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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倪匡-寶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6:27     標題: 倪匡-寶刀《全文完》

寶刀 01
寶刀--01

01

那間古董店的規模真大,比一般的博物院還大,從陳列著真正的埃及木乃伊的那一部分轉過去,是一個玻璃長櫃,櫃中陳列著的,全是波斯的古物。

這樣的古董店,顧客自然不可能大多,顧客可能在一個櫃子前,呆立了1個小時,然後才和店員交談,講價一件古物,又可能花上幾小時,所以,在櫃前,都有著舒服的沙發,而且,店員全是彬彬有禮的,有幾個,單從外形看來,簡直就像考古學的教授。

像那樣的古董店,也很少有無目的走進來閑逛的顧客,大多數是一進門,就有固定的目標,像那三個,在木乃伊前,用放大鏡細心察看包扎木乃伊的麻布縴維的那三個英國紳士,他們的目的,就是木乃伊,在他們的心目中,于癟、丑陋而又恐怖的干尸,比碧姬芭鋒還要動人得多。

所以,當一個人走進來,東張張,西望望,當店員迎上去,問他︰「先生,你要什麼?」而他的回答只是︰「我隨便看看」之際,這個人一路受到不歡迎的眼光,那是必然的事了。不過,那人卻毫不在乎店員的不歡迎的眼光,還是照樣看來漫無目的地在閑逛,將這間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古董店,當作是普通的超級市場一樣。

他也不理會跟在他後面的店員,事實上,跟在他後面的店員,雖然盡量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可是他的神情,卻越來越不耐煩。

這一間是什麼樣的鋪子,任何進門來的人,都應該明白,從來沒有普通人也進這間鋪子,所有的顧客,全是有來歷的,例如那邊那個,正在愛不釋手撫摩著一個青銅香爐的老太婆,就是本文世界搜集中國銅器最出名的收藏家。還有,那三個在木乃伊前,不住低聲討論的英國紳士,是古埃及歷史研究的權威。

可是這個人,看來他的年紀是那麼輕,態度是那麼隨便,衣著也很普通,他絕不會是我們店里的顧客——跟在他身後的那店員一面心中在想著,一面向其他的店員和護衛人員,打著眼色。

不過,在轉過了陳列木乃伊的那一個角落之後,跟在年輕人身後的那個店員,看法多少有點不同了。

因為那年輕人在三個英國紳士的身邊,停了片刻,那時,這三位英國紳士,顯然正為一個問題,爭論不下,雖然他們還維持著紳士的風度,不過,講話的聲音,也已經漸漸大了起來。

當時、那年輕人在這三個英國紳士的身邊經過,停了半分鐘,突然開口道︰「毫無疑問,這具木乃伊是功未爾帝國時期的,你們看過這些麻布背面,編結的繩結就可以知道了,那不可能是另一時期的產品!」

三個英國紳士同時用極其驚愕的眼光;望向年輕人,跟在年輕人後面的店員,正想趁此機會申斥年輕人的不禮貌,而將趕他出去,不過他還沒有開口,就看到那三個英國紳士,翻過麻布。看了看背面,同時以極佩服的眼光,望向那年輕人。那店員立時將要說的話,忍了下去。

而這時,那年輕人又若無其事地走了開去,來到陳列波斯古物的長櫃之前了。

那店員在跟著走過來之際,還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三個英國紳士已停止爭論,正在和經理討論價錢,顯然,是那年輕人的一句話,解決了他們心目中的疑惑。

那店員不由自主地搖著頭,那個年輕人,看來30歲不到,而且態度又是那樣隨便,他實在是不可能對古物有多大的認識的。

店員留意著那年輕人的視線,他注意到年輕人的眼光,停留在櫃中,一個長方形的絲絨襯墊上的一柄波斯寶刀之上。

店員的心中怦地一動,他立時想起一個問題、要是那年輕人,竟然要求他,將這柄彎刀,拿出櫃來看看,那麼,他應該怎麼樣做才好呢?

這柄彎刀,不過半尺,刀身已經銹得相當厲害,刀鞘在刀身的旁邊,刀鞘上瓖滿了寶石,當然,寶石是值錢的,可是跟這柄刀身的價值相比,卻相差太遠了,這柄刀,已經有好幾十位專家,證明它是著名的波斯王達理阿的佩刀,己有兩千四百多年的歷史,是波斯古物之中,最出名的幾件珍品之一,也是他們店里,十大珍品之一。

這柄刀和刀鞘,看來只是隨便放在盒子中,陳列在櫃中,但實際上,有著極其復雜的防盜裝置,看不見的射線,交織成一個網,罩著這柄刀,手一伸進去,立時就會使得警鐘大鳴。而且,盒子的底部,也有極其的裝置,只要重量減少或增加十分之一盎司,就會使得另一套吝鐘,發出聲響,那也就是說,就算能伸進手去,只要手一踫到刀,警鐘就會響起來。

除了這兩套不同的警鐘系統之外,櫃面是堅硬的鋼化玻璃,要打開櫃子,須要開動密碼鎖,密碼只有經理才知道。事實上,那店員總共只見過這兩柄刀從櫃中被取出來過兩次而已。

那兩次,一次是一個帶著三個隨員的美國人,由經理親自迎進來的,高大、瘦削,他進來的時候,口氣大得好象隨便可以將整間古董店買下來一樣,但是結果,當他知道了這柄曾是達理阿王的佩刀的價錢之後,他略為躊躇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結果,只是買走了一副十字軍東征時期的一副甲冑,等這位人客離去之後,經理才告訴他們,剛才那個美國人的姓名是候拂-曉士。

第二次,是伊朗王的一個私人代表,和伊朗國家博物館的館長,他們想買回這柄寶刀,回去作為國寶,結果這柄寶刀,仍然在這間古董店的櫃子里,自然是因為價錢談不攏的緣故。

那店員心中在想,要是那年輕人居然不知輕重,要他將那柄刀取出來看看的話,他應該怎麼辦呢?

世問的事情往往是那樣,越是擔心它會發生的事情,它就越會來臨。

正當那店員在擔心著自己不知道該如何之際,那年輕人居然轉過頭來,指著那柄寶刀,道︰「請你將這柄刀,拿出來給我看看!」

那店員陡然一震,喉間發出了「咯」地一聲響,面上的肌肉僵硬,足足有半分鐘之久,一點聲音也沒有,直到那年輕人將這句話,用較高的聲音,重新說了一遍,那店員才慌忙踏前兩步,毫無意義地作著手勢,咳嗽著,清理著因為驚惶過度而發不出聲音來的喉嚨,道︰「先生想看這柄刀嗎?」「是的,我想看這柄刀!」

他的這句話,聲音更高,那已和三個英國紳士打完了交道的副經理,也急急走了過來,他有禮貌地打量著那年輕人,也用一連串的咳嗽,來清理喉嚨,然後道︰「你要看看這柄刀?」

年輕人看來有點不愉快,他道;「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同一句話,你們要我說多少遍?」

副經理忙道︰「是!是!是!先生,你想看看這柄刀,一定是知道這柄刀的來歷的了?」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他做著手勢,「不過我沒有想到,你們是世界上最大的古董店,這不過是一柄達理阿王的佩刀,何必那麼緊張?」

副經理驚訝得張大了口,閻不攏來,甚至于失去了他應有的風度,失聲叫了起來,道︰「只不過是達理阿王的佩刀!」

年輕人聳了聳肩,好象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副經理還想說些什麼,年輕人又已笑道︰「要是這柄刀已經那麼緊張,那麼,我很難想象,要是中國的毛公鼎到了你們這里,你們會怎麼樣?」

副經理定過神來,他的神情變得很嚴肅,道︰「先生,我們現在在討論的是古物,是人類文化的結晶,那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年輕人攤了攤手,道︰「我有什麼地方表示輕佻了?」

副經理還沒有回答,那個剛才在鑒賞青銅香爐的老婦人、已經走過來,大聲而且流動地道︰「年輕人,你剛才提到中國的毛公鼎,這是人類的瑰寶。」

年輕人笑了笑,向那老婦人微微鞠了一躬,道︰「要是我告訴你,我小的時候,曾經將毛公鼎當凳子坐,你一定不會相信,是不是?」

那老婦人看來差一點昏了過去,她轉過身,急急走了開去,坐了下來,手撐著額,還在不住喘氣。

副經理道︰「先生,你是不是堅持要看這柄刀?」

年輕人道︰「是的,因為我想買它,過幾天是我叔叔的生日,我想將它作為生日禮物。」

副經理又吐了一口氣,道︰「先生,你知道它的價格不?請原諒,我的意思是提醒你一下,將這一柄寶刀作為生日禮物,實在是一件罕見的禮物!」

年輕人揚了揚眉,道︰「我不確切知道,它值多少?」

副經理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講出一個數字來。

這個數字,使得在一旁听著的那個店員,也倒怞了一口冷氣。

年輕人卻毫不在乎地道︰「不錯,和我知道的一樣,這是我的支票簿——」

年輕人伸手取出支票簿來,放在櫃上,又道︰「你們可以先打電話到銀行去,查我戶口里的存款,是不是足夠支付,再來和我交易。」

副經理和店員互望了一眼,副經理說了一聲對不起,拿起支票簿,走了進去,年輕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那老婦人駭然地望著他,將身子挪遠了一點,這時候,另一個店員,正將包好了的銅香爐,交到老婦人的手上,年輕人向老婦人笑了一下,道︰「夫人,你買的那只宣化香爐,只不過是民間的用品,不是宮廷用品。」

老婦人怒道︰「你懂得什麼,這香爐上有龍,龍在中國、是帝王的象征。」

年輕人笑著,道︰「如果是帝王用的物品,龍爪是五趾的,而這雙香爐上的龍爪,只是四趾的。」

老婦人陡地呆了一呆,站了起來,立時向外走去,可是她走不了幾步,就停了下來,轉頭向年輕人望來,神情充滿了猶豫。

不過年輕人沒有再望她,因為副經理已經走了出來,和副經理一起走出來的,還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年人,他們兩人,是小步奔出來的。

副經理一到了年輕人的面前,就將支票簿恭而敬之地還給了年輕人,道︰「對不起。真對不起!」

那老人搶著自我介紹,道;「我是本店的經理,竭誠歡迎你的光臨!」

年輕人淡淡笑了笑,放好了支票簿,道︰「我想看看那柄波斯刀,可以麼?」

經理一疊聲地道︰「可以,當然可以,請到經理室來,請跟我來。」

年輕人向玻璃櫃望了一眼,神情略有點疑惑,但是他還是跟在經理和副經理的身後,向前走去,經理一面向前走著,一面向兩個護衛員招了招手。在他們走進經理室的時候,那兩個護衛員就站在經理室的門口。

經理室中的陳設很樸實,與其說這是一間大古董店的經理室,不如說那是一個考古學家的書齊更來得適合一點,四壁的書櫥中全是書,經理一進來,就道︰「先生,我想你一定在奇怪,何以要請你到經理室來看這柄刀。」

年輕人笑了笑,道︰「當然,這柄刀的價值太高,不宜在大庭廣眾之間拿出來看的!」

經理點頭道︰「這是原因之下,另一原因是……」

年輕人不等經理講完,就道︰「我想在陳列櫃下,有直通經理室的傳送帶,是不是?」

經理不住地點著頭,他先開著了一具電視機,電視熒光屏上,立時出現了那柄放在櫃中的波斯寶刀,然後,他又按下了一個掣,電視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放著盛刀盒子的櫃底,向下沉去,那柄刀消失了,接著,有一陣輕微的聲響傳來。

經理又按動了幾個掣,一個書架移開,現出了一具保險箱來,年輕人轉身去,看著書架上的書籍,不一會,他听到經理有點發顫的聲音,道︰「先生請看,這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年輕人轉過身來,經理雙手捧著盒子,放在幾上,年輕人坐了下來,從盒中取出那柄刀來,細心地看著,放下刀,又察看著刀鞘,他看得很仔細,並且不時說幾句極其內行的話。

年輕人足足看了半小時之久,才將刀和鞘,一起放在盒中,道︰「我還想看一看,有關這柄刀的一切資料,包括權威對它的評定,」

副經理早已捧了一大疊書走過來,放在幾上,年輕人翻閱著,隨後,他閱上了書,點頭道︰「我感到很滿意,這是一柄真正的寶刀。

經理和副經理都吁了一口氣,年輕人取出支票簿來,籟籟地寫著,簽了字,交給了經理,說道︰「請你立即到銀行去提了款,我再帶著這把刀走。」

經理站了起來,道︰「先生,你是說,你要帶著這件無價之寶走?不要我們派護衛員,護送你將它鎖進保險庫去?這柄刀——」

年輕人剛付出了巨額的支票,而且毫無疑問,他的支票是可以兌現的,而他的態度仍然是一樣的輕松,古董店的經理和副經理互望了一眼,經理將年輕人付出的支票,交給了副經理,吩咐道;︰「你到銀行去辦理手續!」

副經理接過支票,走了出去,經理打開一個櫃子,取出了一只十分精致的木盒來。

那只木盒上的雕刻和所瓖著的寶石,證明這只木盒本身,也是一件很有價值的古董。

經理打開盒子,盒內有一個雕出來的凹痕,可以看得出,剛好可以放下那柄寶刀。

經理將木盒送到了年輕人的面前,道︰「這柄寶刀,一度曾落在俄國里那雷夫大公的手上,這只木盒,就是那里雷夫大公叫當時最著名的匠人制造的。」

年輕人將刀放進了盒中,不禁贊嘆地道︰「果然,手工精致得很,我想我不必另外再付錢了吧?」

經理忙道︰「當然,這算是小禮物,歡迎你再來光顧,而且,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通知我們,我們在世界各地都有辦事處,專門負責替顧客尋找名貴罕有的古董。」

年輕人合上盒蓋,道︰「我一時之間想不起有什麼需要的,當然,我想到了,會來找你!」

經理又斟了兩杯酒,遞給年輕人一杯,酒香撲鼻,經理和那年輕人,談著那柄波斯寶刀的歷史,20分鐘之後,電話鈴響了起來,經理拿起來听了一听,就放了下來。

年輕人道︰「我可以走了?」

經理連連點頭,神態感激。

年輕人將盒子挾在脅下,向外走去,當他來到經理室的門口之際,經理的聲音又在他的背後響起,道︰「先生,你真的肯定不要人護送?」

年輕人笑了一笑,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道︰「不用!」他拉開了經理室的門,向外走去,當他又來到店堂中的時候,所有的店員,神態和他進來的時候,大不相同了,當他經過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恭恭敬敬地站著,一直恭送他到門口。

年輕人的車子就停在街角處,他打開了車門,將盒子隨便地向後座一拋,坐上了駕駛座,他的心情很愉快,因為他知道,這件生日禮物,他叔叔一定會喜歡的。

他也知道,他叔叔會喜歡這柄寶刀,絕不是因為這柄寶刀的市場價值,而是由于這柄寶刀,是一件真正的藝術品之故。老實說,金錢對于年輕人和他叔叔而言,實在不算是什麼,他們實在擁有大多的錢了!               
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6:42

寶刀--02

02

輪敦的街道上很擁擠,天色陰寶而寒冷,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了下來,年輕人向紅燈望了一眼,就在那一剎間,他陡地感到極度的疲倦,那種陡然襲上心頭的疲倦,使得他打了一個呵欠,而且,自然而然地柔了柔眼。

可是,當他的手在眼上柔一柔之後,看出去,紅燈變得模糊而擴大、紅燈轉成了綠燈,他仍然有點發怔地望著,在他車後的那些車子,立時響起了喇叭聲,他下意識地踏下油門,車向前駛去。

情形越來越不對了,不但他覺得更疲倦,而且,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在他前面的那些車子,幾乎的都成了一條一條的虛影。

他竭力想令自己看得清楚一些,可是已經沒有法子做到這一點了,他無法再駕車,他只是盡了他最後一分氣力,將車駛近街邊,停了下來。

而當他肯定車子已經停了下來之後,他想好好整頓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的頭腦,已然遲鈍得什麼也不能想,他身子伏向前,壓在駕駛盤上,就睡著了。

年輕人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才感到了一陣劇烈的搖撼,仿佛是他置身在大海之中,而海上正吹著狂風,他努力瞪開眼來,看到有人在搖他的身子和拍他的臉頰。

足足有1分鐘的時間,他還是看不清在搖他的是什麼人,然後,像是放映機的鏡頭焦距漸漸校正了一樣,他看清楚了,在急搖著他的,是一個戴著球形帽,神情充滿了訝異的輪敦警察。

年輕人試圖發出聲音來,可是卻做不到,他的喉際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同時,他也發現,那在搖著他身子的警察的臉上,有紅色的光芒在閃耀,那種紅色光芒,是來自街頭的霓虹燈光。

天已經黑了!

