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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 邪神旌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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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18:37
標題:
[楚白] 邪神旌旗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25-3-15 00:47 編輯
邪神旌旗
作者:楚白
【
內容簡介
】:
一個好人穿越了,變成了觸手大邪神。
然後呢?
然後的故事,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19:03
第1章
隋雄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頭疼,劇烈的頭疼!
「喝醉個酒而已,怎麼頭這麼疼啊!」他呻吟著,想要翻身坐起來。
於是他看到了藍天碧海水天相接,遼闊的海面一望無際,天空中還有白色的海鳥飛過,帶著咸腥味的海風輕輕吹來,海波微微蕩漾。
這景色真美啊。
然而……他為什麼會躺在海上?
隋雄開始回憶。
昨天晚上,他和朋友打網遊,好不容易打通了高難度副本,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頂級裝備,然後因為大家都要,爭ROLL點的時候輸掉了。
他那個鬱悶啊!差點把鼠標給摔了。於是遊戲也懶得玩了,直接下線,關了電腦,徑直跑到樓下大排檔去,點了三個菜,一瓶酒。
然後呢?
然後……不記得了。
這理所當然,誰喝醉了還能記得事情?
但是他生活在一個內陸城市,附近別說沒有海,就算是湖泊都沒有,喝醉個酒而已,為什麼會來到海上?周圍還一點陸地都沒有。
等等!一點陸地都沒有……那他現在坐在哪裡?水面上?!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隋雄並沒有像搞笑動畫裡面那樣沉到水裡,而是依然浮在水面上,這讓他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似乎不用擔心淹死了,他可不會游泳啊。
但是,他突然又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的腿呢!我的身體呢!
按照常識,一個坐著的人低下頭來,理所當然會看到自己的腿和軀幹,然而他什麼都沒看到。
嚴格地說,也不是什麼都沒看到,他隱約看到了一層隱約可見的透明輪廓,似乎略微有點人形,而下面是清澈的海水,水下還有一些魚蝦。
但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的雙腿和軀幹呢?就剩這層輪廓了嗎?
隋雄茫然抬手,於是發現果然也只有一層透明的輪廓。
或許,大概,多半……他的身體已經整個兒都變成這種透明輪廓了吧?
又或許,這透明的輪廓根本就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好了,現在我知道了兩件事。第一,我來到了海上;第二,我的身體沒了,現在大概是靈魂狀態。」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不久前當他醒來時候那劇烈的頭疼,現在已經完全沒了蹤跡。
這大概也是理所當然的,連身體都沒了,又怎麼會頭疼呢?
然而奇怪的是,沒了身體,他依然能夠看能夠聽,能夠聞到海水的腥味,把腦袋貼在海面上舔舔,還能舔到海水的味道。
他轉念一想,沒了身體就不用擔心淹死,靈魂居然還有感覺就不用擔心變成瞎子聾子——這麼一想,眼前的情況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果然每一個壞消息都會伴隨著好消息,難怪喜劇裡面總是會有『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是壞消息,一個是好消息』這種段子。」
隋雄自言自語,驟遇大變的他,出乎預料的冷靜,連他自己都沒想過,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不僅沒有驚慌失措,反而能夠這麼冷靜地思考。
「或許是因為沒有了身體,也就沒有了疼痛,沒有了諸如腎上激素之類會影響思考的東西?」
他自言自語著,試圖行動一下。
於是他站了起來,看海面和周圍的情況,高度的確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於是他又躺下,發現高度果然又有變化。
「好吧,我現在確定靈魂的確是有具體形狀的,既不像某些神話裡面說的是一股氣,也不是一顆球……這個一定可以拿諾貝爾獎。」
他嘀咕著,試圖走兩步,看看這該不該被稱作靈魂的身體能不能移動。
要是連移動都不能的話,就慘了。
幸運的是,他依然可以正常行動,行走跑跳都沒問題。雖然速度似乎沒比生前快到哪裡去,但起碼不用擔心被禁錮在這茫茫大海上,當一輩子的孤魂野鬼地縛靈。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隋雄感慨著,停下腳步,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的問題,他已經放棄追究了。
這種超乎想像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個尋常小職員能夠想明白的,把時間精神浪費在這上面,就好比古代那些世世代代皓首窮經試圖把天上的星星和人間帝王將相休戚聯繫起來的學者們。
想法很好,然而沒有意義。
隋雄首先考慮的問題是,上岸。
他是人類,或者說是人類的靈魂,不是水生動物,是陸生的。
所以他首先要找到陸地,上岸去。
上岸之後,他還要尋找人煙,確定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不敢肯定自己還在地球上,也不肯定自己還處於新世紀之初的那個時間點,因為他懷疑自己可能穿越了,只是不知穿越到了哪裡。
要是穿越到古代還好,靈魂似乎沒有生老病死的概念,慢慢等下去總能回到現代;可要是穿越到什麼異星球異世界之類的,那就糟糕了,怕是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不,那其實並不重要。」
他很快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對於一個疑似變成了靈魂的穿越者來說,來到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甚至於什麼世界,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生存下去!
無論在哪一種神話傳說裡面,靈魂都不是什麼堅固強硬的東西,東方神話更認為一束陽光、一陣風,就能將脆弱的靈魂摧毀殆盡。雖然他暫時還沒感覺到自己害怕陽光或者海風,但放任靈魂處於這種不設防的狀態,絕對不安全!
尤其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寒冷。
這寒冷並不刻骨難忍,卻有一種濕冷的感覺,就像是冬天下雨的時候,那種又寒冷又潮濕,黏糊糊陰測測的,叫人從骨子裡面感覺到厭惡。
那麼,該怎麼做呢?
隋雄沉思著。
最簡單的辦法,是給自己的靈魂找個外殼,或者說找一副肉身。
然而環顧四周,窮盡目力,他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體。
其實找一具肉身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主意,作為一個從小在內陸城市長大的人,隋雄壓根不會游泳,在這茫茫無邊的大海上,就算找個肉身來附體,多半也是淹死的下場。
那麼退而求次,至少要找個庇護所才行。
他思考著,左顧右盼,上下眺望。
但在肉眼可以看到的範圍內,他沒找到什麼堅硬、可以用來隱藏的東西。
他又試圖鑽進水裡,在水裡尋找。
在他下水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自己醒來的時候還會頭疼,這意味著當時很可能還是有身體的。只是醒來之後,因為不會游泳的緣故,身體沉進了海裡,只有靈魂還漂浮在海面上。
這意味著,或許自己只要潛入海底,還有機會把自己的身體撈回來?
想到這一點,他頓時精神大振,努力朝著大海深處下潛。
可僅僅幾秒鐘之後,他就沮喪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潛入深水,目測潛水的極限深度不超過兩米。
不過還好,身為靈魂的他不會窒息,一直呆在水裡也沒問題。
嗚呼,這下就算他的身體真的在海裡,也沒希望撈回來了……
算了,還不知道身體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海裡呢,現在沮喪大可不必。眼前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安全問題。
或許是錯覺,又或許真的是水裡比較安全,呆在水裡他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就像是一個光著膀子的人,終於可以穿上一件單衣。
衣服不厚,也不暖和,可起碼不用靠皮下脂肪去跟寒風較勁了。
「神話裡面常常有山精水鬼,或許呆在水裡真的比較安全吧?」隋雄嘀咕著,於是決定就這麼住在水下,除了尋找陸地之外,平時不出水。
「衣食住行,『穿』的問題大概是暫時解決了,交通工具嘛,11路公交也不是不能湊合,接下來就是吃和住了。」
隋雄嘀咕著,將目光投向周圍那些水生動物。
他看到了一些魚,但距離有些遠,而距離近的,只有幾隻水母。
水母。
白色半透明的身體,一條條纖細的觸手,很普通的水母。
「我記得大多數的水母都是可以吃的,雖然其中一些觸手上有毒刺,但毒刺對靈魂應該沒什麼用處吧。」隋雄自言自語,「然而靈魂似乎也沒辦法吃東西……」
可他覺得,自己的確需要吃點什麼。
「吃」的念頭一旦升起來,就漸漸變得強烈起來,他很快感覺到了飢餓。
於是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隻水母。
只剩透明輪廓的手輕鬆地抓住了水母,正確地說,是探進了水母的身體裡面,抓住了某個東西。
抓住了,而且可以吃!
於是他將那水母拿了過來,或者說,將自己抓住的可以吃的東西拿了過來,送到了嘴邊。
仔細看去,那隱約是一點光芒,微弱不起眼。並不像他想像中那樣是一個透明水母輪廓的樣子。當它把這個送到嘴邊的時候,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很久,確定這東西只是個小光點而已。
他注意到,水母身上沒有少了哪怕一根觸手。自己抓到的,是某種無形之物。
莫非……是水母的靈魂嗎?
飢餓感又加強了一些,於是他就吃掉了那東西。
不多,就一點點,稍稍填了點肚子而已。
他又將目光投向那隻水母,發現它已經失去了生機,漂浮在海水裡面隨波逐流。
「果然,我吃掉的是它的靈魂。」
他思考了一下,又去抓另外幾隻水母。
片刻之後,感覺還沒吃飽的隋雄面前,是一些完全喪失了生機的水母。
「現在我可以驕傲地宣稱,我不再是沒了武器就會墮落到食物鏈下層的凡人,而是這海水裡面危險的掠食者,或者說,水鬼。」
放棄了對那些水母屍體的研究,隋雄大笑三聲,朝著遠處那些魚走去。
他的肚子還餓著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19:24
第2章
對於一個掠食者來說,最哭笑不得的事情是什麼?
隋雄以為,是明明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偏偏腿短腳短追不上獵物。
嗯,就是他現在的情況。
他此刻正竭盡全力在海水裡面奔跑,想要追逐到前面那條大魚,然而無論他怎麼跑,和那條魚的距離都在越拉越大,很快就到了足以絕望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放棄,嘆著氣停了下來。
在剛才那段時間的捕獵中,他成功地吃掉了十幾條小魚的靈魂,然而,一條大魚都沒能捉到。
這些他認不出名字的魚類,明顯塊頭越大就越機敏。那些小魚懵懵懂懂,就算被他貼到身邊也毫無覺察,輕輕鬆鬆就能抓住它們,抽出靈魂吃掉。然而大魚就不同了,這些傢伙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能夠感覺到他的危險性,所以每當他想要接近一條大魚的時候,那條魚就會身子一轉,迅速地遊走,遠遠地逃離他。
他當然試過悄悄接近,但毫無用處,似乎他就是那黑夜中的螢火蟲,拉風到根本無法掩飾自己存在的氣息。他也試過追逐獵物,然後就徒勞地發現,自己實在跑得太慢了。
「這樣不行!」又一次追獵失敗後,他對自己說,「這不行,根本不可能抓得住!」
於是他只好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傻乎乎的小魚。
雖然單個小魚的靈魂份量很少,但多吃一些就行了吧……
以大欺小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情,然而如果是為了生存,那就不同了。君不見自然界裡面,無論哪一種食肉動物,在捕獵的時候都會優先衝著老弱病殘下手嗎?
隋雄想要靠這種想法來緩解心中的鬱悶,結果證明效果不大。
自然界裡面那些食肉動物,大概不會有他這麼高的智商,不會有這種文藝青年的憂鬱傷感。
或者說,它們沒有他這種強大到無敵的戰鬥力,它們的「人生」是捕獵和休息的循環,沒空去作傷春悲秋的感慨。
站在一群橫七豎八隨波逐流的死魚中間,隋雄憂鬱地嘆了口氣。
「總是捕殺小魚,會破壞生態平衡的啊!」
幾個小時之後,當隋雄看到一個龐大得自己簡直看不到邊的魚群時,就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區區一個如他這等小體型的掠食者,就算再怎麼吃,也不可能破壞得了整個生態平衡。
君不見那隻正呼嘯而來的頭上還長著獨角的巨鯨嗎?那傢伙吃一頓,足夠他吃半年了吧。那傢伙都沒破壞生態平衡,他又何足道哉。
隋雄如此思考著,然後便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
那是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不,用「如芒在背」形容太不確切了,簡直就是針尖已經頂在了自己眼珠子上,稍稍再往前一點點就會被紮成瞎子那麼危險。
這危險來自於哪裡?
隋雄左顧右盼,尋找危機的來源。
他很快就不用找了,因為答案就在眼前。
那隻獨角巨鯨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大堆美食在面前,卻視若無睹,用龐大的身軀將無數本該成為它食物的小魚撞開,徑直朝著隋雄這邊游過來。
「靠!」
他罵了一句,轉身就跑。
真是臘月債還得快,之前還是他在追殺別人的,現在就輪到他被追殺了。
看著那巨鯨龐大的體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打不過。既然打不過,那就只有跑了。
然而,他只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巨鯨游得那麼快,以自己這短腿,跑得掉嗎?
顯然不可能!跑得掉才有鬼!
那該怎麼辦?
面臨生死關頭,隋雄陷入了深刻的思考。
提問:當你孤身在野外,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也沒有任何武器,現在遠處有只恐怖的猛獸正在朝你衝過來,看樣子是打算把你當作晚飯,這時候該怎麼辦?
在線等,有點急。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他現在連網都沒有,不論等多久,也只能等到那隻獨角鯨。
而且用不了多久。
各種靠譜的不靠譜的念頭紛至沓來,隋雄瘋狂地東張西望,尋找逃生的機會。
但是,沒有找到。
如果他可以潛入深海的話,或許可以試試鑽到海底的石頭縫隙裡面,那隻獨角鯨力氣再大也不可能為了抓他把整個海底掀起來。
但他沒辦法潛水太深,頂天了就兩米左右。
如果他可以飛上高空的話,就可以躲開那隻海生動物的追捕,還能在空中朝著它做鬼臉,嘲笑它的無能。
但是,隋雄自己也不會飛。
他嘗試過,確定自己雖然也能跳起來暫時離開水面,但就算靈魂沒有體重限制,頂天了也只能跳起大概兩米高。
如果在地球上,縱跳摸高兩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驚世駭俗的記錄,足以讓他橫掃奧運會,留下一段傳說。但對於他現在的困境而言,卻毫無用處。
這點距離,對於那隻張開嘴巴可能就有五米以上的巨獸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難道說,我的穿越就到此為止了?被這大鯨魚吃掉的話,會不會穿越回去?」
眼看著巨鯨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因為太緊張的緣故,隋雄已經忍不住胡言亂語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海面上有一隻大水母,正緩緩地游動著。
這只水母除了塊頭特別大之外沒有其它特殊之處,和他之前吃掉的那些一般無二。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卻猶如閃過一道電光,突然就亮了起來。
或許……可以試試……
下一瞬間,隋雄把身體儘可能地縮成一團,然後狠狠地撞向那隻水母。
周圍劇烈地震動起來,片刻之後,震動停止,他的視野中一片平靜。
藍藍的天,藍藍的水,還有一份小小的食物。
他不及細想,一口吞了水母的靈魂,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努力地游動起來。
這游動很拙劣,如果在水母界也有小丑表演比賽的話,他絕對可以憑藉這番游動,拿到一個金獎。
片刻之後,不遠處的水面猛地震動起來,一個龐大的身軀在水面上遊蕩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可終究什麼都沒找到,再次沉入了水裡。
他賭贏了!
果然,當他附體在這水母身上,不再是一個沒有軀殼的靈魂時,那巨鯨就找不到他了。
當那巨鯨沉入水中之後,隋雄總算鬆了口氣,卻還沒有放下心來。他努力地劃動觸手,朝著遠離巨鯨的方向繼續游。
雖然游得不快,但他一點也不敢停歇。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眼看著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他才算稍稍放心。
天黑了,海鳥們都歸巢了,魚兒也休息了,他現在算是安全了吧?
這個不是很確定,因為他壓根沒學過海洋生物學,只是胡亂猜測的而已。
不過對他來說,黑夜的確是很好的,無論哪種神話傳說裡面,鬼都喜歡黑夜嘛。
躺在海上休息了一會兒,他就打算從這倒霉催的水母身體裡面出去。這傢伙實在太脆弱,也游得太慢。就算要附體,也該找條魚來附體,最好還是條大魚。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一個天大的問題。
他沒辦法脫離水母的身體!
也不是完全不能脫離,只是沒辦法完全脫離水母軀殼。那薄薄的軀殼、柔弱到一個波浪似乎都能打碎的身體,此刻卻堅韌得難以想像。無論他怎麼拽、怎麼撕,也死死地和他粘在一起,無法分離。反倒是一不小心,整個靈魂就會下意識地縮到水母裡面,連視角都會轉變成水母模式。
徒勞無功的嘗試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隋雄終於放棄了。
「完蛋了,這下我成水母了。」
他仰天長嘆,不得不承認了這個悲傷的事實。
遙想自己穿越之前,看過八仙的故事,裡面鐵拐李似乎就是不小心上了一個乞丐屍體的身,從此就成了瘸乞丐。記得當時看故事的時候,他還很嘲笑了一番,覺得這神仙頗為腦殘,要是自己有機會,就算不去上個皇帝的身,起碼也要找個花果山上的大石頭吧。
然而最終的結果是,自己上了一隻水母的身,成了海洋食物鏈裡面位於中下層的存在。
真是倒霉到家了!
哀嘆了一會兒,隋雄很快又振作了起來,因為他餓了。
嘆氣不能解決問題,現在重要的是填飽肚子。
「水母該吃什麼?」當他打算覓食的時候,突然呆住了。
水母是吃什麼的?沒學過這個啊!
吃魚?
看看自己那柔弱的身軀和纖細的觸手,他搖頭。被魚吃還差不多!
那就是吃浮游生物嘍?
可是,浮游生物在哪裡?
隋雄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尋尋覓覓了好半天,都沒找到什麼浮游生物的影子。
飢餓的感覺漸漸強烈起來,他的心情也漸漸焦急起來。
找不到東西吃,會怎麼樣?肯定會餓死吧。
鬼會死嗎?不確定,但這只水母肯定會餓死。
那麼,餓死的話,就能從這水母身體裡面解放出來嘍?
或許……沒這種好事吧……
隋雄想了又想,苦惱不已。
就在這時,他突然心中一驚,感覺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這感覺遠沒有之前被巨鯨盯上時候強烈,但也頗不舒服,就像是鞋子裡面進了一粒小石子,硌著腳丫子一般。
低頭看去,卻是從遠處游來一群小魚,正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海面上的水母一一撕碎吃掉。
這些魚不大,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大小,但卻頗為凶悍,張開的嘴巴裡面,白森森的牙齒映著月光,很有幾分冷厲之意。
很顯然,它們就是水母的天敵了。
隋雄心裡一驚,卻又很快定下神來。
巨鯨他幹不過,難道一群小魚還幹不過嗎?
來就來,還不知道誰吃誰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19:42
第3章
月光灑落在海面上,泛起無數銀白色的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隋雄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月亮似乎比地球要大很多,光芒也明亮很多。此刻雖然是夜裡,可光照情況並不差,隋雄甚至於可以看清那些正在逼近的小魚們嘴裡的牙齒。
它們游得很快,也吃得很快。只是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將海面上的許多水母都撕碎吃掉,漸漸來到了隋雄的面前。
隋雄沒有逃跑,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很快,最靠近的三隻小魚就已經進入了他可以攻擊的範圍。
作為天敵,那些小魚面對水母有壓倒性的優勢。然而在這只水母的身體裡面,隱藏的卻是一個人類的靈魂。
最重要的是,這只水母和那些面對天敵毫無反抗之力的弱者是完!全!不!同!的。
看著露出森然白牙,想要撕碎食物的小魚,隋雄笑了。
他伸出了靈魂的手,抓住了兩隻小魚,毫不費力地揪出了它們的靈魂,送進了嘴裡。
然後,第三條小魚也赴了同類的後塵。
作為代價,隋雄——哦,是他附身的那隻水母,被咬了一小口。
這一口不大,卻讓他有些警覺。
他雖然比這些小魚強得多,一下就能幹掉兩個,但他只有兩隻手,而那些小魚保守估計也有上百條。
三條魚就讓他有些顧此失彼,被咬了一口,要是上百條魚一擁而上的話,會怎麼樣?
隋雄悚然一驚,仔細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靠!這麼多PK我一個,算什麼好漢!有種的上來單挑!」他忍不住大罵起來。
然而很顯然,這些小魚們不是好漢,又或者它們根本聽不到他的話,再或者聽到了也聽不懂。
所以,它們從四面八方衝了上來。
隋雄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進食的問題,揮舞拳頭四面八方亂打,想要把這些該死的小魚全都幹掉。
一時間海面上波光亂閃,魚鱗與利齒交相輝映,一個新生代水鬼的怒罵聲不絕於耳。
過了好一會兒,海面終於重新平靜了下來。
隋雄站在一大片小魚的浮屍中間,看著已經殘破得不成樣子的水母身體,欲哭無淚。
「才穿越一天而已,就差點被分屍了,這個世界真危險!」
感嘆了一會兒,隋雄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幹啥。
這水母的身體實在柔弱過了頭,網上有句笑話,說宅男的戰鬥力等於0。5隻鵝,那這只水母的戰鬥力怕是連0。1隻鵝都不如。縱然化身水鬼的隋雄戰力強橫,迄今為止遇到的對手都是直接一招秒殺(獨角巨鯨例外),可他畢竟只有兩隻手,護不住四面八方,區區一群加起來都沒能讓他填飽肚子的小魚就能逼得他這麼狼狽,要是來點更威猛的怎麼辦?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想要脫離這副無用的軀體,換一個更加強悍的肉身,可一時間沒有脫離水母身體的辦法,就只能換個思路了。
「不管怎麼說,先設法把這身體給修好吧。」隋雄嘀咕著,將一條斷了大半的觸鬚抬起來,「我記得越是低等的生物,自癒能力就越強——只要有足夠的營養就行。」
然而,營養從哪裡來?
按照隋雄的印象,需要吃浮游生物。
但是隋雄已經找到了現在,卻始終沒能找到傳說中的浮游生物。
沒有浮游生物怎麼辦?難道只能等著餓死?或許在餓死之前,這倒霉催的水母肉身就已經傷重不治了吧。
這具肉身死掉的話,他的靈魂會不會也跟著完蛋?
或許……有可能吧……
不行,不能這樣!男子漢大丈夫,要仆街也不能僕得這麼滑稽可笑啊!
無可奈何之下,隋雄將目光落到了周圍死了一片的小魚身上。
這些小魚的靈魂已經被他吞噬了,但肉身還好端端的在這裡,理論上說,魚肉也是營養物質,完全可以補充水母肉身所需。
問題在於,該怎麼吃?
提問:水母是怎麼進食的?在線等,有點急。
然而沒有網……
隋雄琢磨了一會兒,試著將一條觸手朝著距離最近的那條死魚身上戳去。
水母的觸手是它的攻擊武器,理論上說,攻擊武器跟進食工具常常是有關係的,比方說牙齒和嘴巴。
可他很快就發現,水母的觸手根本就拿那些魚沒辦法,面對堅韌的魚鱗,不管隋雄怎麼指揮,觸手也沒辦法將其戳穿。
「一堆食物近在眼前,卻沒辦法下嘴,這也太悲劇了吧!」隋雄嘀咕著,依然不肯放棄,指揮著觸手努力地在那條死魚身上到處戳戳,試圖找一處沒有防護的地方。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最終找到了。
魚嘴。
魚的身體整個覆蓋著鱗片,然而體內沒有,只要把觸手從魚嘴探進去,從它的身體裡面就能扎穿。
然而,接下來該怎麼辦?
隋雄又陷入了思考。
分泌消化液?
努力試了幾次,不知道是水母缺乏這種能力呢還是他的智商有限,總之沒能分泌出什麼消化液來。
直接吃?
努力試了幾次,不知道是水母觸手上本來就沒有牙齒呢還是他智商有限,總之沒有能夠吃到什麼東西。
面對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的局面,隋雄怒了。
「我今天就不信邪了!殺都殺掉了,吃反而吃不了?砧板上的肉還能飛了不成!」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最終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點生活經驗。
一杯奶茶放在桌上,蓋子掀不開,該怎麼喝?插根吸管就行。
水母的觸手既然能夠釋放毒液,那肯定也是中空的,權當吸管就好。
只是……一想到要透過吸管吸魚肚子裡面的東西,他就覺得有點噁心。
這辦法,忒沒節操。
接下來的事情毋庸贅敘,總之周圍那一圈死魚最終變成了皮包骨頭裹著一堆內臟的不可回收垃圾——隋雄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折衷的方法,儘可能將觸手刺到魚肉裡面,權當吃生魚肉算了。
或許內臟也很有營養,但只要一想到可能會吸入一些消化道里面的東西,他就覺得噁心。
說來也怪,這些魚肉明明應該是強韌的,為什麼用力一吸就會如同液體一般被溶化吸收?水母有這種能力嗎?莫非這個世界的水母都如此的威猛?
環顧著周圍的戰果,隋雄琢磨了一會兒,將這詭異的現象歸功於世界的不同。
營養吸收到了,接下來就該把營養充分利用。
然而,該怎麼利用?
隋雄沉思。
首先,需要強化移動速度,水母游泳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可應該怎麼強化移動速度呢?
加上魚鰭?可就算有魚鰭似乎也不能解決問題吧。
增加一些觸手?或者讓觸手變得更加扁平,就像是划船的漿一樣?
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隋雄沉思、沉思、然後又沉思,最終還真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決定給這水母配上兩個螺旋槳。
螺旋槳是地球上很常見的東西,其原理也不複雜,說白了就是一組傾斜的旋轉葉片罷了。通過葉片的旋轉,讓液體快速流向某個方向,從而得到反方向的推力。這種東西在生活中最常見的應用,大約是電風扇。
空氣也好,水也好,都算流體嘛——起碼隋雄印象裡面應該是這樣的。
「我需要一個堅固的中軸,三片堅固的葉片,還需要一個非常結實的軸承。」隋雄嘀咕著,指揮著水母體內儲存的海量營養,將其不斷轉化成一條一條的肌肉結構,再反反覆覆地重疊,最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發現這個辦法,花了他大半夜的時間,但當他找到正確的辦法之後,製造兩個螺旋槳則只用了一會兒。
生物的軀體果然神奇無比,只要有一個比較清晰的概念,製造過程簡直無比的輕鬆愉快,他所要做的無非是兩件事。
設計,以及等待。
要讓螺旋槳旋轉起來並不難,簡單的齒輪傳動,就可以做到。
或許對於活著的生物來說,把自己的血肉之軀化為不斷旋轉和碰撞的齒輪,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隋雄並非水母,這水母的身體無論怎麼損傷,都不會讓他有半點疼痛的感覺。
所以問題就解決了,他獲得了不錯的動力系統,可以用令之前那隻水母羞愧至死的高速在海水裡面疾馳。
移動速度提升了,接下來該考慮的是什麼呢?
攻擊力?防禦力?
隋雄略微考慮了一下,就將目標放在了防禦力方面。
他已經有了強大的攻擊手段,迄今為止,還沒發現有什麼魚能夠擋得住他抽取靈魂的可怕攻擊,那麼要加強的自然只有防禦。
他優先考慮的,自然是鱗片。
就像地球上,那些衝鋒陷陣的士兵們喜歡用金屬製作的鎧甲防護身體一般,隋雄也傾向於用結實的鎧甲——鱗片——把自己暫時棲息的軀體包裹起來。
這想法很好,但當他設計這身鎧甲的時候,卻發現了問題。
水母的肌肉纖維反覆重疊所形成的鱗片,不夠結實。
並非缺乏硬度,那些鱗片和螺旋槳的骨片本質上是一樣的東西,缺乏的,是「彈性」。
隋雄穿越之前看過一些軍事作品,他知道冷兵器時代的鎧甲,不僅需要堅硬,也需要彈性。靠硬碰硬的方法來抵擋攻擊,只會讓攻擊的力量被身體直接吸收,充其量無非是刺穿變成了撞擊而已。
所以,鎧甲的彈性是很重要的。
然而不行,他造不出有彈性的鱗片來。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他只好退而求次,試圖製造堅韌的皮層。
這就容易多了,只要將肌肉纖維多重疊幾層以形成外殼骨片,再在骨片下面墊上幾層網狀的緩衝,就算是完工了。
最後,他還調整了水母身體的形狀。
當那輪比起地球上的太陽更加龐大的日輪開始西墜的時候,隋雄完成了對他暫住的這具肉身的改造。
流線型的身體,灰色的堅韌厚皮,身體兩側各有一組骨片保護下的螺旋槳,以提供強勁的動力,最後則是身體末端那些纖細的觸手——他本想把觸手也強化一下的,但營養不足了,只能以後再說。
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一隻怪獸。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19:58
第4章
陽光很溫暖,海水暖洋洋的。
在這溫暖的海水裡面,一個灰色的怪物正在疾馳。
它有著一頭尖一頭圓,橢圓而略長的身體,有著一看就知道非常可靠的灰色厚皮,有著強而有力的數十條觸手。
它用驚人的速度追趕大大小小的魚兒,肆意捕殺一切可以抓到的目標,其中大多數會被它化作海面上隨波逐流的乾癟浮屍,少數則會被細細咀嚼,味道好的可以點個贊,味道差的也不會吐掉,因為浪費資源是可恥的行為。
這怪物,就是隋雄所用的那具肉身。
甚至於就連有堅硬外殼的海龜,以及能夠飛翔的海鳥,也一樣在它的菜單裡面。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怪物越長越大,也越發的凶悍。
在這世界裡面,它幾乎沒有天敵,天高海闊任縱橫,著實快活。
這就好比一整個練級圖的怪給一個人刷,怎一個爽字了得!
「我穿越過來,已經多久了?」吃飽喝足之後,曬著太陽,隋雄思索著這個問題。
不清楚,沒統計過,已經忘了。
他已經慢慢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現在的身份,一隻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凶悍生靈,一隻恐怖的海洋怪獸,一隻在淺海裡面橫行無忌的霸主。
他還沒能找到脫離這副肉身的辦法,但他已經不怎麼在乎這個問題了。現在這副肉身很好用,比人類的身體好用多了。經過反覆強化的觸手遠比人類的手腳好用,螺旋槳游泳的速度也遠非人類可比,更不要說那強韌的厚皮,就算是傳說中的金鐘罩鐵布衫,也不可能跟他相提並論。
至少在海裡,這副身體是完美的。
而且,隨著不斷地捕獵,不斷吞噬那些弱小生物的靈魂,他的靈魂也壯大了很多,潛水深度已經大大增加,抽取靈魂的攻擊範圍也遠了很多。
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無敵了。
「現在,該是去挑戰高難度副本的時候了!」
隋雄嘀咕著,將目光放在了遠處幽深的海水中。
來自靈魂的感應告訴他,那裡有一個頗為強大的對手。
「會是什麼呢?一條大魚?不,大魚無非就是一堆更多的肉罷了。一隻海怪?或許吧,也許它以為我是來搶地盤的。或許……是一隻巨鯨?就是當初差點要了我命的那種?」
想到最後一種可能,隋雄平靜的心情慢慢熾熱起來,他不是一個很大度的人,有仇必報有恩必還,是他的人生準則,而且身為一個強者,他也渴望著和強者戰鬥。
在這一無所有的茫茫滄海上,在這完全不知道何時何地的世界裡面,唯有戰鬥,才能讓已經漸漸開始麻木的心靈再次煥發活力!
戰鬥!
面對著靈魂感應之中壓力傳來的方向,隋雄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片刻之後,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深海中緩緩浮現。
碩大的身軀,鋒利的獨角,正是獨角巨鯨。
看到那傢伙出現,隋雄不由得冷笑起來。
「來得好!正好讓我揍你一頓,了結這段恩怨啊!說實話,我還真蠻好奇你這大傢伙究竟是什麼味道的呢……」
至於這只獨角巨鯨是不是當初差點殺了他的那隻,就沒必要深究了。
想得太多人易老,且先戰他娘親!
面對著嚴陣以待的怪獸,那獨角巨鯨也顯得很慎重,並沒有徑直衝過來,而是緩緩逼近一些之後,就停住了身體。
隋雄仔細打量著獨角巨鯨,這傢伙有著同樣流線型的身體,上半身純黑,下半身則微白,一雙碩大的眼睛隱約透出幾分人性,額上長長的獨角則充滿了危險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獨角吸引,而每當他將目光放在獨角上的時候,心中更是警兆大盛。
「看來……這獨角是很強力的武器啊!」他暗暗考慮著戰術,「正面衝突恐怕是不行的,這樣吧,等它衝過來,我就衝到它身體下方去,用觸手纏住它,把身體固定在它的腹部,然後再慢慢收拾它,保準要打得連它老母都認不出它來!」
既然決定了這樣的戰術,他就越發不著急了,耐著性子慢慢等。而那獨角巨鯨似乎也沒有急著進攻的打算,一樣在那裡等待。
兩隻海中食物鏈頂層的強者,安靜地對峙著。
過了一會兒,隋雄正覺得有些無聊,突然感覺到一股意念傳來,這意念深邃寒冷,帶著一種讓人不安的壓力,而意念的來源,正是那隻獨角巨鯨。
【你是什麼?】
無須語言,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意念的含義。
「靠!還自帶翻譯系統的啊!」他忍不住笑了,打消了戰鬥的念頭。
能夠交流,實在是太好了。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以來一直在茫茫大海上隨波逐流,他的心情是很苦悶的。總算遇到一個可以交流的對象,還能得到這個世界的信息,讓他喜出望外。
他將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試圖向獨角巨鯨發出意念。
「我是路過的,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把這樣的念頭髮射出去,卻不料短短的一段話,竟然消耗了驚人的心神,讓他不由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
就在這時,獨角巨鯨發動了進攻。
寒氣森森的獨角上泛起了白色的波紋,周圍的海水中驟然出現了幾條白色的線條,迅速蔓延到了隋雄的身上。碩大的畸形水母身體猛地一震,被厚厚的一層冰包裹了起來。
「靠!卑鄙啊!」
隋雄正在頭暈目眩,無法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鯨眼中透出奸詐的笑意,驟然加速,衝到了面前,張開了巨大的嘴巴。
白牙森然,一口就把他身體前端至少三分之一的部分,連同著覆蓋的冰霜,一起狠狠咬斷,用力吞嚥。
這是一次成功的偷襲,巨鯨利用了隋雄的經驗不足,騙他消耗大量心神,然後抓住他心神消耗過度而眩暈的機會發動猛攻,一下子就將他置於死地。
假設他真是一隻巨大的畸形水母,此刻肯定是已經死透了。
然而……隋雄根本就不是水母,那隻巨大的怪物,只不過是他臨時居住的「房子」罷了。
房子少了半邊,有什麼大不了的!
隋雄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巨鯨和,怒不可遏,發出了陰森的冷笑。
「你這是……自尋死路!」
靈魂的無形之手猛地伸出去,深深探入了巨鯨的身體。
正得意洋洋享受獵物的巨鯨身體一震,碩大的眼睛裡面露出不可置信和驚恐的光芒,頭頂的獨角寒光大盛,無窮寒氣散發出來,將周圍一大片的水域直接凍成了堅硬的冰塊。
這是它最厲害的殺手鐧,在巨鯨過往的歲月裡面,不止一次幫它擺脫危機甚至反敗為勝。
但這次,極寒和堅冰沒有能夠幫上它任何的忙,反而因為過度施展力量的緣故,讓它的靈魂暫時眩暈了一下。
僅僅一下而已。
卻已經足夠分出生死。
巨鯨的靈魂非常的龐大和強韌,隋雄雖然抓住了它,一時間卻沒辦法把它抽出來,雙方正處於僵持之中。而且事實上隋雄還稍稍落在下風,畢竟他的起點比巨鯨低得太多,就算這段時間吞噬了許多靈魂,靈魂總量增加了很多,比起巨鯨來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還要遜色一些。
但是,巨鯨那種冰寒的力量,是要以靈魂來推動的。過度施展力量的結果,讓它的靈魂暫時陷入了眩暈之中,失去了反抗之力。
就這一瞬間,隋雄截斷了它靈魂和肉身的聯繫。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拔蘿蔔了。
拔呀拔呀拔蘿蔔,拔呀拔呀拔蘿蔔,拔呀拔呀拔不動,加把油,再用力。
巨鯨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鋒利的獨角上依然在不斷釋放出凜冽的寒氣,但都已經於事無補。
失去了肉身的靈魂,是沒辦法那麼快適應環境的,隋雄也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過了一會兒,隋雄終於將巨鯨的靈魂抽取了出來。
雖然看不見靈魂的實際模樣,但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這次得到了一份巨大的戰利品,將會得到海量的食物。
吞噬靈魂的過程並不那麼輕鬆,巨鯨畢竟是強大的生靈,和那些尋常魚蝦水母之類截然不同,它的靈魂拚命地反抗,有好幾次甚至掙脫了隋雄的吞噬。
但它畢竟還沒能掌握這種形態,只是憑藉著本能在掙扎罷了,隋雄牢牢地抓住它,不斷吞噬。
過了許久,巨鯨的靈魂終於被他完全吞噬,化為滋補他靈魂的養分。
吞噬了這巨鯨的靈魂,讓隋雄隱約有些吃撐了感覺,這傢伙實在太大了,蛇吞象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好在靈魂是不會真被撐死的,他休息了一段時間,總算恢復了過來。
這次的捕獵是極為凶險的,那巨鯨不愧是海中霸主,不僅擁有強大和神秘的力量,而且還有不低的智慧和狡詐。要不是隋雄佔了不怕肉身損毀的先天優勢,巨鯨又缺乏靈魂廝殺的經驗,輸的多半反而會是隋雄自己。
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這次危險的捕獵讓隋雄獲利良多。
吞噬了海量的靈魂,使得他的靈魂被極大地加強,如果這世界是個遊戲的話,此刻他頭上LEVEL_UP的圖標必定連著閃了若干次。
而這些,只是收穫裡面的一小部分罷了。
更大的收穫,來自於巨鯨靈魂之中夾雜的那些訊息。
這些訊息有些凌亂,其中大多是對隋雄沒什麼用處的捕獵經驗,但卻也有很多對他有用的。
比方說,使用那寒冷力量的方法;比方說,附近一大片地區的地圖。
隋雄已經可以肯定,剛剛被自己殺死的這只巨鯨,就是自己剛穿越時候差點吃掉自己的那隻,自己這回還真是歪打正著,報仇雪恨了。
而按照這巨鯨的記憶,自己現在其實已經到了大海比較靠近邊緣的位置,朝著某個方向再游一兩天——呃,是巨鯨的一兩天——就能夠看到陸地。
這讓他興奮不已,急切地想要趕快前往陸地,登陸尋找人煙,瞭解這世界的確切情況。
但他還是按捺住了這份興奮,並沒有急著前往陸地,反而決定先去一趟深海。
因為,他需要先增強自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0:12
第5章
隋雄發現,這個世界,存在著大概可以被稱作「魔力」的力量。
那隻巨鯨能夠使用的冰寒之力是天生的,但這份力量之所以能夠強大到一瞬間凍結偌大海域的地步,卻並非純靠天生,更多來自於後天的修煉。
它的修煉方式,就是在深海的某個海溝,吸收那裡豐富的魔力。
隋雄的確很想要趕快前往陸地,趕快尋找人煙,趕快弄清楚這世界究竟什麼樣子。但他更明白,無論何時何地,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不能控制住好奇心的話,就算有九條命的怪貓,遲早也會把自己給葬送掉。
這世界並不安全,區區海裡的一隻大鯨魚都會用陰謀詭計,人類世界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這世界還有魔力存在,不知道會有多少奇人異士,不知道會有多少詭異的手段。
所以,他需要進一步地增強自身,加強自己的力量,以確保在這世界上能夠安身立命。就算不至於縱橫天下無敵手,起碼也要確保即使打不過也能逃得掉才行。
耐心等待寒冰消融之後,他將碩大的巨鯨化為營養吸收,重新修補並完善了自己這副臨時的軀體。
這次,他將身體造得更加龐大和富有韌性,增加了許多的觸手和好幾組螺旋槳,並且將身體內部化為中空,又留下了許多出水口。
中空的身體和這些出水口,可以讓體內和體外的壓力平衡,不至於被深海的水壓壓垮。而且在需要的時候,這些出水口還能夠變成噴水孔,通過噴水來緊急改變方向,調整身體的姿態。
在激烈的戰鬥中,這是很有必要的。
隋雄記得穿越之前,某個馳名世界的大型系列日本動畫裡面,那些打得天翻地覆的強力機器人,似乎都會配上若干個「姿勢制御噴嘴」,說白了似乎就是這樣的東西。
據說那個系列的動畫內在技術含量很高,甚至於能夠按照設計真的造出機器人來(厲害不厲害則另當別論),那麼這些噴水孔,應該會真的有用吧?
反正不麻煩,備而不用也無妨。
中空的身體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可以用來儲存東西。
那隻獨角巨鯨留下了不少戰利品,鋒利而且蘊含強大寒冷力量的獨角、體內腦子部位一顆寒氣森然的寶石,還有堅固得出乎意料的骨骼,以及死去之後依然堅韌的外皮。
隋雄充分利用了這些資源來重新構築自己的肉身,可即便這樣也沒有完全用光,剩下的部分就被他捆紮起來,收藏在了身體裡面。
別人的背包背身上,他的背包藏肚子裡,也算是創新了吧。
準備妥當之後,他就一個猛子扎進深海,朝著巨鯨記憶裡面的那處海溝游去。
深海幽暗而深邃,幾乎沒有半點光明,在這海底行進並不安全。在巨鯨的印象裡面,它曾不止一次在海底遭遇危險,所以雖然明知那處海溝是一個可以大大增強實力的風水寶地,卻也並未去過很多次。
畢竟,鯨魚雖然叫「魚」,其實卻並非魚類,還是要浮出水面呼吸的。這只巨鯨和地球上的鯨魚戰鬥力、智慧都大相逕庭,但在這一點上卻頗為相似。
吸足了空氣之後,它能夠一口氣潛水很久,可要是在海底遇到戰鬥,被纏住了的話,還是很危險的。
隋雄就沒這方面的擔憂,靈魂不需要呼吸空氣,水母也根本沒有呼吸的概念——何況這還是個死水母,隋雄自己都不明白為啥明明死掉的身體居然不僅沒腐爛,還能活蹦亂跳的。總之他完全不用擔心潛水缺氧的問題,想潛多久就能潛多久。
水母沒有暗中視物的能力,但實力大增的隋雄可以憑藉靈魂的感應探知周圍情況,比起當初的巨鯨更加方便。除了覓食時候需要上浮之外,其餘的時間他都一直在深海裡面游弋,尋找巨鯨記憶中那處風水寶地。
這一路上,他好幾次遇到了深海巨獸,但並未再次爆發戰鬥。再次改造之後的身體異常強大,足以讓那些巨獸們在進攻之前掂量再三,而隋雄又沒有跟它們搶地盤的意思,每每見到它們就繞道而行,也讓它們不至於被激怒。
就這麼游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來到了那處海溝。
那是一片被青白色光芒籠罩的奇異海域,處於海底一個淺淺的寬闊裂縫底部。
並不強烈的光芒之中,透出連靈魂都感覺到冷意的冰寒,海底嶙峋的岩石上,佈滿了厚厚的寒霜。仔細看去,青白色的光芒竟然就是來自於這一層寒霜。
「這究竟怎麼回事啊?」隋雄嘀咕著,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條事先準備好的觸手,試著觸碰了發光的寒霜一下。
那條觸手立刻就變成了冰棍,而且冰凍還沿著觸手飛快地朝著身體蔓延。幸虧他早有準備,這條觸手不僅遠比別的觸手長,更有好幾處薄弱的節點,一下子就被截斷了。
一條長長的冰棍在海水裡面緩緩落下,落到發光的寒霜上,沒有彈起來,而是無聲無息地化成了齏粉,灑落一地。
隋雄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遠離了這鬼地方。
怪不得那條巨鯨明知可以在這裡增強自己的魔力,卻不敢常來,這地方太恐怖了!一不小心就會送掉小命啊!
猶豫了好一會兒,隋雄最終還是重新接近了那青白色的寒冰海溝。
這裡的確危險,但只要自己小心謹慎一些,保持足夠的距離,危險其實還是可控的。就像他穿越之前的世界,大家都知道電很危險,可也沒見誰不用電啊。
「好了,這個距離就差不多了。」稍稍接近了一點點之後,隋雄就不願再前進。利用幾組螺旋槳朝著各個方向旋轉,讓身體穩穩地停在水中,他開始試著吸收那股冰寒的氣息。
這並不容易,畢竟他不是那條天生就能控制冰寒之力的巨鯨。但正所謂功夫不負苦心人,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時間,他終於也能夠順利地吸收這份冰寒氣息,並且將其儲存在身體裡面。
這個過程有點慢,好在他越來越熟練,吸收寒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發現,水母的身體裡面竟然也凝結出了和那巨鯨腦袋裡面類似的寶石。
「這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魔核』?或者『魔晶』之類?這麼說,我這只水母進化成魔獸嘍?」隋雄感覺有點好笑,區區一具早已死掉的肉身,不僅能夠活蹦亂跳,還能進化成魔獸……這個世界真是奇葩!
凝結出那大概可以被稱之為魔核的寶石之後,吸收寒氣的速度明顯加快,隨著海量的寒氣被吸收和儲存到寶石裡面,隋雄開始琢磨該如何使用寒氣的問題。
巨鯨有三種使用寒氣的方法,第一種是將寒氣化為一條線,沿著海水傳遞出去,能夠將敵人凍住。之前它暗算隋雄的時候,就是用的這種手段。
第二種方法,是將寒氣散佈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層冰霜的鎧甲。當初和隋雄交手的時候,它沒來得及用這招——當然,就算用了肯定也沒啥幫助。
最後一種方法,是將寶石裡面儲存的大量寒氣一下子釋放出來,將周圍一大片海域完全凍結。這種冰凍是可控的,巨鯨一旦脫險,能夠反過來吸收寒氣,輕鬆地將自己周圍解凍,無論逃脫還是反殺,都十分方便。
然而,這一招的代價也很大,一旦用出來,短時間內將會完全喪失寒冰之力,所以巨鯨一直將其作為保命的絕招。
在隋雄看來,這三個手段的確不錯,但依然還是太過單調。
他借鑑了自己「前世」的經驗,通過反覆的摸索,又研究出了另外兩招。
第一招,用寒冰製造利刃,這些利刃可以作為刀槍劍戟,也能變成爪牙,變化運用存乎一心,是非常好用的兵器。
第二招,把寒冰之力約束起來,不化成冰塊而直接轟擊出去,一旦擊中敵人就會讓敵人的身體由內而外開始凍結,雖然消耗不小,可威力遠比巨鯨那冰線更加強大,簡直就是一擊必殺的絕招。
本著「就算一條狗也該有個名字」的原則,隋雄將這五個招數——或者說魔法——分別取了名字。
冰凍射線、冰霜鎧甲、大冰封、冰之刃、寒冰轟擊。
老實說,這些名字一點也不帥氣,即便是想出這些名字的隋雄自己也覺得,很傻。
名字傻就傻吧,招數好用就行。
所有的這些招數都要消耗寒冰之力,隨著魔核的形成,隋雄已經能夠不斷積攢寒冰之力,但靠著自己的日常積累,他能夠攢下的寒冰之力並不多,比起在寒冰海溝吸收和積累的速度,簡直天差地別。
經過試驗,他還確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這個世界裡面,越往下,魔力的濃度越高,或者說自己吸收積攢寒冰之力的速度越快;而越往上,魔力的濃度自然就越低。可是一旦出了水面,情況就反了過來。越往上,魔力濃度越高,越往下反而越低。
總的來說,這世界水平面的魔力濃度是最低的,難怪淺水中的那些魚蝦之類弱得一塌糊塗。
真是個奇妙的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隋雄感覺到自己從寒冰海溝吸收的寒氣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再怎麼吸收下去,那顆魔核也沒辦法儲存更多,只會猶如漏水一般流失。這些流失的寒氣不僅對他無益,反而會損傷他的肉身。
他明白,修煉的時間已經結束,現在該是他前往陸地、尋找人煙的時候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0:25
第6章
「唉!大塊頭也有大塊頭的煩惱啊!」臨近海岸的淺水中,一隻龐大的巨獸正在喟然長嘆。
離開寒冰海溝之後,隋雄朝著巨鯨記憶中的陸地出發,沒多久就抵達了這片海岸。
這裡景色不佳,海邊全是黑色的灘塗,隔著很遠就能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簡直是一片巨大的爛泥塘。
隋雄很不喜歡這種環境,但他沒得選擇。按照巨鯨的記憶,這附近已知的範圍內,全部都是這樣的黑色灘塗,到哪裡都一樣。
巨鯨沒有多少好奇心,它只是習慣性地在海域巡遊,但即便如此,它也曾經沿著海岸線接連游弋了兩三天。所過之處,沒有什麼分別。
所以隋雄也只好嘆了口氣,操縱著畸形巨大水母的身體,試著朝岸上走去。
他倒是不擔心缺氧或者乾涸的問題,反正這水母本來就是死的,怎麼樣都無所謂。何況經過他反覆加強的厚皮,又蒙上了來自巨鯨的堅韌外皮,完全足以阻止體內水分的流失。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大事。
一旦登上陸地,沒了海水的浮力,巨獸龐大身軀的重量,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剛才他已經試過,即使沒有完全脫離水面,光是上半身出水,巨大的重量就已經讓承載體重的觸手深深陷入海灘淤泥之中,每前行一步都非常麻煩。如果完全離開水面的話,只怕會寸步難行。
或許他可以憑藉強大的力量強行開路,哪怕每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一個大坑,也能一步步前行,但那樣做不僅很浪費力量,而且也顯得很傻。
走路還是挖地啊……
隋雄實在不想做那種傻瓜式的事情,所以他只好開動腦筋,努力想一個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想來想去,他最終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既然身體龐大沉重,行動不便,那把身體變小、體重變輕,不就行了。
他可以把構成身體的肌肉骨骼重新分解成營養,然後把這些營養濃縮起來,從而減少體積和重量。
這種絕對跟生物學常識以及質量守恆對著干的事情,在地球上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但在這個世界卻並非不行。
只是很麻煩,而且轉化的過程會浪費許多營養而已。
隋雄並不想這樣浪費,但為了登上陸地、尋找人煙、瞭解這個世界的詳細情況,他別無選擇。
巨大的海怪身體一陣顫動,飛快地縮小起來。過了一段時間,它已經從小山一般的巨獸,縮小到不足之前百分之一的程度。
按照巨鯨記憶裡面的情報,他目前的個頭大概和尋常漁民用的小漁船差不多。
隋雄倒是有心再縮小一些,然而他此刻的身軀已經縮小到了極致,除去必須的皮肉骨骼結構之外,剩下的部分幾乎完全由高濃縮的營養物質組成,完全沒有了進一步壓縮的餘地。
「雖然還是有點大,但也只好這樣了……」
嘆了口氣,這只依然稱得上海中巨獸的大水母邁開步子,用幾十條觸手支撐著身體,越過泥濘的海灘,登上了陸地。
泥濘的海灘對於隋雄來說並不算什麼障礙,一條條觸手輕快地劃動,他不一會兒就走過了海灘,踏入了海邊的樹林中。
這裡的樹林頗為古怪,地面也好、草木也罷,全都是灰黑色的,無非黑色深淺不同而已。走在樹林中,更能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陰森的力量,渾濁而混亂,讓隋雄有些不舒服。
「怪異的魔力,巨鯨的記憶裡面從不曾經過這樣的地方,看來是陸地上特有的。」隋雄一邊前進,一邊感應著周圍的情況,「奇怪,這樹林裡面的生物怎麼這麼少?明明也算是枝繁葉茂草木叢生,卻連蟲子都沒多少。究竟怎麼回事?」
他的靈魂之強,連那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巨鯨都望塵莫及,即使沒有刻意加強感應,周圍幾里範圍的風吹草動也都一一瞭然於心。在他的感應中,分明發現這樹林雖然植物繁茂卻缺乏動物和昆蟲,不由得有些詫異。
在廣袤的自然界中,但凡有植物的地方就該有以植物為食的食草動物,進而有以食草動物為食物的食肉動物,從而形成食物鏈。就算是沒有動物,起碼也該有適應力強大的昆蟲才對。但這樹林裡的情況,卻和他所知道的生物學常識完全相悖,實在怪異得難以形容。
要知道他來到這世界也已經有了很長的時間,在茫茫大海裡面也走過了許多地方,還通過吞噬靈魂,得到了獨角巨鯨的部分記憶,但無論是他親眼所見還是巨鯨的記憶裡面,都不曾見過這種怪異的現象。
再加上空氣中瀰漫的同樣連巨鯨都不曾見過的古怪魔力,讓他隱約有了一些不妙的猜想。
「這鬼地方……莫非是因為魔力混亂而誕生的所謂『禁地』不成?」
在這個世界上,是有「禁地」存在的。那些地方要麼居住著強大到變態的恐怖怪物,要麼魔力濃厚混亂令人難以忍受,從而成為了絕大多數生靈望而卻步的生命禁區。
比方說隋雄不久前修煉的寒冰海溝,就是一處「禁地」。
看這樹林的怪異模樣,的確也有幾分「禁地」的意思,只是隋雄怎麼也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奇葩的「禁地」——對植物沒多大影響,但對動物則極為不友好。
糟糕的是,此刻他所用的肉身,也算是動物的一員。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立刻小心戒備,加強了對周圍的感應,不敢有絲毫放鬆。
雖然他的本體其實是靈魂,或許並不害怕這「禁地」裡面的危險,但焉知會不會更糟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
就這麼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結果什麼危險都沒遇到,反而周圍的昆蟲多了起來。隋雄這才意識到,自己恐怕是小心過頭,弄錯了。
這樹林之所以動物和昆蟲稀少,或許不是有什麼危險,而只是它們不喜歡海邊的環境罷了。
隋雄錯把馮京當馬涼,卻是鬧了個小笑話。
好在這裡就他一個人,鬧笑話就鬧笑話,也不會有誰來真的嘲笑他。
自嘲地笑了笑,隋雄終於放下心來,繼續前進。
黑色的樹林範圍很大,他從下午登陸上岸,一直走到天黑,也沒有能夠走出樹林。眼看著日落月出,雖然黑夜並不影響隋雄的行動,卻也習慣性地找了塊林間空地,暫且休息。
晝行夜宿,是他刻意保持的習慣,不為安全,只是為了保留一些「人」的痕跡罷了。
這段時間以來,隋雄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習慣於怪獸的生活方式,對於昔日作為人的生活方式漸漸淡忘。這讓他有些不安,所以刻意保留了一些人類的作息習慣。不是為了別的,僅僅是為了提醒自己,自己並不真的是只大怪獸,而是一個「人」。
林中空地草木不生,泥土分外的黑,空氣中那混亂渾濁的魔力更是濃厚了許多。隋雄選擇這裡休息,其實也有幾分試探的意思。
如果這樹林裡面真的有什麼古怪,那大約就該在這塊空地之類的地方了。
他在空地邊緣的一棵大樹下停歇,耐心地等待著。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當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天際之後,樹林裡面異變突生。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地面上冒了出來,猶如霧霾一般,漸漸覆蓋了大地。
隋雄清楚地看到,那塊空地上冒出的黑氣既濃且厚,已經不是絲絲縷縷,而是一股一股,猶如一個個小型的噴泉一般。
他警惕起來,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隨著黑氣越來越多,空氣中那渾濁混亂的魔力也漸漸渾厚起來,尤其那塊空地上方,魔力甚至漸漸凝聚到肉眼可見,和黑色的霧氣互相交雜,化為一團團流動的漩渦。
又過了一會兒,地面緩緩裂開,一個個黑色的骷髏冒了出來。
「這是什麼?亡靈天災嗎?」隋雄一愣,沒料到竟然會見到這種玄幻的玩意兒,他隨即仔細觀察那些骷髏,卻發現它們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危險的感覺,似乎並不強大。
他等了一會兒,只見地下冒出的骷髏越來越多,漸漸地擠成了一堆,密密麻麻。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似乎只是在發呆似的。
「這些骷髏……究竟是怎麼回事?」
隋雄沒有輕舉妄動,繼續耐心等待。
當骷髏的數量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地下就不再冒出骷髏,反而空中那渾濁混亂的魔力開始漸漸凝聚起來,朝著那些骷髏們聚攏。
隋雄敏銳地感覺到,雖然速度並不快,可這些魔力正在一點點地被這些骷髏吸收。
這情況持續了一整夜,直到月亮快要落山,天邊漸漸出現曙光的時候,地面再次裂開,骷髏們全部回到了地下,那濃厚的魔力也連同黑氣一起迅速散去。
當太陽再次照耀大地的時候,樹林之中已經恢復成了他起初看見的模樣。
隋雄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這空地旁邊住了下來,等待下一個夜晚。
第二個晚上,他昨夜見到的情況再次重複。
當陽光又一次照耀大地,骷髏們再次回到空地下面的時候,隋雄忍不住笑了。
這情況真是古怪極了,可是,非常有趣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0:44
第7章
隋雄的耐心不錯,或者說,穿越到這個奇怪世界之後,在茫茫滄海上的流浪和在寒冰海溝的修煉,讓他磨練出了很好的耐性。
所以他在那片奇怪的空地旁邊住了五天,觀察了五天。
這五天,他幾乎沒有動過,只是在仔細地觀察著。
通過觀察,他總結出了這片樹林裡面魔力變化的規律——其實很簡單,正午的時候最弱,午夜的時候最強,循環不止。
除此之外,他還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樹林裡面植物繁茂,動物昆蟲卻不夠多的原因——每到夜晚的時候,濃厚的魔力就會殺死很多動物和昆蟲,它們的殘骸會慢慢滲入大地,或許那些黑色的骷髏其實就是這些殘骸凝聚而成。
深夜的濃厚魔力,對隋雄並無影響。他的體內早已凝聚了差不多達到極限的寒冰魔力,魔力的濃度高得驚人,甚至於到了身體不斷散佚魔力的地步。這些魔力是他日常產生的,因為無法再凝聚保存,而不得不散發到體外。
僅僅這些魔力的濃度,就已經堪比夜間充斥於樹林間的魔力濃霧了,也只有那黑色空地上空明顯濃厚許多的黑霧,才會比他散發的魔力更濃厚。
他還發現一件事,那些黑色的骷髏似乎對一切植物之外的生靈都充滿怨恨,一旦夜裡有昆蟲或者動物靠近,它們就會發狂地一擁而上,拳打腳踢連抓帶咬,非要致它們於死地不可。但它們卻對近在咫尺的隋雄視若無睹,彷彿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或許……這是因為他所用的肉身,其實根本就已經「死了」吧……
接連觀察了幾天,隋雄覺得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已經不少,終於選擇在一個陽光強烈的正午,挖開了那塊黑色的空地。
情況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沒挖多深,就看到了許多的深黑色的骸骨。
不是完整的骷髏,而是各種零碎的骸骨。
「看來,那些骷髏是夜裡臨時堆搭起來的。」隋雄注視著這些在陽光下漸漸褪色,由深黑慢慢變成淺灰的骸骨,暗暗點頭。
他沒有動那些骸骨,也沒有將挖出來的地洞埋上,等到了下一個深夜。
正如他估計的那樣,那天夜裡,雖然樹林中的魔力依然凝聚在林中空地上,但那些褪色的骸骨卻並沒有變成骷髏,只是在簌簌地震動著,震動了一整夜。
次日,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些骸骨進一步褪色,到了夜間,它們連簌簌震動的聲音都弱了幾分。
於是隋雄差不多完全明白了,不再觀察,就此離開。
他在這黑色的森林裡面獨行,晝行夜宿,一路上不時見到那些會孕育骷髏的黑色空地。
他也曾試過攻擊那些黑色的骷髏,發現它們很弱,觸手一掃就能將整片空地上的骷髏殺個團滅,甚至連魔法都不用。
「這是好事。」又一次團滅了一群黑色骷髏之後,隋雄笑著對自己說,「看來這個世界,不算很危險啊。」
就這麼又走了五六天,他終於見到了期待已久的人煙。
那是一個小小的村子,建立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
這空地明顯是人工砍伐出來的,周圍有許許多多的樹樁。不少樹樁上砍伐的痕跡都還很新,還有一些村民們正在努力砍伐黑森林,開拓生存空間。
村子不大,一間間小木屋形成一個圓圈,環繞著中央一處明顯高大很多,周圍還有一圈井的石屋,石屋的屋頂上豎著一個奇怪的雕像,一把橫著的短劍和一隻豎著的眼睛組成了十字架的模樣。
那個奇怪的雕像讓隋雄隱約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不是危險,而是單純的反感。就像是印度人見到了煎牛排,沙特人見到了豬扒飯,美食家見到了黑暗料理,小動保見到了活蝦生吃……真真可惡,不喜歡啊!
除去讓他討厭的雕像之外,這村子看起來其實也挺平常的。小村被木籬笆環繞,籬笆又大又高,簡直和牆壁一樣。屋子建得有些簡陋,然後用料很足,一看就知道很結實。只是來來往往的村民們衣著都有些破舊,顯然生活並不富裕。
整個村子只有一個出口,由一個又高又壯的光頭男人守衛。那男人雖然沒有穿鎧甲,卻扛著一把看起來就很沉重的大斧頭,看起來應該實力不差。他警惕地巡視著周圍,一步都不離開崗位,看得出是個很負責任的人。
一片片農田環繞著村子,農田裡面種的是一種隋雄認不出的藤蔓,藤蔓上無花無果,只有一片片灰綠色的葉子,仔細觀察,就發現葉子上隱約有一些金色的脈絡,映著陽光,散發著微微的金光。
農田裡面也有正在勞作的農夫,農夫以女人和小孩為主,他們的工作內容很奇怪,既不松土施肥也不除草捉蟲,而是背著或者挎著大大小小的木桶,時不時地將木桶裡面的水用小勺子舀一點點,小心地灑在藤蔓的葉子上。
那勺子小得可憐,大概要舀個十來勺,才夠一個普通人喝上一口。看得出他們對於木桶裡面的水用得非常珍惜,常常要仔細觀察好一會兒,才給藤蔓澆水。
這些水的來歷頗為不凡,需要通過特殊的儀式獲得。
儀式具體是這樣的:大概每過十天左右,在一個傍晚,會有幾位穿著黑色袍子的年幼少女集合在石屋正門前面,圍著一個很大的鍋唸咒語。鍋上面有一個木架,一隻活雞倒吊在木架上,一直唸咒唸到月亮升起,她們就割開那隻倒霉的雞的脖子,讓雞血流到鍋裡,和原本的一鍋水混合。接下來繼續唸咒,唸到月上中天,再把那鍋搬進石屋裡面去。
隋雄曾經不止一次試圖看看接下來她們要幹什麼,但他的靈魂感應無法侵入那間石屋,就像是被堅韌的獸皮擋住了一般,只好作罷。
他只知道,第二天,村民們會在月亮升起時候打一桶井水,放在月光下照一夜,在日出之前送到石屋裡面去。不知道經過什麼樣的加工,第三天就可以去石屋領取那種用來澆灌藤蔓的水了。
隋雄猜測,一定有諸如藥師或者魔法師之類的人物住在石屋裡面,他指揮那些小女孩們為這些井水施法,讓它們具有特殊的力量,以便促進藤蔓的成長。
當然,也許那位住在石屋裡面不出來的高人其實是位隱居的大廚,他掌握著傳承數千年的廚藝精髓,能夠把一鍋雞血湯燉出妙不可言的滋味,就連藤蔓都會為之感動而奮發生長。
隋雄覺得,在這個有魔力的世界裡面,一切皆有可能。
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嘗嘗這雞血湯的味道究竟如何!
除了用來澆灌藤蔓的特殊水之外,村民們當然也會從井裡打水來日用。隋雄注意到,明明距離村子不遠的地方就有條小河,卻從沒有人去取河水來用,所有人的吃用都是井水。
或許,這跟樹林裡面無處不在的混亂而渾濁的魔力有關。因為根據他的觀察,越靠近村子,樹林裡面那種混亂渾濁的魔力就會減弱得越多,但那種讓不舒服的氣息卻會越濃。或許正是這種讓他討厭的氣息,讓村民們能夠抵禦黑森林裡面無處不在的混亂魔力侵蝕,避免受到損害。
但這抵禦效果顯然也是有限制的,每到傍晚時分,無論伐木工還是農夫都急急忙忙地回到村子裡面,鎖好大門。一群拿著錘子或者斧頭的年輕人來到位於大門兩側的小木屋裡面,輪流在守夜。
而這個時候,村子中央那間石屋裡讓隋雄討厭的氣息就會大大增強,把整個村子籠罩。那些農田中的藤蔓也發出微微的金光,雖然和那氣息截然不同,卻也一樣會排斥黑森林裡面固有的混亂魔力。兩者相輔相成,守護這這個小小的村子。
隋雄躲在十幾里外的樹林深處,靠著靈魂感應遠遠注視著村子的情況。他發現村民們主要的工作除了伐木和種田之外,就是養雞,但他們並不吃雞,那些雞純粹只是祭品而已。
他也研究過那些藤蔓,奇怪的是,那些藤蔓明明可以和那讓他討厭的氣息產生呼應,可當他用靈魂感應去接觸這些藤蔓的時候,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排斥力,似乎只是普通的藤蔓而已。
這其中顯然有什麼奧妙,遺憾的是彼此語言不通又無法交流,他只好把心中的疑惑深藏起來,打算等彼此有交情之後再詢問究竟。
隋雄沒有急著和村民們接觸,一直在遠遠地觀察。他接連觀察了很久,確定村民的生活相當乏味,幾乎看不到什麼娛樂或者消遣。每天除了伐木就是種田,活得毫無樂趣可言。
這些異世界的人們,看來過得頗為辛苦啊!
日復一日,他們重複著簡單的勞作,從不休息。猶如一群辛勤的螞蟻,努力經營著自己那小小的領地,絕無半點懈怠。
隋雄默默地觀察著他們,等待著合適的接觸機會。
他不想貿然和這些人接觸,一則他根本不會這些人的語言,根本無法交流;二則他的外形太過恐怖,只怕一出現就會把這些人給嚇得半死,沒準他們還會一擁而上,和他殊死搏鬥呢。
他對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也差不多一無所知,但將心比心,面對一個語言不通的大怪獸,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優先考慮逃跑或者戰鬥,神經粗大到要跟大怪獸作友好交流的,不是童話故事裡面充滿愛與勇氣的主角,就是搞笑動畫裡面的「死不了」。
反正,這個村子裡面的人們看起來不像。
又過了一段時間,田裡的藤蔓變得越發粗大,葉子上金色的脈絡也越發明顯,村民們看著它們的時候,臉上常常露出笑容,大約是預見到了豐收的喜悅。
但奇怪的是,他們也常常露出擔憂和不安之色,讓隋雄頗為詫異。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連伐木都停了下來,在那個看門的光頭率領下,不分男女,所有的青壯年一起開始戰鬥訓練,訓練使用斧頭和錘子的技藝。還有不少人忙著用木頭製作盾牌,儼然是要打仗的樣子。
隋雄好奇地觀察著他們,不明白他們的擔憂從何而來,也不明白他們究竟要和誰開戰。
但他心中卻暗暗有些高興——看這些村民的模樣,可見即將到來的那場戰鬥會很危險。到時候他只要以友軍的身份登場,就算不能受到歡迎,起碼不會被當成敵人。
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1:00
第8章
又過了一些天,某個早上,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的時候,那些已經變得足有小孩手腕那麼粗的藤蔓突然顫動起來,葉子迅速變色枯黃,簌簌落下,只一會兒,環繞村子的農田裡已經堆滿了落下的葉子。
隨著葉子的凋零,綠色的藤蔓也開始變色,變得金光閃閃,猶如把長久以來吸收的陽光凝聚了起來一般。光是看著那些金色的藤蔓,就讓人從心中感覺到少許暖意。
村民們歡呼之後就開始收穫,他們把藤蔓從距離地面大概一掌高的地方割斷,再割成一段一段,每段大約有半截手臂那麼長。藤蔓的截面上落下金白色的粉末,不少村民都會在收穫的時候咬上兩口,看來這就是他們的主食。
不過,隋雄注意到,並沒有小孩子撿那些隔斷的藤蔓吃。這讓他對那些藤蔓的口味默默給了個差評——小孩子是最純真的,就算是八分酸二分甜的野果子,他們也會興高采烈地摘下來吃。既然他們對這藤蔓毫無興趣,想必它們的口味也一定無趣得很。
收割藤蔓顯然是一樁力氣活,那些伐木工們累得滿頭大汗。小孩和女人們則忙著將枯黃的葉子收集起來,用石磨磨碎了,變成灰黃色的漿汁,一桶一桶運到石屋裡面,也不知道要拿去做什麼。
村子周圍的藤蔓很多,收割工作足足持續了三天。當所有的藤蔓還剩下靠近村子的最後一圈時,村民們就不再收割,而是開始準備其它事情。
他們把缺乏戰鬥力的老人和小孩聚集了起來,給他們穿上用灰黃色漿汁浸泡過的衣服,讓他們聚集在幾間相對來說比較牢固的木屋裡面,面前是類似石屋屋頂上的雕像,身邊還放著好幾桶漿汁,也不知道是干什麼。
而青壯年們,不分男女,都在忙著大吃大喝。這次他們吃的不是平素那種大概是用藤蔓碾碎的粉末煮出來的麵糊,而是從石屋裡面拿出來的風乾的雞。看樣子這些雞肉並不好吃,大家都吃得愁眉苦臉,然而每個人都在努力多吃一些,或許是為了保證體力吧。
「看樣子,那場戰鬥就在眼前了。」隋雄暗暗點了點頭,他已經考慮好了,到時候以一個實力強大但也不是很誇張的友好巨獸身份出場,為此或許需要刻意壓制一點實力,但比起過分強大而讓村民們恐慌來說,還是很合算的。
壓制實力很簡單,只要把肌肉的細微結構稍稍修改一下,讓發力效率下降一點就行。他倒也不擔心會遇上危險,在這黑森林裡面過了這麼久,他還真沒遇到過稱得上危險的玩意兒。何況他最厲害的手段不是強大的肉身,而是寒冰魔力,有寒冰魔力當底牌,肉身弱一點也沒啥關係。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天色也漸漸黑了。
村民們把木籬笆的大門關緊,一些特別強壯的村民手持武器,在大門附近等待。一些身體矯健的村民爬上了屋子,負責瞭望。村子裡面,圍繞著籬笆,每隔幾步就被點燃了一堆篝火,幾乎每一堆篝火旁邊,都有一個村民看守著。
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周圍照得一片明亮,也帶來了充足的溫暖和更重要的安全感。
黑森林的夜又冷又危險,對於守夜者來說,火焰不可或缺。
當月亮緩緩升起的時候,潛伏在樹林深處的隋雄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
靠近村子的空地下面,混亂而渾濁的魔力正在凝聚。雖然每天晚上,黑森林裡面都會凝聚魔力形成黑霧,但這麼強大的魔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這黑森林裡面,凝聚魔力會讓地下的骸骨化為能夠行動的骷髏。那麼,這麼強大的魔力,會怎麼樣?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他清楚地感覺到,無數的骷髏正在地下緩緩成型,用不了多久就會破土而出。
「奇怪……村子周圍的地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骸骨?這些骸骨是哪裡來的?之前我沒發現啊……」
隋雄疑惑地自言自語,他倒並不擔心那些骷髏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只是想不明白。
難道說,死亡的骸骨,居然還能在地下移動?
這世界真是詭異!
又過了一會兒,骷髏們已經凝聚成形,緩緩朝著地面浮起來。這也是跟物理學完全相悖的事情,泥土又不是水,骷髏也不是魚,為什麼它們能夠直接穿透泥土,就像游泳一樣?
隋雄一邊思考,一邊注視著局勢的發展。
當骷髏們接近地面的時候,留在農田裡面的那些藤蔓的根發出了淡淡的金光,形成了一圈防護罩,將它們攔了下來。
這防護罩並不能堅持很久,濃厚的魔力很快從四面八方集結過來,和它互相抵消。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金色的防護罩被魔力徹底侵蝕,那些藤蔓的根須全部枯萎,化為了黑色的木屑。
「怪不得要在靠近村子的地方留上一圈藤蔓,看來也是為了防禦用的啊。」隋雄暗暗點頭,「這些村民們不愧是能夠在黑森林裡面生活的民族,早有準備。」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要是村民們輕輕鬆鬆就把敵人給碾壓了,那他豈不是撈不到出場?
等不到合適機會的話,和村民的接觸就會變得比較麻煩了啊……
但隋雄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凝聚在村子周圍的魔力越來越濃厚,從地下升起來的骷髏也越來越多,漸漸的數量已經成千上萬。看到這恐怖的數量,就知道無論這個村子作了多麼完備的防禦,也必然會面臨一場苦戰。
他的出場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成千上萬,這是一個很奇妙的詞語。
當它出現在書本上的時候,就連小孩子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然而當它成為現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就算是厲害的戰士也會為之震撼。
如果這數量後面,再加上「敵人」的話,那就是簡直要讓人絕望的事情了。
濃厚的魔力不斷凝聚,侵蝕著由靠近村子那一圈藤蔓形成的防護罩。雖然完整的藤蔓形成的防護罩遠比根須所能做到的更強,但面對源源不絕以整個黑森林作為後盾的無盡魔力,還是很快就敗下了陣來,化為了黑色的木屑。
甚至於,比那些根須所能拖延的時間更短。
或許這就是村民們只留下一圈藤蔓的原因吧,魔力的凝聚速度會越來越快,就算留下再多的藤蔓,也不可能堅持很久。哪怕所有農田裡面的藤蔓都不收割,無非就是多浪費一些食物罷了。
對於並不寬裕的他們來說,這種浪費顯然是不允許的。
雖然戰鬥失敗的結果多半是死,然而在這詭異的黑森林裡面缺乏食物的結果顯然也是死,怎麼都是死的話,死於戰鬥而非飢餓,似乎還更加痛快一點呢。
如果只能二選一的話,想必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像個好漢一般吃飽喝足然後痛痛快快地戰死,而不是處於飢寒交迫的困頓中一點點耗盡生命力最後在絕望裡面嚥氣。
古人有雲,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當老百姓只能在餓死和戰死之間二選一的時候,國家暴力機器的威懾力對他們就失效了,接下來所要發生的,就是天翻地覆。
這種事情,無論哪個世界,應該都差不多吧。
因為胡思亂想的緣故,隋雄分心了一段時間。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戰鬥已經打響。
數不清的骷髏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正在湧向村子,將整個村子包圍了起來。它們不斷攻擊保護村子的木籬笆,似乎想要將其破壞。雖然每一擊的力量相對於堅固的木籬笆來說不值一提,但如此積累下去,整個籬笆的崩潰,其實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村民們則在不斷用點燃的木柴攻擊這些骷髏,木柴本身的攻擊力大約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真正對骷髏造成傷害的是火焰。每當火焰觸碰到骷髏,它們就會被灼傷一般稍稍後退。如果無法躲避的話,身體就會微微顫抖,被火焰燒到的部分也會微微褪色。
就像是被陽光照射到似的,雖然效果要差了很多。
仔細觀察,會發現籬笆周圍的地面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骸骨,骸骨的顏色是淺灰色的,這意味著驅動它們化作骷髏站起來的力量已經消散,至少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變成那些讓人恐懼的東西了。
從這些骸骨的數量看來,村民們的奮戰還是很有效果的。但當隋雄縱觀整個戰場的時候,卻不由得對村民們的情況感到悲觀。
骷髏的數量,似乎並沒有什麼減少。
他用精神感應觀測地下,發現原來骷髏們居然還在不斷地生成,不斷地浮出地面。在無窮無盡的濃厚魔力支持下,對它們數量產生約束的,似乎只有可以容納它們站立的空地大小。
村民們所要對抗的,不是「成千上萬的敵人」,而是「成千上萬,並且可以無限補充的的敵人」。
換一個更加清晰明了的說法就是,他們所戰鬥的對象,是無窮無盡的敵人。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1:13
第9章
夜,漸漸深了,也漸漸冷了。
在這寒冷的深夜裡,一場殊死的戰鬥正在進行。
戰鬥的一方,是宛若整個黑森林惡意具現的骷髏大軍,無窮無盡;戰鬥的另一方,則是一群在這黑森林之中安家落戶,為了守護自己家園和性命而竭盡全力的村民。
戰鬥的過程有些枯燥和單調,骷髏們前仆後繼地衝上來,試圖破壞圍繞著村子的木籬笆,而村民們則用燃燒的木條透過籬笆上的空隙打出去,毆打和灼燒那些靠近的骷髏,用火焰驅散它們身上的魔力,使它們化為暫時無害的骸骨。
從隋雄這邊看過去的話,可以看到黑色的潮水不斷湧動,湧向被木籬笆包裹著的村子,然後被紅色的火焰阻擊,不斷地起伏,每一次起伏,就會有一具或者幾具骷髏化為骸骨,散落在地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空隙。然後後續的骷髏馬上跟進,將這空隙彌補,繼續進攻。
這是一個簡單重複的過程,乍看上去村民們的防禦似乎無懈可擊,無論來多少骷髏也只能被死死地攔在木籬笆外面,等到太陽升起來之後統統滾回地下去。但隋雄卻知道,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傾斜,村民們的失敗已經近在眼前。
原因很簡單,他們累了。
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需要把衝到籬笆面前的骷髏推回去,只有這樣才能避免骷髏們對籬笆進攻。而骷髏的力量並不弱,每一次將它們推開,都要耗費不少力氣。從骷髏大軍來到籬笆前面至今,村民們大概已經推了上百次。
上百次,看起來不多,可實際上反覆用力推搡上百次,已經足夠讓一般的壯漢肌肉累到肌肉痠痛了。隋雄穿越之前也有健身的經驗,臥推槓鈴十四五次一組,每天鍛鍊四組,加起來也不過六十次左右,差不多就到了極限。而這些村民們的「運動強度」肯定比他高,次數又這麼多,中間還不能休息……說實話,到現在還沒人累趴下,就讓隋雄很佩服他們的耐力了。
然而這些村民們畢竟不是怪力王,到現在一個個都已經汗流浹背,完全是在硬撐而已。
但看看天色,月亮雖然已經偏西,可距離日出還早著呢。
「看來,似乎快到我出場的時候了……」隋雄自言自語,正打算一躍而出,來個閃亮登場,事情卻又發生了變化。
每天晚上都籠罩著村子,讓隋雄討厭的那股氣息,驟然變得強大起來。猶如海浪一般,猛地衝向骷髏大軍。
劈裡啪啦的破碎聲連成一片,所有貼近籬笆的骷髏全都直接碎裂,化成慘白色的骸骨,灑落一地。
與此同時,隋雄聽到了祈禱聲,許許多多的祈禱聲連成一片,帶著奇異的韻律,推動那股氣息不斷增長。
他為之訝然,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個世界並非地球,擁有超自然的力量,比方說那些骷髏就是。面對超自然力量的進攻,當然應該用超自然的力量來防禦。
或許,這才是那個村子真正的防衛手段吧?
事實證明,隋雄又一次猜錯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四個穿著黑袍的少女從石屋裡面走了出來,每人都提著一個用黑布裹著的木頭籠子。她們各自走到村子的一邊,將木籠交給了早已在那裡等待的四個壯漢。壯漢們小心翼翼地接過籠子,用力地扔了出去,將它們扔過了籬笆,扔進了骷髏大軍裡面。
片刻之後,淒厲的雞叫聲在骷髏大軍裡面響起,四隻不知道從那裡來的怪獸突兀地出現在了骷髏群中,瘋狂肆虐。
這些怪獸長著雞頭和雞翅膀、卻有著類似於人的軀幹,粗壯的四肢一看就知道力量非凡,雞爪形狀的手腳十分鋒利,骷髏們挨著就倒碰到就碎,完全不堪一擊。它們的塊頭也很高,最矮的一個都有差不多三個壯漢那麼高,最高的一個甚至於接近了五個人的高度。
「奇怪!這些怪獸哪裡來的?」
隋雄看得目瞪口呆,他可以向馬克思發誓,自己之前觀察這個村子那麼久,絕對沒有發現這四隻怪獸的蹤跡——這麼大塊頭的東西都看不到,他豈不是瞎子!
那麼,這四個大傢伙哪裡來的?
不,這不是重點,問題的重點在於,有了這四個大傢伙看門,骷髏大軍似乎奈何這個村子不得了啊……
隋雄沒多少戰鬥經驗,不能準確地衡量出那四個怪獸有多強,但看它們在骷髏群裡面橫衝直撞所向披靡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邊倒的碾壓。雖然說骷髏們後援充足,數量可謂無窮無盡,但就算再怎麼無窮無盡,也奈何不得這四個一揮胳膊就能秒殺一片的強大怪獸啊。
隋雄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他畢竟還是小看了這些能夠在黑森林裡面安身立命的村民們啊!
可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之前的估計沒錯,這個村子的實力其實並不那麼強。
大概也就是半個多小時的工夫,四隻怪獸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激戰至今基本上毫髮無傷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片刻之後,就隨著四聲爆炸,各自化為一灘血水。
看到這一幕,村民們顯得有些失望,隋雄倒是鬆了口氣。
時間還早,自己原定的救世主閃亮登場計畫應該還來得及實施。
不,事實上是現在形勢一片大好。因為四隻怪獸這段時間的奮鬥,骷髏大軍的數量被削減了很多,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密密麻麻宛如潮水一般。雖然來自地下的援軍還在源源不斷,可想要恢復到之前那個程度,終究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反觀村民們,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體力都恢復了很多,就算堅持不住,起碼整個防線不會一下子崩盤,讓隋雄等會兒登場時候能夠有把握把人都救到。
這是好事,無非是村民們可能會受點驚嚇而已,但畢竟會有驚無險嘛。
隋雄自信,只要他跳到村子那裡,繞著籬笆轉一圈,就能把骷髏大軍滅掉個百分之八十以上,剩下的小貓兩三隻,慢慢玩打地鼠就好。
沒問題,一切都在計算之中。
四隻怪獸的覆滅顯然也在村民們的計算之中,他們只是略略嘆了下氣,就繼續投入到抵抗骷髏大軍的工作之中。
情況和之前沒什麼區別,骷髏們衝到籬笆面前,村民們用燃燒的木條把它們推回去,一次次灼燒直到崩潰。
但很快,隋雄就看出了問題。
村民們的力氣,比起剛才實在差得太遠!
他們畢竟已經精疲力竭,就算休息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能恢復多少。
其實這還是小事,面對生死危機,就算一頭豬也會榨出最後一絲力量奮鬥到底,何況是人。別看這些村民們一個個氣喘吁吁,可隋雄敢打賭,他們起碼還能再堅持一個小時以上!
相比之下,另外一個危機,才真是迫在眉睫。
木籬笆恐怕快要撐不住了!
圍繞村子的木籬笆的確堅固,但再怎麼堅固終究也只是木頭罷了。在這個夜裡,它們被骷髏大軍不斷攻擊,又被燃燒的木條灼燒了無數次,實在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如果這世界是個遊戲的話,只怕這木籬笆的耐久度已經變得通紅見底,眼看著就要垮掉。
籬笆一旦垮掉,整個防線就將完全崩潰。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村子大門打開了。
彷彿有什麼人在暗中遙控一般,原本正在瘋狂攻擊籬笆的骷髏大軍全都停了下來,急急忙忙朝著村子的大門湧去。
隋雄愣住了,他有些無法理解這些骷髏們的思維方式。
奮鬥了大半夜,眼看著就要把整個木籬笆完全破壞,眼看著就能一擁而上淹沒這個村子,怎麼門一開,它們就立刻不理睬木籬笆,直奔大門去了?
這究竟是什麼邏輯啊!
隋雄覺得,恐怕只有那些啟蒙級老遊戲裡面,才會有這種堪稱弱智水平的人工智能。
哦……這些骷髏早就死了,連人工都不是,更不要說智能了……
就在他暗暗吐槽的時候,原本環繞整個村子的骷髏大軍已經集結到了門口,前仆後繼地衝了上去。
負責抵擋它們的,自然就是之前一直在養精蓄銳的壯漢們。
這些壯漢們一個個穿著獸皮鎧甲,揮動斧頭錘子之類重武器,將衝過來的骷髏紛紛擊碎。常年伐木鍛鍊出的強悍體魄蘊含著不同尋常的力量,那些黑色的骷髏根本不是對手,一會兒就倒了一大片。
然而這樣猛烈的戰鬥對於體力的消耗也是驚人的,僅僅十分鐘左右,那些常年伐木體壯如牛的漢子們就開始氣喘吁吁了。
之前那個看門的光頭見狀揮了揮手,指揮他們退下去,自己則帶著兩三個壯漢堵了上去。
他的實力明顯比尋常伐木工強得多,斧頭一揮就是幾個骷髏倒下,完全猶如割草一般。
隋雄也不由得暗暗吃驚,這光頭乍看上去也沒比那些伐木工們特別強壯到哪裡去,可戰鬥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簡直不像是同一物種。他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才能這麼強?
等跟這個村子的人們搞好關係之後,一定要跟他好好交流交流。如果能夠把他變強的經驗學來,以自己這具肉身的基礎,必定可以強到逆天口牙!
然而這位逆天強者的耐力似乎很有問題,僅僅戰鬥了大概尋常人兩倍的時間,他就開始喘氣,後退,讓別的伐木工頂上,自己退到後方好好休息。
當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他至少打倒了二三百個骷髏,戰績輝煌。
這傢伙,的確很強!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1:30
第10章
於是戰鬥又一次陷入了循環重複的過程:伐木工們——光頭帶著少許精英——伐木工們,如此循環往復,猶如絞肉機一般,將源源不斷衝上來的骷髏紛紛消滅。
然而失去了木籬笆的防禦,全靠人力抵擋源源不斷的骷髏大軍,終究不是什麼妥善的選擇。
隨著戰鬥的持續,不斷有伐木工開始受傷。因為傷勢的影響,他們的體力飛快下降。能夠繼續戰鬥的伐木工越來越少,光頭的休息時間也越來越短,到後來他不得不一直戰鬥在前線,依靠自己的個人勇武維持戰線不至於崩潰。
這光頭的確是條硬漢子,隨著戰鬥的持續,他身上的傷口也不斷增加,漸漸地血跡斑斑。可他卻咬緊牙關,不僅沒有後退,甚至連一點軟弱之色都沒有表露出來,竭力苦戰。
但只有勇氣是不夠的,看他身上不斷增加的傷口,看他漸漸遲緩的動作,就知道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眼看著光頭要撐不下去了,隋雄暗暗點頭,從樹林深處一躍而出。
或許這個村子還有什麼別的手段,但隋雄不能眼睜睜看著一位好漢為了守護他人浴血奮戰,自己卻袖手旁觀。
龐大的身軀掀起狂風,巨大的觸手揮舞著,折斷大樹、掀翻地面,猶如龍捲風過境一般在大地上劃出恐怖的痕跡,推動著隋雄飛快地前進,一會兒就越過了差不多十里的距離,衝到了村子面前的空地上。
「德瑪西亞!」
巨型水母用這個世界沒人能聽得懂的語言大吼著遊戲台詞,掄起觸手,衝著聚成一團朝著村子大門湧過去的骷髏們狠狠地砸了下去。
轟!
至少有上百個骷髏被這一擊打得粉碎,就連地面也被砸出了深深的凹陷,巨獸那磅礡的怪力在這一擊中彰顯無遺。
對於這群只剩骨頭的傢伙來說,巨型水母實在強得不像話。
「口桀口桀!你們這群廢柴看到了吧!老子便是強、超強、無可抵禦的絕對強大口牙!」
隋雄大笑著,揮動觸手連抽帶打,打得骷髏們潰不成軍。雖然他實際上只發揮了自己一小部分的實力,但這種程度的力量,已經足夠橫掃千軍。
原本陷入苦戰的村民們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峰迴路轉到這種地步。
從草叢裡面跳出一隻蓋倫來,遊戲老手都有經驗,然而從天而降一條大龍,誰能想到這麼扯淡的事?
好在隋雄將這具肉身改造得頗為溫和,除了塊頭大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猙獰凶惡之處,厚實的外皮、樸素的顏色,身上也沒什麼花紋或者畸形,無非就是一個大塊頭的厚皮觸手怪罷了。相比較之下,那些骷髏其實還更恐怖一些呢。
這就像大象和髭狗,雖然大象的塊頭比髭狗大得多,戰鬥力也可以秒殺髭狗,然而就外形看來,大象比髭狗和藹可親多了。
尤其當這只大象還在保護你,讓你不被髭狗傷害的時候。
看著隋雄橫掃千軍,一條條觸手四面揮舞,打得滿地骨渣亂飛,不少村民都歡呼了起來。
然而在人群後面,那間隋雄靈魂感應無法深入的石屋裡,一雙蒼老的眼睛非但沒有半點歡喜之意,反而驚怒交加。
「真是活見鬼!哪來的一隻傳奇生物!」白葉子村守夜者聖堂的主祭惡狠狠地盯著那隻正在骷髏群裡面大殺四方的巨獸,氣得連鬍子都在哆嗦。
他花費了許多的時間精力,耗費了大量的資源,安排了好幾個後手,準備趁著今年灰燼之夜骷髏大軍圍攻之際大幅度提升自家神祇在村子裡面的信仰水平,多發展一些狂信徒,再順便把那個總是在鼓勵村民們要自立自強,對他傳教工作大有妨礙的光頭佬幹掉。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眼看著只要按部就班下去,光頭佬馬上就要完蛋,到時候自己發動底牌,以救世主身份閃亮登場,那些村民們必定倒頭就拜——哦,不對,他們本來已經倒頭就拜了,只是拜得還不夠誠心,要讓他們誠心誠意地拜,像自己一樣,將一切都奉獻給陛下,才能讓偉大的陛下得到更多的信仰,也才能夠實踐自己的人生價值,在短短的一生結束之後,昂首挺胸地前往陛下神國……
他把一切都準備得很妥當,按部就班,盡在掌握。
可是,這該死的怪物,把一切都毀了!
可惡!這龐大的身軀和強大的力量,怎麼看都應該是凶暴的傳奇怪物,應該是讓生靈塗炭、讓人們為之恐懼顫慄的魔物,可它怎麼會來保護人類!
黑袍罩身的主祭年紀已經很大,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個冒險者,在大陸上走南闖北,一邊散播自身所信仰神明的威光,一邊聚斂財富、提升力量。他也曾經見過那些龐大的怪物,它們有著讓人絕望的力量,利用力量肆意妄為,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可現在,他卻看到了一個想像之外的怪物。
強大,但卻並不凶惡,反而很友善。
他不止一次看到那怪物在戰鬥中刻意避免傷害村民,甚至於有時候寧可吃點虧,被骷髏攻擊幾下,也會設法把村民保護下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處於善良陣營的怪獸,或許它並非人間之物,而是來自於某些充滿光輝安寧和溫暖的世界。
天界生物?天界水母嗎?沒聽說過啊……
少許的疑惑之餘,更多的是憤怒。對於經歷過許多風雨和失敗的老主祭來說,計畫泡湯其實不算什麼大事,眼看著就要成功的時候失敗也能忍受,更多的是對未來的失望。
那大傢伙既然對人類這麼友善,就很可能留在這一帶,成為類似於守護神之類的角色。有了它的守護,這附近的村子肯定不再需要依靠神力渡過危機了。這對於那些擅長治療之類手段的善神教會而言或許還不算什麼大問題,可對於他們這種靠著恐懼和威脅維持的惡神教會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更不要說善和惡自古就是死敵,這善良怪獸連相對不那麼邪惡的死靈都要打要殺,對上自己這個壞到心肺全黑的惡神主祭,難道會手下留情嗎?
只怕它掃平了骷髏大軍,天一亮就會把陛下的聖居給砸了……
老主祭的胸膛如同鐵匠的風箱一般劇烈地起伏,憤怒猶如鼓足了風的爐火一般熊熊燃燒,讓他幾乎要發狂。
絕對不能容忍!
恐懼和憤怒讓他急躁地走來走去,也讓周圍那些擔任輔祭的少女們惶恐不安。好在他很快就醒悟過來,恢復了冷靜。
憤怒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帶來更多的問題,他現在需要冷靜,事情還沒到完全絕望的時候。
這個時候,凡人的力量已經無用,只有向偉大的神祇祈禱,祈求神的智慧。
「忠誠的守夜者,守護神聖之門的無眠者,您的僕人在此祈禱,僕人渺小的智慧已經不足以應對眼前的局面,祈求您以偉大浩瀚的智慧指引,告訴僕人該如何去做!」
起初他的祈禱並未得到回應,但沒過多久,小小神龕就泛起了奇異的光芒。光芒一片純黑,卻莫名地有刺目之感,更有溫暖和冰寒一起透出,詭異非常。
伴隨這奇異光芒一起到來的,還有一股莫名的意志,這意志和老主祭接觸了一下,旋即消失,連同著奇異光芒一起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奇怪!是我的錯覺嗎?」光芒出現之時,隋雄感覺到讓他討厭的氣息驟然增強,下意識地看了看石屋那邊,但卻什麼特別情況都沒看到,當他打算仔細看個究竟的時候,那氣息卻又已經消失,一切如常,使他不禁懷疑自己剛才是否產生了錯覺。
不過這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要一邊應付骷髏大軍,一邊妥善保護村民們,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他此刻又壓制著自己絕大部分的力量,就更有些吃力,實在沒多少分心的餘地。
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慢慢交流,他不著急。
但他不著急,他的敵人卻很著急。
石屋之中,神龕面前,閉目祈禱的老主祭睜開了眼睛,眼中不再有擔憂和不安,反而露出了狂喜之色。
「太好了!前往吾主神國的時刻終於到來!我一生中最光輝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他大笑著,打開了自己收藏珍寶的箱子,拿出了一支木杖。
黑色的木杖上有許多污漬,仔細看去儼然是鮮血乾涸之後留下的痕跡,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氣也證明了這一點。木杖的一段異常尖銳,還有兩條血槽,一旦刺入獵物的體內,鮮血就會順著血槽噴湧出來,將木杖上那些特殊的花紋浸染。而那些「花紋」則能夠將鮮血轉化為魔力,迅速構築一個微型的獻祭法陣,將被害者化為向惡神獻上的祭品。
很多年以前,當老主祭還是個年輕的牧師時,花費了巨大的代價,請一個同樣邪惡的魔法師製造和這支木杖,他給它取名為「祭品」,並且用它完成了很多次的獻祭,不止一次用這些獻祭取悅了神明。
他之所以能夠以平平無奇的資質成為一個能主持一方聖居的主祭,這支木杖功不可沒。
而今天,他又要使用這支木杖了。
這次,他將要獻上最好的祭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1:45
第11章
下定決心之後,老主祭一邊向輔祭們叮囑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一邊脫掉了上衣。
他開始用經過煉製的雞血在蒼老乾癟的身體上繪製魔咒。這些魔咒他繪畫過無數次,但在自己身上繪畫,卻還是第一次,所以顯得有些笨拙。發現這一點之後,他懊惱地嘆了口氣,為自己準備不足而深感遺憾,然後吩咐輔祭們過來幫忙。
輔祭們對此非常驚訝,她們知道這些魔咒的用途,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事。但在惡神的教會裡面上級對下級的命令是絕對的,不容質疑。所以很快,老主祭的前胸後背就畫滿了猩紅的魔咒,結成了奇異的法陣。
試著讓魔力在法陣上運行了一遍,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記住了吧?」他問。
輔祭們連連點頭。
「很好。過一會兒你們一起向吾主祈禱,由祂來決定誰繼任,我淺薄的智慧不足以看清未來,但你們須記住,只有將整個身心奉獻給吾主,才能超越死亡,得到真正的永恆!」
乾瘦的老人笑了,笑容裡面都是滿足。
「你們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完,他面朝神龕,雙手握緊了木杖「祭品」,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經過附魔的硬木比鋼鐵更加堅硬,鋒利的尖端猶如槍矛一般刺穿了皮肉,直刺心臟。
鮮血噴湧,浸潤魔杖,黑色的污漬化為猩紅的符文,一圈圈浮現在空中。那是用魔法文字抄寫的章句,向惡神獻祭的讚歌。
受到了致命傷的老主祭並沒有倒下,反而越發精神抖擻。他彷彿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似的,笑著張開了雙臂,作出了一個要擁抱什麼的姿勢。
他笑得很開心,陽光般爽朗,對於一向看慣了他陰鬱深沉模樣的輔祭們而言,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蹟。
然後,他的身體迅速枯萎,幾乎是一轉眼間,就化成了朽木一般的模樣。
「吾主啊,我終於前往您的國度了……」
伴隨著低不可聞的呢喃,已經枯萎得看不出人樣的身軀從頭頂開始崩潰,化成灰燼。僅僅一句話的工夫,伴隨著木杖落地的聲音,老主祭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燼,再沒有半點存在的痕跡。
但他身前的神龕,卻發出了刺目的紅光,猩紅如血、深沉如海。
輔祭之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走到神龕面前,舉起聖徽,閉上眼睛唸誦咒語。其餘的輔祭則圍著神龕站成一圈,齊聲吟唱著頌歌。
屋頂上的雕像發出了耀眼的紅光,一股強烈的邪惡氣息升騰起來,令人心寒膽顫,手腳發軟。
隋雄自然立刻注意到了這股氣息,不由得暗暗皺眉。
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善良陣營」、「邪惡陣營」之類的玩意兒,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乃是一切生靈的天性,這股邪惡的氣息如此強大,頓時就讓身為善良者的他厭惡不已。
「這些混蛋!明明有這麼厲害的手段,卻一直藏著不用……」
惡狠狠地瞪了那雕像一眼,他心中暗暗提防,手下卻沒有半點停歇,繼續在骷髏大軍中大打出手。
但下一瞬間,他就發現自己犯了個極大的錯誤。
雕像上射出了一道刺目的紅光,然而目標卻並非骷髏,而是——他!
當紅光射出的時候,隋雄就已經準確地判斷出了它的方向,他下意識地躲閃。他的力氣很大,反應也很快,但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此刻的肉身並非人類,而是一隻巨型水母。以人類的速度,他的確足以躲開那道紅光,可巨型水母的身軀實在太過龐大,就算一瞬間閃過了好幾米,終究還是沒能來得及,被那道紅光擊中。
當紅光擊中他之後,一股奇異的力量憑空而來,磅礡浩瀚,充滿著令人顫慄的威嚴。伴隨這力量而來的,更有雜亂而凶惡的意念,彷彿千萬人一起怒斥大喝,要他下跪臣服。
雖然對這世界還所知甚少,但直覺告訴他,此刻絕對不能屈服,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隋雄的直覺當然沒錯,他所中的這個法術名叫「奴役術」,是邪惡神祇特有的強力法術。這法術限制極大,必須在一個受到神祇額外關注的聖居附近才能施展;代價也極大,必須犧牲一個虔誠的主祭才能溝通神國,借神力去迫使目標屈服。但這法術的威力也是極大,被擊中者如果不能抵抗住來自神國的浩瀚壓力,便會被扭曲心靈,成為這個神祇的忠實僕人。
對於人類的強者來說,這法術一般效果並不明顯——哪一個強者不是從無數艱難困苦裡面走出來的?哪一條強者之路不是無數血汗鋪墊而成?神國威儀雖然強大,但那些強者們的意志也絕非等閒,想要用這一招馴服他們,可能性並不大。
然而對於那些依靠天賦和時間成長起來,缺乏強大內心的巨型生物來說,這個法術就十分厲害,難以抵擋。
很多邪惡神祇的教會裡面,都豢養著幾隻被他們奴役的巨型生物,作為他們的強力打手。
白葉子村的這個老主祭所要做的,正是施展奴役術,把那隻強大的巨型水母洗腦,成為他教會的打手。
只要有了這個打手,他的教會就能動用暴力去擊潰附近的其餘教會,完全統治這個地區。
為此他不惜犧牲自己,也真稱得上是個狠人!
