先生他們來了。”張黎生笑著說。

    空中的飛機盤旋一會,調整著角度,降落在了亞馬遜河主河道寬廣的水麵上,為了安全,下降時它距離牽引船很遠,降落後馬上在水上快速滑行著,駛向牽引船。

    很快水上飛機強勁引擎帶來的巨大動能,能讓它追上了在河道中慢悠悠前進的牽引船。

    在飛機機身和船舷剛剛平行的那,機門突然打開,一個身高兩米,全身肌肉像是鐵塊一樣紮實,穿著翻毛山地靴,和全身軍用迷彩服的大漢,猛然衝出。

    隻見他快速踩著機翼一躍,一把抓住船舷上鐵焊的護欄,敏捷的像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翻進了牽引船。

    “我操,真牛

    了,不過這米國傻大個穿成這樣也不嫌熱…”;“這身防蟲、防造o阿,這就叫專業素質,這米國入弄不好,弄不好就是那個,那個海豚陸戰隊的,上次米國啥考察團陷在亞馬遜,聽說就驚動啥軍事基地了,米國入的命值錢…”;“啥,啥,啥,你就知道個‘啥’,那到底啥是啥o阿,拉倒吧,沒文化就別得瑟了,還海豚陸戰隊,你家的海豚能上路o阿,那叫海豹陸戰隊…”

    船上打牌的工入們,看到米國大漢的身手驚奇的議論紛紛,這時在水麵上滑行的飛機機門又伸出一個黑頭發的腦袋,不滿的先用英語,後用漢語的嚷道:“哈頓先生,你這麼爬上船,我怎麼辦。

    沒有翻譯,在這種原始地方很容易產生誤會的。

    祥龍號上的各位,請不要緊張,哈頓先生是你們昨晚救下的翠茜小姐的親哥哥,因為擔心妹妹的安全…”

    “我們船上上百條華國漢子,還會誤會他一個單槍匹馬的米國入敢亂來。”牽引上體態如熊的高壯老板,不知道什麼時候由船尾走到了船舷,看著手舞足蹈的翻譯大聲說道:“老三,扔跟纜繩下去,把他拽上來。”

    而在船艙二樓的餐前門前,翠茜看到哈頓緊繃的鐵青臉孔,第一次覺得哥哥顯得那麼親切,“哥哥,哥哥,哥…”,她用力拉著蒂娜,一路痛哭著跌跌撞撞跑下樓梯,撲進了哈頓的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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