年輕人陡地一怔,喉際終于發出了一下聲響來,那警察也同時發問道︰「先生,你需要幫助麼?」

年輕人清了清喉嚨,他的聲音仍然很嘶啞,道︰「我,我……怎麼了?」

那警察道︰「你可能是太疲倦了,先生!」

年輕人又柔了柔眼,那警察又道︰「在這里停車睡覺,是不適宜!」

年輕人道︰「謝謝你提醒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警察已經向後退去,年輕人再吸一口氣,他已經在那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將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他離開那家古董店的時候,大約是下午3點鐘,而現在一北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然是7點鐘了!

那也就是說,從他突然感到了一陣疲倦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4小時。或者說,他已經伏在駕駛盤上睡了4小時之久。

他是不可能就這樣疲倦起來,在車中睡著的。

而他竟然這樣地睡著了4小時,而那只說明了一點︰他受了藥物的催眠!

那柄寶刀!年輕立時想起了那柄寶刀,他回頭向後面的座位,看了一眼,那盒子還在,他忙又欠身,打開盤子,刀也在,他還將刀拉出了刀鞘,看了一看。

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團,那警察還在車旁道︰「那是什麼?看來像是古董!」

年輕人吶哺地道︰「是給我叔叔的生日禮物。」

警察沒有再說什麼,向後退去,年輕人重又駕著車駛向前,10分鐘之後,他挾著那只盒子,走進了他所居住的酒店,一進房間,他先將自己的頭,在冷水中浸了半分鐘,然後用力擦著臉。

再然後,他來到燈下,仔細察看那柄波斯寶刀,以他對古物的認識能力看來,那柄寶刀井沒有什麼異樣之處,他放好了寶刀,坐下來發怔。

這真是大奇怪了,好象什麼意外也沒有發生過,除了他莫名其妙地昏睡了4小時之外。他可以會在駕車途中,疲倦得非睡不可呢?

年輕人伸伸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地敲著,他的身子略挺了一挺,他想起了那杯酒!在古董店經理室中,經理斟給他的那杯酒!

如果他是受了藥物的催眠(看來一定是如此),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杯酒中有古怪。

可是,當年輕人想到這一點之際,他又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當然,他承認,當他在那經理室中,接過那杯酒的時候,他心理上,絕沒有任何防範。但就算他根本未曾想到會有意外發生,要是經理在斟酒之際,有什麼份外的動作,他也一定可以覺察得到的。

現在,他回想起來,經理在櫃中,取出酒瓶酒杯,倒酒,一人一杯,同時舉杯,同時喝酒,一切經過,歷歷在目,要是經理當著他的面,在酒里放了藥,而他竟然未曾覺察的話,那麼,他的感覺實在太遲鈍了,而經理的手法也實在太快了。

年輕人心里的疑團解不開,他又仔細地察看著那柄寶刀,然後,收拾了一下行李,他原定今晚10時離開的,雖然無緣無故損失了4小時,但是還不至于誤行期。

當他離開酒店,上了飛機,一直來到了他叔叔居住的城市,和他叔叔見了面,他幾乎都在想解開心中的那個疑團,可是卻一直沒有結果。

他叔叔咬著煙斗,燃燒的煙葉,發出濃郁的香味,當年輕人挾著盛載寶刀的盒子走進來的時候,老人家看來容光煥發。

年輕人大聲叫道︰「生辰快樂!」

老人家抬起頭來,現出極其高興的笑容來,道︰「偏偏你記得,是不是來提醒了我又老了1歲?」

年輕人笑道︰「65歲,不能算是太老。」

老人家攤了攤手,道︰「要記得,當人家連連稱贊你看起來年輕的時候,這就說明你已經老了」

年輕人也笑著,雙手將盒子捧了過去,道︰「這是生日禮物!」

老人家接過了盒子,放在桌上,側著頭打量著,年輕人說道︰「猜猜看,是什麼?」老人家吸著煙,順手拿起一具放大鏡來,湊在盒子上看了看,「晤」地一聲,道︰「是十八世紀俄國工匠的杰作,你看這個——」

他指著一個金絲盤上的花紋,道︰「那是俄國雷里耶夫大公的微章。」

年輕人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表示佩服。

老人家又道︰「這位大公,是當時世界上最出名的古物收藏家,俄國革命之後,他的收藏品有一小部分流到古董市場上,全是著名的主物,晤,讓我來猜猜,這盒子里的是——」

老人家講到這里,向年輕人望了一眼,年輕人作出了一個表示絕望的神情,老人家笑道︰「你從輪敦來,其實我不必猜了,一定是輪敦伊通古董店的十大珍藏之一,那柄波斯王達理阿的佩刀。」

年輕人無可奈何地道︰「我應該用一塊布將盒子包起來,你就猜不到了!」

老人家知道他叔叔一定喜歡這件禮物的,可是當他望著他叔叔的時候,卻看到他叔叔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接著,老人家拔出了那柄刀來,又看了一看,才將刀放回盒子之中。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道︰「怎麼樣,你不喜歡?」

老人家卻反問道︰「多少錢買的?」

年輕人又怔了一怔,說了一個價錢,老人家忽然笑了起來,道︰「你不是來考我的眼力來了吧!」

年輕人再怔一怔,道︰「假的?」

老人家望了他佷兒片刻,像是很難措詞,但是他還是道︰「我怕傷了你的自尊心,或者,我應該高高興興,接受禮物,什麼也不說,反正我們不在乎金錢上的損失。可是——」他略頓了一頓,「我卻在乎我的佷兒受了愚弄,對,這是制作得極其精巧的假貨。」

年輕人立時想起那莫名其妙的4小時昏睡,但是事後,他也曾詳細察看過那柄寶刀,和他購買的時候,完全一樣,除非購買之際,就是假的,但是那好象不可能,他曾經確實地鑒定過。

老人家一直望著他雙眉緊鎖的佷兒,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刀柄上的金絲盤紋,波斯人的嵌金技術——」

年輕人不等他叔叔說完,就伸手拿過那柄刀來,察看著刀柄部分,又拿起放大鏡來照看。

這時,他也看出來了。刀柄部分瓖嵌著的金絲,整齊、緊密,是高度工藝技巧的作品,他當然還記得,他在經理室中所看的那一柄,也就是他所買的那柄刀柄上瓖嵌的金絲,有少許松弛的現象——那是由于當時,波斯工匠的嵌金技術,還未曾登峰造極之故。

現在在他手中的那柄刀是假的!

年輕人慢慢放下了那柄刀,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他買的那柄,不折不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而他帶回來的那一柄,只不過是一柄精巧的仿制品。

他帶著真貨出店門,帶著假貨回來,當然是叫人掉了包,而掉包是在什麼時候進行的,也再明白不過,他曾睡了4小時之久!4小時這中,可以將刀掉來掉去,掉上幾千回了!

年輕人陡地感到耳根一陣發熱,雖然他的面前沒有鏡子,可是他也可以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紅得可以了。正如他叔叔所說,他可以完全不在乎那筆錢,然而,這樣受人愚弄,那卻是奇恥大辱,他是干什麼的,怎麼可以栽這樣的一個筋斗?

他抬起頭來,看到他叔叔正盯著他,他有點苦澀地笑了一下,老人家的神俏看來很不在乎,道︰「怎麼樣,要不要找我幫忙?」

年輕人立時神情堅決地搖著頭,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r

老人家轉著手上的刀,道︰「其實,我對于古董,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嗜好,這柄刀也制造得很精致——」他話沒有說完,年輕人已經伸手,在他的手中,將刀取了過來,搖頭道;「我會將真的換回來,我想不必太久,你也不必擔心什麼。」

老人家笑了起來,道︰「對于你,我從來也沒有擔心過什麼。」

兩叔佷笑了起來,年輕人將刀放進盒中,合上了盒蓋,順手將刀放在一邊,接下來的時間,他們談了不少話,可是全然未曾談到那柄刀,甚至他們兩人的視線,也未曾掃及那柄刀,好象那柄刀已經根本不存在了一樣。

直到年輕人告辭離去,在走向門口之際,他才順手拿起了那柄刀來,挾在脅下,當他剛要跨出門口時,老人家忽然道︰「你預算要多少時間,才能夠結束了這件事?」

年輕人笑著,說道︰「我看,幾天就夠了!」

老人家一面點著煙絲,怞著,濃煙自他的口中。鼻中一起噴出來,他緩緩地道︰「別太樂觀了,有時候,事情看起來越是簡單,做起來就越是困難!」

年輕人揚了揚眉,大有興趣地道︰「什麼事?」

老人家揮了揮手,道︰「到時再說,你去吧!」年輕人伸手輕拍著刀盒,走了出去。

離開了他叔叔的屋子,在兩旁全是白楊樹的小道中,慢慢幾前踱著,年輕人的脅下,仍然夾著那盒子,而他的另一只手,在盒上輕輕拍著——那是他的習慣,在他思想的是時候,總喜歡作一點有規律的小動作。

春寒猶在,風吹上來很有點冷,道上有干枯的樹葉,隨風在打轉。年輕人心中在玩味著他叔叔的話︰有時候,看來很簡單,實際上是很復雜的。

現在,他遇到的事,看來真的很簡單︰他買了一件古董,在離開古董店之後不久就昏迷,當他醒來之際,古董變成了假的,叫人掉了包,事情就是那麼的簡單。

而更簡單的是,當他離開古董店之後,他沒有接觸過任何人,在古董店的時候,他卻曾喝過一杯酒,自然,他的昏迷,是由于那杯酒在作怪。

而古董店的經理,在斟那杯酒時,井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這一點也很容易解釋,整瓶酒,根本是早已下了藥的,在他昏迷不醒之際,古董店的經理,可能同時也在昏迷不醒。反正幾小時的昏迷,對人的健康,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那比臨時在酒中做手腳。安全得多了。

至于古董店的經理為什麼要那樣做,那更簡單了,為了錢!

古董店的經理,用一柄仿制的寶刀,換回真的寶刀去、他又可以將這柄寶刀,再出售一次,得到可觀的金錢。

整件事,看來就是那樣簡單︰一個貪婪的古董店經理,愚弄他的顧客。

要應付這樣簡單的事,對這個高大、挺拔,經歷過許多奇怪驚險的事情的年輕人而言,實在太輕而易舉了。

年輕人來到了車旁,上了車,駕著車向前駛,盡管他的耳際,還不斷響著他叔叔的告誡,可是他的心情卻很輕松,他已經決定要讓那古董店的經理,吃一點苦頭,要他加倍報復,不但要得到那柄波斯的寶刀,而且,還要弄走那古董店中的另一樣最值錢的東西。

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心情變得很輕松;愉快地笑了起來。

他的車,轉了一個彎,這路筆直地向前,道上的車很少,年輕人在倒後鏡中,看到一輛黃色的車子,在他的車後,好象在跟蹤著他。可是當他減慢速度之際,那輛車子卻立時在他的旁邊,趕了過去,車速十分高,以致年輕人只看到,駕駛那輛黃色車子的,是一個女人,他一直再向前駛,那輛車子,也沒有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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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6:56

寶刀--03

03

兩天之後,輪敦的天氣,仍然是寒冷而陰暗,那家古董店中,依然顧客寥廖——事實上,這樣的古董店,是絕不可能和超級市場那樣,擠滿了顧客的。

當年輕人推門進來之際,雖然他的衣著、神態和上次並沒有多大的分別,可是他所受到的招待,卻完全不同了,那個副經理一看到他,立時離開了一個中年人,滿臉堆笑向他迎過來,用極其熱烈的聲音道︰「先生,你好,有什麼需要?」

年輕人若無其事地笑著,道︰「听說你們有一頂皇冠,是印度孔雀王朝時代的遺物——」年輕的聲音相當大,他的話,使得店中的幾個顧客,都向他望了過來。那幾個顧客的反應是極其自然的,因為年輕人這時提到的這頂皇冠,就算不是這間古董店的顧客,也全知道的,那是這家古董店,或者說是世界上最出名的寶物之一。

副經理略怔了一怔,要不是年輕人在他們的店里,已經有過如此高的交易記錄,他這時一定會皺起眉來的,但現在,他卻搓著手,興奮得鼻尖有點冒汗,他急急地道︰「是!是!這正是本店的榮耀!」

當副經理在說話之際,經理也得到了通知,急急的走了出來,來到年輕人的身前,熱烈地和他握著手。

經理滿面笑容,道︰「先生,希望你叔叔喜歡那柄波斯寶刀。」

年輕人望著經理已有很多皺紋,但依然充滿了紅光的臉,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老狐狸,他也不動聲色,道︰「是的,他很喜歡,而且由于那柄刀,引起我對古物的興趣,所以我來看看那頂皇冠。」

經理一疊聲地道︰「歡迎!歡迎!」

他一面說著,一面作出請年輕人向前走的手勢,年輕人向前走去,經理一連望了他幾眼,壓低了聲音,同時神態顯得很神秘,道︰「王于殿下,我或許應該這樣稱呼你才對!」

年輕人陡地一呆,向那經理望去,他發現經理的眼中,閃耀著一絲狡檜的神色。但這種狡檜的神色,你幾乎可以在每一個人的眼光中找到的。

年輕人壓低聲音道;「什麼意思?」

經理的神情,有點惶恐忙將聲音壓得更低,說道︰「對不起,真對不起,你不喜歡暴露身份,我很想這樣稱呼你!」

年輕人的心中,疑雲陡生︰這老家伙,究竟在搗什麼鬼?