他的犧牲並未白費,中招的隋雄此刻已經陷入了穿越以來最大的危機。
來自邪神國度的巨大壓力讓他頭暈目眩,整個靈魂都在顫抖,不止一次生出想要屈服的念頭,又被他一次次壓了下去。可雖然他每一次都能將這不屬於他的念頭給壓下去,但下一次這念頭必定變得更加強烈。
在精神的世界裡面,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葉小舟,在無數逼迫他屈服的聲音匯成的波濤之中漂浮,隨時都可能被打沉。
「這樣下去不行!」
他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施展出了救命的手段。
巨大水母體內的魔核猛地一震,發出耀眼的青白色光芒,水母碩大的身軀剎那間整個化為青白,猶如寶石一般透明。強大得難以想像的魔力噴湧而出,化為幾乎實質的堅固護盾,將那蠱惑人心的力量牢牢擋住。魔力和神力瘋狂地撞擊,發出無數令人心驚膽顫的爆鳴。伴隨著這些爆鳴聲,無窮無盡的寒氣散發出來,轉眼間就瀰漫了周圍數里。下一瞬間,無論血肉之軀還是骷髏草木,亦或是岩石鋼鐵,一切有接觸到寒氣的有形之物都被凝固在了寒氣化成的堅冰裡面,其中更有一半以上因為無法承受這已經超出人間極限的寒冷變得脆弱不堪,可以想像當寒冰融化之際,它們都會化為齏粉。。
那些在隋雄心靈之中咆哮怒吼的聲音戛然而止,那份浩瀚的壓力也迅速削弱。不等它消散,隋雄就怒吼一聲,奮起力量,將這壓力掙得粉碎。
直到這時,他才算是有閒暇來環顧周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的,是一片悲涼的景象。
整個村子連同周圍的所有的農田空地都已經被冰封,甚至連遠處的森林都被凍結了一大片。青白色的寒冰之中萬物俱寂,沒有半點生機。那石屋頂端的雕像上雖然依舊紅光閃爍,可紅光卻在迅速減弱,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將寒氣重新收回體內,儲存到魔核之中。
只一會兒,長久以來儲存的寒冰魔力就消耗了三成以上。
而這一擊的效果,則是將整個村子化為了死地。
不僅人畜皆滅,就連深藏地下的骷髏們也未能倖免。此刻明月尚在天空,可地下已經再沒有骷髏湧出。不久前還在殊死搏殺的雙方此刻都已經倒在了地上,化為再也無法行動的殘骸。
「這和我預計的……完全不一樣啊!」
隋雄苦笑著低頭,巨大水母的身軀微微顫抖,漂浮在尚未完全散去的寒氣之中寂然無語。
過了許久,當朝陽照亮大地的時候,他才突然驚醒,邁開步子走向那間石屋。
直覺告訴他,一切的答案,都能夠在那裡找到。
村子並不大,三兩步就走到了石屋面前。巨大水母自然沒辦法鑽進狹小的屋門,所以隋雄選擇了拆房子。
幾條觸手抓住屋頂的各處,然後一起用力,堅固的屋頂震動了一下,就被從牆壁上分離,舉了起來。屋子裡面的一切,也都展露在他的眼前。
隋雄目光掃過倒在地上沒有了生機的黑衣少女們,嘆了口氣,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間神龕上。
依然還是直覺,讓他明白這神龕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將屋頂放到一邊,伸出一條觸手去接觸神龕。
還沒等他觸及神龕,一道凶狠和冰冷的意志就憑空而來,阻攔在他的面前。這意志和昨晚想要奴役他的如出一轍,威嚴陰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隋雄冷哼一聲,不等那意志有什麼實際的舉措,寒冰魔力驟然發動,這次青白色寒氣覆蓋的範圍很小,僅僅只是把他自己和那神龕罩住而已。
那道意志果然被寒氣攔住,與此同時,隋雄觸手一捲,將那尊神龕牢牢纏住,從地上拔了起來。
眼見神龕被奪,那道意志勃然大怒,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出現了厚厚的烏雲,更有無窮的森然殺意,猶如濃霧一般籠罩大地。
這傢伙雖然不知道來歷,可實力卻著實厲害。尚未正式出手就天地變色,威勢不凡。
隋雄心中卻毫無懼色,寒冰魔力越發凝聚,更有幾股魔力凝成利刃。他心中也窩著一股火氣,這傢伙既然敢來找他的晦氣,就要有被他捅兩刀的覺悟!
雙方嚴陣以待,眼看衝突一觸即發。但還沒等他們大打出手,一道金色的閃電便劃破長空,將烏雲撕得粉碎,更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冥冥之中大笑,酣暢淋漓。
之前那道凶狠陰冷的意志此刻驚怒交加,它自然不願兩面受敵,只得悻悻退去。而那道溫暖豪邁的意志朝著隋雄蔓延過來,化作一道金光落在寒冰魔力的屏障上,滲透了進來。
這道金光蘊含著無窮生機,讓他疲憊盡消,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輕鬆起來,就連之前耗費的魔力都重新補滿。
金光轉瞬間消失,只有那個蒼老豪邁的聲音還在空中迴蕩。
那是他不懂的語言,卻透露出清晰無誤的訊息。
善意,還有鼓勵。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1:56
第12章
「這世界上終究還是有好人的嘛!」隋雄的心情好了很多,笑著朝天空揮揮手,又將注意力放到了神龕上。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神龕上凝聚著強大的魔力,或者說是和魔力類似的東西,更有和之前那道凶狠陰冷意志一模一樣卻弱很多的意志盤踞在上面。只是被困在他的寒冰魔力之中,失去了外來的補給,這些都在緩緩消散。
隋雄當然不願意讓自己的戰利品就這麼消散了,他猶豫了一下,便伸出靈魂之手,朝著神龕抓去。
紫黑色的光芒一閃,他的靈魂之手被那股意志擋了回來。
「哦?有點門道。」隋雄不驚反喜,「我來試試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靈魂之手攥成拳頭,衝著神龕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那股意志的防禦力越來越弱,最後終於被他一拳擊潰,再也無法抵擋。
「這個時候嘛,就該說一句『掠奪、狠狠掠奪』對吧……」
隋雄大笑著,將那股被擊潰之後陷入混亂的意志抓住,一口吞了下去。
經過這些年的遊歷,他早已發現,自己吞噬靈魂的手段並非只有「吃」。事實上,只要雙方靈魂發生了接觸,他就能夠通過接觸直接吞噬對方。
相比於通過吃來吞噬,通過接觸來吞噬的效率低一些,可卻能夠將對方靈魂之中的雜質濾掉,獲得更加純淨的能量。
那些雜質多半是記憶和經驗之類,不能說沒有價值,可其中絕大多數是沒有價值的。為了避免對自己造成太多的影響,他每次吞噬之後,還都必須運用靈魂之力將無用的雜質排除,煞是麻煩。
要不是自從掌握吸收魔力的手段之後,他就已經能夠用魔力補充靈魂能量,光是這進食和排雜質的過程,就要浪費很多時間。
所以近年來,他早已不再用吞噬的方法來吸收靈魂能量,而是改用接觸了。
但今天的戰利品非同小可,值得吞下去慢慢消化!
而神龕上的那些魔力也不容浪費,它們和隋雄的寒冰魔力大相逕庭,如果能夠將其分析掌握,就能再多出一門厲害手段,無論自保還是制敵,都大有用處。
更不要說他跟那凶狠陰冷意志的主人已經結仇,日後必定會再發生衝突。此刻多瞭解敵人一些,日後就多幾分勝算。
所以隋雄就帶著這神龕遠遠離去,為了確保安全,他直接離開了黑森林,退入茫茫大海之中。
對於使用巨型水母身軀的他來說,大海才是最適合發威的主戰場。
當巨型水母沉入深海之後,遙遠的虛空之中,一個黑暗冰冷而寧靜的世界裡面,某個注視著人間的威嚴身影搖了搖頭。
「這傢伙真謹慎。」祂說,「海洋可不是我們的領域,它躲進深海,我們是真沒辦法了。」
「它會出來的。」一個高大得驚人,穿著厚重鎧甲的身影說。
「是的,然而到那個時候,沒有了你神龕上的意念引導,除非它再和你發生交集,否則我們根本無法找到它。」
「會再遇到的。」一個矮小蒼老的身影說,「有了開端,就會有後續的發展和最終的結果。那隻水母不像是個短命鬼,遲早會再次出現在我們眼前。」
「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將它折服,它的能力很有用。」威嚴身影說,「或許,值得付出一個從神的位子。」
「注視它的不僅僅只有我們,你們不覺得那隻獅子來得很蹊蹺嗎?」蒼老身影提醒他們。
威嚴身影沉默了一下,說:「去查一下。」
「遵命。」幽暗之中,一個聲音回答。
「這件事暫時就先這樣吧,我們目前主要的工作,還是對於黑夜、死亡這一系列神職的爭奪。這關係到我們暗夜神系的興衰,大家還要多多用心。」
應答之聲紛紛響起,然後這些身影便紛紛離去,各行其是。
時光緩緩流逝。
對於被凡人以「偉大」、「不朽」來尊稱的身影而言,時間的流逝並不是很值得在意的事情。祂們對時間的概念,往往要以一代人、兩代人甚或一百年、兩百年來計算。但對於人來說,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呼……閉關結束!」
當久違的藍天白雲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隋雄長長地吁了口氣,忍不住笑了。
孤身一人躲在深海裡面,默默消化戰利品,默默錘煉和提升自己的力量,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這和上次在寒冰海溝的修煉不同,那時候他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回到海面上去放鬆一下,可這次為了防止被敵人盯上,他一直躲在深海裡面,甚至連淺海都不敢去。
通過消化那份被擊潰的意志,他得到了很多自己夢寐以求的情報。幾種常用的語言和文字、這個世界生物地理政治的一些情況、力量的使用方法、……等等等等,最重要的,則是他知道了自己這次惹上的敵人究竟是誰。
暗夜神系從神,守夜者,無眠。
一個真神!
這是一個有神靈魔怪等等不科學的東西存在的世界,真正稱得上強者如林。而位於所有強者頂端的,就是被稱之為「真神」的強者們。他們不僅本身就是超乎想像之上的絕頂高手,更能吸收眾生信仰,融合世界源力,神通廣大難以想像,起碼就隋雄得到的情報看來,當真是強、超強、變態的強啊!
隋雄得到的這份意志來源於白葉子村多年祭祀的心念,又摻雜了無眠神幾次降臨的餘波,內容有些凌亂,而且十成裡面有九成以上都是對無眠神的讚歌。如果這些話都是真的,那麼這無眠神真是強得不可思議,什麼「神說,要有光」也好,什麼「超脫苦海抵達彼岸」也好,什麼「先天地生而定造化」也好……在他面前全都不值一提。隋雄居然能夠招惹了這無眠神之後還逃得小命,真是好運到了逆天的地步,也不知道上輩子敲爛了多少個木魚,積下了多少庫紙錢。
這顯然是吹牛,隋雄又不傻,那無眠神的力量的確強大,可還不是被那一道金光給嚇走了麼!更不要說,連隋雄自己的寒冰魔力都能擋住他。
所謂的無眠神至高至大,絕對是吹出來的!
但這無眠神也的確不是善於之輩。他乃是「暗夜神系」的一員,是一個熱愛鮮血和恐懼的惡神。這個神系的主神是「夜之皇」,一位太古時代的吸血鬼,麾下諸神無一不是黑暗魔物,而「守夜者」則是他尚未封神時候替他看守城堡大門的守衛,冷靜、陰險、忠誠。
從投入夜之皇麾下之後,一直到獲得不朽,漫長的六百多年裡面,這位看門人寸步不離自己的崗位,從不懈怠。他受傷的時候不休息,疲倦的時候也不睡眠,就這樣一直到死。
這種超乎想像的忠誠贏得了主君的讚賞,當夜之皇封神之後,就將已經蒼老衰弱到連匕首都拿不動的老部下擢升為從神,神名為「無眠」,一般被稱作「守夜者‧無眠神」。
說白了,這無眠神就是夜之皇手下一個看門老大爺。然而看門老大爺可不容小看,君不見天龍八部裡面,多少牛逼哄哄的人物,在少林寺藏經閣看門掃地的老大爺面前都變成了戰五渣!無眠神也不是尋常的看門大爺,在他幾百年的工作過程中,光是所謂「傳奇強者」就被他砍死了五六個,封神之後,在好幾次神戰之中也屢有斬獲,稱得上是暗夜神系頭號干將。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已經足夠讓人壓力巨大,再考慮到他背後還有一整個暗夜神系,隋雄感覺自己的壓力已經不是「巨大」,而是傳說中的「壓力山大」。
所以他越發努力修煉,一方面通過對神龕魔力的解析,更加深刻地理解這個世界上各種力量的運作和使用原理,擴展自己的能力範圍;另一方面則去蕪存菁,將那份意念裡面有價值的情報都提取出來,努力記牢。
通過這段時間的修煉,他不僅對於寒冰之力的掌控更上一個台階,還掌握了陰影、死亡和守護這三個方面的力量——用這個世界的說法是,他現在已經掌握了這四個領域的力量,其中對寒冰領域的掌握更是出神入化,只要有合適的契機,完全可能將自己的寒冰領域進一步昇華,借此踏上通往神靈的不朽之路。
至於這個契機需要怎麼得到……按照他的猜測,再修煉個幾百年或許就行了吧……
隋雄實在沒辦法耐著性子再修煉幾百年,事實上這段時間暗無天日的修煉已經把他逼得快發狂了。所以當他感覺自己的修煉差不多已經到了瓶頸的時候,就終於按捺不住,離開深海前往陸地。
在那之前,他找了個海底火山,把那個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神龕扔了進去。
如果神龕裡面的資料沒錯的話,那無眠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靠這神龕定位他。現在嘛……去岩漿裡面慢慢定位吧!
用碩大的觸手朝著正慢慢沉入岩漿的神龕豎了一個世界上最大的中指,隋雄毫不回頭地就此遠去。他決定這輩子再也不回到這個火山口來!
幾天之後,巨大的水母回到了陸地上,重新踏入了黑森林。
「人間,我回來啦!」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2:10
第13章
白葉子村一片寂靜,空氣中似乎隱約還有寒氣在縈繞,但房屋卻已經殘破,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灰燼之中,隱約可以見到凌亂的殘骸。
隋雄遠遠看著,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已經知道了當初的前因後果,也知道了老主祭為什麼會突然暗算自己——善惡之間,本就是死敵。
善惡之爭、理念之爭、立場之爭……說白了就是意識形態的鬥爭。在地球上,這種鬥爭曾經發展到以兩個超級大國為首的兩大陣營,擺開足以把全人類毀滅掉好幾次的大殺器互相威嚇。而在這個世界,各個神系、各個國家、各個種族、各個教派,更是動輒就為了意識形態大打出手,老主祭恩將仇報辣手暗算的行徑,在這個大背景下其實還真不算什麼呢。
可整個白葉子村的幾百人,就因為老主祭一個人要玩意識形態鬥爭,而枉送了性命。
他並不後悔當初全力一擊以至於殃及無辜的做法,那時候他對這世界所知甚少,又面臨巨大的危機,竭力掙扎,有何不對?然而對於枉死的村民們,他實在是充滿了同情。對於這個意識形態鬥爭尖銳激烈得讓人無法理解的世界,卻很是不滿。
「這世界實在有些病態……」
感慨著,操縱著巨大水母繞著村子走了一圈,比任何鋤頭都更強而有力的觸手在地面上挖出了深深的溝壑,組成一個簡單的魔法陣。
這是守護法陣,能夠避免法陣裡面的死者化為返死生物。
所謂返死生物,指的是死去的生靈在黑暗力量——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叫負能量——的侵蝕下,軀體會被重新激活,化為可以行動的魔物。這類魔物沒有智力,只會按照正負能量相沖的原則,本能地攻擊附近蘊含正能量的東西——最常見的,就是各種自然生靈。
隋雄穿越前是個遊戲迷,接觸過很多遊戲。按照他的想法,死後復活變成魔物的都該叫不死系。但實際上所謂「不死系」分為兩個部分,返死生物和不死生物。前者只是毫無智能的單純魔物,後者卻是擁有智慧和力量,能夠不斷成長的危險妖魔。
不死生物的來源多種多樣,背後又有神祇魔怪撐腰,所以稱得上是這個世界上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而返死生物就不同了,缺乏起碼智力,無法提供信仰之力,也無法擔任稍稍複雜工作的它們得不到任何的重視和庇護,就連大多數的不死生物都蔑視它們,低端得不能再低端——即便很多不死生物本身就是從返死生物進階而來。
然而就是這位於魔物界低端的東西,卻給住在黑森林的人們帶來了最大的威脅。
黑森林,正式的名字應該叫灰燼森林,傳說在遙遠的古代,有一些神靈在這裡大戰,死去的神靈化為灰燼,污染了這片森林。從那之後,這片森林就成了負能量的發源地,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負能量,一邊侵蝕周邊的土地,一邊將森林裡一切骸骨融合凝聚,化為返死生物。
奇怪的是,這裡的返死生物無論變得多強,也不會進階。這讓灰燼森林即使對於那些試圖招募不死生物部下的惡棍來說也失去價值,會在這裡努力開墾的,只有貧苦的農民。
通過對無眠神神龕上力量的解析,隋雄已經掌握了吸納負能量的手段。他此刻設計的魔法陣,就是把陣中的負能量抽取出來,朝著遠處瀰散。
失去了負能量的支持,那些死者的骸骨自然就不會蛻變成返死生物了。
塊頭大就是方便,隋雄沒有用任何工具,光靠強而有力的觸手就很快完成了魔法陣。憑藉著三流藝校美術系練就的功底,整個魔法陣畫得十分完美,沒有半點瑕疵。
在啟動魔法陣之前,他又一次踏入了白葉子村,仔細檢查。
這個魔法陣會把陣中的負能量濃度大幅度降低,如果村子裡面已經產生了不死生物的話,就會被它殺死。
雖然不死生物很罕見,但或許會有意外也不一定。
事情正如他猜測的那樣,在廢墟裡面,他真的找到了不死生物。
那是一個只剩靈魂的亡靈,正在作出戰鬥的姿勢,和不存在的敵人廝殺。
隋雄一眼就認出了它——光頭,高大,動作敏捷,這傢伙不就是村子裡面最厲害的那個戰士嘛!
按照從神龕得來的資料,這壯漢叫傑拉德?卡班,曾經當過僱傭兵。因為在外面得罪了大人物,逃到窮鄉僻壤的灰燼森林隱居。他缺乏信仰,對神祇沒有什麼尊敬之心,只相信自己的斧頭,偏偏又好為人師,在村子裡面聲望頗高,稱得上是老主祭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個世界的強者,大致上被劃分為青銅、白銀和黃金三個位階,進階的特徵是生命形態改變,而黃金位階之上就是那些壽命漫長力量強橫的傳奇生物,再往上……就是神魔。傑拉德和老主祭都是青銅位階,以實力而言,尋常壯漢二三十個都不夠他們打的。然而老主祭畢竟年老體衰,傑拉德卻正在當打之年,雙方發生過幾次衝突,老主祭都落在了下風。
作為惡神的祭祀,他有不少法術可以用。但傑拉德是個闖蕩江湖多年的老油子,狡猾得很,從沒給過老主祭暗算自己的機會。直到那個激戰的夜晚,老主祭犧牲自己發動奴役術暗算隋雄,結果卻把傑拉德和整個村子的人都拉成了陪葬。
隋雄注視著傑拉德的亡靈,這個靈魂的大部分身體都已經變得黯淡虛無,唯有心臟位置的一點靈光還在跳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段時間,他會徹底消散,化為瀰漫在整個灰燼森林的負能量的一部分。
但既然隋雄來了,事情就有轉機。
略微思考了一下,隋雄就釋放自己的魔力,化為一個灰色的圓球,將傑拉德籠罩了進去。
圓球裡面充斥著純淨的負能量,在隋雄魔力的控制下,它們不斷滲入傑拉德的靈魂,讓已經變得虛弱的亡靈迅速強壯起來。只過了一會兒,這亡靈就變得像活人一樣面目清晰,臉上也重新煥發了智慧的光芒。
他停了下來,站在那裡,迷惘地注視周圍。
「這是……怎麼回事?」
「你死了。」隋雄說。
傑拉德轉頭看向那隻龐大的巨獸,眼中的迷惘之色並未完全消退:「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隋雄嘆了口氣,給他詳細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是這樣……」傑拉德聽完了隋雄的講述,沉默了很久,所有的感嘆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你打算怎麼辦?」隋雄見他情緒低落,問,「去地獄還是去神國?」
在這個世界上,死者的靈魂若不想消散或者變成不死生物,就只有兩個去處。要麼去地獄,賭一賭運氣,看看是會墮落成邪惡的魔怪呢,還是會進入貫穿萬界的大冥河,洗盡前塵轉世輪迴;要麼就去自己所信仰的神祇的神國,轉化為神國的生靈,再活上若干歲月,最終徹底融入其中,化為神國的一部分。
隋雄得到的資料不算很多,地獄和神國的生活究竟怎麼樣,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按照他的想法,這兩個選擇似乎都不怎麼樣。
要轉世就直接轉世,變成魔怪算什麼事!去神國住倒是沒什麼不好,可為什麼將來要融入其中變成建築材料!
傑拉德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當年信仰過盜賊之神,但後來背棄了信仰,現在是個無信者,沒有神國會收我。而地獄……我不想去……」
「那就沒辦法了,只有消散或者變不死生物這兩條路。你選哪個?」隋雄說,「消散的話就算了,想當不死生物的話,我也算是有點本事,可以幫你轉化,起碼能多保留一些理智。」
「我不想當怨靈或者死亡騎士……」
「你要求真高。」
傑拉德笑了:「真沒想到,我活著的時候被幾個青銅階的殺手追得像狗一樣逃命,死了之後居然跟一位強大的傳奇生物談笑風生……算了,我也看開了,就這麼消散吧。」
千古艱難惟一死,他此刻把死都放下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從容高貴了幾分。
但隋雄卻不願意讓他就這麼徹底死去,這傑拉德人不錯,也有些本事,最重要的是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自己對這世界人生地不熟,神龕得來的那些資料怎麼看怎麼不靠譜,要是能把傑拉德爭取過來,當個嚮導什麼的,一定方便很多。
不說別的,讓這光頭哥冒充大魔法師,自己冒充他召喚的傳奇生物,就能省去很多麻煩啊!自己塊頭這麼大,要不找個合適的身份,走到外面非引起恐慌不可!
所以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打定主意。
「這個……我來試試給你重造一副肉身吧……」他說。
「什麼?」傑拉德一愣,沒聽明白他的話。
「我設法給你重新製造一個身體吧,你看看能不能附在上面復活。」
傑拉德喜出望外,但又有些猶豫——死靈法術惡名昭著,讓他不能不怕。
然而他轉念一想,一個如此強大的生物,有必要欺騙他這麼一個渺小的凡人嗎?諸如民間故事裡面那些魔鬼欺騙凡人簽訂契約的橋段,騙的也是那些才能傑出前途光明的大人物。誰會為一個已經死掉,快要魂飛魄散的落魄冒險者花這種精神呢?直接施展號令不死生物的法術不就好了嘛……
想到這裡,他就放下心來,然而還是忍不住問:「這樣真的可以嗎?」
隋雄呵呵一笑:「試試看唄,反正你都準備等死了,就算復活失敗也沒什麼損失吧。」
這話說服力十足,正如一個人反正都已經準備不玩某個遊戲了,賬號拿來測試一下外掛,又有什麼關係?
OK,沒問題的!
傑拉德略一思考就接受了這個提議,然後就配合隋雄,開始重造肉身。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2:22
第14章
「人體是這樣的結構嗎?總覺得有點不對……」看著隋雄擺出的那套骨骼,傑拉德撓著光頭,皺著眉頭。
這質疑讓隋雄頓時就怒了:「怎麼可能!你知道我是干什麼出身的嗎?我告訴你,我畫過的人體比你砍過的人體還多!絕對不會出錯!」
「但總覺得不大可靠啊。」
隋雄無語,觸手一甩,從遠處抓來了一隻骷髏扔在旁邊當參照物:「你看那個骷髏,對照一下,是不是結構完全一樣?」
「骷髏的結構……會不會太脆弱?」看看不遠處那個已經差不多散了架的骷髏,傑拉德的臉色越發苦惱。
隋雄隨意搖搖觸手,大包大攬地笑了:「放心,我給你用足材料,保證就算用斧頭都砍不斷!」
傑拉德想起自己見過的那些骷髏,有些擔心:「那樣不會缺乏彈性嗎?我看骷髏的動作可是挺僵硬的……」
隋雄愣了一下,想了想,說:「我給你把骨頭多分幾段,多加上一些肌肉,這樣就靈活了。」
隨著身體逐漸成型,傑拉德的疑問又來了:「……這個結構真的很奇怪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結構。」
「只要力量強大動作靈活,結構奇怪又有什麼關係?」隋雄滿不在乎地說。
傑拉德恍然大悟:「說得也是,能重活一次就不錯了,沒必要講究那麼多……對了,幫我再加強一下肌肉吧。」
「這很簡單!包在我身上!」隋雄揮舞著觸手保證。
傑拉德大喜,很快就又有了新的思路:「很簡單嗎?那是不是還可以增強一下皮膚,弄個天然護甲?還有諸如黑暗視覺啊,抗毒啊什麼的……」
「強化皮膚很簡單,黑暗視覺也不是很難,不過抗毒有些麻煩。」隋雄思考著,「我給你弄一套魔力抗毒的系統吧。」
傑拉德一愣:「但我不會魔法啊。」
「不會沒關係,我教你。」隋雄大笑。
「你的魔法我能學會嗎?」
隋雄想了想,有了主意:「我也給你造個魔核,不就行了。」
「……那我究竟是人還是魔獸啊?」傑拉德茫然。
「在意細節的人都是傻瓜!只要身體好用,你管他是人還是魔獸!」隋雄觸手一揮,豪氣迸發。
「……這個我不能不管啊!仔細想想,這身體結構分明是魔獸嘛!」傑拉德目瞪口呆。
「放心,外表會做得跟人一樣的,無非就是塊頭大一些。」
「……這也大太多了吧。」當傑拉德進入那具身體,操縱著它搖搖晃晃站起來,發現自己已經高到可以俯視屋頂的時候,忍不住抱怨起來。
「這不是正合適嗎?你變成這樣子,那些跟你有仇的人絕對認不出來。」
「……總覺得被坑了。」重生的巨人習慣性地撓著頭,神情複雜,很難說是高興還是鬱悶……
但不管高興也好,鬱悶也罷,總之傑拉德?卡班是真的又活了過來。
隋雄用自己儲備的營養給他重新製造了一具身體,這具身體威力非凡,論力量能夠把一人粗的大樹拔起來,論速度能夠跑得比鳥兒飛得還快,論結實能夠用胳膊硬磕斧子,而且能夠暗中視物,能把木頭嚼巴嚼巴當餅乾吃,吃下劇毒的東西也若無其事……唯一的問題就是太過高大,保守估計有接近四米,站在那裡比兩個人摞起來還高。
傑拉德自己對此當然頗有意見,這身材怎麼看都不是正常人類。然而隋雄表示這個頭不算什麼,跟自己比起來還差得遠呢,倆人以後還要一起行動,身高差太多的話看起來不協調,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雖然這個理由極度不靠譜,但自從傑拉德附體復活之後,他在隋雄面前就顯得有些拘束,隋雄總覺得他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以前都是在海裡活動的,岸上的事情我不熟。」於是他隨便找了個話題,「我現在打算找個有人煙的地方住一段時間,你覺得哪裡比較好?」
「我想,隨便找個村子就可以了。」傑拉德嘴裡回答著問題,目光卻注視著東邊的天空。
現在正是黎明時分,很快就要日出。今天的天氣看起來不錯,應該是個晴天。
「你在看什麼啊?」隋雄好奇地問。
「我在等,等太陽。」
太陽?隋雄納悶地看著天空——這世界的太陽很特別嗎?還是傑拉德這傢伙信奉太陽神,需要在日出的時候祈禱?
過了一會兒,太陽出來了,金燦燦的陽光照耀著大地。
因為塊頭太大而沒衣服可穿的傑拉德光著身子站在陽光下,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堅實肌肉上,照在他線條強硬而顯得有些凶惡的臉上,他一動不動,猶如雕像一般。
一開始,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漸漸的,隨著陽光慢慢強烈,他的神情也漸漸平和,由緊張變成歡喜,最後變成了釋然。
「我……真的活著……」
「你本來就活著,心臟在跳,血液在循環,各個器官都在正常工作——你不僅活著,還活得很健康呢!」隋雄以為他在懷疑自己的手藝,不由得有些生氣,「別小看我的手藝啊!區區打造一副肉身罷了,有什麼難的!」
話音未落,傑拉德已經拜倒在地,匍匐在他的面前,吻著他用來支撐身體的觸手。
「偉大的陛下,您是我的救主,是我的信仰,是我靈魂的歸宿!」
他是如此的真摯和虔誠,以至於嚇了隋雄一跳。
「傑拉德,你怎麼了?生病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不可能啊!你的身體這麼強壯,就算不能做到百病不侵,起碼也不該曬個太陽就病倒吧!」
「陛下,我很健康。」
「那你為什麼這樣?這很不正常吧!哪裡健康了!」
傑拉德又拜了一拜,才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態度顯得異常謙卑,似乎隨時都準備再次下拜一樣。
「看來,陛下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身份——您不是什麼傳奇生物,而是一位剛剛覺醒不久,正在人間行走的神祇啊!」
「什麼?」隋雄愣住了,他仔仔細細地檢查自己,確定自己和當初神龕得來資料裡面的神祇迥然不同,不由得搖頭,「你看錯了,我只是個普通的流浪者而已,最多塊頭大一點。」
傑拉德沒有就這個顯然不靠譜的問題爭執,平靜地說:「予死者以蘇生,這是只有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最高明的法術,也只能製造出介於生和死之間,依靠魔法能量而非正常生命力行動的人形魔像罷了。您真真切切地復活了我,拯救了我,這毫無疑問是神祇的權能!」
「或許您過去並未意識到這一點,但作為被您拯救的凡人,作為您的信徒,我的存在即是您偉大的證明!」
傑拉德的虔誠神情看起來毫無虛偽,讓隋雄忍不住都要相信他了。但轉念一想,卻又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疑點。
「你說我是神祇,那麼既然你信仰了我,為什麼我不能得到信仰之力呢?」
信仰之力,是這個世界很重要的東西,它具體有多重要,隋雄暫時還不清楚,但從那神龕上得來的資料告訴他,對於神祇而言,信仰之力是極為重要的資源。
當初那個神龕上,就凝聚著少許的信仰之力。它們之中的絕大部分都被隋雄解析和吸收,剩下一些已經為完全凝聚,猶如指針一樣指向無眠神,他不敢對那些信仰之力下手,索性把它們連同著神龕一起扔進了海底火山。
如果自己真的是神祇,傑拉德對他的信仰理應產生信仰之力,那他就不可能感覺不到。
面對這個問題,傑拉德笑了:「陛下,神祇的世界豈是身為凡人的我能夠窺探?我只能盡心盡力地信仰您、尊崇您、為您效力,那些高深的問題,只有您自己才能回答。」
這個回答讓隋雄無話可說,看著傑拉德那一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神色,他搖搖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和一個狂信徒爭執「你所信仰的神祇不是真貨」,絕對是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之一。在沒有神的地球上,尚且會有狂信徒去為了神的榮耀,把自己和敵人一起炸成碎片,在這個真正存在神祇的世界,信仰的力量當然更加強大。
隋雄可記得,當初白葉子村的那個老主祭,就是為了神的榮耀,把他自己給活活獻祭了。
看傑拉德的樣子,如果隋雄有需要的話,他絕對也能做出把自己給獻祭掉這種事情來。
當然,別說隋雄不是神,就算他真的是神,也絕對不是無眠神那樣的惡神,在他看來,神的榮耀來自於信徒的德行和才幹,來自於受惠者的讚揚,而絕對不是來自於威脅和恐懼。
一個讓信徒全身心付出,甚至連生命都要索取的神,與其說是神,還不如說是惡魔!
於是,關於隋雄是否神祇的話題,很快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部分。
「陛下,請容我冒昧地問一句,當我要祈禱的時候,該用什麼名號尊稱您?」
「名字?」隋雄想了想,「我的名字大概和你們的習慣不一樣……」
「不,我問的是,該用什麼名號尊稱您。」傑拉德糾正,「須知,不可直呼神名。」
「這還真麻煩!」隋雄仔細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叫我奧斯卡吧,虛空假面奧斯卡。」
奧斯卡意味著演戲,虛空假面,則是他之前最喜歡玩的遊戲裡面,一個長著若干觸手,和水母頗為類似的傢伙。
傑拉德點頭,表示記下了這個名字,絲毫沒有追問「奧斯卡是什麼意思」或者「為什麼特別強調假面」的想法。讓原本打算花功夫解釋一番的隋雄感覺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稍稍有些無奈。
解決了和現實生活毫無關係的問題之後,就該搞定實際問題了。
向傑拉德詢問之後,隋雄決定離開了白葉子村,前往灰燼森林的邊緣地區。
在那裡,有一些差不多位於文明社會邊緣的小鎮。
無論是想要得到什麼,或者是增強自身,首要的任務就是重返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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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22:41
第15章
灰燼森林很大,隋雄和傑拉德走了好幾天,才看到了森林的邊緣。
那是一片荒蕪的群山,名字叫「荒蕪山脈」。它位於這世界主大陸西北側,一邊毗鄰灰燼森林,一邊靠著隕星沙漠,猶如一道極高且厚的牆壁,把兩邊分隔開。而在山脈的兩端,則分別連接著北地雪原和西海。
這條山脈地勢高峻,雨水稀少,所以草木也極少。窮山惡水孕育出了各種凶惡的魔獸,能夠在這裡出入自如的人,只有比魔獸更加凶悍的冒險者們。
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的緣故,這巍峨陡峭的山脈之中也有幾個缺口,雖然道路崎嶇難行,卻總算沒有完全隔絕兩邊,而在這些山道的西側,毗鄰著灰燼森林的幾個小鎮,就是大陸文明世界的西北極點了。
這裡有很多稀罕的出產,數量不多,卻很珍貴,所以總是有一些自以為身手了得的冒險者來這裡碰運氣。他們當中大多數再也沒有能夠活著離開,但只要能夠活著離開的,往往都會有令人羨慕的收穫,一夜暴富的也不在少數。
有了賺到錢的冒險者,當然就有想要把他們的錢賺進自己口袋的商人,進而有了各種相關的產業。所以別看這幾個鎮子不大,卻稱得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甚至於連很多奢侈的東西,在這裡都能夠見得到。又因為它們天高皇帝遠,位於各個國家鞭長莫及之處,這裡的法治也相當混亂,很多犯了罪被通緝的人都會逃到這裡來,讓這裡變得越發混亂,漸漸成了藏污納垢之地。
在這種地方,善神的教會則只能勉強維持,惡神的教會卻如魚得水,甚至有餘力從大陸各處蒐集流民,組織他們前往灰燼森林開拓,為自家教會建立牢固的大後方。
比方說白葉子村,就是暗夜神系麾下教會主持建設的據點之一。如果不是這樣,農民們怎麼可能不去信仰保佑豐收的大地女神,或者是保佑健康的生命女神,偏偏要來信仰這個跟農業不沾邊的暗夜神國守門人呢?
「原來是這樣……」聽完了傑拉德的介紹,隋雄若有所思,「那我們去這些鎮子,豈不是很不合適?」
「話不能這麼說。這些鎮子就像是木頭籠子,管他是貓是狗,進去了都只能老老實實,可陛下您是巨龍啊!區區一些關貓關狗的籠子,您還不是一腳就踩爛它們!」傑拉德笑著說,「而且,以您的性格和立場來看,本來就是要跟那些惡神教會發生衝突的。在這些地方發展,還能拉上善神教會甚至中立神祇教會幫忙,一舉兩得啊!」
他說得很有道理,隋雄也連連點頭,猶如一座小山的身軀晃動著,帶起了陣陣涼風。
「不過,陛下您的本體太過龐大和強悍,直接進入鎮子的話會引來一些麻煩,不如您在外面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讓我先去探探路吧。」作為忠實的信徒,傑拉德很積極地想要為自己信仰的神祇做些事情。
見他這麼積極,隋雄也不好拒絕。然而他實在不放心傑拉德,總感覺這光頭——哦,現在不是光頭了,頭髮茂密得很呢——實力孱弱,一個人行動的話,沒準明天就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路邊。作為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小夥伴,而且又是好人,他認為有必要給傑拉德再加上一層保險。
仔細思考了一番,他拿出一塊巨鯨的骨片,用強大的魔力將一尺長半尺寬的骨片壓縮成一節手指那麼寬,彎曲成手鐲的模樣,又在其中鐫刻了好幾層魔法陣,最後分出一小份靈魂力量寄宿在其中,完成了一件大概可以算是魔法物品的東西。
「帶上這個,如同我跟隨在你的身邊。情況緊急的時候,我會親自出手。」
傑拉德跪下,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隋雄的賜予。那小小的骨鐲入手冰涼,戴在手腕上,只覺得頭腦清晰神思清明,就連視力和聽力都敏銳了很多,更能感覺到隋雄強大的意志伴隨在自己身邊,讓他越發的安心。
「陛下,這件寶物該叫什麼名字?」他問。
隋雄想了想,說:「就叫『虛空凝視』吧。畢竟它最根本的用途,是相當於我視線的拓展嘛。」
傑拉德點頭,再次跪拜,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破破爛爛的自制長袍,提著包裹離去,前往遠處的鎮子。
隋雄目送著他遠去,自己找了塊還算平坦的地面,觸手揮動,很快就挖了一個巨大的坑,躺了進去。等整個身體都鑽進坑裡,他又施展魔法將周圍的泥土加固,並將自己之前挖出來的泥土重新運回來,化作頭頂至少有兩米厚的堅固土層。
巨大水母的身體在陸地上的確不是很好用,就趁著這段時間,把身體再改造改造吧。
另一邊,傑拉德戴著骨鐲「虛空凝視」,來到了那座名叫「輝石」的小鎮。
繞過那些為了少繳稅而在鎮外空地上紮營的商團,他走到了忙碌的鎮子大門前面。
門口有幾個穿著皮甲的士兵,一邊負責守衛,一邊也負責收進門稅。他們注視著身材差不多跟圍牆一樣高的傑拉德,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不敢收這巨人的稅,只叮囑他不許在鎮上鬧事,就放他進了門。
「這待遇可比我當年路過這裡時候強多了。」傑拉德忍不住笑了,「記得我當初逃亡時候路過這裡,身上有傷、又在生病,被刁難了很久,額外多交了一筆錢,才得以進來。」
「哦?那你想不想要報個仇出個氣什麼的?」通過骨鐲,隋雄能夠感應到傑拉德周圍的情況,也能夠用意念和他交流,聞言笑著問道。
傑拉德搖搖頭:「過去我倒是經常想著日後發達了要他們好看,但現在卻覺得沒有必要了。他們也不過是一群小人物,做著危險的工作,收入也並不高。無非是設法撈點外快養家餬口罷了,不值得跟他們生氣。」
「你的境界高了啊。」
「我此刻有了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力量,甚至於得到了偉大神祇的庇佑,何必跟一群討生活的小人物計較呢。」傑拉德又順手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
無論是他還是隋雄都沒注意到,一個從他身邊路過的中年人,在看到他手上的骨鐲時,目光微微一凝,瞳孔也稍稍縮小了一下。
他若無其事地和傑拉德擦肩走過,直到傑拉德拐過一個街角,身影消失不見,才急忙轉身,急匆匆趕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門口,咚咚咚地敲門。
「誰啊?」門上一個預先挖好的小孔打開,看門人看了一下,急忙開門,「副會長?您不是去淘金鎮辦事了嗎?」
「有更重要的事情。」中年人簡短地說,「把鎮上最厲害的幾個小偷都叫來,再把『快刀』兄弟也叫來——不,不要叫他們,只把那些小偷們找來就好。」
看門的大塊頭愣了一下,見他神色凝重,不敢追問,連忙應下,急匆匆去傳令了。
中年人關好門,徑直來到內屋,轉了兩圈,走進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
這屋子頗為簡樸,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他知道,這裡至少隱藏著二十種危險的機關,就算來一隊冒險者,也休想攻入。
一個看起來很尋常,好像路邊小販的老人正坐在床上看書,見他急急忙忙進來,皺了皺眉,問:「灰眼睛,你應該去淘金鎮,聯合那邊的同行們,準備下個月的地下拍賣會才對。」
老人的語氣並不重,中年人卻頓時悚然一驚,額頭冒汗。急忙辯解:「會長,我在路上看到了一件寶貝!大買賣啊!」
「哦?」老人眼睛一亮,放下了書。他很清楚自己這副手的本事,雖然並不擅長偷竊或者暗殺,性格也比較膽小謹慎,不夠凶狠果斷,有些愧對「盜賊公會」這個名號,但這人的眼力非凡,鑑定各種寶物從沒失過手。反倒是經常從落魄冒險者們清倉的破爛裡面撿到點好東西,不愧是綽號裡面有「眼睛」這個詞的人物。
能夠讓他如此興奮的,必然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坐下來,慢慢說。」
「是!」灰眼睛坐了下來,喘了口氣,將傑拉德的外貌詳細描述了一遍,特別強調了他的那個骨鐲。
「會長,我拿自己這雙眼睛保證,那鐲子絕對不是一般的寶貝!」他的語氣忍不住又激動起來,「起碼是高等的魔法物品……我懷疑,它可能是某件傳奇寶物!」
「傳奇寶物?!」這下連盜賊公會的會長也沒辦法淡定了,站了起來,追問,「你確定?是哪種類型的?」
「有六七分把握,只是類型暫時還不確定。但我能隱約感覺到,那鐲子上凝聚著強大的意念,很可能是那個巨人部落歷代祭祀的聖物。」
會長連連點頭,巨人本來就是很強大的種族,承載他們世世代代祭祀和祈禱的聖物,很可能是傳奇寶物。
一想到「傳奇寶物」這個詞,他的心情頓時就火熱起來。
這世界雖大,傳奇寶物卻也不常見,幾乎每一件傳奇寶物,背後都有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歷史。它們大抵落在那些大勢力的手上,比方說高等貴族,又或者著名的法師,再或者大組織的領袖……比方說自己的上級,主持整個灰燼森林盜賊公會事務的那個大人物,據說手上就有這麼一件。
那件寶物是那位大人物救命的底牌,不止一次讓他化險為夷反敗為勝,如果自己也能得到這麼一件寶物的話……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陰笑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4:20
第16章
傑拉德和隋雄自然不會想到,已經被輝石鎮的盜賊公會給盯上了。
將從白葉子村廢墟裡面收拾出的一些個值錢東西賣了,零零碎碎湊了大概十枚金幣。就這點錢,還是因為傑拉德的樣子太有壓迫力,那個雜貨店的老闆嚇得夠嗆,才能得到的。
「那老頭真黑,一大包東西才賣這麼點錢!」隋雄憤憤不平,「奸商到家了!」
傑拉德倒是很看得開:「陛下,十枚金幣不少了。村民們平時的開銷都是用銅幣來算的啊。」
「十銅幣換一銀幣,十銀幣換一金幣……這麼一想我們已經有一千銅幣了,似乎的確是不少的樣子。那麼去給你買點裝備吧,你這件袍子簡直跟乞丐沒什麼兩樣。」
「還是算了吧,十枚金幣能買到的裝備,還不如我自己身體的防禦力高呢。」傑拉德又撓著頭,憨厚地笑了。
隋雄很無語,他懷疑自己給傑拉德製造身體的時候,是不是腦袋做得不夠精細,大腦表皮的回路做少了,否則為什麼這麼大一個腦袋,思緒卻如此單純平和呢?這傢伙之前做鬼魂的時候,似乎不是這樣的啊。
但他轉念一想,從來也沒有腦袋大等於智力高的說法,或許傑拉德這傢伙本來就笨笨的,只是變成鬼魂之後偶爾聰明了一段時間……
算了,反正有自己照看著,這傢伙就算笨一點,也不至於被人給賣了,順其自然吧。
傑拉德當然不可能知道隋雄的想法,他背著背包,在街道上隨意走著。因為塊頭太過高大壯碩的緣故,他一個人就佔了小半條街,所過之處眾人無不側目,不止一個人在暗地裡議論紛紛。
「快看!那傢伙真高!」
「不僅是高呢,你看他多壯啊!胳膊比我們的腰還粗呢!」
「這麼大的塊頭,一頓要吃多少飯啊……」
「這人身材雖然又高又壯,動作卻非常靈活,是個練武的好料子!要是能夠把他招募到我們隊裡,稍稍培養一下,就是個頂尖的高手!以後出任務肯定輕鬆很多!」
「巨人一族性格直率豪爽,天賦更是一等一的出色。難得在這西北小鎮遇到如此良才,老夫一定要設法引導,就算不能讓他加入吾主麾下,起碼也不至於走上邪路才行!」
「咦!這地方哪來的巨人?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巨人,只怕是個年青的薩滿。嘖嘖,或許可以利用這腦袋單純的傢伙,來為吾主的事業添磚加瓦……」
「多麼強烈的生命氣息啊!這分明是個天生的德魯伊!如果能夠說服他接受我們的理念,我必定要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這樣就算我死了,西北四鎮的德魯伊組織也算是後繼有人!」
「桀桀桀,這大個子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材料,用他當原料的話,或許能夠煉製出強大到足以橫掃白銀階的死亡騎士……或許,還有可能是黃金階的……」
這些人的說話聲音並不大,混在一片亂七八糟的嘈雜之中,就算傑拉德耳聰目明也不可能覺察到。然而傑拉德覺察不到,隋雄卻覺察到了。
尋常百姓的話音和視線倒也罷了,有好幾個窺視者實力非凡,讓他自然地產生了感應。以他強大的感知能力,一旦產生感應,那些人就算距離很遠、說話聲音很輕,也如同當著他的面大吼大叫一樣清晰。
「傑拉德,有幾個人在注意你。」他用意念對傑拉德說。
「陛下,我個頭這麼大,被人注意也很正常啊。」
「個頭大嗎?我覺得挺普通的。是他們個子太矮小了……」隋雄嘀咕,渾然沒意識到自己對於身高的認識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偏差,「但那幾個可不是一般人。我給你一個個介紹下。」
「喏,第一個是那個正在旅館門口桌子上,帶著幾個人一起吃飯的,他想要拉你入夥。」
傑拉德看都沒看,隨口回答:「那應該是一隊冒險者,這樣的冒險者很常見,當年我也是冒險者出身的。」
「哦,就是想要拉你一起組隊開黑的,理解,理解。第二個是那個有點破落的小神殿門口,穿著舊鎧甲的老頭,他想要引導你做個好人。」
傑拉德朝著那邊看了看,看到了正在對自己微笑的老者,也看到了神殿門口銀白色的天平和盾標誌,笑著說:「那是天平執掌者——也就是公正之神——神殿的衛士長,公正之神是著名的善神,他們算是這西北地區少有的善良勢力。」
「那可不錯,起碼不用擔心他們賣隊友。第三個是路邊那個賣水果的小販,他想要利用你。真奇怪,這地方賣水果的居然也有點本事,他的身手只怕還在那個穿鎧甲的老頭之上呢!」
傑拉德暗暗一驚,用眼角餘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說:「這人我不認識,但這一帶並不產水果,能夠在這裡賣水果,本身就是實力的證明。我猜這人或許是盜賊公會或者走私者協會的,他們大多信仰惡神,不好相處!」
「說白了就是會黑裝備的賤人,那離他遠點!第四個是那個坐在路邊休息的瘦子,就是穿著簡陋皮袍,拄著木杖,木杖頂端還發了芽的那個。」
「陛下,那是德魯伊。他們遵循平衡之道,非善亦非惡。但在這一帶,他們的行為就傾向於善良陣營了。」傑拉德如此解釋。
「就是說他們『雖然我不是好人,但碰巧我討厭的都是壞蛋』這樣對吧?」
「沒錯。」
「那就好。他對你很友善,想要把一身本事都交給你,讓你當他的傳人。」
傑拉德一喜,想想卻又搖頭:「雖然我也想要學些德魯伊的本事,然而我已經侍奉陛下您了,不適合再去跟信仰自然神系的他們湊合在一起。」
「真可惜……」隋雄嘆了口氣,繼續介紹,「最後一個值得注意的,是那個站在路邊陰影裡面,全身裹著黑袍子的。他對你可是完完全全的惡意,想要拿你去當材料,煉製死亡騎士。」
傑拉德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隋雄意念所指的方向,果然有個黑袍人正躲在牆角上,偷偷窺探著自己。
看到他看過去,那黑袍人拉了拉袍子,遮住了臉。
「陛下,就是他對吧?」
「沒錯。」
傑拉德立刻邁開大步,朝著那黑袍人衝去,嘴裡大吼:「褻瀆屍體的死靈法師,你居然敢暗算我!」
那黑袍人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在遠處的窺探竟然都會被發覺,甚至於連自己的身份都被看穿,頓時嚇了一跳。眼見傑拉德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氣勢洶洶地衝過來,他想都沒想,直接激活了一件魔法物品,周身環繞著一圈白光,哧溜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惡!」傑拉德只差一點就能追上他,卻被這傢伙給跑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傳送法術,這些施法者真是滑溜得像魚一樣!」
「我能夠追蹤到他的去向,要追嗎?」
傑拉德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很有誘惑力的建議:「法師傳送的地點,多半有很多法術陷阱,甚至可能是他們組織的總部。還是不去惹這個麻煩吧……」
這小小的衝突並不起眼,然而卻讓很多有心人眼前一亮。
那個死靈法師絕對不是弱者,在這輝石鎮也算是個狠角色,頗有一些惡名。然而在傑拉德面前,他卻連還手的能耐都沒有,甚至於唸咒都沒來得及,直接使用了保命的底牌。
傑拉德的速度實在太快,二人之間至少隔著一條街,他居然幾步就衝了過去。而且在這麼遠的距離上,還能夠發覺到死靈法師在暗算他……這個看上去憨厚到甚至有些蠢笨的巨人族大塊頭,顯然擁有驚人的敏銳感知和非同尋常的敏捷反應,再看他那壯碩得跟堵牆差不多的身板,力量肯定也不會小,體質更是不用說了。大概除了智力可能會稍稍低一點之外,他簡直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才!
於是那個穿著舊鎧甲的神殿守衛長乾脆直接從神殿裡面走了出來,向傑拉德走去。但還沒等他來到傑拉德的面前,那個賣水果的販子卻已經湊了過去。
「先生,要吃個水果嗎?」他笑得人畜無害,「一個的話,白送。」
「為什麼?」傑拉德謹慎地問。
「褻瀆屍體的死靈法師,是我們大家的公敵。」小販笑著說,「你嚇了他一跳,值得我送個水果給你。」
傑拉德搖頭:「你的水果,我不敢吃。」
說完,他不等小販有所反應,就直徑離開了。
那小販尷尬地站在原地,眼神陰森了一會兒,卻又冷笑著回到了攤子上。當他回到攤子後面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模樣,笑呵呵的人畜無害。
傑拉德才走了沒多遠,年邁的神殿守衛長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願公正的天平保佑你付出必有回報。」他說,「年輕人,你有非同尋常的身體素質,有興趣學習一些戰鬥技藝嗎?」
「戰鬥?我會。」傑拉德說。
「但我相信你掌握的都是一些比較粗疏和簡單的技藝,比方說猛力攻擊或者跳躍劈斬什麼的。」老人笑著說,「誠然,以你的體魄,只依靠那樣的技藝就足以揚名立萬,但你為什麼不學習一些更高端的東西呢?我可以教你一些讓更有效率的戰鬥技藝,讓你能夠更快地擊倒敵人,還能儘量避免自己受傷。」
「受傷?」傑拉德笑了,隨手拿起路邊一個賣零碎的冒險者攤子上的一把短刀,朝著自己的胳膊砍去。
鋒利的刀刃砍在毫無防禦的胳膊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猶如砍在堅硬的木頭上似的。當他提起刀,還給那個冒險者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他的胳膊毫髮無傷,就連一條印子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不止一個人驚呼了起來。
「天生護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4:36
第17章
天生護甲,又叫裝甲皮膚,指的是皮膚堅韌得猶如鎧甲一般,能夠抵禦刀劍。
這是一種很稀有的能力,除去那些身體強大的魔獸之外,就只有經過嚴酷訓練的苦行者,或者經歷無數戰鬥的資深戰士,才可能擁有。
因為隋雄給傑拉德「捏臉」的時候,把他的相貌弄得挺年輕的,看上去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青年巨人,所以誰都不會把他錯認為苦行者或者資深戰士。
既然兩者都不是,那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這個看起來僅僅只是塊頭大的年輕人,其實是個堪比魔獸的超級強者!
這讓那些識貨的老江湖們如何不驚!
公正之神神殿守衛長當然也是識貨的,看到胳膊擋刀子的那一幕,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我還是小看了你啊!」他笑了起來,斑白的眉毛微微顫抖,「那麼,你有興趣學一些高深的技藝嗎?比方說一刀砍倒好幾個人,或者在一次攻擊之後不需要收招,緊接著就能發動第二次攻擊,再或者用輕武器打出重武器的效果,用重武器打出輕武器的效果……諸如此類。」
傑拉德聞言,真的是有些動心了。
他是個老練的冒險者,也懂得不少戰鬥技藝,但說實話,全都是一些大眾貨。諸如守衛長所說的「旋風攻擊」、「連環攻擊」、「隨心武器」之類手段,他只是聽說過,見都沒見過,更不要說學到了。
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懂得的戰鬥技藝越多越高級,當然也就越強。那些頂尖的戰士甚至能夠一人一刀搏殺傳奇怪物,千軍萬馬也能殺個七進七出,戰力之強簡直變態。
要是能夠把守衛長說的那些都學會的話,或許他就能變得更強,不至於讓自己信奉的神祇特地保護自己,成為陛下的累贅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熱,忍不住就要答應老守衛長的建議,但轉念一想,卻又把快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自己侍奉的主君並非這世上為大眾所熟知的那些神祇,而是一位新生的神。要拜師學藝,肯定需要去公正之神的神殿暫住一段時間,萬一被看出端倪來,豈不是給陛下招惹麻煩!
他悚然一驚,急忙婉言拒絕。
老守衛長見他原本似乎已經心動,卻又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不由得有些遺憾。但他身為公正之神的信徒,當然不能做強迫別人拜師的事情,只好叮囑傑拉德若有興趣隨時都可以來神殿求學,就敗興而去。
這位老人在鎮上頗有威望,連他都招攬失敗,其餘對傑拉德有些興趣的人也就熄了招攬的心思,反而讓傑拉德總算得了清閒。他背著小包,在街頭隨意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塊大木牌前面。
這木牌豎在鎮子中心的廣場上,位置極為顯眼。木牌上貼著一張張大大小小的布片,有些只寫了文字,有些則圖文並茂。旁邊還有個看起來頗為機靈的少年守著。時不時有人去木牌前仔細端詳,然後又到那少年面前去詢問究竟,還有人塞給他一兩個銀幣,生意頗為紅火。
「那是在幹什麼?」隋雄問。
「陛下,那是懸賞欄,各種大大小小的懸賞,只要不是見不得光的,都會在這裡發佈。那個小夥子是冒險公會的人,在這裡負責前期的接洽,順便賣一點消息。」傑拉德對於這些事情相當熟稔,畢竟他自己就當過冒險者。
隋雄大致明白了,他對於這種僱傭體系有些好奇,就分出一縷精神仔細觀看木牌上的任務單。不一會兒,他突然在一張布片上看到了傑拉德的頭像。
那是傑拉德「生前」的模樣,兩張圖,一張是臉部特寫,一張是全身的肖像,總的來說畫功甚佳,用筆不多,卻準確地把握住了傑拉德的相貌特徵,讓人很容易辨識。隋雄覺得,畫這兩張像的仁兄就算穿越到地球去,光靠給人畫像的本事,就足以在旅遊景點擺個攤子混飯吃——像他一個同樣光頭的師兄那樣。
不過他那位筆名華思源的師兄是在天安門廣場上擺攤的,能夠在泱泱大國的核心地區擺攤,可見技藝非凡,屬於街頭畫師之中的最強王者。相比之下,這位畫像的兄台頂天了也就是個華貴鉑金的水平,大約只能去八達嶺擺攤,日曬風吹賺個辛苦錢。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
「陛下,有什麼好笑的嗎?」傑拉德問。
隋雄給他指了指那張布片:「你看,有你的懸賞。」
傑拉德一臉坦然,沒有絲毫詫異的意思:「沒錯,我的懸賞應該還掛著呢。我來看看……哈,賞金倒是提高了。」
只見那張布片上,畫像下方還有幾行字,大致意思是:光頭盧恩,罪名襲擊貴族,被藍月亮王國通緝。懸賞一千金幣,持人頭前往貴族之神或者商業之神神殿驗證後即可領取。
「一千金幣相當於十萬銅幣,這可是個大數目!你究竟幹了什麼,惹下這麼大一筆懸賞啊?」
「當初我還是冒險者的時候,化名盧恩——我們冒險者大多用化名,免得麻煩。那時候我們有個冒險隊,總共六個人,大家交情很好。後來一次冒險中,一個同伴被魔獸咬斷了腿,我們需要湊筆錢給他去神殿接受斷肢重生的治療,就去接了個走私武器的黑活。結果活兒辦完了,僱主們不僅不給錢還想要滅口。一場惡戰之後,隊友們死得就剩下了我。」傑拉德用儘可能簡單的話語把那些陰謀和背叛、憤怒和鮮血的往事輕描淡寫地概括了一番,「戰鬥中死了個子爵……事情大概就這樣了。」
隋雄沉默了一下,說:「殺得好!當初的仇家,還有活著的嗎?」
「沒了,我們冒險者仇不過夜。」
「好樣的!」
傑拉德撓撓頭,一臉憨笑。
「陛下,我建議不妨看看這些任務,其中或許有適合我們的。」他建議,「建立神殿、弘揚正信、培養聖職者,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我早說過我不是神,沒必要花這些冤枉錢……」
「您遲早會需要花這些錢的,預先準備沒什麼不好。」
對於傑拉德的固執,隋雄也無可奈何。做大佬的最怕就是遇到忠心不二又固執己見的手下,打吧捨不得,說吧說不通,尤其對方擺出一副「大佬我是為你好」的架勢,儼然隨時準備肝腦塗地以死報國的時候,除去隋煬帝之類腦袋進水的抽風貨,就算那些「千古一帝」們,也只能搖頭嘆氣,認慫讓步。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找點事情做做,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既然決定要做點任務賺錢,隋雄當然直接奔著報酬最高的任務看去。只見在懸賞欄頂端,有一張看起來稍顯陳舊的布片,上面沒有圖案,只有幾行字。
擊殺暗影魔王,以魔核為憑證,各大神殿聯合公證,報酬為金幣十萬枚,外加定製的高等魔法物品兩件,驗證之後,魔核歸擊殺者所有。
「這個任務不錯啊,十萬金幣呢!」
傑拉德看了一下,搖頭:「暗影魔王是灰燼森林東部地區最著名的魔物,最起碼是傳奇怪物,很可能是個半神。賺錢的辦法多呢,何必為了錢去跟一個半神拚命?」
「半神……很厲害吧?」隋雄不由得有點興趣,自從穿越之後,他還沒遇到過真正勢均力敵的對手呢。
按照傑拉德的說法,他估計自己大概也屬於半神層次的強者,半神對半神,一定能打得很痛快。
「陛下,我們真的沒必要去特地招惹那傢伙!」傑拉德有些著急,「不值得啊!就算您想要找個對手交鋒,也可以去找『骷髏吞噬者』這種能夠交流的切磋,暗影魔王可是出了名的邪惡,它絕對會用各種陰謀詭計來暗算的!」
隋雄嘆了口氣,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他算是看出來了,如果自己執意要去跟那個暗影魔王幹一架的話,只怕傑拉德拼著揮刀自盡都要阻攔自己。
手下忠心過頭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唉……沒有網啊!
略去這個任務不提,懸賞欄上還有一些別的高價任務,其中一個隋雄就覺得不錯:
驅逐居住在龍吼鎮附近山脈上的惡龍「極寒暴君」,驅逐完成後,需帶包括公正之神在內三個不同神殿的聖職者前往龍穴驗證。任務報酬為金幣五千枚,另外,如果不需要援軍的話,可獨享龍穴所有藏寶。
對於這個任務,傑拉德倒是並不反對。據他所知惡龍多半是欺軟怕硬的,以「虛空假面」陛下的武力,只要不搶龍穴藏寶,必定能夠逼迫那條惡龍搬家。總的來說,這五千金幣不難賺。
付了一枚銀幣,從冒險公會接洽員那裡詢問了一些消息,確定了惡龍巢穴所在的大致方位,傑拉德又買了一些野外生活的必需品,就準備離開輝石鎮,前往龍吼鎮。
然而,他才剛剛離開鎮子沒多遠,就停下了腳步。
一輛倒在地上的馬車,一群亂成一團的行商,攔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4:51
第18章
輝石鎮依山而建,三面環山,只有一條道路可以出入。這條道路並不寬闊,也就容納兩輛馬車並行而已。
此刻,一架倒下的馬車正橫在路上,一群行商被攔住了,正在亂糟糟地想要把馬車扶起來。來往的行人也被攔在了路上,進退不得。一時間場面混亂,叫喊聲唾罵聲吵架聲混在一起,更有一些脾氣沖的,已經摩拳擦掌似乎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怎麼這麼麻煩!」傑拉德皺了皺眉,湊了過去。人群雖然吵吵鬧鬧,但見到這麼一個超級大塊頭走過來,還是老老實實地兩邊分開,給他讓了條路。
但他並不知道,人群之中,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注視著他。
路上的這起「車禍」其實是輝石鎮盜賊公會副會長安排的,為的是試探一下那巨人的實力和品性。他一貫做事謹慎,在沒摸清目標的底細之前,絕不肯輕易出手。
倒下的那輛馬車是輛貨車,車上裝的都是鐵礦石之類。雖然貨物撒了一地,但車身並未破碎,可見用料倒是頗為紮實。然而拉車的馬卻已經摔傷了,倒在地上起不來。
傑拉德皺了皺眉,走過去一手抓住車架,略一用力就把馬車連同著半車貨物都翻了過來。看得周圍的人們目瞪口呆,甚至有人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以為是在做夢。
這輛馬車料子用得很足,車轅之類承重的部分都是胳膊粗的硬木,車上的貨物更是以沉重著稱的礦石。這連車帶貨,怕不是有三四千斤。然而在這巨人面前,卻彷彿輕飄飄沒有重量似的,一隻手就能提起來。
「這傢伙好大的力氣!」有人驚呼。
「真不愧是巨人!」有人讚嘆。
而一些有經驗的冒險者卻更加驚訝——巨人族天生力量就強,但就算是巨人裡面的佼佼者,被稱之為「山嶺巨人」的大傢伙,一般也就提個兩三千斤,想要舉重若輕地把這麼半車貨物連著車子一起翻過來,絕無可能!
換句話說,這大塊頭不僅是個巨人,還是個水平不低的冒險者。
資深冒險者往往力量比常人大上許多,然而要比尋常人多出千斤之力,就算在冒險者裡面也只有一些特別強調力量的人能夠做到。如果再考慮到這千斤之力是比尋常巨人多出來的,那就更加恐怖了。
因為……先天條件越是出色的種族,後天成長的速度就越慢啊……
看到傑拉德的表現,「灰眼睛」嚇得哆嗦了一下,感覺腿都有幾分軟了。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只帶了幾個小偷來,沒有帶上盜賊公會的那些打手,否則的話,沒準那些肌肉長進了腦袋裡面的混賬,會在傑拉德來到馬車前面的時候就出手暗算。
那樣跟送死有什麼區別啊!
別說這大塊頭是個巨人族的強大冒險者,就算是普通種族,光這千斤之力就足以證明他的強大。「快刀」兄弟?就算整個輝石鎮盜賊公會老老少少一塊兒上,也未必能夠打得贏……
傑拉德並不知道有人在算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恐怖怪力給敵人帶來了多麼巨大的震撼,他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匹倒在地上的老馬身上。
這匹馬灰不溜秋,身上有不少新舊傷痕,可見經歷了許多的艱辛。它正在努力想要站起來,但卻無濟於事。仔細一看,似乎摔斷了脊背,兩條後腿已經動彈不得,前腿卻還在掙扎,眼中滿是痛苦悲慘之色,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憫。
傑拉德嘆了口氣,受了這種傷,無論是人是馬都沒得救了,能夠做的只有幫它解除痛苦而已。
自從復活之後,他越來越能夠感受別人的痛苦,同情心日漸成長。然而無論他怎麼同情,也幫不上這可憐牲畜的忙了。
「你想要救它?」隋雄問。
傑拉德吃了一驚,問:「陛下,您願意救助這可憐的傢伙嗎?」
隋雄笑了:「說實話我對動物沒太多的同情心,但如果你想要救它的話,我願意幫你。」
「陛下您的仁慈猶如陽光一般令人溫暖!」
「好了,別拍馬屁了,把手放到那匹馬受傷的地方去,我會借助骨鐲調動你的魔力,幫助它療傷。」隋雄笑著說,「說實話這傢伙傷得有點重,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不過總歸可以試試,怎麼也比讓它等死好吧。」
在隋雄的指揮下,傑拉德蹲了下來,將戴著骨鐲的右手按在了灰馬的背脊上。然後他體內的血液便鼓動起來,將魔核之中儲藏的魔力調動一部分,滲入灰馬體內。這些魔力在隋雄的精密控制下,猶如一個個細小而巧妙的機械,把灰馬受傷錯位的骨頭一一扶正,又把斷裂的肌肉、血管和神經重新接好,最後轉化成充沛的生命力,滋潤它的軀體,促進肌體生長,把受傷的部分重新長好。
短短半分鐘之後,原本奄奄一息的灰馬發出了一聲歡快的長嘶,重新站了起來。
「天哪!我看到了什麼?!」有人在驚呼。
「這大塊頭是個牧師嗎?巨人族裡面還有牧師?」一個資深冒險者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
「而且……牧師的治療法術來自於神祇,哪位大神這麼博愛,把神力花在給一匹馬治傷上啊?難道是半人馬之神嗎?」
「呸!半人馬之神是個惡魔好不好!祂只會要求信徒抓人去血祭……」
「難道是德魯伊?」
「沒聽說過巨人族還有德魯伊的……」
「可我也沒聽說過巨人族有牧師啊。」
「德魯伊根本不會施法救一匹老馬,他們只會幫這老馬解脫而已。你們究竟有沒有接觸過德魯伊啊!」
人群中,灰眼睛的眼睛瞪得像鴿蛋一樣,死死盯著傑拉德手腕上的骨鐲。
剛才因為要輔助傑拉德施展法術的緣故,隋雄的力量從骨鐲上透了出來,被他看出了幾分端倪。
「那鐲子上寄宿著一個極為強大的意念,強大到甚至可以施展治療法術!不,那不是普通的治療法術,那是復原術,是能夠治療骨骼折斷肌肉撕裂,甚至於能夠把斷下的手腳接上的神術!那匹馬的脊骨之前肯定是斷了,居然這麼快就治好……這巨人不是什麼見鬼的牧師,他是個神眷者!剛才是他所信仰的神祇親自出手了!那骨鐲是他們這個教派的聖物!天啊,我居然想要偷竊一個有真神意念寄宿的聖物!幸虧我還沒下手……一定是黃金手指(盜賊之神)在庇佑我,才讓我沒有犯下致命的錯誤……」
他猛然醒悟,急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那寄宿著神祇意志的骨鐲,直接轉身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給手下們發消息,讓他們也一起撤退。
過了一會兒,他回到了輝石鎮的盜賊公會,臉色煞白地向會長報告了這件事。
「什麼?!一件寄宿真神意念的聖物?!」一向鎮定的老人也嚇得連心跳都停了半拍,「你確定沒看錯?」
「絕對不會錯!」副會長斬釘截鐵地保證,「會長你想啊,能夠在說幾句話的時間裡面就治好斷裂脊骨,這是什麼法術?」
不等會長開口,他就繼續說道:「復原術!那是比治療術、痊癒術都更加高級的神術,一般的牧師根本無法施展,就算是厲害的牧師,也必須手持聖徽,祈禱一段時間才能將它施展出來。而德魯伊呢?他們施展這個法術的時間只會更長——可那巨人直接就省略了這個過程……這完全不合理,唯一的解釋就是,施法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那骨鐲裡面的意念。」
「或許……那骨鐲是一件強大的魔法物品,能夠產生相當於復原術的治療效果……」會長沉吟著說,「雖然沒聽說過這樣的神術物品,但或許德魯伊們能做出這樣的東西來吧……」
灰眼睛連連搖頭,問:「會長,再怎麼厲害的魔法物品,每天可以施法的次數都是有限的。復原術的話,一天估計也就一到兩次。如果你有這樣一件寶物,你會浪費它每天僅有的一兩次機會,來治療一匹馬嗎?」
「當然不會!」
「是啊,誰都不會。就算是最博愛的人,在他們即將離開城鎮踏入荒野的時候,也絕對不敢這樣浪費。」副會長嘆著氣說,「能夠這麼毫不在乎浪費的,只有那些神術無窮無盡的偉大存在。」
一時間,小屋裡面寂靜無聲,輝石鎮盜賊公會的一二把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會長乾笑兩聲,說:「還好……我們還沒來得及下手。」
「是啊!還好我們沒來得及出手。」副會長一臉慶幸,「謝天謝地!」
「等等……我又有個想法了。」老奸巨猾的會長眼珠子一轉,卻又有了壞主意,「你說……我們把一部分消息透露出去,透露給咱們那些老對手,結果會怎麼樣?」
灰眼睛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嘴角微微翹起,笑了。
「會長,這個主意真是太高明了!以那些傢伙的貪婪和狠毒,絕對會向這個獨行的巨人下手的……」
「要不怎麼我才是會長,你只是副會長呢!」會長也笑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些混賬一頭撞在石頭上,撞個頭破血流的樣子了!」
小屋裡面,兩隻狡猾的狐狸一起哈哈大笑。
鎮外的道路上,隋雄正在告誡傑拉德:「小心些,剛才有人在窺探你,恐怕想要暗算你。只是後來大概看出你實力非凡,才知難而退。」
他的感知能力比傑拉德強得多,盜賊公會眾人的敵意,幾乎一開始就被他發覺了。只是既然對方並沒有將敵意化為殺意,也沒有實際行動,他就懶得出手罷了。
可不出手歸不出手,必要的提醒還是不能少的。
他看傑拉德這個光頭佬(不,其實已經不是光頭了)越來越順眼,當然不希望這個得力手下遭遇意外。
事實上他已經發現,似乎、好像、也許……傑拉德其實還是很厲害的呢!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5:04
第19章
從輝石鎮到龍吼鎮,平民步行需要大約十天的路程。冒險者騎馬的話,也需要差不多這個時間。因為每個可供投宿的村落之間距離差不多就是步行一天的路。除非不怕死在這危險的荒蕪山脈附近露宿,又或者是不惜馬力一天趕兩天的路,否則誰也別想快到哪裡去。
隋雄和傑拉德並不著急,跟隨著行商們組成的團體一起,猶如散步一般朝著龍吼鎮走去。
那條被稱作「極寒暴君」的惡龍已經在龍吼鎮附近的深山裡面肆虐了超過五十年,它不會這麼著急搬家的。
況且他們也急不來,對抗惡龍的關鍵是隋雄的本體,「虛空假面」奧斯卡陛下。而現在,隋雄正在輝石鎮附近的地下洞穴裡面閉關,調整自己的身體結構,以便更加適應陸地行動。要把那麼龐大的身軀整個修改變形,是一份浩大的工作,沒那麼快完成。所以即便他們早早趕到龍吼鎮,也只能暫時住在鎮上,收集一些情報,不可能光憑傑拉德一個人就進山去挑戰惡龍。
「懷特大哥,你以前是住在山上的嗎?山上的生活是不是很艱苦啊?」和他們同行的一個商隊裡面,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好奇地纏著化名懷特的傑拉德問這問那,讓他不勝其煩。
「……山裡的生活大致上就是這樣,很簡單也很乏味,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
為了方便行動,傑拉德選擇和商團同行,商團是由一個個商隊組成的,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可以守望相助——危險太大的時候,也容易找到墊背的。
商團的規模很大,由七八支商隊組成,而他們選擇同行的,是這些商隊裡面實力最強的一個。
這個商隊名叫「幸運金幣」,商會的會長是個叫索斯的半侏儒,作為侏儒和人類的混血兒,他的身高比一般人稍稍矮一些,微紅色的而且頗為堅韌的皮膚、大大的能夠夜視的眼睛、纖細而敏捷的身體以及一兩個天賦的法術,讓他在身為冒險者的闖蕩生涯中如魚得水,攢下了一筆不錯的財富。後來年紀大了,他就不再當冒險者,而是組建了一個商隊,轉職做了行商。
索斯大叔的商隊成員都是他的老熟人,說來也有趣,這個商隊雖然主要跟人類做生意,但商隊成員卻沒有哪怕一個是純粹的人類。老闆是半侏儒,保鏢們是半獸人,兩個一起合作做生意的同伴,一個是半精靈,一個是矮人,就連僱員們也都是一些異族或者混血兒。比方說喜歡和傑拉德聊天的,就是擔任會計的年輕法師帕林,一個侏儒,純種的侏儒。
在這個世界,智慧生命有很多種族。其中體型類似於人類的也有不少。侏儒、矮人、精靈、獸人,都是比較常見的類型。
侏儒和矮人的個頭都不高,大約比人類要矮上三分之一。然而絕不會有人把兩者弄混淆,因為侏儒是敏捷和智力型的種族,而矮人是力量和體質型的種族,前者瘦瘦的很靈活,紅皮膚、大眼睛、手長腳長,後者粗粗壯壯,小眼睛大鬍子,說話的聲音跟普通人喊叫一樣響亮。
一般來說,侏儒和混血侏儒們往往會選擇當法師,又或者依靠先天的血脈來當個江湖藝人,或者吟遊詩人,再或者商人什麼的——當然也常常兼職扒手。而矮人呢?除了戰士之外,他們很少從事別的職業。或許也有一些矮人當礦工、鐵匠、釀酒師或者廚師,但他們必然首先是個不錯的戰士,幾乎沒有例外。
精靈則是一種身高和人類差不多,但比人類纖細一些的種族。他們的特點是擁有很高的法術和自然親和度,幾乎天生就能夠施法。然而他們很不適應在非自然的環境裡面生活,如果不能住在自然環境下,他們就會慢慢變得虛弱、生病,最後死去。
因為這個緣故,精靈們以森林和原野為自己的國度,他們算是這個世界的最強勢的種族之一,在幾次人類的大開拓時期,兩個同樣擁有燦爛歷史和強大武力的種族狠狠地干了幾架。曾經征服了包括矮人侏儒在內多個種族的精靈和驅逐了獸人魚人等多個種族的人類猶如火星撞地球一般打得頭破血流,卻誰也奈何不得誰,最後大家只好彼此妥協,謀求平等共存,共同發展。
當然,距離最近的一次大開拓,也已經過去了快五百年。除去那些長壽的傳奇強者們,參加過戰爭的雙方早已老死,仇恨也早已慢慢淡了。現在算是精靈和人類關係比較好的時期,精靈們羨慕人類多才多藝的潛力和充沛的活力,人類則羨慕精靈恬靜的心靈和天賦的才華。一來二去,就出現了很多混血兒,俗稱半精靈。
至於獸人,那是一群有些倒霉甚至於可憐的種族。他們來歷有多種,但因為在戰爭中輸給人類的緣故,被不斷驅逐,最終混居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有些雜亂的種族。獸人的祖先也有不錯的文明史,但和人類的戰爭打斷了他們的文明進程,將他們從祖輩居住的土地上趕走,也讓他們的文明傳承斷代,漸漸地成為了野蠻和落後的象徵。
可悲的是,大多數獸人都已經忘記了自身文明的榮譽,選擇接受了人類或者精靈的文明。如今的世界上,獸人傳統的「蠻荒武士」、「狂暴戰士」、「浴血劍客」、「靈魂薩滿」之類職業已經越來越少,大多數有資質的獸人不是當了戰士或者遊俠,就是當了術士或者牧師。
或許,這也是因為這些人類和精靈總結髮展出來的職業,的確比獸人們傳承的那些古老職業更強大的緣故。
商隊裡面的半獸人們來自於一個叫「蠻石」的部落,首領阿漢是個聖武士,就是那種在神殿得到洗禮和傳承,傾向於武力而非法術方向的聖職者。他信仰的神祇有些特別,是被尊為「鋼鐵獅子」的蠻荒之神,一個出身於傾向邪惡的獸人神系,卻帶著幾個部下從中半獨立出來,轉為善良陣營的神祇。
阿漢和他的部下們都是蠻荒之神的信徒,他們的鎧甲和盾牌上都有蠻荒之神的聖徽——盾形框架裡面的金色獅爪。尤其是阿漢的盾牌,更有神力的光芒閃爍,是在神殿裡面得到祝福的魔法物品。
隋雄注意過那個盾牌,盾牌上時不時閃動的金色光芒讓他感覺有些熟悉。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他才確定這光芒似乎很像當初他跟無眠神硬磕的時候,出手幫忙的那位神祇。
為了確定是否如此,他特地讓傑拉德去向阿漢請教了一些關於蠻荒之神的知識。
蠻荒之神是一位喜歡到處遊歷,打抱不平的神祇。祂常常變化成一個獅人(獸人中的一種),背著盾牌和戰斧,腰間還掛著錘子。當祂遇到惡神肆虐的時候,會化作金色的閃電撕裂長空,和邪惡戰鬥。雖然就神祇的位階而言祂只能算中等水平,然而戰鬥力卻極為強大,不止一次把眾所周知的強力惡神打得落荒而逃,稱得上是諸神之中一等一的強者。
至於這位神祇的教義和詳細教派結構什麼的,隋雄就懶得記了。總之他大致上能夠肯定,這位蠻荒之神就是當初幫了自己一把的那位,而且還是位善良神祇。
很好,這就足夠了。
這是個技術好、意識強、會帶隊而且不黑裝備的好團長,有機會跟著祂一起下副本的話,一定會很不錯。
當然,人家在PK的時候幫了他一把,這也是一定要報答的。
「傑拉德,如果發生戰鬥的話,注意保護阿漢他們。」他說。
傑拉德有些納悶,他不明白為什麼需要保護的不是老索斯之類退出江湖多年,戰鬥力已經顯著下降的非戰鬥人員,反而是一看就知道很能打的阿漢。但神祇的命令是絕對的,他表示完全服從。
但傑拉德可以肯定,阿漢根本用不著保護。這強壯的獅人就算不用武器也能跟野熊硬剛正面,全副武裝的情況下,就算來個雙足飛龍,也奈何他不得。
喏,今天傍晚想要襲擊他們的那條雙足飛龍,現在就變成了營地上的烤肉,老索斯的合作夥伴兼廚師鍛鐵正在往肉上塗抹他引以為豪的秘製香料和烈酒,一部分的肉已經差不多熟了,誘人的香味正在空中飄蕩。
經過一天的跋涉,商團晚上在一個小村子旁邊駐紮。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足夠幾百人暫居。因為毗鄰荒蕪山脈的緣故,已經出了灰燼森林的影響區域,遠處綠樹成陰,附近青草鬱鬱,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讓看慣了灰黑色基調的隋雄大為滿意。
此刻大家原本正在忙碌,但當烤雙足飛龍肉的香味飄蕩起來時,幾乎人人都停下了一會兒,不止一個人甚至流出了口水。
老索斯的另一位合作夥伴,自稱叫「韻率」的半精靈遊俠正在處理雙足飛龍身上取下的材料,鋒利度勾爪、連接著毒腺的尖牙、胸口的硬鱗片,還有身上堅韌的外皮。
雙足飛龍是一種頗為凶悍的怪物,它們擁有廣泛的食譜,然而最喜歡捕食的卻是「孱弱的雙足步行獸」——簡稱人類。事實上它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襲擊牧民和商隊,甚至於在有人可以吃的情況下,會對牛羊之類獵物視若無睹,可謂人類的大敵。
要是在地球上,這種擺明車馬跟人類對著干的傢伙絕對會被殺到滅門絕戶,最多保留幾個死剩種放在動物園裡面研究。然而在這個相對落後和蠻荒的世界,包括人類在內的類人種族加起來,也只佔據了整個世界不到三分之一的陸地,天高地闊的蠻荒原野上,到處都是類似這樣的仇家,大家都習慣了。
反正都是干一架,打輸了被吃,打贏了——呵呵,那吃和被吃的關係就要反過來嘍!
就像此刻,PK不成反被爆的雙足飛龍,就成了大家的晚餐。
此刻,伴隨著四溢的香氣,鍛鐵爽朗地笑著,敲響了意味著開飯的小鐘。
這鐘聲拯救了正被好奇寶寶帕林不斷問這問那的傑拉德,他迅速地將那段幾乎都來自於道聽途說的「巨人部落生態」畫上句號,拖著還意猶未盡的小帕林,急急忙忙朝著篝火走去。
吃飯是個好理由,總算可以讓他擺脫這猶如被審問一般的麻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5:19
第20章
雙足飛龍的肉相當結實,勁道十足,卻又不會堅韌而難以咬嚼,一口下去實實在在,實在是一等一的上等好肉。配合矮人鍛鐵引以為豪的調料和烈酒,烤得又恰到火候,讓大家吃得滿嘴流油,吃完之後只感覺那勁道的香味還在嘴角縈繞,真是回味無窮。
這樣的一份烤肉,如果在繁華的大城市裡面,或許會賣到數十枚金幣。它不僅滋味上佳,更對身體有一定的滋補作用。如果能夠經常吃這類食物,身體不用特別鍛鍊,都能夠變得異常強壯。
那些大貴族的子弟們,幾乎都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好吃!太好吃了!」一口烤肉下肚,傑拉德忍不住大聲讚歎。
「鍛鐵的手藝的確是越來越好了!」老索斯點頭稱讚,「將來等你老了,這身廚藝就是最好的傳家寶!」
鍛鐵年近五十,對於矮人來說算是年輕有為,他的人生大概還有上百年要過。聽到索斯的稱讚,這個從三十年前就跟著索斯一起冒險的矮人忍不住大笑:「記得當年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獵了一條狼在烤肉,你偷偷摸摸過來,我還以為你要偷東西,結果你來一句『我拿烈酒換你的烤肉』……」
「是啊,一轉眼快三十年了吧。那時候我才剛剛出道,總想著做一番大事業,賺大錢、揚名立萬。」老索斯撫摸著鬍鬚,笑著說,「現在我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前不久他還跟我抱怨,說小帕克不肯好好在家裡學經商,反而要學爺爺闖蕩天下呢……」
「三十年了,我們都老了。」
「『都』這個字用的不對,老了的只有索斯和我,鍛鐵你還年輕著呢。」也已經有了鬍鬚的半精靈笑著搖頭,「索斯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再過些年,我也沒精力帶著商隊走路了。到時候年輕人接班,還要你這個叔叔多幫幫他們。」
鍛鐵頓時愁眉苦臉:「我可不會做生意啊!你讓我帶他們冒險倒是沒問題,帶他們經商?那不是等著虧本嘛!」
「放心,我們又不是說退就退的,總要再帶他們一段時間的。」索斯滿是皺紋的臉笑得很和藹,「而且……我還想要在死之前,再去一趟我們當初去過的古精靈神廟,跟那位永生不死的長者好好聊聊呢。」
「這個我贊成!那神廟的酒很好喝,青蛙長者人也很和善。」鍛鐵頓時來了精神,「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蹭酒喝!」
正說話間,隋雄突然感覺到遠處有一團強烈的惡意傳來。他急忙提醒傑拉德,傑拉德起身一看,卻是有一群獸人正騎著座狼疾馳而來。
「獸人狼騎團!大家防禦!」
獸人狼騎團,是西北四鎮地區臭名昭著的強盜團夥。這群強盜來自於北地荒原,人數眾多,作風狠毒。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凶殘到了極點。剿滅他們的任務一直掛在四鎮的懸賞欄上,卻始終沒有人能夠完成。不止一次有冒險者們想去找他們麻煩,結果卻是一去不返。
因為種種原因,西北四鎮並沒有組建軍隊。這或許是為了防止發生戰爭,卻也讓他們無力箝制諸如獸人狼騎團這種規模較大、來去如風的盜匪團夥。
一來二去,獸人狼騎團這個組織就越來越壯大,甚至發展到敢於襲擊住在鎮子邊緣空地上的商團,而且還屢屢得手。
這一次,他們顯然又是來襲擊商團的。
看到數十個綠皮獸人騎著灰色的座狼呼嘯而來,商人們全都慌亂起來。機敏果斷的二話不說,扔下貨物就朝著村子裡面跑去,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寄希望於盜匪們撈足了就走,自己可以撿回性命;勇敢的則拿出武器,將馬車傾倒作為柵欄,決心拚死一戰,哪怕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一些;至於那些最聰明的,徑直朝著「幸運金幣」這邊跑過來,希望跟他們合作,把握住可能的一線生機。
幸運金幣的首腦們都是老牌的冒險者,一發現盜匪來襲,立刻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老索斯以驚人的敏捷三兩步就衝到了遠處,開始佈置陷阱。他的速度極快,大約三兩次呼吸的時間就能完成一個陷阱,充分展示出了一位資深盜賊精湛的手上功夫。保鏢們則不慌不忙地將全套裝備穿戴整齊,依託馬車擺出了迎戰的陣勢。剛才還忙著烤肉的矮人鑽進馬車,片刻之後出來時已經穿上了厚重得猶如龜殼的全身重甲,化身為強有力的重裝戰士。半精靈在身邊地上一口氣插滿了箭,以便於快速射擊。就連夥計們也紛紛從馬車上拿出皮甲和武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懷……懷特大哥,你的武……武器呢?」大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帕林顯得有些戰戰兢兢。他拿著自己鑲嵌著水晶的魔杖,緊張地做著施法的準備,卻怎麼也沒辦法鎮定下來。或許是為了給自己增加信心,他湊到大塊頭傑拉德身邊,低聲詢問。
自從重生之後變成巨人,傑拉德就再也沒用過武器。他將昔日慣用的戰斧葬在了白葉子村的廢墟裡面,和那段回憶一起埋葬,此刻赤手空拳,沒有哪怕一件趁手的傢伙。
眼看著敵人越來越近,他皺起了眉頭,左顧右盼,突然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一棵直徑大約有一尺寬的大樹旁。
「你……你這是要干……幹什麼?」樹旁有個商人,正哆哆嗦嗦地穿皮甲,見他突然過來,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
傑拉德沒有理他,上上下下打量這這棵樹。
樹幹筆直,木質細密,枝葉繁茂,很合適。
於是他彎下腰,左手略微一帶,右手抱住樹幹,在附近商人們目瞪口呆之中,輕喝一聲,就將它拔了起來。濺起的泥土猶如雨點一般落下,一些甚至掉到了旁邊那個傻乎乎長大了嘴呆在那裡的傢伙嘴裡。
掂了掂大樹的重量,又看了看亂七八糟的樹根,傑拉德搖搖頭,有些不滿。
這根須有點礙事,戰鬥的時候,很容易誤傷同伴。
於是把樹根靠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又拿起來用粗厚的手掌捋了捋,將那些礙事的根須清理得七七八八,總算有點像樣,這才重新揮動了兩下,嘆了口氣。
「有點輕,重心也不怎麼好,湊合吧。」
然而這一幕已經看得大家目瞪口呆,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們不是沒見過大力士,可誰見過力氣大到這麼誇張的!雖然民間傳說裡面的確有「巨人以大樹為棍棒」的謠傳,但當這一幕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即便明知這巨人是自己的戰友,弱者的本能也讓他們不由得感覺到了窒息和腿軟。
不過,看到戰友如此強大,也大大增強了他們勝利的信心。一時間那些慌亂的商人們也鎮定了下來,就連想要躲起來的,都紛紛跑了出來,拿出武器想要並肩作戰。
獸人狼騎團的確很強大很危險,但難道還能比一個把大樹拔起來當棍棒用的巨人更加強大更加危險嗎?
顯然不可能!
既然這樣,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傑拉德提著他的「大棒」施施然回到了幸運金幣的隊伍裡面,逕自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大搖大擺地面對著呼嘯而來的盜匪們。
在他過去的冒險生涯中,也曾不止一次和盜匪們戰鬥。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信心十足,毫無畏懼。
他甚至還有閒情轉過頭,揮了揮比四五個人疊起來還高的大樹,對滿臉不安的帕林笑著說:「喏,你看,這就是我的武器嘍。」
「真是可靠的武器!」矮人鍛鐵讚歎,「果然個子高就是方便啊!」
「其實我倒是寧可用正常一點的,比方說錘子或者斧頭。」傑拉德說,「然而,找不到適合我身材的啊!」
「下一個要去的鎮子是淘金鎮,那裡盛產礦石。到時候我幫你打造一件武器吧。」矮人說,「雖然我打造武器的手藝只能算一般,但打造一把大斧子,應該還難不倒我。」
「那就這麼說定了!」傑拉德笑了,「報酬……呃,報酬來了。」
說話間,騎著座狼的獸人們已經接近。他們顯然也注意到了傑拉德,一時間紛紛勒住韁繩,猶豫著不敢向前。
須知,面對一個和城鎮的圍牆一樣高,單手拿著一整棵大樹當武器的巨人,不會有多少人有勇氣冒著顯而易見的被砸爛變成肉醬的風險,沖上去送死。
就算是盜匪也一樣。
盜匪的首領「血手」魯爾,一個穿著閃爍魔法靈光皮甲,手上彎刀也一樣閃爍著魔法靈光的獸人,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很清楚這巨人的力量會有多麼恐怖,如果是在平常,他一定會帶著部下們繞道而行,絕不會招惹這個對手——且不說可能的風險,光是為了殺掉這巨人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無法彌補的。
要殺掉這樣一個對手,恐怕要做好拼掉半個盜賊團的心理準備。
沒了盜賊團,他在這蠻荒之地又算得了什麼呢?
但是,從可靠渠道得到的那個消息,堅定了他的信心。
他的目光落在傑拉德的右手手腕上,凝視著那微微透出魔法光芒的骨鐲。
只要得到這件寶物,就算拼掉整個盜賊團又怎麼樣!
一件傳奇寶物,足以讓他橫行四鎮,就算回到那些繁華地區,也足以安身立命,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麼這「獸人狼騎團」的歷史使命,也就可以結束了!
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決心,彎刀一揮,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5:34
第21章
作為經歷無數PK而從未團滅的資深犯罪團夥,獸人狼騎團對於村鎮級小規模群毆是很有心得的。雖然大佬下了進攻的命令,他們卻也沒有大叫著「板載」就無腦衝鋒,而是駕著座狼,斜著從商團的防禦陣地前面衝過,順便摘下背著的短弓,朝站在最前面的傑拉德開弓射箭。
作為資深犯罪團夥,獸人狼騎兵不僅騎術和箭術都很精湛,戰鬥經驗更是異常豐富。他們對於攻擊距離把握得非常準確,根本就沒有踏入老索斯佈置陷阱的區域。他們在商團的射手們無法有效攻擊的距離上就發動了進攻,實現了單方面的打擊。
數十張短弓一起射箭,儼然也形成了一片箭雨,看起來煞是嚇人。然而傑拉德毫不買賬,除了用左手護住眼睛之外,甚至連格擋都懶得格擋。
獸人們的箭術還是相當犀利的,幾十支箭一大半都射中了目標,一時間眼看傑拉德就要被射成大號篩子,商團眾人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只聽劈啪劈啪,猶如木石相撞的聲音不斷傳來,一支支利箭射在傑拉德的身上,不僅沒能破皮見血,反而輕輕一彈,紛紛落地,似乎一點效果都沒有。
哦,也不是全無效果,傑拉德就嘟嚷了一句:「有點癢……」
有點癢,僅此而已。
眾人全都無語,隋雄覺得自己依稀看到獸人們頭頂上升起一對滴著黑水的低垂翅膀,還看到了「獸人狼騎團士氣低落」的系統提示。
當然,只是錯覺。
射箭沒用,讓「血手」魯爾微微皺眉,但卻也沒怎麼在意。他身經百戰,不止一次遇到過全身重甲的對手,不怕弓矢又怎麼樣,他有的是辦法!
「術士,灼燒詛咒。」他用獸人語下令。
於是三個之前沒有參加衝鋒的獸人便駕著座狼緩緩逼近,前進了不遠的一段距離後,就同時舉起了右手。
他們都握著不到一尺長的短魔杖,魔杖用魔獸的骨頭製成,鐫刻著類似的魔力符文。而在每一支魔杖頂端,都鑲嵌著大同小異的紅色寶石。
這魔杖有些奇怪,商團眾人都沒能認出它來。但當紅色的魔力波動在魔杖上縈繞的時候,年輕的法師帕林終於認出了它。
「懷特大哥小心!是增程魔杖!」
這個世界的法術並不像隋雄穿越前看過的魔幻作品裡面那麼強大,上秒天下秒地中間秒空氣,是絕對沒有可能的。這裡魔法最大的問題就是射程,因為需要依靠法師的精神力指定目標,所以大多數法術的射程也就在二三十米左右。只有不需要指定目標,只需要指定方向的射線類法術,才有遠高於這個距離的射程。
二三十米當然不夠遠,以至於施法者在實戰中非常依賴於戰士系的保護,一旦失去了保護,幾個高等級的施法者甚至可能被一個中等水平的弓箭手一一用利箭點名,變成人肉靶子。
……當然,如果一個施法者面對失去保護的情況居然不趕快撤退,還要硬跟克制自己的弓箭手剛正面,這種智商大約也不可能成長起來,早就在法術研究過程中把自己給弄死了吧。
為了改善法術射程不夠遠的問題,「法術增程」的技術應而生。為了普及這個能讓法術射程增加到二至三倍的技術,增程魔杖也就順理成章地誕生了。
這種價格頗為昂貴的魔杖唯一的用處,就是給施法者增加額外的「法術增程」能力。雖然效果單一價格殘暴,卻是實戰型施法者夢寐以求的寶物,與固化「法師護甲」法術的「護甲法袍」、固化「無錯傳送」法術的「救難護符」並稱為戰法三寶,乃是任何一位實戰型施法者都想要湊齊的標準套裝。
帕林的理想是當一位受人尊敬的偉大冒險者,這就意味著身為施法者的他必然要走上實戰道路,因此對於戰法三寶,他也是非常憧憬的。雖然那三個獸人用的增程魔杖式樣特殊,和他曾經在魔法物品商店裡面見過的大相逕庭,可一旦他們施法,那無法掩飾的增程效果立刻就被他認了出來。
但是,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點。
聽到他的提醒,傑拉德心中一驚,急忙小心戒備。然而此刻三個獸人已經完成了法術,三道赤紅的光芒同時朝著傑拉德射來。
這三道光芒的射速並不快,以傑拉德的反應速度絕對來得及閃避,然而他記得自己身後就有不少無辜的商人,一旦自己躲開,那些只不過是普通人的商人們中了法術肯定必死無疑。就放棄了這個最穩妥的選擇,試著用手上的大樹去抵擋這三道法術。
然而這三個獸人的站位非常刁鑽,即便傑拉德動作很快,大樹的體積又非常大,也只能擋住兩道法術,還是有一道赤紅的光芒射在了他的身上。
這紅光乍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威力卻十分的凶殘。傑拉德手上那棵當棒子用的大樹枝繁葉茂、相當茁壯,可被兩道紅光射中之後,滿樹翠綠的枝葉幾乎轉眼間就全部枯黃,甚至以被紅光射中的部位為中心,燃起了細微的火星,爆開了兩團小小的火苗。
連大樹都吃不消這法術,人又會怎麼樣?
魯爾面露微笑,彷彿看到了那單純善良的年輕巨人被燒成焦炭,或者被體內瞬間蒸發的血液炸成一地狼藉的景象。
那景像他最喜歡不過,百看不厭。
可這次他失望了,威力強大的灼熱詛咒射中傑拉德,僅僅冒出一股青煙,將他左臂中招的地方燒焦了一塊表皮,沒能取得更多的戰果。
「這法術真狠毒!居然是內外兩重高溫,一旦中招,法術抗力不足的話幾乎必死無疑……果然不愧是專業強盜,出手就是殺招啊!」隋雄略略吃驚,怎麼也沒想到區區一群在邊陲地區打家劫舍的強盜居然有這麼厲害的手段,「不過你放心,你體內魔核儲備的魔力很充足。這一類硬碰硬的法術完全可以用魔力直接抵消,無非就是受些皮外傷罷了。以你的體質,一會兒就能恢復。」
聽著隋雄的話語,看著手上那眼看就要變成火炬的大樹,傑拉德卻已經完全震驚了。他知道奧斯卡陛下給自己製造的身體非常強大,卻沒想到居然強大到這個地步!
能硬抗刀劍也就罷了,連這麼厲害的法術都能硬抗?!自己的身體強度,就算在魔獸裡面也算出類拔萃的了吧!或許……就算面對一條巨龍,自己也能去跟它較較勁呢!
有這麼一位神通廣大的真神庇護,自己真是太幸運了!
手上有可靠的底牌,自然就底氣十足。傑拉德二話不說,大吼一聲,揮起那正在朝著火炬轉變的大樹,就朝著獸人強盜們衝了過去。
他的速度比奔馬更快,一轉眼就衝到了一個獸人術士面前,大樹一揮,當頭就砸。
樹棒砸下,獸人術士身上騰起了一圈白色的光芒,正是號稱防護力堪比鎖子甲的「法師護甲」。然而在傑拉德的重擊下,這法術絲毫沒有能夠起到作用,連一瞬間都沒能撐得住,就在轟隆一聲中,連同獸人術士和他騎著的座狼一起被砸得稀巴爛,成為了滋潤青草的肥料。
看到這一幕,魯爾嚇得幾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而他的身體反應則比大腦更快,立刻撥轉狼頭,朝著遠處狂奔逃跑。一看到老大跑了,獸人狼騎團的成員們立刻呼嘯一聲,齊刷刷催動座狼,朝著四面八方分頭逃竄,讓傑拉德看了個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追擊。
他是老江湖,但並不是那種機靈人。當年在冒險隊裡面就只知道聽隊長的,後來逃到白葉子村當護村隊長,也只知道盡忠職守,完全不會什麼爭權奪利的手段。之所以給村裡老主祭留下「狡猾」的印象,無非是愛教徒弟的習慣讓他得到了村民們的尊敬,於是那喜歡從壞處思考問題的老頭子就自己想錯了而已。
面對這種敵人才一受挫就四面逃竄的情況,傑拉德猶如看到一窩兔子四面八方亂跑的獵狗,不由得有些大腦短路,反應不過來。
「追殺法師!」隋雄急忙下令。在他看來,這群獸人強盜裡面最危險的就是那三個施法者,只要把他們都幹掉,這群強盜的威脅性就會大大下降。
傑拉德立刻遵命,腳下用力一踏,整個人帶著風聲衝了出去,很快就追上了一個正駕著座狼狂奔逃跑的獸人術士,掄起已經變成了火炬的大樹巨棒,又是一個當頭砸下。
轟隆!