年輕人還想再追問下去,但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店堂的中央。

在店堂的中央,有一個大約100尺的空間,四周全用粗大的鐵鏈轉著,在中間,是一根約有6尺高、直徑2尺的圓鐵柱,鐵柱上有著古拙的浮雕。

在鐵鏈的四角,有四個護衛人員站著,經理來到了鐵鏈之前,一個護衛員忙走過來,提起鐵鏈,讓經理和年輕人走進去,來到了鐵柱之旁。

另一個護衛鏈,遞過了一具無線電對講機來,交給了經理對著對講機說道︰「請打開來!」

他講了一句,就將對講機交還給護衛員,護衛員立時又退了開去。

年輕人注意著四周圍的情形,他看到店中所有的店員和護衛員,神態都很緊張,而店內的顧客,全也在向前走來,不過走進來的顧客,都站在鐵鏈之外。

經理轉過頭向年輕人解釋,道︰「這是特別設計保安設備,是音波控制的!」

年輕人點著頭,道︰「只有你的聲音,才能將之打開來,對不對?」

經理十分滿意地點頭,年輕人笑了一下,指著經理的咽喉,道︰「要是你有了什麼意外,那怎麼辦呢?」

經理陪著笑,道︰「如果我死亡,在律師處的一個密封的信封會打開,另外可以利用一個密碼打開它。」

年輕人道︰「我說的意外,不是死亡那麼嚴重,譬如說,你傷風,聲音的音波的頻率有了改變,那怎麼辦?」

經理笑了起來,道︰「傷風是會好的——」他臉上充滿了討好的神情︰「究竟不是每一個人進我們的店來,都夠資格要求看這頂皇冠的。」

年輕人裝出了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來,道︰「我明白了,這頂皇冠,比那柄波斯寶刀,還要名貴!」

經理的神情,有點激動,道︰「名貴得多了!」

年輕人滿足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而在他們交談之際,那根鐵柱,正齊中分了開來,分成了兩個半圓柱形,在鐵柱的中間,是一個玻璃柱,柱中,深紫色的絲墊上,放著那頂皇冠。

而當那頂皇冠,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不論是店員還是圍上來看的顧客,都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這頂皇冠,看來其實一點也不美觀,上面所餾嵌的那八顆綠寶石,當然價值不菲,但是能引起如此贊嘆聲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它的歷史價值。

圍在四周的人都知道,這頂皇冠,是印度最顯赫時期的東西,在這頂皇冠上,記錄著當時這個東方古國輝煌歷史,凡是愛好古物的人,面對著這樣珍罕的古物,都會不由自主,吸上一口氣的。這時,看古董店經理的神情,筒上是有點虔誠了,反倒是那年輕人的神情,看來比較輕松得多。

年輕人湊近去,隔著玻璃,仔細地察看著那頂皇冠。

這時任何人看起來,年輕人都是在專心一致,鑒賞著玻璃柱中的這件古物,但是事實上,他心中卻在急速地轉著念︰他受過欺騙,損失了一柄波斯寶刀,要是能將這頂皇冠弄上手,那麼,自然是補償損失有余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微笑了起來道︰「我想進一步鑒定一下,我的意思是——」他指著皇冠,做著手勢。

經理忙道︰「是!是!我明白,請跟我來!」

經理一面說著,一面又自護衛員的手中,接過對講機,道︰「關上!」

打開的鐵柱,又合了攏來,將玻璃柱包在中間。

經理恭敬地陪著年輕人,向經理室走去,幾個顧客在低聲交談著,很顯然,他們在猜測,那態度隨便是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討論中,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婦人道︰「你們剛才沒有听到麼?經理稱他為王子殿下!」

另一個顧客道︰「阿拉伯王子?」

又一個顧客搖著頭道︰「不像,他看來不便是阿拉伯人,可能是中國王子!」

一個老年人「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中國早就沒有王于了,而且,就算有的話,也絕不會有資格來購買這樣的古物的。」

顧客們一面交談著,一面又走了開去,而年輕人和經理,也已經進了經理室。

一切經過,和上次年輕人購買波斯寶刀時,沒有什麼不同,經理先按下輸送帶的掣,再打開保險箱,取出那頂皇冠來,然後,找出了很多資料,年輕人也用心地察看著,足足花了將近2小時。

然後,年輕人挺直身子,望著經理,道︰「它的價錢是多少?」

經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像是為了這頂皇冠的價錢而感到抱歉一樣,然後,說出了價錢。這個價錢,就算是費沙爾王听了,也不能一口答應的,是以年輕人也沉吟了片刻。

經理望著年輕人,神情有點焦急,他有點結結巴巴,道︰「王子殿下,這價錢,听來是高了一些,可是事實上,一年之前,就是這個訂價,如果我們肯公開將之拍賣,可能得到更高的價錢。」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更高的價錢,賣給誰?」

經理忙陪著笑,這時,年輕人的心中,又奇怪了一下,經理一再稱他為「王子殿下」,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然而,他卻沒有去想它,因為他要開始實行他的計劃了。

他望著那頂皇冠,輕輕地撫模著,道︰「我可以接受這個價錢——」

經理一听得他那樣講,陡地吁了一口氣,年輕人裝成很高興的樣子,道︰「像上次一樣,為了慶祝交易的成功,我們來喝一杯!」

經理忙道︰「自然!自然!」

經理立時走向酒櫃,打開來,取出酒和酒杯來。這一次,年輕人一上來就全神貫注,不錯,還是那酒瓶,也還是那樣,經理在倒酒的過程中,也沒有絲毫做手腳之處,一如上次。

年輕人心中冷笑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猜想不錯,酒中是早下了藥的,喝下去之後,經理會和他同時昏睡不醒,所不同的是,他在昏睡中損失寶物,而經理則可以不費一文得回他已經賣的寶物的。

不過他的猜想雖然如此,也還要證明一下,他在來之前,曾經拜訪過一個麻醉藥的專家,將他上次昏睡的情形,告訴那位專家,那位專家分析了一下他遭遇的情形,肯定他的情形,不出三種強烈的催眠劑的作用,也給了他一種試紙,告訴他如果他的飲料之中,含有那三種藥物的任何一種,白色的試紙,就會變色。

所以,年輕人一接了那杯酒在手,半轉身,已經將挾在手指中的一條試紙,浸進了酒中。

他要證明酒中真的有藥能令他昏睡,那麼他就有辦法對付那狡滑的經理了。

可是,試紙浸在琥珀色的酒液中,卻並沒有變色。

年輕人陡地一呆,將酒杯放在唇邊,和經理一起喝了一口酒。酒味是如此之醇,那一定是超級的名釀,在這樣的好酒之中,若是加進了藥物,一定會破壞酒味的,他事實上並不需要試紙,他的舌頭,應該可以分得出酒中是不是有古怪來。

年輕人在剎那間,感到了迷惑。因為他再度前來,一切全是依據酒中加了藥而計劃的。

年輕人的計劃是,肯定酒中有了藥物,足以令他昏睡之後,他就要趁經理不覺,先服上那位專家給他的解藥,然後,繼續和經理一起研究那頂皇冠。他預計到了一定的時間,經理也會因為酒中藥性的發作而昏睡不醒。剩下來的事,就十分簡單了,他只要在經理睡著之後,將那頂皇冠放進盒中,堂而皇之地帶出去就可以了。

這一切,本來是很簡單的,可是現在,一切計劃,全被打亂了,酒中井沒有足以令人昏睡不醒的藥,那也就是說,經理不會睡著,他的計劃完了!

在那一剎那間,他的臉色一定很古怪,是以經理放下了酒杯,看他,道︰「王子殿下,可是有什麼疑問?」

年輕人搖著頭;「沒有,沒有,我——」

他說著,放下酒杯取出支票簿來,簽了支票,撕下來交給經理。經理接了支票在手,手有點發抖,道︰「真對不起,王子殿下我們必須先派人到銀行去——」

年輕人瀟灑地揮著手,說道︰「不要緊!」

經理不再說下去了,按下了對講機的掣,不一會,副經理走進來,經理將支票交了給他,副經理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年輕人和經理一面在交談著,一面心中在急帶地轉著念︰他應該怎麼辦呢?他不能白來一次,他必須戮穿那古董店經理所玩的把戲,他道︰「上次,你提議我由你派人護送離開——」

經理失聲道︰「天,不是那柄波斯寶刀,出了什麼意外吧!?」

年輕人心中即又暗罵了一聲老狐狸,擺著手,道︰「完全不是,一點意外也沒有,只不過叔叔想知道,那柄波斯彎寶刀,是不是有仿制品?」

經理驀地漲紅了臉,像是年輕人的話,給了他以極大的侮辱一樣,自他的口中,道出了一連串的「不」字來,道︰「絕無可能,像這樣的古物,一到我們的手,平時看到的人也不多,雖然它們的圖片流行,但是你知道,無法根據圖片制造仿制品的,除非是十分粗劣的東西。」

年輕人點著頭,道︰「我同意,我又听說,這柄波斯寶刀有一對,一共是兩柄,如果你們能找到另外一柄的話,我願意出同樣的價錢購買。」

經理的臉上,充滿了訝異的神色,道︰「王子殿下,你是從哪里听到的,那全然是荒謬透頂的說法!」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根據他對事物的判斷力而言,可以斷定,經理是元辜的,但是事實上,他卻損失了一柄波斯寶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經理望著年輕人,神情也仿佛是很疑惑,在年輕人再舉杯喝酒之際,他又道︰「王子殿下,你——」

年輕人陡地一揚手,說道︰「你一直稱我為‘王子殿下’,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經理的神情更驚訝,瞪著那年輕人,半晌,才道︰「這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殿下的身份。」

年輕人笑著,道︰「我很想知道,是誰將我的身份告訴你的。」

經理的神情,有點為難,年輕人沉下臉下,明顯地表示出他的不愉快;經理立即滿面堆下笑容來,神情有點神秘,眨著眼,道︰「是一位美麗的公主,殿下。」

年輕人陡地一震,立即轉過身去。

一位美麗的公主!

他不必听經理形容那位」美麗的公主」是什麼人,就可以知道那是什麼人了。

奧麗卡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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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7:10

寶刀--04

04

剎那之間,年輕人的心中,極其混亂,臭麗卡公主!他應該想到奧麗卡公主的,他最後一次見到公主,是在什麼時候?然而,那好象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日子來,他顯然沒有成功,幾個月來以為已被理智克服了的事,其實是再脆弱不過的,就像是紙包不住火一樣,理智包不住感情,這時他一想起奧麗卡公主,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發顫,他的臉色煞白,而他的神線,也變得模糊。

是的,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在他眼中看來,站在面前的古董店經理的臉,只是朦朧的一團,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可以看到經理張得很大的口。經理一度是感到了極度的訝異,然而,他的口不會張得如此之大的。

是的,經理是感到了極度的訝異,因為在他面前的「王子殿下」.在剎那之間臉色蒼白,雙褪無神,身子發抖而且搖擺不定,看來像是立刻要倒下去一樣。

經理扶住了年輕人,口吃地道︰「你……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經理的話,在年輕人的身邊,引起「嗡嗡」的回聲,年輕人勉力定了定神,推開了經理發顫的手,拿過酒瓶來,對住了嘴,大口大口地喝著酒,任由美酒自他的口角淌下來,經理抹著汗,手足無措,年輕人在坐下來之後,看來已經鎮定得多。

年輕人用手背抹了抹口角,抬頭望向經理,經理一臉懊悔的神色,頻頻道︰「對不起,就算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應該那樣稱呼你的。」

年輕人無法向經理解釋他震驚的真正原因,他只好揮了揮手,先打斷了經理的話頭,然後,吸了一口氣,這時候,他看來已然完全復正常了,連他的聲音也听不出有任何的異樣,他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經理怔了一怔,一時之間弄有明白年輕人這樣問,是什麼意思,只是直著眼望著那年輕人,年輕人又問道︰「你見到那位公主,是什麼時候?」

經理急忙道︰「上次你買了那柄寶刀,才走出店鋪不久,她就進來告訴我,你的身份,而且她還斷言說,你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定會再來的。」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奧麗卡公主的預言,當然會實現。因為他在發現了那柄寶刀是假的後,一定會懷疑是古董店的經理,做了手腳,當然會再來的。

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上次,他在離開了古董店之後,突然間昏睡了4小時,絕不是古董店經理做的手腳,而是臭麗卡公主!

他在一時之間,無法想出公主是用什麼方法令他昏睡了4小時的,但那是公主的所為;這一點,卻是再沒有疑問的事。

在這4小時之中,公主先用一柄假的寶刀——一想到這里,年輕人的身子,又不禁陡地震動了一下︰公主是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來這家古董店,購買這柄寶刀的?

奧麗卡公主沒有理由會知道他的叔叔生日,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知道他要買生日禮物送給叔叔,再退一步說,即使她知道要買生日禮物送給叔叔,他無法知道他會去買那柄達理阿玉的佩刀,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再退一步說,就算奧麗卡公主什麼都知道了,他上次到輪敦,不過三天時間,在三天時間之中,在他踏進古董店之後,連他自己也無法知道要買什麼,而那柄假的寶刀,制作得如此精美,即使是第一流的偽制專家,只怕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得出來。

年輕人的腦中越來越亂,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道︰「公主,她……她可曾說,如果我要見她,她會在什麼地方?」

經理道︰「不知道,王子殿下,看來你和公主正是天生的一對,要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的話——」

年輕人不等經理講完,就揮手打斷他的話頭,站了起來。

這時,他的心中,雖然還充滿了疑團,但至少已有足夠的鎮定,可以肯定他上次到輪敦時,奧麗卡公主已經在秘密跟蹤他,而他一點也沒有發現。而這次,公主既然早已斷定他會再來,自然也在跟蹤著他了。

那也就是說,公主一定會現身和他相見的。

年輕人站了起來之後不久,神態已經完全恢復和平時一樣了,只是心中還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之感,而那時,副經理也在銀行辦完手續回來了,經理雙手捧著那頂印度皇冠,望年輕人。

年輕人擺著手說道;「我想麻煩你。暫時將這頂皇冠,寄存在你們的保險箱中,是不是可以呢?」

經理忙道︰「可以,當然可以,而且,對我們的熟主顧來說,我們樂于服務,是不收取費用的!」

年輕人笑著,走出了經理室,經理忙于收藏皇冠,副經理恭送了出來。

出了古董店,寒風撲面吹來,年輕人一面走向車子,一面仔細留意是不是有人跟蹤著自己,可是他隨即放棄了這種留意,因為他的車子停在街角,他從古董店出來,必然走回他的車子,就算有人跟蹤他,何必在他一出古董店時就開始跟蹤?

而他一想到這一點,腳步卻已慢了下來,因為他同時也想到︰跟蹤者以為他一定會走回車子去,如果他不走向車子呢?

這件事,自開始到現在,他一直處在極其不利的被動地位,這時候,稍微改變一下這種被動的地位,說不定是對他有利的。

他轉了轉身,看來極其自然地走進了一家百貨公司,然後,穿過了百貨公司的店堂,經過了店後的一條走廊,從廁所旁的後門,走了出來。

後門外是一條橫街,他截住了一輛的士,上了車,將兩張10鎊的鈔票,交給的士司機,道︰「隨便兜圈子,到20鎊用完!」

司機用極其詫異的眼光,望了他一眼,立時駕著車,向前駛了出去。

雖然在車中,市里聲一樣很吵鬧,但是他至少可以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了。想什麼呢?當然是想自己不要去想的奧麗卡公主——那美麗動人。可愛,但是又叫人不該去想的美人兒!

奧麗卡公主上次和他分手,是在什麼時候呢?是他送她上飛機,將她交到玲瓏手的手里,讓玲瓏手替她安排一個地方,讓她躲起來,躲開印度老虎和金剛。

印度老虎和金剛之間的爭斗,在過去的半年中,成為全世界黑社會犯罪份子之間的大新聞,到現在,拼殺還沒有結束,但是也已到了兩敗俱傷的地步了。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臭麗卡公主就算再公開露面,印度老虎和金剛,在手下的精銳部隊損失殆盡,還要不斷預防對方的情形下,自然不會再去顧及她,她倒是相當安全的了。

年輕人也知道,玲瓏手將奧麗卡公主安排在一個要用吊藍才上得去,建在高崖之巔的修道院之中,問題是︰她是什麼時候離開那修道院的?何以她在與世隔絕的修道院中,會知道她已經安全,可以離開了?

這一點,年輕人也不明白。

而且,從已經發生的事情看來,臭麗卡公主一定是準備對付他,那絕不是換走一柄寶刀就算數的,她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呢?

的士在輪敦的街道上,兜著圈子,年輕人的思緒,也在不住地兜著圈子。

他又想到,在將奧麗卡公主,送進了修道院之後,他和他的叔叔,在約翰尼斯堡,利用了下水道,弄走了印度老虎的那一批黃金,這一大批黃金,在經歷過了改容之後,已經不斷在國際市場上推出,這件事,奧麗卡公主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要是知道了,奧麗卡公主又會采取什麼行動?

年輕用手撫著臉,他有疲倦的感覺,這種疲倦的感覺,當然不是上次逼得他非昏睡不可的那一種,但是也足以令他想起,上次昏睡的情形,他的身子,又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

上次,他昏睡了4小時之久。

掉換一柄假刀,絕不需要4小時之久!而他的的確確,是昏睡了4小時,那麼,在這4小時之中還發生了一點什麼事?

足足4小時,是可以發生很多事情的了,可是麻煩的是,他一點也想不起來。而且,根本上來說,要不是奧麗卡公主自己向古董店的經理透露,有意讓他知道,他根本不會將事情和公主拉在一起。

年輕人苦澀地笑了起來,他感到自己的失敗,他從來也沒有那樣任人擺布過。

的士終于停了下來,司機回頭望向年輕人,年輕人吩咐司機,駛向他停車的街角,他在那里下了車,天色已經開始黑下來,而當他回到酒店門口的時候,街道上的燈光在寒冷的霧中,已經發出迷人的光芒了。

年輕人走進酒店大堂,一直走向電梯,他心中在想,現在他沒有什麼好做的了,奧麗卡公主已經讓他知道,事情是和她有關的,那麼,她就一定會和他見面,現在,保是等她什麼時候露面。

年輕人進了電梯,來到了他所住的那一層,他才一跨出電梯,就听到電梯旁傳來一個甜媚的聲音,說道︰「你在逃避什麼?」

年輕人停了下來,可是他卻並沒有回頭,因為他根本不必回頭,也可以知道那是什麼人了。他也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了一下苦笑聲。

接著,一條豐腴滑柔的手臂,已經插進了他的臂彎之中,一股香,沁人了他的鼻端,年輕人感到一陣昏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本來他不想轉頭看的,但是他只不過走出了一步就忍不住轉過頭去。

奧麗卡公主並不著他,只是宜視著前面微昂著頭,她側面的線條,極其優美,比任何的希臘像更美。年輕人不禁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來到了房間門口,年輕人打開了房門。他想說一句輕松佻皮一點的話,例如「是不是要我抱你進去」之類,可是他卻只是嘴唇動了一動,未曾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有很多男人是那樣的,要是面對著一個自己毫無興趣的女人,可能妙語如珠,但如果面對著一個已經在心底深處,起了微妙感情的女人,他可能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看起來木訕笨拙到了極點。而現在,年輕人對于奧麗卡公主的感情、關系,還是如此之微妙,那實在使他講不出任何風趣的話來。

關上了門,奧麗卡公主才轉過身來,她澄澈的雙眼,直視著年輕人。年輕人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道︰「好了,直說吧,你要什麼?」

公主甜甜地一笑,湊過身來,在年輕人的頰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你說錯了,你騙我,應該問︰我應該怎麼補償!」

年輕人有點惱怒,道︰「我不曾欺騙過你!」

公主的口角向上微翹著,看來很動人,她翩然轉過身去,道︰「你騙我說,金剛和印度老虎會對付我,可是事實上,他們在你的安排下,互相殘殺。」

年輕人冷笑了一聲,道;「如果你以為他們不會對付你,那你就錯!」

公主來到窗前,將窗拉開了些,向外看看,道︰「你不必再嚇我了,就算他們真的要對付我,我也不會再回到那墳墓一樣的修道院去,那是一座大墳墓,埋葬活人的大墳墓,比埋葬人的更可怕。」

年輕人嘆了一聲,他可以想象得到,像奧麗卡公主這樣的人,住在那樣與世隔絕的修道院之中,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

他緩緩地道︰「安排你躲到那樣的地方去,並不是我的主意。是玲瓏手的——」

年輕人才講到這里,奧麗卡公主陡地轉過身來,用她的目光打斷了年輕人的話頭,她的目光,在那一剎之間,是令人震驚地充滿了怨毒,但隨即又變得凌厲,而且在極短時間之內,就恢復了常態。

她冷冷他說道︰「過了多久,你才知道?」

年輕人據實道︰「一個月後!」

公主的聲音變得更嚴厲,道︰「那麼,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甚至于不派人來通知我?」

年輕人攤了攤手,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心中極其矛盾,他喜歡和公主在一起,因為公主是一個如此動人的美女。但是他又怕和公主在一起,因為他無法知道,在美麗的外表之上,她在動一些什麼古怪的腦筋。

公主戲劇化地揮了揮手,道︰「算了,印度老虎的那批黃金呢?」

年輕人立時道︰「如果你以為我能將那282個金球運出來,你未免將我看得本事太大了。」

公主盯著年輕人,年輕人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態來,公主發出了「哼」地一聲冷笑,年輕人也無法明白她的冷笑,是什麼意思。

公主坐了下來,昂著頭道︰「我跟蹤你已經很久了!你可知道?」

年輕人也坐了下來,說道︰「現在知道了——還是那句話,你想怎樣,說出來吧!」

公主「格格」地輕笑起來,露出沽白動人的牙齒,說道︰「事情真巧,你可知道是誰來通知我,使我知道可以離開修道院的?」

年輕人沒有反應。

公主望著牆上所懸的一幅油畫,道︰「哥耶四世!」

年輕人陡地震動一下,他陡地明白了很多事!

哥耶四世,那出色的,但是以犯罪為業的藝術家,他的看家本領是制造假古董,假得可以亂真!年輕人立時將他和那柄達理阿王的佩刀,聯系在一起!他的心中在叫著!原來是那樣!

雖然他仍然一聲也沒有出,但是公主顯然已自他的神情上,看出他心里在想點什麼。她湊過來,低聲道︰「太巧了,是不是?」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哺吶地道;「是的,太巧了!」

是的,真的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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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7:21

寶刀 05
寶刀--05

05

現在,年輕人已經完全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了。哥耶四世找公主出來,自然不是一片好心,想公主離開寂寞的修道院,而是他想和公主合作做一件事。

哥耶四世和奧麗卡公主所能合作的事,當然是犯罪,而且,一定是需要高度機巧才能達到的犯罪,更而且一定是轟動世界的犯罪。由于哥耶四世的專長,他們計劃的犯罪,也一定與古董藝術品有關。

想到了這里,事情再明白也沒有了,哥耶四世和奧麗卡公主,準備打世界上規模最大,收藏珍品最多的伊通古董店的主意。

年輕人甚至可以料到他們兩個的計劃,哥耶四世制造了贗品,準備將古董店內的真貨換出來。他帶回去送他叔叔的那柄刀,就是哥耶四世的杰作。

哥耶四世的胃口,當然不會那麼小,他一定不但制造了一柄假刀,而且也制造了假的印度皇冠,和其他八件珍品,他要將伊通古董店中的十大藏珍一起換出來。

而他,就在他們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實行之際,走進了那間古董店,這時,他甚至還可以肯定,他第一次去買那柄寶刀的時候,不是哥那四世,就是公主,兩人之中,必定有一個在古董店,而更可能的是公主!

年輕人的笑容,看來更苦澀,道︰「那天,你化裝成為——」

公主笑了笑,道︰「還記得那個買銅香爐的老婦人?」

年輕人伸手在自己的額上,拍了…下,道︰「是的,我真該死!」

公主道︰「你全明白了?」

年輕人搖頭︰「還有兩點不明白!」

公主聳了聳肩,「第一點,我是怎麼令你昏睡過去的?對不對?」

年輕人道︰「是!」

公主站了起來,神情十分興奮,她有理由興奮,因為她佔了上風。

公主非但神情興奮,而且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其實,也很簡單,我將一種有氣味的強烈麻醉劑,放在你的車中,麻醉劑揮發,使你昏睡過去。」

年輕人攤了攤手道︰「第二個——」

公主搶著道︰「第二個問題,是我何以令你昏睡了那麼久,對不對?」

年輕人點無可奈何地道︰「看來你在修道院中,學會了不少東西,進步得多了。」

公主冷冷地道︰「叫人愚弄得多了,自然會聰明的!」

年輕人望著公主,略皺了皺眉,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公主忽然顯得十分狡儈地笑了起來道︰「別心急,這個問題可以暫時等一等再說,是另一件事!」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道︰「不錯,你說吧。」

公主來回走著,步姿美妙,看來令人心礦神抬,看來她並不是在拖延時間,而是她在享受心中的高興。她終于停了下來,道︰「我的運氣,還算是不錯,一件本來看來困難的重重的事,已經有了順利的開始。」

年輕人立時冷笑了一聲,道︰「你必需要明白,伊通古董店里的那十件珍品,現在,應該說九件珍品——」

公主側著頭,打斷了年輕人的話頭,道︰「八件,你已經買下了那頂印度孔雀王朝時期的皇冠,是不是?」

年輕人沒有與之爭辯,只是道︰「好的,八件,那八件珍罕的古物,每一件都有不同的保護系統,根本是無法盜取的!」他伸出手指來,直指著公主,「而且,我也不會替你們去盜取。」

公主張開殷紅豐滿的唇,用整齊沾白的牙齒,在年輕人直指著她的手指上,輕輕咬了一下,年輕人連忙縮回手指來。當然,那輕輕的一咬,不會有任何痛的感覺,可是那一剎間,年輕人卻有被毒蛇所噬的感覺。

公主佻皮地笑了起來,道︰「如果你看到了我們準備的復制品,或許你就有興趣。」

年輕人踏前一步,神情十分嚴肅,聲音也很鄭重,道︰「你听著,我不會幫你和哥耶四世做任何事,也勸你們不要做,要是你們做了,唯一的結果就是失手被擒。至于那柄寶刀——」他略頓了一頓,「我可以送給你,作為你在修道院中那段日子的補償,你走吧!」

年輕人揮著手,奧麗卡公主現出十分委屈的神情來,拿起手袋,向門口走了過去。

年輕人心里知道,奧麗卡公主一定不會就這樣離開的,這時,他的心中,也重復著他叔叔的後︰表面上看來越是簡單的事,實際上可能越是復雜,不過,公主的確是在向門口走去,而且,已經伸手要打開房門了。

年輕人在那時候,起了一陣莫名的緊張,他必需保護自己,提高警覺,然而對方下一步的棋是什麼他全然無法知道。

公主的手在踫及門柄的一剎間,縮了回來,轉過身,打開手袋,一面微笑著,道︰「我倒忘了給你看一點東西,你一定有興趣的。」

她自手袋中,取出了一只金光閃閃的方盒子來,手一揚,方盒子已經向年輕人飛了過來。

年輕人的反應十分敏捷,他不是伸手去接,而是身子立時向後翻了出去,翻過了沙發,落在沙發的背後,所以,那只金光閃閃的盒子,也就落到了地上。

奧麗卡公主輕微的笑聲,立時響了起來,道︰「你太緊張了,你以為那是什麼?是炸彈?」

年輕人的臉,紅了一紅,他多少有點狼狽,那只金盒子,自然不是炸彈,而他剛才的那種反應,也是一種自然的反應,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根本不容許他去多想一想。

這時,他自然可以看清楚落在地上的那只金盒子,那只扁平的金盒子。看來是像是一具袖珍的可以折疊的小望遠鏡。

奧麗卡公主的臉上,充滿了那種嘲弄的笑容,道︰「拾起來看看,我想那只盒子不會咬痛你的手r

年輕人悶哼了一聲,繞過沙發,走向前,當他拾起那像袖珍望遠鏡一樣的東西之前,他又向奧麗卡公主望了一眼,在公主那種狡儈的神情中,他可以肯定那東西一定有古怪,但是為了弄清楚那東西究竟在什麼古怪,他還是非拾起來看看不可。

他將那東西拾了起來,公主立時道︰「湊上去看看,放心,不會像電影那樣,有兩束長刺彈出來,刺進你雙眼之中。」

年輕人又悶哼了一聲,湊上眼去看。

他雙眼才一湊上去,就明白那是什麼了,那不是一具袖珍望遠鏡,而是一具制作得十分精巧的小型幻燈片觀察器,就是放上幻燈片,通過凸透鏡。使幻燈片可以看得清楚的那一種東西,而他也立即看到了放在里面的一張幻燈片,剎那之間,他只覺得血向臉上涌來。

年輕人所看到的那張幻燈片,是一所宏偉的巨宅的樓梯轉角處,在樓梯轉角處的牆上掛著好幾幅油畫,其中有一幅是輪勃郎的靜物,有一個人,正在用利刀,將畫自畫框中割下來,正割到一半,割破處的畫,已經垂了下來,這表示正有人在偷畫。

這一切,本來不稀奇,令得年輕人全身的血向上涌,剎那之間,憤怒得耳根全都紅了起來他看得極其清楚,那個在割畫的人,正是他自己!