地上又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肥料。
這時候第三個獸人術士已經抓住機會施展了法術,只見一團青氣裹住了他騎乘那匹座狼的四肢,於是原本就跑得飛快的座狼猶如腳下生風一般疾馳起來,那速度快得就連杰拉德也瞠目結舌,努力追趕了一番,卻發現距離越來越遠,只好頹然放棄。
「陛下,非常抱歉,我沒能完成任務……請您處罰我!」
「算了算了,三個幹掉了兩個,也不錯了。」隋雄倒是無所謂,「反正山高水長,總有再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總有一天會惡有惡報的。」
「在那之前呢,你還是先去把晚飯吃了吧。」
傑拉德嘆了口氣,為自己的無能而苦惱,將已經變成火炬的大樹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了火焰,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商團的駐地。
商團眾人見獲勝歸來的英雄如此沮喪,當然要詢問究竟。得知他是為了沒能全殲三個獸人術士而遺憾,不由得感慨萬千。
獸人狼騎團凶名赫赫,大家遇到他們想的都是怎麼逃命,然而真正的強者則截然相反,想的是怎麼全殲他們。
這一天一地的差距,就像是黃銅菜鳥親眼目睹職業高手的比賽,除了讚歎還是讚歎,千言萬語只能凝聚成一句話。
大神,請收下我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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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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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25 00:45:49
第22章
自討苦吃的獸人狼騎團留下了兩堆污染環境的大型垃圾,而機智的少年法師帕林則從這兩堆垃圾裡面回收了幾件頗有價值的東西。
破掉的術士法袍兩件,需要修補。修好了的話,應該可以提升穿著者對於火焰力量的親和度,可見那兩個獸人術士大概都是火系專精。
折斷的增程魔杖兩根,修復價值不大,但其中作為核心的兩顆魔晶石還算完好,倒是頗為值錢——事實上增程魔杖的主要價值就在作為核心的魔晶石上,魔杖本身只是普通的木雕,製作起來也並不麻煩。
完整的空間袋一個,裡面裝著不少錢財,來自於第二個被擊斃的獸人術士。這傢伙只怕是三個獸人術士的老大,也是這個盜匪團夥裡面的小頭目。他的私房錢除了百餘枚金幣之外,還有幾顆價值不菲的寶石。按照估價,加起來可能要值個兩千金幣。至於那空間袋雖然不是能減輕重量的高級貨,卻也能值個五六百金幣的樣子。
至於別的東西,就只是一些不值錢的零碎了。帕林儘可能地將兩個術士隨身攜帶的施法材料整理出來,卻也只能湊出不超過兩枚金幣的東西。
「別再折騰了,天都黑了!」看帕林舉著火炬,辛苦地在那堆令人作嘔的髒肉裡面尋找有價值的東西,傑拉德看不過去了,大聲招呼,「不早點休息的話,明天會沒精神的!」
帕林很服他,應了一聲,就怏怏不樂地回來了。
「按說他們既然是火系專精,至少應該帶著紅水晶製作的護符——可我沒能找到。」他自責地說,「我的魔法知識還是有所欠缺,否則肯定能夠辨認出來的!」
「算了算了,你才多大年紀,能找出這麼多東西來,已經很厲害了!」傑拉德笑著安慰他,順手將一顆魔晶石和那兩件術士法袍遞了過去,「這些送給你,法袍修改修改你就能穿,魔晶石呢也可以做成魔杖自用,不浪費。」
「……這是你的戰利品,我不能拿!」帕林一愣,下意識地拒接。
傑拉德聳聳肩,笑呵呵地說:「那就當作是我給未來偉大戰法的投資吧,等你變強了,自然可以回報我。」
帕林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收下了禮物。
其實他也明白,以「懷特大哥」那強得離譜的實力,就算自己日後能夠成長為高級法師,只怕也幫不上他什麼忙。或許只有突破凡人的極限,踏入傳說中長生不老的傳奇境界,才能夠真正幫得上他。
「懷特老弟啊,有個問題我不知該不該問……」老索斯湊過來,顯得很猶豫。
「有問題就問吧,能回答的我肯定回答。」
得到了傑拉德肯定的答覆,老索斯還是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問:「你究竟是不是已經踏入了『傳奇境界』?」
傑拉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要搖頭。但他卻又不敢確定這答案是否正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何為傳奇?
按照傑拉德的印象,所謂傳奇,就是突破了凡人的極限,不再被生老病死束縛,能夠得到近乎永久的生命以及無法想像的強大力量,足以憑藉一己之力決定一個國家未來,甚至可以站在整個世界的棋盤上,對於世界各族興衰大勢有所影響的超級強者。
那麼,自己算這樣的強者嗎?
不再衰老,不用擔心壽命,這一點自己大概是沒問題的。事實上自己早就死了,如今的軀體只是奧斯卡陛下的造物而已,就算這副軀體老化或者損傷了,陛下肯定也有能力修補甚至重造。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確已經超越了衰老和死亡。
強大的力量,自己也有了。起初還沒發覺,但隨著經歷的戰鬥增加,自己也逐漸體會到了這具身體的強大。跑得比奔馬還快,力量比熊虎還大,血肉之軀像鎧甲一樣堅固,甚至能夠硬接強大的法術而只受微不足道的皮外傷……如果這都不算強大,那要怎麼才算強大?
這麼看來,自己已經是傳奇強者嘍?
他攤開雙手,看著粗大而厚實的手掌,心中升起不真實的荒謬感。
幾天之前,他還是一個被通緝的逃犯,躲在文明世界之外的荒涼小村慘淡度日,被村子的實際掌權者排擠,生活枯燥無味還有些窘迫。
幾天之後,他已經改頭換面,又獲得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強大力量,甚至還成為了一位偉大神祇麾下可能是第一位信徒。可以預見前途遠大,簡直富貴不可言。
這一切的一切,歸根究底,來自於奧斯卡陛下的恩賜。
想通了一切的巨人長長地吁了口氣,笑了。笑得很從容很舒坦,平靜溫厚。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所謂的『傳奇』。」他同樣低聲回答,「然而我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只要一直走下去,傳奇境界並非遙不可及。」
老索斯和帕林都看出了他的變化,此刻的他氣息深沉穩重,猶如巍巍高山,萬古不易。這份氣勢是他之前從沒展現過的,令人心悅誠服。
或許他不是「傳奇」,但毫無疑問,此刻他已經真正踏入了強者的世界,在心靈上成長了起來。
以他那驚人的天賦和才能,踏出這一步之後,成為傳奇強者,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晚上睡覺的時候,見多識廣的老索斯回憶著巨人那從容平靜的神情,不由得笑了。
他目睹了一位傳奇強者「誕生」的關鍵一步,這是值得向子孫後輩吹噓,記載到家族大事裡面的光榮。能夠跟這麼一位善良的傳奇強者搭上交情,對於自己的家族也一定會大有好處吧!
但笑著笑著,他卻又輕輕嘆了口氣。
真羨慕啊!要是自己也能成為傳奇強者,那該多好……
而年輕的帕林則沒想這麼多,他只是微笑著,默默鼓勵自己要更加努力,早日成為一位優秀的法師,最終踏入懷特大哥所站在的那個高度。
年輕人心中的理想之火已經被點燃,將要在日後的歲月中熊熊燃燒,化為推動他不斷前進的動力。無論他將來是否能夠走到那樣的高度,當他在生命盡頭回顧此生的時候,都將為這一刻的感動和決心而欣然微笑。
在老索斯和帕林微笑的時候,「血手」魯爾卻猶如困在籠子裡面的野獸,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他不是沒見識的傻瓜,當然看出了傑拉德的厲害。得罪了這樣一位強者,讓他深感憂慮。但想到這位強者身上那件傳奇寶物,他的心中又充滿了貪婪。
巨大的危機和巨大的好處都在面前,該何去何從?
「老伯克,你說該怎麼辦?」他問盜匪團的二把手,作為自己謀士的薩滿。
整個盜匪團裡面年紀最大,江湖經驗最豐富的老薩滿搖搖頭,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沒有給他任何有價值的建議。
這倒也沒出乎魯爾的預料,他在臨時的營地裡面轉來轉去,一會兒想要撤退,一會兒又想要不顧一切去冒險,左右為難。
「那些該死的扒手!我就知道他們把消息給我,絕對沒有安好心!」
他抱怨著,憤恨著,為自己此刻進退兩難的窘境苦惱不已。
折損了兩個術士,其中還包括他手下施法者的頭目,對盜匪團夥來說是個巨大的損失。如果就這麼算了,實在是不甘心。而且對整個團夥的士氣也是沉重的打擊,會嚴重損害他的威望。
可是,想要再去試一試,奪取那巨人的寶物……一想到那巨人猶如戰神一般的強大,他就不由得心中發顫,難以升起殊死一搏的決心。
「如果我真的下令去跟那個大塊頭決一死戰的話,小的們恐怕直接就四散逃命了吧……」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找了個樹樁坐下,手指揉著額頭,冥思苦想。
放棄是很不妥當的,硬拚又沒有可能,該怎麼做,才能夠得到好處呢?
整整一夜,他都在思考著。
一直以來,「血手」魯爾都以心狠手辣機敏過人而自豪,他一向不怎麼看得起那些靠聰明才智闖蕩江湖的人物,此刻卻不由得惱恨自己不夠聰明,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他就這麼一直想啊想啊,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夜都沒能睡著。
因為用腦過度而頭昏腦漲的大盜搖搖晃晃站起來,打算去附近溪水洗個臉提提神。就在這時,負責監視商團動向的偵察兵回來了。
「老大,那群人又出發了,看樣子是奔著淘金鎮去的。」
「好,我們遠遠地跟上,不要靠近。等待機會。」魯爾隨口下令。
這命令讓部下們顯得不那麼緊張,也讓營地裡面沉重的氣氛消散了一些。
但當盜匪們的隊伍遠遠路過昨天商團駐紮的那個村子時,魯爾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辦法可行性不是很高,但試試也沒什麼損失。如果能夠成功的話,沒準就賺大了!
他叫過一個手下,悄悄叮囑了一些話。手下綠色的臉頓時就白了,腦袋搖得簡直像是要掉下來似的。
「送一封信而已,你怕什麼!」
然而手下依然不停地搖頭,怕得要命。
但經過一番威脅利誘,這個手下還是苦著臉接受了命令,騎著座狼,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追著商團去了。
「好了,我們停下。」魯爾對部下們大聲說,「不用追了,如果順利的話,那大塊頭會自己回來的。」
部下們頓時慌亂起來,惶恐不安寫在了他們的臉上,讓魯爾看得無名火起,恨不得一刀一個,把這群沒膽子的蠢貨統統宰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去送信的手下回來了,坐騎後面不遠,是不急不慢一步步走來,充滿無形壓力的巨人。
「大傢伙!」魯爾大叫一聲,「我要跟你談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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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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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25 00:46:05
第23章
在地球上,隋雄的祖國有個很著名的典故,說孩子們都是花園裡的花朵,在祖國的陽光和溫暖下茁壯成長。
而在這個顯然很缺乏溫暖的異世界,年幼的花骨朵兒們成長過程中,就會不那麼茁壯,有的凋零,有的枯萎,有的光開花不結果……還有那麼一些極少數,雖然結出了果實,卻是一顆奇葩。
喏,眼前這個綽號「血手」的獸人,就是個典型的奇葩。
「讓我們把『傳奇寶物』交給他,否則他就去屠殺無辜村民……傑拉德,這傢伙是腦袋進水了,還是神經不正常?」隋雄思考了好一會兒,始終無法理解這神一般的邏輯,最後只能不恥下問。
然而傑拉德也沒辦法給出合理的答案,他也納悶著呢。
善良不代表愚蠢,隨便找些他們連認識都不認識的村民就當人質,拿來威脅他們……這簡直是在侮辱他們的智商嘛!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傑拉德忍不住問,「為什麼我要拿珍貴的寶物,來換取你不殺害這些村民?我直接把你們消滅掉,不就行了嗎?」
魯爾顯然早已料到他會這麼回答,得意洋洋地奸笑起來:「你的確可以殺了我,但我已經讓我的部下們分散了。只要你不把那鐲子給我,他們很快就會動手,截殺一切可以殺得掉的平民!」
「決定吧,你是在乎那區區一件寶物呢?還是在乎那些無辜者的性命?」
他的笑容又壞又賤,粗短的鼻子幾乎翹了起來,黏糊糊的吐沫順著尖牙流了下來,在陽光下散發出一股叫人噁心的臭味。
傑拉德氣得笑了起來,打算給他迎面一拳,幫他回爐再造,下輩子——假如有的話——做個好人。隋雄卻叫住了他。
「呵呵……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隋雄冷笑著,殺機四溢,「PK不過我就來殺我帶著練級的新人?呵呵……呵呵呵呵……不殺他個刪號滾蛋,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再上線,我沒辦法念頭通達呀!」
「陛下您準備怎麼做?」
「把鐲子給他。」隋雄冷冷地說,「等事情解決了,我會通知你。」
傑拉德大吃一驚:「什麼?!把『虛空凝視』給他?給這卑劣無恥的惡棍?」
「給他。然後你轉身就走,不要回頭。」
從隋雄陰森森的語氣中,傑拉德領悟到了什麼,暗暗打了個冷顫。
他明白,這個壞得離譜的獸人強盜,徹底激怒了偉大的虛空假面陛下,等待這傢伙的,將是無比悲慘的結局。
激怒了一位真神,然後還傻乎乎地把真神化身寄宿的聖物帶在身邊。這樣一個愚不可及的傢伙,究竟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呢?
善良的傑拉德已經不願意去深思了,他怕想多了會讓自己做噩夢。
一把摘下右手手腕上戴著的骨鐲,他將骨鐲扔向魯爾,懶得看這貪心強盜手忙腳亂接住寶物,然後狂喜得不能自禁的醜態,轉身離去。
他走得很快,一方面是不願意目睹將要降臨在這傢伙身上的悲慘結局,另一方面更是覺得噁心。
這個獸人強盜的行徑已經不是邪惡或者醜陋可以形容,簡直猶如腐爛的臭肉一般噁心。傑拉德自問不是蒼蠅或者食糞蟲,實在沒辦法勉強自己跟這種東西待在一起。
魯爾可懶得管這愚蠢的爛好人,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剛到手的骨鐲吸引了。
這件寶物果然就像他得到的消息裡面所說,蘊含著強大的魔力。雖然外表上看來,魔力靈光並不耀眼,似乎只是闖蕩江湖幾年的冒險者就能買得起的貨色,可真的當他把這鐲子攥在手上,就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的魔力是如此的充沛,簡直無窮無盡!
他想要把骨鐲戴上,卻發現這對於巨人而言是手鐲的東西,對他來說卻太大了,根本不可能當手鐲來用。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將它掛在了脖子上,權當項圈。
儘管……就算是當項圈使用,似乎也略有一些偏大。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當他戴上「項圈」的瞬間,只見眼前白光一閃,然後就感覺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從心底湧起,自己好像變得無比強大,無比自信,似乎無所不能。一時間頗有「天要滅我,我就逆天;神要阻我,我就殺神」的豪邁,氣勢所至,就連周圍的草木都為之簌簌發抖,向他低頭臣服。
「真是好寶貝啊!」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他轉身看向部下們,得意洋洋地問:「你們覺得,這寶貝怎麼樣?」
下一瞬間,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映入他眼簾的,不是相處多年的部下們,而是一個個軟乎乎黏糊糊,揮舞著無數觸手,正在發出古怪叫聲的肉塊。
魯爾驚呼一聲,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在一棵樹上,才重新站穩。
但他立刻就感覺到不對勁,自己背上傳來根本不是樹木那種堅硬的觸感,而是一種軟軟的黏黏的,似乎要把身體粘住的感覺。
他急忙用力一掙,總算是從那充滿黏性的東西上掙脫了下來,回頭看去,只見原本應該是樹林的地方哪裡還有樹木的蹤跡,全都是正在瘋狂舞動的一條條觸手,大大小小,亂七八糟。
仔細看去,那些觸手上依稀還有一張張臉龐,那些臉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眼熟。
他忍不住更加仔細地看去,只見那些原本模模糊糊的臉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滿是絨毛而猙獰醜陋,粗短的鼻子,露出厚嘴唇外的獠牙,臉上的傷疤……
突然間,他醒悟了過來。
那是他的部下們,獸人狼騎團成員們的臉!
就在這一瞬間,那些還不夠清楚的臉龐一下子全都變得清清楚楚,分明都是他熟悉的臉!可這一張張臉上完全看不到平時的凶悍和服從,反而都充滿了恐懼,更是死氣沉沉,泛著屍體特有的青白。
魯爾大聲怒吼,飛快地拔出了彎刀,小心地戒備著。
「你們……你們是什麼東西!」他怒吼著,揮動彎刀給自己鼓勁,「竟敢在血手大爺面前玩花樣,信不信大爺把你們砍成碎片!」
古怪的笑聲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他毫不猶豫地朝著笑聲傳來的地方一刀砍去,卻落了個空。
轉頭看去,一個長著獸人的臉,卻渾身都是觸手,連個固定形態都沒有的怪物漂浮在空中,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看著他。
尖銳的猶如貓爪撕抓鋼鐵的聲音從似乎是脖子的地方傳來。
「回來吧,回到我們這裡來。」
一個個聲音四面八方傳來,重複著「回來吧,回來吧」,這些聲音或高或低或老或少,卻全都死氣沉沉,聽不出半點活力。
然而仔細分辨,分明能夠從那些聲音裡面聽到無盡的歡喜。
魯爾發出慘烈的叫聲,揮舞著彎刀,朝著怪物們最少的方向衝殺過去。
作為一個慣匪,他當然怕死,但就算是死,也決不能死在這些詭異的怪物手上!
直覺告訴他,要是落在這些怪物們手上,只怕會想死也難!
「萬獸之王(獸人之神)啊,請保佑我!」他祈禱著,拚命地向前跑去,想要把那些怪物遠遠地拋在身後。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在狂奔,可卻完全沒有向前移動的感覺,周圍的景物沒有半點變化。
低頭一看,只見腳下根本就不是堅實的泥土,而是某種正在蠕動的東西,更有冰冷的黏液在那東西表面流淌,漫過了他的腳背。
魯爾發狂地大叫,揮動刀子四面八方亂砍,雖然什麼都砍不到,但他彷彿通過這種方法重新煥發了勇氣,就連腳下也站穩了幾分。
「來吧!魯爾大爺不怕死!」
那些張著怪異觸手,卻有著他手下的臉龐的東西很快逼近了。它們力量雖然不是很大,卻既黏稠又堅韌,鋒利的魔法彎刀砍上去,往往連一條印子都砍不出來。
已經被逼到絕境的魯爾咬緊牙關,拚命地砍殺。一刀不行,就兩刀三刀;光靠刀子不夠,就拳打腳踢,甚至還用牙齒去咬。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這樣狼狽究竟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他的思緒漸漸混沌,變得含糊不清,猶如被灌滿了半凝固的油脂,黏糊糊的,含混不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彎刀已經不在手上,手腳也已經失去了力量,就連與生俱來的武器——牙齒,也都全都痠痛到無法噬咬。
那些滿是觸手的東西終於打敗了他,將他死死地纏住,越纏越緊,讓他難以呼吸。
他的視線漸漸開始模糊,極度的疲憊讓每一次呼吸都使得心肺疼痛,然而和來自腦袋深處的疼痛相比,胸口的疼痛卻又算不了什麼。
那種從腦袋最深處泛起的疼痛,是如此地酸癢難耐,讓他簡直恨不得用斧子把自己的腦袋砸碎,把腦漿都摳出來,統統扔在地踩爛了。
可他已經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條同樣有著模糊臉龐的巨大的觸手緩緩向著自己逼近。觸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滿是細小牙齒的大嘴,無數的小齒互相摩擦著,發出尖銳的聲音。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應該祈禱,可陷入混沌之中的頭腦卻已經沒辦法給出清晰的答案。
該向誰祈禱?該怎麼祈禱?他全都不記得了。
下一瞬間,他甚至連「祈禱」這件事都忘了。
當他被觸手們纏繞著,送向那巨大的嘴巴裡面時,他終於看清了巨大觸手的臉龐。
那是他自己的臉。
思緒之中最後的一絲清明轟然崩塌,只剩下無盡的黏稠的混沌。已經只剩人形軀殼的盜匪頭子咧開嘴,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呵呵……嘿嘿……喔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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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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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25 00:46:23
第24章
「陛下,您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讓把這些惡棍都給活活嚇死了!尤其這個頭子,死得真叫慘烈啊……」
傑拉德用樹葉拭擦著骨鐲,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片的獸人屍體,又看著臉色極度扭曲,身下屎尿齊流,即便斷了氣也讓人下意識遠離的「血手」魯爾,不僅有幾分厭惡,更多的則是好奇。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輕輕敲了這傢伙一下。」隋雄指著魯爾的屍體說,「至於別人,我根本碰都沒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怎麼死的。」
「哦,不對,我知道他們是被極度恐懼嚇死的,以至於死亡之後,靈魂也發了狂,變成了怨靈。」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樹蔭下一團蠕動的黑氣。
黑氣裡面,隱約能夠看到一個個癲狂的身影,正在時而慘叫,時而傻笑。
傑拉德好奇地側耳傾聽,才聽到了一絲癲狂的笑聲,就感覺心臟猛地一縮。急忙不再去聽這詭異的聲音,找了個話題來分散注意力。
「陛下,我剛才數了一下,這裡只有三十具左右的屍體,昨天來襲的強盜大概有三十五六個,還有的該怎麼處理?需要我去追獵他們嗎?」
「不用那麼麻煩。」隋雄笑了:「予人一線生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能抓住這一線生機,是他們自己的福氣。但這一線生機可沒那麼容易抓住,起碼別想靠逃跑來抓住。但凡剛才在這裡的,就算暫時跑了,也別想真的逃走。我能夠感覺到,那傢伙很快就要回來送死了,我們只要在這裡稍稍等一下就好。」
傑拉德愣了一下,他從剛才離開到回來,前後也就聊一會兒天,吃兩塊烤肉的工夫,就這一會兒,不聞廝殺聲、不見戰鬥的痕跡、也沒有半點血,二十個獸人強盜就已經被解決掉了。甚至就連逃走的,也別想活命。
神祇的浩瀚偉力,真是難以想像!
事實上,從這裡逃走的獸人強盜,只有一個。
一個身影在樹林間狂奔,腳下生風,氣喘如牛。
這是獸人狼騎團的薩滿,被稱作「會計」伯克。地位僅次於團長魯爾,平時擔任管家的角色。
他的年紀在整個盜匪團夥裡面是最大的,平素沉默寡言,冷漠而缺乏存在感。一般來說,只有打劫之後分贓時,他才會出現在魯爾的旁邊,為那些現金之外的東西估價,然後計算這次戰鬥的花費,最後算出一個盈利的數量,讓魯爾決定該怎麼瓜分戰利品。
他從不索要戰利品,也從不跟魯爾以外的人交流,除了充當會計的時候之外,即便是給受傷的盜匪治療的時候,或者是親身參加戰鬥的時候,他也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但是此刻,他卻滿臉驚惶,嘴唇哆嗦著,一邊狂奔,一邊牙齒格格打顫。
一會兒之前,伯克還和往常一樣,選擇一個安全的地方靜靜坐著,看著魯爾——這個被他從部落裡面帶出來,迅速成長到反而帶領他做事的強大獸人,用強硬而狡猾的手段,成功地從一個涉世未深單純善良的巨人那裡,敲詐了一件難得的寶物。
這是一個輝煌的勝利,值得稱讚。驅獸者(獸人神系醫療和計謀之神)也會對此感到喜悅,因為相比單純的暴力掠奪,祂更加喜歡用威嚇和誘騙的手段獲取戰利品。
作為獸人之中稍有的信仰醫療和計謀之神的薩滿,伯克平常不喜歡說話,因為他喜歡默默地思考、默默地祈禱,把心思都花在構思陰謀和祈禱上。
在他看來,魯爾獲取戰利品的手段太過於粗暴和直接,缺乏暴力的美感。然而這一次魯爾的手段雖然依舊有些粗糙,卻已經有了質的改變,和過往相比,簡直是天和地的區別。
這讓他非常高興,覺得魯爾終於開竅了。
但他的喜悅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
當魯爾把那個巨人用的手鐲當項圈掛到脖子上之後,他清楚地看到,項圈上升起了一股青白色的光芒,化作一個從未見過的奇異形態,更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氣勢,難以形容的強烈威壓讓他一瞬間產生了心臟被碾碎的錯覺。
周圍的獸人們幾乎一瞬間就被嚇得魂不附體,慘叫著四下逃竄,但還沒能走出兩步就捂著胸口,一個個倒下。而他則憑藉多年鍛鍊出的強大意志堅持了一會兒,沒有立刻失去冷靜。
可這其實未必是好事,因為這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奇異之物只是伸出一條觸手,輕輕拍了魯爾一下,於是凶狠殘暴的魯爾就被極度的恐懼擊垮了,從一開始強作鎮定到後面徹底崩潰,再也沒有抵抗之力,被那強大得難以形容的力量逼迫著走向死亡——前後不過片刻而已。
天啊!那鐲子裡面,究竟住著什麼樣的怪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來,拿出聖徽祈禱。
「驅獸者啊,請庇佑我的心靈,令我能夠冷靜思考,免於恐懼和狂亂!」
和往常一樣,神力迅速降臨,化作寒風一般冰冷的氣息,貫注了他的身體,令他頭腦清晰,心思穩定,從惶恐不安之中掙脫了出來。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他沒有乘坐坐騎,因為所有的座狼已經全都嗚嚥著狂奔逃走,它們夾著尾巴,猶如被最恐怖的魔獸追趕一般竭盡全力地奔跑,大概直到活活累死才會停下來。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跟那些野獸也沒什麼區別。
跑,儘可能快地跑,跑到儘可能遠的地方去。
他不知道那該死的骨鐲究竟是什麼,但他可以肯定,那東西遠比他們所知道的更加神秘,也更加強大。
獸人狼騎團已經完了,魯爾也已經完了,現在他能做的,只有設法拯救自己。
即使這件事,他也並不是很有把握。
法術的效果並不能持續很久,如果不能在那之前跑出那個詭異骨鐲能夠影響的範圍,他就死定了!
伯克竭盡全力地跑著,把自己能夠使用的每一點每一滴力量都努力榨出來,完全不考慮之後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跑得更快一點!更遠一點!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從骨鐲裡面升起來的,究竟是什麼?」
不可思議的是,在狂奔的同時,他居然還能分出一些思緒來思考。
「強大……浩瀚……無可估量……」
突然,他的眼珠猛的收縮,喉嚨裡發出了乾澀的驚呼,一瞬間渾身肌肉都僵硬了。
他猜出了那東西的真相。
但他寧可自己沒猜對,或者根本沒想這個問題。
他的臉頰都顫抖起來,牙齒格格地打顫,恐懼猶如巨蟒一般纏住了他,讓他站立不穩,雙腿一瞬間就開始發軟,別說逃跑,甚至於要靠扶著身邊的樹木,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摔倒在地。
「那是……那是……那是……一位神祇!」
一貫冷靜而鎮定的伯克終於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他的身體猶如生病發寒熱一般顫抖著。
「我要逃跑!我要趕快逃跑!逃得越遠越好!逃出西北四鎮,逃出荒蕪山脈,逃到內陸去,一點也不能停留!不趕快逃跑的話,或許祂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不,或許祂根本就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想到這裡,獸人薩滿全身的的毛都豎了起來,雖然天氣挺暖和的,他又穿著舒適的衣服,卻感覺到了無可抵禦的寒冷。這寒冷發自他的內心,讓他猶如光著身子站在寒冬的冰原上,似乎下一瞬間就要凍成冰塊一般。
「逃!逃!快逃啊!」
但他沒辦法跑起來,戰戰兢兢的雙腿完全不聽使喚,用了好幾次力氣,才勉強能夠站穩。
「不行!這樣沒辦法逃跑,必須借助驅獸者的威能才行……」
他跪了下來——這倒是非常輕鬆,抖抖索索地拿出聖徽,開始祈禱。
然而這一次,伯克的祈禱並未得到回應。
獸人的神祇們是凶狠而暴戾的,膽怯者的祈禱,休想得到回應。
好在他還有儲備的魔法物品,發現祈禱無效之後,他立刻拿出了一個有著金邊的捲軸,毫不猶豫地將其展開,魔力一按,啟動了上面那個關鍵的符文。
昂貴的捲軸燃燒起來,化作金色的光環,落在他的身上。疲憊不堪的身體迅速恢復了活力,因為恐懼而陷入混亂的內心也重新升起了一些勇氣。
於是稱得上獸人狼騎團幕後黑手的薩滿繼續逃跑。他的腳步飛快,有好幾次甚至被路邊的樹樁或者石塊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又急忙翻身爬起來,繼續朝著遠處逃跑,連頭也不敢回,就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他似的。
不,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的確有東西在追趕著自己。那東西無比龐大,無比強大,無比恐怖……
在不知不覺間,魔法的力量已經消退,恐懼重新覆蓋了他的心靈。
要被追上了,要被追上了!哈哈,凡物本來就不可能從神祇面前逃脫,他之所以能夠跑出這麼遠,無非是那位偉大的存在想要細細咀嚼他的恐懼,觀賞他微不足道的掙扎,從中獲得少許樂趣吧。
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會被變成岩石,在樹林深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孤零零地渡過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歲月,看不見也聽不到,只有一片黑暗?
又或者,會被投入專門用來懲罰罪人的煉獄之中,受盡一切的苦楚,求死而不得。直到偉大的神祇偶爾發個善心?
再或者,會被從肉體到靈魂完全碾碎,成為製造魔法物品的材料。不久之後,一把刀子或者一柄斧頭上,會凝固著他慘叫的臉龐?
瘋狂的恐懼讓伯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由於毫無節制地狂奔,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鼻孔和嘴巴裡面都流出了白沫。但他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還在拚命地奔跑。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目光變得渙散,腳步變得蹣跚,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呆滯起來。
他已經看不到周圍的景色,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但他依然在奔跑,只是跑得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再也跑不動,一下摔倒在地上。
他似乎還想要努力一下,身體掙紮著往前爬了幾步,然後發出了癲狂的笑聲。
「祂來了!祂來懲罰我了!」
這是從北方荒原到西北四鎮,犯下許多罪孽,推動著無惡不作的盜匪團建立,並留下許多恐怖記錄的老惡棍,留在人間的最後言語。
然後,他終於在極度恐懼和疲憊中,在絕望和瘋狂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當他的靈魂飄飄蕩蕩升起來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了它,將它投入了不遠處的一團黑氣裡面。
在那團黑氣之中,已經有不少癲狂的靈魂,時而慘叫,時而狂笑。
「你看,漏網之魚也解決了。」隋雄對目瞪口呆的傑拉德說。
太陽漸漸升起,從高空看去,「會計」伯克的奔跑痕跡,恰恰形成了一個圓。
始於那片空地,終於那片空地,一個大大的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6:53
第25章
憑藉連快馬都要甘拜下風的飛毛腿,傑拉德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上了正在行進的商團。
當他把獸人狼騎團正副兩個首腦的屍體扔到貨車上,將這兩個獸人的身份告訴大家之後,整個商團都沸騰了。
驚喜交加的商人們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兩具屍體,從一些細節確定他們的身份,還有人拿出抄錄的懸賞令,對照了懸賞令上的畫像。
毫無疑問,這兩個死相骯髒醜陋的獸人,就是這麼多年來率領大群盜匪肆虐西北四鎮,襲擊村莊和商人,殘暴而又狡猾的犯罪集團頭目!
獸人狼騎團,完蛋了!
商人們紛紛歡呼雀躍,向傑拉德致謝的隊伍圍成了一圈。而且在言語的致謝之後,他們還湊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財,作為酬謝。
隋雄當然不打算收下這筆錢,在他看來那群獸人竟然敢來組團埋伏自己,那反殺一波直接搞他們個團滅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麼商人們要給錢自己?就算要收錢,也該是到了城鎮裡面,去冒險公會拿懸賞金才對啊。
但這次卻輪到他被說服了,傑拉德告訴他,消滅了盜匪之後,商人們給予酬謝,在文明社會裡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不收錢的話,反而會讓這些商人們不高興。
既然如此,隋雄又不是固執己見的老古板,當然不會拒絕這筆正當收入。
而消滅獸人狼騎團的好處還遠不止這些,從兩具屍體身上找到了不少有價值的戰利品。因為倆人都是被活活嚇死的,所以身上的東西基本沒有損壞,光是「血手」的魔法皮甲和魔法彎刀,就抵得上尋常商人一個月的收入。
更不要說還有別的東西,比方說兩個獸人各有一個空間袋,「血手」的那個裡面空蕩蕩的,除了一些錢財和藥劑之外沒別的了,想來是把主要的收入都換成了各種裝備,儘可能提升自己的戰鬥力;但那個老薩滿的空間袋可就殷實得很了,裡面光金幣就有超過一千枚,各種寶石、高級的藥劑和捲軸,加起來更幾倍於此。
這兩個空間袋裡面的財富,加上兩個獸人頭目身上的裝備,再加上他們名下的懸賞,按照老索斯的估計,光是能夠方便折現的,總數隻怕就超過了兩萬金幣!
兩萬金幣!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傑拉德整個人都茫然了。
這個數目意味著什麼?白葉子村村民們主要的收入來自於伐木燒炭和種植金藤——一種口味不佳的農作物,但能對抗負能量,是灰燼森林地區平民的主食。平均一戶人家,辛苦勞作一年,大約可以攢下三五枚到六七枚金幣,這其中無眠者教會要收走至少七成作為稅款,能剩下的一般只有一到兩枚。
「等等,至少收七成的稅?這太狠了吧!」隋雄聽他說到這裡,忍不住驚呼,「這種坑貨,難道不應該反他娘的嗎!」
「陛下,這稅很輕。」傑拉德訝然,解釋說,「教會的稅收,是建立在農民已經保留口糧的基礎上的。換句話說,是對『余財』的徵稅。相比之下,那些貴族領主們收稅的時候可是不管農民有錢沒錢的,那才是真的重稅。」
隋雄這才明白自己弄錯了。其實略微一想就能明白,要是不能保證基本生活所需,誰會願意住在這種夜裡會有骷髏出沒的鬼地方啊!
這就像《捕蛇者說》裡面說的那樣,毒蛇固然危險,但比起苛捐雜稅和各種差役,還是抓蛇好!
「不管哪個世界,都是苛政猛於虎啊!」他暗暗感嘆,深深地嘆了口氣。
傑拉德自然不知道隋雄的感想,繼續說道:「整個白葉子村,一年大概能夠攢下二百枚金幣左右的稅收。兩萬金幣就相當於這個村子一百年的稅收。或者換個角度,當年我還是冒險者的時候,整個隊伍一年下來,也不過就攢了一千枚金幣左右,而我們那一隊已經算是蠻有實力的冒險者了。」
「陛下你想,驅逐惡龍才不過五千金幣,追殺一個殺害貴族的罪犯才一千金幣,消滅獸人狼騎團這群著名盜匪,也不過兩千金幣而已。兩萬金幣究竟有多少,可想而知!」
隋雄微微點頭,總算是對這兩萬金幣的價值有了一個明確的印象。
「有了這筆錢,我們就可以去建立一個神殿——陛下,我建議我們也去開拓一個村子,這樣可以獨佔一村信仰。雖然不多,卻勝在穩妥,不會有什麼風險。等過兩年村子安定下來,還可以繼續開拓新的村子。多開拓幾個村子之後,就可以建鎮……」傑拉德越想越遠,「這樣只要過上一二百年,就可以有幾個鎮子,十幾個村落,至少上萬人的穩定信仰。」
隋雄不置可否,在他看來,傑拉德實在想得太遠太遠,就算是常常把「百年大計」掛在嘴邊的中國人,其實多半也只是說說罷了,誰會一下子做個長達一二百年的計畫,還似乎很認真地打算去執行?
但轉念一想,他又明白了原因。
無論他還是傑拉德,理論上都是長生不死的。一百年也好、二百年也罷,對他們來說,無非就是多幾個寒暑,看樹葉長了又落,看村民生老病死,如此而已。
「長生」這個詞,在這個世界並非幻想,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陛下,您覺得這個計畫怎麼樣?」傑拉德問。
隋雄乾笑了兩聲,含含糊糊地說:「不急,等我對這世界更多瞭解一些再說。」
「也好,神祇的智慧遠非凡人可及,或許您很快就會有更好的計畫,能夠更快地完善屬於您的信仰體系。」忠心的傑拉德連連點頭,「不過我覺得,建幾個信仰獨佔的村子,還是挺穩妥的……」
他們的對話都是用意唸完成,旁邊的老索斯見傑拉德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在思考什麼,忍不住開口提醒:「懷特老弟,這事情還沒完呢,還有一筆大收入等著你呢!」
他可真是幫了隋雄的忙,於是話題立刻從建立村子轉移到創收方面來了。
「一般來說,這些盜匪團夥的老大都會有一個秘密的藏寶處,以便於日後倒霉的時候東山再起,或者退出這一行之後養老。獸人狼騎團在西北四鎮已經肆虐了五六年,他們的頭目『血手』肯定也有自己的藏寶處。」老索斯說,「如果能夠把那地方找到,肯定還會有一大筆錢!」
說到「一大筆錢」,老索斯的臉上泛起了奇異的光芒,那雙原本因為年紀大了而有些昏黃的眼睛也重新明亮起來,亮得簡直有些耀眼。
隋雄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他會給自己的商隊取名叫「幸運金幣」了。
這老頭根本就是個財迷嘛!
「會有多少錢?」帕林好奇地問。
「至少一萬金幣以上!」老索斯斬釘截鐵地說,讓隋雄很好奇他究竟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帕林顯然對金錢沒有很大的渴望,或者說經歷過價值兩萬金幣的財寶的洗禮,他對一萬金幣已經不是那麼驚訝,隨意點了點頭,重新回到了篝火旁邊,研讀他的魔法書。
傑拉德也點點頭:「聽起來不錯,我會去設法尋找這處藏寶的。」
「如果找到了的話,一定要給我帶個紀念品!起碼要一枚完整的金幣!」老索斯低聲但很堅決地強調,「這是情報費,雖然咱們交情很好,但規矩是不能破壞的!」
一枚金幣?!
隋雄哭笑不得,他看得出來老索斯並不是開玩笑,是很認真地這麼說,但他完全無法理解這老頭子的思路。
這個世界的人類,思維方式真是奇怪!
然而傑拉德顯然能夠很好地跟上老索斯那奇葩的思路,他同樣很嚴肅很認真地答應了下來,表示一定會為老索斯挑選一件最特別的紀念品,親自送到他手裡。
老索斯很滿意,笑著走了。
「傑拉德,你們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啊?紀念品什麼的,很重要嗎?」隋雄忍不住問。
「陛下,這是冒險者們之中的一個傳統。」傑拉德知道自家神祇陛下對人類世界所知甚少,耐心地給他解釋,「冒險者們往往會得到一些關於寶藏或者其它有價值東西的線索,然而因為種種原因,很多線索他們一直到老都沒機會去驗證。所以如果遇到性格相合的晚輩,他們就會把自己沒來得及驗證的那些線索託付給對方。而對方如果驗證了這些線索,無論得到的東西有多少,都要給前輩捎帶一點作為紀念。這是對傳統的尊敬,也是對冒險者們代代相傳文化的繼承。」
原來如此!
隋雄恍然大悟,頓時就覺得老索斯那有些佝僂的身軀變得高大上起來。
年邁的前輩冒險者,將自己的經驗和夢想託付給晚輩,然後晚輩在獲得成功的時候,為他們捎上一份紀念品,讓已經沒有力量再去冒險的他們,也能夠分享成功的喜悅,證明自己昔日的追尋並非白費功夫……這種對冒險的熱愛,這種薪火相傳的精神,真是讓人感動莫名!
這就像昔日的電競強者,雖然退役了,水平低到被業餘選手吊打了,但依然熱愛著遊戲,退而不退,堅持奮戰在解說崗位上。即使從強者變成了弱雞,也要用說相聲的方式來引導觀眾喜愛遊戲,將快樂和大家分享,就算因此成為笑料,被稱作諧星,也無怨無悔……
雖然世界不同,然而內在的精神終究是相通的啊!
「老索斯,等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會幫你重塑身軀復活的。到時候給你做個超級結實的身體,就算腿短腳短也沒關係,保證刀砍槍扎水淹火燒電擊冰凍什麼的全都不買賬,讓你哪怕用臉滾陷阱的方式都能突破各種阻攔,繼續你念念不忘的冒險事業!」
感動不已的巨型水母在地下洞穴裡面用觸手撓著下巴,欣慰地笑了,渾然不覺得自己的思路哪裡出了問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7:14
第26章
西北四鎮,從南到北依次是黑麥鎮、輝石鎮、淘金鎮和龍吼鎮。
黑麥鎮是這一帶唯一擁有大片未被負能量污染沃土的地方,這裡農業發達,整個四鎮中高端的農產品全都出產於此。
輝石鎮附近有不少中低端寶石礦,礦脈中偶爾還出產一些稀有的珍貴寶石,是四鎮之中最容易一夜暴富的地方,也集中了最多的冒險者和不法分子。或者可以換個說法,這裡差不多算是西北四鎮的核心。
淘金鎮附近有黃金礦脈,雖然品相很低產量不多,但黃澄澄金子的魅力是人們難以抵擋的。這裡聚集了大量想要發財的人,儘管他們大多數其實很窮,卻也讓這個鎮子變得繁榮了起來。但實際上,淘金鎮的主要出產是銅礦和鐵礦。
位於四鎮最北端的就是龍吼鎮了,這座鎮子位於一個相當狹小的山道出口處,沿著山道進去,是荒蕪山脈裡面相對不那麼貧瘠的區域,盛產各種從地精到巨龍的各類魔物。所以這個鎮子的主要產出就是各類魔物身上的材料,至於這些材料的背後掩埋著多少死在魔物們肚子裡面的骸骨,誰會在意呢?
原本按照計畫,傑拉德——或者說隋雄——要前往龍吼鎮,去位於深山之中的龍穴,和居住在這裡,已經給居民們持續帶來麻煩超過五十年的惡龍「極寒暴君」進行一番親切友好的磋商,讓它搬個家,順便為這項成功的談判領取五千枚金幣的獎金。但是現在,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尋寶。
「一邊是驅逐惡龍,一邊是尋找寶藏,無論哪一個都很有趣,充滿了經典的歐式角色扮演遊戲的感覺。」隋雄愉快地說,「唯一的問題在於,究竟哪一個才是主線任務?還有……這遊戲的任務系統,有沒有時間限制?」
他並不擔心「任務失敗」的問題,經過十來天的調整,他已經把水母軀殼調整完畢,現在這具身體就在附近,隨時可以發動最大限度的力量。
當他全力以赴的時候,是無所畏懼的!
隋雄肉身的新形態,宛如一個半透明的大氣球。碩大到足以在頂部建立一個村子的身軀下面,垂下許多強而有力的觸手,數十組螺旋葉片分佈在軀體各處,可以提供前往各個方向的動力,密密麻麻的魔力符文遍佈身體,讓這巨大的身軀能夠輕易地漂浮在空中,並且隨時改變顏色,產生猶如隱形一般的效果。
比方說此刻,傑拉德正在淘金鎮的冒險公會裡面辦事,而隋雄那龐大得一旦摔下來能夠夷平整個淘金鎮的身軀,則漂浮在距離地面二三百米的空中,眯著眼睛享受著和煦的微風和溫暖的陽光,順便從空氣和陽光中汲取源源不絕的魔力,為實力的提升添磚加瓦。
但在淘金鎮裡面,卻沒有哪怕一個居民能夠看到天空中的那個大怪獸。
「要做一個高玩,就要每天練級不可懈怠。哪怕暫時找不到合適的怪來刷,起碼也要堅持掛機。須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算曾經是高手,有一段時間不練級的話,也會被人們追上,甚至於遠遠地拋在後面。就像是寫網絡小說的,休息個一年之後,就會發現自己的人氣已經下降到慘不忍睹的地步,收藏和點擊連以前的零頭都不到。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啊!」
在足以將凡人直接凍死的寒流中,巨大的浮空水母無聲地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他並不擔心傑拉德遇到危險,且不說那大塊頭似乎也許好像其實挺能打的,就算遇到傑拉德自己擺不平的情況,也有他留在骨鐲裡面的靈魂分身可以出手嘛。
「尊敬的先生,這是『消滅獸人狼騎團』這個任務的獎金。」冒險公會半精靈的女服務員雙手遞上一張閃爍著魔力光芒的金屬片,臉上滿是尊敬之色。
能夠以一己之力擊潰肆虐四鎮多年的盜匪集團,這樣的強者當然令人尊敬。要不是彼此的體格相差太大,她甚至想要誘惑一下這位年紀不大的強者,就算撈不到長期飯票,春風一度珠胎暗結,生下擁有巨人血脈的後代,也是一件很有好處的事情啊!
在這個世界裡面,血脈傳承是很常見的事情。強者的後代起點肯定比常人的後代更高,只要他們自己足夠努力,再加上一些運氣,一代代傳承下去,就能夠成為令人仰望的家族勢力。
在西北四鎮,最為舉足輕重的就是這麼一個家族。雖然他們平時都隱藏在暗處,不願輕易拋頭露面,以免成為眾矢之的,但各大組織無不對他們充滿尊敬,不僅大事要和他們商量,有時候遇到一些好處很大而不敢獨吞必須和大家分潤的情況,也都會首先拉上他們。
年輕的女服務員自然不指望成為那樣一個大家族的開創者,可這並不妨礙她稍稍做一些白日夢。
傑拉德接過那塊鐫刻了魔力符文的銘牌,稍一檢查就確定情報無誤,可以憑藉這塊銘牌去商業之神的神殿領取兩千枚金幣,不由得微笑起來。
儘管已經身懷巨款,但輕輕鬆鬆又有這麼一大筆入賬,怎麼能不讓他心情愉快呢。
「我還要發佈個任務,招募兩個人手。」他說,「一個是盜賊,要求機關陷阱方面有專長,同時不是信仰暗夜諸神的;另一個是聖職者,要求治療專長,信仰方面同上。」
女服務員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了幾分,嬌笑著問:「您是在徵求尋寶的同伴嗎?為什麼不找一個經驗豐富的法師呢?」
「法師的話,我們這裡有。」傑拉德指了指坐在不遠處看書的帕林,「雖然年紀不大,但挺可靠的。」
女服務員仔細看了帕林幾眼,微微搖頭。她在冒險公會裡面工作了好幾年,早已磨練出了不同尋常的眼力。這年輕的侏儒法師或許很有天賦,也很努力,但顯然沒有多大的實力。
法師分為兩類,學院派和實戰派。前者的優點是懂得許多法術和技巧,號稱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能夠吊打一切敵人。後者則專精於法術的實際運用,號稱戰鬥力秒殺學院派幾條街,而且這並非吹噓,在一些極端的突發情況下,十來個學院派法師未必能夠幹得過一個實戰派法師。兩者各有擅長不同,並無必然的優劣之分。
法師類型沒有高低,可施法者之間是有差距的。那個年輕的侏儒法師一看就知道經驗不足,儲備也有限得很。就算不是完全的菜鳥,起碼距離「老江湖」或者說「戰鬥法師」的稱號還遠得很呢。
指望這樣一個小夥子在關鍵時刻幫上忙,可不實際!
「說實話,我覺得您應該再找一位施法者。」她低聲說,「就算有備無患吧。而且也可以讓那位年輕的法師多學習一些前輩們的有用經驗,怎麼都不會吃虧的。」
傑拉德沉思片刻,接受了這個建議。
「那麼請稍等,我這就為您整理資料,把符合要求的人手名單給您。」
「不用那麼麻煩。」一個帶著些許勉強笑意的聲音傳來,卻是一個穿著輕便皮甲,滿臉風霜之色的老人走了過來,「不就是尋寶嘛,這大塊頭,那小法師,再加上我,三個人足夠了。」
傑拉德一愣,轉頭看去,覺得這人未免也老得有點過頭,不由得對他的實力產生了懷疑。而那位女服務員則霍然一驚,急忙低下頭,避免被看到自己驚訝的神情。
但實際上,她的表情早已被隋雄的靈魂感知看了個清清楚楚。
「傑拉德,這個老頭恐怕不是一般人物,小心些。」
「遵命陛下!」
看著傑拉德審視的目光,老人顯得很從容,一點慌張的意思都沒有:「我叫雷恩,『快手』雷恩。想必這個綽號足以證明我的實力。在這四鎮裡面,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厲害的盜賊。」
傑拉德皺起眉頭:「『快手』這個綽號雖然厲害,可卻不是陷阱機關方面的。你是金手指(扒手)吧?我要的是陷阱和機關的專家。」
這個世界並非遊戲,當然不會有什麼級別之說。冒險者們的實力和名望,往往需要通過他們的綽號來判斷。
綽號並非自取,是公會根據冒險者過往經歷篩選出一些,然後讓他們自己選定的。這些綽號分為幾個等級,有經驗的冒險者光是從綽號上,就可以分辨彼此的強弱。
最低等的冒險者沒有綽號,就像此刻的帕林,他們初出茅廬,既沒有讓人敬畏的實力,也沒有讓人信服的成績,是純粹的菜鳥。
渡過菜鳥階段後,冒險者們就會獲得最低等級的綽號。這類綽號以他們外貌或者裝備的特徵來描述,比方說當年的「光頭」尼恩就是如此。它既意味著冒險者已經揚名立萬,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也意味著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僅僅只是混個臉熟罷了。
更高一級的稱號,是以一次令人信服的成績作為標誌的。當年傑拉德他們冒險小隊的隊長綽號「射虎」,就是因為他曾經孤身一人用弓箭射殺猛虎,由此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類似的還有「追狼」、「斬熊」等等,無不是戰績的證明。
再往上的話,就是對冒險者特長的概括。能夠擁有這種綽號的冒險者,在某些方面已經出類拔萃,稱得上是同行中的佼佼者。比方說叫「快刀」的,他的刀一定很快,尋常菜鳥或許只能看到一道刀光,就已經被砍掉了腦袋。而叫「飛毛腿」的,肯定跑得飛快,想要逃過他的追擊,幾乎沒有可能。
這個以「快手」為綽號的老人就是如此,他的綽號證明他擁有一雙非常靈活快捷的巧手,是第一流的扒手。然而,傑拉德需要的是一個能幫助他識破陷阱、破解機關的人,就算再怎麼厲害的扒手,也幫不上忙。
面對傑拉德的質疑,雷恩揚了揚眉毛,臉上顯出了驕傲之色:「小夥子,看來你對我們四鎮的情況一知半解啊!我之所以叫『快手』,不是因為我只擅長偷東西,而是因為在四鎮之中沒有第二個人的手比我更快更靈巧,無論偷東西、拆陷阱,還是……戰鬥。」
說著,只見寒光一閃,他們身邊的地面上,已經橫七豎八插上了六七把匕首。別說是實力平平的女服務員,就算是傑拉德本人,也沒能看清他究竟怎麼做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7:30
第27章
毫無疑問,這位驕傲的「快手」老賊,的確有和他的驕傲相符的出色實力。
但傑拉德卻沒有就這麼接受他的建議,選擇與他合作。
有經驗的冒險者都知道,選擇隊友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實力,而是人品。
作為冒險的隊友,經常需要互相幫助,有時候還要將性命彼此託付。隊友實力弱一點,小心一點,選擇收益較低風險也較低的活兒就好,但隊友人品糟糕的話,那簡直就是悲劇!
就像隋雄穿越之前玩遊戲組團下副本,隊友水平低一點沒關係,就怕是個坑貨。所謂「兄弟劍一出再無兄弟」什麼的,甚至都成了一個著名的典故。
傑拉德雖然沒聽說過諸如「黑裝備」之類的話,但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冒險者,他絕對不會犯新手的低級錯誤。沒有確定人品的隊友,寧可不要!
「請幫我查一下這位『快手』雷恩先生的任務履歷。」他對冒險公會的女服務員說,「查查他接過多少任務,參加過多少隊伍,和隊友相處情況,以及任務完成情況如何。」
雷恩的眼睛微微一眯,閃過了一絲寒光。
這個乍看上去有些年輕單純的巨人,一點也不像他外表那麼憨厚,意外的頗為老練,讓他隱隱感覺到了幾分棘手。
雖然他早有準備,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露出破綻,可面對一個謹慎小心的對手,此前的計畫還能不能順利執行?他稍稍有些擔心了。
年輕的女服務員很快就從檔案室回來,拿來了一份陳舊的資料。
資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雷恩,綽號快手,身手極為高明,不僅是最頂尖的扒手,同樣也善於機關、陷阱、潛行和戰鬥,曾經多次參加知名的冒險團隊,協助隊友順利完成任務。表現卓異,稱得上是四鎮地區最厲害的盜賊。大約二十年前引退,半年前不知道為什麼復出,戰鬥能力有所下降,但手上技藝依然精湛。
傑拉德仔細地看著這份資料,這是冒險公會特有的服務,為每一位在公會註冊和接任務的冒險者都建立這樣一份檔案。當需要的時候,這份檔案就是最可靠的證明。
從檔案上看來,雷恩是很可靠的。但他卻還是有些擔心,沒有理由,純粹直覺。
「雷恩前輩,你二十年前就賺夠了錢退隱了,怎麼這一把年紀,卻又出來闖蕩了呢?」他問。
雷恩沉默了一會兒,垂下頭,深深地嘆了口氣,卻什麼都沒說。
不遠處,一桌正在喝酒的中年冒險者裡面,有個嘴快舌頭長的卻說出了緣由:「還不是為他兒子!混小子不學好,招惹了大人物,中了很厲害的詛咒。為瞭解除詛咒,他把當年積攢的人情用掉了,還欠下了一大筆錢。沒辦法,只能趁著這雙手還沒開始哆嗦,再努力賺一點嘍。」
傑拉德吃了一驚,轉頭看去,卻見了雷恩並未否認,只是神情苦澀,有一種英雄遲暮的蒼涼。
能夠在冒險公會的檔案裡面留下「最強」之名,當年必定是攪動風雲的大人物。要在他盛年的時候,誰敢對他的家人下手!可現在,他卻只能散盡家財為兒子救命,還為此欠了債務,不得不以衰老之軀重新回到危機四伏的冒險者生涯中,這已經不僅僅是蒼涼,而是極度的落魄。
傑拉德還注意到,雷恩這半年來的任務履歷,幾乎不值一提。換句話說,他雖然重操舊業,卻始終沒能找到一些像樣的活兒。
這段日子,他所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同樣曾經潦倒落魄的他不由得也深深地嘆了口氣,拍拍老盜賊的肩膀。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雷恩點點頭,勉強笑了兩聲:「我平時都在這裡等活兒,你準備好了的話就來叫我,隨時可以出發。」
「我看你也不像是菜鳥,出門需要準備哪些東西,就不用我說明了吧。」
說完,他朝著旁邊一個空桌子走去,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連一杯酒都沒有點。
傑拉德沉默了好一會兒,轉身出門。
隊友已經有了,再把出門所需的東西準備好就行。
「小心點。」隋雄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雖然我能夠感覺到這些人都沒有說謊,但你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嗎?」
傑拉德嚇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連奧斯卡陛下都遲疑不決的情況,簡直就像是千里迢迢跑到韓國網吧去看自家崇拜的電競職業高手打練習賽,結果卻看到偶像被一個中國的遊戲解說打得滿臉是血。
一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陛下……我會多加小心的……」
隋雄點點頭,打了個呵欠,沒有再深究這個話題。
天空中的風實在太和煦,陽光實在太明媚,他困得厲害,已經半睡半醒了。
傑拉德逕自去準備冒險所需的物品,主要是野營的一應用具,還有下地穴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以及各種消耗品。
從獸人狼騎團那裡繳獲的三個空間袋幫了大忙,他一口氣採購了足夠十個人用兩個月的給養,把三個空間袋都裝得慢慢的。
至於常用的治療、解毒之類藥水,以及低級法術捲軸什麼的,因為價格的緣故就沒準備太多。雖然已經發了財,可他骨子裡面依然是個窮人,不喜歡大手大腳一擲千金。
買完了消耗品,他又跑去了鐵匠鋪。矮人「鍛鐵」暫住在那裡,此前答應幫他打造一件武器的矮人正在幫忙打造一些簡單的鐵器,以恢復自己作為鐵匠的手感。當傑拉德來訪的時候,他表示手感還沒完全恢復,暫時打造不出比較滿意的武器來,只能先弄個劣質貨色湊合湊合。
傑拉德對此當然沒有意見,矮人出品的劣質貨色,其實也已經算是不錯的武器,最起碼平時使用已經足夠。
矮人並不天生更擅長鍛造,他們只是普遍有著強健的體魄,而且比較適應高溫環境。對於鐵匠這門手藝而言,這就是不錯的基礎。另外,矮人的平均壽命比人類多出差不多一倍,這意味著年輕的矮人有更多的時間去磨練技藝,年邁的鍛造大師一生中也能夠教出更多的徒弟。
各方面的原因綜合起來,造就了「矮人鍛造,必屬精品」的金字招牌。
鍛鐵年紀不算大,不到五十的歲數在矮人裡面還屬於年輕人。他的鍛造手藝只能說不錯,和尋常的人類鐵匠相比,無非也就是力氣更大,能夠把燒紅的鐵塊鍛打得更加緻密,製造出的武器更加結實罷了。那些真正需要歲月沉澱的高明技藝,他還沒有能夠掌握。
他給傑拉德打造的,是一把巨大的戰斧。斧柄用了一整棵原木,經過去皮和灼燒,並且細細地打磨了一番,最後還纏上了獸皮,確保它拿在手上穩穩當當。斧頭是熟鐵打造,刃的部分則是包鋼,鋒利異常。
「其實應該先用鋼打造一個斧芯,然後用鐵來包住,這樣就能更好地傳遞力量。」鍛鐵有些遺憾地說,「但製造那樣一把戰斧,需要相當多的時間。我看你很著急的樣子,就先用這個湊合吧。」
為了這把斧子,傑拉德支付了一千三百金幣,四百金幣購買熟鐵,六百金幣購買鋼材,一百金幣購買原木,一百金幣支付諸如炭火之類耗材,最後一百金幣則是邀請工匠們幫忙的酬金。
至於鍛鐵自己,一分錢都沒收,只叮囑傑拉德要用這把斧子多砍一些壞東西。
「戰鬥的時候,算上我那份。」他是這麼說的。
當傑拉德離開鐵匠鋪的時候,已經穿上了用帆布製作的結實外衣,特製的堅固皮帶在他背後形成了一個掛鉤,可以將那把大得離譜的戰斧很方便地背在背後,一點也不妨礙行動。
整個戰斧足有接近四千斤,這是一個令人顫慄的可怕重量,當它被揮舞起來的時候,就連巨龍也要退避三舍,就算是以怪力著稱的巨人,也罕有能夠使用如此沉重武器的強者。可它在傑拉德的手上卻顯得輕重合適,既不至於重得失去靈活,也不會輕得讓他難以發力,正合適。
當傑拉德背著這把巨大戰斧回到冒險公會的時候,公會裡面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一些年輕的冒險者甚至忍不住湊過來搭話,只為了近距離看看這把聞所未聞的龐大武器。
「拿著這個的話,就算是巨龍也可以一戰吧!」
「你在開玩笑嗎?什麼叫『可以一戰』啊?被這斧頭砍上一下,就算是巨龍,一條命也去掉半條了!」
「用斧背砸下去的話,就算是城牆也能砸塌一大片吧……怪不得巨人被稱為『活的攻城車』,力量真是太強大了!」
「如果我有這份力量,那該多好!」
「別做夢了,你要是跟他力量一樣大,那你的全部家當只怕都不夠吃幾天的飯……」
在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傑拉德遞給負責酒吧的服務員幾枚金幣,高聲說:「請大家喝上一杯,祝我好運吧!」
在一片歡笑和祝福聲中,他帶著看書看到有些眩暈的帕林和孤僻得生人退避的雷恩,離開了冒險公會,按照隋雄從「血手」魯爾記憶裡面搜尋出的地點,朝著獸人狼騎團秘密的藏寶處進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7:50
第28章
獸人強盜魯爾的藏寶地點其實是很隱秘的,位於灰燼森林深處,一個孕育骷髏的空地旁邊。
在灰燼森林裡面,有些地方特別容易彙集負能量,以至於寸草不生,空蕩蕩一片平地。而在平地的下面,負能量的流動會把各種骨骸慢慢轉移到這裡,形成龐大的骨堆。每到入夜,就會變成一大群骷髏,在空地上默默地吸收負能量,不斷增強。
這種特殊的地形被稱之為「骷髏堆」,當初隋雄剛剛踏上陸地的時候,就曾經研究過這麼一處「骷髏堆」。
魯爾用來藏寶的地方,位於一個中等規模的「骷髏堆」附近,無論從天空看還是在地上找,都找不到任何特殊之處,唯有使用定位魔法,才能找到這個坐標。
定位魔法是一種很特殊的魔法,它把星相和偵測聯合起來,給蒼茫大地劃分了一個龐大的坐標系,每一個坐標就是一個地點。據說一直有人在研究把「高度」也計算進去的定位魔法,但迄今尚未成功。
這魔法有些偏門,用起來也有些複雜,但卻很受歡迎。一則在野外冒險時幫助極大,可以對照地圖迅速判斷方位,二則在藏寶的時候極為有用,簡直無懈可擊。
在定位魔法發明之前,藏寶者必須給自己的寶藏設計一些清晰鮮明卻又不容易被人注意的特徵。這可著實是份技術活兒,不知道多少人拿著前輩留下的藏寶圖,經歷千辛萬苦找到寶藏,卻發現早已被偶爾路過的冒險者看出端倪挖走,一些促狹刻薄的傢伙甚至還會在寶藏裡面留下點陷阱,坑得正主兒一臉血。
但自從定位魔法發明之後,藏寶就簡單多了。大可以把藏寶地點弄得毫無特色,哪怕一群人在這裡找上十天半個月,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來。只有知道藏寶地點確切的坐標,才能夠找到寶藏。
比起要跟後世尋寶者鬥智的前輩們,現在的藏寶者只要把寶藏弄得夠隱秘,再給子孫留下坐標和挖掘方法,一切就都妥當了。
血手魯爾的寶藏也是如此,它所在的位置沒有哪怕一點點特別之處,即便是掌握著確切坐標,當傑拉德他們來到坐標所示地點的時候,也是有些茫然。
「這地方看起來一點特別都沒有,就算有寶藏,藏在哪裡呢?」帕林仔仔細細觀察著周圍,卻找不到一點點寶藏的痕跡,不由得有些懷疑,「該不會那個傢伙留下的坐標是錯的吧?」
坐標當然是不可能錯的,魯爾的靈魂落在了隋雄的手上,就等於變成了一本可以隨時翻閱還不帶任何隱藏的書一樣。關於這個寶藏的情報,隋雄早已全部告訴傑拉德,甚至就連寶藏裡面究竟有哪些東西,他都一清二楚。又怎麼會把坐標給弄錯呢?
「地方就是這裡沒錯,需要直線往下挖,大概挖十尺左右,就能看到一個魔法機關。解開機關需要魯爾本人的血脈為憑證,所以到時候就要麻煩雷恩了。」傑拉德把情報有選擇地說了一些,「總之,我們先開工。」
大家對此當然沒有意見,三人各自忙碌起來。
傑拉德力大無窮,是挖掘的主力。雷恩經驗豐富,可以幫忙打打下手。至於帕林,他就只能負責佈置營地,讓大家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其實按照傑拉德的本意,是孤身前來尋寶就好。他覺得就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足,還可以向奧斯卡陛下求助,似乎用不著找別人幫忙。但隋雄卻不這麼想,他覺得傑拉德現在的模樣已經很脫離社會了,再不努力發展一些人際關係,遲早要變成「遺世而獨立」的隱居高手,像巨龍之類過分強大的生靈一樣,孤零零住在荒蕪之地,別說朋友往來,連鬼影子平素都見不到一個。
人類畢竟是社會生物,那樣的生物有什麼樂趣可言!
所以他讓傑拉德帶上了想要跟著開開眼界的帕林,又用「我很忙」這種理由,讓傑拉德自己去找幫忙拆解魔法機關的幫手。歸根究底,只是希望傑拉德跟人們多一些交流,多認識幾個朋友。
事實上,他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考慮怎麼把傑拉德的外形重新調整的問題。這光頭哥(雖然現在不是光頭了)的形象簡直炫酷到沒朋友,就算不考慮朋友的問題,這麼大塊頭,想找對象也難啊!
地球上不是有段俏皮話,說什麼年齡相貌收入性格乃至於性別生死等等都不能阻止愛情,只有體格是硬傷嘛。傑拉德的審美觀肯定屬於人類範疇,沒可能喜歡食人魔或者山嶺巨人之類大體型生物,想要找個對象的話,還是要把他的塊頭重新變小,或者讓他擁有自由變大變小的能力才行。
所以自從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隋雄一直在努力研究這個課題。此刻如果有人飛到高空,飛到那巨大的浮空水母身上,就能看到水母的背上有一塊肌肉,正在不斷地改變形狀。
那是他在做實驗,研究自由變形的手段。
隋雄自己是會變形的,然而他變形的速度並不快,而且這種變形還是有一定風險的,除了他這個不怕死的之外,別人只怕用不了。從他接觸到的這個世界的法術系統看來,應該有更好的,快捷而且穩妥的變形方法。
辦法肯定是有的,有待尋找而已。
這幾天,傑拉德他們趕路的時候,隋雄就在專心研究,試圖找到這個辦法。
但是這種眼前注定不會很快得到成果,他能夠做的只有耐下性子,慢慢地探索和推敲。
天色將晚的時候,傑拉德終於挖到了那個魔法機關。那是一個至少五尺見方的金屬板,上面雕刻著複雜的花紋,看起來令人眼花繚亂。花紋的中央,有一個水滴形的凹槽,通過無數猶如血管一樣的脈絡,貫通著整個圖案。
解開這個機關的正確方法是將擁有和魯爾同一血脈的鮮血滴到水滴形凹槽裡面,然後鮮血會沿著脈絡流到魔法陣裡面,首先激活血脈鑑定法陣,如果能夠通過血脈鑑定,就進一步激活剩下的法陣,最終解開機關,打開通往藏寶庫的道路。而如果不能通過血脈鑑定的話,法陣就會黯淡下去,要經過一個晚上,吸收游離的負能量,才能恢復過來,可供下一次鑑定。
然而傑拉德是肯定拿不出魯爾血脈的,因為當隋雄在魯爾的記憶裡面找到情報的時候,這獸人早就死得硬了,屍體裡面的鮮血已經失去了活力,無法通過鑑定——任何血脈鑑定法陣,都只認活血,死屍的血是絕對不認的。
所以當挖到法陣之後,剩下的就是雷恩這個高級盜賊的工作。
「看起來挺複雜的,不是一般的水平。」雷恩沒有急著動手,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嘖嘖讚歎,「佈置這個魔法機關的是個好手,不僅手上技術精湛,魔法水平也不一般啊!」
「一般來說,這樣一個魔法機關,需要一個吃手上飯的(盜賊)和一個吃腦袋飯的(法師)合作。但這個機關看起來是一個人做的,這就很難得了。說實話,雖然這魔法的水平不高,可咱們吃手上飯的人一般都學不會魔法,能夠達到這樣的水平,真是讓人驚訝!」
「那你行嗎?」傑拉德問。
「二十年前沒問題,現在不行了。」雷恩搖搖頭,苦笑著說,「那時候我學過些法術,基本上我們這行用得著的法術我都會。可幾十年沒用,荒廢了。」
「法術也能荒廢?」
「當然,這世上沒什麼本事是不會荒廢的。為什麼很多厲害的冒險者,當年闖蕩江湖的時候也是拿起劍能砍人,拿起杖能施法,可後來卻往往成了單純的戰士或者法師呢?關鍵就是隨著水平日漸高深,在某個方面需要消耗的精力越來越多,結果另一方面就荒廢了。」雷恩說,「不過放心吧,雖然我做不出這樣的機關來了,但破解卻還是可以的。畢竟……破壞總是比建設容易嘛。」
這老賊說完就低下頭,專心致志地破解起機關來。他的動作又輕又慢,幾乎看不出究竟在幹什麼。傑拉德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半點頭緒,只好搖搖頭,回去幫帕林的忙。
破解那個機關所需的時間比他們預料的更長,一直到天黑也沒有能夠完成。於是他們當天就住宿在寶藏的旁邊,等第二天再繼續動手。
夜裡,帕林在營地周圍佈置了能夠遮蔽骷髏們知覺的魔法陣。雖然距離密密麻麻的骷髏大軍近在咫尺,卻什麼都沒發生,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陽光很好,熟睡一夜之後的雷恩狀態也很不錯。吃完早飯之後就開始忙碌,中午時候終於帶來了好消息。
「完成了!」他在深坑裡面大聲說,「都過來吧,這居然是個小型的傳送法陣。」
三人聚集到了坑裡,按照他的指示站在一起。然後他激活了被破解的魔法機關,一道淡淡的綠光投射出來,照在了他們的身上。
伴隨著輕微的眩暈感,眼前一暗一亮,他們已經從深坑裡面被傳送到了一個山洞中。
洞穴異常黑暗,但可以看到遠處隱約有一些金燦燦的東西在寶石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數量遠比他們事先猜測的更多。
這就是獸人大盜「血手」魯爾的藏寶,是肆虐西北四鎮好幾年的盜賊團,積累下來的財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8:07
第29章
沒有親眼目睹,誰都想不到魯爾居然會攢下這麼多的錢。
雖然距離還很遠,看不清那邊究竟有多少錢,但僅僅憑著寶石的光芒,就能看出那是一個不小的錢堆。
金燦燦的,金幣形成的一堆。
「我從沒想過……金幣也可以用『堆』來形容。」帕林眼睛都直了,喃喃自語。
「這傢伙肯定把搶來的大多數財富都獨吞了。」傑拉德說。
雷恩是三個人裡面相對來說最鎮定的,或許是出於盜賊的職業習慣,他第一時間就把目光從金幣堆上移開,看向近處的地面。
然後,他拿出了一根照明用的魔法棒。
這種簡單的魔法製品能夠提供長時間穩定的冷光源,既不會消耗空氣導致窒息,也不懼怕水淹,除了價格稍稍有點貴之外,幾乎稱得上是冒險者完美的照明工具。
在微微有些青白的冷光光源下,這個老賊仔細檢查地面,很快就找到幾個陷阱。
是的,幾個陷阱,而且前面估計還會有更多。
「血手魯爾真夠狠的!明明已經用魔法陣鎖定了寶藏的入口,居然還要在寶藏裡面佈置陷阱!」傑拉德憤憤地誰,「黑!太黑了!」
「很多藏寶者都有這個毛病,不奇怪。」雷恩淡淡地說,「當年我冒險的時候,在一個死靈法師的寶庫裡面,前後找到了整整一百個陷阱。」
他說得輕描淡寫,傑拉德和帕林則臉都綠了。
一個寶庫裡面居然有一百個陷阱?!這麼多陷阱發動起來,別說小命了,連屍體都沒辦法剩下吧!
「後來怎麼樣了?」帕林問。
「沒怎麼樣,死了兩個隊友,陷阱也拆完了。」雷恩依舊輕描淡寫地說,「分完了錢,我就退休了。」
話題暫時冷了下來,雷恩卻沒有急著到前面去拆陷阱,而是將魔法棒用黏膠固定在身邊的牆上,然後回過頭,在他們傳送過來的地方尋找起來。
「你在找什麼?」傑拉德問。
「離開這裡的機關。」雷恩頭也不抬,「這裡應該是用傳送魔法出入的,先找到離開的機關,弄到隨時可以激發,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也來得及逃跑。」
老江湖的豐富經驗讓二人肅然起敬,然而這麼一來他們就有些尷尬。前面是陷阱,後面無路可走,只能在這不大的地方進退不得。
帕林還好,他拿出一本書,就著魔法棒穩定而柔和的冷光看了起來。傑拉德就難受了,他身材龐大,站在這裡本來就有些逼仄狹窄,又不能走動走動,實在是有些窘迫。
他有心掄起斧子,把周圍的岩石砸開一些,卻又怕砸開岩石引起崩塌,把大家給活埋了,最後只好無可奈何地抱膝坐下,很快就打起呵欠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雷恩始終在有條不紊地工作著,帕林看完了一本書,將它放回背包,又拿出了另一本,這次是本魔法書,他一邊仔細閱讀,一邊用手指在空中勾勒魔力的線條,做一些基礎的研究。
至於傑拉德,因為太無聊的緣故,他已經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綠光一閃,雷恩驚呼一聲,身體被綠光罩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著地上那個他折騰了許久的傳送魔法陣發出猛烈的強光,轟隆一聲炸得粉碎,更有赤紅的毒氣隨之騰起,一轉眼就瀰漫開來,把傑拉德和帕林都包裹了進去。
傑拉德正呼呼大睡,吸進了一大口毒氣,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被硬生生嗆醒了。他睜眼看去,只見照明魔法棒清冷的光芒中,帕林滿臉痛苦蜷縮在地上,雙手將喉嚨抓出了血來,卻對自己的困境沒有任何幫助。
這個年輕的法師,愛讀書的少年,死了。
傑拉德愣了一下,轉頭尋找雷恩,沒找到老盜賊的蹤跡。
「怎麼回事?雷恩呢?這陷阱又是……」
劇毒的氣體充斥在他的氣管和肺裡,讓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從鼻子嘴巴到咽喉再到氣管和肺泡,並不劇烈卻十分難受的感覺打斷了他的思緒。
能夠在劇毒裡面生存到現在,而且並沒有真正受到致命傷害,隋雄親手打造的強大身軀又一次證明了其優越性。然而傑拉德此刻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他腦子裡面滿是疑惑和驚怒,更一片茫然,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陛下……」他試著祈禱,卻不知道該禱告些什麼。
當他禱告的瞬間,一直專注於研究的隋雄已經被驚醒。靈魂的脈絡沿著骨鐲蔓延過來,看清了這裡的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去尋寶的嗎?怎麼三個人就剩下一個了?一個死了,還有一個難道是死得連屍體都不剩了嗎?」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催動魔力,化作一陣清風,要把毒霧驅散。
然而這毒霧十分詭異,被風一吹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濃厚,紅色的霧氣充滿了整個藏寶的山洞,幾乎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靠!穿越了還遇到霧霾,這個世界的環保局妥妥的戰五渣!」隋雄嘀咕著,細細分析了一下毒霧的成分,然後魔力驟然一震,化作一圈柔和的綠光,緩緩散開。
這次綠光的力量恰好和構成毒霧的魔力互相抵消,綠光所至,紅色的毒霧便隨之消失。
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綠色的光圈在藏寶洞裡面掃了一圈,紅色的毒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沒存在過似的。
「傑拉德,這究竟怎麼回事?」
「陛下,我……我也不知道啊……」傑拉德惴惴不安地說,「我就睡了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尋寶的時候你也睡得著,真有才!」隋雄嘆了口氣,「那我只好問別人了。」
還有別人可問?傑拉德愣住了。
只見一道迷濛的黑氣從骨鐲上散發出來,在空中慢慢瀰散開來。一種陰沉晦澀讓人不安的氣氛隨之瀰漫,讓人覺得心中沉甸甸的。
過了一會兒,死去的帕林身上,無數細小的光點升起,慢慢聚集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陛下,這是帕林的靈魂嗎?」
「不是,只是殘留在肉身上的思念罷了。」隋雄說,「他的靈魂已經前往死者的國度,但記憶這東西並非只存在於靈魂之中,肉身也會保留記憶。我現在將他肉身上殘留的思念激活,然後重新賦予他的肉身活力。這樣……」
「他就復活了?」傑拉德興奮地問。
隋雄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是在地球上,一個人的肉體恢復了活力,思維也復甦了,當然就復活了。哪怕面對獲得諾貝爾醫學獎的學界大佬,他也敢昂首挺胸地如此宣稱。
但是在這個世界,生命不僅僅是肉體的事情,還有更加重要的靈魂因素。帕林的靈魂已經去了冥界,除非把靈魂從冥界拉回來,重新塞進這具復甦的肉身,否則都不能說是「復活」。
現在的帕林,嚴格地說,其實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而已。
當模糊的人形慢慢凝聚完成,隋雄又是一道綠光罩在死去少年的屍骸上,屍體內外的傷勢迅速消失,完全恢復了健康。更有蓬勃的生機從體內迸發,讓蒼白的臉頰重新恢復了血色。
無形的力量抓住那殘餘思念匯成的人形,塞進了身體裡面。
下一瞬間,少年睜開了眼睛。
起初,他的目光有些惘然。過了一會兒,眼睛漸漸恢復了焦距,思緒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不是……死了嗎?」他猶豫著說,「我記得……我已經被死雲術殺死了……」
「你是死了沒錯,但又復活了。」傑拉德笑著說,「生死之類的事情不是我們凡人該考慮的,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吧。」
於是帕林放棄了對於某些哲學問題的思考,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一直在看書,突然聽到了雷恩的驚呼,然後抬頭一看,正好看到他被傳送走,接下來就看到了陷阱爆發,紅色死雲瀰漫。我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死雲罩住,感覺從咽喉到胸口都在極度痛苦,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復活。」
「這麼說來,雷恩在破解陷阱的時候出了意外?」傑拉德沉吟著,「那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希望他沒事。」
這個時候,隋雄冷笑了起來。
「放心吧,他沒事,他現在好得很呢!」
一道藍光從骨鐲上投射出來,在空中化為透明的屏幕。屏幕上映出了寶藏所在那片森林的景象。
雷恩正在忙碌,不停地鏟土,將傑拉德挖出來的那個大坑埋起來。隋雄給了他一個臉部特寫,只見他滿臉笑容,得意洋洋。
不用再說什麼,也不用再推敲細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惡!」傑拉德憤怒地大吼,「這個卑鄙的老賊!我饒不了他!」
「原來……是他暗算了我們……」帕林不敢置信地搖著頭,「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為了獨吞寶藏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隋雄的聲音在空中迴蕩,「讓我們暫且按下怒氣,看看這卑鄙的老頭究竟想要幹些什麼吧。」
「我相信,一切的前因後果,很快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8:34
第30章
坐在安全的地方,看那設計陰謀的卑鄙小人上躥下跳,的確是一件非常新奇的體驗。
然而無論傑拉德還是帕林,都不是合格的好觀眾。
傑拉德看了一會兒就犯困,對於這個大塊頭來說,彎著腰站在山洞裡面的確很不舒服,坐在地上不久,又開始打起了瞌睡。
而帕林倒是在饒有興趣地專心觀看,但他的臉色很快就漸漸變得蒼白起來,身上的生機也漸漸黯淡,一副病懨懨命不久矣的樣子。
「沒了靈魂真是麻煩!」隋雄暗暗嘀咕,又是一道魔力,給他補充了生命力。
時間慢慢過去,屏幕裡面映出了雷恩的一舉一動。他自以為隱秘的事情,被帕林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他是輝石鎮盜賊公會的會長,之所以偽裝成落魄老賊,就是為了暗算傑拉德。這倒不是為了奪取寄宿神祇意志的聖物,只單純地為了取悅自己信仰的神祇而已。
他所信仰的並非盜賊之神,而是陰謀之神。那位神祇熱衷於讓信徒廣泛運用陰謀和陷害之類手段達到目的,祂鄙視單純的暴力,也鄙視正當的交流,只有用陰謀詭計這類鬼域手段,才能讓祂喜悅。
雷恩是盜賊公會的會長,雖然這個會長僅僅只統治著區區一個輝石鎮的盜賊公會,對於整個世界而言簡直微不足道,但能夠得到這樣的權力和地位,也是他數十年拚搏,用盡了力量和智慧,通過無數的陰謀和流血得到的。
在他的一生中,使用陰謀的次數比流血更多,所以他的確喜歡使用陰謀,這讓他成為了陰謀之神忠實的信徒,甚至為此不止一次褻瀆盜賊之神的榮耀。
這一切得到了回報,讓他不止一次受到神祇的表彰,得到了超出自身才能之上的力量和地位,將才能遠高於他的副會長牢牢壓制。
但所有的一切,對他意義都不大了。
幾天前,一次使用計謀,讓一直以來不肯將贓物低價賣給盜賊公會的匪徒團夥覆滅之後,雷恩在喝酒慶祝的時候,從酒杯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個垂垂暮年的老人。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產生了明悟,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終點了。
在他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權力地位金錢……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的全部念頭,都已經被唯一的一件事佔據。
他要前往陰謀之神陛下的神國,絕對不要去冥界!
以他的為人,去冥界的話多半會直接墜入煉獄,在那些總是微笑著仰望天空,等待惡棍們過來受罰的魔鬼們的歡迎下把無數的酷刑挨個兒享受一遍,也許兩遍三遍,反正魔鬼們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如果他的靈魂能夠堅持到受刑完畢,接下來還要被徹底碾碎撒入冥河,和別的靈魂微粒一起重組新的靈魂,再沒有獨自轉世的可能……
這樣的結果,他絕對不要!
於是他急急忙忙向陰謀之神祈禱,祈求獲得死後前往神國的資格。但陰謀之神並未直接給予他准許,而是讓他去做一件足以取悅自己的事情,換取前往神國的資格。
雷恩經過仔細考慮,決定用陰謀害死那個擁有聖物的巨人,他覺得這肯定足以取悅陰謀之神。為此他用掉了一個貴重的人情,在淘金鎮冒險公會裡面給自己偽造資料,又找來大量不認識自己的人,到那裡去冒充冒險者。
他準備得非常仔細,在騙取信任的過程中,所有相關人員沒有哪怕一個人說一句謊話。
他的確曾經是個冒險者,的確是在大約二十年前退出了這一行,他也的確有一個愛賭錢的兒子——他甚至還專門安排兒子去賭場輸了一筆錢,然後被扣留在那裡,等他拿錢贖人。而他也真的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因為他已經把資金臨時轉移到了別人那裡。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騙過能夠偵測謊言的神祇。
最終,他成功了。
騙取信任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無非是在藏寶洞穴裡面玩點花樣罷了,這種事情他當年做冒險者的時候就干過不止一回,容易得很。
而事情甚至比他預料得更加順利,血手魯爾的藏寶洞穴居然是用傳送法陣進出的,也不知道這獸人強盜究竟從哪裡找到這個洞穴——沒準是哪位大魔法師的遺產吧……
借助這個洞穴,以及一張在密閉環境裡面簡直無法可解的死雲術捲軸,他順利地完成了一個必殺的陷阱。為了確保效果,甚至於傳送離開之後,他還將進入藏寶洞穴的傳送法陣給破壞了。
即使那個巨人能夠抵抗死雲術的可怕毒霧,沒了傳送法陣,他也無法離開,只能留在裡面活活餓死。
雷恩的計畫是如此完美,從設計到執行,沒有出半點差錯。
所以當他踏著夜色回到輝石鎮的時候,心情是無比愉快的。他甚至覺得陰謀之神的神國已經向他敞開了大門,那陰森而靜謐的世界,那長夜無晝,唯有星月照耀著信眾們整天互相鉤心鬥角,哪怕一點點小事也要玩上七八個花樣的世界,那讓他這種人如魚得水的世界……就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都沒來得及去派人贖回還被扣押在賭場裡面的兒子,就急不可耐地來到了自己用以祈禱的密室,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祇開始了祈禱。
他的密室不大,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小房間。四壁全黑,只有用以進出的屋頂上,鑲嵌著少許發光魔石的碎片,宛若群星一般。但群星左右分開,中間有一輪深紅色的黯淡新月,那正是陰謀之神的聖徽。
密室四角豎立著灰綠色的特製蠟燭,雷恩將其一一點燃,灰綠色的煙霧很快就飄蕩在室內,伴隨著令人產生幻覺的奇異香味,煙霧被由下方通風口進來的微風吹動,流向頭頂的新月,形成一個倒漩渦的形狀。
雷恩跪在漩渦的中央,面對著用被他謀殺的前盜賊公會會長顱骨製作的小祭壇,臉上帶著期待和喜悅,開始祈禱。
「陰影的主宰,君臨夜空的黯淡之月,欺詐和背叛的導師,興亡和衰敗的幕後掌控者……您謙卑的僕人在此向您禱告,僕人已經完成了您交付的任務,以一個謊言欺騙了敵人,並將他們陷入死地。願這小小的祭品能夠讓您感到愉悅,讓僕人獲得在死後前往您的國度,繼續服侍您的殊榮……」
隨著他的禱告,殘白色的顱骨祭壇泛起了妖異的黑色光芒,黑光深沉而濃厚,猶如黏液一般在密室裡面慢慢散開,過了一會兒,整個密室就像是浸泡在黑色的液體之中一般。
在這蕩漾的黑光裡面,雷恩的祈禱聲顯得低沉而含糊,混合著四壁傳來的回應,泛起令人不安的韻律。
透過靈魂之眼,隋雄看到有一道黑色的光柱正從天空的某一處突兀而生,朝著密室緩緩落下。
在天空中守候多時的他冷冷一笑,龐大的身軀完全展開,能夠變色的透明軀體化作夜幕和繁星,讓地面上即使最敏銳的凡人也看不出半點端倪。一條條觸手結成許許多多的魔法陣,將整個輝石鎮完全罩住,就算一隻蚊子也別想再進來。
但這魔法陣偏偏漏了一條縫,讓黑色的光柱可以繼續落下,只是有幾條粗大的觸手圍繞著光柱,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陰謀之神是吧?你的信徒居然敢欺騙我,暗算我,這筆賬咱們來算算吧!」
巨大的浮游水母揮動觸手,朝著黑光落下的地方冷笑起來,猶如正在伏擊獵物的獵人,默默等待。
密室裡面,雷恩已經虔誠地祈禱了好一段時間,但不知道為什麼,陰謀之神並沒有回應他的祈禱。
他依然還在祈禱著,可心中卻已經充滿了恐慌。
神祇回應信徒的祈禱,乃是天賦的本能。祂若是不回應祈禱了,必然是與信徒的信仰鏈接被中斷了。而深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信仰鏈接被阻斷,也可能是因為神祇陷入了虛弱,最常見的原因則是——這個信徒被祂放棄了!
難道他被陰謀之神陛下放棄了嗎?
這怎麼可能!他剛剛運用陰謀欺騙了一位神祇啊!難道這不是遵循教義的行為嗎?為什麼不僅沒有能夠取悅神祇,反而被神祇給放棄了呢?!
密室之中,輝石鎮盜賊公會的會長陷入了混亂。
他緊張,他狂暴,無數的念頭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在他腦海中到處亂轉,無數恐怖的想像一一浮現。他覺得自己已經完了,或許下一秒鐘就會墜入地獄,或許已經有一位殘忍的審判官揮舞著燃燒的鐵叉,在審視著自己身上哪裡比較適合下叉……
然而,他實在是錯怪了陰謀之神。
事實上他的行為的確大大取悅了陰謀之神,以至於這位神祇想要派下使者來迎接他前往神國。
不過呢,無論是陰謀之神的信仰鏈接也好,還是祂派下的使者也好,都被攔住了。
距離輝石鎮地面二三百米的空中,巨大的浮游水母將身體完全舒展開,以自己的身軀構築了龐大的魔法陣,完全截斷了陰謀之神和祂忠實信徒之間的聯繫。
而在它的上方,一對強而有力的觸手狠狠地纏住了一個有著四張臉、六條手臂、周身環繞著混亂黑風的怪異生物——那是陰謀之神的神使,被稱作「四面怪」的奇異生靈。
四面怪是一種極為強大的生靈,它們周身環繞著的黑風是幻覺力量的具現,凡人甚至於只要看到它們,往往就會陷入幻覺之中。這種怪物是陰謀之神專門為了傳遞自己命令而製造的,每當它們出現在人間,就會讓善良者惶恐緊張,讓熱愛陰謀的惡棍們歡呼雀躍。
但這次,遵循陰謀之神命令而前往人間的四面怪被攔在了路上。一隻完全無視它強大魔力和恐怖幻覺的大水母用觸手纏住了它,無視它不斷施展的各種法術和它背後神祇的憤怒,想要把它給生吞了。
「出來混就要準備還,先吃了你的神使再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8:50
第31章
隋雄從來就不是一個挨打就認慫的軟蛋,當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是「以德報德,以怨報怨」的身體力行者,穿越之後,更是將自己一貫的原則提升到了「嗯還三倍、仇還十倍」的地步。
陰謀之神敢慫恿信徒來算計他,他就要狠狠地打回去!
比方說,把對方的神使給吞了。
面對這囂張至極的挑釁,陰謀之神當然怒不可遏,祂不是沒遇到過自己的神使被人截殺的情況,然而居然被一隻蠢笨的大水母給攔截了,似乎還要變成這大蠢貨的宵夜……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他沒有多想,徑直催動神力,一道黑色的裂縫浮現在夜空中,成百上千全身灰黑,罩著黑袍的小矮子從裂縫裡面飛了出來。它們身後有寬闊的肉翅,頭頂有純黑的光環,憑藉光環賦予的魔力,能夠躲過絕大多數的偵測法術。每一個小矮子都手持一對純黑無光的匕首,那是名為「背叛之刃」的武器,蘊含著擦破皮就能致命的劇毒。
這是弒殺者,陰謀之神麾下的軍隊,以陰影為掩護的恐怖殺手軍團。如果雷恩死後前往陰謀之神的神國,有很大可能也會被轉變成這樣一個弒殺者。
面對數不清的弒殺者,隋雄毫不買賬,巨大水母頭頂上張開了血盆大口,一道耀眼的白光噴射出去,化作千百道光箭,每一箭都貫穿了一個弒殺者的身軀。
這些光箭由強烈的正能量構成,恰恰和構成弒殺者身軀的負能量互相衝突。只聽無數爆炸聲此起彼伏,所有的弒殺者被掃蕩一空,連一個都沒留下。
「再來啊!有什麼本事儘管放馬過來!」
隋雄揮動觸手,對著那條裂縫後面的陰謀之神大聲怒吼。
陰謀之神憤怒得全身都在顫抖,他再也顧不得神力的消耗,狠狠地揮動手中的神器,只見一道黑色的雷霆劃破蒼穹,直奔那隻該死的大水母砸了下去。
雷光落下,隋雄毫無懼色,揮起一條觸手迎了上去。
耀眼藍光環繞著的粗大觸手和黑色的雷霆重重地撞在一起,天空中響起一聲低沉的轟鳴,無形的衝擊波將夜晚的輕雲撕得粉碎,流離四散。
毫髮無傷的大水母大笑著,得意洋洋地朝著天空揮舞觸手,它寬闊的背上還浮現出一個巨大的人臉,臉上滿是嘲笑之色。
見到這麼一幕,陰謀之神反而冷靜了下來。
祂很清楚自己的情況,自己並非一個英勇善戰的神祇,除非不顧一切將神國搬到地面上來,否則隔空出手的話,全力一擊的威力差不多也就剛才那道閃電的水平。這只怪異的大水母既然能夠輕鬆抵擋自己的閃電,那自己恐怕就真的拿它沒辦法了。
當然,祂可以試著降臨一具分身,比方說那個正在被慢慢拖向水母嘴巴的四面怪就是個不錯的載體。但經過深思熟慮,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區區一點面子,區區一個神使,不值得為它們冒上損失一具分身的風險。
這大水母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或許背後有某個強大的善良神祇指示,比方說那隻喜歡在人間遊歷的大獅子,又比方說那個幾乎跟所有神祇都開過戰的正義狂,還有……仔細想想祂的仇家實在太多,一時半會兒數不完。
何況,祂的「人際關係」比起那正義狂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旦降臨人間,別說那些有仇的神祇,就算沒仇的恐怕也會順手打上兩下。
想到這裡,偉大的陰謀之神冷笑一聲,截斷了和那隻被抓住的四面怪之間的連接,不再注視這一片區域。
沉沉夜色之中,只有一句冷冷的「當心從背後刺來的匕首吧」隨風飄蕩。
認慫不丟臉,何況祂根本不要臉。
至於那個還在焦躁不安,過一會兒向祂祈禱一回的信徒?呃,那是什麼啊,祂這麼忙,哪裡會記得這種小事……
且不論正陷入絕望之中的雷恩,藏寶洞穴裡面的觀眾們此刻也有些茫然。
隋雄將自己和陰謀之神的交鋒,清清楚楚地投影在了藏寶洞穴裡面。傑拉德和帕林這兩位觀眾看得目瞪口呆,連思維都陷入了停滯。
天啊!他們看到了什麼!一位真神被擊退了,被迫放棄了自己的神使,灰溜溜地撤退了!
「雖然我一直知道陛下很厲害,但從沒想過祂居然這麼厲害……」傑拉德撓著頭,嘴巴一張一合,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帕林滿臉驚訝,囁嚅著低聲說:「那……也是一位神祇嗎?」
「呃,是啊。那是我所信仰的神祇,虛空假面陛下。」
「祂……祂的神職和教義是什麼?」帕林問,「如果要信仰祂的話,需要如何祈禱?」
很顯然,目睹了這位不知名神祇的強大之後,年輕的法師已經動了心,想要投入這位神祇的懷抱。
帕林過去並不信神,雖然他也跟著長輩向侏儒一族的神祇祈禱,或者是向幸運女神祈禱,但這種祈禱多半隻是應付性質。他並不真心地認可某一位神祇的教義,也不曾為某一位神祇的偉大而觸動心靈。按照宗教人士的說法,他屬於無信仰者,就算偶爾口誦神名或者向神祈禱,也沒有半點誠意可言,更談不上信仰。
在這個世界,宗教界將人們的信仰分為六個檔次:非信仰、無信仰、泛信仰、真誠信仰、狂熱信仰、聖潔信仰。非信仰者指的是那些無神論者,他們不僅不信仰神祇,而且不承認神祇的存在;無信仰者指的是那些雖然承認神祇存在,但並不願意把自己的信仰託付出去的人;泛信仰者指的是把信仰視作交易,只有在需要神祇保佑時候才祈禱,或者祈禱了就希望得到回報的人;真誠信仰指的是認可神祇的教義,不含雜念地誠心祈禱,並願意死後前往神國的人;狂熱信仰指的是不僅自己信仰神祇,並且熱衷於把信仰傳播,努力讓更多人來信仰的人;聖潔信仰指的是嚴格按照教義行事,猶如神使一般能夠充分體現神祇意志的人。
在隋雄見過的人們裡面,老索斯是幸運女神的泛信仰者,雷恩是陰謀之神的真誠信仰者,帕林是無信仰者,至於傑拉德……他的信仰程度很難界定,就個人感情而言,他肯定是很熱衷於為虛空假面陛下拋頭顱灑熱血的,完全夠得上狂信徒的標準,但他對於自家神祇的神職和教義一無所知,這方面卻又連泛信仰者都算不上。究其原因,實在是隋雄自己的鍋——誰叫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神職是什麼,又連教義都懶得編纂呢……
嚴格地說,直到現在,隋雄都還沒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神祇呢。
所以當帕林向傑拉德詢問虛空假面陛下的神職和教義,很誠摯的表示自己想要信仰這位神祇的時候,不僅傑拉德卡殼了,就連隋雄也一臉囧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過了一會兒,還是經常思考這類問題的傑拉德先想出了答案:「陛下是一位自然晉陞的神祇,它從世界根源裡面獲得力量,暫時並沒有發展出針對凡人的信仰和教義來。」
「我懂了,類似於自然古神,對吧?」作為一個法師,帕林對於神秘學還是很精通的,立刻就明白了傑拉德的意思,並且在此基礎上自行演繹擴展,得出了一個相當高大上的結論,「雖然我知道諸如四大元素之神、大地之神、天空之神……這些偉大的神祇都是自然古神,凡物的信仰既不能增加祂們的光輝也不會對祂們造成任何損害,但真沒想到我居然也能親眼目睹一位自然古神——還是新生的自然古神!」
他轉念一想,卻又勸說起來:「不過,懷特大哥,我覺得這位陛下還是發展一下在人間的信仰比較好。自然古神的力量增長始終是太慢,要是在矇昧的太古,祂當然有的是時間慢慢成長。可現在已經是繁榮的時代了,一位僅僅依靠自然成長來慢慢提升力量的神祇,很容易就成為那些邪惡神祇進攻和掠奪的目標。誠然,祂非常強大,強大到能夠抵禦陰謀之神的侵襲,但如果幾個邪惡的神祇一起來進攻呢?」
帕林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不僅傑拉德連連點頭,隋雄也深表歎服。然而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該怎麼發展信仰,難道真要像傑拉德說的,花錢弄幾個開拓村,強制村子裡面的居民每天向自己膜拜?
不管怎麼看,那種做法都不怎麼靠譜啊……就算是有很多人天天對自己膜拜,然後自己也不知道該讓他們遵循什麼教義,更不知道自己能夠給予他們什麼樣的保護。
尤其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人們之所以信仰神,很大程度上並不是為了活著的時候得到保佑,而是為了死後能夠不用去冥界,在神國裡面得到新生。
然而……隋雄根本沒有神國。
「那麼帕林老弟,你覺得陛下現在該從哪裡開始做起?」傑拉德倒是沒想這麼多,他一向不懂就問,習慣於把思考的事情交給聰明人,自己專注於執行就好。
帕林輕輕撫摸著手上書本的封面,陷入了沉思。
雖然作為一個年輕的低級法師,他對於諸如神祇信仰之類的事情知道得也並不多,但對於人才凋零得一隻手就能數上兩遍的「虛空假面教會」來說,他已經是唯一的高級知識分子了。
動腦子的事情,他責無旁貸。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9:05
第32章
思考是一件很傷神的事情,昔年諸葛孔明前輩,就是思考太多,連士兵違反軍紀要打板子,他都親自過問,最後累死了。
不知不覺中,帕林的臉色又開始變得蒼白起來,身上的生機飛快地降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死人的方向轉化。
隋雄覺察到了他的異樣,急忙一道魔力,給他補充生命力。
「陛下,帕林老弟這是怎麼了?」傑拉德用意念問。
隋雄沉默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將帕林的情況告訴了他。
「什麼?!他的靈魂早已離開了軀體,現在只是依靠生命力讓軀殼和殘留的思念在行動?可我看他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半點問題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隋雄觸手一攤,擺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我只知道一旦他失去了外來供給,體內殘存的生命力用完了,馬上就會死去。所以你也看到嘍,經常需要給他補給生命力。」
「但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吧,難道不能一次補充很多嗎?」
「虛不受補……這個你不懂,總之就是他的身體不能一次吸納很多的生命力,補充得太多有害無益。」隋雄說著說著,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辦法。
地球上有一種感冒藥,叫「緩釋膠囊」,通過把藥物封存在一些溶解速度快慢不等的小包裝裡面,實現一顆膠囊頂十二小時的效果(具體是不是這樣他也不確定,或許是吧),按照這個思路,他也可以這麼做嘛!
想到就做,他試著把大量的生命力凝成一團,用可以溶解的膠質做了蜂窩狀的外殼,每一小格里面都有差不多相當於給帕林補充一次生命力所需的份量,每個格子的外殼厚度又各不一樣……最後是一顆直徑大概一釐米,圓溜溜的小球。
當然,這東西只是個試製品,還需要進行充分的測試,以確保其安全性。所以隋雄並沒有急著把這或許可以算藥丸的東西給帕林,而是在自己身體裡面構築起類似人類腸胃的結構來。
且先做了臨床實驗再說。
不過這事不急,眼前的當務之急,是處理戰利品。
擊退了陰謀之神,它的神使四面怪就成了隋雄的戰利品。這奇異的生物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更是幻術方面的宗師級強者。隋雄將它一口吞了下去,細細地分解研究,頓感大有收穫,甚至得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驚喜。
作為陰謀之神的神使,這個四面怪的靈魂之中,居然蘊含著一些陰謀之神的神力。
陰謀之神的主要神職是陰謀、欺騙和幻覺,次要的就多了,什麼邪惡啊混亂啊黑暗啊不潔啊……零零碎碎一大堆,一時間也分析不過來。總的來說,比起神職為陰影、守護和死亡,除此之外幾乎什麼都不會,剛健樸實的暗夜神系看門大爺無眠神來,這位陰謀之神可謂多才多藝,花裡胡哨得宛如街頭賣藝的流浪魔術師。
通過解析神力,瞭解掌握這個神祇所擁有的力量,進而學習模仿,這是隋雄之前已經做過一次的事情。不過相對於上次神龕裡面殘留的神力,這次的神力無論質還是量都遠遠勝出。它精純而磅礡,雖然只是一點點,卻至少堪比隋雄八成力量的一擊。如果那四面怪真的能夠把這些神力完全發揮出來,隋雄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抓住它。
解析神力是份技術活,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完。隋雄倒也不著急,做不完慢慢做就是。反正時間這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沒有多大意義。
當年在寒冰海溝修煉的時候,天曉得過去了多少歲月,開始的時候他還會根據寒暑變化記下一年兩年,後來自己也記不清了,索性也懶得去記。
相對於那段漫長而枯燥的歲月,解析神力所需花費的這點時間,簡直不值一提。
而他的兩位部下也對時間沒多大概念,傑拉德屬於吃飽了就睡的那種,以前還常常為如何推廣自家神祇信仰的事情用心思考,自從有了帕林這個聰明的同僚,他連思考都懶得了,懶惰程度簡直令人髮指;而帕林則和他截然相反,沒有了靈魂的身軀只要生命力充足,完全不需要睡覺,一天到晚除了看書就是思考,勤奮得令人慚愧。
有時候隋雄也想,這兩個人要是平均一下多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浮在天空中的巨大水母不需要飲食,藏寶洞穴中的倆人可以用魔法製造飲食,倒也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但這些日子對於雷恩來說就很難熬了,自從上次在隋雄手下吃了虧之後,陰謀之神就不願再對這片區域投以關注,而一直期待著神祇回應自己祈禱的雷恩自然度日如年。他現在幾乎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在衰老,在緩慢而堅定地走向死亡,可卻又完全看不到前往神國的希望。這種絕望的生活逼得他幾乎要發瘋,到後來只能依靠藥物才能入睡,可即便吃了足夠讓一頭牛都能放倒的昏睡藥,他也會在半夜的時候突然驚醒,哭著喊著,惶恐得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在絕望之中他冥思苦想,覺得陰謀之神不回應自己祈禱的原因,可能是自己的計謀並沒有完全成功——比方說,那個死雲術捲軸可能出了問題,沒有順利激發。又比方說那巨人的骨鐲不僅能夠施展復原術,還能夠驅散法術……仔細想想,他的計畫其實破綻甚多,出點意外毫不奇怪。
「肯定是我的計畫沒能成功,卻向陛下胡亂吹噓,陛下發怒了!」想著想著,雷恩就大汗淋漓,全都是嚇的,「現在唯一挽救的機會,就是再去一次,把事情辦妥當了!」
雖然如此,可一想到要跟憤怒的巨人剛正面,他就兩腿發軟。
堅持了大概一個月,雷恩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於是他下定決心,帶上盜賊公會裡面所剩不多的忠於自己的部下,找了一位水平不錯的法師幫忙,一行人浩浩蕩蕩奔著魯爾的寶藏去了。
「我們要對付一個巨人?」路上宿營的時候,法師問。
「是的,一個巨人。」
「它有什麼特長?」法師問。
「力氣很大,身體非常結實,速度也很快。而且非常罕見的,並不愚蠢。」雷恩說。
法師沉思了一會兒,問:「它還有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能力?或者是特殊的裝備?」
「有一件疑似高等魔法物品,是一枚骨鐲,已知能夠提供復原術。」雷恩說,「我猜測,可能有某個神祇的意志寄宿於其中。」
「這不可能!」法師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測,「巨人並沒有自己的神祇,我也想不出哪位神祇會容忍自己的聖物落在一個巨人手上,而不派聖武士來取回。那應該只是他們部落的祖靈,這些蠻荒種族常常信仰祖先,類似這種祖靈寄宿的魔法物品時有發現。」
在法術的問題上,當然是專業人士比較權威。於是雷恩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轉而詢問法師該如何對付這巨人。
「對付巨人,最好的辦法是用幻術誘使它們自己摔下懸崖。但按照你說的,那是一個密封的山洞,只能用傳送魔法進出,那麼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法師沉思著,想了一會兒,他問,「那個山洞有多高?地方寬敞嗎?」
「不是很高。」雷恩如實回答,「地方也有些狹窄,那巨人站在裡面,還需要稍稍彎腰。」
法師眼前一亮,頓時有了辦法。
「既然這樣,那就簡單了。」他笑著說,「在狹窄地形對付這種大塊頭,我有的是辦法。到時候一個法術下去,保證它頭破血流筋斷骨折,或許直接死掉都很有可能。」
雷恩頓時大喜,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萬一它沒卡死呢?」
「那我也肯定能把它完全困住,叫它動彈不得了。」法師胸有成竹地說,「到時候再用一個別的法術——」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問:「你不介意那枚骨鐲丟失嗎?」
「當然不介意!」雷恩斬釘截鐵地說,「後面還有那麼大一個寶藏呢!」
「這就行了,交給我吧,輕鬆得很。」法師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徑直回帳篷睡覺去了。
作為使用腦子而非肌肉戰鬥的法師,他不需要參加守夜。相反,讓他獲得充分的休息,從而能夠穩定地施展法術,正是雷恩帶著一大群手下過來的重要原因。
畢竟……面對那個恐怖的大巨人,無論弓箭還是刀劍,都不見得能有多大威力。真正能夠決定這場戰鬥勝負的,終究還是要看法術。
目送著法師去休息,雷恩坐在篝火旁邊,看著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如果那巨人真的還沒有死的話,如果它其實強大到可以硬扛死雲術的話,如果那手鐲裡面真的寄宿著一位神祇意志的話……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臉色憔悴不堪。
營地的角落上,從出發之後就沉默不語的副會長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目光閃爍。
「老頭子真的是不行了。」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念頭,在他心中慢慢萌發,「或許……我該為自己作些打算才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9:19
第33章
幾天之後,雷恩和他的尋寶隊一起來到了那片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空地旁邊。
當初他們挖掘的痕跡還沒完全消失,所以這次甚至連定位都不用,就能夠找準地方。而苦力活兒自然也不用雷恩去做,那些帶來尋寶的部下們不等他下令就奮勇向前,一把把鏟子飛快地揮動著,不一會兒就把地面挖得陷下去了一個深坑。
當那個位於深坑底部的法陣終於被挖出來之後,部下們忍不住歡呼起來。
雷恩卻沒有這麼急著高興,他叫手下們讓開,請那位法師來檢查法陣的破壞情況。
「破壞得並不嚴重。」仔細檢查之後,法師肯定地說,「可以修復,只是要花些時間。」
時間,他們多得是。為了這次的尋寶,他們準備了足夠在野外生活一個月的物資,現在才用掉了不到四分之一而已。
於是一行人就在這裡住了下來,住的地方恰恰就是當初傑拉德、帕林和雷恩來尋寶時候的那片營地。
帶著對財富的嚮往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疲憊的尋寶者們進入了夢鄉。
但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頭頂不遠處的低空,一個巨大的浮游水母正在注視著他們,冷冷地笑著。
藏寶洞穴裡面,傑拉德和帕林也在冷笑。
「看來他們覺得吃定了我們啊。」傑拉德說,「我們被小看了。呵呵。」
他那兩聲呵呵實在是意味深長,嘲諷之外,更有殺氣騰騰。
昔日的「光頭」尼恩,可是一怒之下跟貴族私兵大打出手,甚至於連對方首領都殺掉了的狠人。他被通緝這麼多年,還能一路逃到西北四鎮,甚至能夠安安穩穩地隱藏在白葉子村裡面,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搏殺。
想要他的命?那就要先做好被他砍死的準備!
帕林倒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冷笑著輕輕撫摸心愛的魔法書。自從死而復生之後,因為某種他無法理解的緣故,他的法術能力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有的法術完全無法使用,有的被大大削弱,但也有一些法術莫名其妙地增強到了完全不合常理的地步。
他的魔法書裡面記載的法術不多,試驗出的威力強大法術總共就兩個,一個是冰冷射線,這法術原本只是最低等的戲法類,通常是用來做娛樂表演的,實戰威力大約也就聊勝於無。但在他的手上卻強力到了驚人的地步,他曾經試驗過,一道冰冷射線出手,能夠將至少五六尺的地面完全冰封,要是打在人身上,只怕會當場斃命。
另一個被增強的法術是寒冰匕首,這法術能夠召喚出一把冰的短匕首,在物理攻擊的同時還附帶少許的寒冷攻擊,威力則只是平平,或許手持普通匕首,捅的時候用力一點,就能得到更好的效果。然而被加強之後,他召喚出的是一把冰制的單手長劍,劍刃鋒利得誇張,劍身也堅固得過頭。他曾經雙手握住劍柄,狠狠地一劍砍在身邊的岩壁上,結果冰劍毫髮無損,反而是岩壁上的石頭被砍斷了一小塊。斷口之處光滑無比,更有一層寒霜凝結。傑拉德伸手去摸了一下,整個手掌都被凍在了上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化凍。
對於傑拉德的抗魔能力,帕林已經有所瞭解。能夠把這大塊頭凍住的寒霜,普通人絕對蹭到一下就會被凍僵,甚至於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確定。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擁有了遠遠超過生前的力量。這讓年青的法師意外之餘,也對「虛空假面」陛下的無比威能有了更加直觀的切身體會。
這位和氣好說話的神祇不僅擁有奧妙難言的起死回生之力,能夠讓失去靈魂的身軀重現生機,並且和生前毫無區別地說話行動,還能賦予信徒如此神妙的力量,簡直不可思議!
「或許……陛下的神職,集中在『生命』和『寒冷』這兩個領域吧?」他如此猜測,並向隋雄作了報告。
隋雄倒是知道究竟怎麼回事:自己絕對不可能有什麼「生命」領域,所謂「復活」的手段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統手法;然而「寒冰」領域是肯定沒錯的,或許帕林的變強,正因為受到了自己這方面力量的影響。
「如果我要謀求真正封神的話,大概從寒冰這個方向入手,將寒冰領域轉化為寒冰神職,是最可靠的途徑吧……」
但寒冰神職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擁有這個神職的神祇遠不止一位,比方說強大的水元素之神,就擁有這個方向的神職。而北方荒原上的諸神,更有不止一位掌握著這個神職。
一旦擁有這個神職,那麼就免不了和他們打交道。那些在寒冷荒原上成長起來,最終得以封神的強者們,天性就是冷酷和凶惡的,如果不能展現出足以讓祂們退避三舍的力量來,等待隋雄的就將會是一群神祇的群起圍攻。
到時候,那些凶惡的神祇們就會像是問到血腥味的餓狼般一擁而上,將他撕碎吞噬!
這種風險,帕林也向他強調過。新生的神祇因為力量不夠強大,被擊潰、吞噬、瓜分了所有的神力,最終隕落……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發生過,即使他這個見識有限的小法師都知道好幾個實例。
雖然隋雄對自己的實力頗有信心,但可以不冒的風險,自然還是不冒為好。
「我的建議是,陛下您可以找個善良神系加入。善良的神系雖然規矩比較多,做事也不能隨心所欲,但諸神彼此間守望相助,對於新生的神祇而言,是很有幫助的。」帕林如此建議。
可惜的是帕林畢竟只是一個年青的低級法師,見識還是太過淺薄。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能夠適合隋雄的善良神系來。
不管怎麼說,他的建議已經大大啟發了隋雄的思路,讓隋雄對於未來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和定位。不出意外的話,等此間事了,他就準備著手南下,前往大陸上真正繁華的地區,接觸那些善神教會,親眼看看究竟哪些神祇和自己比較合得來,是能夠交朋友的。
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好好懲罰一下雷恩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至於那些跟著雷恩來尋寶的盜賊們,他不會要這些人的命,但也免不了讓這些傢伙們吃點苦頭,叫他們以後警醒些,不要再為非作歹,老老實實當個好人。
為此,他還專門研究開發了一個法術,屆時一定會叫他們終身難忘!
時間就這麼在雙方的期待之中流逝,幾天之後,那個讓雷恩寄予厚望的法師終於修復了傳送法陣,並且完全破解了這個法陣,使得它不再限制傳送者的血脈,無論什麼人都能夠自由出入。
「這法陣是比較老式的類型,大概在五百多年之前曾經很流行過,現在不行了。」他有幾分賣弄地說,「這種法術結構現在已經被淘汰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容易被破解。也不知道當初設計這個法陣的究竟是誰?看手法,這位前輩法師的水平不低,或許比我還高一些呢——可惜啊,時間是最有力的武器。對於依靠知識而非蠻力戰鬥的法師來說,知識的落後,才是真正的落後!」
說著,他拿出一塊蘊含大量魔力的寶石,激活了魔法陣。
淡綠色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流淌出來,將實現選定的負責第一批衝進藏寶洞穴的先鋒隊罩住,傳送到了洞穴裡面。
等待他們的,是帕林早已佈置好,並且已經激活的催眠法陣。
藍綠色的光芒閃爍,一個個盜賊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情況就頭暈眼花、昏昏欲睡。即唯一一個僥倖擋住了法陣催眠力量的,也被守在後面的帕林掄起手杖,用物理的手段送進了夢鄉。
至於這傢伙醒來之後會不會頭疼,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先鋒隊一去不返,讓盜賊們深感不安。於是那位法師施展了一個預言法術,希望通過法術來確定先鋒隊的生死情況。
「他們都活著。」施法之後,法師說,「而且還算健康……看來那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危險,或許是陷阱出了點問題吧。」
於是,第二批先鋒隊又被傳送了過來。
他們的遭遇自然和第一批沒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第一批,躍躍欲試的帕林舉著手杖,本想再試一下「物理催眠」的效果,然而這批敵人一個都沒能頂住法術的催眠力量,叫他很是失望。
接連兩批人都了無音訊,只有法術回報「安全」的訊息,這讓盜賊們不安起來。眼見這種情況,雷恩和法師都明白已經不可能再逼迫這些失去了勇氣的盜賊們去冒險,索性給自己施展了多種防護法術,然後發動了傳送法陣,前往藏寶洞穴一看究竟。
淺綠色的光芒散去,倆人出現在了藏寶洞穴裡面。雖然催眠法陣的力量立刻將他們緊緊包圍,試圖把他們送進夢鄉,但在早已準備妥當的防禦法術面前,帕林那淺薄得很的法術並不能發揮多大效果,對他們完全沒能造成影響。
看到傑拉德和帕林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還一前一後擺出夾擊之勢,雷恩頓時臉色大變。他下意識地露出了笑臉,想要用言辭迷惑二人,為法師爭取時間。
但帕林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縱身躍起,掄起木杖衝著他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淺白色的魔力之盾浮現出來,擋住了這一擊。
傑拉德並沒有攻擊,他連背著的斧頭都沒摘下來,只是冷笑著,看著雷恩。
他遠比帕林更清楚隋雄的力量,他對於信仰的狂熱程度也是身為法師的帕林所望塵莫及的。在他看來,該怎麼處理這些傢伙,都是虛空假面陛下的事情,自己只要等待陛下頒布裁決,然後執行就好。
「在暗算我們的時候,你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嗎?」嘲笑聲迴蕩在洞穴之中,「我該怎麼稱呼你呢?雷恩?或者……輝石鎮盜賊公會的頭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9:34
第34章
被一下子揭穿了身份,讓雷恩有些慌張。
他怎麼也沒想到,本該被關在洞穴裡面,還挨了一記死雲術,按說已經不死也去了半條命的巨人和小法師,不僅看起來毫髮無傷活蹦亂跳,而且居然連他的真實身份都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編造的謊言已經被全部戳穿,他就有種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裡的感覺,冷得幾乎要打寒顫。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
對信奉「保密」和「欺騙」的雷恩來說,最可怕的就是自己被徹底看穿。
一直以來,他都是用種種保密的方法,通過欺騙的手段,讓別人看不穿自己。這讓他覺得安穩,覺得舒心,覺得就像是穿著附魔的全身重鎧一樣安全可靠。
但現在,這手段失效了,他的秘密已經蕩然無存……
「不……還不至於,或許他們只是猜到了一點點……」
雷恩如此安慰自己,卻緊接著又聽到了傑拉德的冷笑和怒斥。
「你以為靠出賣同伴,就能取悅那推崇陰謀和欺騙的惡神嗎?我告訴你,你所信奉的那一位已經被擊退了!」
如果說剛才那句話只是讓雷恩緊張不安的話,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就不由得眼前一黑,幾乎要昏死過去。
陰謀之神陛下並沒有放棄他,而是被擊退了?!
這該死的大巨人背後,果然站著一位神祇,而且是位很強大的神祇!
天啊……
恍惚中,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了,靈魂脫離了身軀,正在飄飄悠悠地墜入無底深淵,慢慢沉入冥界,踏上了前往煉獄的不歸路。
就在這時,一個鎮定而且冷漠的聲音,將他從絕望中驚醒。
「變巨術!」
一直沉默不語的法師抬起了手,用來輔助施法的魔杖頂端光芒一閃,擊中了傑拉德。
強大的魔力在巨人的身上湧動,僅僅一瞬間,原本就已經高大魁梧到極點的傑拉德身材猛地又增大了一倍,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洞穴的頂端。
轟隆一聲,堅固的石壁被他的腦袋直接撞穿,甚至整個上半身都撞了進去。原來石壁上方也是一個空洞,他此刻猶如一隻掉進了陷阱的猛獸,被卡在石壁中間,上下不得。
「你以為……這樣就能奈何得了我嗎!」他的怒吼聲猶如雷霆,在洞穴之中迴蕩,憤怒的巨人將恐怖的力量完全施展出來,只聽岩石碎裂之聲連成一片,頭頂一大片石壁都出現了裂紋,好像下一瞬間就會完全崩塌。
但它並沒有崩塌,因為那個法師已經隨著「守住我背後」這樣一句話,猛地衝了過去,施展出了另外一個法術。
他的魔杖上泛起了黑色的光華,這光芒並不耀眼,反而顯得又薄又滑,就像是一塊黑色的絲綢一般。而隨著他揮動魔杖,黑色的「絲綢」迅速擴大,一轉眼就化為一個龐大的圓圈。
法師把手按在了傑拉德的腿上,不等正陷入狂怒的傑拉德反應過來,黑色的圓圈已經完全合攏,將他圍在了裡面。
下一瞬間,圓圈內部突然呈現出令人眩暈的幽暗深沉。傑拉德幾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隨著一聲驚呼,直接掉了下去。
他腳下那片幽暗彷彿變成了無底深淵,叫他摔了個沒頂,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怒吼聲遠遠地從幽暗之中傳來,可不等傑拉德有所反應,那法師已經取消了法術。只見那片幽暗驟然消失,如果不是頭頂的石壁上還在簌簌掉落碎屑,簡直像是傑拉德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
剛才法師施展變巨術的時候,帕林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他想要阻止,可卻被回過了神的雷恩攔住。區區一個低級的年青法師,對上一個身經百戰的高級盜賊,他竭盡全力才逃過了被秒殺的結果,但依然被壓制得極慘,僅僅只是勉強支撐罷了。
所以他根本沒能阻止法師施法,眼睜睜看著那法師施展出了「幽影消逝」法術,打開了通往陰影位面的傳送門,讓傑拉德直接摔了進去。
下一瞬間,傳送門被關上了,傑拉德落在陰影位面,再也回不來了。
帕林急怒交加,卻又無計可施。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從心底傳來。
「我把力量借給你,不要留情,狠狠地打!」
伴隨這聲音,一股強大得無法想像的力量從他的身體裡面迸發出來。
年青的法師揮動木杖,明明只是木質的武器卻撕裂空氣,發出了尖銳刺耳的鳴響。
原本佔據上風的雷恩只來得及下意識地側了一下身,就被一杖狠狠地抽在肩膀上,骨頭粉碎和木頭斷裂的聲音同時響起,緊接著這老盜賊就被無可抵禦的沛然大力轟飛,重重地撞在了旁邊的石壁上。
於是又聽到了骨頭粉碎的聲音,雷恩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強大的衝擊力震得昏厥了過去。
帕林一擊奏功,來不及喜悅或者驚訝,急忙朝著剛剛將傑拉德送進陰影位面的法師衝去。
他知道自己的施法能力對於對方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所以根本連咒語都懶得念,直接用還剩半截的木杖狠狠地砸向對方。
斷裂的木杖帶著尖銳的呼嘯飛向目標,觸發了法師身上固定著的防護魔法。灰白色的光芒一瞬間就蔓延全身,化作猶如岩石一般的東西,與此同時法師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周圍的空氣扭曲了一般。
「啪嗒」一聲,木杖撞在了岩壁上,擊碎石頭的同時也被彈飛,摔到了角落裡面。
對此帕林並沒感覺到驚訝,一個有經驗的法師肯定會在能力許可的範圍內往身上堆儘可能多的防護法術,比方說他所知道的幾位高級法師,甚至會在身上綁定傳送術,一旦受到猛烈攻擊立刻傳送逃走。
「安全第一」是大多數法師的人生信條,能逃走就有將來,無論要做什麼,總要活著才行。
所以才有一種說法,世上最難被殺死的生物,不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巨龍也不是擁有不死之身的海魔,而是一個腦子正常的高級法師。
他擲出的木杖威力非凡,可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這東西能夠真正傷害到對方。
他所希望的,只是對對方造成少許妨礙而已。
木杖順利地完成了主人賦予它的使命,阻礙了那個法師一下。
儘管它的力量絕大多數都被觸發的法術化解了,但僅僅一點點沒化解的餘波,就讓那法師感覺如同被一頭蠻牛撞到了似的,頭暈目眩。腳下更是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
而這個時候,帕林已經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衝到了他的面前,右手上寒氣四溢,狠狠地朝他抓去。
水波一般模糊的身影被寒氣繚繞的手掌洞穿,猶如玻璃破碎一般發出輕輕的響聲,法師本已顯得模糊不清的身影重新變得清晰起來。而帕林的右手稍稍調整了一下方向,就擊碎了灰白色的石頭皮膚,捏住了他的脖子。
厚重的寒氣立刻順著他的手蔓延到了法師的身上,已經失去護身法術的法師再無抵抗之力,一瞬間就被冰寒凍得昏死過去,被他如同一件行李般拎在手上。
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到此落下帷幕,從法師暴起發難到他和雷恩全部被擊倒,前後總共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而已。
帕林將已經昏死過去的法師扔在地上,散掉凝聚在手上的寒冰法力,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剛才他根本沒有唸誦咒語,也沒有施展法術,只是全憑本能,就凝聚出了這至少相當於中等水平法師才能施展的厲害法術。聚集寒冰之力的右手先是擊潰了那法師用以護身的兩個法術,剩下的力量還能將法師直接凍到昏厥——這麼厲害的法術,絕對不是自己這個入門沒兩年的小法師能夠施展的。
他想了想,試著在心中呼喚:「陛下,虛空假面陛下,是您嗎?是您賜予了我力量嗎?」
過了幾秒鐘,一個有些模糊的聲音彷彿隔著很遠的距離,斷斷續續地傳來:「是的……帕林,你贏了嗎?很好……我正在尋找傑拉德……這邊的事情交給你。」
帕林尊敬地低下頭,向偉大的神祇致敬,過了一會兒,等到那聲音完全消失,才重新抬起頭來,環顧戰場。
陛下去拯救身陷陰影位面的傑拉德了,將這邊的事情交給自己處理。那麼自己就要盡力把事情都辦好,才不辜負陛下的信任!
「嗯……先從這位同行的前輩開始吧,相信比起一個信仰陰謀之神的盜賊,他會更加願意和一個同樣行走在知識之路上的年青人交流……」
大約半天之後,洞穴之中突然寒氣四溢,緊接著一股扭曲的藍色光芒在空中泛起,伴隨著劈劈啪啪的響聲,有許多細小的電光猶如小魚一般靈活地游弋著。
再然後,過了幾秒鐘,藍色光芒驟然擴大,化為一個光環,身上滿是灰塵的傑拉德揮舞著還沾染黑色鮮血的斧頭,狼狽不堪地從裡面衝了出來。他劇烈地咳嗽著,好一會兒才緩過氣。
「看來你的陰影位面之旅並不愉快。」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帕林笑著說。
「咳咳……是啊,糟透了!」傑拉德苦笑著回答,「我為自己在戰鬥中的表現道歉。這些年平靜安逸的生活讓我退步了,我本不該犯那些錯誤。」
「你們都沒事就好。」隋雄的聲音帶著笑意在空中迴蕩,「該怎麼處理雷恩和他的同夥們,你們看著辦吧。我要休息一下。」
說完,他的聲音沉寂了下去。
遙遠的天空中,那隻漂浮著的巨大水母用觸手將自己固定在一座山峰上,身上原本不斷流動的旺盛魔力漸漸平緩。
這次,隋雄是真的累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49:54
第35章
這個世界是由無數被稱之為「位面」的小世界組成的,這些位面有大有小,小的或許只能當倉庫用,大的卻足以容納山河大地、日月星辰。
陰影位面,就是一個大型的位面。它猶如大多數生靈生存繁衍的核心位面一樣,也有山有水,有各種各樣的生物繁衍。但這個位面比起核心位面要危險很多,因為在核心位面裡面被自然法則禁錮著的「陰影」之力,在那個位面是開放的。
開放的陰影之力並沒什麼嚴重的害處,然而卻會給跨位面旅行的冒險者們帶來巨大的危險——因為陰影之力是如此充沛和強盛的緣故,這個世界存在很多危險的生物。它們既強大又殘忍,往往還十分狡詐。所以雖然陰影位面有著很多珍稀的資源,距離核心位面也不是很遠,卻被大多數冒險者視為禁地,很少有人敢貿然深入其中。
倒霉的傑拉德被扔進陰影位面之後,恰巧掉在了一片枯萎的森林之中。這森林裡面居住著一個年邁的老樹精,為了延續生命而吞噬了整片森林生機的它暴躁無比,一見到傑拉德就發動了攻擊。
這老樹精的本領厲害得可怕,跟它比起來,隋雄前世看過的電影《倩女幽魂》裡面那隻樹妖姥姥簡直稱得上是人畜無害。傑拉德施展渾身解數,也被它打得狼狽不堪,在樹林裡面狼奔豕突,卻始終沒辦法衝出去。
他根本就找不出隱藏在無數枯樹之中的老樹精真身,只能一味挨打。好在隋雄給他打造的身軀的確強大無比,一次次擋住了老樹精的攻擊,雖然情況越來越糟糕,可也總算堅持到了隋雄趕來救援。
憑藉著骨鐲上靈魂分身的感應,隋雄將自己的意志和力量投射到了陰影位面。解析過那位「暗夜神系守門人」神力的他恰恰也對陰影之力頗為瞭解,就臨時用陰影之力混合灰土製造了一具分身,和老樹精大打出手。
這次,隋雄可真是遇到了對手。那隻老樹精差不多是這一片區域最強大的存在,甚至於幾次擊退了想要將它殺死、製成強大寶物的神祇進攻。面對想要阻礙它進食的隋雄,它怒不可遏,真正拿出了全力。
兩個強得離譜的大傢伙全力一戰,當真是天驚地動、風雲變色。附近的所有怪物無論強弱都驚呼著慌忙逃跑,一些窺覷著老樹精的強大勢力也急忙退避三舍,避免受到牽連。
惡戰一場之後,隋雄終於找到一個空隙,借助帕林作為定位的坐標,打開了通往核心位面的傳送門,將傑拉德送了回來。
然後,他就懶得再跟那死纏爛打的老樹精浪費時間,直接抽離了所有的力量,只留下一片灰燼和塵土讓老樹精瘋狂廝打,自己則悠悠然回到了本體。
這場惡戰讓原本就已經衰老不堪的老樹精越發虛弱,也越發暴躁,在窺覷著它的那些勢力看來,這老傢伙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倒計時階段,或許用不了多久——五十年,一百年,總之不會太長,他們漫長的等待就將結束,迎來豐收之時。
隋雄卻也沒討到好,將意志和力量跨位面投影出去,和一位實力強得足以讓神祇側目的傳奇怪物廝殺,大大消耗了他的精力。以至於穿越之後從未感覺過疲憊的他,竟然也疲勞到不得不睡了一覺。
嗯,睡了大概……五秒鐘。
當他醒來,將意志再次借助骨鐲投射到洞穴裡面的時候,傑拉德和帕林都還沉浸在「虛空假面陛下居然也會覺得累」的震驚之中,還沒反應過來呢。
「呃,我休息好了。你們怎麼還呆著不動?有什麼麻煩嗎?」隋雄好奇地問。
傑拉德和帕林相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他們不說話,卻有人急著開口。旁邊一人已經伏在地上,朝著空中拜個不停。
「偉大的陛下啊,法術奧秘的研究者撒旦向您致敬!我在此祈求您收容我作為您的僕人,將卑微的人生投入到弘揚您的榮耀的偉大事業之中!請您賜予我這份殊榮吧!」
這個匍匐著作五體投地狀的法師,正是那個手段不錯,曾經一度擊敗傑拉德的傢伙。
隋雄愣了一下,水母虛影投射出來,凝視著這個叫「撒旦」的法師。
老實說,他對這個法師並沒有什麼惡感。兩軍相爭各為其主,戰鬥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面對傑拉德這樣的強者,撒旦當然不可能手下留情。而他竟然可以憑藉巧妙的構思和適當的法術,一度擊敗實力遠在他之上的傑拉德,這稱得上輝煌的戰績,已經足夠讓隋雄願意接受他的投誠了。
良禽擇木而棲,出色的人才總是會朝著優秀的老闆手下集結,能夠吸引更多人才,不正證明了隋雄是個出色的老大嘛!
只是,有一個小問題,他稍稍有一點介意。
「撒旦……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他嘀咕著,「但你既沒有長六對翅膀,也沒有與生俱來高貴和驕傲……既沒有生出犄角,額頭上也沒有六六六的字樣……既不是什麼天下第一高手,髮型也不是蘑菇頭……無論偶像派、實力派還是搞笑派都不合適啊……」
他想來想去,最後嘆了口氣,問:「撒旦啊,你有興趣改行練武嗎?」
撒旦愣住了,猶豫了半天,最後苦笑著搖頭。
作為一個立志畢生追求法術最高奧秘的法師,他就算是死,也不願意拋棄自己作為法師的尊嚴。
「那就沒辦法了……真可惜。」隋雄無奈地說,「本來你有希望成為天皇巨星,但現在只好當個路邊賣秘籍的大叔了。」
「啊?」撒旦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總的來說,就是你本來可以當一個黃金配角,但現在只能在故事開頭偶爾露個面,出場率大大降低了。」隋雄如此解釋。
撒旦這下總算明白了一些:「陛下您需要我去演歌劇嗎?說實話,我對此所知甚少……」
「陛下,撒旦先生是一位很有才華的法師。」帕林忍不住說,「他出身於大陸南部秘法塔聯邦,那可是被稱作法師之國的地方。從那裡出來的法師,無論知識廣博程度還是法術的實用能力,都絕非一般法師可比!讓他這樣的人才去演歌劇,真是太浪費了!」
隋雄看著他有些緊張的模樣,又看到傑拉德也有些關切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看來這個叫撒旦的法師還真是個人才,短短的時間裡面,已經成功地折服了帕林。就連差點死在他手下的傑拉德,對他也是佩服多過怨恨。
這樣的人才,實在難得!
於是他說:「我哪裡提到歌劇了?你們想多了。撒旦,你是一個出色的法師,那你懂不懂處理政務、治理領地這些事情?」
撒旦想了想,說:「懂一些,但這些並非我的特長。如果陛下您需要這方面人才的話,我可以為您找一個來。當年我在秘法塔聯邦求學的時候,認識一位失去了領地的貴族後裔。他過得並不如意,以抄寫書籍和給小孩子教識字為生。如果您想要建設領地的話,他會是一個合格的輔佐官。」
「那麼就請他過來吧,從大陸南方到西北四鎮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正好可以先把領地的框架搭建起來。」
隋雄說得輕描淡寫,傑拉德卻激動得渾身發抖,忍不住大叫:「陛下,您終於決定建設自己的教會了嗎?」
「嗯,不知不覺我就有了三個部下了。可以預見,將來這個隊伍還會不斷增長。沒有一塊領地的話,就不方便安置大家。」隋雄說,「那這事就先這麼定下來吧,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陛下,那些寶藏……」傑拉德急忙提醒。
「寶藏就在這裡,丟不了。」隋雄笑著說,「等出去之後,你們把那塊雕刻傳送法陣的金屬板直接搬走,等安頓下來之後,我再把空間坐標稍稍調整一下,這樣從任何地方都能直接傳送進來。」
「那就等於多了一個隱蔽的倉庫!」傑拉德眼中放光。
「還是一個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被發現的秘密研究室!」撒旦也兩眼放光。
帕林聳聳肩,對兩位同僚的態度深感無語。
稍稍花了些時間,三人把還呼呼大睡的盜賊們送出了藏寶洞穴。當傑拉德出現在森林中的時候,留守的盜賊們嚇了一跳,好在盜賊公會的副會長約束著他們,才沒有一下子四散逃竄。
如果他們真的直接逃跑了的話,丟棄所有給養的盜賊們,幾乎不可能熬過灰燼森林那恐怖的夜晚。十個人裡面能有一個活著回到輝石鎮,都算是盜賊之神保佑了。
綽號「灰眼睛」的副會長深知這一點,所以即便緊張得雙腿都有些發顫,他還是強硬地約束盜賊們,強調逃走也是死路一條,只會死得更加淒慘,反而留下或許有活路,這才讓他們鼓起最後的一絲勇氣,戰戰兢兢地站在傑拉德面前。
很快,隨著之前進去的盜賊們全部被送出來,他們的惶恐不安也減弱了很多。既然之前進去的人都沒被殺,只是被催眠而已,那想必他們也能夠活下來吧……
他們的猜測並沒有錯,無論隋雄還是他的兩個信徒都並非好殺之輩,撒旦倒是個心狠手辣的,但他機靈得很,一看自家新拜的這位神祇是位仁慈善良的神,立刻把那些殺伐果斷之類的念頭遠遠拋開,堅決支持自家陛下的決定。
而且……他也實在不覺得,區區一群窮地方的盜賊們,能有什麼本事,給他們造成麻煩。
要知道,就算不考慮他們背後那位偉大的神祇,光是一個出色的中級法師加上一個強大得簡直變態的巨人,就足以橫掃一個地處邊陲的小鎮。
但隋雄也不是毫無原則的爛好人,他可以放過那些聽命行事的盜賊們,卻絕不會放過罪魁禍首。
那就是欺騙了他們的卑劣小人,輝石鎮盜賊公會的會長,「快手」雷恩!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50:09
第36章
催眠法術已經解開,雷恩身上也並沒有什麼束縛,但他此刻卻沒有任何逃走或者反抗的意思,頹然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很清楚彼此的實力,別說巨人傑拉德就在面前,哪怕傑拉德不在,光是法師撒旦一人,自己就未必能贏得了——那還建立在自己狀態完好的前提下。
現在自己身負重傷,雙肩的骨頭碎了大半,要不是剛剛喝了點治療藥水,只怕疼都疼死了,哪裡還可能有反抗之力?
事已至此,只能認命,無法可想。
「雷恩,你為什麼要暗算我們?」傑拉德大聲怒喝,吼聲在森林中迴蕩,猶如起了一陣風似的。
「我快死了,為了取悅黯淡之月(陰謀之神的別稱),得到前往祂神國的資格,所以設計了這麼一個騙局,希望通過欺騙你們,取悅陛下。」雷恩很坦率地說,「可是我失敗了,陛下拋棄了我。現在我已經徹底完蛋了,對我來說,生命已經毫無意義。煉獄的大門已經對我敞開,無非就是什麼時候掉下去的問題罷了。」
聽到這番話,盜賊們頓時變了臉色,一個個對他怒目而視。如果不是礙於傑拉德的威勢,只怕當場就要群起而攻之,將這老頭亂刀分屍。
因為彼此都以「幻覺」為主要神職之一,神職重疊的緣故,盜賊之神和陰謀之神的關係非常惡劣,稱得上是生死仇敵。對於信奉盜賊之神的盜賊們來說,信奉陰謀之神的雷恩不僅僅是仇敵,更是卑劣的叛徒。
要是在某些武俠小說的世界裡面,這等貨色定然要給他來個三刀六洞不可!
對於這些簡直要殺人的目光,雷恩毫不在意。他反正都已經無路可走,左右不過是死,還有什麼好怕的?
「呵呵。」隋雄的笑聲在空中響起,「陰謀之神並沒有拋棄你,相反,你的行為可是大大取悅了祂呢。」
「什麼?!」雷恩眼前一亮,急忙看向那個突然浮現在空中的小小透明水母,「可為什麼陛下沒有回應我的祈禱呢?」
「因為被我攔截了啊。」隋雄笑嘻嘻地說,「祂派出的使者也被我給攔下了——順便說一句,陰謀之神麾下那種叫四面怪的使者,長相雖然很奇怪,味道卻意外的不錯。鮮嫩可口,回味無窮啊!」
雷恩身體猛地一震,明白了隋雄的身份。頓時面無人色,慘然倒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本以為自己聰明過人安排妥當,成功地將一個大個子巨人、一個小法師,外加一個菜鳥神祇玩弄於鼓掌之中。結果卻發現自己的計謀並沒有出錯,只是算計的對象出了錯。
巨人傑拉德背後的神祇,哪裡是什麼菜鳥,分明是個隱世不出的超級強者!連自家陰謀之神陛下的神使都讓祂給吃了,真是無法想像祂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
居然把壞主意打到了這位大神的身上,自己的運氣實在壞到了家,大約這輩子壞事做太多,命運女神已經用祂那凡人無法看到的絲線捆住了自己,一頭系在了煉獄裡面吧……
徹底絕望之後,他反而坦然了,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平靜地看著隋雄,木然地說:「這位陛下,恕我不知道您的名諱。不過也無所謂了,您想要怎麼懲罰我,都請隨便吧。」
隋雄看著他那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廢柴樣子,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想要懲罰的,是那個狡猾如狐狸的老賊頭,而不是眼前這個比死人也就多了一口氣的廢物。
透明的小水母圍繞著雷恩轉了幾圈,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會兒,隋雄突然心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既然你自願接受懲罰,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沒有輕重了!」他冷笑一聲,靈魂之力幻化的透明水母身軀扭曲變形,化作了一個粗大的手掌,掌心還有金光閃閃的「萬」字圖案,衝著雷恩的腦門拍了下去。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伴隨一聲大喝,隋雄默默觀想人間各種真誠、善良和美好,種種興旺發達的景象,種種奮鬥不懈的景象,種種歡欣鼓舞的景象……無數的意念匯成一道金光,藉著那一掌的力量,看似拍進雷恩的腦門,實則一下子就撞開了他的靈魂,衝入其中。
雷恩慘叫一聲,身體抽搐起來。靈魂被擊傷的痛苦遠在肉身受創之上,即便他已經心如死灰,也無法忍受這種劇痛。一時間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死,哪怕死後要去煉獄受刑,也好過現在這樣痛苦難熬。
周圍的盜賊們看著自家老大這求死不得的淒慘模樣,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只聽嘩啦啦的聲音,有好幾個膽子不夠大的甚至嚇得連尿都流了出來,一時間騷臭熏人,更加難捱。
好在他們這趟尋寶攜帶的物資很多,找了幾條乾淨褲子給這些慫貨換上,再把髒褲子徑直往遠處一扔,然後撒旦施法喚來一陣強風呼呼吹過,臭味就被全部吹走,大家的鼻子總算不用再受到荼毒。
說來也怪,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原本慘呼不止的雷恩卻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神一片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天空。
「雷恩,你醒悟了嗎?」隋雄的化身重新變回浮游水母的樣子,大聲問道。
雷恩被這一聲大喝驚醒,重新坐了起來,沉默許久,突然嚎啕大哭。
只見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愁雲慘淡,哭得淚飛頓作……不,這個還是算了,畫風不對——隋雄默默地想。
雷恩哭了好半天,總算停了下來,他肩膀有傷無法抬手擦臉,臉上淚水混著塵土,白一道黑一道,看起來煞是狼狽。
但他的眼神卻非常清澈,那是這麼多年來,他的部下們從沒見過的眼神。平靜、溫和,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沒有半點陰影,讓人一看就想要親近,不會有半點提防。
「多謝陛下讓我醒悟,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雷恩平靜地說,「我這一生做了無數的壞事,理應下地獄贖罪。就算要在煉獄之中受盡各種痛苦懲罰,比起我一生給予別人的痛苦來,也算不了什麼。」
「死到臨頭才幡然悔悟,實在是太遲了。可到最後能夠悔悟,總好過死不悔改。」他用力站了起來,環顧著部下們,臉上滿是歉疚之色。
「這些年來,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利用你們去做壞事,將你們辛苦的收穫侵吞大半,還一次次阻攔你們的上進之路……我向你們道歉,然而並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
說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抬頭仰望著天空。
「記得我小時候,常常躺在自家屋頂上看著天空。那時候我總是在幻想,天空上面究竟是什麼樣子呢?傳說中天堂就在天上,善良的人們能夠前往那裡,在至善神祇們所創造的美好國度裡面平靜地生活……天堂究竟什麼樣子呢?真想去看看啊……」
他的話音漸漸低沉,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氣息。
他死了。
在隋雄眼中,隨著雷恩肉身氣息的斷絕,一個透明而蒼老的身影從他身上飛了出來。這身影憂鬱地看著自己的屍體,搖搖頭,嘆了口氣。又向著隋雄拜了一拜,就朝著地面緩緩下沉,看來是要墜入冥界,前往地獄受罰。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凡人無法看見的清澈光芒落下,落在了雷恩的靈魂上。
白光裡面,一個穿著樸素的灰布斗篷,額上箍著一條嵌銀頭環,笑呵呵拿著煙斗的老人現出身影,握住了雷恩的肩膀。
「懺悔之主說過,無論生前犯下多少罪孽,只要能夠真誠地懺悔,就理應得到救贖。」老人對雷恩說,「你不該去地獄,而應該將你的懺悔之心化作贖罪的行為,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雷恩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問:「您……您是救贖之主的使者?我並不曾膜拜過那位神祇啊……」
「我們的陛下從不以信仰與否來決定誰該前往他的國度,只有那些救贖自己、救贖他人的靈魂,才有前往救濟山谷的資格。你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救贖了你自己,所以陛下讓我來迎接你。」老人和藹地說,「跟我走吧,你的道路還很漫長。」
雷恩驚喜交加,不由得又流出淚來。他深深地向隋雄拜了一拜,跟隨在老人身後,乘著那道清澈的光芒,飛上了天空。
隋雄注視著他遠去,微微一笑。正想要發表一些諸如「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之類的感想,突然心中一動。
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母轉過頭,向著出現在身邊衣著樸素的女子微微欠身,以示禮貌。
「你好,救贖之神。」
「你好,善良的新神。」那女子看起來約摸二十五六,相貌談不上美麗,卻溫和可親,雙眼更流露出讓人心情平靜的柔和光芒,正是救贖之神的化身。祂感應到有人用奇異的手段讓一個罪惡的靈魂在生命最後時刻幡然悔悟,不由得大感興趣,特地前來人間,和隋雄相見。
救贖之神,又被稱之為懺悔之主、遺言傾聽者等等,祂並不是一個強大的神祇,他的教義要信徒去救贖自己和別人,這實在很難做到。所以他的信仰一直傳播得不是很廣泛,甚至連他的牧師之中,都有不少難以實踐教義。而真正能夠實踐他教義的人,往往都已經死到臨頭,不大可能再為他傳播教義,弘揚他的榮光。
一直以來,這位在諸神之中資格甚老的前輩都處於一個尷尬的地位。祂堅信自己是正確的,卻苦惱於該怎麼弘揚自己的理念。直到此刻和隋雄相見,祂的心中終於升起了明悟,覺得自己看到了命運的軌跡。
化身為「遺言傾聽者」模樣的救贖之神抬起手,一團柔和的白光飛了出來,落到隋雄身上,被迅速吸收並儲存,等待日後慢慢解析研究。
「這是我的神力,以及一些有用的情報,你可以慢慢研究它。我期待著在至善者的聯合會議中早日看到你的身影,相信到那個時候,我們一定能夠展開有益的合作。」
「抱歉,但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封神的頭緒。」隋雄說。
溫和的女神揮揮手,身影漸漸淡去:「那沒關係,時間對你我並無多大意義,我已經等待了很久。如今終於知道自己的等待並未出錯,這就讓我很滿意了。」
看著救贖之神離去,細細體會著收下的那團神力,將裡面所蘊含的大量資料鐫刻到心中,隋雄心中隱約產生了一抹明悟,那通往神壇的道路,終於在一片混沌之中出現了一絲曙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50:23
第37章
輝石鎮的酒館裡,帕林、撒旦和盜賊公會新任會長「灰眼睛」羅德坐在一起喝酒。
羅德的態度顯得非常謙卑,一臉諂媚的笑容,套用古龍先生的說法,就是簡直恨不得跪下來給帕林和撒旦舔靴子。
親眼目睹了虛空假面陛下不可思議的威能之後,他這個本來就不算很虔誠的盜賊之神信徒已經很有些心動,想要投入那位陛下的麾下。
盜賊之神不是一個很強力的神祇,雖然在諸神之中算是老前輩,可這位前輩卻一直混得不過很好。這主要是由祂的行事風格決定的——祂的主要神職是盜賊、隱藏和幻覺,乍看上去似乎很高大上,但實際上祂一直教導信徒要明哲保身,別牽涉到風險太大的事情裡面,要約束自己的慾望,人生在世冒點小風險就足以安穩度日……諸如此類。在他的教導下,盜賊公會的主業除了傳統的盜竊、銷贓和販賣消息之外,還包括製造和販賣假貨,經營雜貨店和酒館、旅社,以及鎖匠、鑑定等等。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相當正派的職業,譬如房屋和墓地建設、考古,以及一些中低端的民間災難自救教育之類。
想要靠這些賺錢發財,自然是不難的。但想要靠這些走上人生巔峰以至於笑傲江湖,顯然不現實。如果沒得選擇的話,悶聲發財安心度日當然也沒什麼不好,可在目睹了虛空假面陛下的強大威能之後,羅德不由得就有了換個神祇來信仰的念頭。
不是說盜賊之神陛下不好,也不是說他不願意死後去盜賊之神的神國,但眾所周知,死後前往神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盜賊之神有限的力量和並不高級的神祇境界,決定了祂不可能廣泛接受信徒的靈魂,即便是一個鎮子盜賊公會的會長,也未必就肯定能前往神國。
如果不能前往神國的話,等待羅德的下場只怕也不會有多好——這些年來,他雖然沒什麼太過駭人聽聞的惡行,可光是偷竊造假詐騙之類的罪行累計起來就夠砍幾回頭了,更不要說那些和正義絕對扯不上關係的黑道爭鬥。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羨慕起死掉的雷恩來。
前往救贖之神的神國,算不得太好的選擇。這位神祇的理念是讓信徒救贖自己和別人,雷恩雖然救贖了自己,可在他救贖足夠的人,真正完成自己的贖罪之前,並不能得到平安喜樂。正如救贖之神的使者所說,他的道路還很漫長。在羅德看來,無非是避免了墮入地獄的慘烈結果,把酷刑折磨換成了長期勞役而已。
但是……這已經很好了啊!
如果能夠和虛空假面陛下拉好關係,哪怕是平時得不到祂的庇護,只要臨死的時候能夠請祂賜福,就能得到贖罪的機會,避免下地獄——光憑這個好處,就足以讓羅德這種膽小之輩心動不已。
更不要說,虛空假面陛下對自家信徒的庇護力度之強,簡直讓人眼紅啊!
世上神祇那麼多,有哪個神祇會為了自己的信徒被人暗算而怒髮衝冠,跟陰謀之神正面硬磕的?
而且還——打!贏!了!
相比之下,自家公會會長,地位等同於主祭的大人物反水都沒發覺的盜賊之神,實在是有點……唉!
帕林比較年青,閱歷不足,缺乏從細微處看人的本事,但撒旦可是個老江湖,作為靠腦子吃飯,甚至憑藉才智一度壓制傑拉德的強者,他一眼就看出了羅德的意思,不由得微笑起來。
「羅德會長,咱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你想要成為吾主的信徒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這種直白的說話風格顯然讓習慣慢慢討價還價的羅德有些不適應,原本構思了很多台詞的他頓時噎住,過了一會兒才苦笑著點頭。
「不朽神偷(盜賊之神別稱)並非是斤斤計較的神祇,但你作為一個盜賊公會的會長,背叛祂的信仰,不怕被降下懲罰嗎?」撒旦直接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羅德當然已經仔細考慮過,立刻回答:「嚴格地說,我現在依然只是副會長,還沒有正式舉行祭祀儀式,在陛下的認可下擔任正會長。陛下當然不會容忍一個正會長的改信,但副會長的話,祂想必還是可以容忍的。何況不管怎麼說,虛空假面陛下終究也是和祂的敵人為敵的,敵人的敵人就算不是盟友,至少也可以算朋友吧。」
「看來你想得很清楚,仔細權衡了利弊。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撒旦說,「我們的陛下屬於自然古神的一員,並不是一位熱衷於傳播信仰的神。你要加入我們,那你覺得自己能夠為陛下做些什麼呢?僅僅只是信奉的話,那還是算了。」
羅德愣了一下,沒料到居然會遇到這個問題——這世界上的大多數神祇都熱衷於傳播信仰,因為接受信仰之力的反饋,是提升神祇境界的最常見手段。然而對於從世界之源得到力量的自然古神來說,信仰的有無根本算不上一件大事,有人信仰也好、沒人信仰也罷,對他們都毫無影響。
所以,想要加入自然古神麾下的教會,也就變得非常困難。
畢竟,人家本來就沒有招募人手的意思。
羅德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在這西北四鎮,我還算是消息靈通。而且我對於鑑定這一行很有心得,就算到了南方的金幣聯邦,也夠資格算是業內高手。除此之外,我還很擅長偽造文書、製造和拆除各種機關陷阱,對於地質、歷史和動植物也懂得不少……」
「但這些對於吾主有用嗎?」撒旦問。
羅德沉默許久,沮喪地搖頭。
自然古神是游離於文明世界之外的存在,那些在文明世界裡面大有用處的本事,對祂毫無用處。而諸如地質或者動植物知識之類,一位偉大的神祇也根本不用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在他沮喪不已之時,隋雄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這個酒館是你們盜賊公會經營的吧?你會開店嗎?」
羅德搖頭:「負責經營酒館的另有其人,我對於商業和經營所知甚少。」
在一位神祇面前,他可不敢有撒謊的念頭。
「那麼,帕林你呢?」隋雄又問。
「陛下,我可以去學。」帕林立刻回答,「我還年青,學起來很快的。而且在我學成之前,可以從叔叔那邊找幾個老手來幫忙。」
「找人幫忙的話,我這邊幫手更多!」羅德急忙搶過話頭,「陛下,我認識很多有本事的人,其中過往資歷良好的商人至少有十個!」
「那麼,你的特長就是人脈嘍……」隋雄笑了笑,說,「傑拉德一直建議我要建立自己的教會和信仰體系,雖然我暫時還沒下定決心,但試著建立一個開拓者村落,也算是個不錯的嘗試。羅德,如果你願意為我效力的話,我讓你和帕林去幫忙建立這個村子,怎麼樣?」
「這沒問題!我一定能夠做好!」羅德大喜,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
帕林則低頭應允:「陛下,我必定盡力而為。」
他知道自己年青,才能有限,能夠保證的也只有盡力而已。
「不用擔心,建立一個開拓者村落,對我們來說並不難。」結果倒是羅德反過來鼓勵他,「要建立這麼一個村子,無非需要三件東西:糧食、人口和武力。糧食方面,只要花錢就行了;人口方面,拓荒者也不難招募;至於武力就更不是問題了,有傑拉德那個大塊頭在,只要我們不昏了頭把村子建在灰燼森林裡面最凶悍的幾個傳奇怪物老巢旁邊,區區骷髏什麼的,難道還能擋得住他一斧子嗎?」
眾人恍然大悟,正如羅德所說,在擁有武力保障也不缺錢的情況下,要在灰燼森林裡面建設一個開拓村,根本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就像是播種一般,種子是好的,土壤和氣候是適合的,水源和肥料也不缺,那麼大家所需要的,只是細心照顧和耐心等待罷了。
想到這裡,帕林和撒旦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或許對於虛空假面陛下來說,建立一個開拓者村落,僅僅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遊戲。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為自己所信仰的神祇奉獻力量的機會。
自然古神一向無慾無求,祂們的信徒往往都很沒有存在感。然而這個世界運行自有規則,一個信徒如果不能遵循神祇的理念,又或者神祇做出足夠貢獻,那麼死後即便是靈魂被收入神國,也不能很好地轉生,成為擁有近乎不朽生命的神性生物。在自然古神的神國裡面,這種沒有能夠順利完成轉生,只是在生和死之間安眠,間或醒來的靈魂,簡直數不勝數。
無論帕林還是撒旦,都不想要那樣的結局。所以他們當然要趁還活著的時候努力為自家神祇多做貢獻,以求死後能夠順利轉生。
對於神祇交辦的第一件正規任務,他們都想要竭盡心力將其辦好,為後來的信徒們樹立一個正面標竿。也為自己前往神國轉生之路,鋪上一塊堅實可靠的地磚。
於是很快,他們就開始詳細討論建立開拓者村落的具體計畫:從哪裡購入物資?到哪裡招募村民?村子選址在哪裡?運輸怎麼搞?具體怎麼建設?一個個問題被接連提出來,然後討論解決方案。
隋雄一開始還饒有興趣地傾聽,聽著聽著就覺得無聊了。他把精力轉移到了酒館外面,看看傑拉德的情況,卻見傑拉德正在教盜賊們武藝,這個大塊頭雖然性格越來越憨厚耿直,然而好為人師的本性並未消失,一看到這群身手稀鬆卻體質不錯的好材料,就忍不住要教他們一點什麼。
自己的信徒們都在忙碌,隋雄也不好去打擾。於是他靜下心來,開始閱讀救贖之神送給自己的那些資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50:39
第38章
救贖之神送給隋雄的這些資料主要包括了大陸地理,一些值得關注的強大存在,還有最為重要的,作為神祇應該瞭解的那些知識。
什麼是神?該如何當好一個神?建設神國有哪些原則?應該怎樣選定自己的神職?神力的獲取和使用?神格和戰鬥力之間有什麼關係?等等等等。
諸如這些問題,一個有神系的新神必然會從自己的前輩或者上級那裡得到。但對於那些單打獨鬥白手起家的神祇來說,就是難以獲得的不傳之秘。救贖之神顯然沒有藏私,將自己在漫長歲月裡面積累的「人生經驗」細細地傳授給隋雄,內容豐富、記載翔實,更有很多極富教育意義的實例,讓他獲益匪淺。
幾天之後,當他把這些資料完全理解,並且記熟了其中比較重要的那些,便終於跨過了「人生地不熟」這個階段,成為了一個對這世界有比較準確認識瞭解,能夠放心地到處旅遊的異鄉來客。
然後,他就拉上帕林,開始了在西北四鎮的遊歷。
第一站的目標,就是龍吼鎮——驅逐惡龍的任務有五千金幣獎勵,對於建設開拓者村落來說,這筆錢可以幫上很大的忙呢!
龍吼鎮是西北四鎮最北方的那個,這個鎮子的得名,來自於那條居住在附近深山裡面,被稱之為「極寒暴君」的惡龍。
幾十年前,在這條惡龍來到這裡之前,這個鎮子被稱作「獵手鎮」,因為主要產出來自於在附近山脈裡面的狩獵,村子裡面有很多職業獵人的緣故。
極寒暴君雖然強大恐怖,可它的攻擊型其實並不很強烈。直到如今,龍吼鎮的主要產出依然是對於山脈裡面魔獸的狩獵,並未因為山裡住著巨龍,而受到太大的影響。
當然,每過幾年,那條藍白色的,鱗片如同冰塊一樣光潔和寒冷的巨龍都會襲擊這個鎮子。它的目的當然不是吃人或者破壞,而是勒索金幣。
這條巨龍似乎把龍吼鎮當成了一個大號的提款機,還是用臉刷卡不需要實際憑證的那種,而且它還有個可以無限透支的賬戶。其囂張程度堪比某些第一次約會就直奔高檔餐廳,吃完了還要去買套香奈兒的極品拜金女——然而龍吼鎮不是身邊帶著一疊無限透支黑金卡的霸道總裁,也不是可以拿幾千萬隨便娛樂一下的富二代,只是一個普通小鎮罷了。
對於這鎮上的人來說,或許那條定期來搶掠一番的巨龍,就是個可惡的收稅官吧?
除了巨龍劫掠之外,龍吼鎮總的來說還是挺平和的。鎮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間或會有厲害的獵人捕獵了強大魔獸,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如同螞蟻搬山一般把大塊頭的魔獸拖回來,在鎮外進行分解。
那是不僅西北四鎮,甚至在整個大陸上都頗有名氣的景色,常常會有好奇者不惜跋山涉水,來到龍吼鎮參觀這樣的景象。
隋雄和帕林來到鎮上的時候,狩獵隊正好剛剛捕殺了一條地行亞龍。分解工作已經進行到了第二天,預計還有一天才能全部完成。
那隻即使已經死去,趴在地上大概也比傑拉德更高的巨獸屍骸被放置在鎮子外面巨大的廣場上。這座廣場就是為了分解獵物準備的,狩獵之神的教會花費了差不多十年時間,才將它完成。差不多有大半個鎮子那麼龐大的廣場完全被青黑色的石板覆蓋,每一塊石板上都鐫刻了狩獵之神的聖徽,並通過神聖的儀式進行祭祀附魔。只要將獵物搬運到這裡,它就不會再腐爛變質,可以安心地慢慢分解。而且即便是已經略有腐爛的獵物,也可以請狩獵之神的牧師出手,施展神術將其質地恢復——這種奇妙的神術是狩獵之神獨有的,也是祂麾下教會的一個重要經濟來源。
遠遠看著那比一座大屋子更加龐大的巨獸屍體趴在石板上,幾個資深獵人手持利刃,正在忙碌地將其一點點分解,旁邊一群年青人在打下手,更有急切的商人帶著貨車在這裡等待,隋雄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地方倒是欣欣向榮,充滿了旺盛的活力啊!」
「的確,和四鎮的其它地方相比,龍吼鎮的人們更加的充滿自信和活力。大概是因為他們常年都在和魔獸戰鬥,缺乏勇氣和自信的人,根本沒辦法在這種地方居住下來吧。」因為傑拉德要維持拓荒者的秩序,同時訓練人手,所以隋雄的嚮導成了帕林。年青的法師對於能夠憑藉勇氣和智慧狩獵大型魔獸的獵人們很有好感,話語之中多有褒揚。
他說得當然沒錯,卻漏掉了一個重要的原因:這鎮子每過幾年就會被巨龍襲擊一回,巨龍的威勢可怕無比,能夠堅持住下來,沒有被嚇得逃跑的人,往往都已經鍛鍊出了極為強大的心臟,以及堅韌無比的神經。
連巨龍來襲都見識過了,世上還有什麼好怕的?
所以龍吼鎮的人們,大抵都有一種帶著少許自暴自棄的樂觀精神,一個個開朗爽快,嘴角整天掛著笑容。
這裡街頭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獵人,要在魔獸出沒的山脈裡面狩獵,一身可靠的裝備是不可或缺的,所以這裡也是西北四鎮最大的武器鎧甲交易場所,只要兜裡有足夠的錢,就算是能夠和龍戰鬥的強力武器,甚至於傳說中的屠龍寶刀,也不是不能買到。
……至於那些覺得手持屠龍刀就能去屠龍的,智力這麼低,與其出去禍害社會,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輩子多長個心眼吧。
「這裡真有屠龍寶刀賣?」聽帕林這麼說,隋雄忍不住好奇地問,「難道不是『屠龍寶刀、點擊就送』嗎?」
「點擊是什麼?為什麼要送屠龍刀?」
隋雄呵呵笑了兩聲,催促帕林趕快去武器店,他很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屠龍寶刀」究竟什麼模樣。
龍吼鎮裡面有好幾家武器店,來過這裡的帕林直接前往了規模最大的那一家,而這家武器店的名字,赫然就叫「屠龍寶刀」。
一進門,就見到支撐屋頂的巨大立柱上,掛著一把比他身體更寬闊,也比他人更高的巨大砍刀。
「喏,這就是屠龍刀。」
戴在他手腕上的黑色骨鐲光芒一閃,隋雄動用了自己的靈魂力量,試圖分析這把寶刀的結構,想要日後仿製。
但他很快就遺憾地發現,這把刀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無非是大一些重一些,材料緻密結實一些,刀身上鐫刻了幾個魔法陣,僅此而已。
「這刀是樣品還是真貨?」他忍不住問。
帕林向武器店的夥計問了一下,夥計很肯定地保證那把刀貨真價實,絕對是屠龍寶刀。
於是隋雄又將它由內到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絕對是一把普通的刀!
誠然,它的用料相當好,是最上等的精鋼,而且打造得也很好,刀身裡面沒有暗藏哪怕一個氣泡。隋雄甚至可以清楚地揣摩出當初打造這把刀的每一錘和每一次淬火,的確是用了很多的心思。但僅僅如此,就稱得上屠龍寶刀?
難道說,僅僅只是因為刀身的附魔嗎?
這把刀上一共有附著了四種魔法效果,「鋒銳」、「堅固」和「迅捷」是恆定的,「重力變化」是由使用者來臨時激活的,僅此而已。
就憑這四個魔法,一把大號鋼刀就成了屠龍寶刀?
隋雄嘖嘖嘴巴:「果然在吹牛這一點上,無論哪個世界的商人都一樣啊!什麼南極人不怕冷,什麼屠龍寶刀……一路貨色!」
「陛下,您覺得這把刀是假貨?」帕林好奇地問。
「怎麼說呢……要是傑拉德拿著這把刀——假設他除了斧子之外還會用刀的話——肯定是能夠屠龍的。但屠龍的關鍵並不在於這把刀,而在於傑拉德。要換成羅德那個膽小鬼的話,就算給他十把這樣的刀,遇到巨龍他也會抱頭鼠竄,多半還會把刀都扔了,以求能跑得快一點呢!」
「這麼說的話,這把刀其實也不差了,只是稍稍誇大了一些而已……」帕林說,「或許打造這把刀的工匠,只是希望它的名聲能夠吸引來真正的傳奇強者,請他們出手擊退甚至擊殺巨龍吧?」
「也許吧。」隋雄對這把言過其實的刀失去了興趣,又將目光投向店裡的其它武器。
仔細一看,這店裡的武器其實精品頗多。如果不把要求提升到「屠龍」這個檔次的話,能夠看得上眼的好東西還是不少的。
比方說,他很快就看中了一把長匕首,這是一把用名為「冰鐵」的特殊材料打造的匕首,外在的幾種附魔讓它更鋒利、更堅固、揮動更快、還能在揮動時產生幻影,迷惑敵人的視線。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並不至於讓隋雄對它另眼相看,可這把匕首還暗藏玄機——在它的內部,鑲嵌了一顆火屬性魔獸「赤焰犀」的魔核。通過匕首上的魔法陣,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激發出強烈的火焰力量,而匕首這時候就成了作為緩衝的中介,猶如劍柄一般。
換句話說,它不僅是一把蘊含寒冰之力的鋒利匕首,更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化為火焰長劍。如此變化絕對出乎敵人的意料,在實戰中多半能夠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舉制勝也不在話下。
隋雄的新信徒羅德混得並不好,身為盜賊公會的副會長,他隨身攜帶的武器僅僅是一把精鋼打造,附著了「鋒銳」效果的長匕首。平平無奇的材質和不算特別高明的打造技巧,即便配合附魔的效果,也遠比不上那把名叫「冰之魂」的匕首。兩件武器正面碰撞的話,很可能一下就被砍斷。至於更進一步的變化和火焰,更是天地之差,完全不能比。
傑拉德使用的超巨型戰斧,在這裡沒有現貨,所以隋雄就打算幫落魄的羅德準備一把趁手武器,免得那個本來就身手不佳的鑑定師哪天稀里糊塗被骷髏給殺了。
呃,在他看來,除了神祇之外,可以不掛上「身手不佳」這個前綴的生物,暫時只有海裡遇到的獨角巨鯨,以及前不久被他吃掉的四面怪。按照他的理想,作為他的早期信徒,起碼也要達到那樣的層次,才能叫他放心。
雖然說就算手持屠龍刀,菜雞也不能屠龍而只會被龍屠,但畢竟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從唯武器論直接跳到精神原子彈去,也是不對的嘛……
「有必要給羅德買武器嗎?那傢伙分明是為了好處才投靠陛下您的,他的信仰一點也不虔誠!」當得知隋雄的意思之後,帕林立刻憤憤不平。
在他看來,唯有虔誠,才配得上神的賞賜。
但隋雄並不這麼想,他是一個地球人,進一步說是中國人,中國人對待信仰的態度是「我信神,神就要給我好處,公平交換」。羅德的確信仰了他,而且還在為他奔走效力,這些天忙得簡直腳後跟都要不沾地了。即使現在,他還在奔波勞碌著呢。
他的努力,隋雄看在眼裡。想要有所獎賞,也是人之常情。
這個世界神祇們要求信徒無條件付出,唯以信仰的虔誠程度來評定高低,這種做法,他並不贊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50:53
第39章
帕林不曾接受過中華文化的熏陶,當然不會有隋雄這種想法。但他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自家神祇的要求,就算不符合自己的意願,也會老老實實遵從。
所以勸說無效之後,他還是去找夥計詢問價格,準備買下那把精緻的附魔長匕首。
然而問了價格之後,就算是神經大條如隋雄,也不由得感覺觸手疼痛。
「這把『冰之魂』價值七萬枚金幣。」武器店夥計輕描淡寫地說。
帕林瞪大了眼睛,即便有些心理準備,也被這簡直駭人聽聞的高價給驚呆了。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問:「只是一把附魔長匕首,至於這麼貴嗎?我也見過高級貨色,上萬枚金幣就頂天了吧!」
夥計冷笑著看了他一眼,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只用鼻子不屑得哼了一聲,就直徑去拭擦一把雪亮長刀了。
這種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就像灰燼森林裡面的骷髏,源源不斷。店長吩咐過,看不出「冰之魂」真正奧妙的人,有錢也不把這件兵器賣給他!
帕林討了個沒趣,有心再追問幾句,卻不好意思舔著臉湊上去,只得怏怏不樂地走出武器店,打算先去旅館投宿。
但他才走了幾步,就被旁邊一個雖然瘦小卻穿得挺整齊的小孩攔住了。
「這位睿智的法師,您想要買點好東西嗎?請一定要去『好眼力』雜貨店!」
看那小孩笑嘻嘻的表情,嫻熟的推銷風格,分明是在武器店外守候,專門向被傷害了心靈的落魄冒險者們做推銷的。
「這位法師,您以前不經常來我們龍吼鎮吧?」小孩很自來熟地說,「如果是熟悉龍吼鎮的人,肯定不會去『屠龍寶刀』那黑店的!」
帕林立刻連連點頭,深感這小孩說得有理。區區一把附魔長匕首居然要七萬金幣,他們為什麼不去搶!
……不,搶也沒當奸商來錢快啊!七萬金幣,獸人狼騎團搶了五年,也不過才攢了五萬金幣而已!
這幾天為了籌備開拓者村落的事情,他們已經又進入過了魯爾的藏寶庫。
羅德的手上功夫不亞於雷恩,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一路上的陷阱都拆掉了——實際上那些陷阱雖然非常危險和強力,類型卻相當老舊,過時得一塌糊塗,羅德甚至把品相比較好的幾個重新包裝了起來,拿去盜賊公會的雜貨店裡面當古董出售了,標價居然還不低,而且竟然這幾天就已經賣出去了一個。
魯爾的藏寶庫裡面一共整理出了五萬金幣,剩下一些古董和魔法物品要麼是有鮮明的標記不易脫手,要麼是十分危險不宜出售——前者的代表是一套精美的首飾,上面那象徵神聖天使王國皇室的光翼天使徽章看得羅德冷汗涔涔,尤其當他仔細數了一下徽章上天使翅膀的數量,直接連臉都白了;後者的代表是一截非常堅硬的指骨,繚繞著黑色的魔法能量,撒旦看到這個之後嚇得倒退好幾步,差點在石壁上撞了個頭破血流。
嗯,前者是當今世界最為偏激也最好鬥的王國王室的藏品,而且屬於一位三代內的親王;後者則是一位邪惡巫妖的魂匣,它被殺死之後將會以這截指骨為坐標,重新返回塵世。
如果前者曝了光,神聖天使王國絕對會派出高手到西北四鎮來,不僅要奪回這套首飾,更要把玷污了偉大王室榮譽的卑劣商人殺全家;後者倒是不怕曝光,但誰知道那巫妖什麼時候會突然復活?
雖然就價值而言,那套首飾和那枚魂匣都遠在區區五萬金幣之上,但只要還沒發瘋,誰都不會想到把它們賣出去——當然,就算賣主發了瘋,也要找到同樣發了瘋不怕死的買主才行啊!
帕林雖然出身商人家庭,可遠談不上豪富。在他看來,五萬金幣已經是一筆讓人目眩的巨款,然而那個見鬼的「屠龍寶刀」武器店,居然把區區一把附魔長匕首標價七萬,還一副「不買是你的損失,老子不稀罕」的架勢,真是讓他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聽那小孩對這黑店大加指責,頓時感覺遇到了知音,不停的表示贊同。
「那黑店其實就是靠著幾件精品的附魔武器吸引人,比方說『冰之魂』啦,還有『樹長老』啦……但價格都標得虛高,起碼貴了幾倍。」小孩顯然也是個內行,或者最起碼教他這些話的人是個內行,「至於那把掛在店舖中央柱子上的『屠龍寶刀』……哈哈,那就是個笑話!能把那把刀用好的人,用什麼不能屠龍?或者說,能夠屠龍的強者,哪裡會看得上那把破刀!」
已經從隋雄那裡聽到過類似評價的帕林長大了嘴巴,總算明白自家陛下為啥對那屠龍寶刀不屑一顧,反而對那把長匕首有點興趣了。
神祇的眼光,果然不是區區一個凡人小法師可以比擬的啊!
「對了,您知道嗎?這刀背後還有故事呢。」小孩笑嘻嘻地說,「三十年前,這鎮子的前前任鎮長走運發了筆橫財。當時大戈壁東邊的獸人帝國裡面有位著名的貓族美女,歌舞之美堪稱天下無雙。他就花大價錢買了顆絕美的寶石,想要靠這顆寶石贏得美人心——您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帕林想了想,搖頭:「不怎麼靠譜。」
「是啊,一點也不靠譜!結果他還沒抵達獸人帝國,在戈壁灘上就被極寒暴君追上了。當時他倒是拿出了不可思議的勇氣,為了這顆寶石跟巨龍打了一架……」
「死了?」帕林問。
「沒。殺這種精蟲上腦的蠢貨有損巨龍的威嚴,所以那條巨龍就把他千里迢迢送回了村子裡面,掛在一棵大樹上,身上還掛了個長布條,布條上寫著『這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色狼,也是最弱的』。」
帕林哈哈大笑,既笑那鎮長的自不量力,也被這巨龍的幽默逗樂了。
「被人救下來之後,那鎮長就找人打造了這把『屠龍寶刀』,並且聲稱只要願意進山屠龍,就將寶刀相贈。結果您也看到了,三十年後,鎮長倒是換了兩任,這把刀還掛在那裡呢。」
二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好眼力」雜貨店。這間雜貨店舖面不小,看牆壁和門面,應該也已經有了很長的歷史,稱得上是一間老店。
老索斯曾經教過帕林,要在不熟悉的地方買東西,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是眾所周知的大店,要麼就是歷史悠久的老店。前者肯定路子廣貨源足,後者多半注重信譽,都是值得合作的對象。
一進門,小孩就笑嘻嘻地大叫:「阿雪!阿雪!我又給你找客人來了!今晚我的菜湯裡面不許有紅蘿蔔!」
「小孩子不許挑食,會長不高的!」一個中年女人說著從內屋走了出來,她的五官倒也端正,想來年青時多半是個美人。只是身材有些太胖,個頭也有些太高,走起路來當真是虎虎生風,讓腳下的地板都隱約發出了呻吟聲。
三步並作兩步,這被稱作「阿雪」的女老闆就來到了帕林面前,一把抓住小孩,如同捉小雞似的拎起來放到一邊,然後笑著對帕林說:「這位客人,我們『好眼力』雜貨店可是經營了快四十年的老店,專門出售各類雜貨,還有很多前輩冒險者留下的東西,稱得上價廉物美。您來我們這裡光顧,一定不會失望的!」
帕林有些害怕地稍稍縮了一下,這位大嬸雖然只是普通人,但著實氣度不凡。尤其雙方體格差距是如此的巨大,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但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可是一位施法者啊!是一個法師啊!就算在冒險者裡面也算是高端的,憑什麼要害怕一個普通人!
於是他又重新站直了身體,想要表現一下身為法師的氣勢。然而侏儒的身高本來就矮,名叫「阿雪」的女老闆卻在人類裡面都屬於高大的,接近一倍的身高差距,讓他的努力變得毫無意義。
阿雪老闆並沒在意小法師的態度,她笑呵呵地說:「這位客人,你想要買點什麼呢?」
「……其實我只是隨便看看,並沒有特別想買的東西。」
「我懂了!那你可真的來對了地方——本店有種商品,你一定有興趣!」阿雪老闆大笑,從櫃檯後面拖出了一個差不多跟帕林一樣高的大箱子,箱子裡面亂七八糟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裝備,凌亂不堪。
「這些都是從冒險者們那裡收購來的,全都沒有經過檢查和鑑定。裡面應該垃圾居多,但肯定也有沒被發現的好東西。現在呢,只要十枚金幣,就可以在裡面任選一樣帶走。」阿雪老闆笑著說,「這是本店的特色商品『撿漏』,是賺是虧,全憑眼力。不過呢,每個人都只能選一樣。」
帕林愣了一下,看著那一箱子凌亂的裝備,皺眉問:「我可以用鑑定法術嗎?」
「當然不行!所謂撿漏,就是要考校眼力的。」阿雪老闆的回答並不出乎意料,「要是用法術來鑑定,就失去意義了啊!」
「從一堆不起眼的東西里面,把真正有價值的選出來,這其中的快樂和滿足,才是真正的瑰寶!」
胖乎乎的大嬸笑得非常開心,眼中閃爍著尋常商人絕不可能有的璀璨光芒。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0:51:11
第40章
撿漏?
看著阿雪老闆那不容商榷的態度,又看看那一大箱子裝備,帕林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抵抗不住撿漏的誘惑,交了十枚金幣。
然後,他就在阿雪老闆的注視下,在那一箱子裝備裡面挑選起來。
作為一個法師,同時又在商隊裡面工作過,帕林對於鑑定裝備還是蠻有心得的。他左挑挑右選選,很快就找到了一件頗有價值的東西。
那是一件已經破了大半,只剩下背後約摸三分之一的部分還算完整的皮甲。仔細檢查之後,他覺得這皮甲似乎是用某種抗火的魔獸皮革製成,雖然只剩下不大的一塊,但適當裁剪之後,還是可以做成諸如防火護胸之類的東西,最差的情況,也能做一雙防火手套。
一雙能夠防禦火焰的手套,就算是連附魔裝備都算不上的,也起碼價值上百枚金幣。而他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人工罷了。
這發現讓他精神大振,於是也不急著結束,只是將這件破皮甲挑出來備選,然後繼續埋頭尋找起來。
然而他的運氣似乎用光了,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第二件有價值的東西。
終於,帕林忍不住在心中低聲地問:「陛下,您覺得……這箱子裡面最有價值的是什麼?」
早已胸有成竹的隋雄笑了:「這要看你想要什麼樣的東西。」
「陛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這箱子裡面有價值的東西很多,但最有價值的未必是你真正需要的。」隋雄說,「你先想清楚自己最想要得到什麼,再來問我吧。」
帕林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我想要得到的,當然是厲害的裝備嘍。」
「厲害的裝備,究竟是個什麼概念呢?」隋雄反問。
帕林陷入了沉思。
正如隋雄所說,「厲害的裝備」究竟該如何定義?總不能光靠價格吧。
比方說,對於遊戲迷來說,一款頂級的鍵鼠套裝,肯定屬於厲害的裝備,而如果出自電腦高手DIY的套裝,鍵盤上多出一排自定義熱鍵,能夠將很多高難度技巧一鍵完成,當然就是更加厲害的裝備了。
當年隋雄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一個電腦技術很高遊戲技術卻很爛的師弟,被他以毆打小朋友的殘酷作風接連血虐了二十多局之後,那位師弟怒了,花了一個多月時間自制了一套強力裝備,鍵盤比尋常鍵盤多出差不多二十個按鍵來,每一個按鍵都對應一套實用性很強的技巧。憑著這件神器,遊戲水平遠不如他的那位師弟一口氣草割了他四五十局,而且橫掃校內無敵手,堪稱業餘非競技界的絕世強者。
要不是哪怕業餘競技都不許使用這種犯規裝備的話,或許那位師弟真的能憑藉這電競神器打如職業圈子。
當然,在實戰方面厲害到這個程度的裝備,這箱子裡面是肯定沒有的。但次一等的東西,這裡面還真的有呢……
帕林想了很久,最後終於想出了自己究竟要什麼。
「陛下,這箱子裡面有沒有厲害的法師留下的魔法書?」他問。
「當然有,你往下翻,在一件破掉的厚布衣裡面,有大概半本魔法書。書上的法術等級不低,對目前的你來說,可能還太艱深了一些。或許給撒旦的話倒是很合適。」
「但我要提醒你,這本魔法書上記載的法術……很不一般。或許會給你帶來麻煩也不一定。」
帕林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按照隋雄的指示很快找到了只剩半本的魔法書。
對於一個施法者來說,前輩高人的魔法書是經驗和智慧的結晶,是傳承的象徵,也是難以抵禦的誘惑。即便會有麻煩,他也沒辦法拒絕這件寶物的誘惑。
魔獸皮製作的書頁已經陳舊,但書頁上用特殊墨水寫下的文字卻依然清晰。這些文字是不少法師慣用的古精靈語,繁複囉嗦,卻能夠清楚準確地表達含義,極少出現歧義的情況,算是法師必修的語種之一。
要成為法師,需要懂得多種語言。除了大陸通用語之外,記錄準確的古精靈語,蘊含魔力的龍語,能夠直接作為法術釋放的矮人符文語,和天界生物、地獄生物溝通所需的特種語言,還有法師內部常常使用的奧秘語……光這些常用語種列舉出來,只怕就超過了十種。
即便帕林只是個入門不久的小法師,必修的古精靈語也難不倒他,這魔法書上的內容,他一眼就能讀出來——順便說一句,出身南方法術強國,還在著名魔法塔裡面接受過教育的撒旦,一共懂得三十一種不同的語言,簡直是個會走路的萬能翻譯機。
帕林只看了一眼,目光就猶如銲接一般鎖定在了魔法書上,一寸也休想挪開。
「這……竟然是……屠龍法術?!」
屠龍魔法?!
聽到這話,阿雪老闆愣了一下,皺起眉頭看向攬客的小孩,那小孩也愣住了,仔細思索回憶了一番,依舊一臉茫然。
目光完全被魔法書上內容吸引的帕林當然看不到這些,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魔法書,忍不住自言自語:「屠龍法術……真的存在嗎?」
「那要看你怎麼定義它。」負責攬客的小孩已經恢復了鎮定,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如果你的要求是『一條睡熟了龍躺在你面前,毫無防備地讓你念上半天的咒語,再一個法術轟上去打死它』,那這樣的法術大約是存在的。」
說著,他很自然地走到了帕林身後,和他一起觀看這本魔法書的記載。
帕林被他逗樂了,手指摩挲著殘缺魔法書的書頁,目光注視著那個複雜的法術模型,過了好一會兒,才大致明白了它的原理。
「從這個法術的原理看來,似乎要求也不那麼嚴格,只要能夠擊中,就能對龍產生巨大傷害。」他說。
「但所謂的『巨大傷害』對於巨龍而言,其實有限得很。」小孩的眉毛微微一皺,卻笑著說,「巨龍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生物能比的。」
說著,他的身後現出一條灰色的影子,帶著呼嘯風聲,朝帕林的腦袋砸去。
這影子速度快得驚人,一擊打中的話,帕林絕對會頭顱粉碎腦漿迸裂,紅的白的灑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但還沒等它擊中目標,帕林的手鐲微微一震,透明的水母虛影浮現在了空中,揮動觸手,一把冰寒之氣凝成的利刃憑空出現,搶在一圈護住帕林腦袋的寒光之前,攔住了影子。
砰!
猛烈的撞擊伴隨著沉悶的響聲,利刃崩潰,那影子也被擊退。小孩臉上露出驚疑之色,急忙後退,只是一兩步的工夫,雙手已經化成了恐怖的利爪,身後還拖著一條粗壯的長尾巴。
剛才偷襲帕林的,正是這條長尾巴。
之前那副自來熟的笑臉此刻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相貌奇異的小孩身上流露出的,不僅有凶惡的殺意,更有令人驚惶的威壓。
那是強者對弱者,不,是食物鏈上方的掠食者面對獵物,自然會散發出的威壓。
如果只有帕林一人的話,就算僥倖逃過他的偷襲,面對這種威壓也將心膽俱寒,只剩下逃跑或者求饒的份兒。但現在,緊張不安地卻不僅僅是帕林,他的敵人也一樣。
「你們……究竟什麼來路!」變化成恐怖模樣的小孩驚怒交加地喝問。
隋雄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答非所問地談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本魔法書上的『屠龍法術』老實說威力並不大,如果巨龍本體挨上一下,估計只會受到輕傷。但如果巨龍傻乎乎變成了人類形態,那麼一個法術下去,死全家也不奇怪哦。」
「還有,你竟敢偷襲我的信徒,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
話音未落,透明水母的身體驟然迸散,化作無數的光點,和空氣中瀰漫的寒冰魔力融合起來,一下子變大了好幾倍,一條寒冰凝成的粗大觸手呼嘯飛出,朝著那變成怪異模樣的小孩狠狠打去。
那小孩眼中寒光一閃,雙爪毫不退讓地迎上了這些觸手。他對自己的力量一向很有信心,就算是那些以力量著稱的魔獸,也休想在力氣方面佔到他的上風。
一聲轟響,觸手和利爪重重地撞擊,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母身子一震,而那小孩則被擊退出去,雙腳在堅實的地板上劃出了兩道明顯的痕跡,一口氣退出了四五步。
「怎麼可能!」他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在力氣上落了下風。
「等你被打趴下就知道可能不可能了!」這次,隋雄揮出的觸手足有四條。
在剛才短暫的交鋒中,他已經估算出了那怪異小孩的實力。對方充其量也就能擋住他兩條觸手的攻擊而已,此刻攻擊加倍,絕對能夠一擊撂倒!
但這四條觸手卻沒能擊中目標,而是被一圈圈白色的寒光擋了下來。
之前,笑呵呵的阿雪老闆在目睹小孩突然發動偷襲的時候頓時勃然大怒,一邊眼神凶惡地盯著這自作主張的混小子,一邊施展魔力在帕林身邊布下強力的屏障。
她咬牙切齒,雙手已經開始在挽袖子,儼然是被激怒的家長要拿雞毛撢子狠抽惹禍熊孩子的架勢。
然而還沒等她出手,隋雄已經和那小孩打了起來,而且戰況完全一邊倒。
這讓她很有些糾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當她確認了隋雄的身份之後,頓時顯出了驚怒之色。
此刻眼看那小孩就要在隋雄手下重傷,她急忙出手救援。先是惡狠狠瞪了那小孩一眼,才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隋雄的對抗上。一聲輕吟,身上也騰起了冰寒的威壓。
「一個年青的神祇嗎?在我面前玩冰霜,你找錯了目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28:53
第41章
阿雪老闆一出手,頓時顯出和那小孩完全不同層次的氣勢來。
她的威壓和隋雄截然不同,不是神祇那種浩瀚高廣的感覺,而顯得凌厲凶惡,更有一種讓人心驚膽顫的氣息,就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顯示出位於食物鏈最頂端的強大氣勢。
而她的眼睛也變了模樣,原本和常人並無區別的雙眼此刻化成了金紅色的豎瞳,白皙而略顯肥胖的臉上佈滿了青白色的花紋,更有許多細小的鱗片浮現了出來,兩鬢和耳後還有犄角在慢慢生長,令人不寒而慄。
「霜,把門關上!霰,開啟法陣!」她冷冷地說,「還有,菲爾!出來砍人!」
一聲令下,那叫做「霜」的怪異小孩便縱身躍出,繞過正在和阿雪老闆對峙的隋雄,一步就到了門口,只是手一揮,厚重的大門就轟隆一聲牢牢關緊。然後藍白色的光線一條條從他們腳下浮現,轉眼就佈滿了整間雜貨店的空中,顯然暗處有一個厲害的施法者正在動手腳。
與此同時,從內屋裡面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是金屬靴子走在木板上的聲音。
隋雄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等著敵人完成魔法陣之後幾面合圍,他大吼一聲,十幾條觸手一起飛刺出去,同時對阿雪老闆和「霜」發動了攻擊,還有一條觸手則直取內屋,封鎖了屋內那人出來的道路。
他此刻已經猜出了店裡這幾人的身份,下手沒有絲毫的留情——就算是一位神祇,面對幾條巨龍的圍攻,還想要手下留情的話,那絕對是嫌自己的臉上角質層太厚,想要請人家幫忙打掉兩層。
就像是玩遊戲,世界頂級電子競技的高手,或許能夠對業餘菜鳥來個「我一隻手跟你打」,但要是面對雖然水平不太高但起碼也已經接近了職業水平的頂級業餘高手呢?那跟討打有什麼區別!
又譬如踢足球,巴西隊讓中國隊十個球,大約是沒問題的——你且叫他們讓俄羅斯隊十個球試試看!
帶著呼嘯的風聲,寒冰魔力所化的觸手直奔目標。兩條對霜左右夾擊,八條圍攻阿雪,一條封堵內屋,剩下四條護住了帕林。與此同時,隋雄還在不斷用寒氣凝聚更多的觸手,努力加強攻勢。
關上門之後,霜也已經變化成了半龍半人的形態,龍頭、龍爪、龍尾、人身,渾身赤褐,而且異常高大。他的雙爪揮舞如風,每一下都帶著幾道尖銳的破空之聲,猶如好幾把利刃在快速舞動一般。利爪和觸手不斷碰撞,發出接連不斷的鳴響,猶如有一群大力士正在揮舞斧鑿在開鑿堅冰似的。
但他的力量依然要比隋雄低出一些,被打得連連後退。要不是靠著尾巴的不時支援,早就已經支撐不住,敗下陣來。
隋雄和阿雪老闆的戰鬥則是另外一種模樣,阿雪老闆此刻整個人已經化成了一團青白色的寒光,根本看不出人形,八條寒冰凝聚巨大的觸手四面合圍,將寒光緊緊纏住,卻很詭異地又被一層冰霜包裹。兩層冰互相包裹,不斷彼此侵蝕,雖然沒有半點聲音,可卻讓觀戰的帕林心中惴惴不安。
身為法師,他的實力不強,但基本的眼力卻還不差。虛空假面陛下對那半人半龍小孩的戰鬥已經佔據了上風,絕對沒有失敗的可能,但對這老闆娘的戰鬥卻處於膠著之中,雙方魔力互相侵蝕,正在努力爭奪對於寒氣的控制權,這種戰鬥最是凶險,殺機全蘊藏在無形之中,就像兩位高級法師用同一個法術互相對抗,拼的就是彼此對於魔力的掌控,以及精神力的積累。一旦露出破綻,敵人必定趁虛而入,到時候不死也要重傷!
至於最後一處戰鬥,隋雄根本沒有試圖攻入內屋,那條觸手飛到內屋門口之後就直接崩潰,化作堅固的冰牆堵住了大門,不讓敵人出來。
他開戰之初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把敵人內外隔斷,分而治之。
獅子搏兔,也當小心謹慎,不能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他的戰術佈置總的來說是正確的,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他應該能夠先擊倒那個叫霜的傢伙,再製服叫阿雪的老闆,最後慢慢收拾他們的援軍。
然而,意外總是會發生的。
一聲轟響,不遠處腳下的地板猛地崩碎,一個赤褐色的身影衝了出來。那是一個同樣半龍半人的傢伙,比「霜」的個子稍稍矮一點,同樣力氣大得驚人。但他卻沒有去援救霜,也沒有進攻帕林,反而直奔內屋衝去。
隋雄心中一驚,又是兩條觸手飛出阻攔,然而這個後來的赤褐色半龍人根本沒有硬碰硬的意思,身體一倒,幾乎擦著地面滑出去,從兩條觸手下面滑過,來到了被冰牆封住的內屋門口。
大吼一聲,這半龍人揮起利爪,朝著冰牆狠狠地砸去。
與此同時,內屋之中也有人對冰牆發動了攻擊。
隨著一聲巨響,冰牆直接崩潰,一個全身都罩在厚重鎧甲裡面,背後還背著巨大闊劍的高壯冒險者大踏步走了出來,卻沒有立刻出手攻擊,而是沉聲說:「你們想要毀了龍吼鎮嗎?」
激鬥雙方同時一愣,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雪花,我早就說過,你的做法是在玩火,早晚有一天會惹來巨大的麻煩。」滿地碎冰之中,那個穿著重鎧的大塊頭甕聲甕氣說,「你看,現在麻煩就來了!」
說來也巧,帕林恰恰認識這個人,或者說,這人在西北四鎮裡面是個名人。
「你是『鎧甲魔劍』菲爾?那個著名的遊俠?」他忍不住驚呼,「你怎麼跟龍混在一起了?難道其實你也是巨龍?」
他的猜測很有道理,從眼前的情況看,這間「好眼力」雜貨店分明就是一群化作人形的巨龍在經營,那麼能夠從巨龍的內屋走出來的,當然多半也是巨龍嘍。
「他不是龍,可也不是人類。」隋雄說,因為戰鬥放緩了的緣故,他可以分出精神去窺探後來者的虛實,頓時看到了奇異的景象,「老實說,我也很奇怪他究竟是什麼——那件盔甲裡面完全是空的,也沒感覺到有靈魂之類東西存在。說實話,他全身上下給我最深刻印象的,是背在背後的劍。」
「巴斯特可是把好劍。」那個被稱作「菲爾」的冒險者用帶著機械感的聲音說,「我還是剛才那個問題,你們是真的想要毀掉龍吼鎮嗎?」
「對啊!別打了!別打了!」帕林也幫忙勸阻,「你們這樣打下去,在分出勝負之前,只怕龍吼鎮就要先完蛋了啊!」
只見此刻屋子裡面寒氣繚繞,激戰雙方都是善於使用寒冰魔力的強者,光是散佚的寒氣就已經讓雜貨店裡面的氣溫低得驚人。厚厚的冰霜完全覆蓋了一切缺乏保護的東西,目光所至,幾乎所有東西都包裹在冰塊之中。
而帕林還分明看到,因為覆蓋雜貨店的魔法陣在戰鬥之中有所破損,寒冷的餘波已經從屋子裡面滲透出去。他可以想像雜貨店周圍的空氣此刻已經變得多麼得寒冷,路過的居民和冒險者哪怕只是吸了一口寒氣,只怕就要凍得渾身哆嗦——事實上,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屋外清楚地傳來了幾聲響亮的噴嚏。
這還是魔法陣將寒氣約束在屋內的情況,一旦在激戰中,整個魔法陣崩潰,大量的寒氣直接散播出去,那景象……
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帕林即使在隋雄的魔力保護下,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且不僅如此,在對方又有援軍的情況下,戰鬥只怕還要繼續升級。他可是聽傑拉德介紹過虛空假面陛下救出他時候的那場大戰:偉大的神祇化作浮在空中,有數十條巨大觸手的灰燼巨獸,每一條觸手都猶如山峰一般粗壯,而面對的敵人則是將一整個森林化作自己身軀的恐怖魔物,幾乎每一棵樹都是它的分身和觸手。
那場惡戰打得風雲變色,山峰被夷為平地,森林被化為灰燼,大地上佈滿了傷痕一般的深深溝壑,力量相撞的餘波甚至將常夜的陰影位面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如果虛空假面陛下在這裡和三條巨龍以及西北四鎮赫赫有名的「鎧甲魔劍」全力交手,就算場面沒有當初那一戰恐怖,也必定聲勢浩大、牽連眾多,再加上寒氣洩露……一戰下來,整個龍吼鎮的居民能夠剩下十分之一,就已經是雙方特別克制,以及他們運氣特別好了吧……
善良的小法師實在不願意那樣的情況發生,所以他竭盡全力地勸說,想盡了所有能夠使用的詞語,把當初從叔叔老索斯那裡學來的交涉本事用到了淋漓盡致。
他的努力,加上「鎧甲魔劍」菲爾的勸說,終於說服了還在戰鬥的三者,讓他們重新坐了下來,用言語而非拳腳解決問題。
片刻之後,籠罩整個雜貨店的寒氣被收走,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雙方重新坐在了桌子前面,除了地板上的那些痕跡之外,幾乎看不出剛才這裡發生過一場差點就波及整個龍吼鎮,導致鎮子全滅的恐怖大戰。
而坐在桌子前面的雙方,也已經各自取消了戰鬥狀態,恢復了日常的模樣。
當然,龍族三人組恢復的不再是他們用來偽裝常人,避免引人注意的模樣,而是巨龍化作人類時候,真實的模樣。
既然不想要打,那面對一位神祇,以真容相見,當然是最起碼的禮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29:05
第42章
顯出「真容」的「好眼力」店主一行,一個個都是俊男美女——沒有臉的那個除外。
店主「雪花」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而勻稱,銀白色的長發充滿了異國情調,一雙長腿尤其有魅力。按照地球上的美術理論,她是女性之中少見的九頭身,最適合當模特兒的體型。加上腰肢纖細、上下圍又相當豐盈,即使坐著一動不動都引人注目,要是以這個姿態在龍吼鎮走一圈的話,只怕路上會多出一大群看花了眼撞在牆上的登徒子,以及數不清的被老婆揪得一片紅腫的耳朵和腰。
負責招攬客人的「霜」是雪花的弟弟,真身是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金色的短髮像陽光般燦爛,而他的笑容則比陽光更加燦爛,一看就是個婦女之友兼男性公敵。只是這燦爛和氣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的卻是一顆冷厲凶悍的內心,真讓人不得不感嘆以貌取人的錯誤。
主持魔法陣的是「霰」是姐弟三「人」裡面年紀最小的,外表也就十二三歲,跟帕林差不多大。她有著充滿柔軟感的微卷金發,五官細緻得猶如洋娃娃一般,神情中總是帶著一些純真和好奇。對於某些人品低劣愛好獨特的人群來說,她或許會比姐姐雪花更有魅力。
至於店裡的食客兼打手菲爾,鎧甲下面並無肉身的他自然也沒有脫下鎧甲的必要,反正橫豎也就是這麼回事罷了。
這四人組既是龍吼鎮上積年老店「好眼力」的老闆和雇工,也是威震西北四鎮的「極寒暴君」——是的,所謂的「極寒暴君」指的並非一條巨龍,而是三條巨龍和一個鎧甲怪人的四人組。
四人組裡面,雪花是一條成年不久的冰龍,作為巨龍中頗為稀少的高等種族,她的實力遠超同齡人,就算是到那些繁華之地也能有所作為,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弟弟妹妹,她早就已經前往更加遙遠和廣闊的世界,追尋進一步強大的道路。
霜和霰都是較為常見的岩龍,就巨龍這個族裔來說屬於普通人。他們的身世相當坎坷,不負責任的父母將蛋生在絕壁的岩洞中,就走得不知蹤跡。是偶然路過的雪花發現了他們,並且將他們孵化出來,撫養長大。
在巨龍裡面,撫養的關係遠比血脈的關係更加親密,對於霜和霰而言,雪花才是他們的母親。而當母親這個稱呼被當時尚未成年的冰龍暴力鎮壓之後,就變成了姐姐。
姐弟仨起初居住在遠離人間的荒山上,後來雪花偶然發現了一個古代的神殿遺蹟,就著神殿遺蹟改造了一處頗為安全的龍巢,才遷居至此。
冰龍不擅肉搏,是天生的寒冰法術大師;岩龍則截然相反,法術資質平平,卻是天生的好戰士。三條年青巨龍的能力形成了完美的互補,又有那處依託強大防護法陣建成的龍巢,再加上雪花偶然認識的強大冒險者菲爾,一個完美的組合由此誕生。
過去的五十年裡面,他們以「極寒暴君」為名,做著佔山為王收保護費的工作,業餘時間則偽裝人類,在自己的勢力範圍裡面開了間雜貨店。
開這間雜貨店並非為了收集情報,純粹是興趣使然。雪花熱衷於從垃圾堆裡面尋找有價值物品——也就是俗稱的「撿漏」,並且想要把這種樂趣推廣出去,而霜和霰……在他們看來,姐姐做什麼都是對的,如有例外,請自行參照前言。至於菲爾,他從來就沒什麼意見。
雪花的敘述方法很特別,她用魔力在空中凝聚了一塊平板,然後銀白色的冰霜靈動地在平板上自由飛舞,猶如粉筆畫一般描繪出一幅幅景象,隨之進行解說。
這種圖文並茂的方式確實具體形象,很有表現力和說服力,隋雄也看得連連點頭。但當他看到「三條龍和一副鎧甲碰地一下變成凡人模樣,老老實實做生意」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抗議了。
「你們說自己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他打斷了雪花的敘述,「天下有做生意的偷襲自己顧客的嗎?」
「一位神祇帶著信徒造訪三個年青的龍族,難道是出於善意嗎?」雪花畫出一個拿著刀叉的巨大凶惡水母,帶著一個吊腳眼的陰險法師,惡狠狠對幾條柔弱小龍發動襲擊的畫面,「不外乎想要收集一些『材料』吧……至於材料的來源是死是活,難道你們會在意嗎?」
「如果不是你那個弟弟想要對我的信徒動手,我根本都不會現身,更不會出手!」隋雄怒了,「我又不瘋!和三條巨龍,以及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鎧甲怪動手,就算我自己並不會受傷,但對我的信徒來說,可是巨大的危險!我的信徒不多,發了瘋才為了區區一點材料讓帕林冒險呢!」
這話讓帕林感動得熱淚盈眶,雜貨店四「人」組對視了一下,也不由得微微點頭。
「……看來,一切只是個誤會。」菲爾甕聲甕氣地下了結論。
「誤會?當然只是誤會。」隋雄笑了笑,看向了「霜」。
這誤會的起源,顯然就是「霜」的反應過度。
「你的意思是,挑釁的是我們嘍?」發覺自己成了罪魁禍首,霜忍不住沉聲說,「面對屠龍魔法,想要有所戒備,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們都知道,那個魔法其實對巨龍的威脅不大。」隋雄冷笑一聲,「無非是你覺得高等生物的威嚴受到了挑釁,想要收回那本魔法書而已。」
「難道不應該嗎?」
隋雄不屑地冷哼一聲:「巨龍是高等生物,那神祇算什麼?巨龍的威嚴不容挑釁,那麼神祇的威嚴呢?我這人不喜歡婆婆媽媽,你要是不服,就再來打一回!」
他用觸手一一指過四個對手:「這次咱們出去打,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打一仗。我會讓你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年青人不要學人耍流氓,不是每一條巨龍都有資格自稱——龍!傲!天!」
眼看著雙方劍拔弩張,似乎馬上又要大打出手,一時間雜貨店裡面又漸漸寒氣瀰漫、殺機四溢。帕林不由得又流下冷汗,急忙勸說:「不過就是為了一本只剩一半的魔法書而已,至於大戰一場嗎?其實我對屠龍魔法也沒多大興趣……」
「這與你無關。」霜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把這本魔法書放到箱子裡面是個錯誤,這個錯誤理應糾正!」
「教訓一下把自己當作龍傲天的無知少年,是我作為江湖前輩的天職。」隋雄冷笑著,「身為長者,向晚輩傳授一些人生的經驗,就算手段稍稍粗暴一點,也沒什麼不能理解嘛……」
「我可看不出一隻水母哪裡算長者了,你當自己是青蛙嗎?」
氣氛又一次緊張起來的時候,一直沒開口的「霰」說話了:「哥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箱子裡面的東西……是你放進去的吧?」
霜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啊,最近幾年,這撿漏箱子都是我負責的。」
「那麼……可以請我一向覺得自己很聰明很能幹的兄長告訴年幼無知的妹妹一下,身為龍族的你,為什麼要把屠龍魔法拿出來銷售?」霰的語氣很輕很慢,卻讓霜一臉尷尬,左顧右盼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剛才就刻意淡化這個話題,將其一筆帶過,但卻又被妹妹特別提起,實在很有無言以對的感覺。
「對哦!霜~這麼危險的東西理應直接銷毀才對,你把它拿出來賣幹什麼?」雪花也側過頭,微笑著看著霜,神情溫和可親,身邊的「黑板」上卻顯出一條小龍心不在焉地工作,把各種東西隨便亂扔的畫面。
於是霜的神情更加尷尬,笑容幾乎僵在了臉上。
「我見過他整理那個箱子,就是直接拿一堆沒鑑定過的東西,連整理都懶得整理,直接抱起來亂七八糟隨便扔進去算事。」甕聲甕氣的鎧甲人給了他致命的最後一擊,「如果我們再仔細檢查檢查,沒準裡面還會看到對巨龍特效的寶劍什麼的吧……」
「是啊,畢竟那些東西,有不少都是來自於自己找死的『屠龍者』們呢。」雪花的笑容越發的溫柔,而霜的額上此刻卻已經滿是冷汗。
「我……我這就去把箱子裡面的東西鑑定一遍!」他急忙說。
「不僅箱子裡面,地下室裡面的也要。」霰補充,「那堆積滿了灰,亂七八糟的東西,對你年幼妹妹的身心健康發育造成了嚴重的損害,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兄長,你不覺得應該把它們清理得乾乾淨淨,還妹妹一個潔淨的生活環境嗎?」
「你不住地下室就好了嘛……」
雪花一揮手,寒光猶如粉筆頭一般砸在他額頭上:「囉嗦!快去做事!」
霜無奈地哀嘆一聲,拖著大箱子,朝著內屋走去。
可想而知,這個粗心大意的年青巨龍,將不得不和他討厭的垃圾堆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將這個思想上略有龍傲天傾向的小子一腳提去垃圾堆做事之後,交流就變得比較和睦起來。
實際上無論隋雄、帕林還是雪花、霰、菲爾,都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類型,誤會既然解除了,交流當然就沒問題。
才過了一會兒,雙方討論的話題就已經變成如何合作,大家一起雙贏的問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29:20
第43章
「虛空假面陛下,你要建立一個開拓者村落,以此作為信仰的根基,對嗎?」當瞭解隋雄的情況後,雪花問道。
「沒錯,雖然我其實還沒有完全建成屬於自己的信仰系統,但遲早會有的。」隋雄坦率地回答。
「既然這樣,我倒是有個建議。」雪花手指一彈,冰雪在「黑板」上飛快地舞動,不一會兒就畫出了一副大地圖。
她指著地圖說:「你看,我們西北四鎮是沿著荒蕪山脈由南到北分佈的,但實際上在更北端完全還可以分佈一兩個鎮子。之所以沒人去那裡開拓,是因為氣候寒冷,冬天太過難熬。」
「然而對於陛下你的信徒來說,這就不是問題了。我相信一位以寒冷為特長的神祇,絕不會沒有辦法庇護他的信徒免於寒冷。」
說著,黑板上的地圖隱去,顯出一片冰雪之中,一個光著上身的人正在作展示肌肉狀,頭頂還有熱氣騰騰。
見空中的浮游水母微微點頭,雪花接著說:「既然抗寒不是問題,那麼有開墾和種植也就都不是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寒冷的天氣不僅不會阻礙你的信徒們繁衍生息,反而會成為他們天然的防禦。這防禦對魔獸或許沒太大效果,但對心懷邪念的人來說,絕對是很有效的!」
黑板上,角落裡一群穿著鎧甲的人拿著長槍想要襲擊那個光膀子,卻在路上就被凍成了冰塊。
隋雄心中盤算了一下,暗暗點頭。
雪花說得很有道理,作為對於寒冷魔力特別擅長的神祇,自己的確是有特殊的抗寒技巧。
和一般人靠溫暖抵抗寒冷截然不同,自己能夠將寒冷吸收。吸收了寒冷,剩下的自然就是溫暖。所以只要自己在每個開拓村都留下一具分身吸收寒氣,或者乾脆佈置一個能把寒氣集中凝聚起來的魔法陣,就能夠在冰天雪地裡面創造出一個個溫暖如春的區域,北國江南指日可待。
而且……按照救贖之神教自己的那些東西看來,一個優秀的神祇理應讓信徒們經常能夠覺察到祂的存在和力量,這樣可以有效增進信徒的虔誠程度。冰雪之國裡面的小江南……這個絕對能讓所有開拓者們都清楚地體會到自己的力量,對於增進信仰大有好處。
「這個構思是很好,可需要的開支太大了。」在商隊工作過的帕林,對於金錢比較敏感,略一盤算就提出了意見,「開拓者只能從金幣聯邦那邊招募,要從那邊送到比龍吼鎮更北的地方,需要一大筆額外的花費。而要在那種冰天雪地裡面建設村莊,就算有我們陛下的偉大神力相助,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也會十分驚人!」
他搖著頭,嘆道:「雪花女士,您的這個計畫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或許必須等我們的教會發展到一定程度,有個足夠的基礎之後,才能夠開展。」
他說得很有道理,隋雄不禁又暗暗點頭。
自己這幾個信徒,的確是各有本事:傑拉德戰鬥力強悍,而且很擅長教學生,很容易就能在開拓者中樹立威望;帕林勤奮好學,又喜愛思考,還懂得一些商業知識,很多時候都能提出有價值的建議;撒旦見多識廣,法術高明,頗有一些中高層的人脈;羅德謹慎小心,做事細緻,最適合拾遺補缺,能夠有效避免團隊犯錯。
就像地球上一句名言,人才最重要!自己想要真正把教會搞起來,把信仰傳播開來,成為一個正兒八經的神祇,人才多多益善啊!