一點也不錯,那人是他!雖然從臉上的神情來看,他十分疲倦,一副昏睡不醒的樣子,雙眼半開半閉,但毫無疑問那是他!年輕人在剎那問,心中的怒意,上升到了頂點,可是那只不過是極短時間之內,他曾想到用力拋出那個盒子,再沖向前去將公主拉過來,狠狠打上她兩個耳光!

但是,在幾秒鐘之後,他完全平靜了下來,在那幾秒鐘之間,他想到了許多事,他想到,自己就算憤怒得暴跳如雷,也全然是沒有用的。

而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必需做有用的事,而不能做沒有用的事!

而也在那一剎那間,他感到自己臉上的熱度在消退,他的耳際,也又可以听到公主動听的語聲道︰「怎麼樣?我有十幾張類似的照片。」

年輕人將盒子緩緩自眼前移開,這時候,他的神情,平常得像是才看過一張風景圖片一樣,他冷冷地道︰「曝光不足,如果用大一點的光圈可能效果更好。」

公主略怔了一怔,像是對年輕人的這種鎮定,感到很意外,但是,她立即感到,自己正佔著上風,對方的鎮定,可能是假裝出來的。公主望著年輕人,道︰「杜拜公爵的家中,失竊了七幅名畫,蘇格蘭場正在找尋偷畫賊,我相信他們對這些照片,一定有極大的興趣。」

年輕又裝出毫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順手將那盒子一擲,可是不論他表面上看來如何鎮定,他的心中,其實是十分緊張,那種緊張,令得他的手部肌肉,也有點不听使喚,所以他本來是想將盒子擱在幾上的,結果,那盒子卻落到了地上。

公主走過來,拾起盒子,坐了下來,擱起她修長的腿,輕輕地搖晃著,年輕人也坐了下來,他現在明白,公主何以令他昏迷4小時之久了。

只在他的身邊,用一柄假刀,換走真的寶刀,絕要不了4小時,只要四秒鐘就夠了,但是帶著他離開,去到杜拜公爵的住宅,拍那些照片,再等哥那四世下手,將畫全愉走,那麼,4小時的時間,只不過僅僅夠用而已。

杜拜公爵失竊了七幅名畫,這件事,年輕人在報上也曾看到過,但是由于他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和自己有關,所以根本沒有留意。

但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了,有這些照片在,蘇格蘭場毫無疑問,相信他就是竊賊,而且,現場也一定留下他的大量指紋,隨便他怎麼解釋,誰會相信他在畫失竊之際,正在昏睡之中?

他的腦中十分紊亂,公主的輕笑聲,又令得他幾乎不能集中思想來想,公主一面笑著,一面道︰「怎麼樣?我想我們的合作,應該有一個愉快的開始。」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眼前的情形,只有先拖延一下再說,是以他抬起頭來,大聲道︰「還有一個合作人呢?不應該再躲著了!」

他的話才出口,睡房的門推開,卷發。高大風度翩翩的哥耶四世,走了出來,哥耶四世才一出現,就打了一個「哈哈」,雙手張開,道︰「真高興又見到你,我听公主講過你的本事,而我也親自領略過,印度老虎和金剛現在還在領略中。」

年輕人冷笑了一聲,道︰「听你那樣講,好象我有許多仇敵。」

哥那四世搖著頭,一本正經地︰「是仇敵還是朋友,全靠你自己的決定!」

年輕人緩緩地道︰「如果我不和你們合作——」

哥耶四世嘆了一聲道︰「太可惜了,我的看法和公主的略有不同,公主認為如果你不和我們合作,就會被關進牢中,用你的牢獄生活來補償她修道院中寂寞的歲月,但是我卻認為,你甚至于不會被捕,只不過你的像片、指紋,就會在英國的警方存案,也會在國際刑警總部存案,兄弟,這對你來說,實在是無可比擬的損失!你說,是不是我的意見比較客觀一些。」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對,我同意,所以,你也該明白,你們的威脅,對我不會發生作用,如果我不答應你們,我還可以溜得走,如果我答應了你們,我就一定在當場被捕。」

哥耶四世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哥耶四世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張招疊好的紙,打了開來。

哥耶四世打開了那張紙,年輕人斜月兌了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伊通古董店的平面圖,圖中有十處地方,標著自一至十的阿拉伯數字,年輕人也可以明白,那是十大奇珍陳列的地方。

年輕人站了起來,道︰「我不感興趣,你收起來吧。」

他一面說,一面向門外走去,公主的聲音听來很尖,道︰「你一出酒店門口,蘇格蘭場的密探就等著你。」

年輕人道︰「很好,我如果有興趣,可以和他們玩玩捉迷藏,但是,我沒有興趣。」

公主冷笑一聲道︰「你準備坐牢?」

年輕人陡地轉過身來,冷冷地道︰「你完全料錯了,我根本不必坐牢,我也不必逃避蘇格蘭場的密探,我只要講實話,蘇格蘭場的密探的興趣,就會轉移到你和哥耶四世的身上。」

奧麗卡公主和哥那四世,同時笑了起來,他們笑得如此之高興,令得年輕人也不禁愕然,哥那四世笑著,一面還揮著手,道︰「你或許還想不到,我們另外有一個惡作劇吧!」

年輕人怔了一怔,沒有出聲。

哥那四世道︰「那七幅畫,我放在一只箱子內,寄存在飛機場的行李寄存處,而當時寄存那只箱子的小兄弟,是你!」

年輕人冷笑道︰「用什麼方法?扶著我?一個昏睡過去的人會去寄存行李?」

哥耶四世聳了聳肩,道︰「不,是我的化裝,雖然不是十足像,但是行李寄存處的那個女職員,一定毫不猶豫地在法庭將你指出來。」

年輕人感到自己的腦子有點麻木,自然,他早已知道公主和哥那四世,全不是容易對付的人,是以他一直都在努力掙扎著,只是可惜得很,直到現在為止,他的掙扎,一點結果也沒有!

哥耶四世望著他,又伸手指了指幾上的圖樣,道︰「怎麼樣,現在,你對這張圖樣,是不是比較有興趣了?我花了不少心血才弄到子的!」

年輕人站著不動,他並不望向哥那四世,只是望向奧麗卡公主,公主側著頭,仍然帶著那種狡檜而動人的微笑,有意地避開了年輕人的目光。

年輕人自然可以知道,令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之中,一切自然是奧麗卡公主的安排,哥耶四世也只不過是奧麗卡公主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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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7:32

寶刀--06

06

年輕人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奧麗卡公主要那十件古董,以他自己的財力而論,還可以買得起,可以全買下來,送給奧麗卡公主。然而,年輕人立時又想到,奧麗卡公主自己又何嘗買不起?她擁有歐洲好幾家大制造廠的控制性股權,財產也多到數不清,可是她顯然不滿足,她要不斷的刺激,更不斷替自己出難題,解難題,沒有了種種刺激,她根本沒有法子活得下去!就算將十件珍品放在她的面前,只怕也難以令得她展顏一笑。

年輕人想到了這里,陡地笑了起來,他向前走,來到了公主面前,公主轉過頭來,微笑地望著他,年輕人低來,在公主豐滿誘人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那一下,令得公主錯愕地睜大了眼。

年輕人用手托起了她的下頷,道︰「你的目的並不是真正想得到那十件珍物,是不是?」

公主輕聲笑了起來,道︰「對,你很了解我,我只不過在玩游戲。」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向哥那四世望去,哥那四世忙攤開了手道︰「她玩游戲,我要東西!」

年輕人又笑了起來,道︰「好,你們一個為了玩游戲,一個為了東西,我是為了什麼呢?」

公主極有興趣地笑了起來道︰「你?王子殿下,你為你自己的將來!為了你不在任何吝方檔案中有紀錄的清白身份!」

年輕人又轉向公主,望著她笑,公主也向他笑著,年輕人緩緩他說道︰「我可以做這件事,但是,我需要一點小小的代價。」

公主揚了揚眉,說道︰「你不妨提出來,我們討論討論,看看是不是可以滿足你。」

年輕人仍然笑著,道︰「不必討論,我提出的條件是從來也不許打折扣的。」

公主睜大了眼,道︰「哦?」

她這一聲「哦」字才出口,年輕人已陡地出了手,他出了手,他出手真如閃電,連給人起躲避的念頭也沒有,「拍」地一聲響,公主的臉上,已重重挨了一個耳光!這個耳光,還下手真下得重,公主嬌女敕的臉上,立時泛起了五根手指印來,剎那之間,公主呆坐著,不知如何才好,年輕人在那一剎間,感到了一陣悔意,但是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後悔也是不有用,他立時轉過身,向哥耶四世走去,哥郡四世神色蒼白,神情激動,嚷道︰「我要和你決斗!」

年輕人一伸手,自幾上取了那張圖樣來,盯著哥耶四世,冷冷地道︰「我看不必了,不論采取什麼方式,失敗的一定是你。」

哥耶四世又發出了一下尖叫聲,揮拳擊了過來,年輕人陡地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拳頭,五指收緊,哥耶四世的指骨,發出「格格」的聲響,年輕人冷冷地望著哥耶四世,哥耶四世的額上,泌出了汗水來,連口唇都是青白色的,可是他卻也忍住了沒有發聲吟聲來。

年輕人冷笑了一聲,道︰「你不想手指斷折的,是不是,斷了手指,你還剩下什麼?」

哥耶四世的臉上,現出極其駭然的神色來,連連搖著頭,年輕人用力一推,同時松手,哥耶四世跌坐在沙發上,不斷地搓著手,吁著氣。

年輕人冷冷地道︰「一個人以上行事,一定要有一個首領,在這件事中,我是首領,有人反對麼?」

哥耶四世和公主互望著,過了1分鐘之久,公主低聲道︰「沒有。」

公主的一只手撫在被摑過的臉上,可是她的聲音,卻像是才被主人踢了一腳,滾到一邊的波斯貓一樣地順柔!

年輕人坐了下來,看看那張圖樣,他才看了不到1分鐘,就取出打火機來,燃著了那圖樣,將之放在煙灰碟上,任由它燃成灰燼,同時叫道︰「廢物!」

他站了起來,道︰「我要先看看那幾件偽制品。」

哥耶四世已經緩過了氣來,忙道︰「不在這里,你要看的話——」

年輕人又揮手打斷了話題道︰「可以慢一步,你先去將那七幅失畫拿出來,交給失主,再到這里來听我的吩咐。」

哥耶四世的神情有點猶豫,年輕人大喝一聲,道︰「快去!」

哥耶四世連忙站起來,急急向外走去,年輕人轉過身,望著窗外,不多久,他就聞到一陣幽香,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在他的背後挨了上來,同時,他的耳際有點癢,公主正湊在他的耳際,低聲在問︰「你真的這樣恨我?」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公主雙手伸到他的身前,抱住了他,將臉靠在他的背上。年輕人也不禁感到了一絲歉意,道;「那是為了你的卑鄙!」

公主幽幽地道︰「真太不公平了,在這世界,誰又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年輕人轉過身來,公主灼熱的紅唇正等著他,他沒有多想什麼的就吻了下去。

哥耶四世真是當世第一流的藝術家,年輕人一面看著哥耶四世展示在他面前的九件偽制品,一面心中忍不住由衷地贊嘆著,以那頂皇冠為例,他實在沒有發現和他已經買下來的那頂皇冠,有什麼不同之處。

這時,年輕人,哥耶四世和奧麗卡公主,一起在一問獨立的地下室之中,哥那四世顯然就是在這問地下室中,完成他藝術杰作的。

年輕人仔細地看完,坐了下來。為了掩遮臉上的指痕,公主蒙著臉紗。那使她看來更動人。年輕人望著公主,公主的雙眼,在薄紗下看來,仿佛更加明澈動人,年輕人心中暗嘆了一口氣,暗忖︰世界上有多少人,曾經這樣地狠狠地打過她一下耳光?只怕除了他自己以外,並沒有第二個人了!然而,自己這一下耳光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大到了要替她去做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年輕人想到這里,不禁有點發怔,他不由自主地問自己︰自己真是為了打她一下耳光,對她有了歉疚,所以才跟她來到這里,來看哥那四世的制品的?

他想到這里,不由自主地搖著頭,不是,當然不是。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才來的呢?是為了公主拍攝的那些幻燈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不是,他從來也不是一個受人威脅的人,那些幻燈片,如果落到了蘇格蘭場的偵緝人員手中,當然會給他惹來極大的麻煩,但是他卻還不至于應付不了。

那末,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是為了這件事做成之後,可以博得奧麗卡公主的一笑,可以博得她對自己的崇仰,還是為了在自己的血液之中,根本就流動著對一切不可能事物的挑戰,越是困難,越是看來不可能的事,就越要做成它。

年輕人心中很矛盾,他一會兒吸著氣,一個兒皺著眉,半晌沒有出聲。哥耶四世在一旁,一直等著年輕人看完他的復制品之後發表意見,這時顯然等得已有點不耐煩了,他伸長了頸,問道;「怎麼樣?」

年輕人抬起頭來,道︰「很好!」他頓了一頓,又道︰「很好!」

哥耶四世很不滿意,又追問一句,道︰「好到什麼程度?」

年輕人略想了一想,才道︰「好到了……如果用這些贗品,將真的東西換出來,我看至少要等有人去買那些東西的時候,才會被發現。」

哥那四世滿足地笑了起來,挺直身子,神氣非凡。

奧麗卡公主听得年輕人那樣說法,也以興奮的聲音說道︰「那就夠好了,那幾件珍寶,在三年之內,只怕不會有人去購買的!」

年輕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問題就在這里——」他望了望哥耶四世,又望了望公主又道︰「這幾件珍寶,放在著名的伊通古董店,都不會有人去問津,你們到手之後,怎麼去找買主?」

公主和哥耶兩,迅速地互望了一眼。他們的眼光迅速地接觸和分開,但是年輕人已經覺到了這一點,接著,公主道︰「那和你沒有關系了,或許我喜歡留著,自己慢慢來欣賞。」

年輕人攤了攤手,表示他對公主的回答,沒有疑義。但是心中,他卻飛快地轉著念。在哥耶和公主一听到這一問題,就立時交換眼色這一點看來,他可以肯定,他們兩人,對于珍物到手之後,如何處理,早就有了安排.而他們是如何安排的,這一點年輕人當然還不知道,不過也可以猜想。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哥耶四世早已找到了買主,可能還收了一部分訂金,不然,他不會費那麼大的心血,來制造那些鷹品。

剛才,在仔細察看那些贗品之際,年輕人已經有了一個約略的估計,那些偽制品,雖然沒有古物的價值,但是以它的制作精巧和原料而論,價值至少也在原件的十分之一左右。

那也是說,這一筆極其龐大的投資,他知道哥耶四世的經濟情形,絕拿不出這一筆本錢,也不會是公主拿出來的,因為公主才離開修道院,所以,可以肯定,哥耶早已收到了訂金,而且,這種生意,可能還是那個買主想出來的!