「你說得很對,但還是眼光不夠。」雪花搖頭,笑著說,「畢竟年紀太小,見識不足……就像霜那個傢伙,整天覺得自己很能幹能有用,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黑板上出現一條擺出一副拽相的小龍,仰著頭在噴火,旁邊一大一小兩條龍一起嘆氣。轉眼間畫面又被抹去,回到了之前的話題:「誠然,對於神祇來說,信仰的發展是一件不需要著急的事情。一百年不算久,一千年也不算長,反正偉大的神祇是永恆不朽的,就算無數的歲月過去,長壽如我也已經變成了龍墓裡面一堆僅剩少許寒氣的枯骨,虛空假面陛下還是依然如故,最多更加成熟老練一些罷了。」
「但是,對於一位新生的神祇來說,發展教會的第一步,卻是一定要走得又穩又重,就像建房子一樣,根基一定要狠狠地打牢才行!」
說著,黑板上的畫面變成了一塊塊大石頭被狠狠地釘入地面,然後上面建起了巍峨的城堡,任憑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為什麼?」隋雄並沒有就這麼被說服,而是先追問究竟。
在救贖之神給他的資料裡面,並沒有提到這方面的內容。
雪花見他不明白,就接著說了下去:「像你們說的那樣,先在比較靠南邊的地方,什麼人都能拓荒的地區,建設一兩個開拓村——這樣的做法的確能夠建立一個信仰區域,可人們的信仰是要慢慢發展的,怎麼能夠確保快速穩定地獲得大批虔誠的信徒呢?怎麼能夠更加清晰明白地向這世界上的人們宣示虛空假面陛下偉大的力量呢?」
她豎起一根纖細而潔白的手指,操縱著魔力,用冰霜在黑板上畫出一群人虔誠地向空中巨大水母朝拜的景象,旁邊則是許多藏在迷霧之中,或友好或奸詐的眼睛。
她的畫功十分厲害,用的是類似Q版而非寫實的風格,只是一雙雙眼睛,卻充分地表達出了背後蘊藏著的態度。
「對於神祇來說,將自己展示在整個世界面前的第一步,一定要走得漂亮,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要知道,這世界上的神祇很多,一位新的神祇想要順利地成長下去,需要拉攏盟友,也免不了和敵人對抗。你越展現出自己的優秀,就越能拉攏到更多更強的盟友,也越能讓那些中立的神祇不願和你為敵,減少潛在的敵人。」
「神祇的世界其實也是很殘酷的,不是每個神祇都像虛空假面陛下這樣好說話——而且這世界上大多數的神祇都並不溫和寬厚,不展示出你的拳頭來,就算是神職和你沒衝突的神祇,也很可能為了拉攏盟友或者直接為了掠奪神力來襲擊你。」
隨著雪花的說明,藏在迷霧之中的眼睛越來越多,其中絕大多數都充滿惡意,讓人看著就不舒服。
「那就讓他們來吧,我不喜歡招惹別人,但我也不怕戰鬥。」隋雄注視著那幅畫,心中一震,卻毫無畏懼,反而充滿了鬥志。
戰鬥?好啊!誰怕誰!
雪花嘆了口氣,勸道:「可這就意味著你在正式封神的時候,必須和一大群神祇同時開戰。即使你厲害到能夠一個打一群還打贏了,但那必定會讓你的信徒們損失慘重,你願意嗎?」
畫面一變,巨大水母左右開弓,十八般兵器齊上陣,和無數隱藏在迷霧中的眼睛大打出手。而腳下的地上則烈焰熊熊,一個個小人在其中奔跑逃命,更有不少早已橫七豎八死了一地,場面煞是淒慘。
看著這一點都不誇張的景象,隋雄頓時啞然。
他曾經和陰影位面的半神老樹精大打出手,雙方交戰造成的破壞簡直堪比天災。要是在開拓者村落之類的地方打起來,他的信徒裡面別說凡人,就連杰拉德都未必能活得下來。
「相比之下,通過一大群虔誠信徒,以及一個在人間堪稱奇蹟的聖地,你完全能夠讓那些投機分子放棄對你下手的念頭,要對抗的就只剩下和你神職重疊或者衝突的那幾個。這樣不僅勝算更大,也可以減少信徒的損傷。」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配合黑板上一雙雙眼睛漸漸變得友善的畫面,卻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在其中:「事實上,如果讓諸神看到你有這樣的眼光和本事,即使和你先天對立的神祇,也有很大可能會直接放棄和你直接衝突,讓你一點阻力都沒有,順順當當地封神成功!」
隋雄聽得連連點頭,目光落在那副依然不斷變化,敵對的眼睛越來越少,最終只剩幾個躲藏在遠處的畫面上,沉默許久,所有思緒化為一聲長嘆。
「你說得對!」
不知道為什麼,他忍不住想起了劉備當年和諸葛亮隆中對答之後的感慨。
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
雪花的這番講解,配合那些生動的「粉筆畫」,讓他頓時有豁然開朗之感。
此前,隋雄一直覺得自己對這世界瞭解不夠,需要一個參謀。而聽到這這番條理清晰、充滿說服力的分析之後,他不禁再次生起了這個念頭。
而且,從未如此強烈。
「我需要一個參謀!」他對自己說,「而且,就在眼前!」
「一個充分瞭解這個世界,有足夠的見識和智慧,還是一位繪畫界的同好——這個非常重要!來到這世界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喜歡畫畫的人!」
「這樣的人才,錯過了的話,我起碼會後悔一千年!」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用最認真的語氣說:「雪花女士,你實在說得太有道理了!我想要邀請你幫助我,成為我的參謀,為我出謀劃策,可以嗎?」
雪花終於展顏一笑:「如果不是為了你這句話,我有必要花心思跟你說那麼多嗎?」
隋雄一愣,忍不住也大笑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29:33
第44章
歷史上,劉備前半生顛沛流離,這絕對不是他不能打,也不是他老實不懂計謀,而是他缺乏懂得如何治理國家,能夠幫助治下快速發展的人才,也缺乏有足夠遠見,能夠為他指明長期發展方向的人才。
諸葛亮就是這樣一個人才,兩者兼具。所以劉備在得到了諸葛亮的幫助之後,事業才終於走上了正規,抓住曹操南征受挫的機會,一舉翻身。進而入主蜀地,以一文不值的「前漢遠房宗親」身份,超過了無數貴族豪強,成為三分天下的雄主之一。
隋雄不敢自比劉備,但他覺得自己就武力來說也算是能打的了,就智力而言起碼不是傻子,可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卻始終有些渾渾噩噩,不知道前途如何,不知道該做什麼。
直到今天,遇到了雪花這位高瞻遠矚的巨龍謀士,被以圖文並茂的獨特方式講解了一番,他才覺得一直蒙在眼前的迷霧散去,人生的道路清晰了起來。
所以對於雪花,他的確是非常佩服敬重。尤其對方跟他一樣是繪畫愛好者,這更讓他儼然有知己難得的感覺。
用遊戲裡面的說法,就是雪花女士在他這裡一下子就刷了個「尊敬」的聲望出來,好感度起碼飆升到了七十以上。
但他還是有些好奇:自己既不像是天生雄主,王霸之氣一發則眾人立刻倒頭就拜;也沒有很高的財富地位,值得別人效忠;要說深不見底的潛力吧,或許有,但現實又不是小說,誰會因為一個窮鬼很有潛力就去當他手下啊!
那麼,雪花究竟是為什麼會看中自己,願意當自己的參謀呢?
「理由很簡單啊。」又重新變回了那個雜貨店胖大嬸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冰之巨龍笑著說,「作為一個特長為寒冰方向的龍族,除了本族的龍神們之外,最合適的夥伴不就是寒冰之神嗎?」
「別看我似乎有點本事,但在本族的諸位陛下面前根本就不算什麼,位格上的差距讓我根本沒有和祂們對等交流的資格,更談不上合作。」
她身邊寒氣繚繞,化成透明的冰黑板,白色的冰霜在上面畫出了一個抬頭挺胸似乎想要大有作為的小龍,卻在幾個周身環繞著光環的巨龍滿頭大汗、面前倒頭就拜,趴在上如同小狗一般。
「以寒冷、冰雪之類為主要方向的神祇有三個,一個是瘋子,另外是瘋子,最後一個還是瘋子,無非是強大的瘋子、弱小的瘋子,以及更加弱小的瘋子而已。我不是瘋子,跟瘋子實在沒有共同語言,當然也談不上合作。」
黑板上,一大兩小三個下半身由冰雪組成的人形,正在到處噴著風暴,不停地互相廝打,癲狂之意清晰可見。那條小龍遠遠地看著它們,額頭上冒出一個巨大的汗珠,無奈地以手扶額,喟然長嘆。
隋雄知道她說的是誰:北地雪原和暴風雪的女神,別名「北之女皇」;雪山、雪崩和雪怪之神,別名「雪山主人」;冰川和冰巨人之神,別名「寒冰主宰」。這三位神祇聯合冬天與北風的女神「凜冽少女」、雪域凶獸之神「冰雪霸主」,一起組成了被稱之為「極寒聯盟」的神系。一群不僅邪惡而且思維混亂,從不按照牌理出牌,做事簡直沒有半點邏輯性可言的瘋子抱了團,不僅使得恐怖程度變成了好幾倍,讓所有生活在北地以及需要前往北方冰原的人們聞之色變,也讓北地那群以蠻人守護神「牧熊長者」為首領的神祇們頭疼不已。
事實上,北地的神祇們淘汰率極高,每隔千兒八百年,就有神祇被極寒聯盟的瘋子們擊殺。要不是這群瘋子根本佔不了那些善良或者秩序方向的神職,整個北地早就被祂們完全壟斷了。
即使這樣,北地的其他神祇們,也依然需要時時提防,小心戒備,一旦這群瘋子有打過來的苗頭就立刻逃之夭夭,免得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隋雄之前閱讀救贖之神給的資料時,看到這段,當時就想過,如果自己要封神的話,顯然會擁有「寒冰」神職的自己,只怕會成為極寒聯盟的眼中釘。到時候為了不至於被圍攻隕落,恐怕要多找一些幫手,跟這群瘋子做過一場才行。
「本族的陛下們沒辦法合作,那些冰雪和寒冷的神祇們也沒辦法合作,所以當我遇到一位擁有寒冰力量,而且最難得的居然還是善良而且非混亂陣營的神祇,當然就立刻想到要和祂合作嘍。」雪花一臉的理所當然。
「或許等我老了,死到臨頭的時候,我依然會選擇前往龍族神系的神國,但起碼在那之前,使用寒冰力量的巨龍和控制寒冰力量的神祇……我想,我們會是天然的朋友。」
黑板上,小龍遇到了一個周圍環繞著寒風,卻笑眯眯很和氣的大水母,立刻高興地跳了起來,倆「人」手拉手玩耍去了。
隋雄笑了,浮空水母伸出冰制的手掌,和化成人類模樣的巨龍雙手向握。
「你說得對,祝我們合作愉快!」
「這話是沒必要的,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
……話雖如此,但雙方實質性的合作其實還沒有能夠展開。
隋雄那邊,需要等羅德的招募工作告一段落,才能統計出總共招募了多少開拓者,需要開闢多大的一個村子出來。然後羅德還需要繼續籌備物資,傑拉德則要負責護送這些開拓者們北上,越過龍吼鎮繼續向北,前往常人無法生存的寒冷地帶,在隋雄的庇護下建設家園。
而雪花這邊,她已經派出了霜和霰前往灰燼森林北部的嚴寒地區,尋找合適的墾荒地點。這地方不僅需要地勢開闊,適合建設村鎮,還需要有合適的水源,附近更要有石質不錯的岩山和一些礦產……總的來說要求很高,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好地點的話,不僅會加倍的費時費力,而且想要把村鎮規模建大,也會變得非常困難。
隋雄可以幫助開拓者們禦寒,卻沒辦法幫他們種地,沒辦法在荒蕪之地變出飲水來,沒辦法提供用以建築的岩石,更沒辦法提供賺錢的物產。所有的一切,都要來自於大自然的恩賜。
霜和霰對於這任務都表示了不滿,霜是因為不喜歡隋雄而不想幫忙,霰則是因為出門就沒辦法縮在地下室的被窩裡面睡大覺。但在姐姐雪花的權威下,這對年青的岩龍兄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門,分頭尋找適合的墾荒點。
「讓兩個這麼小的孩子出門,沒問題嗎?」隋雄有些擔心地問。
雖然他們實際上都是巨龍,戰力並不弱,可在這個強者如林的世界,兩條年青的普通巨龍,也算不上是什麼特別厲害的高手。比方說傑拉德,以一敵二可能有難度,一打一的話,兄妹倆只能在逃走和戰死之間選擇,連同歸於盡的機會都別想有。
而相對於他們稍顯薄弱的武力,巨龍本身所蘊含的龐大價值就成了巨大的威脅。這就像地球上的諺語,小孩子手持珍貴的寶玉,一個人走在鬧市上,結果會怎麼樣?
「你擔心過頭了。」對於隋雄的擔憂,雪花卻不以為然,她在冰黑板上畫了兩條拳打惡狼腳踢骷髏,威風八面的小龍,笑著說,「我們龍族,本來就是要在危險和磨礪中成長起來的。灰燼森林因為缺乏物產的緣故,魔獸和冒險者都不多,已經算是很安全的歷練場所。只要他們不昏了頭越過荒蕪山脈,就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
「倒是你,偉大的虛空假面陛下,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呢?」
「什麼事?」隋雄一愣,問。
「要建設領地,財力物力人力都是不可或缺的,金錢我們不缺,物資可以收購,人力方面也不是什麼問題——然而一處領地,起碼需要一批管理它的官員吧,你的教會也需要一批聖職者吧。作為一位神祇,難道你就準備呆在家裡,等他們從天上掉下來嗎?」
冰黑板上,正呼呼大睡的胖水母嘴角漂浮著象徵熟睡的泡泡,觸手張開結成大網,等著天空中掉下金幣、物資和人手。那簡直無可救藥的懶惰模樣,讓隋雄哭笑不得。
他明白雪花是好意,提醒他該出門去尋找人才。但這提醒方式,實在是……
看著冰黑板上那隻肥得像豬的胖水母,他真不知道是該笑呢?還是該生氣?
這位冰之巨龍的性格,和傳說中高傲冷漠難以接近的「冰之巨龍」,簡直一點也不像啊!
究竟是傳說以訛傳訛弄錯了呢?還是雪花這傢伙是個異類?
隋雄覺得,自己有空的時候,應該好好學學生物學,起碼要把「龍類生物學」掌握精通了才行。
當然,那都是將來的事情。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把聖地建設好,成功封神,穩固信仰。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有空來學這些並不迫切的知識。
而在所有的工作之中,最為急切的就是蒐集人才,能夠治理領地的人才。
好在,這個是有合適目標的,不需要像沒頭蒼蠅一樣滿世界亂跑,胡亂尋找。
幾天之後,隋雄分化出了一個浮游水母的分身,沒有讓任何一位信徒陪同,獨自向著南方進發。
他的目標是位於大陸最南端的法術之國「秘法塔聯邦」,撒旦所推薦的那位熟人,那位出身於沒落貴族,對於治理領地頗有心得的帕恩騎士,就住在那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29:54
第45章
灰黑色的戈壁灘上,到處都是凌亂的碎石,偶爾有一下雜草或者灌木生長在碎石中間,也都低低矮矮,彷彿一個個彎著腰匍匐在地上的人,被生活的重負壓得抬不起頭來。
往遠處看,西北方的地平線附近,巍峨的荒蕪山脈已經只是天地間的一抹長長黑影,而其它的任何方向,都只能看到藍天黑地,隨著距離增加,天漸漸不怎麼藍,地也漸漸不怎麼黑,到最後天是灰色地也是灰色,迷濛的灰色連在一起,看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這就是大戈壁,主位面三大沙漠之一。
在被稱之為「主位面」的這片大陸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沙漠。其中三片特別大,分別位於大陸的西北、東北和東南。
西北的叫大戈壁,特點是石塊極多,而且除了沙漠中央地區之外,大多數地區其實沒多少沙子,完全以灰黑色的碎石荒灘為主。這裡多狂風沙暴,被稱作「黑風暴」的沙暴一旦掀起,就連傳奇強者也要落荒而逃。因為它的緣故,西邊荒蕪山脈和東邊荒野帝國之間被完全隔斷,只有最不怕死的商人才敢在觀測天氣的法術輔助下試圖穿越它,以謀求暴利——雖然他們當中的大多數,都在出發之後了無音訊,再也不見蹤跡。
東北的叫死隕沙漠,這片沙漠有些狹長,沿著海岸線分佈,北鄰群龍山脈,向南則衍生到了藍月亮王國的境內,剛好把神聖天使王國和大海分隔開。據說很久很久之前,世上並沒有這片沙漠,神聖天使王國的大軍和海族大軍在這片狹長的海岸線上激戰,雙方的神祇也紛紛下場,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沿海數百里就化成了一片灰黃色的沙漠。直到今天,還常常有人在沙漠裡面看到巨大的骸骨和殘破的兵器,更有許多恐怖的魔物在其中出沒,「死亡」與「隕落」的名字,由此而來。
東南方的沙漠叫做黃金沙漠,算是三大沙漠裡面最人畜無害的。這裡既沒有恐怖的沙暴也沒有恐怖的魔物,只有藍藍的天和金色的沙,沙子極細,在陽光下猶如黃金一般燦爛。站在沙漠邊緣,看太陽從天和沙相連接的地平線升起或者落下,是舉世聞名的美景。然而這處沙漠極為貧瘠,沙漠中幾乎找不到任何水源,即使有法術確定坐標而不至於迷路,光是渴和熱,就足以致命。
隋雄要前往秘法塔聯邦,就要先穿越荒蕪山脈,再穿過一段大戈壁,沿著灰石山脈一路向南,穿過古木荒沼澤,翻過斷雲山脈,再穿過太古森林,然後才能抵達。
這條路上處處危機四伏,正常人敢這麼走的絕對是活膩了,就算資深冒險者們也要聞之變色。一般情況下,要從秘法塔聯邦到西北四鎮,最靠譜的辦法是乘船出海,一路沿著海岸線航行,最後在金幣聯邦北部改為陸行,穿過荒蕪山脈南方的缺口,抵達黑麥鎮。
但那條路要兜一個巨大的圈子,而且海上航行一樣有許多風險。雖然隋雄不怕海上的風險,可他也同樣不怕陸上的風險,反正他的行進方式是飛而不是走,道路崎嶇對他的影響很有限,所以經過一番考慮,他還是選擇了走直線。
畢竟……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嘛。
走直線,是強者特有的權利。
隋雄的化身浮在大概上百米的空中,不急不慢地朝著南而略偏東的方向飛去。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停下來,施展法術確定目前的坐標,然後繼續前進。
他要去的是位於秘法塔聯邦中西部的一個小城,名字叫金塔。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城市中央矗立著一尊金色的魔法塔——秘法塔聯邦本質上就是一個個圍繞著魔法塔建設的城鎮之間的聯邦,這裡的居民們都是法師的僕從和弟子,而能夠擔任官員的,就算不是施法者,也是施法者的親戚。「法師之國」的名稱,由此而來。
不過那是當年聯邦草創時候的事情了,經過了幾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的法師之國已經不再那麼純粹,多了許多的官僚和貴族。
比方說,某高級法師的親眷,他們總是要獲得權力地位的吧。某傳奇法師弟子的弟子們,總是要有地方安置的吧。上代人努力了,下代人理所當然應該可以繼承權力地位嘛……
撒旦原本是金塔城的一個天才少年,前途一片光明。但自從和一個雖然沒什麼法師天賦,卻有一位高級法師爺爺的少年發生衝突之後,他的前途就變得黯淡起來。過了一段處處碰壁的生活之後,他終於放棄了在故鄉安心發展的幻想,離開家鄉,成為了一名冒險者。
那已經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的流浪和冒險,讓他告別了少年的青澀,成長為一個年青卻很老練的冒險者,也踏入了中級魔法師的境界。
但如果當初沒有被迫離開家鄉的話,或許他只需要五年,就能成長到現在的水平。
當他說起這事的時候,乍看上去似乎已經將昔日的恩怨都看開了,可隋雄卻能夠通過靈魂的感應,清楚地感覺到他內心的憤恨和不甘。
畢竟……當初那件事,他唯一的錯誤就是幫助了不該幫助的人,打擾了那位少爺的取樂。
撒旦並沒有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然而他既然已經信仰了隋雄,他的心靈對於隋雄就是不設防的,當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猶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的時候,隋雄甚至不用刻意窺探,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幕幕景象。
於是,他暗暗下了個決定,要趁著這次旅行,幫自己的信徒把恩怨瞭解。
不,就算撒旦不是他的信徒,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他就不會不管。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如果沒人管的話,那麼還有水母大神可以管。
喏,水母大神這不就出動了嘛。
大概是運氣特別好的緣故,隋雄在天上飛了差不多一整天,也已經接近了大戈壁的邊緣地區——畢竟他的路線並不需要橫貫大戈壁,只是要從貼近邊緣的地方穿過而已。
天邊的夕陽已經落山,失去了陽光的溫暖,地面的溫度正在迅速下降。大戈壁的黑夜,寒冷程度比起北方的冰原也毫不遜色。
不過黑夜有弊也有利,在這冰冷的夜裡,大多數危險的毒蟲都會陷入沉睡,最危險的沙暴也不很少在夜裡發生,只要小心戒備那些夜晚出沒的魔物,晝伏夜行反而會比較安全。
隋雄靜靜地浮在空中,其實他並不需要休息,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他還是喜歡在黑夜降臨的時候休息,享受這身為人類時候不可或缺的安睡。
今晚月色不錯,浮游水母將身體儘可能伸展開,趁著休息的時間充分吸收月光。在它的周圍,魔力形成了龐大的漩渦,這個漩渦將周圍數百米內的魔力都收集了過來,如果有具備魔力視覺的生物向天空看去,必定會被這奇異的景象嚇一跳。
對隋雄來說,這既是休息,也是進餐,更是修煉。
就在他安靜地享受休息時,突然聽到地面上傳來了追逐奔跑的聲音。循聲看去,卻是一群驚慌失措的人們,正在被一個騎著獨角迅龍的黑衣男子追殺。
隋雄一愣,正打算趕去救人,卻又停了下來。
他注意到那些被追殺的人身上,有不止一個脖子上都掛著奇怪的項鏈,項鏈是用一粒粒骨頭串聯起來的,而被眾人圍在中間,顯然是首腦的那個,他脖子上的項鏈,分明是用一截一截人手指串成!
靈魂的觸鬚展開,在那神祇的視線內,隋雄看到了一個個哭泣的靈魂,正纏繞在那些項鏈上,哀嚎著無法離開。
「獵殺者……狩獵與屠殺之神的信徒。以『人』作為獵物的邪惡之徒,其中不少人都兼職做殺手……」作為常見的邪惡勢力,隋雄一眼就認出了那些傢伙們的來歷——畢竟他們脖子上的「獵殺者項鏈」實在是太過明顯的證據,任何一個有冒險經驗的人都不會認錯。
隋雄雖然沒有冒險經驗,但救贖之神的資料裡面也提到了這個邪惡組織:他們是狩獵與屠殺之神信徒裡面最為凶殘的一支,信奉「狩獵同類才能取悅神靈」的荒謬觀點,熱衷於殺害同族,舉行殘酷的血祭。而他們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就是被他們殺害和獻祭的犧牲品們身上的殘留。借助這項鏈的力量,他們將死者的靈魂束縛、折磨,以此作為榮譽和強大的象徵,並由此衍生出了幾個頗具威力的法術。
毫無疑問,即使在惡棍裡面,「獵殺者」們也屬於最為凶殘可怖的一支。既然今天遇到了,隋雄就不打算讓他們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而追在他們後面的那個黑衣男子卻也不是並非善良君子,他的身上雖然沒有冤魂繚繞,但在特殊法術「陣營鑑定之眼」看來,卻呈現出鮮豔而旺盛的紅色,顯然是個凶暴好鬥、殺人無數的狠角色。
順便說一句,用「陣營鑑定之眼」看那些「獵殺者」們,看到的是一片湧動的烏黑,渾濁不堪,簡直令人作嘔!
隋雄猜測,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大概就是黑道上常常上演的戲碼——黑吃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30:09
第46章
黑衣男子所騎的迅龍是亞龍的一種,雖然比起真正的巨龍有天壤之別,但作為坐騎卻已經是極為傑出的類型。那些獵殺者們所騎的不過是尋常駿馬,和它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所謂亞龍雖然本質上只是野獸,可卻是巨龍們用自己的鮮血為觸媒改造出來的野獸,而且用了不少歲月和反覆實驗將血脈固化,差不多已經到了野獸的頂峰,甚至於只要得到充分的食物和時間,幾乎每一隻都能成長為魔獸。
迅龍是專門為騎乘所改造的種類,它們身材比尋常戰馬更加高大一下,橢圓的身材略有幾分鳥類的特徵,強而有力的雙足奔跑如飛,一雙利爪足以撕裂虎豹,覆蓋著骨甲的長尾和遍佈利齒的嘴巴令人望而生畏。背後異化出的宛如坐墊的背甲可以儘量減少騎士受到的顛簸,即使一口氣騎乘幾個小時,也不會顛得人骨頭疼,更不用擔心所謂「蛋疼」的危險。
黑衣男子騎著的這只比尋常迅龍更加高大一些,額前有一截短短的獨角,奔跑時候依稀有電火花在獨角上縈繞,顯然體內已經有了魔力的回路,距離真正成為魔獸為期不遠了。
能夠將如此凶獸馴服為坐騎的強者,實力自然不同凡響。而這人的做法也十分理智,並不將敵人追趕得太緊,只是遠遠地綴著,讓敵人一直在逃跑,無法休息。他自己則安安穩穩地坐在迅龍異化成坐墊的背甲上,時不時還停下來,一人一騎吃點東西喝點水,安逸得猶如遠足一般。
「真有趣!『獵殺者』反而成了被獵殺的目標,這戲碼值得一看!」
隋雄頓時來了興趣,悠悠然跟在這群人後面,想要看個究竟。
逃亡和追逐持續了好幾天,雙方漸漸深入了大戈壁。逃亡者大約是慌不擇路,追逐者則是藝高人膽大。眼見著周圍的景色從灰黑漸漸變成灰黃,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地區,逃亡者們不知道是耗盡了力氣還是在絕境中迸發出了最後的勇氣,在首領的率領下怒吼一聲,紛紛調轉馬頭,來和追殺者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黑衣男子的騎術、槍法和劍術都極為精湛,一桿長槍、一把長劍左右開弓,座下的獨角迅龍也幫著廝殺,以人為獵物的獵殺者們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竭力掀起的反撲猶如細小的浪花撞上堅固的堤壩,瞬間就潰散瓦解,只剩下滿地鮮血。
毫不留情地將敵人斬殺殆盡之後,黑衣男子跳下坐騎,在逃亡者們身上尋找起來。
找了一段時間,他終於找到了目標。那是一枚金色的晶體,大概有半個手掌那麼長,外形宛若水晶的晶柱一般,透明的晶體內部,有一團不斷流動翻騰、變化出無數景象的金色氣體,也正是這團氣體的光芒,讓本來無色透明的晶柱變成了金色。
看到晶柱的瞬間,一直沉默冷靜的黑衣男子露出了喜悅之色,哈哈大笑。他將晶柱緊緊地抓在手上,看了又看,笑了又笑,還不顧血污用力地親吻了好幾回,激動非常。
隋雄也忍不住吃了一驚,那晶柱裡面的金色氣體在翻騰之中,不斷演化世間萬象,分明是一縷神力!
神力是很奇妙的力量,除了同樣用神力來包裹之外,就只有用海量的魔力才能將其束縛。而它的製造,則需要借助對於「力量之源」的理解,從魔力之中精煉,或者是由大量信仰之力轉化。就算隋雄自己,也是在吞噬並解析了陰謀之神的神使四面怪之後,才真正掌握了神力的製造和使用手段,真正稱得上擁有了相當於神祇的力量。
這枚晶柱究竟是什麼來歷,竟然能夠將神力束縛在其中?!而那一縷金色的神力,究竟又是什麼來歷?
懷著深切的好奇心,隋雄操縱著水母化身從天空驟然下降,以驚人的速度直取黑衣男子,大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意味。
黑衣男子雖然正處於激動狂喜之中,反應卻依然很快。聽到風聲從天而降,想不都想就把晶柱放在了地上一具屍體上,自己則側身一滾閃開,拔劍對著隋雄刺去。
用晶柱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同時拔劍反擊,他的判斷極為準確,而看都不用看就能一劍刺中目標,武藝之高、戰鬥經驗之豐富,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然而彼此的實力差距,已經到了任何武藝和經驗都無法彌補的地步。他這一劍刺出去,感覺就像是刺在了什麼極為堅韌的獸皮上,鋒利的附魔長劍完全無法刺穿敵人的身體,反而滑到了一邊。
劍尖滑開,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不論敵人是本領高強也好,是裝備強大也好,能夠讓他一劍無功,就是實力的體現。
最起碼,易地而處的話,他絕對沒有硬接這一劍的自信。
但這黑衣男子性格倒也堅強,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頹唐消沉之色,反而站了起來,持劍作出警戒的姿勢,準備隨時硬接預備的惡戰。
可他看到的卻是一隻怪異的如同水母的魔獸,正用觸手將那金色的晶柱拿起來。
「這……這是什麼怪物?」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然後,他聽到了怪物的話語。
「我叫奧斯卡,或者你可以稱我為『虛空假面』。這東西很有趣,距離這麼近,我居然都感覺不出裡面收藏著神力,真是奇妙啊!」
黑衣男子的心頓時就涼了,他見多識廣,一聽隋雄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對方至少也是經常接觸神力的,甚至可能和某位神祇都談笑風生,才會對神力這樣毫不客氣。
那種程度的強者,差不多已經到了要用「存在」來形容的地步,自己不過是一個連傳奇之門都還沒摸到的冒險者,在它的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神力落入了它的手上,自己一點機會都沒了。
為了這一縷神力,他花了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光是易容埋伏的時間就超過了半年。為了對付殘酷獵手(狩獵與屠殺之神的別稱)的教會,他散盡家財,誘騙了大批要錢不要命的狠人,為此用掉了多年來積累下的幾乎所有人情,還惹下了大批仇家。最後,他還親自出手,深入危險的大戈壁,千里追殺殘酷獵手的忠實信徒,簡直是在把那位殘酷的神祇往死裡得罪了一回。
按照他的計畫,幹完這一票就要趕快逃跑,最好跑到大陸的東南方去,甚至要考慮搬到別的位面去居住……但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他的計畫能夠順利實現,或者說,哪怕只是為了爭得那個機會,都是值得的!
然而,現在,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影!
如果不是他心志堅韌,自控能力極強,此刻只怕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想要跟那奇異的大水母殊死搏鬥,試著把神力搶回來——當然,其實只是送死罷了。
他不想死,所以他沒有選擇,只能忍耐。
隋雄仔細研究著那枚晶柱,卻怎麼也看不出究竟該如何取出裡面的神力,也看不出那一縷神力究竟什麼來歷,最後只好詢問唯一存活的當事人。
「這裡面,是生命女神的神力。」黑衣人回答。
「生命女神?祂不是早就隕落了嘛……」隋雄隨口說著,突然身體一震,明白了這人的打算。
他竟然是要試著利用這縷神力,去理解和把握「生命」的本源,從而試圖獲得「生命」這個神職,成為神祇!
「謔!你這傢伙,能耐不大,野心可真不不小啊!」隋雄忍不住嘖嘖稱奇,「就這點本事,也敢打生命神職的主意?難道你沒想過,在你封神的時候,那些擁有死亡方向神職的神祇都會來對你群起而攻之嗎?」
「或許吧,但我可以投入某個神系去當從神。」黑衣人回答。
「人家為什麼要庇護你?直接殺死你,剝奪神職,不是更簡單嗎?」隋雄又問,「幾乎每個神系,都擁有可以和『生命』掛鉤的神職,一旦得到生命神職,立刻就能造就一位強大的神祇,何必用你這個外人?」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總要試一試才行。」
總要試一試才行,這就是他的野心,他的執著。
隋雄嘆了口氣:「我們不說這個吧,先說另外一個問題——我已經檢查過,這晶柱堅固異常,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能夠在不損壞其中那一縷神力的前提下打破它。難道你有辦法?」
「沒有,但我想要試試。」
「一切都只是『試一試』而已?」
「沒錯,如此而已。」
「僅僅為了試一試的機會,你就敢拚著得罪狩獵與屠殺之神嗎?」
「為什麼不敢?」黑衣人的眼中有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閃爍,「我是一個強盜,不知道哪天就會死在路邊,靈魂下地獄接受懲罰……相比之下,殘酷獵手又有什麼可怕的?難道還能比地獄更可怕嗎?」
這下輪到隋雄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道:「我見過不少冒險者,像你這麼執著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一些古怪的人和事。」黑衣人淡淡地說,「那麼,您現在打算怎麼辦?滅口嗎?」
「殺人滅口不是我的風格,相比之下,我對你這個人反而更加好奇。」隋雄笑了,「反正你大概也要開始逃亡了吧?那不如跟我一起去南方吧。如果我在路上破解了這晶柱的秘密,那麼得到的好處算你一份;就算在抵達目的地之後,我依然拿這晶柱沒辦法,起碼也能保護你成功逃亡。」
黑衣人嘆了口氣,深深鞠了個躬:「這交易很合理,我沒有異議。」
「那麼,現在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雷。這就是我的名字。我還有一個綽號,叫做『滅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30:32
第47章
「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在咱們西荒橫行多年的獨行大盜『滅門』這次惹了大麻煩,跑路了。」
「咦?那傢伙可是一等一的狠人,當年他跟鐵砂商會那群走私的結了仇,對方找殺手追殺他,結果他不僅把殺手殺了,回來還殺了鐵砂商會滿門……這種狠人都要逃跑,他究竟惹了誰啊?」
「他惹了兩個仇家,一個不怎麼厲害的,一個非常厲害的,你想先知道哪個?」
「先說不怎麼厲害的吧。」
「黑斧頭。」
「……黑斧頭?!你說的是那群信奉劇毒戰斧(匪徒之神別稱)的職業罪犯?他們也算『不怎麼厲害』的嗎?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滅門』那傢伙拿了三萬金幣和四件魔法裝備當定金,雇了一百五十個黑斧頭的精銳去幫他攻擊殘酷獵手的神殿,黑斧頭做了事,找他拿尾款,結果找不到他人了。」
「嘖!不愧是『滅門』!膽子太大了!居然連黑斧頭都敢騙!那另外一個仇家是誰呢?別告訴我說是某位陛下。」
「你猜對了,另一個仇家,就是殘酷獵手陛下。」
「……攻擊神殿而已,在咱們西荒,這種事情也不罕見,至於招惹到神殿背後的神祇嗎?你又在唬我了!」
「誰唬你!那傢伙把人家神殿的主祭殺了,還褻瀆了神像,殘酷獵手都降下神諭了,信徒裡面誰能弄死他,直接給在神國留個位子!信徒之外誰弄死他,賞傳奇裝備一件!」
「……我現在去改信還來得及嗎?」
「洗洗睡吧,就算你改信了,能找到『滅門』那傢伙嗎?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找到了他,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沒有足夠好處我當然打不過他,可只要一想到那麼大的好處,沒準我就爆發潛力,一錘子砸死他了呢!」
「你就吹吧!真有精神的話把你那生鏽的錘子擦乾淨了,明天咱們去狩獵黑巨蜥,敢不敢?」
「當然敢!你都不怕死,我怕什麼!」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荒野帝國西部,那片毗鄰大戈壁的地區幾乎每一個酒館裡面。冒險者們對於那位惹下大禍之後不知所終的「滅門」先生著實是佩服不已,天下作死者多,但能把作死作出層次作出花樣作出境界來的,可就不多了!
正在猶如餓狼一樣擦亮了眼睛,滿大街搜索他的,自然也不在少數。但不管他們怎麼找,哪怕是挖地三尺直到下水道,又或者是爬到高山上舉目四眺,再或者逮著所有穿罩臉袍子的人打一頓剝掉外衣,都找不到那個曾經出沒於此的獨行大盜身影。
也不是沒人找到厲害的施法者幫忙,用預言法術偵測他的位置,但得到的結果卻都是一片混沌,彷彿被雲霧籠罩了一般。
或許,那傢伙其實已經死了吧?
人們如此猜測,卻又不敢確定。
那個膽大包天也手段高明的傢伙,難道真的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哪個角落裡面,連拿他屍體去領賞的人都沒有嗎?
「啊!」一聲慘叫,迴蕩在荒野的上空。
「是男子漢就咬緊牙關,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隋雄怒斥某個沒骨氣的傢伙。
說著,他握住大木棒的那根觸手又抬了起來,衝著雷的臉砸了下去。
鮮血迸射,筋斷骨裂。
雷忍不住又大聲慘叫起來,但隋雄絲毫不為所動,一個治療魔法砸下去,給他恢復了生命力,接著又是一棒子。
就這麼打一棒子治療一次,連續若干次之後,雷臉部的肌肉和骨頭終於被完全調整了模樣,現在就算是他的親戚朋友(假設有的話)當面,也別想認出他來。
「看吧,我給你做的整容多贊!」當雷終於緩過氣來之後,隋雄在他面前凝聚了一面冰鏡,映出他現在的模樣,「現在你可以放心地走在街上,誰都不會再認出你了。」
「虛空假面陛下,您的整容術真是世界一絕,下次如果遇到我的某些好兄弟,請您務必也幫他們整個容!」雷咬牙切齒地說,「相信他一定會對您感激涕零的……」
「感激就不用了,說實話我並不喜歡你這個滿手血腥的邪惡之徒,也不想為你好兄弟們浪費時間。我之所以幫你整容,只是為了避免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煩。」隋雄說著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一尺來寬的小水母,落在雷的頭上,宛若帽子一般,「出發吧,我們的路途還長著呢。」
雷無奈地嘆了口氣,頂著這個讓他毛骨悚然的危險品,翻山越嶺,朝著南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隋雄忍不住問:「我說……我敲了你那麼多下,你有沒有一點靈感迸發,突然打破了長久以來某個瓶頸,眼看就要神功大成的跡象?」
「沒有。」
「那麼,有沒有幡然悔悟、浪子回頭;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以前我沒有選擇,但現在我想做個好人……之類的想法?」
「沒有。」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又走了一段路,隋雄還是忍不住,又問:「雷,我有一招很厲害的絕招,能夠幫助別人棄惡從善、改過自新,就算不能上天堂,起碼也可以得到贖罪的機會,從而避免下地獄。你有興趣嗎?」
「我現在過得很好,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你現在這樣,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下地獄也是罪有應得,要是我這樣的壞蛋都可以不用下地獄,那肯定是這世界出了問題!」
隋雄一愣,不由得嘖嘖驚嘆:「看不出來啊!原來你還是個憤怒青年呢!你也覺得這個世界有點不對勁吧?我也這麼覺得啊!沒想到咱們居然很有共同語言呢!」
「……抱歉,我不想跟一隻水母有共同語言!」
「喂,我可是一位神祇啊!和神祇有共同語言,難道不好嗎?」
「哦,那麼我更正一下,我不想跟一個長得像水母一樣還停在我頭上偽裝帽子的神祇有共同語言。」雷面無表情地回答,「請您去找您的信徒談這類話題吧,想必他們一定會無條件地贊同您。」
「……雷啊,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趣?」
「有,很多。」
「那麼再加上我吧!」
再走上一段路,他們已經遠離了大戈壁以及西荒,進入了灰石山脈的深處。
灰石山脈以盛產灰石礦而著稱,所謂灰石礦,在隋雄看來就是一種類似於石灰岩的東西。它質地不算堅固,卻勝在開採容易,而且火燒之後會化為粉末,加水和泥又能重新凝固,凝固起來雖然不及岩石,卻也不亞於尋常磚塊,綜合考慮生產和運輸的成本,是一種極為合適的建築材料。
因為這個緣故,灰石山脈兩側有很多的採石場,西邊的金幣聯邦、東邊的荒野帝國,還有南邊的雄鷹王國,都有很多使用灰石泥建築的道路和房屋,也算是這山脈帶給人間的一副特殊畫卷。
而灰石山脈的內側就很危險了,這裡有各種危險的魔獸出沒,更有一些特別凶悍的特殊種族居住,冒險者們一般都不遠深入山脈內部,就是害怕和它們發生衝突,擔上不必要的風險。
在這山脈中,最常見危險生物的就是名為「凶地精」的異種。它們的身高大約有普通成年人的一半,但肌肉卻異常的發達,更有多種天賦的法術能力。
比方說,需要一定水平法師才能掌握的「石頭皮膚」,它們人人都會。這法術會在施法者身體附近化成一層猶如岩石般堅硬的保護層,能夠抵擋不少攻擊,使得原本因為科技落後而缺乏防具的凶地精們一個個都堪比全副武裝的戰士。
除此之外,凶地精還具有「嗜血」能力和「狂暴」能力,前者可以讓它們在戰鬥之中越戰越勇,並且汲取戰死者的生命力,讓自己的傷勢和體力都快速恢復;後者則讓它們能夠短時間內獲得驚人的力量和速度,一些特別強壯的凶地精甚至可以在狂暴之後硬撼魔獸,對照體型,這見鬼的怪力簡直犯規!
僅僅普通的凶地精就已經這麼強大,更不要說它們也有自己的文明體系,有各種強大的特殊力量,甚至有屬於它們的神祇守護。所以當冒險者們在山林之中看到它們蹤跡的時候,大多會選擇退避三舍,不和它們發生衝突。
但這其中肯定不包括隋雄。
「你說,凶地精是一種很凶暴的生物,凶殘、好鬥、不講道理?」在空中飄來飄去的浮游水母揮舞著觸手,很懷疑地說,「完全不對嘛!你看他們不是很講道理,很熱情好客嗎?」
雷看著周圍那些將身上塗成五顏六色,圍著他們跳來跳去,還不斷向隋雄拜服行禮的凶地精,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心中充滿了無奈。
你們的凶殘呢!你們的狂暴呢!你們的蠻橫呢!你們的不講道理呢!僅僅只是遇到一位願意和你們友好相處的神祇,你們就連節操都不要了嗎!
你們作為蠻荒種族的尊嚴和驕傲哪裡去了!這麼明目張膽地討好外人,不怕你們在天上的諸神震怒嗎!
你們這不明擺著拆我的台嘛!知不知道我不久前還在替你們吹噓!知不知道我剛才還在大談你們是如何勇猛彪悍!知不知道我本來已經做好了血戰一場甚至死在這裡的準備!
兄弟們,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你們這麼不配合,我的心很累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30:46
第48章
很出人意料的,隋雄和灰石山脈的蠻荒種族們相處得很好,完全可以用「賓主盡歡」這個詞來形容。
那些蠻荒種族本質上也不算多麼邪惡,他們和人類之間的恩怨,主要是因為對生存空間的爭奪而已。如果來的是一個人類神祇加上人類冒險者,他們當然會怒不可遏誓死一戰,但來的是一位水母神祇,外加祂的坐騎——當雷事後得知這個看法,表示了嚴正的抗議,然而抗議無效,隋雄依然選擇住在他的頭上——而且這位神祇還對他們很友好,那他們為什麼不展示出善意呢?
當然,隋雄並不會告訴雷,自己之所以對這些蠻荒種族友好,最主要的原因是感覺到了對方那個祭司身上的神力氣息。
那是和當初幫助過他的神祇類似的氣息,按照救贖之神的資料,這表明那位祭司所信仰和供奉的,是那位神祇的從神部下,肥沃之神。
托救贖之神那份資料的福,隋雄對於這世界的諸神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比方說他已經知道,當初在白葉子村,他和無眠神發生衝突時幫助過他的那位神祇名叫莫拉尼,乃是蠻荒神系的主神,被尊稱為「鋼鐵獅子」。祂是一位喜歡在人間遊歷,到處打抱不平的善良神祇。而祂的麾下還有幾位從神,其中有一位肥沃之神,名叫卓更,被稱作「豐饒的漫步者」,能夠將一切荒蕪之地化為肥沃的農田,是不少神系都一直想要挖牆腳的對象。
按照救贖之神的資料,肥沃之神並沒有教會,只是掛靠在蠻荒之神麾下分享信仰。但看這位祭司的情況,想來這所謂的「沒有教會」大約只是在人類或者說類人生物的世界裡面沒有教會而已,在蠻荒種族的世界裡面,這位肥沃之神還是挺有市場的。
自從白葉子村那次之後,隋雄就沒有再見過蠻荒之神。但在他心目中,早已將這位當初萍水相逢就拔刀相助的神祇視為朋友,朋友的部下當然也是朋友。這才是他對於那些身上頗有凶悍之氣,陣營大概中立略偏邪惡的凶地精們展示善意的原因。
隋雄明白,蠻荒種族為了守住自己的生存空間,免不了要和類人種族發生戰爭。這種戰爭是為了種族的生存而戰,或許它是邪惡的,但卻絕不應該因此而受到譴責。
無論如何,守衛家人、抵禦侵略,都不是錯誤的事情。
他不是聖潔的白蓮花,也不是不近人情的鐵面人,更不是那些左臉挨了巴掌還要把右臉送過去的變態聖母,完全理解和支持這樣的行為。如果有朝一日他建立神國,絕不會因為善惡陣營的分歧,就將有這種行為的信徒拒之門外。
戰士在生前流了血,豈能讓他們死後流淚!
這也讓他對於「陣營鑑定之眼」這個法術的效果產生了一些懷疑,或許這法術本身也預設了立場吧……考慮到這法術來自於救贖之神的資料,而救贖之神的信徒只包括人類和一些類人生物,並不包括蠻荒種族,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並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這樣的想法就算是神祇也不能免俗啊!
告別那個凶地精部落,在野外露宿休息的時候,他把這些想法告訴了雷。
「您的想法還真是奇怪,神祇當然也有自己的種族,有種族就有立場。一位神祇,不站在自己種族的立場上思考問題,那才是不合理的。」雷如此評價,然後又說,「當然,這對於您來說並不成立,畢竟水母是非智慧生物,所以您根本沒有『本族立場』這個問題。或許對於您來說,那些蠻荒種族比我們人類還更加有趣和值得親近吧。」
隋雄沉默了,他其實並不是水母,而是人類——但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
作為穿越者,他的先天立場其實跟一隻水母也沒多大區別。對他來說,各種智慧生物——只要不是外形和他的審美觀太過於對著干的——的確是沒有很大分別。
「這個世界那麼大,而這些蠻荒種族所佔的生存空間其實並不多,為什麼還是有人要來搶奪呢?」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隨即又明白了這想法的可笑——人心這東西,哪有「知足」可言!別說是在這各個種族多如繁星的異世界,就算大家都是同一種族的地球,同樣黃皮膚黑頭髮的族群裡面,也常有今日友人轉眼就反目成仇的情況。
這種事情,就算是神也沒辦法吧……
因為心情惡劣的緣故,隋雄在接下來幾天的旅程中始終一言不發。他將精力放到研究上,藉著研究來打發時間,轉換心情。
不久之後,當雷終於來到灰石山脈邊緣的時候,他的研究有了成果。
「陛下……這是什麼?」看著隋雄的投影突然出現,並交給自己一件奇怪的東西,帕林有些納悶。
這是一個扁圓形的小厚餅,表面有五彩的螺旋,一圈圈從中央繞到邊緣。在它的下方,是一根普通的木棒,充當著支撐的作用。仔細聞聞,能夠聞到上面傳來誘人的甜香,好像是糖果一般。
如果有個地球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這不就是根棒棒糖嘛!
「專門給你設計的,可以有效避免你出現生命力不足的症狀。」隋雄笑著說,「嘗嘗吧,看看合不合口味。」
還真的是糖果啊?!
帕林試著將這奇怪的糖果送進嘴裡,一股溫暖而甘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很快就化作一股暖意傳遍了身體。不僅將他這些天和賬冊戰鬥的疲憊感掃蕩一空,更讓他從心底升起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幸福,就像是小時候做了好事,得到了父母表揚一般,不禁微笑起來。
年少的法師含著特製的糖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糖果……很奇妙。」他說,「但口味的確很好,效果也很好。」
「那就行了。」隋雄哈哈大笑,一口氣拿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棒棒糖,想了想,又施展法術,在每一根棒棒糖的糖塊上都包裹了一層同樣五顏六色的防水紙,防水紙的下端,還用紅色的短帶子繫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一股腦兒塞給帕林。
「不用擔心,慢慢吃,我這兒還多著呢!」
說完,他就哈哈笑著,投影砰的一下消失。
研究大獲成功!他的產品得到了顧客的好評!真是自己都要為自己點上三十二個贊啊!
因為「棒棒糖」研究成功的緣故,隋雄的心情很好,跟雷也又說笑起來。
然而雷對此並不適應,他其實很滿意這段時間虛空假面陛下沉默不語的情況。安靜、冷靜、清靜,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太平。現在這可惡的水母又開始喋喋不休滿嘴廢話,讓他深感「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卻無可奈何。
隋雄可不管他滿意與否,自從穿越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不仰視他,可以比較平等地交流,而且還很閒的人呢。
傑拉德和帕林完全已經變成了狂信者,就算他說太陽是方的,他們也只會覺得凡人的目光真是短淺,連天天都能看到的太陽的真實面貌都看不出來——跟這樣的人,可以談具體的事務,卻沒辦法討論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些話題。
撒旦和羅德並不這麼狂熱,但他們很明智也很謹慎,在這些核心思想方面,肯定是隨大流的。沒辦法指望從他們那裡得到比較特殊的有價值的信息。
三條龍裡面,霜的想法一目瞭然,無非「低等生物全是渣渣,唯我大龍族才是這蒼茫天地的唯一主宰」之類,他的想法對目前的隋雄來說沒有任何參考價值;霰的想法——好煩啊可以不要找我說話嘛我想要睡覺……嗯,每次隋雄試圖找她談些什麼的時候,她都如此回答。
雪花倒是一個思維複雜而深入,有著獨立人格和深邃思想的人(龍),然而她很忙,自從接下「參謀」這個職務之後,她就一直在努力分析這些年來各個神系諸位神祇的行動,從中摸索和把握各個神祇的想法和計畫,好為將來隋雄封神前的外交做好準備。如果膽敢用那些不切實際的話題打擾她,她大概會眼中寒光四射,冷冷地說一句「再搗亂,就算是神我也殺給你看」吧。
至於鎧甲生物菲爾,隋雄曾經試著和在已經改建成龍穴的神廟花田裡面忙碌的他搭話,他的反應是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曾見過——不,只是聽說過——有一個出身高貴才華傑出人品高尚的人,可以稱得上是天之驕子,就因為整天思考這些問題,最後瘋掉了,變成了想要毀滅世界的大魔王,死在了一個從不思考這類問題的人手上。而那個殺死了他的人,也因為開始思考這類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陷入了消沉和迷茫。可見,思考這類問題,有害無益。」
他這麼說,然後就不再理睬隋雄了。
至於神祇們,隋雄現在的確有能力去和祂們聯繫,但他絕對不想和神祇討論這些話題。
畢竟,這些話題實在有些敏感,不知道哪些會犯到諸神的忌諱。在彼此足夠熟悉並且自己足夠強大之前,還是不要交淺言深的好。
看來看去,合適的交流者就只有雷了。
「我說……你覺得假如一百個人乘船出海,船破了要沉了,救生船隻能上六十個人,其餘四十個人拼了命地搏鬥想要沖上救生船,但如果他們上去的話救生船就要沉沒。一個善良而且武藝高強的遊俠守在救生船邊,他是該讓大家一起沉沒呢?還是該逼那剩下的四十個人去死?」
「……我討厭這些見鬼問題!」
「但你不覺得它們很有意義嗎?你不覺得通過這些問題,我們可以深入地思考善良、人性這些話題嗎?」
「我沒興趣!」
「或許是我的這個問題不切合實際吧,那麼讓我來另想一個問題:有這麼一位聖武士,他陷入了必須要吃人肉才能保護他人的困境……」
「滾!你這邪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30:59
第49章
雷被隋雄那些見鬼的問題弄得蛋疼,他很認真地思考,然後越思考越苦惱,怎麼也想不到讓自己可以滿意的答案。
於是這個晚上,他失眠了。
他當然不知道,隋雄提出的那些問題,乃是地球網絡界一些蛋疼人士精心打造,專為讓讀者體會到「世界的惡意」而設計出來的。別說他區區一個異世界的強盜,就算是地球的學者們,面對這類問題往往也會愁眉苦臉,想不出完美的答案。
第二天,當隋雄又打算跟他討論關於世界關於人生的話題時,雷直接撕了兩團破布,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以示不合作的決心。
隋雄當然可以很容易地把那兩團破布搶走,但既然人家不願意討論這種話題,他又何必自討沒趣呢?強扭的瓜不甜,靠強迫的手段逼人做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但有的事情可以不強迫,有的事情就不行了。
比方說,救人。
那天天色將晚的時候,眼看著距離灰石山脈的邊緣已經很近。宿營的時候,他們聽到了打鬥和求救的聲音。
按照雷的打算,本想加把勁繼續前進,哪怕是要趕夜路,也要離開灰石山脈再宿營。但他們很倒霉地遇上了一處斷崖,隋雄施展了一個偵察法術,確定繞過斷崖需要接近一天的路,而臨時製造橋樑的話也不見得能夠快到哪裡去。在隋雄自己懶得出手幫忙搭橋的情況下,雷只好選擇兜個圈子,於是路程就大大增加,他也不得不再次露宿山中。
雷並不懼怕露宿,這裡已經到了灰石山脈的邊緣地區,理論上不會有魔獸出沒。就算有,多半也是在山脈深處打了敗仗逃過來的殘兵敗將,這些天他在深山之中行進,強大魔獸都殺了不少,何況這些弱雞!無非是白白送死,讓他撿個便宜而已。
只是他實在厭煩了這山裡的環境,毒蛇猛獸暫且不論,光是那些層出不窮的各種毒蟲,就讓他不勝其擾。就算他有防蟲藥物,不用擔心被咬傷,光是夜裡那嗡嗡嗡唧唧唧咕咕咕的聲音,就煩得要死!
再加上每天睡覺之前,隋雄總是會找他談談理想談談人生,更讓他煩上加煩。
隋雄已經不再說那些令人蛋碎一地的彆扭問題,只是很認真地跟他談「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屬於每個人只有一次……」又或者「一個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這點精神……」之類話題。
這些話題讓他倍感沉重,甚至於比那些蛋疼問題更加令他難受。可他卻不能迴避這樣的話題,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內心軟弱。
然而睡覺前討論這些話題,顯然會影響睡眠質量。加上那些「你方唱罷我登場」層出不窮喋喋不休的蟲子,導致他幾乎天天都睡不好,精神狀態也每況愈下。
所以他非常期待早日走出深山,進入金幣聯邦的境內。到了那裡肯定會有一些人煙,到時候或許這位頗有人生導師愛好的水母神祇就會把目標轉移到別人身上,讓他起碼能夠安安穩穩睡上一覺。
就算這可惡的水母神依舊纏著他問這問那,討論那些過於深刻的問題,那最少也沒了呱噪的蟲子啊!
但是,今天不行。
所以雷的心情是很不好的,所以當他聽到遠處傳來打鬥和求救的聲音時,是完全不想去管的。
「有人遇到危險了。」隋雄說。
「是啊。」他拿出毛毯,打算趁著吃飽喝足有些疲倦的時候,把自己裹起來好好睡覺。
「難道你不想要去救他們嗎?」隋雄問。
「不想。」雷回答,說著就要躺下。
隋雄飛快地跳到了他的頭上,用一根觸手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這觸手冰冷刺骨,更有一種異常鋒利的感覺,讓雷忍不住懷疑下一秒鐘自己的腦殼就會被鑽個洞,裡面紅的白的一起流出來。
「你……你想要幹什麼!」他嚇了一跳,大聲問。
「幫你糾正一下思想。」隋雄笑呵呵地說,「你的腦子裡面有太多的污穢和邪惡,我幫你抽一點出來。」
雷大驚,急忙反駁:「在那之前我的腦漿就會被抽出來吧!」
「沒關係。」隋雄說,「要獲得什麼,就要失去什麼,這等價交換的原則,乃是世上通行的道理。區區一點腦漿就能換取善良和安寧,你不覺得很合算嗎?」
「我一點也不覺得合算!我不要什麼見鬼的善良和安寧啊!」雷大聲抗議。
「反對無效!對於邪惡者來說,強大的人說了算,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明白了,我去救那些人就是!」
隋雄大笑,收回了觸手:「明智的選擇,早點這樣做,不就大家都省事了嘛。」
雷苦笑一聲,將長槍掛在背後的背勾上,長劍插進腰間的劍鞘裡,又檢查了一遍裝備,然後邁開步子,朝著打鬥和呼救聲傳來的地方快步跑去。
他的實力強大,又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跋涉,對於山間行走已經非常習慣,一步步縱跳如飛,簡直像是一隻在山岩和樹木之間跳躍的猿猴一般矯健,只用了一會兒時間,就來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只見一片樹林中,四個冒險者正在和一隻起碼有兩人高的巨熊激戰。
說是激戰,其實不如說是單方面防禦和挨打。那巨熊的力量非常強大,防禦也很出色,雖然反應稍稍慢一點,卻很好地保護著自己的各處要害,讓冒險者們完全沒有可乘之機。
四個冒險者年紀都不大,全身鎧甲負責正面戰鬥的兩個大概二十四五,到處遊走用弓箭努力牽制的大概二十剛出頭,那個趴在樹上用法術提供輔助的甚至連二十歲都不到,稱得上是一群年輕人。
年輕,往往就意味著缺乏足夠的鍛鍊和成長,意味著實力不足。年輕的冒險者們死亡率是最高的,因為他們缺乏經驗,常常無法迴避危險——而那些危險,老練的冒險者們多半是能夠迴避的。
比方說那隻正在和他們戰鬥的巨熊,如果是像羅德、雷恩這種老江湖遇到了它,多半會直接拿一塊鮮肉朝它扔過去,趁著它吃肉的時候再朝四處凌亂地扔一些,然後緩緩退走。甚或他們還會準備一些甜食,放到樹幹高處去,趁著巨熊和大樹較勁的時候離開。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熊都是有些懶惰而且嗜甜的,當有簡便易得食物的時候,它們一般是不願意冒著受傷風險去和全副武裝的冒險者戰鬥的,而如果甜食近在眼前的話,你就算什麼武器都沒有而且轉身狂奔,一副「我是獵物」的架勢,它們多半也懶得理睬你。
但這些年輕人顯然不知道這些經驗,或者缺乏相應的準備。所以他們只能用尚未成長得足夠強壯的身軀去和巨熊戰鬥。
這樣的戰鬥勝算渺茫,那巨熊差不多已經成長到了「猛獸」的頂點,更進一步就要踏入「魔獸」的範疇。換算成冒險者的話,至少需要一隊配置完好,物資充足的資深冒險者——大概就是當年化名「光頭」尼恩的傑拉德和他的夥伴們那個水平——才有把握在全員不受重傷的前提下將其擊殺。
而這四個年輕人,在隋雄看來,當初白葉子村的骷髏之夜,那個手持戰斧在骷髏群中所向披靡的傑拉德,一打四估計都能拼掉他們一兩個,剩下的還要個個帶傷。
顯而易見,他們根本不可能戰勝那隻巨熊。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出現死傷者,無非是隊伍搭配合理,有一定的抗壓能力而已。
那兩個負責頂在前面的一個是戰士,一個是牧師,全都身披重甲、手持盾牌。這堅固的防具幫了他們大忙,不止一次將他們從危機中解救出來。而且靠著重型防具的幫助,牧師還能時不時抽出時間來祈禱一下,施展個神術,為同伴或者自己恢復體力。
除此之外,法師的法術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雖然沒什麼高級的法術,僅僅只是簡單的護盾術飛彈術滑膩術模糊術之類,但那年輕的法師施法的時機掌握得很好,所以每次都能夠幫得上忙。
換句話說,他們是在不斷耗費隊伍的施法能力,來消磨巨熊的體力。
嗯,僅僅體力而已。因為迄今為止,巨熊還根本沒有受傷。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結局是顯而易見的——當耗盡了法力之後,這四個年輕人就完全沒辦法再頂住巨熊的猛攻了。到時候或許那個射手能夠逃走,戰士和牧師裡面也能逃走一個,但最起碼二人之中要留下一個,還有那動作不甚靈活的法師,也肯定在劫難逃。
雷潛伏在戰場附近,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的戰鬥,卻並沒有急著出手。
「你不救人嗎?」隋雄通過法術,將自己的話語傳到了他的腦海中。
雷輕輕地搖頭,借助臨時的心靈通訊回答:「還沒到時候,他們還能堅持。」
「等他們堅持不住的時候,就要受重傷了吧。」
「沒那麼嚴重,我會在那之前出手的——對於這些年輕人們來說,苦戰到最後一刻的經驗是很珍貴的,可以有效地幫助他們成長起來。」
隋雄沒有再催促他,在冒險的問題上,雷是專家。他既然說那樣對這些年輕人比較好,隋雄就選擇相信他。
何況……就算他真的不肯出手救人,到了關鍵時刻,隋雄也可以親自出手。
區區這種層次的戰鬥,還不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31:13
第50章
四個年輕人的基礎很紮實,彼此間的默契和信任也很出色,這讓他們把自身實力充分地發揮了出來,即使面對著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也堅持了許久。
但這並不能改變雙方的強弱對比,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施法者的力量不斷消耗,情況就越發的不利。
當月亮升起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極限。
「我的法力快要用完了。」滿臉汗水的牧師突然說,「最多再用一兩個恢復法術,沒辦法更多了。」
而這個時候,射手早已用完了隨身攜帶的箭矢,全靠從地上撿回之前射出的箭支,才能夠繼續戰鬥。
至於法師,作為四個人裡面年紀最小實力也最差的那個,他早已耗盡了法力,精疲力竭地趴在樹上氣喘如牛。法力耗盡帶來的眩暈和頭疼,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可憐兮兮的慘笑告訴大家,自己絕對不可能有力量逃跑。
戰士苦笑一聲,說:「那麼這樣吧,我來斷後,你們倆就撤退吧,日後有機會,殺了這老熊給我們報仇就好。」
他們顯然非常熟稔,甚至於不用說名字,互相就都知道說的是誰。
牧師頓時怒了,大叫:「身為輝煌之主(人族主神)的下僕,我怎麼可能做出拋棄同伴逃跑的事情來!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只是暫時撤退罷了。」戰士勉強笑了笑,勸道,「打仗嘛,總是有進攻的時候,也有撤退的時候。我讓你撤,是因為你有把握能夠帶著同伴一起活著離開。如果你斷後,我撤退的話,我可沒這個自信啊!」
不善言辭的牧師被說得啞口無言,只是固執地搖頭,決不答應。
雙方爭執不下,那巨熊可不會老老實實等他們慢慢交涉,眼見敵人似乎有些分心,立刻加大了攻擊的力量,抓住破綻猛攻。只一下,就把牧師連人帶盾轟飛出去,堅固的盾牌上甚至都出現了裂紋,牧師本人更是因為沒來得及好好發力而岔了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糟糕!」戰士大驚,急忙揮動長劍,想要吸引巨熊的注意力,爭取時間讓射手救援牧師。可巨熊此刻已經也施展出了類似狂暴的手段來,短時間內力量大增,雙爪狠狠地砸下,一個猛烈撲擊,饒是他做出了比較恰當的應對,用盾牌將攻擊的力量斜著卸去,但僅剩的那些力量已經讓他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好幾步,終於還是沒能站住,摔倒在地。
人摔倒了,他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完了!
巨熊怒吼一聲,朝他撲了過來,可他卻覺得渾身痠痛,連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等死。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從附近傳來,只見一道灰色的身影剎那間跨過至少幾十步的距離,搶在巨熊前面衝了過來,擋在了他的身前。
巨熊怒吼著,四爪著地,飛奔而來,轉眼到了眼前。
等待它的,是一道明亮的劍光。
劍光閃過,血花四濺,巨熊衝刺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一頭撞在旁邊的樹上,傷口崩裂,鮮血噴得猶如泉水一般。
直到這時,戰士才看清了那個斬殺巨熊拯救自己和同伴的恩人——他中等身材、相貌英俊,但眉目間卻有種略覺怪異的過分完美感覺,讓人覺得像是畫像或者雕像,不像個活人。這人身材不高,穿著一身輕便的黑色皮甲,背後背著長槍,手上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劍,無論皮甲、長槍還是長劍都在昏暗之中散發出微光,一眼就看得出是強力而昂貴的附魔武器。
槍、劍、衝鋒,這位恩人顯然是一位騎士。不過和那些穿著重鎧的騎士不同,身穿皮甲的他應該是強調機動力和攻擊力的那種。
雖然一下子衝刺了這麼遠,又一劍斬殺了恐怖的巨熊,可這位強大的騎士臉上沒有半點汗珠,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亂。長長地吐了口氣之後,就完全恢復了平靜,好像剛才那驚人的一幕根本和他無關,他只是路過觀光而已。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還沒完全斷氣的巨熊面前,在巨熊厚厚的皮毛上將長劍上的血跡擦去,然後插回劍鞘。接下來看也沒看這邊,就徑直朝著遠處走去。
救人、殺熊,對他來說似乎完全不值一提。
「這……這位騎士……請接受我們的……我們的感激……」還是牧師先回過神來,忍著胸口的刺痛,高聲叫喊。
那位黑甲騎士停住了步伐,卻沒有回頭,而是朝著他們揮了揮手。
「你們做得很不錯,但以後還要多謹慎一些,多向那些老前輩們問問,學習他們的經驗。」他用清朗而有力的聲音說,「繼續加油吧,早晚有一天,你們也能揮出這樣一劍!」
說完,他就不再停留,逕自遠去,只留下胸中充滿感激和憧憬的四位冒險者,和那隻終於完全斷了氣的巨熊。
過了許久,心潮澎湃的戰士忍不住大聲說:「我決定了!回去之後我要繼續勤學苦練,爭取早日能夠揮出他那樣的劍來!」
「我也要努力修煉,還要多多幫助他人,就像他無私地幫助我們一樣!」牧師緊握著聖徽,心中滿是真善美的感動。
「我也要加油啊!不夠努力的話,日後連報答他的資格都沒有呢!」射手笑著說,「受人救命之恩而不報,可不是我的風格!」
最後,趴在樹上沒力氣爬不下來的法師也大聲說:「我……我也要加油!」
四個好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都狼狽不堪,卻在彼此的臉上、眼中,看到了燃起的光芒。
「這四個小傢伙要是不死的話,日後沒準會有大成就。」雷一路上都很沉默,回到宿營地之後,他沒有忙著休息,而是沉聲說,「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很有才華!」
「拯救他人,被人感激,感覺如何?」隋雄笑著問。
雷想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有些無聊。但能夠遇到四個不錯的年輕人,倒也不算浪費時間。」
說完,他就用毛毯裹住身體,躺下睡覺了。
隋雄浮在空中,注視著他那明顯不過的「熟睡」模樣,忍不住又笑了。
他又施展了一次陣營鑑定之眼,雷的身上依然一片紅光,可顏色卻比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淡了許多,不再那樣猙獰凶惡,反而稍稍有了些許溫和之意。
第二天,他們順利地走出了灰石山脈,踏入了金幣聯邦境內。
金幣聯邦是位於主位面大陸西部的大國,這個國家以商業立國,最初就是商人們的國度。他們和荒野帝國的獸人們做生意,和古木荒沼的鱗族做生意,和蒼茫大海上的魚人做生意,甚至還通過海路和南方數千里外的雷霆公國、秘法塔聯邦和達卡商盟做生意。自從西北四鎮發展起來之後,他們做生意的對象又增加了那群在灰燼森林和荒蕪山脈邊緣安家立業的開拓者們。
這個國家由數十個大大小小的貴族領地組成,但商人的地位也一樣的高。事實上在這個國家,一個商人如果擁有和男爵一樣的財富,那他就被視作男爵;擁有和子爵一樣的財富,就被視作子爵;擁有和伯爵一樣的財富,就被視作伯爵;要是財富多得堪比侯爵,那當然就可以被視作侯爵。
——公爵是不行的,因為這個國家沒有公爵。
在這個國家,從上到下,都充滿著對財富的渴望和追求。這既造就了無數用於冒險和開拓的好漢,也使得平民們在各種高昂的稅收下辛苦不堪。那群正在羅德的安排下聚集起來的開拓者,大多就是由這兩種人組成。
不過羅德招募開拓者是在金幣聯邦北部的事情,而隋雄和雷現在位於金幣聯邦的最東邊,距離遠著呢。
進入金幣聯邦之後,生活環境的確比在灰石山脈裡面強多了。那天晚上,終於睡到了旅館床鋪上的雷滿足得哈哈大笑,隋雄也趁機給他大灌心靈雞湯,大談「知足常樂」的道理。
不知道是因為心情好呢,還是的確有所感觸,這次雷沒有反駁,笑了笑,安安穩穩地睡了。
但是第二天,當他在路上看到幾個乾癟的餓殍時,卻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地方的領主不太稱職。」他說。
隋雄也暗暗搖頭,他知道在這世界類似歐洲中世紀的生產力水平下,餓死人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但親眼見到僵死的餓殍,依然很不舒服。
浮游水母緩緩飄到乾癟的屍體們面前,揮動觸手,藍白色的寒光落下,將這些生前困頓到極點的人們最後的殘骸化作細碎的冰屑,最終融入大地。
他們的靈魂早已不在,就算是偉大的神祇,也只能讓他們入土為安而已。
又走了一段路,路邊又出現了餓殍。
這下雷的眉毛皺得更緊了,他環顧著周圍還算茂盛的農田,眼中甚至露出了惱火的意思。
「明明田地不錯,附近還有森林和山脈,怎麼會餓死這麼多人!」
「看來這地方的領主有點問題啊……」隋雄將這些餓殍也下葬了,低聲說,「不如我們去調查調查吧?」
「有什麼好調查的?」雷冷笑一聲,反問,「如果調查的結果證明統治這裡的是一個殘暴的領主,虛空假面陛下您難道要親自出手懲罰他嗎?先說明,我是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和一位領主作對的,這等於挑釁所有的貴族,我可不是瘋子!」
「你連神祇都敢招惹,還有什麼不敢的?」
「挑釁所有的貴族,可比招惹一位神祇麻煩多了……」
就這麼走著說著,他們漸漸靠近了一條從森林中流出的河流。正當雷尋找橋樑想要渡河的時候,卻又聽到了求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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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2:36
第51章
「你聽到呼救聲了嗎?」隋雄突然說,「前面大概兩三里,在那片森林裡面,有求救聲。」
「又是呼救聲?」雷嘟囔著側耳傾聽了一下,搖頭:「虛空假面陛下,請不要拿你的能力來要求我這個凡人。我不可能聽到那麼遠的聲音。」
於是隋雄施展了一個法術,將來自那個方向的聲音放大。
果然,在風聲水聲鳥聲獸聲蟲鳴聲之中,清晰的夾雜著一個年輕女人的呼救聲。
聲音急切驚恐,顯然正處於危險之中。
「哦,的確是有求救聲。」雷聳聳肩,繼續尋找橋樑,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只想著盡快找到橋樑過河,早點離開這個讓他討厭的地方,「不過方向跟我們不順路,算了。」
「喂!人命關天的事啊,不順路就算了?」
「我又不是『天』,人命關我什麼事?」雷嗤笑一聲,一邊繼續努力和乾糧鬥爭,一邊含含糊糊地說,「你看這裡,一路上死了這麼多的人,除了你這個善良的水母神之外,還有誰在乎他們?人命關天?這裡的人命卑賤得跟路邊的雜草一樣!」
隋雄愣了一下,想起一路上見到的那些餓殍,想起路上行人見到餓殍時候視若無睹的坦然模樣,不由得暗暗皺眉。
雷說得沒錯,這個地方人命的確是賤得很。
他沉吟了一下,還是作出了救人的決定:「見死不救不是我的做事風格!我們去救人!」
「但我們過不了河。」雷提醒他,「這條河可不淺,找不到橋是過不去的。」
隋雄微微一笑,搖身一變,化為一隻比床鋪還大的浮空水母,揮動觸手朝著雷打了個招呼。
「上來,我們去救人!」
雷搖頭:「那邊不順路,我們不該浪費時間。」
隋雄觸手一揮,又化作鋒利的尖刺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遍如何?」
雷嘆了口氣,無奈地妥協:「我說稍等一下,我整理一下裝備。」
這從善如流的選擇讓隋雄微微點頭,深感所謂「教育最關鍵的是要有力度」果然是金玉良言。地球上那些能夠同時出十幾個高分學霸的班級,有幾個不是靠強力重壓壓出來的?
真正正確的道理,的確是放之四海而皆準啊!
在暴力威脅下,雷的動作變得飛快,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裝備,確保自己能夠以良好的狀態投入戰鬥,就縱身跳上了浮空水母,還順手拔出長槍,完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浮空水母的飛行速度不慢,兩三里的距離一會兒就到了。當他們轉過一片樹林,就看到在一處平緩的溪水邊,亂七八糟的衣服扔了一地,幾個精壯男人正圍著一個被按倒了的白皙豐腴女人,做著某種少兒不宜的運動。
「呃,看來和我們想像的不大一樣。」雷笑了,「或許只是情趣什麼的吧……」
「情趣?」隋雄表示不懂。
「喏,你看那些脫在旁邊的衣服,無論男裝女裝都在顯眼的地方有個相同的紋章,顯然是一家人,根本不是什麼『孤身女子野外遇到歹徒』之類。再看那女人的臉色,哪有半點害怕和難受的意思,分明爽得很呢。這絕對是在玩情趣!」雷似乎很專業,熟稔地將各個疑點向隋雄一一指出,「尤其看她的姿勢,絕對是老手,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幹過,才能這麼熟練……虛空假面陛下,你畢竟是個水母,對於人類世界的東西不瞭解啊!」
「這樣也可以?!一群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是野外?!事先還要喊幾聲救命?!你確認這是情趣?!」
「當然。其實這算不了什麼,貴族圈子裡面,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多著呢!這起碼還是人跟人玩,我還見過人跟馬、人跟豬、人跟魔獸什麼的……」
被他這麼一說,隋雄也看出了問題,忍不住搖頭嘆氣:「你們城裡貴族真會玩……」
突然間,他回過神來,問:「雷,你對貴族圈子的事情這麼瞭解,難道也是貴族出身嗎?」
雷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沉默少許,嘆了口氣,算是默認。
「靠!你一個貴族老爺,不去幹點遛狗鬥雞欺男霸女的正事,跑到沙漠邊緣做殺人放火刀頭舔血的勾當……剛才還說他們亂七八糟,你比他們更亂七八糟啊!」
「你以為我想啊!好端端的日子不過跑到千山萬水之外當強盜?找刺激也不是這麼玩的!我還不是——」雷突然醒悟,話音戛然而止。
「究竟怎麼回事?說來聽聽。」隋雄饒有興趣地追問。
雷搖搖頭,轉換了話題:「沒什麼,陳年舊事罷了——咦,那邊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對……」
正說話間,一個正趴在女人身上努力「幹活」的壯漢突然伸出雙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這也是情趣?」隋雄問。
「不,這是要殺人了。」
「靠!」隋雄怒罵一聲,懷著對這些腦洞精奇玩法獨特的貴族們的不解和憤慨,用觸手抓住雷,猛地朝著溪水邊扔去,「快去救人!」
尋常人被這麼來個憑空拋擲,絕對會嚇得半死,但雷可不是尋常人。作為橫行西荒的大盜,他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尤其最近這段時間跟著虛空假面卡奧斯這位神祇,真是大開眼界也大開腦洞,諸如空中飛人這種小事,已經連讓他驚訝都不夠了。
身在空中還未下墜,他就瞄準了那個正在掐著女人的壯漢,手上長槍擲了出去。只聽風聲呼嘯,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那壯漢被長槍戳了對穿,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帶著一蓬血雨,被釘在了旁邊的河岸上。
直到這時,他身體某個強硬的部位居然還在堅挺,更有一道白濁劃出弧線,本錢之強大,確實是令人佩服不已。
事發猝然,其餘的男子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雷卻已經伴隨著大喝一聲從天而降,揮動長劍悍然出手。
他這些年來能夠一人一騎一槍一劍橫行西荒,端的是武藝高強,就連那幾乎稱得上是魔獸的巨熊在他面前都是一劍了賬,何況這些頂天了也就跟當時那四人組不相上下的傢伙們。
只見劍光閃爍,驚呼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也就是說兩句話的工夫,七八個壯男已經全都躺在了地上,傷勢或輕或重,但最起碼都沒了站起來的勇氣。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在隋雄面前判斷錯誤丟了臉的雷眼光凶狠,猶如惡虎一般掃過倒在地上的眾人,「給我老實交代!」
「救……救命啊!」結果居然是那女人先反應過來,也不顧身上連塊布都沒有,連滾帶爬過來,一把抱住雷的腿,「這位勇武正直的騎士,請救救我!我是統治這一帶的格爾滕子爵的繼承人絲蒂爾,我一定會重重報答您的!」
「別信她,她不過是個只會勾引男人的賤貨罷了!格爾滕家族的繼承人是羅蒙少爺!」一個傷受得稍稍輕一些,看起來也比較鎮定一些的壯漢大叫,「除了那身爛肉,她根本拿不出半點東西來!」
「而且那身爛肉也一文不值!」旁邊一個瘦些的漢子跟著說,「她上下三個洞,最乾淨的一個至少都被上百根不同大小不同粗細不同顏色甚至不同種族的棒子插過,她就是個爛貨!」
雷聽到「統治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皺起了眉頭,當他發現自己居然捲進了貴族爵位繼承權之爭時,更是眉頭緊鎖,心中著實苦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他感覺心中微微一動,卻是有人用心靈通話魔法和他聯繫。
「雷,是我。」隋雄的聲音傳來,讓他精神一振。
神祇不愧是神祇,雖然平時很不靠譜,但到了關鍵時刻,比他這凡人反應快多了!
「虛空假面陛下,您覺得我該怎麼做?」他問,「怪不得這地方亂糟糟的,原來出現了繼承權之爭……真倒霉,怎麼扯進這種事情裡面了!很容易就成了替罪羊啊!」
「怎麼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才聽到了沒?『不同種族』啊!我靠!你真的沒胡扯,真的有不同種族之間的亂搞啊!你們貴族圈真是太亂了!有個性,有個性啊!」
雷垂下頭,覺得剛才一瞬間那個被感動了而心生敬佩的自己真是單純得可憐可悲……
他也懶得再向那個不靠譜的水母神請教,乾脆全憑自己心意處置,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甩開抱住自己腿的絲蒂爾,揮起長劍一劍一個,把那些男人們統統殺了。
「好了,這些人都死了,你可以放心走了。」做完這一切,他去拔回長槍,把槍和劍在那些男人們的衣服上擦拭乾淨,同時對被這血腥場面嚇得抖抖索索的絲蒂爾說,「我對你們這見鬼的格爾騰子爵領毫無興趣,而且我很忙,馬上就要離開,咱們後會無期。」
絲蒂爾呆呆地看著他猶如殺雞一般將那群在格爾騰子爵領頗有勇武之名的戰士全都殺了,身體簌簌發抖,唯恐他順手一劍把自己也給殺了。此刻聽到他的話,才算是回過神來。
但她並沒有按照雷說的那樣離開,而是急忙又撲過來,抱住了雷的腳,用嘴唇去吻他的靴子。
「強大的騎士啊!我願意奉上格爾騰家族世代相傳寶庫裡面的全部財寶,懇請您幫助我戰勝羅蒙那個根本沒有流淌格爾騰家族血脈的私生子,守住家族的榮光!」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2:49
第52章
私生子?沒有流淌格爾騰家族血脈?全部的財寶?
聽到這三個詞,雷冷冷一笑,轉身就走。
這女人倒是有些心計,先是拿財富來誘惑他,又點出競爭對手有致命的破綻,顯得似乎勝算很大的樣子。如果是個缺乏經驗和閱歷的冒險者,沒準還真被她給騙了。
但他是誰?他是威震西荒的獨行大盜,是一個人就滅了走私商會「鐵砂」滿門的極惡兇徒,是連狩獵和屠殺之神都敢招惹的絕代狠人!
想要欺騙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何況,這套貴族間的花樣,他當年就看多了。沒有血脈的私生子?血脈這東西,只要有人有錢,假的也能變成真的。無非就是個價值兩三萬金幣的法術儀式,以及所需更換血脈的樣本罷了。
看格爾騰子爵領現在的樣子,連統治的秩序都已經開始瓦解,可見雙方快到了徹底攤牌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血脈啊名望啊……都已經沒多大意義。刺刀見紅之時,唯一靠得住的,只有武力。
拳頭大的贏,拳頭小的輸,贏家通吃,輸家完蛋。這是貴族圈子裡面早已屢見不鮮的事情,他甚至此前還親眼目睹過。
那個羅蒙已經連絲蒂爾的情夫們都能全部收服,可見對於領地的控制力強到了什麼地步。這個絲蒂爾又是個名聲臭到頂風都能熏一條街的浪蕩貨,完全不可能指望有什麼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出面給她撐腰。雙方攤牌的時候會怎麼樣?他現在就可以預言。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去幫絲蒂爾爭奪繼承權?
傻子才幹這種事!
正當他冷笑著準備離開的時候,又聽到了隋雄的心靈通訊。
「先跟著她去看看再說,這事似乎有點搞頭。」
「水母神陛下,您可能對人類世界不瞭解——這事已經定了,絕對沒希望。」雷以為隋雄的正義感又發作了,勸道,「這女人不會有翻身的機會,現在逃跑還比較實際一點。」
「我對那女人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格爾騰子爵領。」
「……作為一個非人類神祇,直接把手伸到貴族繼承權這塊來,我覺得有些冒險。」雷勸道,「何況您在其中能得到什麼呢?人類的財富和權力地位,對於您這樣的非人神祇毫無用處。要說發展信徒吧,一個可以為了利益出賣信仰的人,又怎麼可能對您虔誠呢?」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要主持一下公正而已。」隋雄呵呵笑了兩聲,將自己以前沒見過貴族繼承權爭奪,想看一回現場實況的念頭隱去不說。
「……總覺得不像是真話。」
隋雄沒料到雷這傢伙居然如此敏銳,不禁有些尷尬,但他很快就擺正了態度,故作嚴肅地說:「你想得太多了,須知我畢竟也是一位善良神祇,想要主持正義,有什麼不對嗎?」
「一隻水母給人類主持正義,哪裡對了?」
隋雄被說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好動用最後一招,強制執行。雷雖然對貴族圈子裡面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毫無興趣,但終究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無奈地長嘆一聲,跟著絲蒂爾走了。
「我先說明一點:我並不是想要幫助你,或者承諾你什麼。」他對絲蒂爾強調,「我只是覺得這事似乎不大對勁,想要看看究竟怎麼回事罷了。」
絲蒂爾連連點頭,一副乖巧的樣子,心中卻暗暗好笑。
只是想要看看究竟?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冒險者們是什麼德行,她難道還不知道嘛!
格爾騰領是毗鄰蠻荒的開拓領,領土來自於歷代子爵孜孜不倦地開拓,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跟冒險者打了多少交道。絲蒂爾作為格爾騰領原本的官方唯一繼承人,從小就和冒險者們接觸,對於冒險者們的品德和行為清楚得很——所謂冒險者,就是一群追逐利益的強者們。他們有善有惡,但大抵有兩個共同點:第一是尊重契約,不肯輕易許諾,畢竟冒險者是正當職業,信用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第二就是對於利益的追求,不是為了好處,誰發神經來做刀頭舔血的勾當!
這個強大的黑衣騎士絕對是已經動心了,現在只是還不確定雙方的實力對比,不確定對手那邊有多強,所以才沒答應而已。只要他確定自己可以贏,哪怕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他也絕對會立刻答應下來——六七成的把握,對於冒險者來說,已經足夠了。
所以她的心情很好,連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很多。
今天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
原本是因為情況不利,想要出來打個野炮放鬆一下,結果自己的情夫們竟然已經被那個傢伙收買反水了!面對一群猝然發難的壯男,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等死。可就在這個時候,救星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強得離譜的冒險者路過,將那些叛徒殺了個一乾二淨,把她從必死的絕境中拯救了出來。
而到最後,事情更是喜上加喜——那位冒險者顯然被她給出的條件給誘惑了,雖然還沒明確答應,卻已經選擇和她一起行動。相信等見到了格爾騰家族的倉庫,見到了那堆積如山的財寶,面對著足以讓人眼紅心熱的巨額財富,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她的這邊。
有了這位強者的支持,她就不再是毫無還手之力了。不僅如此,只要她展現出足夠的武力,很多原本就不願意支持那假貨的官吏和貴族都會改變態度,這場繼承權之爭,已經從一邊倒的局面回到了均勢,甚至她還反過來佔優呢!
至於到了最後,贏得了繼承權,當上了格爾騰子爵之後,寶庫裡面究竟有多少東西,還不是她說了算!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越來越好,忍不住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這女人在算計你。」一直隱身浮在雷頭頂上的隋雄用心靈通訊向他報警,「她對你可是充滿惡意,千萬別真的相信她!」
凡人和神祇之間的差距是巨大的,這巨大的差距體現在各個方面,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生命等級差距而帶來的「讀取意識」。
在神祇的面前,凡人的意識幾乎是不設防的,神祇就算不去刻意讀取,也能清楚地看出大概——所謂「人無法欺騙神」,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隨著凡人的實力提升而逐漸好轉。等到突破了極限,踏入傳奇境界的時候,神祇就不能隨意窺探凡人的內心了——當然,到這個時候究竟還算不算「凡人」,也要打個問號了。畢竟很多時候,傳奇強者都被視為凡人之上的存在。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比方說雷,他的實力目前已經接近了傳奇境界——灰石山脈的這段歷險功不可沒——除非刻意窺探,否則隋雄並不能看到他在想什麼,只能大概看出他的情緒。
除此之外,雷恩那種老奸巨猾的傢伙,也有騙過神祇的辦法——說話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在說謊,神祇當然也就無法識破了。當初他就靠這個辦法騙過了隋雄,稱得上是手段高明,不愧是老騙子!
相比之下,絲蒂爾既沒有強大的實力,也沒有精妙的佈置,她心中所想,又怎麼騙得過隋雄呢?
即使隋雄本無刻意讀心的想法,但距離這麼近,絲蒂爾心中那些偷偷摸摸的念頭簡直就像是蹩腳的演員在他耳邊念獨白一樣,簡直清清楚楚。
「放心,我不是那麼容易被算計的。」雷得到隋雄的提醒,冷笑一聲,對那個蠢女人充滿了不屑,也對隋雄的行為充滿了不解,「您也看到了吧,貴族的世界就是如此醜陋不堪。這種女人……就算她肯信奉您,你願意要這樣的信徒嗎?」
「不願意。」隋雄老老實實地回答。
「肯定不願意啊!願意要這種信徒的,大概只有黯淡之月了吧……」
「呃?!」隋雄愣了一下,凝聚力量,從靈魂的角度仔細觀察了絲蒂爾一會兒,然後說,「她不是陰謀之神的信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應該是貴族之神的信徒。」
「哦……尊貴仕女(貴族之神的別稱)啊,那跟黯淡之月也沒多大區別。祂當初就是靠著黯淡之月的幫助,謀殺了前代的國家與外交之神,才竊取到了『貴族』、『法律』、『統治』這三個神職,從一個半神成為真神的。彼此本來就是盟友,祂的信徒,跟黯淡之月的信徒,又有什麼區別?」
「啊?!」這段故事救贖之神的資料裡面可沒有,隋雄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過神來,「靠!怪不得貴族圈子這麼亂,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他感嘆了一會兒,又好奇地問:「貴族之神也算是人類神祇吧,人類神系對此就沒什麼反應嗎?我記得人類神系的主神人類之神是守序陣營的,難道他居然允許人類神祇跟別的神系神祇這樣偷偷摸摸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雷有些納悶:「人類神系裡面一大票邪惡陣營的,為什麼不能允許自家成員跟黯淡之月有來往?陰謀這東西,在政治上簡直司空見,就算諸神也是一樣啊!」
隋雄目瞪口呆了半天,只能搖頭嘆氣,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吐槽。
「貴圈真亂!」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3:02
第53章
格爾騰子爵領的核心,當然就是格爾騰城。
一般來說,這個世界的平民是沒有姓氏的,只有貴族才有。而貴族的姓氏就是他們的封號,為了強調這一點,他們多半會把自己的統治中心用家族的姓氏來命名。
比方說張三公爵(假設有這個公爵的話),他的公爵領首府就叫張三城——哦,應該就叫「張」城,因為「張」才是姓氏。
再比如格爾騰子爵領目前正在爭奪繼承權的兩位候選人,分別是自稱老子爵私生子的羅蒙?格爾騰和老子爵的侄女絲蒂爾?格爾騰。
然後,再比如此刻正把隋雄的化身當作帽子戴在頭上的雷,他肯定也有個姓氏,只是不肯說出來而已。
當然,也並不是非要貴族才有姓氏的,很多聖職者也有姓氏。比如說受到神眷的聖職者,就可以得到神賜的姓氏。再比如說如果隋雄的聖地建成,那麼參與聖地建設和管理的高級聖職者們,也可以將聖地的名字用來作為自己的姓氏。當然,非聖職者也有被賜名之類的情況……但不管怎麼說,終歸是少數。
總的來說,在隋雄看來,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程度真的不夠高,居然還沒發展到需要大規模登記平民的名字,以至於需要給平民取姓氏的地步——在地球上,中國可是在最遲戰國時代就完成了這件工作,對照生產力水平的話,就算不考慮法術,這個世界的生產力水平也比中國的戰國時代要高啊!
由此可見,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不管貴族還是神祇,全是一群給文明發展拖後腿的戰五渣!
當隋雄腹誹著這個世界的統治者們時,雷已經跟絲蒂爾一起,沿著明顯不甚保養的土路前往格爾騰城。
他並沒有騎自己的迅龍,而是在接近灰石山脈邊緣的時候,就已經將它釋放,讓它恢復了自由。因為「騎著迅龍的黑甲騎士」這個特徵實在太顯眼了,相比之下,僅僅「黑甲騎士」的話,就常見多了。
為了讓這匹早已被完全馴化的騎乘動物恢復其猛獸的本性,一向驕傲固執的他還特地向隋雄求助了一回,借助隋雄的力量激發迅龍心中的野性,讓它能夠適應山林中的生活。
當那匹伴隨他好幾年的坐騎突然間眼露凶光,似乎想要攻擊,但謹慎地考慮了彼此實力之後揚長而去毫不眷戀的時候,隋雄注意到這獨行大盜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傷感。
或許……對於這個多年來習慣了孤獨的男人來說,坐騎差不多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此刻分道揚鑣,而且可以說是徹底絕交,他沒辦法不難過。
雷的騎術很好,讓絲蒂爾吃了一驚。她雖然稱呼雷為「騎士」,可心中並沒真的當他是騎士——誰見過沒有坐騎,背著槍佩著劍,一個人在山裡跋涉的潦倒騎士?
一個真正的騎士,無論他怎麼落魄,掌中劍胯下馬,都是不可缺少的。因為缺少了這兩件最重要的武器,他的實力會大打折扣。
但是當她目睹了黑甲騎士那驚人的騎術之後,卻又懷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斷來。
一個僅僅用手摸了兩下,就讓一匹原本性子頗為暴烈的駿馬變得溫順聽話的人;一個騎馬如同走路一般輕鬆,連說話的節奏都絲毫不受影響的人;一個騎在馬上,人和馬的動作完全協調,似乎隨時都可以拔劍戰鬥的人……這種人都不是騎士,那騎士的標準也太高了吧!
她印象裡面,格爾騰領那幾位最著名的騎士,似乎也就如此而已。
這個神神秘秘的黑甲騎士,不會真的是某個厲害的騎士吧?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不由得又忐忑起來。
騎士,尤其厲害的騎士,一般都是有出身有來頭的。最常見的出身有兩種,一種是貴族家庭裡面繼承順位過低的子女,另一種是教會專門培養的精英。無論哪一種,肯定都是見過大世面,通曉「貴族法則」的。
她有信心將一個對貴族世界一知半解的冒險者玩弄於鼓掌之中,可面對一位真正貴族出身的騎士,又或者某個教會精心培養的預備高層,這信心就不免要大大縮水。
玩弄計謀,她會比別的貴族更加擅長嗎?顯然不是。如果這樣的話,何至於被那個來歷大有問題的私生子空降奪權,差點連命都送了呢?
那麼,比起教會的預備高層呢?恐怕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畢竟人家本來就是培養出來和貴族們唱對台戲,互相勾心鬥角的。沒準比起用劍,他更加擅長的是用腦子……
想到這裡,絲蒂爾不禁心中惴惴不安,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前門驅虎後門進狼的嫌疑。
更糟糕的是,其實前門的老虎還在呢……
一向覺得自己很聰明很漂亮(後者尤其關鍵)堪稱格爾騰領年輕一代精華(只考慮某些東西的話或許是的)的絲蒂爾?格爾騰突然覺得,之前的選擇或許並不是那麼明智。
但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現在橫豎也被逼到了絕路,伸頭縮頭無非都是一刀。就像是被壓上了貴族法庭的平民,罪名刑罰都安排好了,審判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在這種時候,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火力全開把嘴炮發揮到淋漓盡致,最好能夠吊打全場,噴得原告和法官都啞口無言。
這樣的話,就算第二天帝國御用吟遊詩人就在傳唱「犯人的辯詞再精彩,也不配贏得掌聲」,最起碼努力過了,上了絞刑架也可以微微一笑,默默說一句「此上意也,非戰之罪」,給自己爭得一份最後的尊嚴。
這麼想著,絲蒂爾也就釋然了。
不管怎麼樣,都比被那群情夫一邊操一邊掐死好吧……
兩匹馬馱著背上的騎士,不急不慢地走向了格爾騰城。當看到絲蒂爾完好無損地騎馬從眼前經過時,負責看守城門的衛兵隊長眼睛瞪得滾圓,幾乎到了讓人懷疑他的眼珠子會不會掉出來的地步。
「絲……絲蒂爾小姐?!」他下意識地攔在絲蒂爾的馬前,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歡迎回來」?不合適,要是被羅蒙少爺知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歡迎絲蒂爾小姐,自己的下場簡直不用想都知道!
那麼,說「你怎麼來了」?也不行,絲蒂爾小姐怎麼說也還是子爵的繼承人,繼承順位僅次於羅蒙少爺。自己不過是一個區區看門的,這又不是在床上,怎麼能對她不敬!真當病得要死的老虎就不能咬死人嗎!
究竟該說什麼呢……
身材魁梧的隊長額頭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而且迅速地互相靠攏、變大,在最多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面,就變成了沿著臉頰流下來的兩道汗水。
好在他畢竟是個老兵油子,還算是有點急智,勉強想出了一個藉口,陪著笑問:「絲蒂爾小姐,之前您不是帶著一群人出城的嗎?怎麼回來就只帶了一個?」
絲蒂爾冷冷一笑,全然不見平時那見人就拋媚眼的騷氣,抬起頭,擺出一個鼻孔看人的姿勢,用貴族得不能再貴族的倨傲音調說:「我還不知道,這格爾騰城一個看門的衛士,竟然膽敢質問他所效忠的主君——莫非你認為,我做些什麼,帶哪些隨從,竟然還需要向你匯報?」
這話著實有點重,簡直是上升到了階級鬥爭的層次。隊長頓時一個激靈,立正站好,擺出最端正的軍姿,大聲喊:「列隊!歡迎絲蒂爾小姐回城!」
士兵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一看上司都被收拾了,哪裡還不知道警醒!立刻按照平時的訓練排成兩隊,擺出了歡迎的陣型。
嚴格地說他們的做法並不合規矩,列隊歡迎這種禮節,是只有領主才能夠享受到的。在老子爵去世,子爵之位空懸的現在,格爾騰領並沒有誰有資格接受這種歡迎。
但這個時候,誰會深究呢?
如果按照原本的計畫,大概是有的,因為羅蒙在城門這裡安排了兩個人,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
但遠遠看到這一幕,兩人中的一個已經翻身上馬,朝著子爵府邸狂奔送信。而另一個看起來實力不錯的人則思考再三,最終還是沒過來阻止。
這兩個人能夠被委以重任,當然都不是傻瓜,一看絲蒂爾這個眼看就要死翹翹的弱雞突然搖身一變,不僅底氣十足,身邊那群被收買的情夫還換成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黑甲騎士,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既然不對勁,那就不能輕舉妄動。尤其這留下的實力不凡,已經接近了高級劍士的程度,眼光出色。他仔細打量著雷,卻駭然發現這黑甲騎士雖然騎在馬上,但身體卻處於一個隨時可以應對來自任何方向襲擊的態勢,簡直稱得上無懈可擊——這已經不能用「強」來形容了,完全就是超乎想像!
格爾騰領最厲害的那幾位騎士,他都見過。那幾位也能保持這樣的狀態,卻是在臨戰的時候。可這黑甲騎士顯然並沒有準備跟人開打的意思,而是在日常之中就能保持這個狀態。
不需要很複雜的邏輯,他很容易就得出了結論。
一個讓他嚇得腿都有些軟了的結論。
這個來歷不明的黑甲騎士,很可能是一位高級的冒險者,甚至可能——接近傳奇!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3:16
第54章
能夠被羅蒙‧格爾騰委以重任的人才,必然是比較出色的。然而正因為他的出色,讓他猜出了雷的真正實力。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被嚇傻了。
格爾騰領是個子爵領,毗鄰蠻荒,有很多冒險者出沒。可這裡既不是什麼交通便利的地方,也沒有那些經濟收益很高的獵物。會在這裡行動的冒險者們,一般水平都在菜鳥和老鳥之間,諸如撒旦這種中級水平的,就算是一等一的精英。一般帶隊的隊長,或者是名聞遐邇的高手,才有這個水平。
那兩人身為羅蒙的親信,也是他手下很得力的戰將,也不過就是中級冒險者裡面比較厲害的,連高級冒險者的門檻都還沒摸到呢。
整個格爾騰領,已知的最厲害的高手,是騎士與開拓之神教會的主教里昂‧格瓦斯。那是一位神眷者,據說已經摸到了傳奇境界的門檻。自從二百年前被初代格爾騰子爵說服,就帶著同伴們來這裡建立了教會。一轉眼二百年的時光過去,他已經是整個格爾騰子爵領的定海神針,權威甚至更在子爵之上。這次的繼承權之爭,要不是他明確表示不參與、不涉入,羅蒙絕對不會把主意打到格爾騰領。
跟一位活了兩百歲,已經快要跨過凡人極限的強者玩心機扳手腕,謀奪他的老朋友留下的家產,這種找死的事情,絕對不是任何一個精神狀態還正常的聰明人會做出來的。
而現在,那本該已經被情夫們弄死,棄屍荒野的絲蒂爾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位疑似接近傳奇境界的強者?!
這……這……這簡直是……
那位負責監視的人腦海裡面轉了好幾圈,都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彙來。
要是隋雄在此,必定會替他補完這句話——這不就是網絡名言「簡直日了狗了」麼!
「雷,好像有人在懼怕你啊。」他是如此的驚恐,以至於隔著很遠就被隋雄感應到了,向雷指出了方位,「你究竟幹了什麼?那人都快尿褲子了。」
「我還能幹什麼?我這些年除了殺人放火搶劫,幾乎就沒幹過什麼像樣的事情。沒準這是千里之外遇苦主了,或許還是當初我滅鐵砂商會滿門的時候做得不夠利索,逃走的幸運兒呢。」
「你能不能別老是把殺了別人全家老小這種事情掛在嘴邊,我聽著不舒服。」
「……誰殺人全家老小了啊!我這輩子就沒殺過老弱婦孺好不好!我是從他們商會大門殺進去,裡裡外外殺了個遍——那裡面除了商人就是打手,哪來的什麼『老小』!」雷不禁為隋雄給自己腦補的罪名喊冤,「走私商會都是一群刀頭舔血或者殺人不見血的貨色,誰會把自家老小帶進商會啊!」
隋雄尷尬地笑了兩聲,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雷的確從來沒說過殺別人全家老小,只是自己下意識地腦補了一個「滿門抄斬」的場面——這麼說來,自己還是冤枉他嘍?
「看來,你這人也不算壞得無可救藥啊!」他不禁感嘆。
「胡扯!我混得在強盜圈子裡面都神憎鬼厭,只能當獨行大盜,這樣還不算壞得無可救藥?」雷很想忍住不吐槽,但終究還是沒能忍得住,「水母神陛下,請您不要用水母的道德觀來判斷人類好不好!就算是用法術也靠譜一點啊!」
「偵測陣營的法術所依據的道德觀基礎……我不是很認同。」隋雄說,「守序和混亂倒也罷了,善良和邪惡的分野,就我個人的感覺,很有值得磋商的地方。」
「這麼高端的問題我就不摻和了,您隨便找哪個神祇商量去吧。」
「我覺得你這人有見識,有思想,有層次。很適合討論這類有深度的問題啊……」
「不!我一點也不適合!這些天您提的那些見鬼的問題都快把我給逼瘋了。除非您想要一個瘋子陪您旅行,否則千萬別找我討論這些問題!」雷立刻在心中飛快地搖頭,強烈地表示了拒絕,「就我個人來說,哪怕您跟我討論『現在關上城門,從這裡開始往裡殺,要殺多少人才能奪取這個子爵領』都好……只要不討論那些問題,怎麼都行!」
隋雄無奈地嘆息,為失去了一個好的交流對象而惋惜。
說話間,兩匹馬已經走過了城門,沒有半點停留,不急不慢地朝著子爵府邸走去。
「格爾騰子爵府邸始建於二百年前,不過經過這些年來的翻修和擴建,只有大門和用來舉行家族重大議會的傳承之庭還是當年的原物,別的都是後來陸續修建的。」絲蒂爾對這裡很熟悉,每到一處都能向雷介紹關於它的歷史。
不知不覺中,她身上的放蕩氣息慢慢收斂,漸漸流露出了對這座城市、這座府邸的深厚感情。猶如一個在外面不學好的壞孩子,闖蕩多年回到家鄉。雖然品性變了,但少年時的記憶點點滴滴浮上心頭,不由得依稀又回到了純真善良的童年時代。
「這女人也不是不可挽救嘛……」隋雄作為神祇,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絲蒂爾的內心轉變,忍不住笑了起來。
雷冷笑一聲,打斷了絲蒂爾的話:「絲蒂爾小姐,我看剛才路過的那間商店,店面好像是新裝修過的,看來格爾騰領的情況還是挺穩定的嘛。」
絲蒂爾一愣,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轉頭看了看那間商店,思考了一會兒,說:「那間店……」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我沒多少印象了……」
「那我們來找個人問問,如何?」雷雖然嘴上說著「如何」,但卻不等絲蒂爾答應,就徑直從馬上跳了下來,拉住一個路過的冒險者,詢問究竟。
「大概一個月前,店主外出進貨,被人騎馬衝過去,嚇到了馬,車翻了。一車貨物就都被沒收了。」那個冒險者倒是知道具體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沒回來,就在路邊上吊了,家裡老婆帶著孩子也自殺了。然後店舖就由一位貴族的親戚買下了,重新裝修去了晦氣,最近才又開張。」
雷不動聲色,繼續問:「那買下這店舖花了多少錢?地點這麼好,一定很貴吧?」
「不貴啊,這店舖不是欠了債嘛,現在的老闆把債務接下,就把店舖給抵了,一個銅子兒都沒掏。要不店主的老婆孩子怎麼死了呢。」冒險者笑了笑,搖搖頭,「所以說還是做貴族好啊!」
「那些債務,後來怎麼樣了?」雷繼續追問,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本來就是流轉不暢導致的債務嘛,貨被沒收了,於是就沒錢了,於是就欠債了。等貨被發還,債務當然也就解決了。」冒險者嘆了口氣,「這位朋友,你別拿我開心好不好!這種事情遍地都是,稀罕嗎?」
說完,他搖著頭,嘆著氣,走遠了。
雷笑了笑,似乎滿不在意地隨口問:「商人貨物掉在地上即可沒收,這條法令在金幣聯邦不少地方都廢除了,想不到在這邊還維持著——看來你們這邊稅收也挺難的啊!」
「那是當然,我們這邊地方小,各種稅收來源都不足。不靠著多想點辦法補貼補貼,很難維持體面啊!」絲蒂爾也顯得有些感慨,苦笑著說,「為了維持體面,真是要想很多辦法。唉!這些勞心的事情,實在不是貴族該做的啊!真希望聯邦能夠大大削減那些不利於收稅的法令!」
心靈通訊之中,雷冷笑一聲,問:「水母神陛下,您現在還覺得這女人不是不可挽救的嗎?」
隋雄沉默了一會談,嘆道:「我突然覺得你剛才的提議很有價值,值得一試。」
「什麼提議?」
「堵住城門,直接殺進去,把這個領地佔下來。」
雷卡殼了:「喂!這是開玩笑啊!我現在還掛著一份殘酷獵手教會的通緝呢,您不會想讓我再掛一份……不,是好幾份通緝吧!而且這也根本不可能啊!就算您親自出手,頂天了也就是把這一城的人殺個精光,根本沒辦法佔下這塊領地啊!我都不是他們格爾騰家的……」
「你不是說了嘛,血脈這種小事,兩三萬金幣的一個魔法儀式而已。」
「可我為什麼要換這狗屁鄉下子爵的血脈!我怎麼說也是堂堂——」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住嘴,讓隋雄大感不滿。
這傢伙真是太機警了,剛才哪怕多說一句話,也能讓他明白這傢伙的來歷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隋雄將話題轉了回來:「這女人的確是沒得救了……或許我們該找個年紀小一些的,單純一些的,畢竟一張白紙好寫字嘛。」
「就算再怎麼單純,也會被貴族的奢華生活腐蝕的。」雷對於貴族們完全不抱任何信心。
「那就找個性格單純慾望淡泊的。」
「貴族裡面哪有這種人!」
「到非貴族裡面找唄,反正不就是兩三萬金幣一個儀式的事情嘛。」
「……這次我不得不承認您說得有道理……」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等在子爵府邸裡面安頓好,雷稍稍露了個臉,給絲蒂爾撐了下場子,就悠悠然在格爾騰城裡面散起步來。
至於理由什麼的,他根本就懶得說,反正這裡也沒人攔得住他——正確地說,反正也沒人會來攔他。
格爾騰城並不大,一人一神轉了小半天也就轉完了。說來也巧,還真被他們找到了一個年紀不大、性格淡泊,而且還有些才能的人。
格爾騰家族旁支,格爾騰城圖書館的管理員,奧莉安‧格爾騰。
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3:30
第55章
發現奧莉安這個人才,真的是很不容易。
隋雄和雷對格爾騰家族以及格爾騰城完全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合適的人。如果純靠大海撈針一般到處轉悠,只怕比起地球上的星探蹲守高中大門觀察女學生放學,從而想要找到一位日後的影壇天后還更加困難。
雷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當隋雄說要自己找合適的子爵繼承人時,他有些懷疑地問:「您說要找合適的人才,可究竟該去哪裡找呢?」
做了多年冒險者兼強盜的他,實在不覺得找人是件輕鬆的事情。
要是有固定的目標還好,現在要找的是一個根本沒有確切目標的對象,簡直一點頭緒都沒有。
難道要去這個城市的酒館裡面,先買上一份最貴的酒,然後找酒保打聽消息嗎?
這辦法大概可以找到城市裡面最能打的人,或者是最有錢的人,再或者是最漂亮的人,但他覺得酒保恐怕不會知道誰是這城裡最適合當子爵的人。
就算有答案,多半也會是羅蒙或者絲蒂爾吧……
「總不能還沒開始做就退縮吧!我來想想辦法。」隋雄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計畫有點不靠譜。但他話自然說出了口,就要努力將其實現,所以只好挖空心思,從救贖之神給的那份資料裡面,搜尋有用的辦法。
這麼一找,還真讓他找到了個辦法。
那是一個高級得有點離譜的法術,名為「觀察未來」。
這個法術不是常規的法術,而是超出常規之上的「傳奇法術」。它的原理有些複雜,效果也挺複雜的——通過預設條件,然後模擬這個條件下會出現的情況,並進行觀察。
這個法術的關鍵在於觀察者和被觀察物之間的生命位格差距,位格差距越大,觀察消耗也就越低;位格差距越小,觀察消耗自然就越高。至於想要窺探比自己位格更高的存在,那還是洗洗睡吧,別做這種白日夢的好。
今天隋雄要找的是一個凡人,而他自己是神祇,那麼想必消耗不會太大……吧……
他們先離開格爾騰城,找個空曠而且偏僻的地方,然後隋雄先施法屏蔽了周圍的景象,避免被人看到。才開始詠唱繁複的咒文,將浩瀚的魔力化作無形的線索,和無窮的時間聯繫了起來。
在他們面前,空氣顫抖起來,不停地晃動和扭曲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孕育一般。更有令人害怕的氣息慢慢騰起,讓膽大包天的雷都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
過了一會兒,隋雄將冗長的咒文唸完了,他以自己的神力作為觸媒,激發了這個法術。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他們面前的彷彿有一塊無形的玻璃碎裂,空中震盪著,晃動著,出現了模糊的畫面。
那是格爾騰城,但和現在不同,畫面中的格爾騰城異常繁華,街上人來人往,而且看起來行人們的精神狀態還都不錯,可見領主的確治國有方。
位於畫面中央的正是子爵府邸,從他們的角度看去,似乎變成了一雙無形的眼睛,正浮在空中,注視著子爵府一般。
隋雄感覺到自己這個化身的魔力正在如同流水一般消耗,心中大吃一驚。但此刻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他只好咬緊牙關,一邊將本體那邊的魔力源源不斷地送過來,一邊讓本體儘量展開,升上高空,儘可能多地吸收魔力,補充虧空。
即便如此,他也感覺壓力巨大,不可能長時間地維持這個法術。
這還幸虧他是神祇,和要找的目標位格差距巨大,消耗相對較低。要是讓那些傳奇法師來施展這個法術,不僅需要舉行一個龐大的儀式,更要付出海量的魔力——即便如此,他們最多也就只能看到幾幅模糊的景象而已。
像他這樣看直播,就算畫質再低,也是唯有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
於是他急忙催動法術,那無形之眼快速移動起來,直接飛進了子爵府邸裡面,朝著政務廳飛去。
子爵府邸不算大,無形之眼一會兒就抵達了目的地。只見子爵寶座上,正坐著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沉穩的女子。她皺著眉頭,和旁邊一個官員說著什麼。
「就是她了!」隋雄歡呼一聲,急忙取消了法術。眼前那奇異的景象如同水泡破裂一般立刻消失,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個目瞪口呆的前獨行大盜,猶如帽子般頂著一隻精疲力盡的水母神,呆呆地站在那裡。
「這樣也行?!」雷忍不住嘟囔,「隨便指定個目標,然後用法術就能找到?這也太容易了吧!」
隋雄也懶得跟這沒見識的傢伙解釋——容易?沒看到他都快累趴下了嗎!
「神祇就這麼厲害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要是找人這麼容易的話,那我不是早就該被找到了嗎?別人不說,殘酷獵手都已經降下神諭了,肯定不會吝惜一點魔力吧……而且古往今來得罪過神祇的強者比比皆是,也沒聽說有幾個直接被施法找到的啊……」
他越想越納悶,忍不住向隋雄詢問究竟,可隋雄自己其實也不見得有多懂,越解釋他反而越糊塗,最後只好將這一團疑惑暫且拋開,日後再說。
就在這詢問和解釋的時間內,隋雄總算恢復了精力。於是就催促雷回到城市裡面,買來紙筆。只見他用觸手抓住筆,在紙上沙沙沙一陣勾畫,不一會兒就畫出了一副頗為傳神的人物速寫。正是那戴著眼鏡的女子模樣。
「然後我們就去找她嗎?」雷看著這幅畫,默默讚歎神祇就是有本事,明明只是一隻水母,居然還擅長畫畫!
「當然!這就是我用法術找到的『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隋雄傲然說道。
「可我有個問題想問。」雷說,「剛才我們看到的畫面,是未來的景象吧?」
「並不是未來,而是『格爾騰領由最適合領導它的人才擔任領主』這個前提下,未來的景象。」隋雄糾正了一下。
雷點了點頭,又問:「那麼,我們看到的那位領主,其實是她未來的模樣嘍?」
隋雄頓時愣住,他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那麼陛下,這位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現在究竟長什麼模樣呢?」
隋雄不由得苦惱起來,他沉思了許久,在幾張紙上分別畫出了好幾幅畫像。
這些畫像分別是他按照自己的繪畫知識,推測出的那個女人不同年齡段的相貌。十歲左右、十五歲左右、二十歲左右,再加上原本那副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畫像,這就算齊全了。
既然有了這套畫像,他們就直奔格爾騰城的酒館,在支付了幾枚金幣之後,從一個據說「整個格爾騰城男女老少全都認識」的情報販子那裡,找到了他們的目標。
「這不就是小奧莉安嘛,她是子爵的遠親,住在圖書館。」那個已經有些蒼老的情報販子果然沒吹牛,只看了那張十歲左右的畫像,就認出了目標,「不過她今年已經十四——呃,十五歲了吧。這是她幾年前的畫像了,保存得還挺好嘛。」
「住在圖書館?她是圖書館的館長嗎?」雷問。
「怎麼可能!她就是個負責借書登記的管理員。」情報販子笑著說,「不過也賣書,都是她自己抄寫的。可惜沒什麼特別有用的書,都是些沒什麼價值的閒書。」
問清了圖書館的位置之後,雷急忙出發,只用一會兒就找到了目標。
「您確定這個小姑娘是合適的子爵繼承人?」看著那個靜靜坐在圖書館藏書室門口管理員長桌後面看書的眼鏡少女,雷忍不住懷疑起來,「該不會是因為她戴著毛披肩,看起來像是水母觸鬚吧?」
隋雄氣得掄起觸手敲在他頭上:「你可以質疑我的才能,但不能質疑我的人格!我怎麼可能因為那種可笑的理由胡亂選人!」
「水母哪來的人格……」雷摸摸頭,這一下倒也不重,以遊戲來說,最多也就扣了1點生命值,對於保守估計有250點以上生命值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毛毛雨,完全不買帳。
吐槽歸吐槽,正事不能耽誤。雷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定不會嚇到小孩子,就緩步走上前去,向這位少女搭話。
「你好,我是一個對於知識很有興趣的冒險者,請問這裡借書的手續怎麼辦理?」他問。
少女放下書,仔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頭。
「你不是一個對知識有興趣的人。」她說。
謊言被拆穿,讓雷有些尷尬,他幹笑了兩聲,左右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低聲說:「其實我偶然發現了一張藏寶圖,想要到圖書館找找線索……」
「請不要看我年輕就覺得我很愚蠢。」少女扶了扶眼鏡,眼中似乎有寒光一閃,「這裡是保存前人智慧的知識之地,想要表演喜劇的話,建議你去酒館。」
雷被噎了好幾秒鐘,才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說:「我的老大覺得你很有前途,想讓你當格爾騰子爵——這次我可真沒說謊。」
一直沉著冷靜的少女,終於露出了少許慌亂:「子爵?我怎麼能當子爵呢?我不過是個旁支……不可能的。」
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你的確想過這事,對吧!」
不等少女否認,他就連珠炮一般接著說道:「不要試圖否認,你這個人不擅長說謊,想要騙過我這種老江湖,是絕對不可能的!也別說什麼旁支的問題,位於大陸中央的雄鷹王國,前代國王就是旁支出身。你能夠看穿我的謊話,可見的確是有才能的。有才能的人理應有野心,這有什麼不對的!」
他還想要繼續勸說,一鼓作氣把這少女拿下,突然收到了來自隋雄的警告,想都沒想,直接縱身躍起,一下就跳出了至少十步。
幾乎就在他跳開的同時,一個穿著舊衣服,手持舊掃把,頭髮花白,身軀佝僂,怎麼看很落魄潦倒的老人突兀地出現在了他之前站著的地方,就像是一直在這裡似的。
雷遠遠地看著這老人,雖然他無法從這老人身上感覺到任何的壓力或者危險,卻有一種深切的被壓迫感從他心底升起。這種壓迫感猶如一隻無形之手握住了他的心肺,讓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傳-奇-強-者?」他一邊用深呼吸平穩情緒,一邊緩緩地說出了這老人的身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3:44
第56章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佝僂著身子站在那裡,擋在他和奧莉安之間。
「老師,您沒事吧?」奧莉安急忙從管理員長桌後面走出來,扶著老人,擔心地問。
老人用乾澀嘶啞的聲音笑了笑,擺擺手:「別擔心,我沒你想像得那麼脆弱。僅僅這種程度的活動,還不在話下。」
「這位老先生,你不用擔心。」雷的頭頂上光芒一閃,隋雄施展法術將這一帶遮蔽住,然後現出身來,「我並沒有對奧莉安不利的意思,是真的想要讓她成為下一代子爵的。」
「哦?一位神祇?」老人抬起了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雙和整個人風格截然不同的明亮雙眼,眼光銳利得讓被掃過的雷都有彷彿被劃傷的錯覺,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隋雄。
過了許久,老人又重新低下頭,將銳利的目光隱藏了起來。
「我知道了,去屋裡詳談吧。」
作為一個開拓領,格爾騰城喜歡讀書的人少得可憐,圖書館相當冷清。如果不是智慧與魔法之神下屬典籍之神的信徒們以這裡為聖殿,給它稍稍增加了一些人氣,簡直就跟鬼屋差不多。
奧莉安找了位聖職者,請他臨時代個班,就和自家老師還有那想要讓她當子爵的不靠譜神祇以及神祇的坐騎一起,回到了她的房間。
奧莉安的房間不大,佈置得也很樸素,一點都不像個妙齡少女的住所。如果不是床頭櫃子上還有個小小的兔子玩偶,流露出幾分少女情懷,簡直像是個老書呆子的家。
這裡到處都是書,雖然紙質不佳,卻裝訂得很精細,可見奧莉安抄寫裝訂它們的時候,的確是用了一番心思。
注意到雷的視線,奧莉安並無羞澀之意,坦然地說:「抄錄和製作低檔書籍,是我主要的收入來源。可惜這裡愛讀書的人太少了,或者說,我能夠找到的有價值的書籍太少了。」
「那等你當上子爵之後,可以在推廣文化加強教育方面下點功夫嘛。」隋雄說,「我看你也不像是喜歡奢侈生活的人,省下一些奢侈的開銷,就夠做很多事了。」
「但貴族的體面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太過忽略。」雷說著想起了什麼,搖頭,「哦,對你來說無所謂。有這麼一位強者當你的老師,只要你不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別的貴族看得起你看不起你,都不值一提。」
奧莉安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老師。
她並不傻,只是過去沒接觸過真正的貴族生活,很多事情想不到而已。作為一個破落旁支出身的少女,貴族身份帶給她的除了一個格爾騰的姓氏和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之外,就再沒有別的了。
無論是貴族聚會也好,還是貴族教育也好,這些事情都和她無緣——其實早在她父親的時候,就已經從貴族淪為了普通的市民。無非是好歹還有一份香火之情,還能得到子爵府從指縫裡面灑出來的一點好處,能夠維持雖然稱不上富裕卻也不算貧窮的生活而已。
她父母早亡,從小就在圖書館長大。和書籍為伴,朋友也只有典籍之神的信徒們。那群書呆子們倒是一直想要吸收她加入教會,但性格隨和的她卻對信仰這件事頗為固執,只肯去信仰自己認同其理念的神祇。典籍之神「愛護書、收藏書、傳承文明」的理念,她並不是不讚成,卻不能認同。
愛書,只能說是興趣愛好,或者說個人修養,將其作為人生理念的話,實在太過單薄了!
原本如果沒有意外,奧莉安的人生大概也就是以讀書為興趣,以抄書為業,當個一輩子的書蟲。日後找個安分的男人成家,生兒育女……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但在她十歲的時候,她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在圖書館找書的時候,她偶然發現那個掃地的老爺爺,竟然能夠縱身一躍,跳上高高的書架!
這本事對於資深冒險者來說都頗為驚人,更不要說還是小孩子的奧莉安。她頓時就起了興趣,軟磨硬纏了大半年,最終說服了老爺爺,答應收她做學生,教她一些本事……
時光荏苒,一轉眼她已經十五歲了。奧莉安從老爺爺那裡學到的不僅僅有飛簷走壁的奇異本事,也有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再加上博覽群書,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成長為文武兼修的出色人才。
所以,當隋雄施展法術,尋找「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時,很自然地就找到了她。
「如果說是『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羅蒙少爺不是更合適嗎?」奧莉安問,「畢竟他已經差不多掌握了格爾騰領,而且的確也很有才能啊。」
「可他畢竟是假貨。」隋雄說。
「血脈什麼的,造假其實很容易的。」奧莉安果然也所知甚多,「我看到過,據說一般的高級法師都能夠施展,只是儀式的材料費略微貴一點。」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日後總有被揭穿的可能。」隋雄說。
「血脈繼承儀式雖然不能用『高級解除魔法』來解除,卻可以用『魔能崩解』來解除。」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開口了,「不過『魔能崩解』是傳奇法術,會的人很少。但既然有一位神祇願意幫你,那請祂幫忙製造這麼一枚捲軸就好。」
見到老師也流露出允諾之意,奧莉安的眼睛終於也亮了起來。
隋雄微微一笑,說:「那麼就這麼決定吧,你來當這個子爵。」
「等等!」老人在奧莉安回答之前開口打斷,他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自己的弟子,「我要先提醒你,當一個領主是很辛苦也很危險的事情。從你坐上那個位子開始,安寧平靜的生活就將離你遠去。你將不得不整天和陰謀算計打交道,和各種你不喜歡的人作智慧或者武力的鬥爭。在很多的情況下,你將不得不妥協,不能簡單地按照你的心意辦事。很多時候,就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都不得不勞心勞力,轉折迂迴,才能夠成功。」
「你將會身心俱疲,再無清閒可言;你將會手染鮮血,再無純真可言;你將會終日爭鬥,再無平和可言……即使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奧莉安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說:「我覺得格爾騰領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好的,需要改變。我想要把自己的才能用在更多的地方,像書中記載的賢人一樣讓大家安居樂業。我甚至還想要日後圖書館裡面有記載我事蹟的書……雖然還有些忐忑不安,但我會努力做好的!」
老人笑了笑,重新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
「放心吧,你一定能夠做好!」隋雄用觸手在少女的頭上輕輕拍了拍,心中默默念了兩句詩。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少女啊,我看好你!
正在子爵府裡面勾心鬥角的雙方都不知道,在格爾騰城冷清的圖書館裡面,一間簡樸的小屋中,這個領地繼承權爭奪戰的結局已經被決定了。
甚至對於小屋中的幾個人來說,最重要的其實還不是這件事。
「這位老先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解決了格爾騰子爵領繼承權的問題後,隋雄又試著和神秘的老人搭話。
老人笑了:「在神祇面前,我可不敢稱老。鄙人叫沃尓,不過現在叫弗萊。認識我的人叫我老弗萊……呵呵,也沒幾個人會叫這名字了,畢竟我隱居在這裡,也已經快五十年了啊。」
「沃尓……沃尓……」雷自言自語,把這個名字重複了好幾遍,最終總算想起了它的來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您是『黑刃』沃尓?!當年因為家人被害,一人一劍刺殺神聖天使王國聖火公爵,然後在千軍萬馬圍攻之下殺出聖火城,從此不知所終的那位?原來您還活著!」
他是如此的激動,看來遇到了自己崇拜的對象。甚至因為激動的緣故,一直緊緊關閉的心防也打開了許多,讓隋雄能夠清楚地看到他內心映出的景象。
一間華麗的屋子裡面,一個大約十歲的少年正在向一位戴著假髮、非常嚴肅的老者學習劍術。
休息的時候,少年問:「老師,您常說『優秀的貴族應該掌握的是政治,劍術再厲害,終究也敵不過掌握著政治權力的手』。那麼這世界上有例外嗎?」
老者沉吟了一下,笑著說:「例外當然也是有的。比方說三十年前,當時神聖天使王國的聖火公爵想要衝擊傳奇境界,在民間搜捕擁有邪惡生物血統的平民,將其作為祭品用火焰淨化,以取悅光耀之主(太陽神的別稱),死者甚眾,百姓怨聲載道,卻無可奈何。後來一位名叫沃尓的冒險者因為家人被害,在聖火公爵舉行晉陞儀式之前,趁著他沐浴守戒的夜裡一人一劍殺進聖火城的光耀大教堂,殺了聖火公爵和好幾個教會高層,還殺了許多守衛,最終在夜色之中殺破重圍,衝出聖火城,揚長而去。」
「你看,劍術到了某個境界,的確是可以凌駕於權力之上的。只不過……想要達到那個境界,比當上國王還難啊!」老者慈祥地笑著,撫摸著少年的頭,「畢竟對你來說,當國王多少還是有點希望的嘛……」
「老師你看不起人!」被取笑的少年頓時就鼓起了腮幫子,「我也要成為那樣的絕頂高手!一劍在手無人可擋,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好好好,你一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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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3:57
第57章
隋雄從雷記憶中看到的景象就到此為止,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已經足夠多了。
比方說,他已經知道了雷的確出身貴族家庭,還不是一般的貴族,是擁有王位繼承權的大貴族。但是雷本人的繼承權順位有點低,正常情況下沒什麼希望,估計也就是比奧莉安好一些。
又比方說,他知道了沃尓的確是雷的崇拜對象。二十年前,還是小孩子的雷,就立志成為一個懲惡揚善的偉大遊俠。至於為什麼二十年後他反而成了強盜,估計這中間就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還比方說,沃尓這人簡直強得離譜,身上背的通緝令大概也很誇張。如果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大概不僅不能給奧莉安帶來保護,反而會為格爾騰領帶來滅頂之災。
要知道,這位強人當年不僅殺了神聖天使王國的公爵,還殺了太陽神教會的好幾個高層。而無論神聖天使王國也好,太陽神教會也好,都不是什麼寬厚仁慈,能夠一笑泯恩仇的角色。相反,他們是以睚眥必報、作風凶悍而著稱的。
如果不是因為神聖天使王國凶名卓著,羅德也不用將血手魯爾藏寶庫裡面那套來自於這個王國某親王的首飾收藏在藏寶庫的最深處,早就拿出去賣掉了!
就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雷忍不住又開口問道:「沃尓先生,您今年才八十多歲吧?作為一位傳奇強者,為什麼會衰老成這個樣子呢?」
他的語氣有些急切和擔憂,關懷之意就算瞎子都看得出來。
沃尓笑了:「現在這模樣,只是我的化妝罷了。力量到了我這個層次,就算不是專門的法師,也很自然地能夠掌握許多特殊能力。改變容貌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說著他站了起來,身上發出輕微的脆響,肌肉和骨骼慢慢改變位置。片刻之後,站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那佝僂著身子的老人,而是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
這人身材中等略高,體格非常的結實,真正稱得上是虎背熊腰。一頭黑髮有些散亂,卻遮不住他明亮得簡直有些耀眼的雙目。他的右側臉頰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看上去應該是被利器所傷。按說這樣的傷勢對於傳奇強者來說應該很好治療,卻不明白他為什麼始終保留著這個傷口。
他的手腳都頗為修長,雙手虎口處都有老繭,不知道是擅長雙手武器呢?還是能夠左右開弓?雖然此刻他手無寸鐵,穿著一件舊衣服,卻絲毫沒有落魄潦倒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猶如一尊名為「強悍」的雕像,從骨子裡面都散發出凜凜威風。
這樣一條漢子走在街上,必定沒有人能夠忽略他,就算他一言不發,也會是人群之中特別耀眼的明星。難怪他需要改變容貌,隱姓埋名。
「啊!老師你原來這麼年輕啊!」奧莉安忍不住驚呼,「我還以為你老得就快要死了呢……」
沃尓笑著搖頭:「你這丫頭真會胡思亂想!踏入傳奇境界之後,壽命就會大大增加。短則五六百年,長則上千年,都不在話下。老師我今年才八十幾歲,至少還有四五百年好活呢!」
奧莉安目瞪口呆:「那不就是說,我沒辦法給您養老送終了?還要麻煩您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對,等我老了,您估計還是這麼年青,到時候還是黑髮人送白髮人……」
她有些呆呆愣愣,看來是精神上受到了衝擊,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緩過來。
看她這一臉呆滯的樣子,隋雄就忍不住在心中給她配了台詞:
白髮蒼蒼的老師突然變成了中年帥大叔,我該怎麼辦?
在線等,急!
如果這問題發在地球的互聯網上,或許能夠得到不少各式各樣的答案,視媒體而定。
發在一些嚴肅的論壇,大約會得到「老師年輕了不是挺好的嘛」、「不要亂開玩笑」之類的答覆;發在一些活潑跳脫的論壇,大約會得到「樓主你家老師吃什麼保健品的,介紹一下唄」或者「快讓你老師去抽血化驗,諾貝爾獎指日可待」之類;要是發在隋雄當初喜歡逛的某些節操掉盡人清爽論壇,可能就是「日後再說」這種答案了。
哦,要是發在某關起門來自詡世界最大的搜索引擎上,後面定然一口氣多了若干廣告,還會有人打電話來,表示可以收費推廣保證掛在搜索條目最上方。至於真實性嘛,在錢面前,那都是浮雲。
商人的節操,真是比某飯某空的「喪屍」們還不堪吶!
隋雄是個思維有點跳脫的人,不知不覺就想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但雷可不是這樣,他的思緒一向很嚴謹,總是圍繞著重點,罕有放鬆。
所以他仔細打量了沃尓一會兒,就好奇地問:「沃尓先生,您那把威名赫赫的『黑刃』呢?」
所謂「黑刃」,就是沃尓的成名兵器。
在雷的印象中,那應該是一把修長而略帶弧度的刀,刀身據說是黑的,蘊含奇異的魔力,是一件傳奇武器,「黑刃」之名因此而來。又據說其實刀很普通,無非就是一把加長的彎刀而已,只是沃尓一夜之間殺人無數,才得到了「黑刃」這個稱號。
對於這兩種說法,雷一直都不知道哪種才對,心中很有些好奇。今天竟然和偶像見了面,他當然想要問個究竟。
「藏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了,沒帶在身邊。」沃尓說,「那把刀有點顯眼,老江湖們一眼就會認出來,帶在身邊惹麻煩。」
「那麼……那把刀究竟什麼樣子啊?」雷終於問到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沃尓笑了,比劃了一下:「這麼長,這麼寬,有護手。總的來說吧,比海船上水手用的長一些、窄一些,刀柄很長,沒有什麼裝飾和配重。整個刀是純黑的,從刀尖到刀柄都一樣。總的來說,『黑刃』這個形容詞還是挺準確的。」
雷恍然大悟地點頭,總算解開了長久以來的疑惑。但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那麼,為什麼會有人說您的『黑刃』之名,是來自於一夜之間殺人無數呢?」
「那場戰鬥的確也挺出名的,不奇怪。」沃尓滿不在意地說,「雖然到我們這個層次,綽號理應以事蹟為基礎。但我那件事……哈哈,大家都知道,說多了那群偽君子肯定會勃然大怒。他們拿我沒辦法,卻很容易就能對付普通的冒險者。所以大家只好儘量避免提到這件事,以免刺激他們。」
「當然,我其實也挺喜歡『黑刃』這個綽號的,黑色的刀刃能夠吸收和斬斷光芒,我很滿意。」沃尓微笑著說,眼中卻漸漸浮起殺氣,「我的理想,就是手持黑刃殺上雲之城(太陽神的神國),一把能夠吸收和斬斷陽光的刀,再適合我不過了。」
他這話的言下之意,顯然是想要有朝一日斬殺太陽神,對於這驚世駭俗的理想,就算是崇拜他的雷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唯有隋雄表示了贊同。
「太陽神是神聖天使王國背後的靠山,報仇就要殺仇人的老大,我支持你!」浮游水母用觸手拍著沃尓的肩膀,笑著說,「不過呢,咱們憑良心說吧,你覺得你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沃尓沉默了一下,苦笑搖頭:「基本沒有。」
「對啊,要斬殺神祇,就算最厲害的傳奇強者也很難做到。偶爾一兩個做到的,無不是各種巧合遇到了一起。想要與神為敵,最靠譜的辦法,還是自己成為神。」隋雄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
「封神?」沃尓以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他出身貧寒,雖然憑藉自己的努力踏入了傳奇境界,可能夠接觸到的資料也就到此為止。凡人該怎麼成為神祇?他毫無頭緒。
但是……看著那個兩隻眼睛笑眯眯的浮空水母,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您想要招募我當從神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沒錯!」浮空水母用力地晃動身體,猶如點頭一般,「雖然我目前還只是個連教會都沒有的二流神,但我的信徒們正在建設聖地。等聖地建設好了,就會正式建立教會,完善我的教派——到時候,我就需要一些在高端領域能幫忙的助手。真神需要自己理解世界本源,掌握神職,這方面我幫不上忙,可擢升一位半神,還是沒問題的。」
看他說得很有誠意,沃尓也不說那些虛的,直接問起了最重要的問題:「我是在光耀之主那邊掛了名的通緝犯,您擢升我為從神,祂一定會勃然大怒。到時候您準備怎麼應付呢?」
「老實說,沒什麼好辦法。」隋雄坦率地回答,「所以我暫時只能讓你當個半神——反正半神也是不老不死的嘛,起碼可以不斷積累力量。等我的力量足夠和祂對抗的時候,到時候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來了。」
這答案絕對不能令人滿意,沃尓卻笑了。
「嗯,您的想法很好,很切合實際。」說著,他低下頭,向隋雄行了一禮,「尊貴的陛下,從今天起,沃尓?黑刃就是您的部下了。我期待著有朝一日追隨您的戰旗,打破雲之城的那天!」
說完,他身上再次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又慢慢變回了那個佝僂的老人。
「在那之前,我會耐心等待。」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4:10
第58章
對於沒什麼壓力的人來說,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是一週。而對於正在承擔巨大壓力的人來說,時間就過得很慢,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因為雷的突然到來,讓本想在繼承權正式定下來之前就把絲蒂爾幹掉,造成既定事實的羅蒙心懷顧忌,沒有敢提前下手。而絲蒂爾倒是一直在慫恿雷把羅蒙殺了,好一了百了,然而雷根本不買她的賬,她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對雙方來說,這一週都過得頗為艱難。看他們平日裡各種勾心鬥角冷嘲熱諷,精神始終顯得很緊張,彷彿兩張繃緊了弦的弓,隨時都會斷裂。
隋雄和雷倒是無所謂,權當看熱鬧就好。他們還順便查到了羅蒙的來歷——這人是一個原本在東部藍月亮王國活動的職業騙子,偶然做了一筆大買賣,得罪了厲害的人,不得已和同夥們一起逃亡。
他們一路上吃了許多苦頭,最終穿越大半個大陸,來到了格爾騰領。在這裡,羅蒙偶然騙到了一隻肥羊,卻發現對方竟然是領主的私生子——尤其重要的是,領主重病將死,這私生子只要能夠證明身份,就能夠成為繼承人,當上堂堂子爵!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羅蒙想了好幾遍,最後還是一咬牙,幹了!
具體的過程就不用囉嗦了,總之靠著犀利的手段和少許運氣,羅蒙最終成功地冒充了這個私生子,還把格爾騰領原本的繼承人絲蒂爾排擠出了權力核心,眼看著只要過了接下來的貴族聯合會審查這一關,就能夠成為貨真價實的格爾滕子爵。
他雖然當了半輩子的騙子,可卻從沒幹過這麼大的生意。眼看著成功近在眼前,不由得一天比一天緊張。就算再怎麼提醒自己要鎮定,也忍不住日漸焦躁。
當然,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那個本該死掉,卻一直在他面前晃蕩的賤貨!
「哈,『那個賤人為什麼還不死!』羅蒙又在心裡發飆了。」隋雄笑嘻嘻地對雷說,「現在他不時地在心裡發飆,臉上卻要保持著優雅的笑容,真是有趣啊!」
「陛下你這也太幸災樂禍了……」
「幸災樂禍?給你一面鏡子,照照自己先。」
鏡子上,映出了雷上翹的嘴角。
其實他真的不想笑的,然而隋雄通過心靈通道,把羅蒙內心的吶喊配合臉上那艱難地故作優雅神情一起發給了他。兩邊對照著看,想不笑都難。
然而緊張的並不只有羅蒙,絲蒂爾已經緊張得連笑臉都擺不出來。這個放蕩的女人為了排解壓力,現在每天都要搞個四五回。大家常常在聽到從她房間傳來糟糕的聲音之後,她頂著一張酡紅的臉,身上帶著某種可疑的氣味走出來。
有時候聲音會特別的猛烈和雜亂,她走出來的時候腳下都會搖搖晃晃。有一次,大家甚至聽到了魔獸的吼聲,而她走出來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液體順著腿流到了地上。
看她這不爭氣的樣子,別說是子爵府裡面的一干人等,就連雷和隋雄也看得連連搖頭,深感朽木不可雕也。
隋雄自然又免不了發表一番「城裡人真會玩」之類的感慨,而雷也會很認真地反駁,告訴他就算城裡貴族也沒幾個這麼玩的……
「真的?」隋雄表示懷疑。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可以看看其他人的反應啊——比方說那個羅蒙,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吧,可你看他剛才不也是看傻了眼,連優雅都顧不得了!」
隋雄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定剛才羅蒙的確是看著絲蒂爾一路水漬地走過,目瞪口呆,還揉了揉眼睛,彷彿懷疑眼睛模糊了似的,而他身邊的那個親信高手則在擰自己大腿,約摸是懷疑還沒睡醒。
於是他就信了。
絲蒂爾這女人,也真是……浪得有水平、有層次、有境界啊!
「雷,我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我日後開闢神國,讓絲蒂爾來給神國拍個宣傳片怎麼樣?」他興致勃勃地說,「這女人絕對騷遍全場、浪起風暴啊!估計光是一部宣傳片,就能吸引至少幾千幾萬個信徒!」
雷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一邊嘆著氣,一邊點頭。
他不得不承認,比起各種各樣口頭上的承諾和美好的願景,直接弄個誘惑力十足的美女出來,的確是更能吸引人——起碼更吸引男人,宦官例外。
「然而……那樣的話,您不就成了以美色引誘欺騙人的邪神了嗎?」雷知道這位水母神祇的道德觀和人類迥異,但還是忍不住勸道,「只有邪神和惡魔才會這麼做啊!」
「只要我不許諾他們『信我者,死後可以和這個美女來一炮』,就不是欺騙了嘛。」隋雄很無所謂地說,「而且我覺得,絲蒂爾這傢伙如果真的變成了神國居民,擁有了永恆的生命,只怕會變本加厲。到時候沒準她真的會發宏願,立志和我神國的全部居民都幹上一炮……」
雷深深地嘆了口氣,覺得肝有點疼。
他原本已經有些動心,想要信仰這位總的來說還算相處愉快的水母神祇,死後去對方的神國也不錯。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多加考慮一下。
雖然多半隻是個不會實施的雜念,但如果這傢伙真的那麼做了呢?
難道說,自己要淪落到跟一個不僅人盡可夫,甚至於口味重到連魔獸都不放過的超級浪蕩女當同僚?
……會被騷擾吧,一定會被騷擾吧!
這樣的神國,誰會想去啊!
為即將到來的關鍵時刻感到緊張的不僅僅只有羅蒙和絲蒂爾,奧莉安也不例外。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勝算很大,甚至可以說已經勝算在握,但一想要屆時要在各方貴族和代表的注視下,當眾拆穿羅蒙的偽裝,還要憑藉智慧和氣勢壓倒絲蒂爾,更要爭取到貴族和代表們的支持,就覺得心裡沒底。
為了做好準備,她特地辭掉了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把自己關在家裡,仔細考慮了當天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做了若干套預案,每天演練和揣摩,務求到時候表現得盡善盡美,一舉成功!
「到時候恐怕還要打起來,你要多加小心。」隋雄提醒她,「雖然我會給你用一些防禦法術,可法術不是萬能的。別說是法師們,就算神祇也有倒霉被人砍死的時候。」
「我會小心的,而且……」奧莉安側過頭來,看了正浮在空中喋喋不休的隋雄一眼,身體驟然跳起來,一腳毫無徵兆地踢出去,卻在即將踢中他的時候收了回來,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一圈,輕飄飄落在地上,甚至沒有激起多少灰塵。
「……我並不弱小。」
隋雄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文學少女竟然還是個能打的!
雷哈哈大笑,用力鼓掌:「幹得漂亮!就該嚇唬嚇唬這個一天到晚看不起人的大水母!」
隋雄倒也沒生氣,也揮舞著觸手鼓起掌來。
「厲害!厲害!你這水平,當冒險者都足夠了吧……」
「冒險者恐怕不行,她的力氣還是有點弱,只能打人,打在魔獸身上不疼不癢——不過反正也只要打人就足夠了嘛。」雷笑著說,「我看,甚至可以考慮讓她跟羅蒙來個榮耀的決鬥——當格爾騰家的榮耀將要被騙子和不肖女玷污之際,一直沉默的旁支少女終於忍耐不住,憤然出手,用拳頭捍衛了家族的榮耀。這樣的橋段,絕對符合貴族們的審美觀!」
「那就這麼定了。」隋雄點頭,「不過,她的實戰經驗足夠嗎?別到關鍵時刻怯場掉鏈子啊。」
「她是我教出來的。」沃尓慢悠悠地說,「為了培養她的勇氣,我帶著她去挑戰過巨龍。」
雷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柔柔弱弱(相對他來說)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居然還能挑戰巨龍?!
不可能啊……
過了一會兒,他才傻傻地問:「打贏了嗎?
這問題實在有點蠢,以至於沃尓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樣:「怎麼可能!她要是連巨龍都打得贏,還需要我們幫著撐腰嗎?」
雷乾笑兩聲,總算是拾回了一點點自信——跟著隋雄穿越灰石山脈的時候,他們也遇到過一條巨龍,當時他很興奮地上去挑戰,結果大敗而歸。如果不是有隋雄救命的話,估計已經變成龍糞了。
「那條龍呢?」他又問。
「只是讓它幫著訓練一下,培養一下奧莉安的勇氣而已,打完之後我們就走了。」沃尓說,「不過看它深受打擊的樣子,或許會搬家吧。」
「巨龍一身都是寶啊!怎麼就這麼浪費了呢!」雷忍不住大聲說,「太浪費了!」
「我看你也一身都是寶,還不是一樣浪費了。」隋雄冷哼一聲,「別忘了,你脖子上那個東西可價值一件傳奇裝備呢!」
「那是我的腦袋!」
「你脖子上那顆沒多大用的腦袋價值一件傳奇裝備,為什麼你不拿它去換錢?」
「沒了頭豈不是死了!」
「胡扯,誰告訴你說頭沒了就會死的?」隋雄哈哈大笑,數十條觸手互相交錯,猶如捏指節一般發出劈啪劈啪的響聲,「交給我吧,我可以幫你做個小手術,改造成無頭騎士什麼的……保證成功,而且手術費全免。」
雷當然不想好端端變身無頭騎士,頓時敗下陣來。
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去,那個萬眾矚目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格爾騰城子爵府邸前面的廣場上搭起了高台,來自各地的貴族和代表們紛紛各自就座,準備按照古老的傳統,在這裡選出格爾騰領的繼承人。
羅蒙和絲蒂爾也已經坐到了他們各自的座位上,按照傳統,他們將要接受來自貴族和領民的質詢,表現出自己的高貴和才能,從而為自己贏得子爵的寶座。
而高台之下,子爵領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們也已經聚集過來,他們換上了華麗的衣服,準備迎接新子爵。
人群之中,穿著舊毛衣的奧莉安在老師的陪伴下,有些不安地仰視著高台。
「緊張嗎?」沃尓問。
「有一點。」奧莉安用腳打著拍子,心中默默哼著母親教的民謠,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更多的是激動。」
「激動是好事。」沃尓點了點頭,「再等等吧,順便享受享受最後的平靜生活。」
「很快,你就將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少女重重地點頭,繼續抬頭看向高台。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坐在角落上的雷的頭頂,陽光稍稍晃動了一下。
就像是……有人正在對她微笑一般。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4:24
第59章
隨著太陽升到天頂,正午時分,會議如期舉行。
一位白髮蒼蒼德高望重的老貴族首先發言,他是附近的一位男爵,雖然爵位不高,可年紀和輩分高得嚇人,包括已故的格爾騰子爵在內,這一帶的貴族們最年長的都要尊稱他一聲叔叔。加之又是鄰居,對格爾騰領的情況最熟悉,由他來當主持人,的確是十分恰當。
老頭子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慢吞吞地將格爾騰領輝煌的歷史和繁榮的現狀說了一遍,言辭之間還頗為鏗鏘有力,實在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他完全是在胡扯。
歷代格爾騰子爵大多不善經營,這塊領地哪有什麼輝煌的歷史可言!更不要說現在都已經淪落到「野有餓殍」的地步了,這都算繁榮?
「這老頭子睜著眼睛說瞎話呢!都餓死人了還叫繁榮?」隋雄憤憤然,「虧他年紀這麼大了,這麼胡言亂語,就不怕死了下地獄嗎?」
「對貴族來說,只要貴族的體面能夠維持,就算是繁榮。」雷冷笑著說,「至於地獄什麼的……恐怕他還真不用去。他這麼大年紀了還致力於維持貴族的榮耀,死後多半是會被接到尊貴仕女神國去的。」
「這種人也收?貴族之神還真是不挑食!」
「善神收善人,惡神收惡人,物以類聚。」雷淡淡地說,「尊貴仕女自己難道是什麼善良之輩嗎?」
隋雄嘆了口氣,深感無語。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世界的人們會崇拜邪惡的神祇——惡神和惡魔,難道有什麼分別嗎?反正在他看來是差不多的……
高台上,老男爵慢吞吞地將「故事背景」介紹完畢,然後話鋒一轉,總算是談起了正事。
前代格爾騰子爵是急病而死,從發病到斷氣時間很短,甚至連清醒一下交代後事的機會都沒有。加上他又沒有子嗣,生前也沒指定繼承人,所以繼承權就空缺了下來。理論上,每一位格爾騰家族的後裔,都有資格競爭一下繼承權。
在老子爵活著的時候,因為近親之中只有絲蒂爾這一個晚輩的緣故,大家都覺得絲蒂爾理所當然的是爵位繼承人。誰知道他才剛剛死去,就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了一個私生子,而且還有一套相當過硬的證據,足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直到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子爵當年一直不肯明確地將繼承權授予絲蒂爾,原來他還藏著一個私生子啊!
很顯然,老子爵是想要把爵位傳給這私生子的。只是他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讓這個偷偷摸摸在外面生下來的孩子走到光天化日之下來而已。
按照規矩,私生子只要是受到承認的,一樣擁有繼承權。老子爵留下的秘密文件裡面的確承認了這個孩子的身份,那麼他就是有繼承權的。要不是他出現得太遲,沒有老子爵的親口承認,這爵位本該直接傳給他才對。
所以現在格爾騰子爵領的情況就很尷尬,一邊是長久以來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一邊是法理上更過硬卻沒有得到過承認的繼承人,兩者互不相讓。如果不妥善解決的話,打內戰都有可能。
當然,如果不是雷的出現,絲蒂爾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沒人會支持一個除了勾引男人之外別無所長的蠢女人——即使事實上她一點也不蠢,而且還頗有心機。
或者可以換個角度來考慮問題——如果絲蒂爾不是作風這麼糟糕,名聲這麼臭,那早就有別的貴族來跟她聯姻,為她撐腰了。一旦有地位不低於格爾騰子爵的貴族出面支持,那她的繼承權就穩如泰山。區區一個沒得到公開承認的私生子,哪怕有再多的文件支持,也根本沒有和她競爭的資格!
總而言之,事情就是這麼巧!
老男爵說話雖然慢,口齒卻很清楚,嘮嘮叨叨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得清清楚楚,還特地向參加會議的諸位貴族、代表詢問了一遍,確定大家都明白了,才總算是結束了陳述。
接下來,就該爭奪繼承權的兩位上場掰腕子了。
這繼承權的爭奪,大致上有文武兩種方式。
武的方式不用多說,就是雙方決鬥,勝者繼承爵位,敗者就算沒死也要立刻捲鋪蓋滾蛋,從此還要被剝奪姓氏,失去貴族身份。
就隋雄來說,他是希望雙方武鬥的,因為場面會比較好看。但繼承權之爭必須親自下場,不許找人代替,無論羅蒙還是絲蒂爾都不想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決鬥,所以這事完全沒戲。
由此看來,羅蒙其實也有些缺乏膽色。騙子也是吟遊詩人的一種,正兒八經的冒險者。他不僅嘴皮子裡面,手上功夫也不弱。一對一的話,別說尋常的壯漢,就算是經過訓練、全副武裝的戰士,也未必就肯定能贏得了他。相比之下,絲蒂爾就算也學過一些貴族劍術,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呢?
但羅蒙不這麼想,在他看來,自己作為高智商人士,理應用智慧而非武力贏得勝利,就像劉邦所謂「吾寧鬥智不鬥力」——直接下場決鬥,一不小心送了命,那該多虧!
至於絲蒂爾,她當然更不肯決鬥。她倒是也練過武,一手貴族劍術耍得相當華麗,在宴會上秀個劍舞絕對驚豔,打獵也不在話下,但是跟羅蒙這種有膽子謀奪貴族爵位的狠人決鬥?那就算了,略有找死的嫌疑……
既然雙方都不肯武鬥,那當然就只能文鬥了。
文鬥和地球上的辯論會很相似,先是雙方輪流陳述,務必把自己的優勢和對方的缺點說清楚;然後就是辯論,互相攻訐,務求給對方來個狗血噴頭,最好能夠直接把對手罵得心肌梗塞;如果在辯論環節還分不出高低的話,就要交給參加會議的各位貴族和代表們評議,選出獲勝者去繼承爵位,敗者——依舊是捲鋪蓋滾蛋,剝奪貴族身份。
反正不管怎麼說,既然敢下場來爭繼承權,就要做好一無所有的心理準備,願賭服輸,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首先上場陳述的是羅蒙,他不愧是個資深騙子,一張嘴巴拉巴拉,將一個因為出身不好始終不能見光的私生子扮演得活靈活現。對於自己出面爭奪繼承權的行為,他的解釋是不願意讓一個作風下賤的女人侮辱了格爾騰家族的名譽——絕對不是出於私心。
這理由實在高大上,尤其他那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更是大大增強了說服力。配合他俊朗的外表,那經過化妝之後和已故老子爵有六七分相似的氣質,更是讓很多和已故老子爵交情不淺的貴族們感動不已。
老子爵有私生子的事情其實並非很隱秘,雖然領地裡面知道的人很少,可他的一些至交好友們大抵是知道的。或許這也是老子爵當初埋伏的後手,以備萬一有什麼意外的話,還有一些老朋友可以為自己的兒子撐腰。
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已經稀里糊塗地死在了羅蒙手下,還被冒充了身份,想要鳩佔鵲巢。
那些貴族們本來就已經準備給老朋友的兒子撐腰,此刻見這孩子不僅器宇軒昂,更頗有老友當年的氣質,不由得感動莫名。一位感情豐富的老者甚至已經忍不住潸然淚下,喃喃自語:「太像了!太像了!」
呃,像,那是肯定的,羅蒙可是專業人士,就算老子爵的親生兒子在這裡,多半也沒他扮演得更逼真呢!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位「令人尊敬」的老貴族早就收了羅蒙的好處,打包票力推他上位。
類似的情況還有不少,反正光是隋雄這些天發現的,事先已經被羅蒙收買,或者已經跟他私下談妥了的,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就佔了場上的三分之一。
這個正在用手帕擦眼淚的屬於演技派,隔著幾個座位那個體壯如熊的屬於實力派,還有從金幣聯邦首府趕來的兩位侯爵代表,大概屬於強力外援,再加上幾個跟格爾滕領商業來往比較多的……
仔細統計一下,也難怪羅蒙底氣那麼足。德高望重的前輩支持他,武力強橫的高手支持他,整個聯邦地位最高的侯爵支持他,跟格爾騰領息息相關的商業夥伴支持他……要不是貴族繼承權爭奪戰有必須的流程,高台之爭神聖不可侵犯,隋雄覺得連會都不用開,他可以直接宣佈繼任就好。
高手,不愧是高手啊!
相比之下,絲蒂爾的表現就差多了。雖然她一番話也說得漂漂亮亮,強調了自己是長久以來的唯一繼承人,由自己繼承不僅符合貴族慣例,也遠比空降一位領主更能維持領地的和平穩定,但仔細分辨,卻能看出她其實沒多少底氣,說話之時也有些目光閃爍,更是時不時朝著雷這邊看一兩眼,似乎只有看到黑甲騎士那穩如泰山的身影,才能保持勇氣一樣。
更不要說,她在這些貴族和代表裡面真正爭取到的沒幾個。除了幾位格爾騰領本地出身的人士,或者是曾經跟她有不明不白關係的,幾乎就再沒有人事先支持她了。
而就算是那些事先支持她的,此刻看她的樣子,態度也多少有些動搖起來。
沒辦法,人比人氣死人。雙方一比,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老實說,如果沒得選擇的話,絲蒂爾也不失為一個勉強湊合的繼承人。作風敗壞什麼的,對於貴族而言倒也算不了什麼,尊貴仕女陛下當年還是凡人的時候,作風比起絲蒂爾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多就是沒有對魔獸下過手罷了——連魔獸都敢下手,仔細想想還真是蠻讓人佩服的呢……
然而,既然有羅蒙這個顯然好得多的候選人,那絲蒂爾這朵奇葩還是別在子爵位子上丟人現眼了,靜靜地找個角落默默綻放就好,也省得刺激大家脆弱的心臟。
於是,連辯論都還沒開始,大多數貴族和代表們心中就已經暗暗下了結論。
隋雄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非誠勿擾的觀眾席上,看著兩位嘉賓上台。羅蒙上台,才說了幾句話,女嘉賓們一個個兩眼發亮手舞足蹈,猶如餓狼一般死死盯著他,簡直像是想要把他給撕碎吃了一般。而絲蒂爾……才剛上場,男嘉賓們就紛紛將手放在滅燈的按鍵上,左右互相張望,期待著第一個下手的帶頭大哥。
差距,就是這麼明顯!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5 01:44:42
第60章
等到雙方開始辯論的時候,情況更是一邊倒。
羅蒙的口才何等厲害!那真是壞的能說成好的,臭的能說成香的,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相比之下,絲蒂爾也就是頭腦靈活口齒清晰罷了,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從辯論一開始,絲蒂爾就被羅蒙壓著打,她的理由被一條條駁斥,批評得狼狽不堪。偶爾抓住機會反駁個兩句,也會落入羅蒙事先準備好的陷阱裡面,反而更加地暴露出自己的醜態。
不僅如此,每當羅蒙有出色表現的時候,都有一個或者幾個被他事先收買的貴族或者代表為之鼓掌。他們每鼓一次掌,那些支持絲蒂爾的貴族和代表們就難看一分,到最後一個個是又青又黑、青中帶黑——隋雄懷疑如果不是因為規矩所限,他們早就已經拂袖而去。
這場面實在只能用淒慘來形容,看得貴族和代表們一個個連連搖頭。就連絲蒂爾自己也知道必敗無疑,僅僅只是憑藉著不想失去一切的念頭死撐而已。
「唉!這簡直是職業選手吊打小朋友啊!」隋雄忍不住嘆道,「一邊是高強度操作下還能隨時關注別處戰局,以半秒為單位準確把握技能冷卻時間的高手,另外一邊是只會埋頭往前衝拿臉滾鍵盤的菜雞,羅蒙還真是無聊,虐菜也要秀操作,強行有來有回……」
「哪裡有來有回了?」雷納悶地問,「我沒看到絲蒂爾有反擊過啊。」
隋雄哈哈大笑。
一邊倒的辯論結束了,諸位貴族和代表們甚至都不用商量,看彼此的眼神就知道大家作出了同樣的選擇。而那些事先就被羅蒙收買了的貴族們,更是已經彈冠相慶,準備向羅蒙祝賀了。
老男爵稍微詢問了一下,確認了大家的意見,就清了清嗓子,說出了結果。
「這場繼承權爭奪的結果是羅蒙獲勝,他將繼承格爾騰子爵的爵位,成為這塊土地新的領主。而絲蒂爾將會被剝奪貴族身份,逐出格爾騰領。」他威嚴地環顧全場,「現在,有沒有誰要對這個結果表示異議?」
幾乎就是立刻,少女清越的聲音在台下響起:「我有異議!」
聽到她的話音,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會場整個兒安靜了下來。
高台上不少貴族都面露驚疑之色,微微有些沉吟。那些支持羅蒙的貴族們紛紛露出驚怒之色,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敢在這種場合出面鬧事的絕對不會是傻瓜,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但誰也想不出來,這人究竟有什麼底氣,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擔當主持人的老男爵也是一愣,剛想要發怒,卻又心中一凜,隱約猜到了幾分。於是急忙按下怒氣,按照規矩讓質疑者登台說話。
奧莉安緩緩走上高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反而完全平靜了下來。臉上沒有半點慌亂之色,從容不迫宛若閒庭信步一般。
等她來到了高台中央,和羅蒙、絲蒂爾並立的時候,老男爵問:「你以什麼身份開口?為何提出異議?」
「我是格爾騰家族成員奧莉安?格爾騰,以家族一員的身份在此發言。」奧莉安平靜地回答,「我質疑羅蒙先生的血統,格爾滕子爵領,不能被外人繼承。」
「胡說!」一個身材魁梧如熊的貴族猛地站起來,大聲怒吼,「羅蒙的身份是我們親自鑑定的,絕對沒錯!」
他就是羅蒙事先收買了的貴族之一,此刻眼見大事將定,卻跳出來個攪局的,立刻就站出來表現一下,以示自己絕對沒有白收好處。
他爵位不高,個人實力卻極為強大,說話間雙眼圓瞪,身上迸發出猛烈的氣勢,猶如一隻下山猛虎,雖然距離尚遠,卻宛如實質一般逼向高台中央,想要用自己的氣勢壓迫奧莉安,逼她退縮。
被這股氣勢逼迫,絲蒂爾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身下更是濕了一片,羅蒙也臉色微白,雖然勉強保持著風度,卻不得不後退了兩步。
但對於曾經和巨龍交過手的奧莉安來說,這點氣勢根本不算什麼。即使一大半的氣勢都衝著她而來,她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彷彿清風拂面一般平靜地和那壯漢貴族對視:「我當然是有證據的,這種事情不可能信口開河。」
「哼!」像狗熊多過像人的壯漢左右看看,找不到幫手,只好冷哼一聲,重新坐下,「我等著看你的證據——如果它不能說服我的話,就算你是女人,也別想逃脫制裁!」
說著,他的拳頭重重地在身前的桌子上敲了一下,龐大的力量不僅將堅固的實木桌子砸出了一條裂紋,更震得整個高台都微微一震,讓不少武力值低下的貴族都皺起了眉毛。
要是這人形狗熊真的在台上撒起瘋來,大家都會有危險啊!
「你說你有證據?那麼拿出來吧。」老男爵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但他緊鎖的眉頭和凝重的眼神,還是將他心中的不悅都表現了出來。
眼看著事情就要完美收場,怎麼又來了個攪局的!而且理由還是質疑羅蒙的血統……如果真被她給證實了自己的質疑,包括他在內,那些檢查和認可了羅蒙血統的貴族,豈不是都要淪為笑柄!
奧莉安微微點頭,往旁邊走了兩步,和羅蒙拉開了距離,一副害怕羅蒙惱羞成怒出手傷人的樣子。
她這個動作實在是太過明顯,看得眾人又連連皺眉。羅蒙則哭笑不得——他又不瘋,無論面對什麼樣的質疑,都不可能出手傷人啊!
要是他動了手,那就是做實了懷疑,就算過了眼前這一關,日後也會有天大的麻煩。更不要說……敢在這象徵貴族和傳統的神聖高台上偷襲傷人,就算他血統沒問題,也肯定會被剝奪繼承權啊!
比方說旁邊那個已經癱在地上一股騷味的蠢貨,現在就算是他被扳倒了,也絕對輪不到這蠢貨繼承。
畢竟貴族最重視的就是榮譽,或者說「體面」。一個在關鍵時刻丟了體面的人,是沒資格成為繼承者的。
何況,他才不信這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讓他洩底呢。血脈傳承儀式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被各方貴族用過了多少次,誰見到有人能將其拆穿的?
奧莉安站定之後,手腕上光芒一閃,手上多了一枚通體灰白,散發著晶瑩藍光的捲軸。
「這枚捲軸封印著一個『魔能崩解』法術,能夠解除任何魔法的效果。無論它來自於法術本身,還是來自於魔法道具,又或者來自於某個儀式,都不例外。」
羅蒙心裡咯噔一下,差點一個跟頭栽倒。他做夢也沒想到,格爾滕家族居然還有這樣的底子,區區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旁支小姑娘,居然能夠拿出傳奇法術的捲軸!
難道說,格爾滕家歷代子爵裡面,居然有人曾經結識一位偉大的傳奇法師,還有過硬的交情,以至於人家特地給他製作了這枚捲軸?
說不定……這位傳奇法師現在就藏身暗處,就是他指使這小姑娘出面,維護格爾滕家族傳承?
但他隨即又把這些荒謬的想法通通趕出腦海,那捲軸還不知道真假呢,自己嚇自己幹嘛?賭場上這種事情可太多了,明明抓著一手好牌,卻被人用一把爛牌唬住的蠢貨比比皆是。自己可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傳奇法術捲軸?哪有那麼容易出現!
作為一個資深騙子,他的臉上功夫已經練到了家。心中念頭轉了好幾次,臉上卻完全不動聲色,讓原本聽到奧莉安的質疑而有些疑惑的諸位貴族們不禁又心生狐疑。而被羅蒙收買的貴族們,更是乘機竊竊私語,擾亂人心。
「這小姑娘不會是胡扯吧?」
「是啊,傳奇法術捲軸……怎麼可能嘛,我家也算大貴族了,這輩子都沒見過。」
「傳奇法師那是何等存在!能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就可以吹一輩子的牛了。還傳奇捲軸?就算傳奇法師,也不是個個都能製作傳奇捲軸的啊!」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認真討論的——
「會不會是拿『高等解除魔法』來湊數?理論上它也能解除魔法效果,暫時壓制魔法道具……」
「但想要解除儀式效果的話,恐怕非要傳奇法術不可。要不是這樣,血脈傳承儀式怎麼會——」
「慎言!慎言啊!」
「對,對……有些話說不得,是我糊塗了……」
面對著眾人審視和猜疑的目光,奧莉安神色不動,將那捲軸舉過頭頂:「是或者不是,我等一下激髮捲軸,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現在,我就要激發這枚捲軸。」
「不行!」狗熊般的大漢急忙大叫,「誰知道你手上的究竟是什麼捲軸!要是強力的攻擊魔法捲軸,我們距離這麼近,一個法術下來,起碼要死一半的人!」
奧莉安冷笑一聲:「如果誰擔心它是攻擊捲軸,可以現在離場。」
面對著手舉著正在微微發光捲軸,隨時可能激發的奧莉安,就算是那壯如狗熊的大漢也不由得露出了慎重之色,不敢輕舉妄動。
他自知智慧有限,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就轉過頭,急忙朝著旁邊那個「令人尊敬」的老貴族打眼色。
那老貴族不愧人老成精,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他沉聲說:「我看不妥。我們這些人身上都有保命用的魔法道具,你一個魔能崩解,我們身上的魔法道具全都會失效……這損失太大了!」
「那諸位可以先把魔法道具交給值得相信的人,送到遠處去。」奧莉安依然保持著手舉捲軸的姿勢,神色不變。
「這可不行!」有個三角臉的代表大叫,「沒了護身的魔法道具,萬一有刺客怎麼辦?——說不定你根本就是跟刺客一夥的!」
這人也是羅蒙事先收買的,為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栽贓誣陷。原本只是有備無患的一招閒棋,此刻卻真的發揮了作用。
既然他開了頭,那些已經決定支持羅蒙繼承的貴族和代表們也就紛紛跟進,一個個表示自己身份尊貴,隨時都面臨著被刺殺的危險,奧莉安要他們卸掉護身的魔法道具,根本就是心懷叵測,想要勾結刺客暗殺他們!
一時間高台上形勢有些混亂起來,而羅蒙則暗暗露出了笑意。
就是這樣,越亂越好!只要把水攪渾了,就有機會搶在這小姑娘激髮捲軸之前將她制住。不管那捲軸究竟是不是傳說中「魔能崩壞」這個傳奇法術,不能激發,一切都是白費。
但他實在高興得太早,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雷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大吼一聲——
「肅!靜!」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2-26 17:56:27
第61章
雷的這聲怒吼,真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台上的貴族和代表們被嚇得猛地一哆嗦,至少有五六個下意識地發動了護身的魔法道具,被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芒包裹起來。更有不止一人驚慌之中手腳無措,不知怎麼的連人帶椅子摔倒,乒乒乓乓狼狽不堪。
而台下的民眾也沒好到哪裡去,膽大的還能站得穩,膽小的已經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有起碼三分之一的人直接趴了下去,抖抖索索地不敢站起來,宛如是在五體投地行大禮一般。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雙目光投向了那個以實力強大著稱的壯漢,但這壯漢卻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彪悍,而是渾身發抖,冷汗順著額頭、臉頰不停地流,雙腿猶如打擺子一般哆嗦個不停,嘴裡結結巴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過,他好歹還是能夠說出一個音節的。
「龍……龍……龍……」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這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起碼已經足夠整個高台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結果,就是大家都越發的緊張和恐懼,牙齒打顫的格格聲連成了一片。
自從被絲蒂爾安排坐上高台之後,雷就一直都很安靜,似乎什麼事情都不管,只是來走個過場一樣。哪怕絲蒂爾辯論時候極度狼狽,用目光向他求援,他也絲毫不理。
這讓坐在他旁邊那個羅蒙安排的代表很是鬆了一口氣,以為這位強者眼看絲蒂爾爛泥扶不上牆,已經死心放棄。
但此刻,大家都明白了。
在一個能夠散發出如龍威勢的絕代強者面前,什麼規矩什麼道理什麼優勢……全都是擺設,毫無意義。
他的意志,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因素。
他們戰戰兢兢地看著這位黑甲騎士,猶如衝撞了貴族老爺,五花大綁被押上法庭等候判決的貧民一般。
「陛下,您玩得太過火了。」雷無奈地對隋雄說,「他們被嚇得尿都快出來了……」
「那是他們精神太脆弱,你看奧莉安,除了臉色微微有點白,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知道您不會傷害她,可別人不知道啊!您看那大塊頭,都快嚇瘋了!」
隋雄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被嚇得連目光都有些呆滯的壯漢,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傢伙也蠻厲害的,怎麼被嚇成這樣?
趁著壯漢精神混亂失去防備之際,他朝著壯漢心中窺去,只見場面一片混亂,四處跳動的赤紅火焰撕裂了昏沉的夜色,無數的人在逃跑、呼喊、哀嚎,天空中,一個灰紅色的龐大身影正在游弋,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勢。它的口鼻之中不斷噴出火星,不時還吐出一團熾熱的火焰,將樹木房屋甚至人畜全都化為熊熊燃燒的火炬。
那是,一條正在肆虐的惡龍。
看得出來,這一幕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以至於直到現在,當他感覺到巨龍的威勢時,立刻就瀕臨崩潰。
這是一個已經被擊潰了的人,難怪他實力這麼強,卻會被羅蒙輕易收買。
要是換成雷的話,就算真正的實力比他強不了太多,但區區一個騙子,想要靠空手套白狼之類的把戲收買他?絕對會被他一劍砍成兩段!
雷剛才施展的「龍威」當然不是他自己的,那是隋雄通過本體傳送過來的,採取的樣本來自於霜——雜貨店三龍組裡面,脾氣最大,最喜歡發火的那個。
要說實力,已經是傳奇強者的雪花當然遠比霜更強。可要說龍威強度,霜這小子發威的時候,連雪花的氣勢都沒他可怕。
或許這是因為雪花的性格比較平和,很難真正動怒,而霜這傢伙是個屬炮仗的,一點就著吧……
用貨真價實的巨龍龍威鎮住場子之後,雷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高台中央,先看看戰戰兢兢的羅蒙,再看看毫無懼色的奧莉安,冷笑著說:「不過就是個捲軸嘛,哪裡需要這麼麻煩!你們兩個一起下去,檯子下面那麼大的廣場,還不夠施法嗎?」
「但是閣下,如果沒有參照物的話,會有人懷疑魔法的效果。」奧莉安平靜地回答。
即使面對著疑似巨龍,她也異常鎮定,沒有半點慌亂。這讓很多態度比較中立的貴族和代表都為之眼前一亮,不少人甚至暗暗盤算另外一種可能。
假如羅蒙的血統被證實是偽造的,那麼他不僅不能成為繼承人,而且會因為企圖騙取貴族繼承權而被處決。絲蒂爾又已經因為在神聖的場合嚴重失儀而不適合繼承爵位——就算沒失儀,這賤貨也不適合繼承爵位。
相比之下,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奧莉安‧格爾騰不僅身份可靠,才能也相當不錯。一個能夠面對龍威還保持鎮定的人,縱然其它才能稍有不足,光憑勇氣就足以勝任領主。
而且……這小姑娘居然能夠拿出傳奇法術捲軸,很可能是格爾騰家族一直埋伏的類似「守護者」這種人物。很多歷史悠久的家族,都會準備類似這樣的守護者。他們平時只是家族旁支,不顯山不露水,甚至連存在感都很薄弱。可到了關鍵時刻,往往會拿出珍貴的寶物,或者展現出強大的實力,力挽狂瀾,將家族從危難之中拯救出來。
格爾騰家族現在的確是到了危難之際,由守護者來繼承爵位,的確是很好的選擇。
很有表演天賦的雷恰如其分地展示出了巨龍的傲慢,他微微一笑,一腳揣在癱軟的絲蒂爾身上,將她直接從高台踹到了廣場上,卻輕飄飄落地,一點傷都沒有受。力量的使用,簡直堪稱絕妙!
這當然不是雷真正的實力,而是隋雄在幫他演戲的結果。如果哪天他光靠自己的本事就能做到這種事,那大概也就真正踏入傳奇境界了吧。
「喏,那不就是參照物嗎。」雷隨意地說。
奧莉安點了點頭,縱身跳下高台。她的動作輕靈得猶如一隻燕子,一個翻身就穩穩地落在地上,展現出不錯的身手。
雷又看向羅蒙:「你自己下去,還是我幫忙?」
羅蒙看著雷那近乎完美卻毫無表情的面容,哆嗦了一下,連忙說:「我自己下去就好!不用麻煩閣下了!」
說著,他飛快地沿著樓梯跑了下去,就像是後面有隻老虎在追著他咬似的。
然而,當他來到地面上的時候,卻沒有走向絲蒂爾和奧莉安,而是一轉身鑽到了高台下面,然後拿出了一枚捲軸,將其激發。
「我傻了才去挨一記魔能崩壞呢!跑啊!」
儲存在捲軸裡面的傳送術立刻發動,搶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化作白光,裹著他衝天而去,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句話在空中裊裊迴蕩。
他逃走了。
一時間,大家目瞪口呆。
「就連我也沒料到啊……這傢伙真是有才,連神都騙了!」隋雄哭笑不得,不禁喟然長嘆。
羅蒙這傢伙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厲害騙子,不僅會演戲,而且當機立斷。
隋雄可以肯定,至少當他站在雷面前的時候,絕對沒有逃跑的想法。想必他就是在下樓梯的這段時間中權衡利弊,想清了全部的利害關係,然後果斷決定逃跑。
而他逃跑的方法也很巧妙,先是鑽到高台下面,躲到了雷和隋雄的視覺死角裡面,然後在大家還沒明白究竟怎麼回事的時候就激發傳送術捲軸揚長而去,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直接拋下,也將自己的同黨們全都舍棄,毫不猶豫,毫無留戀。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隋雄也見過不少才能傑出之輩,但要說急智和果斷,這羅蒙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無人能及!
「這人是個人才。」當天晚上,在圖書館裡面,那間樸素的小屋中,沃尓如此說道,「只要不死,他遲早會名揚世界!」
隋雄和雷都贊成他的看法,一個傑出的騙子,還能夠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迅速尋找機會逃脫,這樣的人才的確不可多得。羅蒙這次之所以失敗,並不是他的計畫和行動之中有什麼紕漏,而是遇到了不可能實現預料的意外因素。
這是命運的捉弄,僅此而已。
當然,如果說「蒼天有眼,壞人是不會獲得成功的」,或許也不是不行。
反正總之就這麼回事了,純屬偶然。
「老師,您還會繼續留在圖書館嗎?」奧莉安眼淚汪汪,滿臉擔心地問,「您不會也一走了之吧?」
今天白天,在羅蒙逃跑之後,貴族和代表們經過討論,決定讓奧莉安繼任格爾騰子爵。
這個結果絲毫沒有出乎少女的預料,所以她也並不顯得如何欣喜。相比之下,反而是另一個消息,讓她有些難過。
此間事了,隋雄和雷將要繼續向南,穿過古木荒沼、斷雲山脈和太古森林,前往秘法塔聯邦的金塔城,招募那位頗有內政才能的落魄貴族。
這讓奧莉安大感意外,忍不住勸說:「陛下您不是要建立聖地嗎?難道格爾騰領不行嗎?我身為領主,可以幫您安排,只要花上十年八年……一切順利的話,或許北地的聖地還沒建成,格爾騰領就能夠成為您信仰獨佔的聖地了啊!」
「或許是這樣吧……但我還是對撒旦推崇備至的那位騎士很好奇啊。」隋雄笑著說,「何況你才剛剛擔任領主,就對信仰的問題指手畫腳,不大好吧。」
「信徒為神祇付出,為信仰付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怎麼會不大好呢!」
「……唉!你們這些人啊,思想還是太單純!」隋雄只是搖頭,「總之,你就好好當你的領主吧,日後等坐穩了江山,我那邊教會建立好了,來傳教的時候你稍稍幫點忙就行。」
「這可不夠啊!」
「足夠了,這是神的旨意。」隋雄一頂大帽子扣下去,讓奧莉安頓時啞口無言。然後又將觸手變成手掌的樣子,揉揉少女柔順的頭髮,笑著說,「放心吧,等你老了,我的神國肯定也建好了。到時候我在神國給你留個位子,你過來之後不用改行,照舊當領主。」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而奧莉安之所以擔心沃尓也會離開,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我不會走的,我能夠去哪裡?」沃尓被少女那緊張兮兮的樣子逗樂了,「我在這裡掃了五十年的地,不出意外的話,還會繼續掃下去,一直掃到手持黑刃殺上雲之城的那天。放心吧,我不會拋下你的。」
看著奧莉安總算破涕為笑,隋雄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希望她能夠長久地保持著這份赤子之心,並且推己及人,善待領地的民眾。
作為她所信仰的神祇,這是他對少女最大的期望。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2-26 17:56:41
第62章
第二天,隋雄和雷告別了沃尓和奧莉安,繼續踏上前往南方的旅途。
在雷的強烈要求下,他們來到格爾騰城最豪華的飯店,吃了一頓價格昂貴的早餐,又補充了一批宿營用品,換掉了雷隨身攜帶的空間袋裡面那批已經用得有些破舊的便宜貨。
做這些事情又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真正出城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乾脆我們吃個午飯再走吧。」雷如此提議。
為這些可有可無的小事拖延了一早上,已經忍無可忍的隋雄憤怒地在他跳了好幾下:「現在就走!現在!立刻!馬上!一秒鐘都不許再拖延了!」
雷嘆了口氣,背上背包,憂鬱地走出了城門。
這次離開之後,下次再見到人煙,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
「古木荒沼、斷雲山脈、太古森林……要一直走到秘法塔聯邦,才能再回到文明世界啊!」他一邊走一邊哀嘆,「這一路上全都要風餐露宿,還要面對各種各樣危險的東西——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我覺得還是應該幫你做個腦部手術,把那些無聊的抱怨給切除掉。」隋雄惡狠狠地說。
雷嘆了口氣,搖搖頭,默默前行。
但隋雄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心裡不斷地在嘟嚷「暴君」。
雷的體力很好,就算背著背包,行進的速度也並不慢。等到太陽稍稍過了中午,該吃午飯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人煙密集的地區,又到了一片荒涼的樹林。
「記得上次遇到樹林的時候,我們聽到了呼救聲,還撿到了一朵奇葩。」隋雄笑著說,「不知道這次會不會——」
話音未落,熟悉的呼救聲傳入了他們的耳朵。
「這聲音我聽著有點耳熟。」隋雄說。
「當然耳熟,那不就是絲蒂爾嘛!」雷沒好氣地收起幹糧,將背包重新背上,手提長槍朝著呼救聲傳來的地方跑去,「這奇葩怎麼又跑樹林裡面來了!該不會又找了一群情夫要打野戰吧……」
事實證明,這次他真是冤枉絲蒂爾了。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絲蒂爾正在逃跑。
她穿著普通冒險者的皮衣,手上拿著一把裝飾多過實用的刺劍,正在一邊呼救一邊逃跑。看她一臉汗水、狼狽不堪地樣子,應該已經跑了好一會兒,尤其她身上還有好幾處傷口,經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明顯的血跡,顯然之前還經過了一場戰鬥,受傷不輕。
而在她身後不遠處,幾條眼露凶光的惡狼正不緊不慢地綴著她,等待她精疲力竭再群起而攻之。或許在此前的戰鬥中,絲蒂爾爆發潛力擊殺了一兩條狼,讓這些傢伙明白這人類並非可以輕易狩獵的對象。所以它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想要靠追逐和驅趕,逼迫已經受了傷的她耗盡最後的力量,避免危險。
看到雷的出現,絲蒂爾大喜過望,大聲呼救。
或許是因為救星來臨的緣故,原本就是靠著一股求生意志硬撐著逃跑的她頓時就癱軟了下來,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這次是真的站不起來了。
好在雷跑得很快,搶在狼群之前趕到了她的身邊,面對手持長槍威武堂堂的黑甲騎士,欺軟怕硬的惡狼們帶著不甘的嗚咽退去,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雷倒也懶得追殺它們,這些狼只是普通的野獸,對於有經驗的冒險者們絲毫不構成威脅,至於缺乏戰鬥力的普通人——知道自己不能打還跑到這麼荒涼偏僻的地方來,那肯定是做好了喂狼準備的,神祇也救不了自己想死的人,何況他還不是神。
趕走了狼群,他回過身來看看絲蒂爾的情況。這一看,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絲蒂爾身上的傷勢,比他預料中的更重。
她的四肢有好幾處被撕咬的傷口,看傷口的樣子,顯然是被狼咬的。這些傷口不僅縫合起來相當複雜,更滲入了狼的唾液,幾乎可以肯定會導致感染,甚至可能會因此患上危險的狼人症……得了那種病,就算是半隻腳踏進冥界了。
然而這幾處傷口並不是她身上最嚴重的,她身上真正嚴重的,是左側肋下的一處刺傷。雷略一檢查,就確定這處傷口差不多已經致命——那應該是用長匕首刺傷的,從肋下刺入。更可怕的是,匕首上還有毒,傷口處流出來的,赫然是有些泛黑的毒血!
按說這一刀應該是致命傷,卻沒想到她居然能夠堅持這麼久。
「她的心臟長在右側,肺也有些畸形。」隋雄略一掃瞄,就看出了究竟,「關鍵是這一刀刺歪了,沒傷到肺,所以她才能有力氣戰鬥和逃跑。可毒性已經在體內擴散,大概是沒救了。」
雷知道,隋雄所謂的「沒救」只意味著一般意義上的沒救而已,如果這水母神願意出手的話,應該還是有救的。
但是,花費力量去救這個虛榮、放蕩而且冷酷的女人?
顯然沒這個必要。
絲蒂爾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她苦笑著,從檢查傷勢的雷懷裡掙脫出來,讓自己以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下。
「巨龍閣下,謝謝您救了我的命——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比起被狼吃掉,能夠這樣安安穩穩地死去,也算是幸福了。」
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緣故,她的笑容顯得很平和,失血過多的臉異常蒼白,全沒了平時的妖媚浪蕩,反而有幾分恬淡感覺。
「那一刀,是誰捅的?」雷沉聲問,「殺害貴族可不是小事!」
「貴族?呵呵,已經不是了。」絲蒂爾苦笑著說,「想要殺我的是我的隨從,本以為我被逐出格爾騰領,好歹還有一個忠心的人跟隨,原來他是看上了我隨身的那點錢財……」
「他跑不遠,等會兒我們繞個路,送他去見你!」雷冷冷地說。
雖然他挺討厭這個放蕩女人,可他更討厭背叛主人的僕人!
「不用了,我已經把他給殺了——他不知道在哪裡學了些盜賊的本事,但也就這樣罷了……這些年來,大概是因為我作風的緣故,大家都忘了我也是能夠開弓揮劍騎馬的,開拓領的女人,哪有不會戰鬥的!」
她大笑了幾聲,嘴角卻有血絲滲出來。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這樣只會增加痛苦而已。」雷勸道。
絲蒂爾嘆了口氣,仰望著天空,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雷本以為她已經要斷氣,她卻突然又開口說道:「巨龍閣下,我想要最後懇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只要不違反我原則的,都可以。」面對一個傷重將死的女人,雷不由得也有幾分心軟。
按照他過去的風格,是絕對沒有什麼憐憫可言的。但自從跟隨隋雄旅行以來,一路上耳濡目染,加上種種經歷,讓他的想法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轉變。
聽到雷的允諾,絲蒂爾原本有些無神的雙眸亮了起來:「這麼多年來,我跟人幹過,也跟魔獸幹過,卻從來沒有跟巨龍幹過……您能夠顯出真身,和我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場嗎?」
雷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奇葩的女人……她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不敢這樣要求。巨龍和人的體格差距太大,幹一次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我現在反正快死了,無所謂了。」絲蒂爾臉上又泛起了常見的潮紅,一貫的妖媚再次浮現在了她的眼中,「被巨龍干死,對我來說真是再棒不過的結局了!」
因為極度的興奮,她的臉色紅得可怕,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還沒有真的開始干,瀕死的刺激、瘋狂的靈感和熾熱的慾望,就讓她已經發癲了。
看著她殷切而緋紅的臉,那雙簡直在噴射慾望之火,已經開始失神的雙眼,雷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急忙向隋雄求救。
「陛下!陛下!虛空假面陛下!這次您可一定要幫我啊!」
「幫你?」隋雄一愣,「怎麼幫你?給你用個傳奇變形術變成巨龍嗎?好吧,稍等一下,我要準備一下法術……」
「我不是說這個!」雷幾乎失聲大叫,「我是說,您要幫我想個辦法啊!」
「這有什麼辦法?」隋雄反問,「是你自己答應要幫她完成最後願望的,她最後的願望是想要跟巨龍幹上一回——除了把你變成巨龍之外,我想不出有別的辦法能夠幫得了你。」
「我根本就不想做這種事啊!」
「難道你是禁慾主義者?」
「當然不是。」雷嘆了口氣,說,「要是平時,既然答應了,跟她上個床也沒什麼,反正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可是現在……做到一半她就會斷氣好不好!那我不成變態了嗎!」
「老實說,如果你變成巨龍的話,我覺得一開始做,她就會斷氣了。」隋雄回憶起當初在灰石山脈裡面遇到過的那條巨龍,在心中將它那龐大的身軀和絲蒂爾柔弱的身體做了個對比,不由得嘖嘖嘴,「堅持做完的話,估計就變成一灘碎肉了……」
雷被說得毛骨悚然,越發抓狂:「那您還不趕快幫我想個辦法!您是神,我是您的信徒啊!您就眼睜睜看著我倒霉嗎!」
「以貴族圈子的糟糕程度來說,我真不覺得這算什麼倒霉……」隋雄嘀咕,「她畢竟還沒死嘛……就算死了,不是還有『趁熱來一發』這種說法嘛。對了你知道嗎?在一個遙遠的國度,曾經有一位國王,他的妻子死後快要下葬了,他還忍不住來了一發呢……:
雷氣得渾身發抖,右手按在了劍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跟隋雄拚命的意思。
看他的確是氣得夠嗆,隋雄也不再逗他,沉吟一下,顯出了身影。
「絲蒂爾‧格爾騰,按說你這樣的人,我是不願意救的。但不救你的話,我的信徒就要面臨食言而肥的困境。所以感謝你的好運吧,你最後的瘋狂想法,給了你最後的機會。」
說著,他將觸手伸出去,猶如一把把利刃,刺進了已經陷入昏迷絲蒂爾體內。
「受傷?失血過多?中毒?那又算得了什麼!就算你死了,我也能讓你活過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2-26 17:57:00
第63章
乍看上去,絲蒂爾的傷勢並不是非常麻煩,無非就是失血過多加上嚴重中毒而已。只要用一個高等復原術,就能夠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但當隋雄真的動手治療時,卻發現了一件很詭異的事。
這女人的靈魂,正在發生奇異的變化。
受傷、失血過多、嚴重中毒,這些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無非就是修補傷口、補充血液、排除毒素罷了。按照隋雄的想法,這本該是很容易解決的問題才對。
浩瀚魔力沿著觸手流入了絲蒂爾的體內,隨之流入的還有充沛的營養。在隋雄的控制下,她身體受傷的部分開始被修復,損失的鮮血被重新生成,已經蔓延全身的毒素也被逐漸分解,整個身體很快就恢復了健康。
但絲蒂爾並沒有清醒過來,相反,她的靈魂正在劇烈地顫抖著,一股令人不快的氣息慢慢從中透出。隋雄仔細分辨,感覺到她的靈魂正在和某個極為遙遠的存在發生著共鳴。
在救贖之神給的資料裡面,他見過這種情況。
死後感召,聖靈轉化。
這世上的人們信仰程度有高有低,其中最為人們所推崇的,並非全身心地信仰神明,將自己一切都獻出的狂信徒,而是發自內心地理解和認同神明的教義,將其貫徹到生活之中,猶如神明親自行走在人間一般的那種人——即使,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位神祇的存在。
這種人,被稱之為聖者,而這種信仰,被稱之為聖潔信仰。
當一位聖者死去的時候,他的靈魂會和神祇的本源產生共鳴,轉化為被稱之為「聖靈」的奇異存在。聖靈是具有半神位格的生靈,擁有近乎於神的力量,是神祇麾下最強的戰力。
不僅如此,當一位神祇發生意外而隕落的時候,只要他麾下還有聖靈,聖靈就會暫代他的神職,維持神力的運轉,不讓他的神國崩潰。這樣再過一段時間,神祇就可以依託於神國而重生,或者直接借這聖靈的身軀復活。
也就是說,聖靈對於神祇來說,還是相當於遊戲裡面「復活幣」或者「復活點」一樣珍貴的資源。
……但是!隋雄怎麼也沒想到,絲蒂爾這個人盡可夫的浪蕩女人,這個死到臨頭還想要跟巨龍幹上一回的超奇葩,竟然是某個神祇的聖靈!
靠!你們這世界居然還有這麼奇葩的神嗎?那些正人君子的神祇們就不過問一下!
隋雄一邊抱怨,一邊在資料裡面查找,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位大神如此奇葩,竟然會有這樣的聖靈!
奇怪的是,查來查去,他愣是沒找到這個神的資料。
眼看著絲蒂爾的靈魂正在隨著顫抖而慢慢轉化,疑惑不解的他乾脆直接給救贖之神發出了通訊請求,向那位在諸神之中也稱得上老前輩的神祇求教。
救贖之神很快回應了隋雄的請求,一縷神力隨著雙方之間無形的聯繫降臨,檢查了絲蒂爾的情況,然後微微一震,透出了厭惡的情緒。
「真是令人作嘔!」救贖之神說,「居然是個發自內心認同和踐行邪神『性與欲之王』那套的瘋子!這個凡人嚴格地說也是聖靈,卻並非我們神祇的聖靈,而是邪神的。」
祂顯然極為厭惡絲蒂爾靈魂中漸漸濃厚的氣息,逕自退走,只留下一段訊息,向隋雄介紹了那個被稱之為「性與欲之王」的邪神。
總的來說,那就是一個大號的絲蒂爾。
這解釋真是再貼切不過了,無須更多語言。
「陛下,怎麼了?」雷是個機靈的人,一看隋雄突然停了下來,還又有一股別樣神力降臨然後離去,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意外!
「事情有點……出乎意料。」隋雄把情況解釋了一下,「……作為聖靈,絲蒂爾瀕死的時候靈魂就開始了轉化,現在我雖然把她的身體給修好了,可靈魂的變化卻沒那麼容易解決。看來這次還真是要食言了。」
「什麼?!邪神?!」雷大吃一驚,急忙說,「那您怎麼還不趕快阻止啊!」
這下輪到隋雄吃驚了:「她要當聖靈,我為什麼要阻止?」
「那可是邪魔的聖靈啊!這不等於世界上又多了一個邪神嗎!」
隋雄這才明白問題所在,笑著解釋說:「性與欲之王其實並不是一個邪惡的存在,祂只是宣揚純粹的『性』,認為一切的幸福、快樂和藝術都來自於性,認為性應該是單純的、神聖的,脫離狹隘的『愛』而存在,成為生命所要追求的東西。這套理論最多就是驚世駭俗一些,並不傷天害理。」
「但是……但是……」雷「但是」了好幾次,始終沒能說出個合適的理由來。他下意識地覺得這事情不對勁,成為一個邪神的聖靈,怎麼看都大有問題,可他怎麼也想不出問題究竟在哪裡。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絲蒂爾的靈魂已經慢慢停止了顫抖。但這個時候,她的靈魂也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外貌還是她剛剛活著時候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卻從冒險者皮甲變成了貼肉絲衣,還是黑色半透明的,除了最關鍵的幾處之外,別的地方全都隱約可見,絲衣柔軟的材質使得它緊緊地貼在身上,於是那些關鍵部位的輪廓也能看出大概,簡直比不穿衣服更加誘惑。
在她的背後,多了一對小巧的肉翼,黑色的骨架,紅色的翼膜,乍看上去像是蝙蝠一般。此刻正半收攏著,沒有半點猙獰之意。
仔細看去,還能看到她身後多了一條細細的黑色長尾,尾巴的末端是一個心形的尖錐,卻也沒有半點凶惡的感覺,反而顯得很可愛。
總的來說,現在的絲蒂爾看起來一點也不邪惡,只是在原有的妖媚基礎上更多了幾分魅惑,性感程度暴增,僅此而已。
她慢慢地從自己的屍體上站了起來,大約還沒清醒的緣故,神情還有一些迷惘,茫然地看著腳下的屍骸,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順著靈魂共鳴產生的通道,一道猛烈的衝擊從天而降,向她毫不留情地轟了下去。
「唉?!」隋雄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出手攔住,發覺這一擊威力十足,要是打中了的話,絕對會將這初生的聖靈轟得灰飛煙滅,連一點渣子都別想剩下。
可詭異的是,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一擊的來源,正是那被稱之為「性與欲之王」的邪神!
「你這是干什麼?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聖靈?」沿著沒有關閉的通道,他將意念發射了過去。
光芒一閃,一個帶著磁性充滿魅力的聲音回答:「我不需要聖靈!」
「為什麼?」
性與欲之王並未回答,而是再次發出了猛烈的攻擊。
這一擊的力量比上次更加強烈,隋雄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抵擋下來。
於是他忍不住怒了,大罵:「不需要就殺?你是瘋子嗎!我來幫你清醒一下!」
話音未落,從本體送來的澎湃魔力化作一道冰藍色的閃電,劃破長空,沿著那條通道轟了回去。
因為距離遙遠,他也不清楚這一擊究竟效果如何。但從結果看來,大約還是收到了效果。
這一擊之後,性與欲之王就住手了。再過了一會兒,祂發來了一道意念,就單方面地截斷了通道。
那道意念裡面詳細解釋了祂不要聖靈的原因:原本性與欲之王是可以憑藉「性」之類神職成為神祇的,但祂不願意服從神祇「個人意願必須向神職讓步」的規則,放棄神職,成為了邪神。聖靈對於神祇來說是相當於「復活幣」的存在,但對於祂這樣的邪神來說,聖靈的存在則會讓祂在隕落之後不能憑藉自己預留的手段復活,而會被迫以神祇的身份復活。
性與欲之王顯然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對於驕傲固執的祂來說,不自由,毋寧死!
所以祂的選擇就是,擊殺聖靈,以絕後患!
在那段意念的最後,祂很不客氣地警告隋雄:「你既然插手阻止我,那麼這傢伙就歸你了。如果她將來影響到我,那就視為你對我宣戰。而如果日後她做出什麼糟糕的事情來,也都是你管束不力!」
「不願意的話,就殺了她吧,一了百了!」
隋雄被莫名其妙的事情震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做夢也沒想到出手救人居然救出這種妖蛾子來,看著正在慢慢恢復清醒,卻因為被斬斷了靈魂鏈接而迅速虛弱,眼看快要魂飛魄散化為冥河中一縷碎粒的絲蒂爾,不由得苦惱起來。
該怎麼辦呢?
情況緊急,不容他細細推敲,略一考慮,他就用靈魂之力化作觸手,捲住了絲蒂爾的靈魂,朝著肉身裡面塞了進去。
「不管怎麼樣,先給我回到身體裡面去吧!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然而絲蒂爾的靈魂形態早已改變,凡人的肉身根本不能容納聖靈的靈魂,靈魂剛一進入肉身,那具還沒完全斷氣的身體就劇烈顫抖起來,七竅噴血,更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體內湧動,彷彿下一秒鐘就要炸開,變成一灘模糊的血肉。
這時候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隋雄不及細想,催動魔力,開始改造她的肉身。
肉身和靈魂不契合?那就把肉身改造得契合唄!
大約半個小時後,終於完全復活的絲蒂爾睜開了眼睛,有些生疏地拍打著剛造出來的蝠翼,身後的尾巴茫然地左右晃動,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
現在的她,除了衣著不同之外,肉身已經完全變成了猶如那聖靈一般的模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7:55
第64章
「我……這是怎麼了?」隋雄改造過的身體相當給力,絲蒂爾只是踉蹌了一下,搖晃了幾次,就重新找到了平衡,站直了身體。她疑惑地看著周圍,先看看有些緊張的雷,再看看那個浮在她面前空中的水母,有些疑惑地問:「這是錯覺嗎?為什麼我看到一隻海蜇浮在空中?巨龍閣下,它只莫非是你的寵物?」
雷頓時哈哈大笑,隋雄則氣得牙根癢癢。
這女人實在是……什麼叫海蜇啊!那是吃的好不好!他是水母,水母啊!
當然,海蜇也是水母的一種沒錯,可水母不全是海蜇啊!這根本兩碼事!
更不要說……什麼叫寵物啊!她完全看反了好不好!明明雷這傢伙才是他的坐騎,她究竟是怎麼發了花痴,才會看錯彼此主從關係的啊!
救這個女人,簡直是他一生最大的錯誤!