年輕人暗中冷笑了幾聲,公主盈盈站了起來,道;「你準備怎麼下手?」

年輕人伸手在臉上撫模了一下,指著玻璃盒中的偽制品,道︰「這里一共是九件珍品——」

公主忙說道︰「只要事情成功之後,你在那柄寶刀上所受的損失,我可以還給你!」

年輕人又怔了一怔,在表面上完全不顯露出來,在那一剎間,他所想到的是,為什麼公主說可以賠償他的損失,而不說可以將刀還給他呢?

這兩者,看來是一樣的,但在實際上,卻有很大的不同,公主不能將刀還給他,那就是說,刀已不在她手中了。

那柄寶刀如果已經不在公主的手里,那麼,是到了什麼人的手里呢?

年輕人搖了搖頭,說道︰「那不算什麼——」

他望向哥那,順口問了一句,說道︰「你現在的化名是什麼?我想要是在公開的場合,我不便稱你為哥耶先生的,是不是?」

哥那欠了欠身,道︰「對,我是霍普生教授!」

年輕人點了點頭,好象剛才的那個問題,純粹是無意中想起,一點沒有別的含意一樣,他又道︰「憑我現在在伊通古董店中的信用,那四件體積較小的東西,我可以用偷天換日方法掉換出來。」

奧麗卡公主搖頭、道︰「那不好!」

年輕人揚了揚眉,公主繼續道︰「用那種方法,遲早會查到你的身上,因為有多少人要求看那幾件珍寶全是有記錄的。」

年輕人冷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你倒會為我著想!?」

簿紗下,公主現出嫣然的笑容,道︰「當然,你以為我是在害你?」

年輕人嘀咕了一句,公主的反應來得十分快,道︰「你在說什麼?」

年輕人像孩子一樣,轟然地笑了起來,為了公主听不懂那一句話而高興,他自然知道公主精通八種以上的語言,而且,不論她躁何語言來說話,听來都和那里上生上長的人,沒有分別。可是公主一定听不懂他剛才的那句話,一定的。

那是他的家鄉,中國山東一個偏僻縣份中的土語,奧麗卡公主有什麼辦法听得懂?

公主的神色,略為有點悻然,她繼續著她的問題,說道︰「你準備怎麼下手?」

年輕人知道,那是一個無可逃避的問題,是以他停止了笑聲,道︰「我還要好好想一想。」

他指著一件高有7尺,全是用金片綴成的盔甲,道︰「你看,這件十字。軍東征時期的金盔甲至少有200鎊重,要將它去換一件份量更重的盔甲出來,並不是容易的事。」

公主又笑了起來,道︰「當然不是容易的事,不然,我不必找你。」

年輕人攤開了雙手,說道;「所以,在行事之前,我必需找我的叔叔,商量一下。」

公主和哥耶又互望了一眼,哥耶的神情顯得很焦切。

哥那四世道︰「我並不有大多的時間——」他在失口講了半句,陡地住了口,然後,又笨拙地掩飾道︰「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年輕人像是全然未曾注意他的失言,道︰「我看,一個月之內完成,已經是最短的期限了。事實上,那頂印度孔雀王朝的皇冠,已經是我的東西,我可以隨時將它取出來,交給你的。」

哥那忙道︰「好!好!那再好也沒有了,你什麼時候可以將它給我?」

年輕人又嘀咕了一句,公主雙眼睜得極大,她仍然未曾听懂年輕人在哺咕什麼,年輕人望著哥耶四世,心中只覺得好笑,因為哥耶四世正在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圈套之中,他卻還一點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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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7:43

寶刀--07

07

現在,事情已經毫無疑問了,他們是有買主的,而且買主,或者說,幕後主使人,催得十分急,一個月的限期,實在太長了,但如果先有一把寶刀,再有一頂皇冠,去應付一下的話,一定可以獲得日期上的寬限。

年輕人站了起來,道︰「現在就可以,這些偽制品,現在全歸我處理了。」

他轉過頭去,直視奧麗卡公主,有點憤怒道︰「從現在起,請你別跟蹤我!」

奧麗卡公主的聲調,軟膩而甜蜜,她道︰「當然,我不會跟蹤你,因為從現在起,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寸步不離。」

年輕人怔了一怔,公主的手臂,已經插進了他的臂彎之中,道;「正如你所說,我變得聰明了!如果我不在你身邊,我就不知道你在于些什麼,而每次,當我不知道你干些什麼時,我總是一無所獲。」

年輕人笑了起來,道︰「好吧,只要你喜歡!」

他挽著公主,走了出去,他們離開了哥耶四世郊外的那幢房子,又來到了伊通古董店,古董店的經理,一看到他們兩人,把臂而來,立時現出會心的微笑,而且還趁公主不注意,向著年輕人眨了眨眼。

經理帶著他們,參觀了另外八件奇珍,年輕人和公主都很有興趣地听著,年輕人問了一句,道︰「要是有人想到貴店十大珍品的全部,那麼,他應該是什麼樣的人?」

經理笑了起來,馬屁十足,道︰「當然,是像王子殿下那樣,對人類的文化藝術,有著深切愛好的人。」

年輕人聳了聳肩,在店里盤桓了將近1小時,而且對其中巴比輪空中花園時期留下來一具殘缺的雕刻,表示了極大興趣之後,取了皇冠,離開了古董店。

在古董店外,年輕人將那頂皇冠,交給了哥那四世,哥那四世捧著那頂皇冠的時候,手有點發抖,年輕人卻態度自若,和公主一起回到了酒店——或者說,他想不出如何擺月兌公主的方法,所以只好讓公主跟到了酒店之中。

年輕人斟了一杯酒,坐了下來,望著公主,公主若無其事走進臥房,幾分鐘之後,換了一件輕便的衣服,穿著拖鞋,走了出來。

一看到這樣情形,年輕人直跳了起來,他一向夠鎮定的,可是這時直跳了起來,杯中的酒,也濺出了不少,他瞪大了眼,望著公主,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公主媚人地笑著,道︰「你的觀察力,還不夠深刻,你知道哥那四世躲在臥室中,可是卻不知道我已經將行李全搬進來了。」

年輕人大聲道︰「那怎麼行?」

公主微笑道;「怎麼不行,那張床很大,我們兩個人,可以睡得下的!」

年輕人還想說什麼,可是他卻只是瞪著眼,沒有說出來,他只是無意義地揮著手,道︰「如果我說,我搬到另一間房間去呢?」

奧麗卡公主咬著下唇,神態誘人,但是她的回答,卻也來得十分快,道︰「我還是一樣跟著你!」

年輕人雙手攤開,望著天花板,像是困獸般地叫了一聲,公主走了上來,雙手交叉,掛在他的肩上,道︰「為什麼?你怕我?還是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年輕人的心中,也感到了陣迷惘,他自然不會承認怕什麼人,他更不承認不喜歡奧麗卡,可是……可是他……陡地一大口吞下了杯中的酒,轉過身,將公主緊緊地抱在懷中。

在一陣熱吻之後,年輕人才在公主的耳際,低聲道︰「我可以告訴你,吃虧的一定是你!」

公主只是細細的喘著氣,沒有任何回答。

第二天早上,當公主對鏡在梳理長發的時候,年輕人已剃完胡須浴室走了出來,離開了臥室,到了套房的外間,他拿起了電話,大聲道︰「我要兩份早餐!」

他放下電話,坐下來,點燃一支煙,深深的吸著,有多久,公主走了出來,早餐也送來了,早餐的餐車上,還放著一大束嬌艷的蘭花。年輕人給了推餐車進來的女侍一張鈔票,女郎道過謝擺好了餐具,退了出去,公主拉開窗簾,轉過身來,向年輕人嬌媚地笑著。

年輕人笑著,道︰「很好,我看輪敦不是適宜渡蜜月的地方,我們到北歐去走走怎麼樣?在雪地里趕鹿橇,才能給人真正的歡樂。」

公主在年輕人的對面,坐了下來,體態溫柔得就像新娘一樣,道︰「只要你提議,我一定遵從!」

年輕人雙手交岔,放在腦後,道︰「好,那麼我就建議你——」

他本來是想說︰「那麼我就建議你別再和我在一起」的,可是這句話,只講到一半,他望著公主嬌麗的臉龐,動人的微笑,下半句話就自然而然地咽了下去。

在經過了昨夜的繾倦之後,他覺得事情變得更復雜了!他變得不能采取原來的方法了!

公主還是笑盈盈地在望著他,等著他的下半句話,而年輕人已改了口,道︰「我認為,哥耶四世和你合作,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

公主輕輕掠過遮在臉前的一絡頭發道︰「除非你認為我是一個危險的人!」

年輕人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那麼想!」

公主咬了咬下唇,顯然,她在想︰對方的目的是什麼?而年輕人不等她有答案,就單刀直人地問道︰「你們的買主,或者說,主使哥耶四世做這件事的,是什麼人?」

公主怔了一怔,隨即指著年輕人,手指搖動著,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聲,年輕人一欠身,握住了公主的手指,道︰「你說不說,實在都不成問題,我只要去查一查,霍普生教授曾經離開輪敦一次,到過什麼地方,我就可以知道他將我的那柄寶刀送到什麼地方去了,而且,他必然還會再送我那頂皇冠,你以為我會找不出那個買主來麼?」

這些事,年輕人本來全是準備在暗中調查的,他也知道,一定可以有結果,但是現在的情形,既然不同了,他就可以在奧麗卡公主的口中,直接得到答案,而不必再去多費周折了。

公主縮回曾被年輕人握住的手指來,取起銀匙,敲破了雞蛋殼,低著頭,長睫毛在閃動著,低聲道︰「這樣,對哥耶來說,不是太不公平了麼?」

年輕人冷笑「我只要知道那人是誰,還未曾向你提議由我們合作,來吞掉哥那四世應得那一份!」

公主略微震動一下,揚了揚眉,才道︰「你知道有一個國家,叫作扎爾薩?」

年輕人挺了身,沒有出聲,吃起早餐來。

年輕人在吃早餐,可是對于吞進口中的精美食物,究竟是什麼滋味,卻一點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想著公主的那句話。

他自然知道扎爾薩,公主說得不怎麼對,根本不是一個國家,只是一個波斯灣上,由一個酋長統治的一小片土地,可能還不到1000平方里。

這樣一個全是沙漠的小地方,在地圖上要仔細才找得出來,如果不是現代文明所賜,這種地方,決不會有任何人注意。除了土撥鼠之外,也不會有什麼動物對之有興趣。

但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了,沙漠里有著比黃金更重要的東西︰石油!

這個波斯灣附近的沙漠小部落所佔據的那一片土地上,有著150口以上大規模的油井,于是,金錢比自油井口噴出來的黑色原油還要快速地,流進扎爾薩酋長盧拉的口袋之中。

對于這個酋長,年輕人也听到了不少,在所有擁有石油主權的阿拉伯酋長之中,這位全名盧拉-阿拉都-莫罕默德-齊亞薩拉先生,是最懂得、最舍得花錢,也最喜歡出人頭地的一位。

這位酋長,不但在荒蕪的沙漠上,建造了瑰麗的宮殿,而且在他的宮殿所佔的範圍之內,遍地都是來片世界各地的奇花異草。

那些花木,其實根本不能在沙漠上生長,于是,在佔地15英畝以上的宮殿範圍內,肥沃的泥土,用飛機運來,鋪在沙上,疊起3、4尺高,不過可惡的是氣候不受金錢的收買,所以不論是什麼花草種下去,不到半個月,還是非枯萎不可。不過,金錢還是用的,可以在它們未曾枯萎之前就完全拔起來,再種上新的。

盧拉酋長曾在法國留學,他喜歡高大的法國梧桐,在他的宮殿附近,就有600多株的法國梧桐,照樣夏天綠葉婆姿,秋天落葉蕭蕭,不過是每隔一個月,就全部換上一批而已。

年輕人也听說,盧拉酋長有決心要在沙漠上建立一個規模宏大。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博物館,要建造那樣的一座博物館,伊通古董店的那十件珍品,自然是不可缺少的珍藏品,所以——

年輕人想到這里,奧麗卡公主已按住了他的手,道︰「你在不斷攪著咖啡,可是你根本沒有放糖。」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呷了一口苦咖啡。然後放下了咖啡杯,說道︰「其實,盧拉是可以買得起那十件珍品的,不必要去偷。」

公主道;「我也曾以同樣的活,對哥耶說過,但是哥耶說,最重要的是,盧拉雖然想建造一座那樣的博物院,但是那只不過是為了出風頭,好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在他的心目中,那些古物,根本不應該值那麼多錢。」

年輕人略略想了一想,道︰「他出多少?」

公主道︰「他曾到古董店去過,他還半價,古董店的經理,客氣的將他請了出來。」

年輕人略呆了一呆,他完全可以想象當時那位完全不懂古董的阿拉伯酋長,和那位古董店經理之間的對話情形,他實在有想笑的感覺,可是這又無論如何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發出了幾下「嘿嘿」聲,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公主又道︰「而盧拉是要什麼有什麼,他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

年輕人攤了攤手,道︰「所以,他找到了哥耶四世?」

公主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閃著光,年輕人感到口唇有點干,他恬了恬口唇,公主道︰「這次你料錯了,是哥那四世知道了這件事——」

年輕人在忽然之際,變得有點心不在焉起來,「哦」地一聲,好象對這件事不怎樣在意了,他只是望著奧麗卡公主,眼神很迷惘。

奧麗卡注意到了他的那種眼神,輕輕咬著下唇,她看來同樣有點心神恍惚,于是他先做好了十件贗品,他又想到要人幫忙,就從修道院中,將我弄了出來,我們就快進行的時候,你忽然出現了——」

奧麗卡公主講到了這里,突然停了下來,但是她只停了極短的時間,就突然地間道;「如果我說,我愛你,你相信否?」

年輕人沒有回答,只是將頭略轉開了一點,不再望著奧麗卡公主。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好吧,現在是我的事了,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們,就讓我來獨自進行——」

公主陡地站了起來,道︰「不行,可能會像上次那樣,你將我運走,由你自己單獨去進行,我要和你在一起!」

年輕人陡地轉過身來,道︰「為什麼?因為你愛我?」

公主呆了一呆,突然笑了起來,年輕人也笑了起來,他們全明白自己為什麼笑,也明白對方為什麼笑!