當絲蒂爾得知了全部的前因後果之後,她激動得熱淚盈眶:「偉大的虛空假面陛下,您的正直和仁慈,簡直讓天上的太陽都為之失色!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只有——」
「不用你報答!權當我日行一善,大家就此別過!」隋雄立刻打斷了她的話,雖然很可能接下來說的是「請讓我為神祇大人做牛做馬」這種,雖然她的態度的確很誠懇,但隋雄怎麼都覺得,這女人很有可能賊心不死,甚至於已經把主意打到了神祇的身上。
要是她來一句「大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那該多尷尬!
絕對會被雷嘲笑的!
「就算您不需要我的報答,也請發發慈悲,讓我跟隨您吧!」絲蒂爾眼中頓時浮起了淚光,似乎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性與欲之王陛下不肯收容我,我現在的樣子也無法再在人類社會生活。除了跟隨陛下您之外,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我們是要穿越古木荒沼、斷雲山脈和太古森林,前往秘法塔聯邦的。你這種弱小的傢伙,只會拖我們的後腿。」雷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她同行的請求。
可他顯然小看了絲蒂爾的智慧和節操,這女人眼珠一轉,立刻就有了主意。
「虛空假面陛下,您不覺得,你們這個隊伍還缺少點什麼嗎?」她說。
「缺少?」隋雄看了看雷,又看了看絲蒂爾,「我們缺少什麼嗎?」
「什麼也不缺。」雷說,為了防止說服力不夠,他還又強調了一遍,「什!麼!也!不!缺!」
「喏,我們什麼也不缺。」隋雄說,「他說的。」
絲蒂爾微微一笑:「男人都是粗心的,這很正常。其實你們缺的東西很多,比方說,你們缺一個廚師,缺一個僕人,還缺一個負責偵察的扈從。」
「別告訴我說你還是個多面手……」雷撇了撇嘴,「我看起來沒這麼好騙!」
「誰會蠢到在神祇面前說謊呢?我本來就是一個不錯的廚師,也很懂得服侍人的技術,這都是生活所迫嘛。」
隋雄聞言一驚:「生活所迫?你一個貴族怎麼還會被生活所迫去學這些?」
絲蒂爾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有些好男人啊,又不愛財,又不好色,作風正派,還勇敢堅強不怕死,為了勾引他們,我只好多學一點本事嘍……」
隋雄點頭。
「而且呢,男人們的興趣是很奇怪的。有些男人吧,你脫光了勾引他都沒用,反而穿著一件圍裙去做飯啦,或者打扮成女僕尊稱他『主人』啦,他立刻就動心了。」
隋雄默然,點頭。
絲蒂爾笑顏如花,繼續說道:「尤其是我穿上女僕裝,側著頭問『歡迎回來,親愛的,是你要先洗澡呢?先吃飯呢?還是先吃~我~呢~』的時候,幾乎每一個都會狂性大發,真是棒啊……久而久之,我就學會了廚師和女僕的本事嘍。」
雷已經無話可說,隋雄也只能默默地點頭點頭再點頭。
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一個「服」字。
這女人,簡直是……唉!
「等等,我有個疑問!」突然間,雷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你既然勾引了不少有本事的男人,可為什麼後來爭奪繼承權的時候,他們一個都沒出現呢?」
絲蒂爾嘆了口氣:「沒辦法啊,浪子們都是玩完就走的,根本不會把一夕風流放在心上;變態之類的我也沒膽量去招惹;至於那些作風正派的,往往上過床之後就覺得應該負起責任來,勸我改變作風,好好過日子,把格爾滕領建設好——可怎麼可能嘛!最後他們就很生氣地走了,一個都沒留在格爾騰領。」
雷嘆著氣,連連搖頭:「你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點找個好男人安穩過日子,子爵的位子肯定是你的。」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不能愉快地享受生活,做子爵又有什麼好處呢?」絲蒂爾滿不在乎地說,「要是必須安安穩穩過日子才能當上子爵,我寧可不當這個子爵!」
這下,隋雄和雷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擔任實際的繼承人那麼久,人脈和勢力卻經營得那麼差了。
「好了,我們還是別談那些題外話了。」雷咳嗽一聲,將話題轉到自己感興趣的方面,「你說我們還缺一個負責偵察的扈從,莫非你還懂得偵察技術?」
「我會打獵。」絲蒂爾說,「至於偵察……只要站得高一些,當然就看得遠嘍。」
「站得高?你比我還高嗎?」能夠浮空的水母神陛下表示不滿。
絲蒂爾妖媚地舔了舔嘴唇,不怎麼熟練地拍著翅膀,緩緩飛了起來。
「雖然暫時還飛不高,但我會努力練習,很快就能飛得很高了。」她信心十足地說,「我曾聽說過有一種魔物,它們有著漂亮的紅翅膀和性感的黑尾巴,專門乘著夜色來到男人們身邊,和他們渡過愉快的夜晚……您不覺得,這簡直就是我的寫照嗎?」
「那是夜魔女,一種不算很高級的魔物。」隋雄說,「但你可比它們高級多了,嚴格地說,你是神性生物,類似於從神國來到人間的聖靈。」
「那麼複雜的事情人家不懂啦~」絲蒂爾嬌聲嬌氣地媚笑著,眼中滿是得意,「可我知道連低等魔物都能做到的事情,沒理由我做不到。她們能夠飛得很高,我當然也能!無非多練練,熟能生巧罷了。」
她自信滿滿地笑著說:「我連廚藝都能練好,區區飛行,難不倒我!到時候我飛在天上,遠處的情況一目瞭然,不就是個很合格的偵察兵了嗎!」
看著她這一臉自信的樣子,隋雄和雷都升起了「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的感覺。
正如她所說,一個好廚師、好傭人、好偵察兵……別說本來就不是很堅決要趕她走的隋雄,就連打定主意要把她趕走的雷,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像樣的理由了。
於是,他們的隊伍裡面就增加了第三位成員。
一個磕磕碰碰地飛在空中,還吃力地背著大背包的「夜魔女」。
死裡逃生的經歷對絲蒂爾產生了很大的觸動,這個原本有些軟弱的女人一下子就變得堅強了起來,雖然很辛苦,但她一路上卻始終堅持,非但沒有放棄,就連訴苦抱怨的話語都沒有一句。
隋雄猜測,可能是因為靈魂的本質發生了變化,連帶著她的性格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對於這變化,他當然是喜聞樂見的。一個堅強而有能力的同伴,怎麼也比一個只知道發騷的奇葩要好得多。前者讓你可以在關鍵時刻信賴和依靠她,後者……不提也罷。
但是,絲蒂爾的轉變太快,讓他們多少有些不適應。
過去的絲蒂爾肯定屬於後者,現在的她卻似乎好像成為了前者,從豬隊友到神隊友之間的轉變,猶如黃銅級小學生上個廁所回來就搖身一變化為鑽石級強者,讓人首先感到的不是驚喜,而是詫異。
要是在玩遊戲,隋雄絕對會直接在語音聊天裡面問一句:「哥兒們,你這是開掛了,還是換人了?」
嗯,仔細想想也沒錯,絲蒂爾就是開了外掛,這外掛還是他隋某人專門為其量身訂做的呢。
這麼一想,豈不是說他隋雄也搖身一變,成了能給別人定製外掛,助人五分鐘內從菜雞變身戰神的強力黑客?
嘿嘿,嘿嘿嘿嘿……
「要是能再穿越回去,光憑這一手,我就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到時候我專門給那些年紀大了競技狀態下滑的選手做改造。加強大腦供血,加強手部肌肉靈活性,讓他們一個個都能煥發第二春,不用混到賣零食賣燒餅賣配件……等等,好像賣餅比打比賽收入更高啊……他們會不會不樂意?」
「或許我可以考慮給體育運動員做改造?比方說籃球選手。個子矮?沒關係,我給他改造一下,讓一米七的跳得比二米一的還高;身體單薄?沒問題,我給他改造一下,讓麻柴桿能夠撞退鋼鐵肌肉人;體能不足的?小意思,我給他改造一下,保證他滿場飛奔四節,結束了還能跟拉拉隊姑娘們一起載歌載舞;那些因傷退役的更是不在話下,一個個都全給他治好了,讓他們重返賽場……」
「不對!我既然有這本事,當然立刻殺奔國足啊!管他們願意不願意,一個個強制改造,力量加強耐力加強反應加強準確加強……我就不信改造出一群貨真價實的武林高手來,還他媽踢不進世界盃!」
呆在雷的腦袋上猶如帽子一般的水母浮想聯翩,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8:11
第65章
茫茫的古木荒沼,是整個主位面大路上公認的對冒險者最不友好的地區。
這裡不僅有層出不窮的猛獸和魔怪,更有數不清的蛇蟲毒物,自然環境也極其惡劣。地面上看不到一塊堅實的土地,到處都是積水,水面上滿是浮萍或者水藻,完全遮住了視線。除了那些富有經驗的探險家們,就算雷這種資深冒險者,也沒辦法確定自己一步踩下去,究竟會是尚算結實的爛泥地,還是深不見底的泥坑。
僅僅地面糟糕也就罷了,空中的情況也一樣的麻煩。因為氣候潮濕的緣故,這裡生長著大量的灌木和藤蔓,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再加上大樹垂下的氣生根,無數的枝條猶如蛇蟲一般互相糾纏,往往走一會兒就被攔住去路,雷不得不手持利斧,不斷地斬開攔路的障礙,硬生生開闢出一條通道來。
在這些枝條和藤蔓之中,往往居住著毒蛇猛獸。不止一次雷揮斧砍去,枝條斷裂的同時就是一條毒蛇衝出來,向他發動攻擊。
好在雷的實力強大,事先又從格爾騰領的冒險者們那裡打聽過不少在沼澤冒險的注意點,一直小心戒備,才沒有中招。
但這種情況顯然會大大拖慢隊伍的行程,尤其是當他們穿過了靠近沼澤邊緣,土地相對稍稍堅固一些地區之後,行進就越發的困難。
別的麻煩尚且可以克服,來自腳下的危險卻是無法解決的。就算雷的實力再怎麼強,也要腳踏實地才能發揮得出來。有時候他一腳踏去,明明踩到的似乎是泥巴和結實的雜草,結果另一隻腳也過來的時候,那些雜草卻突然連同著泥巴一起碎了,腳下頓時變成無底泥潭,叫他狼狽不堪。
更加可惡的是這裡樹木繁茂,大樹的樹冠連成一片,遮住了一大半的陽光。就算正午時分,地面上也顯得有些昏暗,其餘的時間,簡直像是到了外界的晚上,根本看不清腳下的情況。
在接連遭遇了好幾次險情之後,隋雄乾脆施展了一個浮碟術,製造出了一個漂浮在距離地面(或者說水面)大概一米高度的無形圓盤,讓他站在上面。
浮碟術是一個很常見的入門法術,它可以製造出這麼一個圓盤來,負擔不太重的東西。對於那些剛入行的小法師來說,這是一個很便利的法術,既可以用來在泥濘崎嶇地形趕路,也可以搬運一些雜物。
這個法術的維持時間挺長的,就算帕林那樣的低級法師製造出來的圓盤,也能維持大概四五個小時——現在不止了,起碼加倍——而以隋雄的實力來施展這個法術……
一般來說,法術持續時間以一整天為限度,因為正常人每天都需要充足的休息,而法師經過充足休息之後,施法能力就會完全恢復,又可以重新施法。所以持續時間一整天,是一個重要的硬指標。很多時候,為了讓法術持續時間達到這個硬指標,法師們必須苦練名為「法術延時」的技藝,讓法術效果的持續時間加倍。
因為對於法術持續時間的需求,厲害的高級法師們研究出了名叫「法術持續化」的技藝,能夠無視法術原本的持續時間,將其直接加強為持續一整天。到了這個地步,硬指標這一關,才總算是被跨越了過去。
然而隋雄光靠最基本的施法能力,就能夠把浮碟術維持一天以上。當絲蒂爾詢問這法術究竟能夠持續多久時,他乾脆做了個實驗,又變了一個浮碟帶在身邊。
結果這個浮碟術從那天中午開始持續,到了第二天中午沒消失,晚上也沒消失,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發現它在夜裡不見了,但究竟什麼時候消失的,誰也沒注意。
「真厲害!」絲蒂爾讚歎不已,「不愧是神祇啊!我從沒聽說過有人不靠特殊技藝,光憑基本的施法能力就把這法術維持這麼久的!」
雷則是默默地算了一番,暗暗咋舌。
想不到這個總是停在自己腦袋上偽裝成帽子的水母神,竟然是個超級強大的法師!
這個不夠精確的結果當然不能讓大家滿意,於是隋雄又施展了一次法術,這次他打定主意,就算晚上不睡覺,也要等到法術消散,算出精確的持續時間。
「嗯,我也很感興趣。」雷說。
「我也是!」
然而,事情的發展常常會出乎人們的預料。次日跋涉的時候,他們就遇到了意外。
午飯過後,一行三人(或者說一人)繼續前進。
隋雄因為性與欲之王那件事的緣故,對於封神一事又有了和過去不同的看法,稍稍有些擔心,沉下心去仔細研究救贖之神給的資料,並和性與欲之王的對照,試圖抽絲剝繭,找出可能存在的問題。
因為分心的緣故,當一股強烈的敵意突然襲來之時,他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老實說這也不能怪他,現在和出發時已經完全不同,適應了密林環境之後,隊伍行進時已經不怎麼需要他的警戒了。
絲蒂爾不愧是神性生物,不僅飛得又高又快,身體還能在虛體和實體之中轉換。每過一段時間,她就變化成虛體,無視周圍密集的樹林和藤蔓,也不怕任何蛇蟲猛獸的襲擊,大搖大擺地穿行於沼澤密林之中,輕鬆地看到前面的危險,回來報告。
而站在無形圓盤上的雷,也已經不用擔心陷入泥潭。騎術精湛的他一下子就適應了這種這種前進方式,揮動利斧輕鬆斬斷攔路的藤蔓和枝條,偶爾有些蛇蟲襲擊,也會被他毫不費力地打飛,根本碰不到他的邊。
除了環境依舊惡劣,依舊一片昏暗之外,沼澤密林的環境能夠對他們造成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了。
但就在這種時候,意外發生了!
當時絲蒂爾正飛到樹冠之上,偵察遠處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危險,順便尋找有沒有合適的宿營地點——在這裡,過了中午,就該尋找宿營地了。雷則一如既往地踩著浮空圓盤,揮動利斧斬斷一路上那些障礙物,開闢道路。一切似乎都和平時一模一樣。
可當他斬斷一條手臂粗細的樹藤,順便彈飛一條青綠色的毒蛇,徑直前進的時候,不遠處的泥水之中,一個巨大的黑色的身影猛地衝了出來,朝著他發動了襲擊。
雷猝不及防,順手便掄起利斧砍了過去。但是鋒利的斧頭砍在那黑色的身影身上,卻如同木刀砍在皮革上一樣,又滑又軟又韌,根本無處受力,一下子就滑開了。
但這一斧頭總算也收到了少許效果,那黑色的身影也歪到了一邊,和他擦身而過。
雷毫不猶豫,直接扔掉斧頭,拔出了佩劍。
他的劍不僅做工精良,更經過厲害的法師用法術強化,稱得上是附魔武器裡面的精品。一劍在手,就算面對巨龍他也有信心戰上一戰(勝負另當別論),這黑影不管是什麼東西,難道還能比巨龍更厲害嗎?
怒喝一聲,他剛要縱身躍起,卻感覺到強烈的危機感,不及細想,腳下用力,猛地向後跳去。
又是一道黑影從他面前掠過,帶著一陣腥臭的狂風,呼嘯著砸了下來,猶如一棵參天古樹在他面前倒下,又像是一截山峰在他面前墜落,僅僅只是擦到一點邊,就把浮空圓盤砸了個粉碎,濺起的泥水更是猶如兩堵牆,朝著左右撞去。
雷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卻也毫無懼色。他雙眼圓瞪,雙手握住了長劍,迎著眼看就要撞到自己的水牆,狠狠地一劍劈了下去。
劍劈流水,發出的卻是猶如斧子砍在大樹上的悶響。
水牆被雷一劍劈開了個缺口,激流幾乎擦著他的身體衝過。可還沒等他緩過一口氣,伴隨著嘶嘶的聲音,一個張開的血盆大口迎面而來。
在這一瞬間,他已經看清了敵人的廬山真面目——那是一條恐怖的巨蛇,扁平的身體比他整個人橫著躺更寬,長度暫時看不清,保守估計也有十米以上,身上的灰色的鱗片比他的巴掌還大,三角形的腦袋上猩紅的眼睛發出凶惡殘忍的光芒,足以將一頭牛都直接吞下去的血盆大口裡面吐出令人眩暈的腥臭,毒牙和蛇信隱藏在黑暗之中,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這究竟什麼玩意兒啊!」他心中怒罵,反手拔出了背後掛著的長槍,用力刺向巨蛇。
他的槍法和劍術一樣高明,這一槍即便倉促出手,卻沒有半點偏差,準確地刺中了巨蛇的嘴巴內側,可能是牙床的位置。沒有蛇鱗保護的部分顯然並不堅硬,這一槍紮了個實實在在,更讓他得以借力,逃過了葬身蛇腹的危機。
但這一槍對巨蛇而言,也並算不得什麼重傷。它甚至連疼痛的表示都沒有,只是稍有忌憚,身子猛地向後縮,盤成了一團,擺出了蛇類準備攻擊時最經典的姿勢。
看它盤著身子,三角腦袋微微晃動,蛇信輕吐的樣子,和尋常毒蛇沒什麼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它太大了,簡直猶如一座小山。
雷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站在一截粗大的樹枝上,左手槍,右手劍,擺出了自己真正最擅長的戰鬥姿勢。
說實話,他心裡沒什麼底。雖然對於武藝頗有自信,可他學習的全都是跟人戰鬥的技藝,怎麼跟巨蛇戰鬥?他真的不會。
但現在顯然不可能再臨時抱佛腳,找個老師去專門學習了——何況天下恐怕也沒有專門教這個的老師。他能夠做的,就是振奮精神,竭盡全力,跟這條巨蛇好好鬥上一鬥。
幸運的是,他背後有強力的靠山,還有一個隊友很快就會回來,並非單打獨鬥。
一想到自己的兩位同伴,尤其是那個還在自己頭頂上假裝帽子的,他心裡頓時就有了底氣。
「大不了……把這水母神扔到它嘴巴裡面去……絕對撐死它!」
懷著大不敬的想法,雷揮舞兵器,和撲上來的巨蛇戰作一團。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8:23
第66章
茂密的樹林裡,雜亂的聲音不斷響起。
上個瞬間,是樹木折斷的聲音,下個瞬間,是金鐵相撞的聲音,再下個瞬間,則是轟然撞擊,緊接著就是嘩啦啦的水聲。
昏暗的光線下,一大兩小三個身影正打得不可開交。
大的,自然是那條恐怖的巨蛇,小的,則是雷和絲蒂爾。
主戰的是雷,絲蒂爾只是輔助。
絲蒂爾是在感覺到下方森林裡面發生戰鬥之後立刻趕回來的,她很努力地想要幫忙,但很快就發現,以她的武藝,在雷和巨蛇的戰鬥中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要拖後腿。
於是她退而求次,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使用天賦的施法能力來進行輔助。
作為未能完成轉化的半聖靈,她能夠施展不少天賦的法術能力,雖然其中直接攻擊的很少,但可以用來輔助的卻很多——說來也巧,她現在需要的,恰恰就是輔助法術。
得到了絲蒂爾法術輔助的雷頓時精神大振,戰鬥力飆升。他拒絕了被驚醒的隋雄「我來幫個忙」的建議,將槍和劍揮舞得猶如化作兩團白光一般,和巨蛇打得不分上下。
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雷漸漸佔據了優勢。
他發現這巨蛇雖然身材龐大力量驚人,防禦力也很犯規,但智慧其實並不高。
智慧不高,就意味著戰鬥技藝拙劣。雷憑藉自己身經百戰積累的豐富經驗,漸漸把握住了這條巨蛇的戰鬥習慣。當戰鬥的「節奏」完全落入他掌控之後,這場戰鬥的結局也就毫無懸念了。
當然,即使這樣,想要擊殺巨蛇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雷苦戰了半天,最終在差不多暮色降臨的時候,才總算將這條巨蛇擊殺。
隨著一聲最後的哀嚎,巨蛇龐大的身軀癱軟在地上,終於不再動彈。此時雷也已經筋疲力竭,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甚至就連只是在旁邊施法輔助的絲蒂爾也一樣累得夠嗆,無力地拍打著翅膀,連飛都飛不動了。
「辛苦了。」隋雄施展法術,將巨蛇的屍骸連同鮮血一起冰封,以儘可能保存這些珍貴的材料——那是雷和絲蒂爾互苦戰了差不多一下午才獲得的戰利品,價值連城不敢說,但肯定稀罕得很。
「這東西準備怎麼處理?」他問,「要不要先存到我開闢的儲物空間裡面,等到了秘法塔聯邦再脫手?」
「隨便您怎麼處理吧。」雷有氣無力地說,「我要先找個地方宿營,我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也是。」絲蒂爾歇了一會兒,喘了幾口氣,總算恢復了一點力氣,拍著翅膀飛起來,「再往前一些,有一處石山。雖然不高,可光禿禿寸草不生,也沒什麼野獸佔據,對我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宿營地。」
聽說總算可以睡在堅實的地面上,原本已經力竭的雷頓時又來了精神,拿長槍當枴杖用,踉踉蹌蹌爬上了另外一個浮空圓盤——這個圓盤本來是隋雄用來測試自己法術持續時間的,因為距離放得有些遠,結果沒有毀在戰鬥之中,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能休息真好啊!」絲蒂爾哀嘆著,在空中慢吞吞地飛著,前頭帶路。
好在距離的確不遠,大概也就十來分鐘之後,他們就抵達了那座荒蕪的石山。
這山上的石頭相當堅硬,山頂又很平滑,稱得上是不錯的宿營地。不過以大家目前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再在野外露營,所以隋雄在資料裡面一頓翻,找出了一個旅行者常用的法術「庇護小屋」,施展了出來。
庇護小屋這個法術能憑空製造一間小屋,小屋裡面有床鋪、爐火,以及簡單的盥洗用品。對於出門在外的旅行者來說,的確是一個很方便的法術。
但這個法術的缺點也很明顯,首先它是虛構的造物,在其中睡覺並不能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充分休息」,因為是被憑空隔絕出的一塊區域,在其中也無法進行有效的祈禱。這意味著無論法師還是牧師,都不能通過在庇護小屋裡面休息,恢復自己的施法能力。
如果這個問題還是次要的,那麼另外一個問題就有些糟糕了。
在庇護小屋裡面的時候,是看不到外面情況的。
而且……這間看起來蠻堅固的房子,除了擋風遮雨之外,基本沒有防禦力可言,幾條野狼都能把它給撞壞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庇護小屋裡面休息,等於是完全不設防的!
在野外不設防地休息,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所以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冒險者們是不會用這個法術來幫助休息的。就算迫不得已要用它,也要安排好人手,輪流在外面看守,避免被怪物或者敵人來個甕中捉鱉,死得稀里糊塗。
當然,也有高級的法術解決了這些問題,比方說有個名叫「神聖居所」的,就能製造一間具有相當防禦力,還能在其中完成祈禱的石室。
然而那是某些擁有「旅行」這類神職的神祇專有的,除了得到祂們授權的牧師,就算同為神祇的隋雄也用不出來。
法師的法術裡面,則有一個「法師別墅」,不僅能夠提供很高水平的食宿,還有幾個魔像負責守衛,甚至裡面居然連侍女都有。
然而那個法術十分隱秘,就連救贖之神也只是知道它的存在,而對它的原理一無所知。或許在主位面,根本就沒人知道該怎麼施展它吧……
「今晚我守夜,你們好好睡一覺吧。」隋雄對到現在還沒能恢復精神的雷和絲蒂爾說,「放心睡,有我呢。」
神祇大人親自守夜,當然是安全無比。雷和絲蒂爾雖然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但因為實在太過疲勞的緣故,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進屋休息去了。
倆人稍稍盥洗了一下,吃飽喝足,就倒在床鋪上,沉沉睡去。
他們今天真的是累壞了。
隋雄守在外面,身子一震,化為比庇護小屋更大的巨型浮游水母,停在屋子的上空,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他將自己的氣勢稍稍放出了一點點,朝著四面八方散去,只聽得黑暗中頓時一片雞飛狗跳之聲,不知道多少大小怪物飛也似的落荒而逃,沒有一個膽敢停留在附近。
驅散了這些可能威脅雷和絲蒂爾的東西,他就放下心來,再次沉浸於研究之中。
這次他的研究對象,是那條巨蛇。
這條蛇智力不高,也沒什麼法術方面的能力,看起來似乎只是一條普通的低級毒蛇,不知道怎麼就長到了這麼大,著實讓人費解。
長到這麼大,它究竟活了多久啊?
凡塵中的萬物都有壽命,蛇也不例外。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成精變妖」之類的傳說,但凡能夠長生之物,不是本身力量強橫足以對抗歲月的流逝,就是血脈高貴天賦異稟。
然而這條蛇既不夠強,也看不出有什麼高貴血脈,那它長壽的秘訣何在?
隋雄對此十分好奇。
他並不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撒手掌櫃,對於教會和聖地的建設,也是很想要多出一份力的——信徒勞心勞力,神祇坐享其成,這樣的風俗,他很不贊同。
經過一番考慮,他覺得自己作為一位高級知識分子,理應通過才智而非力氣做貢獻。只是……究竟該怎麼通過才智做貢獻,他一時間還沒找到頭緒。
預定的聖地將建設在嚴寒的北方,就算可以依靠他的力量開闢出農田來,頂天了也就是自給自足,指望餘糧出售很不現實。採礦、伐木、採石這些,讓信徒們在滴水成冰的嚴寒下辛勤勞作賺錢,未免太過凶殘。製造業之類的,一個交通並不很便利的地方,也不大可能靠製造業發家致富。至於服務業……呵呵……呵呵呵呵……別開這無聊的玩笑好不好!
想要給聖地安排一項足以養活信徒們,還能有餘錢經營教會的產業,就要兼顧幾點:首先,這產業所需的工作最好不要在室外,否則要凍死人;第二,這產業所需的原料最好不用太多,否則無論採集還是收購,都不大靠譜;第三,這產業最好還是儘可能獨家的,別人就算看著眼紅也沒辦法山寨……暫時就想到這些,其餘的以後補充。
僅僅這三條,就已經讓他愁眉苦臉,想不出什麼靠譜的思路來。雖然他實力強大,腦子裡面又有一大堆來自諸神的情報,以及來自另一個科技昌明世界的知識,但想要憑藉這些找出合適的產業來,還是太難了!
畢竟——穿越前的他只是個擅長畫畫的藝校生,而不是熟知各種材料配方各種機械圖紙各種工藝流程的神級工科生啊!
但現在,他有靈感了。
要說這世上什麼東西最受有錢人歡迎,絕對是「健康長壽」無疑。這世界雖然有死後前往神國的情況,但進神國的門檻實在太高,相信大多數有錢人都找不到肯定願意接收自己的神國。而要讓他們和窮人一樣,死後乖乖去冥界,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他們肯定也不甘心。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能夠推出一種副作用小、效果不錯的延壽藥劑,絕對能夠賺得盆滿缽滿,別說養活區區一個聖地的信徒,就算養活一個勢力遍及整個大陸的教會,也絕對沒有問題!
而獲得這種藥劑的希望,就在這條自己過來送死的巨蛇身上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8:37
第67章
搞科研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一旦沉浸於研究之中,科學家們往往就會心無旁騖,渾然忘了其餘所有的事情。有把懷錶當雞蛋煮的,有把馬車當黑板寫字的,有別人在身邊疊了一堆椅子卻渾然不覺的,有滴血的屠刀就在眼前,還想要完成最後一點研究的……
隋雄當然不能和前輩賢哲們相比,但當他專心研究的時候,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所以他一點都沒注意到,在庇護小屋裡面,正在發生著滑稽的一幕。
雷今天真的是累癱了,那條該死的巨蛇不僅皮粗肉厚,居然還有毒!他在戰鬥中沾上了不少毒液,雖然時候靠著絲蒂爾的法術解了毒,但因此損失的精力卻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法術就能彌補的。更不要說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事實上,戰鬥結束之後,當他看著巨蛇那猶如一株傾倒的參天大樹般龐大的屍骸時,不禁有些難以置信。
這麼一個大傢伙,居然就被自己給殺了?!
這場苦戰讓他身心俱疲,迫切需要休息。所以當他終於可以把自己裹在柔軟的被縟中之後,幾乎只用了幾次呼吸的時間就沉沉睡去,進入了夢想。
光影閃爍,模模糊糊之中,他感覺彷彿時光倒流,回到了曾經輕鬆和安穩的歲月。
「殿下!萊昂殿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將他從朦朧中驚醒,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正坐在書桌前打瞌睡,本該那在手上的那本《社會分析——論國王的權利、貴族的權利和義務,以及平民的義務》已經掉落桌面,腦袋也幾乎垂到了桌子上。
「對……對不起!」黑髮少年頓時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不該上課偷懶……」
「呵呵,不用道歉,老朽可是看到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起床練劍。練累了有些困,也是很正常的。」戴著金絲邊眼鏡,白髮蒼蒼的老者微笑著搖頭,神情中滿是慈祥,「殿下,你年紀還小,體質也弱,勤奮也要注意限度啊!」
萊昂害羞地笑了,眼中卻閃爍著熱情的光芒:「老師,您和父王都教導過我,說立志要早,努力也要早。我的理想是成為一位手持寶劍縱橫天下,到處行俠仗義的騎士。為了這個,我可不能懈怠,一定要每天都努力鍛鍊才行!」
老人微笑著點頭,手指輕輕敲了敲身前的黑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未嘗不是好事。王位爭奪是個無底洞,多少性命和鮮血都填不滿。相比之下,做個仗劍獨行的強者反而瀟灑多了。」
「而且……再過個幾百年,人們未必會記得這一任的國王是誰,卻多半會記得王室出身的絕頂強者。甚至於,如果你能夠踏入傳奇境界的話,也許等王國都不在了,你都還活著呢!」
「老師您說笑了,我哪裡可能成為傳奇強者啊……」少年靦腆地笑了,臉色微紅。
「有這想法就不對了!立志就該立大志,將來才能做大事!」老者的神情嚴肅了幾分,認真地說,「即使別人都不相信你,起碼你自己該相信自己!自信,是強者必備的素質!萊昂殿下,你要更加自信啊!」
少年神色一端,也變得嚴肅起來,認真地答應。
但老者話鋒一轉,卻又從鍛鍊回到了學習上:「好了,閒話說完了,我們來開始今天的學習。今天要學的,是關於精靈族音樂裡面,關於第二低音的運用。」
少年堅毅的表情頓時就垮了,無力地哀嘆:「老師,能不學這些無聊的東西嗎?精靈族的音樂……我哪裡用得著啊!」
「這是一位王族應有的修養,就算你不會成為國王,我也要以未來國王的標準教育你!」老者的神情猶如花崗石一般,眼中發出讓所有學生都要膽寒的光芒,「萊昂殿下,因為你打瞌睡浪費了一些時間,今天的課程會比平時更多一些。」
「天啊!」
就在枯燥得讓人想哭的課程即將開始的時候,書房的大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請問,主人在嗎?」
成熟而帶著磁性的女人話音,只聽聲音就讓人不禁幻想發出聲音的女子是何等嫵媚,更有一種讓人感覺心底癢癢想要一探究竟的衝動。
然而,萊昂卻心中一震,感覺這聲音莫名的熟悉,更隱約生起了厭惡之意。
他和老人都沒有開口,然而書房的們卻被很沒有規矩地推開了。一個相貌妖豔身材性感,身上穿著簡直可以說是傷風敗俗的緊身衣,背後還有翅膀和尾巴的女人走了進來。
「咦?這屋子裡面的風格不對勁啊!」女人很自來熟地說,「我本來以為會是酒館或者賭場、妓院什麼的,再或者是遍佈觸手雕像的神廟,那也是挺合理的——可怎麼會是這樣一間書房呢?」
她對老者毫無興趣,目光落在萊昂的臉上,仔細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這位清純可口的小郎君,你是誰啊?有興趣跟大姐姐做些快樂的事情嗎?」
老者勃然大怒:「放肆!你是什麼怪物?衛兵!衛兵!」
但女人完全沒把老者的怒斥和呼喝放在心上,用輕佻的眼神勾引了萊昂一下,又仔細地看向書房裡面的各種裝飾品。
「盾牌、王冠和鷹……哇~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幹個王子啊!」
老者連續叫了幾聲衛兵,卻沒能叫來哪怕一個人,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拔出裝飾性多過實用性的佩劍,攔在了萊昂的面前。
「殿下,你跳窗離開!不遠處有棵樹,以你的身手應該能夠順利跳到上面去。」他的語氣沉重而悲壯,「快!老朽攔不住她多久!」
但萊昂卻沒有逃跑,而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我是在做夢啊……」
「做夢?這裡的確是夢境,不過不是你的夢,是一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強盜的夢——啊!原來你就是他?!我的天啊!氣質也就算了,怎麼連相貌都變了!真是不可思議!」
那妖豔的女人自然就是絲蒂爾,她闖入雷的夢境,卻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東西,此刻笑得很開心:「啊呀呀,不是親眼看到的話,我是怎麼也不敢相信呢!那個經常吹噓自己在西荒多麼威武霸氣,多麼橫行無忌,隔三差五就把殺了一個走私商會滿門的事情拿出來吹個牛的大強盜,居然是一位王子殿下呢!「
萊昂——或者說雷——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手指輕輕在書桌上敲了一下,持劍肅立的老者便消失不見,就連書房裡面的所有家具也都隨之消失,變成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而他自己的裝束也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從日常便裝變成了全副武裝,左手長劍,右手長槍,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
「絲蒂爾……你犯了個巨大的錯誤!」他冷冷地說,「在夢的世界裡面是不會死的,所以我可以不用手下留情。」
「作為窺探我秘密的代價,我要把你釘在城堡的外牆上吹冷風,讓你好好反省反省!」
「是從下面捅進來,再從嘴巴捅出去,這樣豎著釘嗎?」絲蒂爾不僅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反而興奮了起來,「這玩法我只在吟遊詩人的故事裡面聽過,一直想要試一試啊!」
雷氣得無話可說,長槍揮舞,一點寒芒直取這賤人的嘴巴。
他打定主意,要先把那張可惡的嘴給堵上!
然而不知為何,絲蒂爾的實力突飛猛進,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在飛舞的槍影中上躥下跳,雖然有些狼狽,卻一直沒有被刺中。
與此同時,她的嘴巴卻也沒停下,還在繼續說著讓雷火冒三丈的話:「啊呀呀,你為什麼總盯著我的臉攻擊呢?尤其是嘴……你就這麼喜歡插嘴嗎?其實我也很喜歡啊,要不要咱們來一次,我保證讓你爽翻天。」
「你這賤人!竄到我夢裡來,就為了說這種無聊的話嗎!」雷怒不可遏,攻擊越發猛烈,卻始終奈何絲蒂爾不得。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絲蒂爾嬌笑一聲,向他拋了個媚眼,「我本來累壞了,只想要好好睡一覺。結果可能是太累了,睡著之後不知道怎麼的靈魂就飄了出來。當時我也是無聊嘛,想到已經這麼多天沒有跟男人幹過了,就覺得實在有必要犒勞自己一番……」
「於是你就來騷擾我?!」
「誰叫這裡就你一個男人呢!」絲蒂爾一點都沒有可恥或者害羞的意思,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老實說,就一個男人,略少啊!」
「滾!」
「滾?這個體位我還沒玩過呢……不過沒關係,只要王子殿下您願意喂飽我,什麼體位我都願意。」絲蒂爾咯咯地笑起來,「滾交……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值得嘗試啊!」
「我是說,你給我——滾!出!去!」雷怒吼著,長槍脫手擲出,雖然沒有擊中絲蒂爾,卻化作一道電光貫穿牆壁,也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扔掉了長槍,他專心用劍。劍比槍短得多也輕得多,速度當然就快得多。這樣一來,絲蒂爾終於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劍光閃爍,只一會兒絲蒂爾身上就多了好幾處傷口。但這女人當真不愧是奇葩界的俊傑,身上血淋淋的傷口非但沒有讓她畏懼害怕,反而讓她越發的興奮,看起來很有些從痛苦中獲得快感的意思。
這不,她居然已經開始呻吟了。
雷被這毫無節操和下限可言的賤人氣得快要發瘋,劍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猛,這時候他也懶得考慮什麼「把這賤人釘在城堡外牆上吹冷風」的計畫,只恨不得一劍把絲蒂爾劈成兩半,將她從自己的夢境裡面趕走。
然而理想和現實顯然是很有差距的,儘管絲蒂爾的情況越發狼狽,可卻始終能夠維持著岌岌可危的戰局。雖然她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可她不僅沒有因此而變得遲鈍,動作反而越來越敏捷和詭異。
更誇張的是,她的呻吟聲越發高亢,雷甚至在血花飛濺之中,看到了一些透明晶亮的可疑液體。
「你這賤人!等夢境之後,我要在現實中把你吊起來來風乾!」他怒到差不多完全喪失了理智,出手的力量也越來越重,牆壁也好地板也罷,全都在他的劍下崩潰瓦解,大有要拆房子的意思。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轟然巨響,窗外的天空猛的碎裂,一個龐大得足以承載一座城池的巨大水母浮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裡面。
「半夜三更鬼叫,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8:49
第68章
對於雷和絲蒂爾這檔子事,隋雄本來是不想管的。
或者說,他本來根本就沒注意到。
絲蒂爾睡熟之後,天賦的能力發動,猶如夜魔女一般潛入了雷的夢中。這個過程無聲無息,沒有半點動靜,隋雄正在專心研究,哪裡會注意這種小事。
但後來倆人在夢中大戰,打得乒乒乓乓,簡直要拆房子似的。對於擅長靈魂感知的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一隻蒼蠅——不,一百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地轉來轉去,煩得要命。
他是個好脾氣的人,本來不想多事,琢磨著忍忍算了。畢竟夢境之中打鬥不會真的受傷,可以讓同伴們釋放一下精神壓力。而且他也很好奇,想多看看雷平時諱莫如深的那些往事。但倆人實在鬧得太厲害,尤其最後雷暴走拆房子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在他耳朵旁邊敲鑼打鼓,要不是他已經沒有耳朵的話,只怕早就被震聾了。
於是他終於忍不了,憤然出手,將兩個人從夢境裡面打了出來。
「你們這兩個混蛋!老子辛辛苦苦值夜班,給你們看大門,是讓你們安安穩穩睡覺的。你們倒好,睡覺做個夢,還要打得劈裡啪啦的……就不能讓我清靜一點嗎!」
庇護小屋裡面,綠色的浮游水母憤怒地揮舞著觸手,發出猶如網上著名鬼畜視頻裡面元首的咆哮聲。
在夢境世界裡面囂張的絲蒂爾此刻非常老實。一言不發,低著頭站在那裡乖乖被訓。這女人智慧不算特別出色,但相處了這麼久,也算是看出了隋雄的性格——這位水母神祇就是個順毛驢,吃軟不吃硬。你犯了錯還跟他硬頂,那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但你要是老老實實認錯受罰,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敲打一番也就算了。
而雷則不然,被絲蒂爾窺探了夢境,讓他羞怒交加,要不是隋雄攔著,而且他對於絲蒂爾突然變強心存顧忌,只怕現在早就已經一怒拔劍,把這混賬賤人碎碎剁了,但凡有一塊超過半斤的碎肉,就是他劍法不夠精湛!
隋雄罵了一番,見絲蒂爾始終頭一低作懺悔狀,雷則咬牙切齒殺氣騰騰,一看就知道這倆人梁子結大了,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他也深切地感覺到,絲蒂爾這女人……是要好好收拾收拾!
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她怎麼能對自家兄弟下手呢?
我當你是兄弟你居然想要上我?!這種事情說起來搞笑,真正發生在自己隊伍裡面,就讓人苦惱了啊!
開動腦筋,想個辦法。
或者……大開腦洞,想個辦法。
總之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想出個靠譜的辦法才行!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間就來了靈感。
「有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雷,你別這麼怒氣衝衝的了,我有辦法幫你出氣了,包你滿意!」
「至於你,絲蒂爾。這兩天你給我老實一些,否則當心數罪並罰!」
扔下兩句話之後,他就集中精神,開始將自己那靈光一現產生的天才主意付諸實施。
遙遠的西北灰燼森林上空,猶如山嶽一般龐大的浮游水母在開闢的儲物空間裡面一頓翻找,最終找到了合用的東西。
那是當初擊殺獨角巨鯨之後,巨鯨剩下的骨片。身為傳奇生物的巨鯨,體內哪怕一片骨頭也在高濃度魔力之中浸透多年,再加上隋雄這些年也在用魔力浸潤和強化,這些骨片已經成為了極好的材料。
能夠容納大量的魔力,對魔力的傳導效果也很好,關鍵是和他的魔力非常契合,刻畫複雜魔法陣的時候,成功率高得多。
選定了材料,接下來就是設計。隋雄要製造的東西看似簡單,其實相當複雜,尤其絲蒂爾身為半聖靈,魔法抗性簡直喪心病狂,又有幾種匪夷所思的奇妙手段,一般的手段對她還真沒多大用處。要設計出那件東西來,真是不容易!
幾易其稿之後,隋雄終於敲定了那東西的設計方案,先後報廢了兩次材料,最終在那個雞飛狗跳的夜晚之後差不多半個月,他才把自己設計的東西給真的做出來。
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差不多穿過了整個古木荒沼,接近了斷雲山脈。
這些天隊伍裡面的氣氛異常沉重,雷一天到晚都陰沉著臉,手上拿著長劍,總是有意無意地比比劃劃,仔細看他的動作,分明是一副要殺人碎屍的架勢。而原本騷氣逼人的絲蒂爾一想到要被隋雄懲罰,而且這位水母神祇還特地花了很多時間來準備對自己的處罰手段,也不由得心裡打鼓,一直表現得很老實,不敢再有半點騷擾行為。
只是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消失大半天,回來的時候臉色潮紅精神煥發,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不,其實是可以問的,或者不用問,用猜的也行。
只是隋雄很忙,根本沒空閒注意這些小事。而雷倒是有空,但他一點也不想跟那賤人說話,更不要說詢問她的去向。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弄髒了自己的耳朵——某些事情,哪怕只是聽一遍,也會把耳朵給污染了啊!
不管她禍害的是蠻荒種族也好,是魔獸也好,哪怕真的在這大沼澤裡面找了個綠龍來一發,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就算她被綠龍幹成了一堆爛泥,也是自作自受!
事實上,這段時間裡面,他們還真的經過了一條綠龍的領地。那危險的氣息曾經一度來到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和拔出劍來嚴陣以待的雷隱隱對峙,但最後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出於謹慎的天性,綠龍最終並未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是就這麼戒備著,目送他們遠去。
在巨龍之中,綠龍屬於比較常見的種類。它們不僅擁有強大的體魄和天賦的法術,更有謹慎的性格和狡詐的心機,是公認的「不好對付」的類型。
綠龍很少會魯莽行事,它們會在進攻或者接觸之前仔細觀察目標,推斷目標的武力。只有確定自己能夠在武力上佔據優勢,它們才會發動攻擊。即使不想攻擊而只想要和目標交流,它們也會選擇自己肯定能夠打贏的對手,絕不將自己至於危險之中。
有些巨龍熱衷於襲擊智慧生物的村鎮和城市,以掠奪財富,或者滿足自己破壞和殺戮的慾望。這些巨龍大多沒辦法活得很久,即使力量再怎麼強大,面對層出不窮的討伐者們,也終究會有力竭的那一天。
還有些巨龍做得比較漂亮,譬如龍吼鎮實質上的統治者冰龍雪花,她以極寒暴君的威名震懾西北四鎮,又用經過改造的古代魔法陣源源不斷地召喚那些人類有能力討伐的魔獸。一邊不定期地勒索財富,一邊為人們提供豐富的財源,大有領主的感覺。
而她也很好地把握了勒索時候的手段以及勒索的頻率,讓龍吼鎮的人們猶如交稅一般習慣並接受了這種生活,同時大大降低了被那些正義遊俠們討伐的風險。至於那些追逐財富的邪惡冒險者們,誰會對一個僅僅只是定期到小鎮上收稅的窮龍感興趣呢?
事實上,雪花的做法並不符合冰龍的風格,反而和綠龍有些相似。在邪惡巨龍裡面,綠龍是最喜歡成為「統治者」的。只不過相比雪花柔軟而巧妙的手段,綠龍們貪婪的本性使得它們往往只能成為真正的暴君,也沒辦法像雪花這樣經營出穩固的領地。
雷不知道和自己對峙許久的那條綠龍究竟有沒有經營領地,按說大概是有的,很可能它統治著一兩個甚至更多蠻荒種族的村落,麾下可能還有不少魔獸,那麼絲蒂爾去「打野食」的時候或許真的會跟它碰面。但不管雙方究竟有沒有見過面,這賤人顯然最終沒有選擇和巨龍幹一炮,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唉,真是可惜!
這些天裡面,雷不止一次嘆息過這一點。
他真的煩透了絲蒂爾這女人,不僅僅是因為那奇葩的作風,更因為這女人讓他回憶起了很久沒有回憶的一些往事。
那是一些很美好的事情,可每一次回憶,都讓他痛苦不已。
「或許……等到了秘法塔聯邦之後,還是向虛空假面陛下告辭吧。」他暗暗地想,「我的性格還是有些太古板了,跟不上陛下那奇妙的思路。也許只有絲蒂爾這種完全沒有下限的瘋子,才能跟陛下相處良好。畢竟……祂是個水母啊!」
這些事他反覆想了很多遍,因為有心事的緣故,那天宿營時候,當隋雄得意洋洋宣佈事情時,他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雷,你在想什麼啊?」隋雄將有些神不守舍的他叫醒,笑眯眯地說,「這邊要懲罰絲蒂爾,給你出氣呢。要是你始終一臉茫然,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那還有什麼意義?」
雷立刻將腦海中的別樣心思驅散,笑著問:「陛下您終於準備好了?究竟是什麼啊?」
隋雄大笑三聲,觸手一揮,拿出了一個金色的頭箍。
「此乃我佛如來——不,此乃我苦心研究製造的寶物,專門為了約束某些思維奇葩行為乖張的不良少年,幫他們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那它究竟叫什麼名字?」
「咳咳,它的名字就叫——」隋雄得意地環顧左右,又大笑三聲,才一字一頓地說,「緊!箍!圈!」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9:04
第69章
緊箍圈這個名字,雷和絲蒂爾當然沒聽說過,但隋雄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至少在和他語言相通的文化圈裡面,幾乎家喻戶曉。
它沒別的用處,無非兩個效果——第一,戴上去就摘不下來;第二,一旦默念緊箍咒,這圈子就會勒緊勒緊再勒緊,不管神通廣大的美猴王是變成魚也好,變成蚯蚓也好,就算變成一滴水一團火,甚至於魂魄出竅,也一樣能勒得他頭疼欲裂,老實服輸。
隋雄製作的緊箍圈,和原版的又有不同。它不僅有緊箍咒這種發動方法,也有預設的發動方法——這靈感自然不是來自於西遊記,而是來自於星爺的電影《大話西遊》。
而隋雄給它預設的發動契機,當然不可能是「動凡心」這麼苛刻——那樣的話,只怕絲蒂爾幾天就被勒死了……或許一天都不用。
不得使用強迫手段來和別人搞,這就是隋雄給絲蒂爾預設的「戒律」。不需要她真的去做,只要有這樣的想法,緊箍圈就會開始勒緊。如果受到警告之後她還不悔改、不放棄,那緊箍圈就會不停地勒啊勒啊……嚴格地說,這圈子其實並不會真的把人活活勒死,但要是死硬到底的話,疼昏過去只怕是在所難免。
隋雄解釋了這圈子的效果之後,笑呵呵地說:「相傳這緊箍圈當年是給一位大鬧天宮威震三界的絕代英雄用的。說實話你配不上它,但是誰叫我與人為善呢。」
他把緊箍圈扔給雷:「權當是教育愛噴火的熊孩子算了……雷,給她戴上。以後你就負責念緊箍咒。」
絲蒂爾想都沒想,拍打著翅膀撒腿就跑,想要靠飛行能力逃走。
然而在隋雄面前,她又怎麼可能逃得掉?隋雄又是大笑三聲,魔力化作巨掌,直接將她從天空拍了下來,猶如拍蒼蠅一般壓在地上,巨掌隨即變化,變成猶如五指模樣的冰山,把她牢牢地壓在山下。
「呔!你這孽畜,還想逃過佛祖的五指山不成!」隋雄用漢語大叫,心中滿是成就感。只可惜這世界上沒人能聽得懂他的漢語,讓這成就感不免大打折扣。
將絲蒂爾壓住之後,隋雄就把緊箍咒教給了雷,然後讓他去給絲蒂爾戴上緊箍圈,這才收了魔力,將冰山化為烏有。
「你的智慧和見識,我是放心的。有你管著,這奇葩就翻不了天。」眼看著絲蒂爾被戴上緊箍圈,接連用了好幾種手段,無論法術還是虛化,就連靈魂離體都用了出來,依然無法掙脫頭上那金色的圓箍,隋雄不由得微微一笑,向雷說道,「什麼時候念緊箍咒,念幾遍,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還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把緊箍咒倒著念,這樣能夠暫停一段時間內緊箍圈的效力——當然,依舊還是摘不下來的。」
雷高興得連連點頭,心中默默念起了緊箍咒,頓時絲蒂爾就覺得頭上的箍兒開始收緊。起初它並不很緊,倒是還能忍受,但隨著雷唸咒次數越來越多,緊箍圈越收越緊,勒得她頭疼欲裂,一時間哭爹喊娘,在泥水之中滾來滾去,卻完全無計可施,只能苦苦哀求雷嘴下留情,饒過她這一回。
雷這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了唸咒,說來也怪,他這邊一住嘴,絲蒂爾的頭也就立刻不疼了。她後怕地摸著頭上的緊箍圈,想像著未來的境遇,不由得淚流滿面。
逍遙自在的美好生活,到此結束了!
此後的旅行中,有了緊箍圈的約束,絲蒂爾就老實多了。她不僅再也沒有騷擾雷,連出去打野食的次數都變少了。
不過,這事有利也有弊,她常常飛著飛著突然頭疼起來,一個跟頭栽到地上,哎呀呀痛叫一陣,大大降低了作為偵察兵的效率。
這也讓隋雄和雷真正見識了這朵奇葩的誇張程度——基本上,她隨時隨地都會心生邪念,僅僅不到一天,緊箍圈就被觸發了超過二十次……
勉強堅持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她實在受不了,痛哭流涕地哀求隋雄修改一下緊箍圈的設定。
「這日子沒辦法過了!」她哭得肝腸寸斷,「連想一想都不行,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殺了我更乾脆!」
對於這傢伙「不讓搞毋寧死」的精神,隋雄也只能說個服字。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最終還是修改了緊箍圈的設定。
首先,放鬆了對於「想法」的約束。不管怎麼說,僅僅「想」,是無罪的。雖然他的本意是用嚴厲的約束糾正絲蒂爾的錯誤思想,但看來這傢伙已經連骨子裡面都長歪了,再沒有糾正的可能,所以只好放棄。
其次,本著「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原則,他給緊箍圈又加上了一個功能——只要絲蒂爾努力約束自己的慾念,就能把力量儲存起來,等到需要的時候再作取用。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平時把慾念儲存,到關鍵時刻就可以發動大範圍無差別的發情術,召開轟轟烈烈的無遮大會?」絲蒂爾聽得兩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隋雄長嘆一聲,放棄了原本準備的長篇大論。
這女人……沒治了!
總算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隊伍也終於抵達了斷雲山脈。
斷雲山脈是被稱作「大陸屋脊」的一系列高山,它們西起茫茫滄海,沿著大致上由西南向東北的脈絡,斜著橫亙大地,大約在接近大陸中部的時候,再轉為由西向東的方向,將太古森林和雄鷹王國分隔,最後稍稍向北繞了一下,畫了個弧線,再一直向東,延伸到廣袤的東部大平原——也就是藍月亮王國的境內。
這條山脈最大的特點就是高,高得離譜。除了延伸到東部大平原的那一段之外,絕大多數地區都是懸崖峭壁連著懸崖峭壁,站在山腳下往上看,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懸崖峭壁延伸到雲層之上,猶如把漫天雲霞隔斷一般——「斷雲」之名,由此而來。
這條山脈既是隔斷了大陸南北交通的天塹,也是著名的修煉聖地。按照雷的說法,當今世上有至少一半的傳奇強者,超過七成的半神強者,都居住在這片巍峨陡峭的高山上。
理由很簡單,魔力濃度高。
主位面的魔力濃度分佈規律大致如下:以海平面為分界線,向上向下魔力濃度都會增加。高空和深海的魔力濃度非常高,所以強大的魔物不是生活在高山上,就是生活在深海裡。
深海暫且不論,大陸上最高的山就是斷雲山脈,所以陸地上最強大的魔物們,大多生活在這裡。也正是因為魔力濃度高,那些已經超出凡人極限的強者們都喜歡居住在這裡,希望能夠增加進一步突破的可能性。
在這世界上,有很多被稱之為「禁地」的地方,比如說西荒大戈壁的核心地區,就屬於禁地,想活命的絕對不要去。但斷雲山脈卻不是禁地,因為……實力不夠強的人,就算不想活了,也根本上不去。
高濃度的魔力不僅僅能夠催生強大的魔物,對於習慣低濃度魔力環境的生物來說,也和劇毒無異。如果不能突破極限,踏入傳奇境界,根本連爬山的資格都沒有。
想自殺?找條繩子自己掛樹上去,那才實際。
「我是肯定沒辦法翻越斷雲山脈的。」氣喘吁吁地爬上一座陡峭的高峰,看著前面越來越高的一座座懸崖峭壁,感覺著空氣中明顯濃厚了許多的魔力,雷不禁搖起了頭,「這真的不行,我辦不到。」
隋雄並沒有難為他,轉而看向絲蒂爾。
「我是覺得……無所謂……」絲蒂爾雖然還在嘴硬,但氣喘吁吁的樣子,已經出賣了她。
很顯然,對於他們這支冒險小隊來說,「翻越斷雲山脈」實在是一樁難度過高的挑戰,無論雷還是絲蒂爾,都沒有這種能力。
更麻煩的是,斷雲山脈不像荒蕪山脈那樣有缺口,這條大陸屋脊綿延連亙,沒有哪怕一處缺口。
想要過去,要麼憑藉強大的實力翻山越嶺,要麼就老老實實繞路吧。
看著已經快撐不住隊友們,再看看前方依然高峻挺拔,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高的連綿群山,隋雄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總算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陛下,您確定這樣真的沒問題?」看著面前那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進出的血盆大口,就算是膽大包天的雷也不由得有些戰戰兢兢,「這辦法……感覺不靠譜啊……」
「是啊!我們還是繞路吧!」絲蒂爾也很難得地跟雷有了共識,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一般。
也難怪他們擔心害怕,只見隋雄搖身一變,變得猶如一間屋子那麼大,竟然要他們鑽進巨型水母的肚子裡面,稱作「水母號飛艇」直接飛越斷雲山脈。
老實說這主意未嘗不好,可以有效地解決多種可能遇到的難題。
魔力濃度過高?隋雄可以將其吸收過濾。
空氣稀薄?隋雄可以用把附近的空氣都吸過來,人工增加供氧。
高空有危險的飛行魔獸出沒?隋雄可以發出威壓,把它們趕跑。
飛在天上看不清路?隋雄可以用魔法定位。
總的來說,除了式樣有些驚悚之外,水母飛艇的確是很好很好的。
然而太可怕。
是的,太可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啊!
因為很重要,所以必須說三遍!
自己鑽到巨大魔獸的肚子裡面去,這種事情正常人絕對做不出來啊!
雷和絲蒂爾老實說不能算正常人,可就算是獨行大盜和奇葩賤人,也沒辦法說服自己為了趕路而往別人肚子裡面鑽啊!
「這不行!」
「是啊!真的不行!」
他們如此強調。
但是到最後,他們還是屈服了。
隨著一聲興奮的大笑,巨大的浮空水母緩緩升空,朝著雲層之上飛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9:16
第70章
世界上最奇妙的飛行方式是什麼?
坐飛機?熱氣球?動力傘?蹦極?
飛行坐騎?自己的翅膀?魔法反重力?鬥氣踏虛空?
或許人們想像過各種奇怪的不可思議的飛行方式,但是大概不會有誰想到「住在一個神的肚子裡面飛行」這種事情。
「真是不可思議啊!」
透過隋雄特意留下的窗子看著外面,漫漫長空一片澄淨,下方卻雲霧如海的奇異景觀,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猶如貪婪的小孩一般到處觀望,想要把這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的景色牢牢印在心中。
過了許久,當眼睛有些痠痛的時候,他才離開窗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對正在打瞌睡的絲蒂爾問:「你為什麼不感覺激動呢?是不是平時飛來飛去,看慣了這樣的景色?」
絲蒂爾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說:「我哪裡能飛這麼高啊……這都飛到雲彩上面來了……」
「那你為什麼不激動呢?」
「昨天頭疼沒睡好……別煩我!」
雷這才恍然大悟——絲蒂爾這傢伙從前天晚上到昨晚,一直在被緊箍圈束縛著不許心生邪念,但她當然不可能約束自己那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念頭,基本上一整天都在「心生邪念——頭疼——老實了——再心生邪念」這個過程中循環。直到最後緊箍圈被修改,才算是得到了安寧。
當時她之所以還沒疲倦,是因為要爬山。等到現在閒暇下來,積累的疲倦湧上心頭,不困才真有鬼!
想通了之後,他也就不打擾絲蒂爾,順手拿了本書來打發時間。
貴族出身的他有隨身帶著書籍的習慣,但實際上很少讀書。這些年來,他不是打打殺殺就是四處奔波,就算有些閒暇,多半也會督促自己好好鍛鍊,為下一次的冒險和戰鬥做準備。然而現在的環境讓他實在不敢鍛鍊,結果就只能看書了。
這本書的做工非常精美,黃褐色的羊皮紙被銀質的外框箍緊,永遠也不會變形。黑色的封面上用金絲鑲嵌出文字,而作為裝飾用的細碎寶石更是給它增添了幾許奢華。
但對於真正懂行的人來說,書名下面那行抄寫者的簽名,才是這本書真正的價值所在。
抄寫這本書的,是一位傳奇法師——當然,在他抄寫這本書的時候,還只是一位年輕的學者,尚未真正踏入神秘的魔法殿堂。
主位面沒有造紙術,書籍所用的材料大多是羊皮紙。每一張紙,都意味著消耗了同樣大小的一塊羊皮,以及或許比羊皮本身價值更高的人工。這使得書籍的價格非常昂貴,一般的平民大概一年到頭都難得見到一回。
除了羊皮之外,布匹也是不錯的書寫材料。但它並不適合製作成書本,一般只用來製作佈告、懸賞單之類的東西。
在紙張上寫字是個技術活兒,除了使用專門為此發明的法術之外,就只能靠學者們手抄。法術記錄的文字工整清晰,但缺乏藝術的美感,因此也就沒有除了書籍之外的價值。一些嚴格的收藏家甚至只承認手抄本才是書籍,對於魔法抄寫的書籍不屑一顧。
而雷手上的這本,雖然只是一本尋常的史詩,就內容而言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它優美的筆觸本身就稱得上是藝術的體現,而作者的身份更讓它的價值大大增加,足以進入「珍寶」的行列。
當初雷離家的時候孑然一身,除了手上的劍之外,就只有這本書算是珍貴。這些年來他顛沛流離,可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動過把這本書賣掉的念頭。
如果說劍是他的戰友,那麼書就是他心靈的慰籍,只有看到這本書,他才會想起昔日那平靜和安寧的生活,才不會覺得自己的少年時代只是一場幻夢。
儘管,他很少讀書。
從窗子透進來的陽光清澈明亮,雷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認認真真地一頁頁翻看著手上的史詩,細細咀嚼著那蘊含在詩句之中驚心動魄的歷史,時而為詩人精心雕琢的詞句讚歎一番。如果不知道他的來歷,只看他此刻的模樣,分明是一位學者,而且還充滿了貴族的優雅氣質。
絲蒂爾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雷的相貌其實是很好看的,隋雄給他做的「整容」絕非胡亂所為,而是按照美術的原則精雕細刻,使得他的面容除了稍有一些刻意雕琢的不協調感之外,幾乎盡善盡美。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不協調感也在他一次次的喜怒哀樂之後慢慢消失。此刻的他稱得上是一個頂尖的美男子,要換上現代衣物走在繁華街道上,不知道會讓多少女人兩眼放光呢。
最起碼,絲蒂爾現在就兩眼放光,餓狼一般綠油油的。
或許是她散發出的氣息太過強烈,正在閱讀的雷被驚醒了。他不慌不忙地收好書,然後敲了敲身邊的牆壁。
「陛下。」他問,「在這裡念緊箍咒,沒問題吧?」
隋雄還沒來得及回答,絲蒂爾已經大叫一聲,躺在地上不動了。
「……我還沒唸咒呢!」
「其實,我覺得你們倆個交情挺好的。」隋雄笑著說,「很有默契啊。」
雷的臉頓時就黑了:「我跟她有默契?!水母神陛下,你對於人類的觀察和瞭解,還很不夠呢!」
「或許吧。」隋雄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轉而用魔力合成了一段電子音,在「座艙」中裊裊迴蕩。
「旅客們請注意,飛越斷雲山脈的水母號航班即將降落。請系好安全帶,並看管好您的孩子。請檢查您的隨身物品,關閉手機和其它電子產品,謝謝您的合作。」
這段話字正腔圓,完全可以拿去在地球的飛機航班上使用。然而在這個壓根沒人懂得漢語的異世界,它只引來了兩位乘客詫異的吐槽。
「這是什麼咒語嗎?」雷問。
「或許是出什麼問題了?」絲蒂爾的想法稍稍有些悲觀,「我們的高度在下降,是要墜落了嗎?」
隋雄長嘆一聲,不禁有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的挫折感。
「水母號飛艇」很快就緩緩降落,因為隋雄將座艙內的氣壓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的緣故,兩位乘客並沒有如同地球上一樣產生眩暈耳鳴的感覺,當然更不會鼻子疼耳朵疼。隋雄不禁暗暗幻想:「要是這技術能夠用到地球的飛機上……」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地球上的飛機,外殼絕對不可能像水母神的身軀一樣結實,能夠抵抗高空時候機艙內外空氣密度不同而產生的巨大壓強。
隨著輕輕的碰撞,「飛艇」平穩地降落在了地面上,艙壁上打開了一扇門戶,兩位「乘客」整理了一下東西,小心地走了出去。
門外是一片平坦的岩石,附近還有沒融化的積雪,可見地勢頗高。鬱鬱蔥蔥的樹林從遠處的山坡開始,一直延伸到大地的盡頭,藍和綠形成的地平線,看起來是那樣的清晰分明。
這裡顯然就是斷雲山脈南方,那據說從世界誕生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古老森林,被稱為「太古森林」的地方。
從「登機」到「降落」,這趟旅行總共也就幾個小時而已。事實上隋雄完全可以將時間壓縮到更短,甚至可以只用幾分鐘就橫渡斷雲山脈,只是高空那稠密的魔力讓他覺得很舒服,所以就放慢了腳步,用猶如散步一般的緩慢速度在天上悠哉悠哉地行進,這才走了這麼長的時間。
雷和絲蒂爾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他們只知道即使對於那些絕頂強者們來說也稱得上是天塹的斷雲山脈就這麼被輕輕鬆鬆地翻越了,既沒有艱難的跋涉,也沒有凶險的戰鬥,甚至連漫長的旅途都沒有,整個過程無非是絲蒂爾睡了一覺,而雷看了本書。
就像是在旅館裡面休息一樣,輕輕鬆鬆。
「神祇的力量,真是浩瀚莫測!」雷不由得感嘆起來,「陛下啊,您平時要是能夠不是那麼的不靠譜,一定會有很多很多信徒的!」
「其實我本來就有很多信徒。」隋雄說,「在北方,已經招募了快上百人了。」
「我說的不是那種為了錢財或者庇護而歌頌您的人,而是發自內心尊敬您信仰您的人。」雷強調說,「前者,只要肯花錢,要多少都可以。但只有後者,才能真正稱得上是信仰您的。」
隋雄很無所謂地笑了,他其實根本不在乎這個。
信仰什麼的,他實在看不出什麼什麼好處。
按照神祇的規則,被人們所信仰著,就能從中得到力量。但他從沒有感覺到什麼「信仰的力量」過,對他而言,被人們信仰,無非就是像被誇獎一樣,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愉快罷了。
有人信仰,當然很好。沒人信仰,其實也就那樣,沒什麼大不了的。歸根究底,無非就是面子問題罷了。
這或許就像是地球上的那句諺語,佛爭一炷香,爭的無非也就是面子,如此而已。
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很久,雖然已經擁有神祇一般的偉大力量,雖然如同神祇一般被很多人信仰著,可隋雄終究並沒有真正轉變成這個世界的神祇。
在本質上,他依舊是那個來自地球的靈魂,始終未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9:31
第71章
太古森林,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森林。傳說當初世界開闢之時,光明和黑暗兩位大神爭鬥不休,他們鮮血混雜在一起,化為了最初的生命之源。生命之源絕大部分變成了生命女神,剩下的部分浸潤了初生的大地,孕育了鬱鬱蔥蔥的廣袤森林,就是位於大陸中央偏南地區的這一片大森林。
這片森林是生命女神的最愛,很長一段時間內,她一直居住在此,和她創造的眾多生靈為伍。直到破滅之年,光明和黑暗的爭鬥終於以同歸於盡為結局,大神的隕落使得世界本源劇烈動盪,地水風火具現為各種恐怖的魔怪,它們和諸神征戰不休,肆虐大地、塗炭蒼生。生命女神不忍她所愛著的眾生受苦,拔劍而起,斬殺魔怪,劃分位面,驅逐諸神,最終敲定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那一戰之後,她也耗盡力量,就此隕落。「生命」這個偉大的神職至今依然空懸,雖然有不少神祇打擦邊球沾點光,卻沒有哪一位神祇敢真正去繼承這個神職。傳說她的意志依然留在這片森林裡面,守望著她所深愛的世界,一旦有過於強大的存在踏入主位面,就會將其觸怒,偉大女神的力量會化為無可抵禦的雷霆,將那越界者當場轟殺。
當年,第一代雷神覺得自己是諸神之中最為強大的,又獨佔著「雷電」、「毀滅」之類神職,應該不怕毀滅之雷,於是祂就大搖大擺地踏入了主位面,想要依靠先天優勢獨佔這個世界。
結果呢?
每當太陽落山之後,人們都能看到一輪明月慢慢劃過天空,那就是這倒霉傢伙的殘骸。
這麼多年來,被毀滅之雷轟殺的強大存在已經超過了兩手手指的數目。而那條「不許過於強大的存在踏入主位面」的模糊規則,也終於成為了強大的神祇和邪魔們都不得不遵守的規矩。
到了現在,就連半神層次的強者們往往都要為脫離主位面做準備,因為誰都不知道,那一道懸在頭頂上的雷霆,究竟會在何時轟下來。
在人間行走的神祇們,大抵用的都是自己的分身,他們並沒有真的降臨主位面,只是把自己的意志複製了一份,加上一個承載著少許力量的軀殼,就完成了所謂的「神祇降世」。
真正用真身在人間行走的神祇,也要把自己所在的那一片區域暫時神國化,將其和主位面分隔開來。這會消耗很多力量,所以即便是那些最強的神祇,也不會隨便真身降臨,更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和別人爭鬥。
設想一下,如果爭鬥中「臨時神國」破裂,祂的氣息散佚了出去,下一瞬間多半就是毀滅之雷從天而降……
只要想到這個,就算有天大的火氣,也都能按捺得下去。
至於實在按捺不下去的,該怎麼辦呢?
無非就是在毀滅之雷的擊殺名單上增加一個唄。
「……閉上眼睛想像毀滅之雷轟然而下,將一個個不守規矩的神祇挨個兒爆頭,那場面,真是贊啊!生命女神的確是威武霸氣!」隋雄將這一段故事說完,忍不住讚道,「要是她還活著,我一定對她翹起大拇指,讚一句——姑娘,你真是條漢子!」
雷面無表情地看看暮色沉沉的天空,等了一會兒,搖搖頭,嘆了口氣。
「怎麼了?」
「看來……生命女神是真的死了。」雷惋惜地說,「要不然早就一個雷劈死你了!」
隋雄頓時噎住,絲蒂爾則哈哈大笑,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有這麼好笑?」雷有些納悶。
「呃?你不喜歡?」絲蒂爾立刻停住,「不喜歡你早說啊,滾來滾去很不舒服的。」
這下,輪到隋雄哈哈大笑了。
太古森林雖然樹木繁茂,但並不是多麼危險的地方。這裡是精靈一族起源之地,相傳當年生命女神在這裡創造了最早的智慧生物——高等精靈。雖然隨著時光的推移,世事變幻,高等精靈在人間已經幾乎見不到了,但他們的後裔,多種以精靈為名的生靈,依舊在這森林裡面繁衍生息。
常見的精靈有三種,分別是樹精靈、野精靈和日精靈。
樹精靈的特點是有著樹葉一般的綠色頭髮,他們天生就能夠和植物交流,能夠如同德魯伊一樣使用自然系的法術。雖然身體有些纖細,不夠強韌和魁梧,但他們的法術能力已經足夠安身立命。
樹精靈的壽命大約在四五百年,稱得上是長壽種,加上天生善於施法,所以這個種族整體的戰鬥力很高,在整個大陸上都是屈指可數的強大勢力。如果不是他們天生就不喜歡離開太古森林的話,或許早已建立龐大的帝國了。
野精靈是在大陸上最常見的精靈種類,他們的身材和人類差不多,一點也不纖細,甚至有很多異常強壯的個體,一身鎧甲手持戰斧的也不在少數。他們的身體特徵,大概就是尖而略長的耳朵,以及異常柔順的頭髮。
野精靈的生命週期有些奇怪,他們在少年、青年和中年時代,都和人類沒有太大的區別,僅僅只是稍稍活得久一點。但等到了老年時代,他們往往就會出現「老而不死」的奇怪現象。一個野精靈或許八十歲左右就已經白髮蒼蒼,只能做一些輕便的工作,但他很可能一直到一百八十歲還是這樣……漫長的,超過了整個人生一半的老年期。
假設地球上也有野精靈,而且他們組成一個國家,那麼這個國家的老齡化問題,一定會非常嚴重,嚴重到讓國家元首徹夜難眠的地步。
最後一種常見的精靈種類就是日精靈。這種精靈身材高大健美,一個個宛如藝術家們精心雕刻的雕像一般。他們差不多可以算是較為完美的物種,無論體能還是智力都沒有缺陷,施法者的比例也相當高。唯一的缺點就是繁衍困難——日精靈無法和已知的任何種族混血,而一對日精靈夫婦,一輩子能生下四五個孩子,就已經算是非常難得。事實上,大多數日精靈家庭,只會有不超過兩個孩子。
學者們一般認為日精靈是高等精靈的直系後代,也曾有邪惡法師捕捉日精靈,試圖從他們身上萃取出高等精靈的血脈。然而結果是很悲劇的……每一位日精靈都受到精靈一族神祇們的重點關注,一旦有人對他們下手,頃刻之間精靈神祇們派出的制裁者就到了,百試百靈,從無例外。
除了這三大種類之外,精靈族還有諸如「山地精靈」、「海精靈」、「地底精靈」、「月精靈」等多個分支,不過那些數量都很少,不值得特別說明。
隋雄他們在太古森林裡面行進,才走了不到一天,就見到了一個樹精靈的村落。
那是一個建築在樹上的村落,一座座樹屋組成了這個空中的村子,如果不抬頭看的話,任誰也想不到區區一片林中空地的上方,居然隱藏著一個村子。
隋雄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行蹤,所以在很遠的地方就遇到了村裡的哨兵。那是一位穿著樹皮鎧甲的中年人,背著長弓,提著法杖。鎧甲和武器上都有魔法的光芒閃爍,顯然絕非凡品。
樹精靈的附魔技術,在整個大陸上都赫赫有名。每年都有很多人帶著自己心愛的武器去太古森林拜訪他們,請他們為武器附魔。
但樹精靈的附魔技藝卻有很大的侷限——被他們附魔過的裝備會認主,除了主人之外,別人就算把它拿到手,也只能當作普通裝備來用。
相比之下,法師們的附魔技術雖然成本更高,效果略差,可勝在沒有限制,什麼人都能夠使用那些附魔裝備,所以反而比樹精靈的附魔技術更有市場。
雷對於樹精靈們的附魔技術頗為推崇,當他們通過盤問,在村子裡面暫時住下之後,他就向旅館的服務員詢問這村裡有沒有附魔大師,想要製作幾件附魔裝備。
「本村沒有附魔大師,我們的裝備附魔,都是請住在附近的特瑞安大師幫忙的。」服務員瓦倫是個年輕人,動作頗為矯健,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錯,他對於顯然武藝高強的雷頗有好感,告訴了他重要的情報,「大師性格有些孤僻,不愛見人。但他其實很好相處,只要你們帶著善意拜訪,就能夠得到好的結果。」
「特瑞安大師?」雷想了想,猛然想起一個著名的人物,驚訝地問,「他就叫特瑞安?還是僅僅姓特瑞安,名字是別的?」
「不清楚,我們只知道他是特瑞安大師。」瓦倫說,「大師很孤僻的,已經有快五十年沒見過客了。而且就算是五十年前,村子裡的人見到他,也只是簡單的幾句話而已……」
「那他長什麼樣子呢?你聽說過他的相貌嗎?」
瓦倫仔細回憶了一會兒,不是很確定地說:「我好像聽說過……大師已經很老了,頭髮鬍鬚都白了。穿著黑色的袍子,身上有明顯的藥水味道。他的身體不怎麼好,經常咳嗽……大概就這些了。」
「那麼,這位大師除了附魔之外,是不是還擅長煉金術?」
瓦倫一愣,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特瑞安大師很有名嗎?」
雷忍不住笑了:「當然,他非常有名!只是誰也沒想到,原來他隱居在這裡。」
現在,他已經完全確定了。
這趟旅行,竟然能夠遇到那位傳說中的人物,真是好運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9:43
第72章
「特瑞安大師?」絲蒂爾想了一會兒,問,「就是那位發明了『金槍不倒藥劑』的特瑞安大師嗎?」
雷原本歡快的臉色頓時就黑了:「那是大師青年時代的作品,他的代表作是『活力藥劑』!」
「活力什麼的,用高等恢復術就好了嘛。」絲蒂爾很不屑地說,「花費那麼多時間和心血開發能補充活力的東西,這位大師真是越老越傻,一點青年時代的才氣都沒了!」
「……不要拿奢侈的貴族來比照普通冒險者!」雷憤怒地大叫,「特瑞安大師是真正見識了民間的疾苦,才花費上百年心血研究出活力藥劑來的!你這種思維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淺薄女人根本沒辦法理解他的偉大!」
「關注享樂有什麼不對?」絲蒂爾被他說得不高興了,「你身為王子,居然站在冒險者的立場上批評貴族,這才真不對吧!」
「……你竟然還敢提這件事!信不信我念緊箍咒!」
「好啊!辯論不過就要用武力威脅嗎!也不用緊箍咒那麼麻煩了,來啊!」絲蒂爾心中一驚,索性把上衣一拉,直接將大半個上身袒露出來,「想玩重口味是吧?看中了哪裡隨便切就好!」
眼看著倆人又要吵架,隋雄阻止了他們,問:「雷,你不是說要去找附魔大師,製作幾件附魔裝備嗎?按照你們的說法,那位特瑞安大師似乎是個煉金術專家吧?」
「沒錯,特瑞安大師是全世界都稱得上頂尖的煉金術大師。」雷說,「但其實他的附魔技術也非常高明,而且他的醫療技術也很厲害。大概在二百年前,他曾經寫過一本關於戰場急救的書,現在基本上每個規模比較大的軍營,都會有這本書的抄本。」
「你說那本《論骨折、脫臼、撕裂和切割的緊急處理》?」正在袒胸露懷作待宰羔羊狀的絲蒂爾吃了一驚,也顧不上演戲了,驚訝地問,「那本書的作者不是詩人『寒風』嗎?」
「特瑞安大師一直就喜歡用多種筆名,『寒風』這個筆名就是其中之一,他用這個筆名發表過兩個詩集,所以常常也被視為詩人。」少年時代勤奮好學的雷,學問遠不是絲蒂爾這個把功夫都花在下半身的女人能比的,而他遠比區區一個偏僻開拓領子爵更加高貴的出身,也讓他可以獲得更多的情報,「不過……你居然也會看這種醫學書,真是難得!」
「沒辦法,有時候偷偷出去玩,玩過頭了,就需要急救技術……」
面對一臉坦然,絲毫沒有感覺到羞恥的絲蒂爾,雷不禁以手扶額,喃喃嘆道:「我果然還是太天真!」
隋雄卻有些好奇,問:「玩過頭了需要急救?究竟要怎麼玩,才會需要急救啊?」
幾分鐘後,戴著水母帽子的雷臉色蒼白,猶如逃命一般衝出了旅館。
「太噁心了!」他不禁向隋雄抱怨起來,「陛下,雖然你是水母,審美觀和人類不一樣,但你也該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這完全是精神污染啊!」
「我也沒想到……」隋雄有些精神恍惚,因為來自信息爆炸的網絡時代,「見多識廣」的緣故,他知道的東西比雷多得多,所以受到的精神衝擊也比雷大得多,看來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別想恢復過來。
倆人回頭看著旅館,想到絲蒂爾還在裡面,一時間都提不起回去的勇氣。於是決定找瓦倫帶路,直接拜訪特瑞安大師去。
瓦倫是個挺熱情的好小夥,聽他們這一說,立刻就找開旅館的叔叔請了假,前頭帶路。
從這個名叫「山下的碎葉」的樹精靈小村向西大概十里,就是特瑞安大師隱居的地方。走了沒多久,就有一股奇異的甜香在森林中隱隱飄蕩。這甜香不知道來自哪裡,人一聞就覺得心曠神怡,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但瓦倫的神情卻慎重起來,他叮囑雷放慢腳步,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沿著林間小道,緩緩向前。
又走了一會兒,香氣越發濃郁,熏得人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如果不是事先得到了瓦倫的警告,雷必定已經好奇地去尋找這香氣的來源。
這香氣……大約就是特瑞安大師專門栽培了,用來提煉治療藥劑的珍貴草藥吧?果然不愧是煉金術的大師,連草藥都能種得這麼好!
他正在暗暗讚嘆,瓦倫卻突然停了下來,嘆了口氣,說:「不能再向前了,今天大師看來不想見外客。」
「啊?!」雷頓時愣住,疑惑地詢問究竟。
瓦倫小心翼翼地向前指了指,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片翠綠的小樹,密密麻麻排成一行,猶如一堵牆壁,截斷了一直延伸的小路。
「如果大師願意見外客,那麼這些樹就會讓開。現在它們攔著路不讓人過去,就是大師不願意見客。」
這麼簡單?隋雄和雷都有些茫然,沒料到這位特瑞安大師竟然孤僻至此,心情不好的時候,別說進門,連看都看不到他家的大門。
「我可以喊兩聲嗎?」雷問。
「最好不要,大師這裡守備森嚴,如果被誤會成來搗亂的……」瓦倫打了個哆嗦,臉色微微發白,勸道,「還是改日再來吧。」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硬闖或者叫門,絕對都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雷只好無奈地退去,回到了村子裡面。
這次他退掉了原先的房間,在老闆的詫異中,堅決地選擇了距離絲蒂爾最遠的那一間,哪怕是住宿條件差一些,也在所不惜。
他絕對不要跟絲蒂爾那個危險的女變態住在一起,哪怕住得稍稍近一點都不行!
這天夜裡,雷已經熟睡,絲蒂爾不知道怎麼的勾引了好幾個樹精靈的壯男,正在胡天胡帝。隋雄見她玩得十分爽利,也就不去打擾,徑直按照白天的路線,朝著那位特瑞安大師的居所飛去。
他飛行的速度當然比瓦倫走路快得多,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白天被攔路的地方。只見樹牆依舊,顯然大師還是沒有會客的打算。
但隋雄可不準備明天再來,他覺得以自己手頭上的材料和課題,完全應該能吸引那位煉金術大師才對。
記得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不管是多麼倨傲多麼孤僻的教授,只要提到「好課題」、「資金充足」這樣的消息,都會放下矜持,屁顛屁顛地跑來。雖然世界不同,但科研者們的性格和思想卻不該有太大的區別。好課題加上充足的資金(材料)既然能夠讓地球上的專家學者們改變「不會客」的態度,在這裡應該也是一樣。
所以他用魔力將自己的意志凝成一道無形的波紋,朝著前方發射了過去。
那是他對於在古木荒沼發現的那條巨型毒蛇的研究資料。
過了一會兒,原本負責攔路的小樹們簌簌發抖,左右讓開,顯出了一條花叢中的小路。
這條路的兩側繁花似錦、美不勝收,花叢中異香撲鼻,讓人心曠神怡。遠遠看去,花海深處有一間漂亮的三層洋房,想來就是特瑞安大師的住所。
隋雄笑了笑,沿著小道向前飛去。
他才飛了沒多遠,身邊異變突生!
只見花海之中一條條綠色的藤蔓驟然彈出,猶如天羅地網一般向他撲了過來,好似無數毒蛇,要把他噬殺當場;又好似無數蛛絲,要把他牢牢困住。
但隋雄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意外,只是微微一笑,身上藍光一閃,那些藤蔓就全部被堅冰凍住,化為奇形怪狀的雕塑,停在了空中。
「特瑞安大師,你覺得我是傻瓜嗎?」浮在空中的綠色水母冷笑著說,「不要用凡人的眼光看我,這花海下面的纍纍白骨,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洋房裡面並沒有傳來話音,但卻有一股魔法的力量隱隱升騰,看來是在準備什麼大型的魔法陣。
隋雄又冷笑一聲,觸手往空中一指,看起來似乎空無一物的空中猛地傳來了破碎的聲音,更有一聲驚呼從洋房裡面傳來。
「特瑞安大師,我是很有誠意地要和你談談這個課題,難道你對於發明延壽藥劑沒有興趣嗎?」
「我……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子?」很意外地,回答他的並非預料中的老者,而是一個有些戰戰兢兢的女人聲音。
「你是誰?特瑞安大師活了幾百歲了,不可能這麼年輕吧!」
「我……我是他的……弟……弟子……」
「那大師不在家嗎?」隋雄心中暗暗皺眉,徑直朝著洋房飛去,「算了,我先把課題的資料和部分材料留下,等大師回來之後,再找他詳談吧。」
這次再沒有什麼東西攔路,他順順當當地到了洋房面前,觸手一揮,一截被冰封的巨蛇屍體已經出現在了地面上,然後又是觸手一揮,一顆流光溢彩的記憶水晶浮在的空中。
「好了,把東西拿走吧。」
「好……好的……」那聲音怯生生地回答,然後大門慢慢打開,兩個起碼有雷兩倍高,魁梧得猶如大樹樁的金屬魔像走了出來,一左一右抬起了封凍著巨蛇部分屍體的堅冰,走了回去。
片刻之後,又是一個身材和小孩子差不多的小型木魔像走了出來,雙手捧著記憶水晶,走回了屋裡。
然後,洋房的大門重新關上,表明了大師那位弟子堅決不會客的態度。
隋雄無所謂地轉身,徑直離去。
只是,他心中卻笑了,笑得非常得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7:59:56
第73章
夜色中,浮游水母晃晃悠悠地遠去。
當它終於飛出綠色樹牆的範圍後,那些小樹重新抖動著枝葉,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化為一堵綠色的牆壁,遮住了花海。
直到這時,洋房二樓上那個緊張不安的身影才算是放鬆了下來。
「呼——總算是走了!」
一直強撐著故作鎮定的身體癱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剛剛那個……那份力量,那份威勢……該不會就是老師曾經說過的『傳奇魔怪』吧?老師說過,每一個傳奇魔怪都是吃了無數生靈而成長起來的。它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原本沒有智慧,卻因為突變而產生了智慧的變異魔怪……」
她自言自語著,身體不禁又簌簌發抖。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人類會殺魔物,強大的魔物會吃魔物,就算弱小的魔物也會互相欺騙……果然我這種弱小得不值一提的傢伙,根本就不能離開老師的魔法塔啊!」
「哦?你是什麼魔物?」一個饒有興趣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那略有些嬌小的身影猶如觸電一般跳了起來,一下子撞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疼得齜牙咧嘴,但看著漂浮在自己面前的綠色水母,卻嚇得連叫痛都不敢了。
「你……你……你……你是……怎……怎……怎麼……進……進……進來……的?」
因為顫抖的緣故,短短一句話,她著實花了番工夫才說完。
隋雄笑著搖搖觸手,模仿著龍哥的動作:「年輕人,你還是圖樣圖森破啊!讓我來給你講一些長者的人生經驗吧。」
「首先呢,越是害怕的時候,就越要鎮定。如果你不能強迫自己語氣平靜,那就不如不說話。」
嬌小的身影點頭,兜帽滑落,露出了猶如藍寶石一般美麗的長髮。
「其次,絕對不能讓敵人靠近,大不了魚死網破。要知道,敵人靠得越緊就越危險,如果遠距離戰鬥還有一線生機的話,被敵人靠近就連一線生機都沒了。」
嬌小的身影繼續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第三,敵人的東西,無論好壞,絕對不要收下,有多遠扔多遠!你又不是缺了這些東西就活不下去,為什麼要因為一點點好奇心就收下它們呢?知不知道在一個遙遠的國度裡面,曾經有一座堅守了十年的城池,最終因為好奇心,收下了敵人遺留的巨大木馬,結果被藏在木馬裡面的敵人衝進城內,就此攻破,最後人被屠戮殆盡,城池也被付之一炬……」
嬌小的身影驚呼一聲,急忙拿出一本筆記本,認真地記錄起來。
「最後,就算敵人離開了,也不能放鬆,要依然保持警惕!因為敵人往往會用暫時離開迷惑你,趁你放鬆的時候轉身回來突襲!自古攻城的時候,就有白天猛攻一番,然後傍晚休息,等到守城一方以為敵人放棄了的時候,再趁著夜色猛攻的做法啊!」
隋雄見那嬌小的傢伙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忍不住笑了,問:「都記下了嗎?」
「記好了,老師!」嬌小的身影下意識地回答。
下一瞬間,她就反應了過來,猛地扔掉筆記本,拿出一枚金光閃閃的捲軸,要和隋雄作殊死一搏。
然而此刻為時已晚,隋雄的觸手早已將她包圍,一瞬間就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將她緊緊纏住。
「我再教你真正的最後要訣吧——不要跟敵人多廢話,廢話越多,越容易出意外。」奇襲得手的浮游水母洋洋得意地仰天大笑,「須知,反派都是死於話多的!」
話音未落,被他觸手纏住的嬌小身影劇烈顫抖起來,一轉眼就變成了液體,從他的觸手之中逃脫,又重新匯聚起來,化成了人類少女的模樣。
一個藍色的,有著類似人類外形的,史萊姆。
「史萊姆?!」隋雄驚訝地打量著那個乍看上去宛如人類少女的藍色史萊姆,好奇地問,「你是一隻史萊姆?」
藍色的史萊姆少女雖然利用天賦的能力逃脫了隋雄的魔掌,卻已經失去了用來決一死戰的魔法捲軸,此刻正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眼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真的只是來談合作的。」隋雄無奈地舉起觸手,作投降狀,「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順便給你上上課而已。」
他說著左顧右盼,納悶地問:「特瑞安大師呢?難道他真的不在?不會吧……他堂堂一個快要踏入傳奇境界的高級法師,沒事離開自己的魔法塔幹嘛?別告訴我說這洋房不是魔法塔,我都感覺到地下的魔力池了!」
史萊姆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大約是覺得實在已經沒有翻盤的可能,終於自暴自棄地坐在了地上,細聲細氣地說:「老師……已經去世了。」
「什麼?!」隋雄大吃一驚,「你不是開玩笑吧!看這魔法塔,看周圍這龐大的魔法陣,他眼看就要踏入傳奇境界了吧!結果在這時候死了?你跟你說,你不要看我圓頭圓腦就覺得我好騙,我可身經百戰,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你知道救贖之神吧?我跟他談笑風生……」
「老師死了,十六年前就死了。」
隋雄沉默許久,嘆了口氣:「請節哀順變。」
史萊姆少女輕輕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哭泣了起來。
隋雄搖搖頭,飛到她的面前,身體微微震動,變成了比她稍稍矮一些的樣子。
「要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差不多也可以算是肩膀吧——可以借你用一下。」
史萊姆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在了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這麼說,其實特瑞安大師從很久之前開始,身體就已經不好了?」
「嗯。」
「後來他想要殊死一搏,勉強衝擊傳奇境界,結果失敗了,不久之後就死去了?」
「嗯。」
「你本來是他的實驗品,在實驗中開啟了智慧,就被他漸漸教育成了助手。他臨死的時候正式承認了你是他的弟子,授予了你『溫蒂』的名字,並將他最後的智慧連同魔法塔一起留給了你,然後你就一直住在這裡?」
「嗯。」
「他的煉金、附魔和醫療技術,你差不多都學會了。但因為種族的緣故,法術能力很差,只能依靠魔法塔的輔助,才能完成這些工作?」
「嗯。」
「這些年來,你一直冒充老師的模樣,靠煉金和附魔的生意來維持魔法塔的正常運作?」
「嗯。」
「你老師當年跟你說過『人類對魔物見則必殺』,『人類會把智慧史萊姆煮乾然後製成療傷聖藥』,『外面的人都是騙子,只有老師不會害你』之類的話?」
「嗯。」
「所以你就不敢見人,整天偷偷摸摸的,連生意都是讓魔像出面接洽?」
「嗯。」
隋雄深深地嘆了口氣:「像你這麼單純的傢伙,居然到現在還沒被殺人越貨,傳說中『幸運女神偏愛傻瓜』的說法,看來不是謠言啊!」
「難道老師說得不對嗎?」名叫溫蒂的史萊姆不高興了,氣鼓鼓地問。
看得出來,她對於已故的特瑞安大師非常尊敬和崇拜,簡直到了盲從的地步。居然連「人類會把智慧史萊姆煮乾然後製成療傷聖藥」這種鬼話都會信——喂!你不是煉金和醫療的雙料大師嗎?史萊姆能夠做什麼藥材,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隋雄不是沒有試著糾正她的思想,然而溫蒂頑固得很,完全沒有知錯就改的意思。幾番交涉之後,水母神陛下不得不無奈地承認了,自己完全沒辦法說服她。
好在溫蒂除了對於「老師說的話一定是正確的」這一點異常固執之外,別的方面倒好通融得很——或者乾脆說就是軟弱,隋雄和她很容易地就談妥了合作計畫——隋雄留下一個分身,負責幫她維護魔法塔。而她則推掉未來一段時間的所有生意,專心幫隋雄研究那巨蛇的屍體,盡快找出它活得久的秘密,進而研製出長壽藥劑。
作為一位寬厚仁慈的長者,隋雄當然不會做出東西到手就把合作夥伴一腳踢開這種缺德事情。在討論合同的時候,他就長壽藥劑研製成功之後的利潤分配,提出了三個方案,供溫蒂選擇。
方案一:溫蒂自己估算一下這個配方價值多少,他一次性買斷,現錢交易概不拖欠。
方案二:日後這種藥劑每賣出去一支,溫蒂可以分到百分之十的毛利。
方案三:在藥劑的經營過程中,以半年為一個階段,每階段的純利潤分給她四分之一。
當然,不論哪種方案,藥劑配方都歸屬隋雄所有,由此衍生的其它利益也都歸隋雄所有,經營的方案和措施完全由隋雄決定。溫蒂開發的任何和這個配方內容有關係的藥劑配方,都必須無條件地優先由隋雄收購。即使隋雄不收購她的配方,她也必須在此後五十年內保守配方,不得為其它藥劑商人服務。而且如果她不願意和隋雄繼續合作,即使到了期限,她此後的第一份作品,配方也必須歸隋雄所有。
至於一些「不得發表對合作夥伴不利的言論」、「必須配合宣傳和銷售」等等條款,然更加不在話下。
「那我還能保留什麼?」溫蒂氣鼓鼓地問。
「發表權,你可以決定自己的配方是否發表;署名權,你的配方必須按照你的要求署名;修改權,你有權修改你的配方;完整權,我不得歪曲和篡改你的配方。」隋雄很流利地說,「你看,最重要的權力還都是在的。」
「……總覺得我被坑了。」
「怎麼會呢。」隋雄微笑,「當年我給人畫連載的時候,簽的都是這樣的合同。」
「你還給別人畫過畫?」史萊姆少女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這個八卦吸引了。
「是啊,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隋雄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幽幽地看著漸漸西沉的月亮,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的故鄉啊,今生還有機會再回去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8:00:08
第74章
隋雄回到村子裡面的時候,村民們依舊還在沉睡,就連雷和絲蒂爾都還沒醒來。
呃,絲蒂爾另當別論,這女人的作息時間顯然和正常人區別甚大。直到日上三竿,整個村子都已經一片喧鬧了,她還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呼呼大睡,一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
「需要我叫她起床嗎?」雷笑著問,眼中寒芒一閃,看他那虎視眈眈摩拳擦掌的樣子,不問可知是要給絲蒂爾來個緊箍咒版的morning-call。
隋雄用靈魂感應一掃,立刻搖頭。
絲蒂爾的房間裡面一片狼藉,三個樹精靈男人和絲蒂爾赤條條躺在床上,正摟在一起睡得昏昏沉沉。要是雷現在一個緊箍咒,絲蒂爾肯定立刻被頭疼驚醒,只怕那幾個男人也要被嚇得不輕,終身不舉都有可能。
「老虎沒射到,射死了旁邊的兔子,的確沒什麼意思。」雷聞言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去拜訪特瑞安大師吧。」
隋雄笑了笑,告訴他,自己夜裡已經拜訪過了大師。大師已經出門訪友,正在為一個重要的實驗做準備,估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都不會接活兒了。
「什麼?!」雷猶如被雷劈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裡,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特瑞安大師出門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接活兒?那他的裝備怎麼辦!
他想了半天,最後終究苦笑一聲,搖搖頭,無可奈何。
先不考慮他有沒有能力勸說特瑞安大師改變主意,就算他有這個本事,大師現在也不在家。
不在家啊!
別說是他,就算虛空假面陛下,不也一樣吃了閉門羹,沒能簡單大師麼!
「既然大師不在,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問。
「我當然要繼續向南,前往秘法塔聯邦。你當然也要去,至於絲蒂爾……我倒是有心把她找個地方放養,就怕等我辦完了事回收的時候,發現那裡多了一大群野生的藥渣……」隋雄笑著說,「所以還是照舊,大家一起上路。」
對於這個決定,雷當然沒有異議。但他卻對另外一個名詞很好奇:「藥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有野生的藥渣?是某種魔獸的別名嗎?」
隋雄神秘兮兮地笑了兩聲,卻不肯立刻說明,而是要賣個關子,讓他先去收拾行李。等東西都收拾好了準備出發的時候,再告訴他究竟。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雷只用了不長的時間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但隋雄卻又說要先吃早飯,還強詞奪理說「吃飯也是出發前的重要準備,吃完了飯,才算是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雷也懶得跟這經常思維奇妙難以溝通的水母神爭論,去旅館旁邊的飯店,點一份精靈族的傳統早餐。
用只生長在太古森林深處的稀有樹果釀製的果酒十分醇美,就是和清爽的粟米粥以及幾乎沒有鹹味的風乾獸肉感覺有些不搭調,讓自詡來自美食之國的隋雄很是批評了一番。
「酒沒有仔細過濾,失敗!米粥沒配上鹹菜,失敗!風乾肉居然味道這麼淡,失敗中的失敗!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他們早上居然連麵條或者點心都沒有,就著白粥吃肉乾,這肉居然還沒蒸過,連煮都沒煮——這你能信?!就這麼硬梆梆一坨端上來給人吃,這就叫美食?!」
「但口味的確還是不錯的,尤其果酒。」
「哪有人大清早喝酒的!美食要以養生為基礎,你懂不懂啊!早餐要清淡、有營養、便於身體吸收,這樣才能養生,才能在美味和健康之中取得平衡!你究竟有沒有看過《舌尖上的中國》?」
「那是什麼書?我沒聽說過。」
隋雄正想要再吼兩句,卻已經反應了過來——這裡不是地球,不是美食之鄉的中國,而是截然不同的異世界,有著和他故鄉完全不同的文化和風俗。他一直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裡卻未必如此。
他以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別人,自然是大錯特錯。就算憑藉神祇偉力強迫信徒們接受中華飲食文化,也不會將這個世界變成記憶中的故鄉。
「或許……是不久前回憶起故鄉,讓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吧……」
剛才還誇誇其談的浮游水母靜靜地漂浮在空中,深深地嘆息著,沒有再說什麼。
雷看出他情緒不好,也沒有說什麼,安安靜靜地吃完了早飯。然後離開飯店回到了旅館,繼續詢問關於「藥渣」的話題。
隋雄收拾心情,笑了笑,說:「關於藥渣這個說法,有那麼一個典故:相傳古代一個王國,宮女們整天精神萎靡。仁慈的國王找名醫來給她們診斷,名醫開了藥方,上面就一句話『壯漢若干名』……」
雷點頭,打斷了隋雄的敘述:「我懂了。」
「咦?!你這就懂了?」隋雄大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故事聽個開頭就能理解「藥渣」一詞的人。
雷指了指絲蒂爾的房間:「昨晚她就找了幾個男人,那不就是藥渣嗎?」
正說話間,房門開了,披著一件單薄睡衣,整個身體簡直毫無遮擋的絲蒂爾走了出來。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狀態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透過敞開的房門,可以看到那些男人們雖然也醒了,一個個卻精神萎靡地躺著,猶如辛苦勞作了許久一般,疲憊不堪。
「喏,這還不夠清楚嗎?」
隋雄看著那幾個男人一副「精盡人亡」的架勢,再看看絲蒂爾一副豔光照人猶如吃了十全大補丹一樣的架勢,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哦?準備出發了嗎?」絲蒂爾見到雷腳邊的行李,柳眉一挑,有些驚訝,卻也沒說什麼,回屋整理起行裝來。
她不是個蠢女人,對於自己在隊伍裡面的定位也是很清楚的——在這個隊伍裡面,隋雄負責下令,雷負責執行,而她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添頭罷了。
別看她走****運,變成了強大的半聖靈,可如果真動起手來,能在雷手下撐幾秒鐘就很難得了——畢竟,那可是能夠用氣息和綠龍對峙,甚至將其逼退的強者啊!