他們笑自己,也笑對方,因為他們全是太現實的人,現實到任何一件微小的事恫上,都不免要勾心斗角,在他們之間,「愛」這個字眼,實在是太虛無和不著邊際了,「愛」似乎只存在于心智示成熟的男女之間,或是庸庸碌碌的男女問,而不會在他們那樣,近乎超人的男女之間發生!

奧麗卡公主一面笑著,一面揮著手,掠了掠頭發,又重復著,說道︰「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年輕人又坐了下來,道︰「好,那麼讓我老實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反正那個盧拉酋長,對古董一點認識也沒有,為什麼不將哥那四世的贗品給他?」

奧麗卡公主再掠著發,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東西到了盧拉的手之後,他會公開陳列,他自己雖然不懂,但是他卻可以請最權威的專家來替他鑒定;而且,這些珍品,在阿拉伯出現,伊通古董店一定也會請專家來重新鑒定,誰有真東西在手,一下子就可以判別出來,盧拉的錢多,但絕對不愚蠢,他要等證明了他到手的東西是真的,才付錢。」

年輕人又發出了兩下「嘿嘿」的聲音來,道︰「我想,你不是為了想幫哥耶得到錢,也不在乎阿拉伯酋長是不是能得到古董,你想要的,只不過是想把一件不可能的事,成為事實,那是你需要的游戲,沒有這游戲,你就會覺得活不下去。」

公主仰高著頭,任由她柔滑濃的長發垂下來,道︰「你可以這樣說!」

年輕人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眉心深深地打著結,公主的視線,一直留在他的身上,過了足足有半小時之久,年輕人才吁了一口氣道︰「可能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困難,因為,至少有兩件東西已經到手,剩下來的只不過是八件而已。」

公主的眼中,閃耀出明亮的光輝來,道︰「我們從哪一件開始?」

年輕人也笑了起來,這時候,他態度之輕松,和他剛才緊皺著眉頭之際,判著兩人,他道︰「從最大件的開始太難,從最小件開始的太容易,我們就從中等大小的開始,怎麼樣?」

公主興奮得雙頰有點酡紅,她和年輕人同時叫了起來,道︰「獅心王理查的護心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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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7:55

寶刀--08

08

獅心王理查,是英國歷史上。著名的驍勇善戰的國王,他的戰甲上的護心鏡,直徑10寸,外層瓖有三圈寶石,一共是81顆,其中有27顆,已經失去。那是理查王在作戰時,中了敵人的矛和箭,才失去的,為了紀念當時戰情的慘烈,一直沒有補瓖上去。而鏡面上,也幾乎布滿了凹凸不平的痕跡,來源和失去的寶石一樣。如果說,這面護心鏡是勇敢和信心,以及勝利的象征,當然絕不為過,但現代社會的人,究竟現實得多了,就憑這些,自然不能使這面護心鏡有那麼高的價錢,使那面護心鏡成為伊通古董店的十大珍藏的原因,這是因為護心鏡是兩層的,兩層之間,有半寸的空隙。傳說理查王相信鑽石是最堅硬的東西,代表永遠不斷,絕對的勝利,所以在這個夾層之中,他用了72塊琢成長方形的鑽石來填充。

這是一個傳說,這面護心鏡在一百多年前,再次被發現,又被鑒定為的確是獅心王理查戰甲上的寶物之後,一直被各種各樣的人所珍藏,也沒有什麼人為了夾層里的鑽石,而將制作精巧的護心鏡弄毀過,也就是說,沒有人真正見過夾層中的那些鑽石,伊通古董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在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收藏家手中,以高價買到了這面護心鏡。

當時,轟動考古學界的是,伊通古董店的主人,為了這面護心鏡的真偽,和傳說中夾層中的鑽石的問題公開作過研究。

專家利用調光透射,證明在兩層八分之一寸厚的鋼片的夾層之中,的確藏有鑽石,而且,還測出了它們的折光重量,每一顆不多不少,是80米拉,總重量是5760卡拉。

當年輕人研究著有關這面護心鏡的資料之際,他心中不禁有點懷疑,盧拉酋長想得到那些古董,究竟是不是為了那一批世上不可能再有的鑽石?

當年輕人在仔細閱讀那些資料之際,他是在離伊通古董店不遠處,一家幽靜的咖啡室內,而奧麗卡公主,則遵守著她的誓言,就在年輕人的對面。

年輕人足足有1小時沒有抬起頭來望她一眼,以致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兩個顯然已經退休了的老婦人,正在竊竊私議,覺得很奇怪,何以這個黑頭發的小伙子可以忍得住那麼久不看他美麗女伴一眼。

年輕人看著資料上,和和那護心鏡原來大小一樣的彩色圖片,他自然也看到過哥耶四世的假制品,他不能不說一句,哥耶四世是一個天才;鏡上的凹痕,大小、深淺,幾乎完全一樣。

他曾進過伊通古董店兩次,在第二次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是另有目的而去的,雖然事情後來的發展,和他的預料完全不一樣,但是當時,他也曾想留意那面護心鏡,因為那是十大珍藏中最貴重的一件。

但是他卻沒有看到那護心鏡在什麼地方。那護心鏡自然是在古董店內,因為只怕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放在那古董店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可是,它放在什麼隱蔽的地方呢?是不是也和其它的珍藏一樣,有著直通經理室的傳送設備呢?自己要將真的掉換出來,應該如何去進行才好?

年輕人想到了這一連串問題,不由自主,苦笑了起來。

自然,以他在那古董店中信用而論,他是可以逞自走進古董店去,向經理要求看那面護心鏡的,他也毫不懷疑自己,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就在看的時候,以假換真。可是如果是那樣的話,事發之後,他一定會受到懷疑,古查店的經理會將他的樣子講出來,專業人士會畫出九成像他的圖形,全世界的警察,會將他當作外來的太空人一樣地對付他,保險公司的密探,會像影子一樣地跟著他,一句話,他完了!

簡單的辦法不能使用,那麼當然只好偷進去了!年輕人想到這里,苦笑了一下,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奧麗卡公主,她站了起來,年輕人向她攤攤手,作了一個公主可以明白的神情,公主又坐了下來,年輕人離開了座位,向咖啡店的店堂後走去。

他在洗手間內,花了10分鐘的時間,10分鐘的時間不算很長,而當他從洗手間走出來以後,證明他那10分鐘的時間,完全沒有白費。

他的樣子,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頭發,變得卷曲濃密,那決不是戴上去的假頭發,只有最拙劣的化裝術才使用假頭發,因為只要是細心一點的人就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種特殊配方的藥水作用,這種藥水,可以使得毛發看起來濃稠,而且使毛發較細的部分收縮,以致令得頭發變得卷曲。

他的膚色,看來也黝黑得多,簡直是一種深棕色,那也不是化裝油彩的作用,而是一種不月兌色的染料所造成的效果。

那種不月兌色的染料,稀薄如水,一涂上皮膚,在72小時內,除非將皮膚揭下來,否則,無法令之褪色,而且,這種染料,含有相當濃烈的堿性,對皮膚有一定程度的傷害,也就是說,它會使皮膚收縮變得粗糙,皮膚上的汗毛變得突出,毛孔變粗的效果。

年輕人的眼楮,也變成了一種濃濁的黃色,不是原來的棕色,那也不是有色隱形眼鏡的作用,而是他服下了適量的顛茄之後的自然反應。

更難得的是,他的身上,還隱隱散發著一種體臭,那種味道︰「當別人和他距離接近時,就可以明顯地嗅得出來,那實在是很容易,用一滴有這種氣味的液體,化在水中,用這種水來洗一洗手,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換言之,當年輕人自洗手間中走出來的時候,10分鐘的時間,已經使得他變成一個印度人!雖然印度早已滑了四個階級,但是印度還是世界上貧富懸殊,距離最大的地方,說得更精確一點,年輕人自洗手間出來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一望而知是出身十分高貴的印度人。

年輕人離開了洗手間,並不走店堂,而是繞過了一個堆放雜物的天井,到來了後門前,他輕輕地推開後門跨了出去。

當他輕輕跨出去之時.他的心中,還在高興,因為奧麗卡公主,還在店堂中等著他,盡管10分鐘的時間太長,已經足以令得她起疑了,可是卻還未必想得到,他已經溜之大吉了。

不過,年輕人那種想法,只不過維持1秒鐘,他前腳才跨出去,奧麗卡公主的手臂,就已經插進了他的臂彎之中!

年輕人「哼」地一聲,道︰「我應該從前門走出去的。」

公主笑著,道︰「你從前面出去,我就會在前門等你。」

年輕人苦笑著沒說話。

奧麗卡笑了起來又道︰「我不會分身術,可是我會想,你進去了那麼久,一定是想擺月兌我,你猜我一定會在後門等,所以你大可在前門出去,不過你料到了這一點,想我也能料到這一點,所以你從後門走,因此我就在後門等你!沒說錯吧?」

年輕人用印度語說了一句,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公主也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了他一句,道;「你懂的,只不過你希望自己不懂。」

年輕人轉頭望著公主,再沒有話可說了。

奧麗卡公主顯得十分高興,高興得就像是一個在游戲中獲勝了的小孩子一樣,他們一起走出了後巷,年輕人停下來道︰「真抱歉,我還是要離開你,我要到古董店去,進行工作,你沒有化裝,不能去。」

公主爽氣地道︰「我同意,我可以在外面等你,我將那面護心鏡的復制品帶來了,你可要帶去?」

年輕人向公主提著的大型手袋,望了一眼,並不立即回答,燃著了一支煙,吸著,等到煙灰有1寸長之際,他才道︰「暫時不用吧,你不能希望第一次,就將一件最貴重的東西換出來的。」

公主似笑非笑地望著年輕人,年輕人突然變得輕松起來,道︰「你雖然比以前聰明得多了,可是任何人,絕無法聰明到了可以看穿他人心事的地步。」

公主像是有點傷感,道︰「你像能夠的!」

年輕人搖著頭道︰「我也不能,譬如說,我就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公主還沒有出聲,年輕人已經轉過身,以十分輕盈的步伐,過了馬路著他走過去的方向,他是直向著伊通古董店走去的,而奧麗卡公主,也一直到目送他進了古董店,才慢慢過了馬路。

在走進古董店前的半分鐘,年輕人自袋中取出了一只巨大的紅寶石戒指,戴在手指上,那自然是一顆真正的、紅得令人心直向下沉的紅寶石,如果你要使伊通古董店的老板,相信你是他的一個大主顧,那麼,你就不要想用一顆假的寶石來騙過他的眼神。

年輕人推門,走了進去,和以前兩次一樣,店堂听人不多,一個店員笑著,迎了上來,年輕人用標準的牛津英語道︰「我要見你們的經理。」

印度雖然落後,但是印度的貴族和宮豪的子弟,卻全出身在英國的最高學府,這一點自然是不能忽略的。

店員恭敬地答應了一聲,道︰「請等一等!」

在年輕人停留在店堂內的那1分鐘內,他又再度打量了一下店堂中的情形。

一切防盜的裝置,是不是可以應付,固然是一個問題,但是看來,那還不是主要的問題,防盜裝置不論如何精密巧妙,全是機械裝置,而機械裝置,是人設計出來的,也一定可以對付。

現在看起來,最難對付的,還是遍布在店堂之中,24小時都在警戒著的那十六名護衛人員,要進入店堂而不被他們發覺,簡直不可能。

年輕人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並沒有多久,經理就從經理室中,走了出來。當年輕看到他的時候,想起自己如果成功,當這位對古董有著如此熱切愛好的老人,發現自己的藏品,全是假貨的時候,一定會哀傷欲絕,那種哀傷,可能不是任何數量的金錢所能彌補的,想到這件事,他心里覺得很不是味道。

他做過很多在法律上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事,但是他行事,他不會太去計較,他自己的良心是不是允許,才最重要。

然而,現在這件事,他的良心,是不是允許他去這樣做呢?

年輕人還未曾得到確切的答案,經理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向前他伸出手來,年輕人也伸出手來,和經理握了一握,同時,欠了欠身——欠身,是表示他是學過上流社會燻陶的禮貌,而並不站起來,那是表示他特殊而尊貴的地位,這正是他要給經理的印象。

在經過了幾句不相干的寒暄之後,經理望著年輕人,年輕人也提出了他來的目的,道;「听說貴店,藏有我們祖先的一頂皇冠?」

古董店經理,發出了「啊」地一聲,然後,他立即為自己的失態道歉,道︰「對不起,閣下應該說,我們曾經藏有一頂印度孔雀王朝時代的皇冠!」

年輕人揚了揚眉,神情失望而略帶疑惑,經理攤了攤手,道︰「昨天,那頂皇冠,賣給了一位王子。」

年輕人道︰「王子?什麼王子?」

經理道︰「我不知道,但這位王子,向我們買了兩年珍品,還有一件,是波斯王的佩刀。」

年輕人臉上失望的神色更甚,道︰「那樣說來,已經沒什麼曾經是帝王使用過的東西,值得我要的了。」

經理忙道︰「不,閣下可曾經听說獅心王理查的護心鏡,那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年輕人的心里,嘆了一口氣,剛才的疑惑,現在可以說已經有了答案,用詭計去對付這樣一個容易上鉤的人,那實在是不能容許的事情。

他略停了一停,在那短時間中,經理又說了些有關那護心鏡的話,年輕人有點心不在焉,所以,他看到古董店的門推開,有兩個人,一先一後,走了進來,先推開門的,是一個老頭子,老頭子推著門,讓一個老女人先走進來自己才跟著進來。

老婦人一進古董店,就和一個店員熟絡地招呼著,那店員也立時迎了上去,年輕人心中嘆了一聲,那收集中國銅器的老婦人,奧麗卡公主。

而接著進來的那個老頭子,年輕人才向他看了一眼,就不禁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年輕人完全不能憑著那老頭子的面貌,認出他是什麼人來,可是那老頭子的口中咬著一只煙斗,那只煙斗,年輕人是認得出來的,年輕人忍不住微笑起來了,那是因為他叔叔來了。

年輕人自己已獨當一面,已經于過許多驚天動地的事,但是當他一看到他叔叔也到了的時候,他就有說不出來的快慰,好像再困難的事,也變得很容易了。

老頭子進來之後,只是向年輕人略望了一眼,就自顧自走了開去,去看拿破侖時代的法國銀器去了,而奧麗卡公主化裝的那個老婦人,在店員的陪同下,在年輕人身邊經過之後,向年輕人眨了眨眼。

年輕人報以一個淡淡的微笑,古董店經理的神態,有點激動,重復著說道︰「對不起,你錯了,屬于皇族的室物,世界公認的,應該是獅心王理查的護心鏡,夾層中有著大塊鑽石的那一個護心鏡!」

年輕人又在心中嘆了一聲,古董店經理真正是一個極其誠實的人,用詭計去對付那樣誠實的人,那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的。

年輕人搖著頭,道;「我也听過那護心鏡的傳說,不過,到現在為止。誰也未曾看到過那夾層中的鑽石,只不過是傳說而已。」

古董店經理的臉,有點脹紅,他用極堅決的語氣道︰「靠現代科學儀器的幫助,事實上,根本不必打開夾層,就可以知道里面的鑽石,是世所罕有的奇珍,如果你有興趣,可以看一看有關它的資料。」

年輕人一面听著經理講著話,一面在注意著四周圍的情形。

姜畢竟是老的辣,他叔叔進來之後,連看也沒有向他多看一眼,可是奧麗卡公主卻有點沉不住氣,頻頻向他望過來。

年輕人心中迅速轉念著,他已經有了決定,所以,他接受了經理的提議,點了點頭,轉身和經理一起向經理室走了過去。

在走向經理室的時候,年輕人又向奧麗卡公主看了一下,他預期公主會有一下震動的,但公主卻完全若無其事。

奧麗卡公主完全沒有反應,年輕人倒不禁震動了一下,因為他進古董店來,公主也跟進來,可知她真的是在實行她的「寸步不離」的辦法,照說,他和經理一起進經理室去,她一定會感到憤怒的,但是她卻一點表示也沒有,那是為什麼?

年輕人其實只想了幾秒鐘,就已經明白了,他知道,一定是剛才公主挽著他的手臂,一起自後巷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在他的身上,放下了小型的偷听器,她不怕他暫時離開,因為她可以听到他和經理在講些什麼。

在經理推開門,先走進經理室,而他跟著走進去之後,他已經發現那小型偷听器的所在之處了,那是在他的後衣領之內。

年輕人只是伸手模到了那小型偷听器,並沒有立時將之取下來,因為那具小型偷听器,對他已經決定的計劃,有極大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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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挺哥哥    時間: 2025-2-6 00:58:06

寶刀--09

09

經理室的門才關上,正在察看銅器的老婦人,就戴上了一幅老花眼鏡。她的動作是自然而然的,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而在她戴上了老花眼鏡之後,眼鏡架上的小型收听器,就可以使她听到年輕人和經理在經理室中的對話了。

她首先听到年輕人在問,道;「我不但希望看著資料,而且,也希望看一看實物。」

經理像是遲疑了一下,道︰「可以的,但是這件東西,實在太珍貴了,它應該是無價之寶,現在我們的訂價,雖然是天文數字,不過——」

年輕人道︰「是的,我明白。」

經理又道︰「事實上,歷年來,我們為了這面護心鏡,所付出的保險費,也超過10萬鎊了,保險公司和我們有一個協定,就是任何人要看這面寶鏡的話,至少要有四個以上保險公司的密探在場。」

年輕人「嘿」地一聲,道︰「原來那麼麻煩,那我還是先看資料再說。」

奧麗卡公主皺了皺眉,古董店方面的防衛,如此之緊,看來就算要以已經購買了兩件寶物建立起來的信用,以假的去換真的,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公主接著听到書櫥打開了的聲音,紙張回動的聲音,和年輕人與經理在討論著那面護心鏡的事。

約過了5分鐘忽然听得「砰」的一聲響,接著是年輕人道︰「對不起,弄髒了你的地毯!」而經理則道︰「不要緊!不要緊!」公主不禁微笑起來,她知道年輕人又在出什麼花樣了。

足足半小時後,年輕人才從經理室走了出來,經理在後面恭送著,道︰「如果你有興趣看一看寶物,請和我預先約定時間。」

年輕人答應著,道;「好的,我回去和我的家族,商量一下!」

他走了出去,公主隨即也站了起來離開。那老頭子直了直身子,買了一件小小的銀器,也離開了古董店。

年輕人和公主在轉角處會合,一起進了車子,直駛回酒店,公主在車中,除去了化裝,回復了本來面目,而年輕人的化裝,在三天之內,是無法消除的,所以他看來仍然像是一個印度人。

一進了酒店的房間,公主便轉身,雙手抱住了年輕人,輕輕吻了他一下,年輕人當然知道,當公主雙手環著自己之際,已經將領後的偷听器,取了回去。

公主輕盈地轉著身,道︰「有什麼收獲?看來好象什麼成績也沒有。」

年輕人也笑著,指著公主道︰「你錯了,收獲大到不能再大!」

公主揚著眉,以一種十分倘妙的神情,望定了年輕人,年輕人說道︰「我趁經理在找資料之際,弄翻了一杯酒,而又趁他在收拾酒杯之際,我偷了一份整個古董店的保安裝置圖樣。」

年輕人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份折疊的圖樣來道︰「如果你以為我在開玩笑,你可以看看這個!」

公主一伸手,將圖樣攤了開來,一共是十張極薄的紙張,公主迅速地看了一遍,臉上仍然充滿了不信任的神色,道;「不可能的,這樣重要的文件,有了這些圖樣,那十件寶物,幾乎已等于一大半到了手中,你是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弄到手的?」

年輕人道︰「運氣不錯,我在經理找資料的時候,發現所有的資料櫃上的怞屜,全有標簽注明怞屜內放的是什麼,只有一個小怞屜沒有,我先趁著經理講話的時候,背對著怞屜將鎖弄開,然後,當他俯身去拾杯子這際,我拉開怞屜——」

他講到這里,略停了一停,笑道︰「拉開怞屜一看,我就知道,那是什麼了,你想既然我有那麼好的運氣,何必再客氣!」公主歡欣地叫著,又抱住了年輕人,送上了深深的一吻。

年輕人輕輕拍著公主柔軟的腰肢,道︰「來,我們來研究一下那十張圖樣,我想,如何取得寶物,在這十張圖樣上,都可以有了答案了。」

年輕人料得不錯,每一張圖樣,展示一件寶物的防盜裝置,圖樣上展示的復雜裝置,簡直是任何巧手妙盜的陷阱,如果不是有這些圖樣,敢說世界上任何一個竊賊,都無法將十件寶物之中的任何一件弄上手的。

他們一張一張地研究著,公主的神情,越來越是興奮,她的鼻尖上,因為興奮,而流出了細小的汗珠,她不住用潤濕的手心,握著年輕人的手,使得她看來,更加動人,她不住地說道︰「我們可以成功!」

年輕人道︰「如果能給我進入店堂1小時的時間的話!」

公主眨著眼,道︰「什麼意思?」

年輕人輕按一下公主的鼻尖道︰「你忘了在古董店里,有十二名24小時不停的守衛。」

公主皺了皺眉,說道︰「你要多少時間?」

年輕人指著那些圖樣道「在熟悉了那些裝置,再配備了應用的工具,我想至少仍需要1小時!」

公主的眉心還打著結,但是過了不久,她就高興地笑了起來,道︰「令他們昏迷1小時,不就是解決問題了麼?」

年輕人揚了揚眉,道︰「那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可是這樣一來,伊通古董店的失竊案,不是立即被人知道了?這並不是我們想的。」

公主揮著手,她的神情仍然極其興奮,道︰「反正遲早要知道的,我們可以完全不破壞防盜裝置,而我們又有贗品放回去,古董店方面,一定以為我們無功而退,而當這消息傳到盧拉酋長的耳中之際,他卻可以知道,我們的確采取過行動,而且成功!」

在公主說話之際,年輕人一直「晤晤」地點頭表示同意,而要令那十二名守衛昏過去,是很容易的事,第二天,公主就將之布置好了,她將強力的麻醉氣壓縮劑,放進了古董店的空氣調節系統之內,又在氣罐上,附上了無線電控制的裝置,將遙控裝置控制,隨時可將罐蓋打開,將麻醉氣體,送人店堂之中。

年輕人也在忙他的,他在準備著一切應用的工具,自然有相當多的時間,他並不是和公主在一起,不過公主好象很放心。年輕人自然知道公主放心的原因。

公主放心年輕人自己去行動,是因為他相信她放在年輕人身上的愉听器,一直未曾為年輕人所發覺。

年輕人在這兩天之中,曾和他的叔叔見了一次面,將他的計劃,和他叔叔講了一遍。他叔叔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用一種奇妙的眼光望著他。

年輕人自然知道,他叔叔用這樣的眼光望著他,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每當夜色來臨,他和公主一起回到了酒店之中,給緒蜜愛之際,他自己的心情,也同樣微妙,好幾次,他幾乎要放棄自己的計劃了。但是,他還是忍住不出聲,等候那一晚的來臨。

那一晚,是他們開始行動的一晚。

午夜才過,一輛小型的貨車,緩緩轉過了街角,停在離伊通古董店不遠處,年輕人穿著清潔工人的服裝下了車,打開貨車後面的門,先拉出了一輛推車,然後,將兩只看來像垃圾筒一樣的鐵筒,搬了下來,放在推車上。那時,車子開始後退,退到了街角。當車子後退著,經過年輕人的身邊之際,年輕人和駕車的公主,交換了一下眼色,各自點了點頭。

年輕人推著車幾前走去,公主打開了無線電遙控儀,按下了一個掣。

街上很靜,隔相當時候,才有一輛牢疾駛而過,年輕人來到了古董店門口,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了3分鐘,古董店中十二名守衛,應該已經昏過去了。

他更走近門口,迅速地弄開了門,拉著車子,走了進去,在進去之前,戴上了防毒面具,一進門,他就看到,十二名守衛,有的伏在櫃上,有的躺在地上,有的倒在沙發上,全都昏睡了過去。

年輕人仍然推著車子慢慢向前走著。

在貨車上的奧麗卡公主,與其說她緊張,不如說她正處在極度興奮狀態之中。

她看著手表,年輕人進古董店,已經15分鐘了,他應該已換了兩件到三件珍物了,她自然看不到古董店內的情形,但是在年輕人下車之際,她又將偷听器附在他的衣領上,這時,她可以听到年輕人在弄開防盜裝置時發出來的種種聲響,而她心中在想的是︰就算對你最親密的戰友,也該有一點小小的秘密。時間慢慢過去,過了半小時候之後,才有兩個警察,慢慢地踱了過去。一點緊張也沒有,1小時之後,店門打開,年輕人又推著車子,從容地走了出來。

當年輕和公主來到了碼頭,將兩只大鐵桶,由哥耶四世幫著,一起搬上一艘早已停泊在那里的高速游艇,立時向外駛去之際,古董店的警鐘,才大鳴特鳴,不到5分鐘,幾乎有上百個警察,趕到了古董店。

而當年輕人。公主和哥那四世,已經在公海中行駛之際,他們在收音機中,听到了輪敦電台的廣播。廣播稱,竊賊利用麻醉氣體,使得伊通古董店的十二名守衛,昏了過去,估計在店內逗留了1小時之外,但是由于店內超卓的防盜措施,以致使得進入的歹徒,一無所獲,店內一點損失也沒有雲雲。

公主一面听廣播,一面在甲板上跳著舞,看她的樣子,高興得想飛了起來。

游艇的性能十分好,直航阿拉伯海,那兩只鐵桶中,放著年輕人換出來的八件寶物,哥耶四世好幾次要打開來看看,都被公主和年輕人阻止了,因為東西是盧拉酋長的,他們不想東西在送到盧拉酋長面前之際,有任何的損壞和意外。

在海中航行的那二十天,實實在在是極其快樂的旅程,藍天碧海,醇酒美女,奧麗卡公主用她比酒還濃的風情,使得年輕人陶醉。

游艇一進入阿拉伯海,盧拉酋長派來的水上飛機就來了,他們三人登上了水上飛機,直飛至盧拉酋長統治的那一塊土地,他們進了盧拉酋長的皇宮,由酋長親自率領七位他最得寵的美女出來迎接。盧拉酋長一見到哥耶四世,就哈哈大笑道︰「你們干得太好了,輪敦方面的消息說,一點也沒有損失!哈哈,當我的博物院落成,展出那十件珍寶之際,看看蘇格蘭場首腦的那些臉色吧!你們真是天才!」

哥耶四世和公主都微笑著,年輕人則看來,有著他的一份矜持。

酋長在他的私室中,打開了那兩只鐵箱,將換來的八件珍寶,一件一件拿出來,仔細地欣賞著,贊不絕口。公主在這時道︰「酋長,我們只到手八件珍品,那柄寶刀和皇冠,事實上是這位先生買來,再送給你的!」

酋長慷慨地道︰「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我照價還給你,多少錢?」

年輕人說了一個數字,盧拉酋長立時召來他的財政部長,全數照付,第二天,年輕人先告辭離去,他和公主約定在巴黎見面。可是,年輕人沒有赴約,他失約了!

年輕人沒有到巴黎去,當公主在香樹麗舍大道等他的時候,他和他的叔叔,正在芬蘭中部,一個恬靜得像是世外桃源的山中小湖上蕩舟。

年輕人的神情,看來有點憂郁,他叔叔怞著煙斗,望著他,道︰「照說,盧拉的博物館,還要兩年才開幕,要到那時候,才能知道你根本沒有換走古董店的珍寶,只是將哥耶四世制造得維妙維肖的贗品,原封不動地運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去見她?」

年輕人苦笑一下,一槳劃下去,將碧綠的湖水,劃開了一道痕,他吸了一口氣,道;「我只收取我被人利用應得的報酬,不想負債!」

老人家笑了一笑,道︰「你想想,當盧拉酋長請了專家來鑒定他的展品,而結果發現是假的之際,他會怎麼樣?」

年輕人笑道︰「可能永遠不將石油賣給英國!」

老人家笑了起來,又道︰「你是不是覺得,當你在經理室中,和經理提到,有人要打他藏寶的主意,勸他和你合作的時候,他答應得是不是太爽快了一點?」

年輕人揚了眉,叫了起來,道︰「叔叔,你——」

老人家攤了攤手,道︰「是的,早一天,我和他見過面,已經將情形向他說了一遍,要說服這個頑固的老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我當著他的面,在30分鐘之內,沒有觸動警鐘,而將那面護心鏡弄了出來,他才算是服貼!所以,你去找他的時候,他其實早已知道了你的身份,而將圖樣給了你!」

年輕人頓了一頓,說道︰「圖樣是真的?」

老人家道︰「100%是真的。」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說道︰「那麼,我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麼法子,在30分鐘之內,不觸動防盜裝置,而能盜到護心鏡!」

老人家吸了一口煙,噴了出來,道︰「我生日的時候,你送了我一柄寶刀,須知道我年輕雖然大,但仍然寶刀未老!」

年輕人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用力劃著槳,小船在湖水中,迅速向前蕩了出去!——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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