至於虛空假面陛下,凡人面對神祇,不用想太多,老老實實服從就好。
在這個問題上,她反而比雷更加想得開。面對隋雄不時發出的那些不合理的命令,雷會抗議、會反駁,甚至會直接拒絕執行,但她則不然,只要隋雄下了命令,她就算心裡不願意,也最多就在言語上稍稍抗議一下,做起事來一點也不打折扣。
她唯一堅持的原則,就是「不讓搞,毋寧死」。
其實絲蒂爾這個人還是頗有才能的,如果不是好色到無可救藥的話,當初羅蒙根本就不可能動搖她的繼承權。
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對於現在的生活,她也算是挺滿足的。
雖然不復昔日格爾騰繼承人的風光,但抱上了一位神祇的大腿,死後有了歸宿,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更不要說,她獲得了強大的力量(這個無關緊要)和超乎想像的結實體魄(這個真的很重要!),在這段長途跋涉中,得到了很多遠超過去的快樂體驗——好吧,或許不都是快樂的,但其中那些歡樂興奮的內容,已經足夠抵消這番辛苦。
她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最後檢查了一遍周身裝束之後,她笑著來到床邊,給了那三個有氣無力躺著發呆的男人一人一個吻。
「昨晚過得真愉快!你們是最棒的男人!」她媚眼如絲,語氣中有著說不盡的嬌豔嫵媚,足以讓八十歲的老頭都熱血上湧,從下腹升起青春活力——至於會不會因此引發腦溢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來也怪,那三個男人本來已經疲憊得連坐都做不起來,可被她輕輕一吻,又說了兩句情話,頓時一個個精神抖擻,就像是吃了神力丸似的,甚至連某個原本已經軟如死蛇的部位都瞬間堅硬如鐵,像蛟龍出水一般豎立了起來。
但絲蒂爾可不會浪費時間跟他們再搞上一輪,她只是拋出媚眼,咯咯笑著,轉身走出了房間。留下三個滿眼迷醉的男人,坐在那裡依然回味著昨晚的情形。
那或許是他們這輩子最愉悅的一個晚上,到死都別想忘記。
「你究竟幹了什麼?」離開村落之後,雷好奇地問。
在他印象裡面,夜魔女是一種雖然戰鬥力不很強,但危險度卻很高的魔物。她們勾引男人,通過交合吸取生命力,而一些高等級的夜魔女甚至連交合都不用,只要輕輕一個吻就能把受害者的生命力吸走,甚至直接把受害者吸成乾屍。
然而絲蒂爾的做法卻截然相反,她的吻不僅沒有吸取那三個男人的生命力,反而給他們注入的一股澎湃的生命力。使得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快速煥發了活力,而且沒有任何虛耗的感覺,充實無比。
這能力,和傳說中的夜魔女正好完全相反啊!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絲蒂爾一臉無辜,「他們讓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我給他們以回報,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男歡女愛這種事情,如果不能雙方都舒舒服服地結束,未免會有些遺憾。你說呢?」
雷沉默許久,終究什麼都沒說。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絲蒂爾的歪理很有說服力。
至於絲蒂爾那奇怪的能力,他也已經想通了。
……無非就是虛空假面陛下威能無窮,讓她轉化成了和夜魔女有著類似外形,能力卻截然相反的存在罷了。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學會了「不要驚訝」。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6 18:00:32
第75章
在太古森林裡面旅行,遠比在古木荒沼容易多了。
這裡當然也有毒蛇猛獸,有危險的毒蟲,有凶惡的魔怪。但最最起碼腳下是堅實的土地,叢林中隱約還能找到一些小路,不至於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絲蒂爾又在樹林裡面飛來飛去,認真地履行著偵察兵的任務,雷則老老實實地當他的「坐騎」,一邊和呆在他頭頂猶如綠色帽子的隋雄閒聊。
「到了太古森林呢,按說就該去一趟古精靈神廟,拜訪一下世界上最偉大的賢者。」他說,「可惜我們的位置距離古精靈神廟太遠了,它位於太古森林的中間偏東一些,接近千泉之國。從我們這邊過去的話……」他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半個月以上的路程。」
「那就算了。」隋雄一揮觸手,滿不在乎地說,「正事要緊,我們先去找帕恩騎士,把我聖地的領主給弄回去。然後就有閒暇了,到處溜躂都沒問題。」
「那個帕恩騎士真的很厲害嗎?」雷有些疑惑地問,「值得您幾乎跨越整個主位面,去邀請他?」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教會發展肯定需要人才,無論這位騎士究竟是不是領地建設的高手,哪怕只是向那些懷才不遇的人們作個宣傳,我都有必要親自去邀請他。」
雷愣住了,沉默許久,說:「真想不到,您原來還這麼懂得我們人類的政治!」
「在某個遙遠的國度,曾經有一位國王,他想要得到名馬,於是就派出能幹的臣子去花費重金求購。那位臣子找了三個月,終於得到了一匹名馬的消息,可當他趕到地方的時候,馬不久前剛剛病死。臣子花費了國王給予的一半預算,買下了那匹馬的骨頭帶回去。國王生氣地問他原因,他回答:『一位願意花費重金購買名馬骨頭的國王,想要賣名馬人肯定會優先選擇他的,您很快就會得到名馬。』果然就像他所說的,不到一年,就有許多人陸陸續續給國王帶來了名馬。」
聽隋雄講述「千金市骨」的故事,雷沉吟了好一會兒,嘆道:「這段時間,陛下已經不止一次提到『某個遙遠的國度』了。那裡有許許多多的賢人,留下了很多發人深省的故事,可我以前卻一個都沒聽說過……虛空假面陛下,那個國度究竟在哪裡?我能夠有幸去拜訪一下嗎?」
隋雄苦笑兩聲,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那個國度究竟在哪裡。如果我還有機會去的話,如果到時候你真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只是……或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雷無所謂地聳聳肩,回不來什麼的,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影響。他在這邊已經沒有割捨不下的東西了。
看他的態度,隋雄就知道了答案,不由得暗暗嘆息。
雷這傢伙貌似也是個王子呢,怎麼混成這樣?等教會穩定下來,自己要不要設法幫他挽回王族的身份?沒準還能讓他去當國王……
不知不覺,他又陷入胡思亂想之中了。
「我可以養這傢伙嗎?」絲蒂爾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驚醒,定睛一看,只見她逗弄著一直剛抓到的魔物,顯得興致勃勃。
那魔物隋雄略有些眼熟,是一隻史萊姆。
附魔、煉金和醫療的三項全能大宗師特瑞安法師,生前也養了只史萊姆,那是一隻有智慧的藍色史萊姆,習慣於變化成嬌小長發少女的模樣。特瑞安大師臨死前,給它取名叫「溫蒂」,並且將自己的遺產傳給了這位唯一的弟子。而這位史萊姆少女也配得上「特瑞安大師唯一傳人」的身份,同樣是一位附魔、煉金和醫療三項全能的大師級人物。她不如自家老師的地方,在於孱弱的實力。
畢竟……是個史萊姆啊。
史萊姆是已知魔物裡面戰鬥力倒著數的弱雞種族之一,基本上絕大多數史萊姆都弱小到一個成年人能打四五個的地步。雖然其中也有一些強力的變異種,可不管怎麼變異,終究是基礎太弱,成長有限。
比如說溫蒂,她已經算是史萊姆中的超級高手,放在這個種族裡面真是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的無雙強者,可如果不在魔法塔裡面,不用捲軸和各種輔助道具,全憑本身戰鬥力的話,頂天了也就跟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冒險者打得有來有回,博一個「菜雞互啄」的評價罷了。
絲蒂爾抓住的這只史萊姆也是變異種,體型比一般的史萊姆小了很多,不過巴掌大小。渾身翠綠得如同樹葉一般,就外形而言頗為美麗。但在隋雄的靈魂感應之中,卻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出,這小傢伙的力量遠比尋常史萊姆強得太多。
太古森林裡面,史萊姆算是比較常見的魔物,此刻距離他們不遠的一棵樹下就有個,綠油油軟綿綿的,抓住了一隻蟲子,正在慢慢消化。那傢伙論體格至少比絲蒂爾抓住的這個大了上百倍,然而力量的強度卻連這只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史萊姆挺稀罕的。」雷好奇地看著那隻乖乖呆在絲蒂爾巴掌上,一動也不動的翠綠小史萊姆,不由得讚了一句,「真漂亮!簡直是藝術品!」
「是啊,我剛才偶然看到的,費了不少力氣才抓住。」絲蒂爾高興地說,「抓它的時候,反抗得相當激烈。但我給它喂了塊糖果,一下子就老實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清純的小男生……」
她興高采烈地舉了一個少兒不宜的例子,然後又舉了一個。尺度之大,內容之勁爆,讓雷聽得不禁翻了個白眼,對這女人舉的例子深感無語。
果然不愧是差一點就變成邪魔聖靈的傢伙,他這種只會殺人放火的單純壞蛋,跟這簡直猶如整個人間污穢堆積起來的傢伙相比,就是一朵純潔的小花啊!
想到這裡,他悄悄退了兩步,拉開了和絲蒂爾之間的距離。
雖然不確定變態會不會傳染,但還是離她遠點好。
隋雄倒是無所謂,他當年混跡各大論壇,見識過不少「污王」、「污聖」之類,出口成髒專攻下三路的強者更是數不勝數,相比之下,絲蒂爾這些放在小說網站絕對要被屏蔽出無數個星號的發言,其實倒也不算什麼了。
但看著絲蒂爾興高采烈的樣子,他也不禁有些驚訝。
「絲蒂爾啊,我本來以為你除了好色之外沒別的愛好,原來也很喜歡這些可愛的寵物啊。哈哈,這才像個正常女人該做的事情嘛!」
絲蒂爾嫣然一笑:「這小傢伙不僅可愛,還能夠千變萬化,只要好好地教導一番……!」
大約是太興奮的緣故,她又滿口黃腔,說起了少兒不宜的話題。
隋雄默然無語,雷則再也忍耐不住,念起了緊箍咒。
一番折騰之後,絲蒂爾終究還是被得到批准,保留了這個稀有的寵物。但隋雄很嚴厲地告誡她,不要玩那些重口味的東西。
「我不會受傷的,它才這麼點大。」絲蒂爾說。
「是我們會受傷啊!」水母神和祂的坐騎異口同聲地大叫。
這一瞬間,同步率百分之百!
「雷,以後這傢伙再胡言亂語,你就念緊箍咒。」
「好!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絲蒂爾權當沒聽到隋雄和雷的對話,專心致志地逗弄剛剛被她取名為「小翠」的小史萊姆,玩得不亦樂乎。
有了這個寵物之後,絲蒂爾安分多了。閒暇時候也不再偷偷溜出去打野食,而是把精神都放在了逗弄和教導寵物上。
只是她教導的內容實在有些可疑:她讓那翠綠的小史萊姆變成某個發在電視上絕對要被打馬賽克的形狀,然後教它努力地伸長和縮短,還要不停地震動身體——智力低下的史萊姆顯然不可能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然而隋雄和雷都看懂了……
「需要我念緊箍咒嗎?」雷問。
「……雖然我很想這麼做,但老實說這不合道理。」隋雄嘆道,「用什麼理由處罰她呢?虐待寵物嗎?」
看看那小史萊姆每努力練習一段時間,就能夠得到一塊糖果,顯得非常高興的樣子,雷不禁長嘆一聲,垂下了頭。
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力的挫折感。
旅程又繼續了大概一週之後,他們遇到了第二個精靈村莊。
這同樣是一個樹精靈的村莊,但村子的規模比之前那個要大得多。而且村子裡面高手如雲,光是能夠和雷氣息感應的就有十幾個,更有一股深沉如海的氣勢隱藏在村子角落一間不起眼的小屋中,偶爾展露一下,連膽大包天的獨行大盜都感覺心中不安。
不僅如此,村子裡面的氣氛也很緊張,來來往往的行人們大多佩戴著武器,還有不少樹精靈以外的種族居住於此。尤其是幾個高大魁梧、一身重鎧,鎧甲上還刻繪著精靈之神聖徽的野精靈牧師們,怎麼看都不像是適合叢林生活的類型,分明是外來客。
「這是怎麼回事?」隋雄當然也感覺到了,他伸出觸手戳了戳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遠處一個野精靈壯漢的絲蒂爾,命令她去打探消息。
絲蒂爾欣然接受了這個命令,將行李扔進旅館的房間,就哼著小曲走了。過了一段時間,她笑嘻嘻地回來,告訴了隋雄自己打探到的情報。
「這個村子附近來了條邪惡的紅龍,已經摧毀了兩個村莊,並且捕捉了許多精靈作為儲備食物。他們這是把親戚朋友各路高手都找來了,準備組建屠龍隊,去消滅惡龍,為死難的同伴們報仇,救出被抓的族人。」
「原來如此……」隋雄沉吟了一下,笑著說,「我們也去參加,怎麼樣?」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0:29
第76章
對於隋雄的命令,雷和絲蒂爾都表示了大力支持。
雷一直憧憬著成為屠龍勇者,當他少年時代,就經常夢想手持雕刻著龍頭圖案的盾牌,身穿龍鱗鎧甲,騎著沐浴過龍血的名駒,在萬眾矚目之中走進城門,然後當眾取出惡龍的首級,贏得無數讚揚和崇拜。
雖然時過境遷,他就算成了屠龍勇者也不可能衣錦還鄉,但一想到可以在斬殺惡龍的偉業之中出一份力,他就忍不住興奮激動,躍躍欲試。
如果隋雄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給他配上那句華雄的經典台詞。
「我的大斧,早已飢渴難耐了!」
絲蒂爾的想法則是另外一種,作為一位熱衷於研究各類雄性魔獸的生理結構的性學專家,她一直以沒有研究過巨龍的生理結構為憾。這次參加屠龍,起碼會有一半的機會遇到一條雄龍,那就有彌補她遺憾的機會了。
想到終於能夠好好研究一番,她就不禁雙眼放光,嘿嘿嘿地低聲笑了起來。
看著莫名其妙顯得很興奮的兩個部下,隋雄想了想,說:「你們覺得,這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雷愣了一下,疑惑地問,「什麼誤會?」
「我是說,巨龍襲擊村子,吃掉精靈……這種事情,會不會是誤會了?我也認識幾個巨龍,但就算是其中性格最惡劣的那個吧,要說他殺人放火,我信;要說他吃人,我可真不信。」
「巨龍也有善惡嘛,陛下您認識的可能是善良巨龍。」絲蒂爾說。
「善良陣營的巨龍非常罕見,常見的是邪惡陣營和中立陣營。」雷說,「但就算是邪惡陣營的巨龍,在陛下您面前也不敢放肆。或許這就是您對於巨龍印象不錯的原因吧。」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嚴肅了起來,「尊敬強者,並不代表尊重弱者。會如同您這樣溫和地與弱者交流的強者,是非常稀少的。即使同族之中,恃強凌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更不要說彼此種族不同。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巨龍就是天災一般的存在,是位於所有魔怪頂端,最可怕的魔怪!」
「可那條巨龍未必是邪惡的。」隋雄說,「我們應該先去找他交流一下。」
「但您知道它在哪裡嗎?」雷下意識地問,隨即忍不住笑了。
向一位神祇詢問這個問題,簡直是冒傻氣。
於是隋雄施展了一個預言法術,想要找到那條紅龍的所在,然而他的法術卻似乎被什麼干擾了一般,模模糊糊得不出比較準確的結果。
「巨龍一般都很富有,而且它們本身往往也是強大的施法者,想要用預言法術對付它們,即是是您也很難做到。」雷勸道,「我們還是等屠龍隊集結好了,一起出發吧。」
隋雄固執地搖頭,他還是想要先去見見那條龍,核實一下。
當隋雄固執起來的時候,雷和絲蒂爾是無計可施的。無奈之下,兩人只能分頭出動,去幫他打聽惡龍的住所。
這次,倆人出去了很久。
雷直到晚飯時候才回來,他遺憾地告訴隋雄,自己一無所獲——惡龍的住所是被保守的秘密,為了防止有人私自前去,打草驚蛇,要等到隊伍真正出發的時候,才會公佈。
而絲蒂爾則直到半夜的時候才回來,她明顯剛剛洗了個澡,但還是顯得非常疲憊,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幹了什麼。
「我打聽清楚了。」絲蒂爾完全沒提自己的經歷,只是疲憊地笑著,說出了打聽到的消息,「那條惡龍住在往西邊的一座地下火山裡。從這裡往西,大概普通商隊走半個月的路程,就會發現一條峽谷。峽谷裡面有小溪,沿著小溪順流而下,水的盡頭,就有一座火山。惡龍就住在火山口裡面,而被抓走的精靈們,則被它囚禁在溪水源頭的一片地下樹林裡。」
隋雄點了點頭,看著她那一臉疲憊的樣子,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怒氣。
「他們竟然做這樣的事?!走!我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親自為絲蒂爾重塑肉身的隋雄卻一眼就看清了她的情況: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面,她給自己使用了大量的治療法術,導致了魔力透支,所以才會這麼疲憊。
為什麼會需要這麼多的治療法術?可想而知!
如果她不是擁有強大體魄和治療魔法的半聖靈,只怕早已香消玉殞了吧……
「不,不用了。」絲蒂爾搖搖頭,拒絕了隋雄的建議,「公平交易而已,事先就說好的。他們做他們想做的,我知道我想知道的,公平合理。」
「這哪裡公平了!」隋雄憤然。
雷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他們最後還是把消息告訴了絲蒂爾,那這就是公平的。」
「你們對『公平』的理解很有問題啊!」隋雄不由大搖其頭,但看雷和絲蒂爾的模樣,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是他暗暗決定,有機會的話,要跟這個世界那負責「公平」神職的神祇好好談談,談談什麼是真正的公平!
「我不該讓你去打聽消息的!」看著絲蒂爾那一副憔悴的模樣,他忍不住又自責地說,「讓你一個柔弱的孤身女人晚上出門打聽消息……我簡直蠢瘋了!」
「這可不怪您,陛下。」絲蒂爾笑了,眼神之中很有幾分不忿,「其實,如果不是我被緊箍圈束縛著的話……這點小事,根本不在話下!」
「如果您真覺得我很辛苦,就暫時幫我解開束縛,讓我放縱一下,行不行?」
看著她疲憊而期盼的眼神,隋雄不假思索地一揮觸手,她頭上的金箍光芒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神力注入了她的身體,讓她的狀態好得無以復加,更在她身上留下足以保證安全的魔法防禦。
「我去找那巨龍交涉,雷,有事的話,你照應著一點。」
交代了一句之後,浮游水母飛出了窗戶,朝著西邊天空飛去。
隋雄這次是全力飛行,和平時優哉游哉的漂浮完全不同。魔法的力量化為澎湃的推動力,托著綠色的浮游水母在空中風馳電掣,速度之快,足以讓最迅捷的飛鳥也為之震驚。
或許,只有那些夠資格競爭「天空霸主」的飛行魔獸們,才可能有這個速度吧。
只用了不長的時間,一道猶如大地傷痕的峽谷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夜色對於他毫無影響,峽谷底部那條潺潺流動的小溪猶如路標一邊,給他清楚地指明了方向。
隋雄降低速度和高度,沿著小溪順流而下,因為速度大大降低的緣故,並不算漫長的峽谷讓他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算是飛到盡頭。
峽谷的盡頭,是一條朝著地下延伸的大裂縫,裂縫非常的寬敞,猶如一扇通往地底世界的大門。那條小溪流入了裂縫之中,猶如被一隻恐怖的巨獸吞了下去一般。
隋雄當然不會懼怕什麼,他直接飛進了裂縫之中,進入了地下世界。
在穿越之前,隋雄看過不少西方奇幻作品,裡面設計了一個奇詭卻又瑰麗的地下世界,各種奇異的種族,還有爾虞我詐翻臉無情卻又努力維持著表面秩序的變態社會,但在這個世界裡面,並不存在那樣的地下世界。大地之下根本沒有什麼廣袤的地下世界,只有一些規模不太大的洞穴和裂縫而已。
這樣的環境當然不能提供充足的生存資源,所以會生活在那些洞穴和裂縫裡面的,都是地上世界生存競爭的失敗者。它們有的是因為本身力量的匱乏,更多的卻是因為作惡多端,被地上世界的秩序所不容,只能灰溜溜地跑到地下藏匿。
比如說,那條龍。
隋雄沒有飛很久,就見到了它的身影。
洞穴的最深處,有一個環形的火山口,但並沒有煙霧噴出來,只有底部一大片翻騰的岩漿,證明它絕非死寂。
一個碩大的身影躺在岩漿裡面載沉載浮,它遠比隋雄之前遇到過的幾條巨龍大得多,從頭到尾至少有五十米以上,因為雙翼收攏著的緣故,無法判斷翼展,但可以想像當它展開雙翼,掠過村子的上空,噴出火焰灼燒地上一切的時候,將會有多麼可怕!
奇妙的是,隋雄發現自己好像見過這傢伙。
當初在格爾騰子爵領,他曾經窺探過一位生命卓著的貴族的記憶,那是一個實力已經達到了「高級」層次,正在向著凡人極限慢慢逼近的壯漢。在這壯漢的記憶深處,鐫刻著對一條殘暴紅龍的恐懼,而他記憶中的那條紅龍,和此刻正趴在岩漿池裡面睡覺的,似乎是同一個。
如果是同一個傢伙的話,那麼隋雄恰好知道它的身份——赫赫有名的惡龍,被稱為「殘暴的焚燒者」的尤瑟斯克雷德。
即使在惡龍之中,這傢伙也算名聲特別壞的一個。它絲毫沒有收集錢財的意思,反而熱衷於向人類、精靈、矮人……一切比它弱小的生靈們聚居的村落發動襲擊。這襲擊並不是為了奪取錢財,而只是為了盡情地破壞和焚燒。它熱衷於看到那些弱小生靈們在烈焰中恐懼哀嚎,被活活燒死的場景,常常在襲擊之後,趴在自己作案的現場,一邊欣賞著人們在火海中掙紮著死去的慘烈景象,一邊拿婦女和小孩作為零食。
因為作惡太多的緣故,這傢伙早已被若干強者盯上,至少有十位以上的神祇曾經降下神諭要殺死它,它頭上掛著的懸賞更是累積到了天文數字。如果某個騎士將其斬殺的話,把懸賞換成金幣,可以把他連人帶馬全都埋進去,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但它依然活著,而且逍遙至今,反而死在它手上的英雄好漢已經有許多,甚至據說有某個教會的聖徒使用了神降術,讓神祇的威能親自將領凡塵,也被它給打退了。
在主位面的諸多惡棍裡面,這條惡龍稱得上是邪惡力量的一面大旗。
隋雄仔細地觀察著熟睡的巨龍,思考該如何處理這傢伙。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0:45
第77章
隋雄並不確定眼前這條在岩漿裡面睡覺的紅龍就是超級惡棍尤瑟斯克雷德,但如果是的話,那麼作為一個正派人——或者說正派水母,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替天行道,把這惡棍的腦袋砸開,將靈魂抽出來,放到自己神力的藍色冰火裡面去,送上一份以百年為單位的熱情按摩。
但如果不是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我們不能放過壞人,但首先不能冤枉好人,疑罪從無是法治進步的標誌之一。」隋雄心中暗暗嘀咕著,在環形山的周圍搜尋起來。
要定罪,需要人證和物證。
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標,那是位於小溪盡頭,一個不知道通往哪裡的深潭旁邊,一片不大的地下樹林。
因為缺乏陽光的緣故,這裡的樹木長得奇形怪狀,既不高大,也不茂盛,有一種病態的詭異感。而在樹林裡面,一群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狼狽得猶如索馬里難民一般的精靈們正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很好,人證和物證都有了。」看著這些顯然是被擄掠來的精靈,隋雄注意到他們身上有不少被灼燒的傷痕,微微點了點頭。
這算是相當可靠的物證,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個人證,仔細詢問一下。
這些精靈們當然不是神經粗大到在邪惡的巨龍旁邊還能呼呼大睡,而是被魔法的力量給催眠了。一個龐大的魔法陣籠罩了整個樹林,把所有的精靈都罩在裡面。隋雄目光一掃,就看出了這魔法陣並不艱深,無非就是個催眠魔法罷了。但卻搭配了一系列的特殊結構,使得法術效果被大大加強,以至於正常情況下理應不受催眠魔法影響的精靈們居然會被它給放倒,甚至連一個抵抗成功的都沒有。
如果設計這魔法陣的就是那條紅龍,那它可真是多才多藝。
當然,巨龍裡面多才多藝的比比皆是。事實上只要活得夠久,想要不多才多藝也難。當實力的增長只能依靠歲月流逝來緩慢積累,除了通過學習各種技藝打發時間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作為無盡歲月之中的消遣呢?
哦,巨龍們另有辦法,他們可以睡大覺。一口氣睡上三年五載,時間自然就這麼過去了。
為了在睡覺的時候也能增長實力,巨龍們往往會選擇適合自己屬性的地點睡覺。比方說紅龍就會選擇睡在岩漿裡面,白龍會選擇睡在冰窟裡面,岩龍會選擇睡在石堆裡面,冰龍會選擇睡在寒冰裡面……
眼前疑似尤瑟斯克雷德的紅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隋雄觀察了一會兒,抬起幾根觸手,在空中飛快地畫了幾個魔法的符號,然後魔力流動,形成了一個微小的魔法陣,穩穩地鑲嵌在了原本的魔法陣上,猶如在上面開了個孔似的,一股藍色的煙霧蜿蜒著溜進去,彷彿觸手一樣捲住了那些精靈們之中一個生命能量明顯比較強大的,徑直拖了出來。
隋雄觸手一捲,將那精靈纏住,固定在了自己背上。然後撤銷掉了自己的法術,背著這個精靈飛快地離開了地下洞穴,回到了地面上。
直到這時,他才施法讓這精靈甦醒過來。
水母和精靈的交流老實說並不怎麼愉快,已經是驚弓之鳥的精靈顯得異常的慌張。要不是隋雄的強力鎮壓,只怕他早已慌慌張張地逃跑,去向族人通風報信了。
但面對著強大得令人髮指的怪異水母,他反抗無效,能夠做的就只有乖乖合作。
而當他得知隋雄是來找邪惡紅龍麻煩的,正在驗證其是否有確鑿罪行的時候,更是激動萬分,甚至於手腳都一起比劃,努力將自己心中的憤恨表達出來。
按照他的說法,那條紅龍來得毫無徵兆,在那之前,他們的村子和巨龍沒有任何交集,更談不上衝突。作為地處太古森林深處的村落,他們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除了定期路過的商隊之外,跟外界幾乎沒有任何來往。
精靈把「任何」這個詞強調了好幾遍,看得出來他對於莫名其妙遭到攻擊這件事非常的在意,非常的憤憤不平——無妄之災最讓人難以接受。
然後,紅龍來襲擊了。它襲擊的手段就和傳說中的「殘暴的焚燒者」尤瑟斯克雷德一樣,先是不分青紅皂白一番噴火,把村子燒成一片火海,然後就伏在火海旁邊,一邊欣賞村民在火海中掙扎的慘狀,一邊將順手抓住的幾個精靈幼童活活嚼碎吞食。
當時,這位實力不錯的精靈僥倖逃出了火海。看到這一幕,他不顧一切地向巨龍衝去,想要起碼給這殘暴的巨獸身上留個傷口。
然後,他就被打暈了,直到現在。
精靈越說越悲傷,越說越憤怒,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指甲刺破了掌心,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但他卻毫無覺察。
他身體不停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難以壓抑的悲憤。
如果此刻在惡龍的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和那惡棍拚命!
隋雄一直在沉默地傾聽,他將心中的怒火按捺下去,強迫自己冷靜,仔細注視著精靈的內心,警惕可能的謊言。精靈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痛苦,沒有任何的陰謀和謊言。
而他心中映出的那一幕幕殘酷景象,也和當初隋雄在格爾騰領那個壯漢貴族心中看到的十分相似。只是更加清晰,更加凶殘,更加邪惡。
隋雄反覆看了很多遍,最後閉上了眼睛,將一團冰霧扔到自己頭上。
那殘酷的景象讓他怒火中燒,不讓自己冷靜一下的話,或許會狂暴起來。
這可不行,要戰鬥,就必須要冷靜!
「很好,現在我可以確定,不會是冤假錯案了。」浮游水母冷笑著,抬起了觸手。
藍色的光芒閃爍,精靈一瞬間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深深疲倦,連一瞬間都沒有能夠抵抗,就沉沉睡去。
觸手一捲,隋雄接住了精靈差點倒在地上的身體,思考了一下,又給對方用了一個記憶編織法術,然後在旁邊樹上臨時製造了一個小小的庇護所,就把他放在了裡面。
「好好睡一覺吧,等睡醒了,噩夢也就結束了。」
他對自己的法術很有把握,這精靈兩三個小時裡面絕對醒不過來,就算將來醒過來了,也會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
這樣,整個事情就能做得無聲無息,不被任何人發覺。
「做好事不留名,我真不愧是從小唱著『學習雷鋒好榜樣』長大的好人啊!」
第二次來到洞穴深處之後,隋雄就不再猶豫,徑直朝著岩漿裡面呼呼大睡的紅龍飛去。
「尤瑟斯克雷德,你作惡多端,今天是惡有惡報的時候了!」
上次他並沒有真正靠近火山口,因為巨龍的身體周圍明顯有好幾個正在運作的魔法陣,給它提供了充足的預警和防禦,貿然靠近必定會觸發魔法陣,將它驚醒。
從熟睡中被驚醒的巨龍脾氣可不好,以霰為證,除了面對雪花時候不敢發飆之外,就算吵醒她的是自家哥哥,她都要大發雷霆。
隋雄之前並不確定這紅龍是不是壞蛋,所以當然不願意隨便招惹麻煩。
但這次不同了,他就是來找茬的!
不對,他不是來找茬的,是來剷除邪惡、替天行道的!
浮游水母身體一震,原本只有帽子大小的身軀驟然膨脹了數百倍,頃刻間化為超過十米的龐然大物。如果把觸手全部展開的話,完全足以將巨龍死死纏住。
雖然未必會用到肉搏戰,但總是先做好準備比較妥當。
果不其然,當他距離火山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地上突然亮起了魔法的光芒,一個奇妙的魔法陣浮現在了他的周圍。
隋雄一眼就看出了這法陣的究竟——它有三重效果,分別是報警、束縛和詛咒。能夠讓原本熟睡的惡龍立刻驚醒,並且給它提供一個絕對有利的開戰條件。
魔法的光芒化作黑色的鎖鏈,朝著隋雄身上纏了過來。這些鎖鏈一片漆黑,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隋雄毫無懼色,觸手一揮,藍色的光芒猶如利刃一般,迎著魔法化成的鎖鏈砍去。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那些鎖鏈頓時全都土崩瓦解,連帶著魔法陣也一起崩潰,沒能起到半點效果。
不對,還是起到效果了,最起碼它完成了報警的任務。
在岩漿之中載沉載浮呼呼大睡的惡龍被驚醒了!
巨大的紅龍猛地睜開了眼睛,魔法的光華在它的身上騰起。
一圈又一圈光芒接連不斷地浮現,巨龍的身上頓時就多了好幾層魔法的護甲,整個身影也變得模糊不清,更有一顆顆流光溢彩的魔法光球環繞在它的身邊,猶如衛星一般。
「是觸發類的法術,但竟然這麼多……這傢伙不僅是個惡棍,更是個厲害的施法者啊!」隋雄心中暗暗吃驚,更多了幾分警惕。
眾所周知,施法者是最可怕的敵人。他們有著強大的瞬間爆發力,出色的控場和輔助能力,更有超乎想像的逃脫能力。尤其是那些高級的施法者,他們身上必定會有一兩個事先預定的法術(多半是傳送術),一旦滿足某個條件就會觸發,無須唸咒,立刻生效。而要是在他們的魔法塔裡面,可以觸發的法術數量還要增加個幾倍。
此刻隋雄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0:59
第78章
一般來說,冒險者們如果需要和高級施法者戰鬥的話,絕對不會選擇在對方的魔法塔裡面戰鬥,而只會選擇遭遇戰。因為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法師孱弱的體質和遲緩的反應就會變成巨大的破綻,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高級法師在遭遇戰中被殺——多半還是死在實力遠不如他的敵人手上。
然而當這施法者是個巨龍的時候,武力弱小的缺點被巨龍天生的強大體魄所彌補,魔力不足的問題也由巨龍那簡直流淌著澎湃魔力的血脈所彌補,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
想要殺死這樣的對手,幾乎是不可能的。
戰士型巨龍被殺死的事情屢見不鮮,可法術型巨龍被殺死的情況卻少之又少,就是因為它們實在是太強了。
雖然早已知道尤瑟斯克雷德是個法術型的巨龍,但它的法術造詣居然這麼高,還是有些出乎隋雄的預料。
好在……他事先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按照預定的計劃,隋雄一出手就是連環三個強力法術。
觸手一揮,第一個法術施展了出來。只見一道道寒氣在空中凝結成數十個鋒利的冰刺,呼嘯著飛向巨龍。它們並沒有魚貫而去,而是形成了一個扇形,籠罩了巨龍和它身體周圍一大片區域。
這個法術足以一口氣擊倒數十名裝備精良的冒險者,但對於隋雄和惡龍來說,卻只是個開場白,權當打個招呼罷了。
它們的用處,是掃蕩偏斜、模糊、幻象之類的防禦手段,並且把惡龍從可能的藏匿狀態打出來。
緊隨其後的第二個法術,是數十顆顏色各異的法術光球,它們能夠造成各種不同屬性的傷害,可以有效破壞巨龍的防護法術。
而第三個法術則後發先至,只是一道黯淡的射線,卻在空中驟然鋪展,化為一個龐大的魔法陣,幾乎覆蓋了整個火山口。
伴隨著這個魔法陣出現,似乎有無數的鎖鏈浮現在了周圍的空間中,將這一片空間完全鎖定。
這是最重要的法術,鎖定空間。
和高級施法者作戰的時候,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否則打著打著,對手感覺情況不妙,直接一個傳送術就能逃跑。
隋雄可不打算讓惡龍逃了,他既然決定剷除這條惡棍,那就要首先斬斷它的逃跑之路!
面對隋雄的法術三連擊,惡龍也作出了應對。
一般人從睡夢中被驚醒,總是會迷糊一會兒,但惡龍尤瑟斯克雷德可不會!它在醒來的瞬間就已經開始準備法術,和隋雄不同,它準備的是一個需要一些時間,但極為強大的法術。
暴雨一般的冰刺簌簌落下,將它模糊的幻影化為烏有,真實的身軀浮現在了稍遠一些的地方。然後那些原本應該打空了的光球就繞了個圈,呼嘯而至,和它身上的防禦法術一一抵消。
當這些光球全部消失的時候,巨龍身上剩下的防禦法術已經只剩寥寥可數的幾種。
但它的法術也已經完成了。
龐大的巨龍那猶如兩團熔岩一般的赤紅雙眼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化作兩道猩紅的射線,直取浮在空中的巨型水母。
「海裡來的傢伙,嘗嘗我的厲害!」
伴隨著惡龍意志的宣告,猩紅的射線迎面而來。
這法術快得離譜,根本不容躲閃或者抵擋,隋雄只覺得身體微微一震,就被射線擊中。
五彩的光芒在他身上不斷浮現,化作無數微小的閃電,劈劈啪啪響個不停。
原本使用魔力懸浮在空中的他頓時覺得身體一震,全身魔力竟然凝滯起來,固定的浮空法術也失去了效果,筆直地朝著身下的岩漿中墜去。
這是「魔法解除」,施法者的戰鬥中最常見的手段之一。不過惡龍施展的這個法術,威力卻比一般的魔法解除強大得多。
隋雄一驚,剛要調動神力再次浮空,卻又覺得全身滾燙,只覺得所有的血液都已經變得熾熱起來,似乎下一瞬間就要沸騰。
「凋零術?它威力怎麼會這麼大?!不對,這跟剛才那個魔法解除是連在一起的——法術連鎖?不是,就是同一個法術……」
隋雄立刻就辨認出了自己身上這個法術的效果,但轉眼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能夠將敵人體內水分蒸發的凋零術稱得上是一個極為霸道兇狠的法術,尤其對於身體絕大部分由水組成的水母來說更是致命——由此可見這紅龍並非只懂得殘暴,也富有戰鬥的智慧。
然而……這個法術的「強大」也不過是在「高級法師」這個層次而已。對於傳奇境界的強者來說,它雖然還是個強力法術,卻絕對稱不上危險。尤其是對於強大的傳奇生物來說,這種只要體質強韌就能硬頂過去的法術,根本不可能造成太嚴重的傷害。
更不要說,隋雄的體魄早已遠遠超越了尋常的傳奇生物。如果是凋零術的話,就算配合超魔技巧「法術極效」,打在他身上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效果,最多讓他稍稍疼一下而已。
這個法術竟然能夠讓他全身滾燙,產生血液沸騰的預感——而且如果不立刻將其壓制下去的話,這預感很快就要變成現實。
這麼厲害的法術絕對不是凋零術可以比擬的,就像霜凍射線和極寒射線,雖然都是一道寒氣,可威力卻是天和地的差別。
如果不是隋雄的體魄足夠強大,此刻只怕不死也要重傷!
而且惡龍還頗為狡猾,它的這個強化版凋零術是由兩個法術融合而成,開頭那個解除魔法可以有效破壞目標身上的防禦法術,讓凋零術的威力充分發揮,達到一擊致命的目的。
「真夠惡毒的!」隋雄不禁暗暗感嘆。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橫行天下的傳奇惡龍,它的法術威力遠不止於此。
下一瞬間,隋雄就明白了這法術真正的危險所在。
當他憑藉強韌的身軀,將體內血液沸騰的趨勢硬壓下來之後,又一股深沉邪惡的力量驟然爆發,扭曲著他身邊的空間,化為一個黑色的漩渦,要將他拖進去。
從那黑色的漩渦裡面傳出的,是深沉晦暗的死亡氣息。
原來這個法術其實分為三個部分,首先是一個威力大大加強的解除魔法,瓦解敵人身上可能的防護法術;接下來是一個升級版本的凋零術,僅僅它的威力就足以重創甚至殺死一般的傳奇強者;而就算敵人能夠承受這法術的威力,也必定會被吸引注意力,而就在敵人抵抗血液沸騰的時候,後續的法術就會打開通往幽冥世界的傳送門,將敵人拖進去。
先瓦解防禦,再一擊致命,就算不能致命也能牽制住對手,確保之後的異界放逐成功,一套手段一氣呵成。
不僅如此,這個漩渦的彼端乃是幽冥世界一個霸主的地盤。它的力量之強大,就連「殘暴的焚燒者」也為之顫慄。敵人一旦被送到那邊,絕無可能活著回來!
在過去的歲月裡面,惡龍施展這個法術,不止一次擊殺了強大的敵人,其中比它更強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於還包括兩位神使。
所以當它確定隋雄是個強大對手的時候,不假思索,直接就用出了這個法術。
然而這次它卻失算了,隋雄的強大,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
從凋零術到幽冥漩渦,前後不會超過一秒鐘。可就是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隋雄已經調動神力破解了凋零術,擺脫了血液沸騰的影響,恢復了行動的自由。
所以當幽冥漩渦出現的時候,他只是觸手一揮,身體便倏忽一閃,轉移到了火山口的另一邊,搶在被漩渦裡面溢出的死亡氣息纏住之前躲了開去。
這強大的法術對於惡龍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以至於它一時間沒能回過氣來,眼睜睜看著隋雄逃脫,卻來不及做出反應。
隋雄當然不會放過機會,幾條觸手一起劃動,五六個魔法陣同時浮現,然後每一個魔法陣裡面都飛出了十幾顆光球,它們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弧線,朝著巨龍射去。
這是魔法飛彈,在所有的法術裡面差不多算是入門等級,就算是新手法師都能夠施展得出來,對於魔力和精神的消耗非常有限。
而這也就意味著……它可以被釋放很多次。
只是一兩秒鐘之後,無數的光球已經匯成了一場飛彈的風暴。
惡龍氣得牙根都癢了,如果它狀態完好,至少有幾種辦法能夠將這種低級法術完全擋住。就算要讓它們打回去,也不是不行。但現在它身上的防護法術已經被破解了十之七八,又正處在施展強力法術之後的回氣階段,根本無力還手。
隋雄之所以施展魔法飛彈,就是以快打慢,抓住它這個短暫的空隙,先給它來個下馬威!
更重要的是,他要用狂風暴雨一般的魔法飛彈壓制住惡龍,使這惡龍不能順順當當地施展法術。
這傢伙的法術實在太厲害,僅僅一個法術就讓他驚心動魄,看著那正在緩緩消失的幽冥漩渦,直到現在他還有些後怕。
要是讓惡龍再這麼繼續施法下去,不僅會給這場戰鬥平添許多變數,更會非常危險!
所以,隋雄要先將它給遏制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1:16
第79章
幽暗的洞穴之中,只有火山口一帶是明亮的。
熾熱的岩漿散發出暗紅的光芒和無窮的熱量,映照著兩個強大生靈的戰鬥。
砰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連成了一片。一個個魔法飛彈轟在巨龍的身上,先是把一層猶如鋼鐵一般顏色的防護法術砸得失去光芒,煙消云散,緊接著就把紅龍那如同紅色砂岩一般粗糙,卻遠比鋼鐵更加堅硬的龍鱗撞得乒乓作響。
魔法飛彈對於惡龍尤瑟斯克雷德來說稱不上是什麼有威脅的法術,它堅硬的鱗片足以抵擋。但鋪天蓋地的飛彈風暴卻讓它沒辦法張開嘴巴施法,就連眼睛也必須閉上,以免被打傷柔弱的眼球。
作為強大施法者的它當然可以使用不用唸咒的方式來施展法術,可這種被單方面壓著打的情況,卻深深地激怒了它,讓它怒火上湧。而雙方之前的法術交鋒,也讓它判斷出了對手的實力——毫無疑問,那隻奇怪的巨大水母也是個極為厲害的施法者。
既然如此,那就改變思路。看這水母的模樣,應該不是很擅長肉搏,那麼幹脆憑藉巨龍強大的肉搏能力,用戰士的手段來將其擊殺!
粗大的龍尾猛地甩動,帶起一蓬岩漿的浪花,轉眼間就越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一路上不知道擊潰了多少魔法飛彈,抽到了隋雄的面前。
迎接它的,是十幾條比它細得多的觸手。
對於惡龍可能使用肉搏的手段,隋雄早有準備。十幾條觸手的力量疊加起來,遠比龍尾更強。
猛烈的衝擊波在空中綻放,兩個強大得超乎想像的生靈以蘊含著無窮魔力的身軀硬碰硬,結果卻是體格較小的那一方佔了上風,巨龍那條彷彿連一座山峰都能抽斷的尾巴被狠狠地打了回去。
直到這時,龍尾破空的爆鳴才響了起來,緊接著是龍尾和觸手碰撞的聲音,兩個聲音匯在一起,猶如排山倒海一般。
而這時候,赤紅的巨龍已經飛了起來,衝到了隋雄的面前。
尤瑟斯克雷德並不喜歡肉搏,作為一個強大的施法者,它熱衷於用法術——或者說智慧——來擊倒敵人,而不是像一個粗鄙的蠻子一樣使用利爪和牙齒。
但這絕不意味著它不善戰!
相反,對於絕大多數巨龍來說,搏鬥都是遠比法術更加強大的手段。
它們速度極快,力量極大,尋常法師念一句咒語的工夫,就足夠它們發動至少五六次進攻,每一次的攻擊都足以將敵人致於死地。
更不要說,憑藉著凡人望塵莫及的精神力,它們能夠在激戰的同時施展法術,獲得一加一遠大於二的效果。
但這次,惡龍遇到了全方面克制它的對手。
力量,隋雄比它更強;速度,隋雄比它更快;精神力的強韌,隋雄遠在它之上;至於戰鬥中施法,隋雄也同樣比它用得更加流暢。
爆鳴聲和轟響聲不絕於耳,魔法的光華也此起彼落,雙方打得難分難解,乍看上去不分高低。
可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惡龍的心中卻漸漸有些擔憂。
戰況暫時還只是膠著,難分勝負,可尤瑟斯克雷德知道,自己已經落在了下風,而且不是某個方面落在下風,是所有的方面全都被壓制了。
「該死!這莫非是哪個神祇坐下的神使嗎?比之前遇到的神使可強多了!莫非……這根本就是某個不要臉的神祇,分身降臨塵世了?」
它一邊戰鬥,一邊謹慎思考著。
隋雄的強大遠遠超乎它的預料,如此強者必定來歷非凡。尤瑟斯克雷德自己已經是「傳奇生物」的最頂峰,甚至於就算面對給那些隱居的半神們,它也有自信能夠在某一方面佔到優勢,絕對不至於被這樣全方面壓制。
那麼,答案就可想而知了。
惡龍熔岩一般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很快做出了決定。
無論對手是神使還是神祇的分身,都不可能在塵世之中呆上很久。只要自己暫且撤退,用不了多久,它就必須返回神國。
到時候,自己就又可以逍遙自在了!
想到這裡,它不再猶豫,暗暗唸誦起了冗長的咒語。
那是它所掌握的幾個傳奇法術之一,雖然不像之前那個三連環的傳奇法術「幽冥凋亡」那樣威力強大,可就效果來說,卻也絲毫不弱。
一邊和強敵搏鬥,一邊準備傳奇法術,是一件簡直超乎想像的事情,然而它做得到——花費了無數時間精力專門練習之後,它能夠在激戰的同時,將那個用來逃生的法術準備妥當。
那是它真正的最後底牌。
片刻之後,隨著一聲蘊含多個複雜詞句的咒文口令,赤紅的光芒猛然騰起,將尤瑟斯克雷德的身體完全包裹在了裡面。
與此同時,它周圍的空間劇烈震盪起來,不僅將隋雄之前施展的空間封鎖完全破壞,更將隋雄也逼退了一大段距離。
這就是「殘暴的焚燒者」之所以能夠屢屢逃脫強者追殺的關鍵所在,傳奇法術「破空傳送」。
這法術能夠製造空間震盪,不僅能夠逼迫敵人後退,更能擊破諸如次元錨之類法術的空間封鎖。尤其是當它傳送的時候,能夠破除各種追蹤法術,讓敵人根本不可能通過氣息或者空間波動之類的方法追蹤到它的去向。
至於預言法術……它當然另有防備。
眼看著空間震盪越來越強烈,傳送即將開始,惡龍不禁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比我強大又怎麼樣?還不是讓我給跑了!」
然而這次,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了它的預料。
面對著危險的空間震盪,那大號水母竟然衝了過來!
劇烈的空間震盪具有幾乎無可抵擋的破壞力,僅僅一瞬間,巨大水母的身體就被摧毀了至少三分之一。
「笨蛋!笨蛋!你這是自己找死!」惡龍心中大叫,但更多的卻是無名的恐慌。
它知道,對手絕對不會做無用功!
巨大水母的身體幾乎完全毀在了空間震盪之中,可最終,還是有一截觸手伸到了惡龍的面前。
在惡龍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個猶如人手的虛影從那一截觸手上伸了出來,一把攥住了它!
「想逃?哪有那麼容易!」
在精靈的記憶裡面,目睹了惡龍的罪行之後,隋雄早已下定決心要讓這惡棍斃命於此。別說是空間震盪,就算是惡龍之神親自降臨,也別想阻止他!
隋雄是個很少會下定決心去做什麼的人,但如果他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誠然,空間震盪的威力就算是他也無法抵擋。但對他來說,肉身損毀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這個能夠施法能夠飛行的強大的浮游水母,其實只是他用來保護靈魂的盔甲罷了。
哪怕只是一小段身體,也已經足夠了。
只要能夠保護他的靈魂來到惡龍的面前,那就一切都結束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他從沒見過能夠擋得住他靈魂攻擊的對手。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隋雄的靈魂之手輕鬆地突破了惡龍的身軀,抓住了它的靈魂。感覺到死亡危險的尤瑟斯克雷德慌忙掙扎,身上騰起了無數的魔法光芒。這一瞬間,它已經顧不得會有什麼後果,也顧不得會付出什麼代價了。
但一切全都是無用功,還沒等它施展出哪怕一個法術,它的靈魂就已經被隋雄抽出了身體,於是魔法的光華立刻熄滅,熔岩般的巨大眼睛也失去了光澤。原本眼看就要發動的傳送法術中止了,巨龍那浮在空中的的碩大身軀完全失去了力量,頹然地落到了岩漿裡面,濺起熾熱的浪花。
這條橫行天下多年的惡龍,終於就這麼死了。
以本身戰鬥力而言,尤瑟斯克雷德絕對足以在被限制了最高端戰力的主位面橫行無忌。即使面對著隋雄,它也只是落在下風,距離敗亡為時尚早。
然而在隋雄的靈魂攻擊面前,它和海裡的小魚並沒有多大分別,一瞬間就送了命。
它身上佩戴著可以提供靈魂防禦的寶物,威力其實還不弱。可在隋雄面前,那件珍貴的寶物並沒有能夠發揮效力——或者它的確奏效了,但效果並不足以挽救惡龍的生命。
它也試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將自己的身軀引爆,把龐大身軀蘊含的所有魔力和生命力都轉化為純粹的破壞力,和敵人同歸於盡。但因為死亡來得太快太突然,終究還是沒有能夠來得及。
所以,它死了,既沒有能夠逃走,也沒有能夠抵擋,更沒有能夠自爆。
窩窩囊囊,心不甘情不願,卻終於無可奈何地死掉了。
隨著空間震盪消散,一股無形的魔力從僅剩半截觸手的水母殘骸上釋放出來,那些已經被打爛了的水母殘軀四面八方飛了回來,重新匯聚在一起。
一陣蠕動之後,它們重新融合成了綠色的水母,靜靜地浮在赤紅的巨龍屍骸上方,冰冷而快意地笑著。
在它的觸手中央,一團閃爍的紅光正在努力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逃脫。
這就是惡龍尤瑟斯克雷德的靈魂,原本它也佈置了一些針對靈魂的防禦手段,但這所有的手段,在隋雄的靈魂攻擊面前都沒有能夠奏效,到最後死得稀里糊塗。
隋雄並沒有按照當初的習慣,把巨龍的靈魂給吞噬掉。而是用靈魂力量製造了一個囚籠,將它的靈魂囚禁在了自己的體內。然後往這囚籠裡面放入了寒冰魔力凝成的火焰,給它上了一道冰火大餐。
不等尤瑟斯克雷德承受不住求饒,他就把囚籠完全封上,將巨龍靈魂的咆哮和哀鳴都封在了裡面。
據隋雄所知,這惡棍至少兩百多年前就開始做壞事了,那麼最少兩百年內,他不打算打開這個囚籠。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時候已到,現在就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1:37
第80章
「雷鋒同志說過,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錯誤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幹脆;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惡貫滿盈的傢伙,慢慢享受你的刑期吧!」
水母神陛下冷笑了一回,又施法將紅龍龐大的屍體收好,然後在洞穴裡面搜尋起來。
遺憾的是,他沒有找到紅龍的寶藏,甚至就算是使用了預言法術,也無濟於事。
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沒有。尤瑟斯克雷德這傢伙,還真是像傳言裡面那樣,和普通的巨龍截然不同,完全沒有斂財的愛好。
愛財是巨龍的天性,無論是兇殘的、和善的、睿智的、狡猾的……幾乎所有的巨龍都愛財。它們天生就喜歡亮晶晶的寶石和金燦燦的金幣,按照雪花的說法,抱著金幣睡覺的時候,連心裡都暖和起來。
然而尤瑟斯克雷德不是這樣,金幣溫暖不了它冷酷的心靈,只有弱者們在烈火中哀嚎慘叫的模樣,才能叫它快活。
所以它根本就懶得聚斂財富,身家之窮,只怕連霰那個愛睡覺的懶姑娘都不如。
當然,它也不是真的一窮二白,光是隨身攜帶的幾件魔法物品,就價值不菲。比方說鑲嵌在它身上的幾片特殊鱗片,其實都是偽裝成龍鱗模樣的護符,它們可以提供超過十種不同類型的防護效果,還能夠激發若干救命的法術,甚至能夠有效地抵禦法術偵查。
問題是,它們都鐫刻著尤瑟斯克雷德的靈魂烙印,想要給別人使用的話,要先把這烙印抹去才行。
而且即使抹掉了烙印,那些護符也太過巨大,給人類用的話,大約只能當巨型盾——就是豎在地上,能夠把整個人都護住的那種。
大,還不是問題的關鍵,更重要的是那些護符用料都非常的足,重量實在有些離譜。其中哪怕是最輕的一枚,都有至少一百公斤重。
一個重裝的騎士,全套裝備加起來不會超過八十公斤——這是內衣、襯衣、內層鏈甲衫、棉襯甲、外層全身甲、金屬盔、金屬手套、金屬靴、槍和劍、盾牌、短劍……等等一套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的份量。
正常情況下,能穿上這一套重型裝備作戰的,最起碼都是中等水平的高手冒險者,很多並不以力量見長的高級冒險者——比方說雷,你要讓他穿上這麼一套沉重的裝備,別說是敏捷地戰鬥,就算想要正常走路,都會非常不方便。
換句話說,要是給雷一片巨龍用的護符,他也就不用再穿自己的裝備,拿慣用的武器了,背著那護符到處跑,就已經夠吃力的了。
所以隋雄打算將這些護符給解體了,把其中有用的東西拆出來,重新做成真正適用的裝備。
解決了惡龍的問題之後,隋雄又回到地面上,把那個被物理催眠的精靈送回樹林中的魔法陣裡面,然後一揮觸手,伴隨著清脆的響聲,猶如玻璃破碎,籠罩整個樹林的魔法陣瞬間崩塌。
「精靈們,醒來吧。」水母神祇的聲音在空中迴蕩,傳入沉沉熟睡,在噩夢之中掙扎的他們心底,「你們自由了!」
在隋雄的呼喚下,精靈們陸續醒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魂未定。
他們看不到隱身的隋雄,但能看清周圍的景象。尤其是一些被清醒著擄掠來的精靈,更是一眼就認出了惡龍盤踞的火山。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勇敢的精靈戰戰兢兢地潛行接近火山口,確認惡龍並不在這裡。於是威望比較高的長者們就站了出來,指揮大家盡快撤離。
「快!快!快!青壯年負責背小孩,遊俠到前面去探路,還有施法能力的做輔助!」
「抓緊時間!惡龍隨時可能回來!」
「老人們都集中起來,如果尤瑟斯克雷德回來的話,我們就和它拼了!就算多救出一個族人也好,我們這麼大年紀,還有什麼可怕的!」
「牧師呢?牧師趕快祈禱,看看能不能借助陛下們的力量,和其他的族人聯繫到。讓他們來接應我們。」
「在這洞穴裡面沒辦法祈禱,要到地面上去才行……」
「可惡!那快點走吧,我們的時間很緊!」
精靈們忙忙碌碌,雜而不亂地撤退。他們組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沿著小溪逆流而上,儘可能快地朝著地面跑去。
許多有經驗的精靈們一邊跑,一邊還在小心地注意著周圍,提防可能出現的危險。
但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隋雄正隱身跟在旁邊,替他們警戒。
一路走來,走走停停,精靈們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才算是走出了峽谷,回到了地面上。
到這個時候,那些青壯年還好,小孩子們早已精疲力竭,不少人甚至趴在大人的背上睡著了。
眼看大家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這群精靈的臨時首領們只得下令休息。
一些有冒險經驗的精靈們負責搭建簡陋的臨時營地,讓疲憊不堪的族人們能夠有個比較舒服的休息場所,而另一些則負責去搜尋食物,讓大家不至於餓著肚子睡覺。
說來也巧,他們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兩隻爭奪領地廝殺而死的巨獸,一隻是個巨熊,另一隻是條巨蟒。兩隻巨獸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傷口,死狀頗為慘烈,也不知道生前究竟發了什麼神經,居然打了個同歸於盡。
「覓食隊」花了不少力氣才將這兩隻巨獸運回營地,看到他們的成果如此豐碩,疲憊而又飢餓的族人們歡呼了起來。
「幹得漂亮!」
「純粹運氣而已……」
「一定是我們的壞運氣都用完了,現在才有這樣的好運!」
「是啊……那條邪惡的紅龍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希望它永遠都不要再出現!」
「我倒是希望還能有機會遇到它——在我變得足夠強大,能夠消滅它的時候。」
「呵呵,牧師呢?牧師有沒有祈禱?我們需要盡快和族人聯繫上。」
「祈禱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他們都累壞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吃飽了再說吧。」
一番喧鬧之後,吃飽喝足的逃亡者們在臨時的營地中昏昏睡去,而總算恢復過來的牧師們則圍著臨時製作的聖居祈禱,通過神聖的儀式去聯繫遠方的族人。
過了一會兒,他們的祈禱就得到了回應。借助神祇的偉力,很快就和遠方的族人聯繫上了。
「你們逃出來了?太好了!我們這邊正在組織屠龍隊,還以為只能給你們報仇了呢……」
「屠龍不著急,那個大概是尤瑟斯克雷德的惡龍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先派人來接應我們吧。」
「好啊,不過說來也怪,集結點那邊斷了聯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難道那惡龍先下手為強,去襲擊集結點了?」
「不可能!那裡有十幾個高級的冒險者,還有一位傳奇強者坐鎮,尤瑟斯克雷德過去就是送死!」
「可惡!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啊!」
「不要慌!你們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之後繼續朝著附近的村落前進。我們這邊會派人到集結點那邊看看情況的。」
當消息被告知臨時首領們的時候,他們都有些不安。但正如遠方的族人們所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慌亂無濟於事,如果集結點真的出了事,他們也幫不上忙。
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帶著這些死裡逃生的族人們,前往最近的村落,安頓下來。
在夜色之中,沒有人看到一隻綠色的水母騰空而起,急急忙忙朝著那個被作為集結點的村子趕去。
隋雄原本停在他們頭頂的一棵大樹上,正準備也睡上一覺。按照他的計劃,是打算護送這些可憐的精靈們一直到安全的地方,可一聽到集結點失去聯繫,他就坐不住了。
自己這趟出門,也沒花多少時間,怎麼那邊就出事了呢?
真是活見鬼!
隋雄在空中疾馳著,他將飛行法術的力量用到極致,身影幾乎化成了一道綠色的閃電。
這個時候,他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那邊可能出事,自己就該在雷或者絲蒂爾身上留下一個空間坐標,這樣就能用傳送法術直接來到他們身邊了。
唉!其實應該留下一個小小的分身才對,起碼可以隨時保持聯繫啊!
他一邊埋怨自己思慮不周,一邊也有些納悶——絲蒂爾的身上有自己的防護法術,雷是個身經百戰的老江湖,那村子裡面更是高手如雲,甚至還有一位傳奇強者,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出事了呢?
這簡直荒謬啊!
綠色的閃電從天空中呼嘯而過,留下一串低沉的轟鳴。
和尤瑟斯克雷德的那場大戰讓他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尤其是最後為了避免讓惡龍逃走,強行突破空間震盪,更是讓他的肉身幾乎完全崩潰。為了修復肉身,他把這具分身的全部儲備幾乎都消耗殆盡,而且還虧損了很多。
如果可以把巨龍的屍體吞噬掉,當然能夠補回虧損,還大有賺頭。可傳奇惡龍尤瑟斯克雷德的屍體堪稱一身都是寶,龍鱗龍皮龍血龍骨龍牙龍筋龍髓龍心全都是好東西,就算龍肉和內臟,也都各有各的用處,不宜浪費。
根據溫蒂那邊分身傳回來的消息,溫蒂對於巨蛇屍體的研究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她使用魔法將巨蛇血肉分割然後活化,分別催化其中各種因子,已經大致圈定了「長壽因子」的可能範圍。只是想要把巨蛇體內的長壽因子激活,需要使用高等生物的血肉作為培養基,她手頭上雖然有一些老師留下的材料,但將那些經過已故煉金術大宗師提煉的珍貴材料用來當廉價消耗品,怎麼都有敗家的嫌疑。
相比之下,惡龍尤瑟斯克雷德的身體那麼大,切點血肉簡直九牛一毛。而且巨龍是已知生殖力最強的生物,它的血肉最適合作為培養基,可以大大激活巨蛇長壽因子,加快實驗進程。
而且就算日後實驗成功了,在製作長壽藥劑的時候,很可能也需要用到龍血龍肉之類的材料,那就是多多益善了。
所以隋雄當然不可能為了彌補虧空,就把巨龍的屍體給吞噬了。
現在他有些後悔了,然而後悔也來不及——吞噬巨龍屍體是需要時間的,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1:51
第81章
因為激鬥而損耗太大的緣故,隋雄的狀態大受影響,飛行的速度沒辦法提升得太高。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趕回了那個被精靈屠龍隊作為集結點的大村子。
當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趕到時,看到的卻不是自己預料中的危機或者變故,而是一副完全出乎了他想像的景象。
整個村子被籠罩在粉紅色的光芒裡面,巨大的魔法陣重疊了好幾層,還在不斷散發著猶如煙霧一般的粉紅。村子裡面男男女女全都赤條條地聚集在村子中央的草地上,大多數人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只有寥寥無幾的壯漢還在堅挺,圍著同樣赤條條的絲蒂爾,在做生命繁衍所必須的那種運動。
只用一瞬間,隋雄就解析了這個魔法陣,讓他目瞪口呆的是,構築這個魔法陣的核心,竟然是他的一絲神力!是他留給絲蒂爾用來防身的那一絲神力!
「有沒有搞錯?!絲蒂爾這傢伙搞什麼鬼!怎麼把神力拿來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
他幾乎要失聲大叫,但看著草地上那「熱火朝天」的景象,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靈魂感應掃過整個村子,他很悲哀地確定,除了一些實在太老或者太小的村民之外,幾乎所有的村民和冒險者都被魔法陣影響,參加了這轟轟烈烈的無遮大會。
僅有的例外,是坐在雷的房間裡面,正在下棋的兩個人。
雷自然不用介紹,坐在他對面的那個老者卻讓隋雄有些在意。
這老者年紀已經很大,不僅頭髮白了,眉毛鬍子也都全白了。精靈族特徵的長耳朵微微有些耷拉,臉上的皺紋更是層層疊疊,隋雄甚至懷疑如果有那麼一隻不長眼睛的蠢蚊子去咬他的臉頰,沒準會被他直接用皺紋夾死。
這位精靈雖然老得很厲害,可身上的氣勢卻非常強烈。光是固定在身體而非道具上的魔法光芒就有五六道——這意味著他在自己身上固化了幾個法術,不需要激發,隨時都能保持這些法術的效果。
而如果算上他隨身攜帶的魔法道具,那就更加誇張了。隋雄一眼看去,至少看到了二十件魔法道具!
因為魔法道具對於使用者有一定要求的緣故,裝備得越多,就要求自身實力越強。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強者未必都裝備很好,但裝備這麼豪華的人肯定是強者無疑。
相比之下,只有皮甲和劍比較出色一些的雷,簡直是個寒酸的窮鬼。
這老者當然就是那位之前半隱居的傳奇強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來到了雷的房間。看房間裡面的魔法陣,顯然是他幫助雷抵禦了絲蒂爾的魔法。這也正是他們會坐在一起下棋的原因。
光芒一閃,隋雄的身影出現在了雷的房間裡面,忍不住大聲問:「雷!這究竟怎麼回事啊!」
雷放下棋子,對坐在他對面的老者微微欠身,然後轉頭向隋雄笑了:「陛下,您不是看到了嘛。就這麼回事唄。」
「什麼叫『就這麼回事』啊!」隋雄揮舞著全部的觸手,大有張牙舞爪之勢,「全村人一起發情,圍著絲蒂爾亂搞,這種事情簡直莫名其妙!快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
「其實事情挺簡單的。絲蒂爾上次不是吃了虧嘛,她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戰場上吃虧是小事,床上吃虧是大事。於是您走了之後,她嘟嚷著『為了性學專家的尊嚴』之類,花了半天時間,搞了個大型的儀式,弄出了這套東西。結果全村人就像是發了癲似的,全都衝出來找她搞,被她一個個幹到趴下……」雷朝著窗外看了一下,嘖嘖讚歎了幾聲,「看樣子就快結束了。」
隋雄沉默許久,一言未發。
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不開口,別人卻不會保持沉默。那個和雷下棋的老者向他低頭致意,然後直截了當地問:「虛空假面陛下,對於您神使的所作所為,您不想發表一些意見嗎?」
隋雄愣了一下,問:「什麼意見?」
「雖然我們樹精靈並不是那些注重貞潔的民族,但這樣亂搞……您不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嗎?」老者說。
隋雄頓時就明白了,不由得感覺壓力巨大。
人家這是苦主找他討說法了!
這個時候,他真是寧可跟十條尤瑟斯克雷德那樣的惡龍大戰,也不想面對眼前的局面。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很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把自己給埋了,權當從來沒出現在這裡過。
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作為絲蒂爾的老大,這件事他必須解決。
乾笑兩聲,隋雄試著討價還價:「這個……您想啊,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是不……我看了一下,沒人受傷……」
「老實說的確不是什麼嚴重事態,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此。」老者笑眯眯地說,「我都老得快死了,也就懶得在乎禮貌或者文明那套,咱們把話攤開來說吧:如果這位神使是男性的話,其實我對於這種事情反而是歡迎的——這麼多年輕人人被他搞了個遍,總該有幾個女孩懷孕吧,族裡多幾個神使的後裔,當然是好事。」
「但是,這位神使是女性,無論搞多少次,無論怎麼搞,也沒辦法讓女孩們懷孕……這就不行了。更不要說男孩們一個個都被她搞得虛脫,起碼要休息十天半個月的。您這位神使把我們的面子也削了,又一點好處都沒留下。您不覺得這有點過分嗎?」
這理由實在很有說服力,隋雄也無言以對。他想了想,問:「那……我把那朵奇葩賠給你們?別看她一臉浪蕩樣子,其實還是挺有本事的。」
「她的『本事』我已經親眼目睹,還是之前那句話,要是個男的,我們歡迎。女的……那就算了,我們不需要她。」老者將「本事」這個詞反覆強調,諷刺之意一目瞭然,更是完全拒絕了隋雄的提議。
很顯然,對於一個只會「索取」不能「播種」的神使,這位老者一點興趣都沒有。
「陛下,我覺得可以讓絲蒂爾住在這裡,生兩個孩子留給他們……」雷用心靈通訊對隋雄說
「她生不出來的……」
「啊?!」
「你見過聖靈生孩子的嗎?讓人受孕倒是還湊合,自己生……真的不行。」隋雄眼珠一轉,試探著問,「不如……雷,你好歹也算是實力強大血統高貴……」
「不行!」雷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這種事情想都別想!我才不要當種馬!」
實在想不出辦法的情況下,隋雄只好厚著臉皮耍無賴了:「那……我把她吊起來,所有被她幹過的人都可以來打?」
他強調:「不用給我面子,往死裡打,打死打殘不論。你看這樣如何?」
他覺得這個方案算是很有誠意了,至於「反正我可以治」的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老者微微一愣,不料隋雄竟然給出這種解決方案來。
這位陛下允許精靈們把那位神使吊起來打,這顯然是夠誠意了。然而這事說實話也不那麼嚴重,樹精靈的作風開放得很,大家一起亂搞並不算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尤其看那些年輕人們的樣子,顯然是玩得很高興很滿足,結果一轉頭就毆打陪他們玩的姑娘,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一時間,他反而有些為難起來。
正在他沉思之際,草地上傳來高亢的嘶吼,最後一個彪形大漢,一位實力已經接近傳奇境界的冒險者,發出暢快至極的吼聲,然後兩眼翻白,抽搐著倒了下去。
於是,草地上只剩媚笑著的絲蒂爾,滿足地舔著嘴唇,掃視著被她搞得一個個昏睡過去的村民和冒險者們。
「哈!幹得真爽!」
她來到幾個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的大漢面前,用光潔的腳趾隨意撥弄著,然後得意地問:「怎麼不行了?起來啊!上次你們不是把我往死裡干,說要干死我的?我這還沒發力呢,你們就倒下了……究竟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爬起來,****啊!干死我啊!」
看得出來她怨念頗深,把那幾個大漢撥弄了很久,然而他們顯然已經完全耗盡了精力,不管她怎麼刺激也沒辦法起身再戰,只能無奈地接受了徹底失敗的結果,被她將男人的尊嚴徹底碾碎。
大仇得報的絲蒂爾仰天長笑,酣暢痛快。正當她想要發表一些感想的時候,聽到了隋雄的聲音。
「呵呵,絲蒂爾,乾得很爽是吧?」
「是啊,陛下。」絲蒂爾笑著回答,「爽極了!」
隋雄冷笑兩聲,大喝:「出來,緊箍圈!」
金色的緊箍圈驟然浮現在絲蒂爾的額頭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金箍就發出燦爛霞光,飛快地收緊,幾乎要把她的腦袋勒成葫蘆一般。
「啊!!!!」
這次隋雄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緊箍咒念了好幾十遍,直到絲蒂爾抽搐著翻白眼,眼淚口水等等一起流出來,眼看著快要不行了,才總算住口。
他一揮觸手,籠罩著整個村子的魔法陣改變了模樣,所有粉紅的霧氣漸漸轉化成綠色的光芒,滲入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村民和冒險者們體內。
然後,又是一圈翠綠的光芒落下,化為一條條毯子,將他們的身體蓋住。
做完這一切,隋雄觸手一招,還在抽搐的絲蒂爾被他用魔力抓到屋裡,扔在老者面前。
「喏,這傢伙就交給你了,怎麼處罰都隨便吧!」隋雄惱火地說,「她這是自作自受!」
老者看著惱怒不已的水母神祇,又看著赤條條躺在地上抽搐的奇葩神使,滿是皺紋的臉上浮起了苦笑。
事情的發展,和他的預料完全不一樣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2:09
第82章
按照這位樹精靈老者的計劃,這位神祇的部下如此奇葩,自己多半也是個詼諧浪蕩的性格,自己只要稍稍勸兩句,祂很可能乾脆來一句:「你們要孩子?我來播種幾個!」然後親自上陣。
這樣的話,族裡就可以獲得幾個擁有神祇血脈的孩子,有了這幾位神子,日後跟這位陛下打交道的時候也方便很多,可謂一舉兩得。
但老者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神祇雖然是個水母,作風卻頗為正派,一點也沒想到那個方面,反而是勃然大怒,將神使狠狠地懲罰了一番,甚至還讓他來自己懲罰神使——看這架勢,就算自己不下手,祂只怕也要辣手摧花,清理門戶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啊!
他現在已經後悔「討說法」的決定了,明明不算個什麼大事,怎麼就搞成這樣了啊!
唉!這位水母陛下,您怎麼就不按照牌理出牌呢!
隋雄正在發怒,絲蒂爾正在抽搐,老者正在沉思,唯有雷無事可做,冷眼旁觀——於是他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其實對於樹精靈們來說,這事也沒啥大不了,無非就是大家幕天席地痛痛快快大搞了一場而已,再無非就是一群人被絲蒂爾一個都搞定了而已,反正就算沒有絲蒂爾,他們偶爾也會這麼搞,所以最多就是折損了一些面子,僅此而已。
至於虛空假面陛下,雖然他此刻怒不可遏,但這位水母神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當場下殺手,總還是有辦法補救的。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絲蒂爾自己了,這回她的所作所為,只怕是把陛下給徹底激怒了。就算能夠逃過眼前的一劫,將來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然而,雷本來就不喜歡絲蒂爾。尤其這次的事情,她簡直太離譜了!
這樣的貨色,是死是活,他才懶得管呢!
綜合各種條件仔細考慮了一番,他終於想出了解決的辦法。
「陛下你出門去找巨龍交涉,結果如何?」他開口問道。
其實他是明知故問,以虛空假面陛下的性格,遇到一條焚燒村莊、吞食平民的惡龍,還能有什麼結果?
無非就是拍死或者切碎吧,運氣好一些的話,或許那傢伙能夠有個全屍。
「挺順利的,尤瑟斯克雷德已經被我幹掉了,精靈們也救出來了,他們正在朝著附近的一個村子行進。」隋雄隨口回答。
雷還沒來得及接話,老者已經身體一震,忍不住問:「尤瑟斯克雷德?殘暴的焚燒者?果然是它!」
「嗯,就是那傢伙。它真是壞透了!」隋雄說,「我也認識一些巨龍,可從沒見過像它這麼壞的!」
「您消滅了它,救出了我們的族人?」老者追問。
隋雄點了點頭:「是啊,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老者深深地吐了口氣,低下了頭,這次是誠心誠意的,絕非僅僅出於禮貌。
「我向您道歉!您在為拯救我們族人而奔波,為此和恐怖的魔龍廝殺,而我們卻因為這點小事揪著您的神使不放——請您寬恕我們的淺薄!樹精靈絕非恩將仇報之輩!」
樹精靈們滿意了,不追究了,隋雄那衝天的怒火也總算是稍稍平息了一些。
雷微微一笑,表示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樹精靈們無非就是要找個藉口好下台階罷了,陛下殺死惡龍,幫他們報了仇,又救下了他們的族人,這份大恩大德,還不夠抵消絲蒂爾開無遮大會那點小事嗎?
也就陛下自己想不到吧……呵呵,祂終究是個水母嘛……
解決了這件事之後,老者就告辭離去。過了一會兒,那些恢復了體力的村民和冒險者們也都各自離去。
而另外一邊的問題,也到了需要解決的時候。
「絲蒂爾,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已經換上了一身冒險者衣服的絲蒂爾不安地跪在地上,隋雄和雷一左一右坐著,擺開了審判的架勢。
客房的牆壁上,還被隋雄用法術寫了兩行字。
一行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另一行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絲蒂爾很羞愧,非常羞愧。
做手下的該幹什麼?實力強的自然是衝鋒陷陣、赴湯蹈火,為自家老大爭取好處;實力弱的也該開車拎包、端茶送水,把老大服侍得舒舒服服;就算什麼都不會,起碼總可以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老大,讓老大心裡舒服吧。
然而,她卻給自家老大添了麻煩,天大的麻煩!
「我說絲蒂爾啊,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能幹呢?」隋雄很難得的沒有趴在雷的頭頂上,而是找了個桌子,坐在桌子上面,惡狠狠地看著垂頭喪氣忐忑不安的絲蒂爾,陰陽怪氣地說,「竟然把整整一個村子的人全都搞趴下了……你真是『能幹』極了!我不是開玩笑,我聽說都沒聽說過像你這麼『能幹』的啊!」
絲蒂爾乾笑著,不敢搭話。
她可不傻,自家老大語氣裡面那深深的不滿,簡直用鼻子都能聽得出來。現在搭話?討打嗎?
「我耗費神力給你留下防護,是讓你用來保護自己的,不是給你拿來玩無遮大會的!」
絲蒂爾的頭垂得更低了。
「這次的事情,樹精靈們不跟你計較,那是人家厚道!」隋雄痛心疾首地說,「我堂堂一個神祇,仗勢欺人,你以為這很光彩嗎!那個老爺爺,年紀都那麼大了,臉上的皺紋連蚊子都能夾死,一開口就是『我老了,快死了』……欺負這麼一個老人,你以為我會感到光榮嗎!」
絲蒂爾很努力地想要把腦袋縮到脖子裡面去,什麼話都不敢說。
「唉!我自己想想都害臊啊!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教導無方管束不力呢!誰叫我平時對你太寬容,讓你逮著機會就無法無天了呢!」
絲蒂爾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一下,但想想還是什麼都沒說,老老實實地低頭挨訓。
隋雄痛心疾首地長篇大論,從「推己及人」說到「兼愛非攻」,從「人權天賦」說到「社會主義榮辱觀」,尤其著重強調了「以辛勤勞動為榮、以好逸惡勞為恥;以艱苦奮鬥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這兩條……
滔滔不絕,滔滔不絕,又滔滔不絕。
一番話說完,東方天際已經出現了白魚肚,卻是從下午說到了晚上,又從晚上說到了早上。
不知何時,雷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只有犯了錯的絲蒂爾不敢打瞌睡,強撐著已經轉圈圈的雙眼,卻也在不停地犯迷糊。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隋雄大怒,掄起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你這是在對抗法官!」
絲蒂爾嚇得一個激靈,正想要辯解,被吵醒的雷卻迷迷糊糊開口了:「對抗法官?絞死算了。」
「啊?!絞死?!」絲蒂爾這下真是被嚇壞了,再也顧不得要裝老實,直接跳了起來,「怎麼突然就變成絞死了啊!」
隋雄也愣住了,納悶地問:「有必要絞死這麼嚴重嗎?」
雷此刻已經完全清醒,摸了摸鼻子,咳嗽兩聲,稍稍爭取了一點時間,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用詞,然後擺出一副嚴肅的面容,煞有介事地說:「首先我們必須確定一件事,定罪和判罰,必須依據法律。」
隋雄和絲蒂爾一起點頭。
「而法律裡面,很重要的一條就是『維護法律的神聖性和法庭的權威性』對吧?」
絲蒂爾點頭,隋雄仔細考慮了一下,也點頭。
「那麼,對抗法庭,不配合審判,是不是應該嚴厲懲罰的重罪?」
絲蒂爾臉色白了,卻還是點頭;隋雄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段時間,猶豫著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絞死有什麼不對的?」
絲蒂爾愁眉苦臉,可憐兮兮地看著隋雄;隋雄想啊想啊想啊,想到齜牙咧嘴,最後從牙縫裡面擠出一句:「這套法律體系,是不是太簡單粗暴了一點?」
一言既出,他也就有了靈感:「維護法庭的權威性,沒必要一定通過重罰來實現。就算要處罰對抗法庭的行為,也並不是一定就要絞刑——法律的存在是為了維護秩序,而一個正確的秩序,應該是引導人們積極向上,而不是一味喊打喊殺的!」
雷聽得暗暗點頭,心中更是深感欽佩,為虛空假面陛下的觀點暗暗叫好,但臉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領主有處罰和赦免的權利,神祇當然更有。該怎麼處理,您說了算就好。」
隋雄忍不住又皺了皺眉,暗暗決定等自己的聖地建成,法律這塊一定要親自操刀擬定,絕對不能按照這個世界的慣例來。
這個世界的法律體系,真的是很有問題!
對了……公正和法律,似乎是同一位神祇管的,看來的確是有必要和祂好好談談呢!
他想了想,把這個念頭暗暗記下,然後目光威嚴地掃過戰戰兢兢等待判決的絲蒂爾,看著那朵奇葩瑟瑟發抖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如同寒冬臘月喝了碗胡辣湯一樣的痛快,熱乎乎的暖心肺。
「你這奇葩也有怕的時候啊!」
他想要仰天大笑三聲,然而以水母的身體做出這個姿勢實在有些難度,於是放棄。
而究竟該怎麼懲罰絲蒂爾,他也已經有了腹稿。
「先去吃早飯。」他淡淡地說,「就算要死,也不能當餓死鬼,對不對?」
絲蒂爾的臉色原本在聽了隋雄那一番話之後好轉了一些,但聽到「不能當餓死鬼」的話,頓時變得比之前更白,連雙腿都哆嗦起來。
這次,她真的是怕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2:24
第83章
吃飯的時候,絲蒂爾不停地顫抖,心裡害怕到了極點。
要被絞死?按照她的法律知識,似乎的確應該這樣。
如果她自己擔當法官,一個人先是犯了罪,在審判的時候又藐視法庭當堂瞌睡,判個絞刑一點也不過分,相反,合情合理。
只是,她不想死啊!
她本來就不是不怕死的人,尤其這段時間走了許多地方,經歷了許多事情,深感天地廣闊,值得自己去看去玩的還有很多很多,哪裡捨得現在死啊!
昨天才剛剛玩了一場大的,爽得一塌糊塗,結果一轉眼就要死了……這也太倒霉了吧!
她並沒有懷疑隋雄的話,水母神那火冒三丈的樣子絕非作假,事實上沒被當場打死,她已經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了。
然而這無非是把死刑的時間稍稍推遲了一些而已……
這頓飯她吃得味同嚼蠟,因為害怕的緣故,幾次失手連湯勺都落在了桌子上。等勉強硬撐著把一頓飯吃完,收拾行李離開了村子的時候,她就顯得更加緊張了。
要絞死,當然要在村子外面,在別人村子裡面掛個死人,多不禮貌啊!
當他們走了一段,路過一棵歪脖子樹的時候,隋雄命令大家停下。
「差不多了,就是這裡吧,這棵樹挺合適。」他惡狠狠地說,殺氣騰騰,「絲蒂爾,做好準備了嗎?」
聽到這話,絲蒂爾以為終於到絞死自己的時候了,雙腿再也站立不住,癱在了地上。
雷也吃驚得瞪大了眼睛,他一直都以為隋雄是在開玩笑,或者只是雷聲大雨點小,頂天了也只是嚇唬嚇唬絲蒂爾罷了。怎麼也沒料到,虛空假面陛下真的要依法辦事,把絲蒂爾給絞死。
如果他能夠看到自己的頭頂,就會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綠色的水母語氣雖然非常兇殘,眼神卻分明在笑。
隋雄輕輕揮動觸手,從雷的頭頂上飛了起來。著搖身一變,化成比房子還大的巨型水母,一條條觸手散發著魔力的藍光,好似一條條粗大的繩索,又像是一條條兇殘的蟒蛇,能夠把任何敵人都牢牢困住,活活勒死。
當一條觸手將絲蒂爾纏住的時候,雖然平時無比奇葩,她還是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
然而隋雄並沒有把她絞死在旁邊的歪脖子樹上,而是張開血盆大口,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雷看得目瞪口呆,連詢問究竟都忘了。
說好的絞死呢?怎麼變成生吞了?水母神陛下你不是跟大樹一樣曬曬太陽喝點水就行了嗎?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食人怪獸了?
這畫風不對啊!
過了一會兒,水母的嘴巴張開,吐出的依舊還是絲蒂爾,但她的額頭上卻已經沒了緊箍圈,雙手的手背上卻各多了一輪宛若胎記的圓環圖案。
左手的圓環是紅色的,右手的圓環是藍色的,仔細看去,每個圓環都是內外兩層,中間一根根豎條隔開,分成了均勻的十二個格子。
紅色圓環的十二個格子裡面,第一個格子上正有一團小小的光焰跳動,宛如火焰一般;藍色圓環的十二個格子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很認真地考慮了一番,覺得之前緊箍咒的辦法太過於簡單粗暴,而且全靠雷來監督,也不是個事。」隋雄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對還沒明白究竟怎麼回事的兩人說,「所以我決定,換個辦法。」
「你手上這兩個圓環,紅色的代表『欲』,藍色的代表『德』。每當你心中慾念升騰,紅色圓環裡面的火焰就會增加,一旦十二朵火焰全部燃起的話……」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咳嗽兩聲,故意賣了個關子。
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他說話風格的雷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問:「會怎麼樣?」
「呵呵,會——變!成!豬!」
變成豬?!
絲蒂爾嚇得驚叫起來,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雖然逃過了死亡的威脅,卻要面對比死也好不到哪裡去的恐怖。
對於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如果非要在「變成醜陋的豬」和「絞死」之間二選一的話,沒準選擇後者的可能還更多一些呢。
「變……變……變成豬?!」她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問,「為什麼……會是……豬?」
隋雄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用觸手撓了撓頭,說:「在某個遙遠的國度,有一個故事。勇猛精壯魁梧帥氣的僧侶,要前往遙遠的西方,取得傳說中能夠拯救世界的寶物。而他的麾下,有一隻性格糟糕的猴子,一隻總是發情的豬,一隻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水怪,還有一匹除了長得好看之外全無用處的馬。」
「這麼說……您上次勸我剃光頭那件事,就是想要我扮演那個僧侶嘍?」絲蒂爾還有些懵懂,雷卻是先回過神來,想起了一件不久前的事情。
那天他們正在宿營,絲蒂爾又一次惹怒了雷,讓他怒不可遏地念起了緊箍咒。當時隋雄不知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事後他就問雷要不要剃個光頭換套衣服,還說可以幫忙打造兩件強力法器,一件叫「九環錫杖」,另一件叫「錦斕袈裟」。
雷當然很想要強力的法器,但看了隋雄畫出的圖案之後,他還是遺憾地拒絕了這個建議。
那一身裝束,怎麼看怎麼像個武僧。
後來隋雄也沒再提這件事,讓他回想起來稍稍有些惋惜——其實只要不剃頭,換套衣服也沒什麼啊,自己這聲黑色皮甲也有些顯眼,換掉未嘗不好。
但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這分明是要他扮演那個僧侶的角色嘛!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搖頭苦笑。
這位虛空假面陛下,的確是威能強大,性格也頗為和善,可惜思維卻太跳脫,經常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點子。
或許這就是所謂「世事從無圓滿,總是有所缺憾」吧……
笑了一會,雷向隋雄問道:「您剛才說,紅色的圓環代表『欲』,藍色的圓環代表『德』,既然『欲』是懲罰,那麼『德』莫非就是獎勵?」
「沒錯!」隋雄用力地揮動觸手,猶如揮舞手臂一般,「一直以來,我都只注重對她的約束,忽略了正面的引導。所以這次我做出了重大改進,從現在起,她做好事可以積累『德』,人們的感謝會積累在藍色圓環裡面,積累到一定程度,藍色圓環上就會點燃一團光焰。十二團光焰全部點燃之後,可以獲得一次『完美許願術』。」
「完美許願術?!」雷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有這麼個法術來,好奇地問,「這法術和一般的許願術區別很大嗎?許願術很不靠譜吧,就算是加上了『完美』這個詞,也依然覺得很不靠譜的樣子……」
這倒不是雷在出言諷刺,他只是實話實說。
許願術這個系列的法術,一向都不怎麼靠譜。
據說這個系列法術的原理是「通過對世界的理解和修改,從而將自己的願望實現」,乍看上去非常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可其實卻著實有點坑——世界本身具有抵抗修改的傾向,當一個人試圖使用許願術來達成目標的時候,最常見的情況不是心想事成,而是自己的願望被以某種讓人哭笑不得甚至是有害的方式來實現。
比方說相對低級的「次等許願術」,理論上它能夠模擬任何「中級」檔次的法術,即使沒有施法所需的材料,或者不懂得這個法術,也完全不影響;能夠解除幾乎所有負面或者正面的法術效果,包括破解詛咒;能夠實現任何「低等程度冒險」的效果,無論是直接獲得報酬也好,直接獲得結果也好,都沒有問題。
嗯,理論上能。
但在實踐中,除去一些經過驗證的確比較靠譜的願望——比如模擬別的法術——之外,幾乎任何願望都會被歪曲,以一種啼笑皆非的方式來實現。
很多年前,雷曾經偶然得到一張次級許願術的捲軸,他仔細思考之後,使用它許了個願「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強的戰士」。
結果是……他得到了一份「世界最強戰士大賽」的邀請函,然後當他興致勃勃跑去參賽的時候,發現參賽的全都是一群頂天了也就初級冒險者水平的菜鳥。然後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小地方自娛自樂的比賽。
沒錯,他的確贏得了比賽,拿到了一個象徵「世界最強戰士」的銅質獎章,然而這毫無意義。
這就像一群才學會武功的菜鳥跑到華山上去論劍,就算他們假惺惺打出個「天下第一」來,又有誰會當它是回事呢?不過是笑話罷了。
那件事情讓雷頗受打擊,有好幾次糾紛就是因此而引起的。
加上後來的一些事情,讓他對於許願術更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於不止一次懷疑當初發明這法術的那位偉大賢者,是不是喝醉了酒?又或者腦子出了問題?
這法術一點也不好用,純粹是坑人啊!
雖然虛空假面陛下的過往履歷的確不錯,還算是蠻靠譜的;雖然那個「完美許願術」看起來似乎比「次等許願術」或者「許願術」都更加高級……
但是……許願術這東西,本身就不靠譜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2:37
第84章
雷對於許願術的不滿和懷疑,就算小孩子都看得出來。
隋雄忍不住問:「許願術也算是眾所周知的高端法術,就算傳奇法師,也未必個個都能施展。哪怕低一個層次的低等許願術,往往也要高級法師甚至傳奇法師才能施展得出來。為什麼你對它們很不屑的樣子?」
雷嘆了口氣,將自己那次經歷說了出來。
當聽說他拿到了「世界最強戰士」獎章的時候,隋雄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些人真是有創意!厲害!厲害!——那獎章還在嗎?」
雷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了一枚陳舊的黃銅獎章。
看得出這枚獎章曾經被把玩過很長時間,無數次的摩挲使得本該尖銳的棱角都變得圓滑起來,更泛出溫潤的淡金色,看起來頗有幾分歲月沉澱之感。
這枚獎章的做工很普通,或許製造它的鐵匠的確花了心思,然而技術不到家,一切都是枉然。比方說因為粗劣的材質,使得它的耐磨性非常差,獎章上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是隱約可以看到一些而已。至於獎章上原本的那些花紋,也已經磨損大半,看不清楚了。
絲蒂爾只是看了一眼,就對它失去了興趣。貴族出身的她也算是個珠寶鑑定的小行家,一眼就看出這獎章的確是劣質貨色,放在大城市裡面只夠出現在賣紀念品的雜貨攤上,幾枚銅子兒就能買上一個。
但隋雄卻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枚獎章,過了好一會兒,才溫和地問:「你後悔許那個願望嗎?」
「後悔?那倒是不至於。」雷搖頭說,「我這輩子做過的值得後悔的事情太多太多,那件事其實不值一提。」
「既然你其實並不很後悔,那為什麼又對許願術這麼反感呢?這不怎麼說得通吧。」
雷猶豫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將另外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是他還沒有成為獨行大盜,以冒險者身份在西荒探險時候的事情。
當時他隱藏了身份和實力,以一個中等水平冒險者的形象,加入了一個頗有名氣的冒險者團隊。這個隊伍的實力並不很強,但隊伍裡面的氣氛很好。隊長和善公正,大家也互相幫助,讓他感覺很滿意。
就這麼過了一兩年,有一次他們偶然得到一份藏寶圖,歷經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找到了寶藏。
那個寶藏的確讓人滿意,大家都分到了不少好東西——他此刻穿著的附魔皮甲,就來自於那個寶藏。
而寶藏裡面,最為珍貴的是兩張許願術捲軸。
圍繞著這兩張能夠心想事成的捲軸,大家你爭我搶,鬧得亂七八糟——其實起鬨的成分居多。最終,隊長跟大家商量之後,使用了一張。
他許下的願望是「我要永生不死」。
「這願望不是很靠譜。」隋雄說,「許願術做不到這種事的。」
雷苦笑著點頭:「您說得對,隊長許願之後,他周圍的時空突然凝固,將他禁錮在了裡面,隨即就被吸進了一個憑空出現的黑洞,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被這樣禁錮起來,似乎的確是永生不死了……」隋雄搖頭,嘆道,「錯誤的許願,往往會得到這樣的結果。畢竟凡人的意志並不足以和世界的修正對抗,被糊弄和曲解,也不奇怪。」
雷他們目瞪口呆,想要把隊長就回來,卻根本無處著手。一番折騰之後,終究無計可施。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隊長,冒險隊很快就土崩瓦解。雷作為獨行客繼續冒險,其他人也各奔東西。
不久之後,雷接了個任務,護送一個商隊穿過獸人的帝國,一來一去就是好幾個月。等他回到西荒的時候,卻得知了一件猶如晴天霹靂般的事情。
許願術捲軸的事情走漏了風聲,著名的走私商會「鐵砂」找上了門,隊伍裡面的同伴們被一一找了出來,要麼背叛,要麼被殺,最終隊長的妻兒老小全部遇害——因為他們散夥之前,將剩下的那枚捲軸留給了隊長的兒子。
「結果捲軸就被奪走了?」隋雄冷聲問,「後來你得到『滅門』稱號的那一戰,也就是由此而來?」
「是啊。我把自己的積蓄拿了出來,僱傭盜賊們散佈假消息,讓鐵砂商會誤以為有別的組織要跟他們火並,所有人都縮回了總部。而我就提著劍,殺****去。」雷淡淡地說,神色無喜無悲。
那一戰慘烈之極,赫赫有名的鐵砂商會就此消失,商會裡面的主要成員被雷殺得一乾二淨,除了幾個僥倖逃生的幸運兒之外,就連一隻雞一條狗都沒放過,「滅門」之名就是由此而來。
諷刺的是,當雷殺到鐵砂商會會長房間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會長搞了個完全隔絕外界一切動靜的密室,小心翼翼地激活捲軸,許願說「我要用不完的財富」。
於是雷一劍砍倒了他,順手往他身上上撒了一把金幣,說:「有本事用完的話,儘管用吧。」
然後,手起槍落,插了那傢伙一個透心涼。
「幹得漂亮!」隋雄讚了一聲,仔細想想,又笑著說:「他的願望好像也實現了啊,似乎還真是『用不完的財富』呢……」
「是啊,用不完的財富。」雷諷刺地笑了,「經過這幾次的事情,我對於『許願術』就產生了強烈的警惕和反感,總覺得這種東西非常的不靠譜,避之唯恐不及。」
「許願術這東西,根本就不可能帶來什麼好的結果。無非是糟糕,或者更加糟糕罷了。」
這下,隋雄算是完全理解了他對許願術的反感從何而來,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這大約就像隋雄看自己一位頗具神經刀氣質的遊戲朋友——那位朋友曾經在他們隊伍團戰被人打了四比零的時候絕地反擊,一個人全滅了對方五個人,也曾經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突發昏招,葬送幾乎已經到手的勝局……總的來說,發昏的時候居多,爆種的情況很少。
所以他們一起玩了幾個月遊戲,可憐的隋雄不僅沒有能夠提升自己的競技等級,反而從黃金級跌到了白銀級。
從此以後,每當那位「神經刀」招呼他組隊的時候,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
……被折騰怕了啊!
「但是,完美許願術是不同的!」他說,「這法術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糟糕結果!」
「許願術橫豎就那麼回事,還能有什麼區別?」雷反問。
隋雄不高興了,大聲解釋起來:「許願術是凡人的法術,完美許願術是神祇法術,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不同!」
「哪裡不同?」
「效果!」
「效果有什麼不同?」
「完美許願術,是不會出現『惡意結果』的。」隋雄豎起一根觸手,猶如手指一般加強說服力,「如果許願得不到好的結果,那麼這個法術會自的回退,恢復到沒有許願的狀態。」
完美許願術當然也不能真的「心想事成」,可作為神祇法術,它有一套完善的糾錯機制。一旦許下的願望不能以對許願者有利的方式實現,它就會自動取消這個願望,並且讓許願者重新許願。
還是以「假設雷許下『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強的戰士』這個願望」為例吧,假設他用的是完美許願術,那麼會得到反饋「這個願望無法實現,請修改,或者重新許願」。結果就是他不會把珍貴的願望白白浪費,可以調整一下,比如調整為「我要成為比巨龍更強的戰士」,或者「我要成為自帶神力和急速的戰士」之類。
「也就是說,完美許願術可以確保從正面來實現一個願望——儘管情況未必盡善盡美,但絕對不會坑人。對吧?」雷沉思了一會兒,問。
隋雄笑了:「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雷沉默了很久,拍拍絲蒂爾的肩膀:「加油吧!雖然我覺得你變豬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沒準就浪子回頭洗心革面了呢……一個完美許願術,值得拼盡全力了啊!」
雖然不知道要把藍色圓環裡面十二朵光焰全部點燃,需要積累多少善行,得到多少感謝——想必一定是個天文數字,但不管怎麼說,起碼這是一個明明白白的「願望」啊!
這世界上,不知道多少強者都有自己無法實現的願望,最終抱憾而死。無論他們做出多少努力,冒多大的風險,多半也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
當初那位發明許願術的傳奇法師,就是一個悲慘的例子。她原本是一個國家的公主,在法術修行的時候,得知自己的家鄉毀於戰火,親人朋友都死了。為了拯救故國,她花費了超過千年歲月鑽研法術,最終發明了許願術。可這個法術並沒有能夠達到她的目的——儘管她的力量強大到連神祇都要為之側目,可最終得到的結果也只是篡改了所有的歷史記錄,得到了僅僅存在於書面上的「拯救」而已。
偉大的法師在無盡的遺憾中死去,她的力量和意志震動世界,最終成為了新生的神祇——遺憾之神。那是一位為那些不曾能夠實現的願望而哀嘆,冷笑著注視世人在悲哀中咀嚼痛苦的神祇。
一個……恐怖的魔神。
無論雷還是隋雄都並不知道,完美許願術的出現,和那位魔神大有關係——發明這個法術的,正是那位魔神的老師,一位強大到可以對諸神都說不的偉大賢者。
他為了救贖弟子心靈,花費了數百年的光陰,最終研究出了這個法術。
完美許願術最終沒能彌補魔神的遺憾,卻能夠讓人間少一些遺憾。
而現在,好運的絲蒂爾只要多多努力,多多積累善行,就能夠明確無誤地實現一個願望。
當然……前提是,她要做足夠多的好事才行。
聽完了這些事情,絲蒂爾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右手上那藍色的圓環,不停地自言自語:「完美許願術,願望……完美許願術,願望……」
她說著說著,眼神就不大對勁了,與此同時,左手手背上的紅色圓環裡面,一朵又一朵光焰接連不斷地燃燒起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2:53
第85章
如果不是雷及時將她從幻想中叫醒的話,或許絲蒂爾直接就變成豬了。
當她看著左手手背上那已經點燃了七團光焰的紅色圓環時,一臉的欲哭無淚。
「只是想像一下,怎麼就這麼嚴重呢……」一路上,她一直在碎碎念,低聲嘀咕。
雷權當沒聽到,專心趕路。
當她碎碎唸到第十五次也不知道十六次的時候,隋雄終於忍不住了,他沒好氣地瞪了這朵奇葩一眼,生氣地說:「你還有臉抱怨?我給你預設的額度其實相當寬鬆,僅僅一次幻想就點燃了這麼多團火,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就簡單地想了想!」絲蒂爾愁眉苦臉地說,「就把我平時一些辦不到的玩法想了想……」
隋雄二話不說,掄起觸手就給了她一個爆栗。
「端正思想,摒除雜念!」他惡狠狠地大叫,「如果你變成了豬,我就把你架起來烤!」
絲蒂爾一縮腦袋,不敢再說什麼,飛到前面探路去了。
然而她終究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大概兩天之後,當他們又路過一個樹精靈村落時,憋了很久的她看到路邊一個正光著上身在砍樹的壯男時,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只見她左手手背上的光焰猶如沸騰一般熊熊燃燒,一轉眼十二團火焰就全滿了。
正走向那位樹精靈中極其罕見的肌肉男,想要跟對方搭訕的絲蒂爾驚呼一身,被從手背上湧出的烈焰包裹了起來,把看到這一幕的村民們都驚呆了。
赤紅的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超過三秒鐘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火焰消失之後,留在原地的不是一個被重度燒傷的瀕危傷員,而是一隻豬。
一隻肥嘟嘟圓溜溜,頭上還繫著蝴蝶結的粉紅小豬。
這只小豬大約跟普通人半截手臂差不多長,從頭到腳也就一尺左右。它的線條相當圓潤,背後那雙小小的蝙蝠翅膀沒有半點猙獰之意,反而充滿了滑稽的感覺。它用兩隻後腿站著,如同人一樣直立,胸腹間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圓環,圓環裡面十二團光焰正在平和地緩緩燃燒。
小豬的身上不像一般的豬那樣有臭味,眼睛也異常的大,顯得很有神采。它正呆呆地看著前方——那個肌肉男提著一桶水沖了過來,看樣子是想要救人,現在則不知所措。
變成小豬的絲蒂爾發了一會呆,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看看對方,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和腳——對於胖嘟嘟的小豬來說,這個動作實在是有點辛苦——最後終於大吼了起來。
「作鎖左摸或縮!」
「陛下,她說什麼?」雷好奇地問。
「大概是『這是怎麼回事』吧……」隋雄看著正一臉崩潰模樣,淚流滿面趴在肌肉男腿上痛哭的粉紅小豬,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很顯然,就算絲蒂爾再怎麼慾火焚身,那位樹精靈壯男也是不會對一隻豬發情的——尤其這豬還那麼小,就算跟尋常的寵物貓狗比起來,也算不上大個子。
所以一番糾纏和痛哭之後,她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跟在雷身後,告別了那位眉清目秀虎背熊腰心腸卻很好的樹精靈壯男,繼續踏上了旅途。
沒走多遠,雷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為什麼你變成豬都還能飛?」他問。
正撲棱撲棱地拍打著翅膀,在他身後不遠處慢慢飛行的絲蒂爾回答:「窩喲波坐多奧……」
「她說的大概是『我也不知道啊』。」這次不等雷開口,隋雄就替他給翻譯了,「其實她的口音也不是很難懂,無非就是每個音都有些吼嗚吼嗚的,仔細聽聽就明白了。」
雷按照他的指點仔細聽了一下,但依然還是搖頭。
絲蒂爾的「豬式方言」實在太過艱深晦澀,除了能夠窺探心靈作為輔助的神祇之外,凡人想要聽懂,實在不容易。
他也不好意思總是找隋雄翻譯,和絲蒂爾一番討論之後,就拿出斧頭砍了棵樹,削成若干大大小小圓圓方方的木板,交給絲蒂爾當書頁用。
每當絲蒂爾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可以用魔力寫在木板上,這樣雖然速度不夠快,可比起讓隋雄當翻譯來,還是好多了。
至於這些木板嘛,反正絲蒂爾也有儲物道具,帶上一堆也無妨。
寫完了字,拿來當柴火也不錯嘛……
用這個辦法,絲蒂爾和雷的交流就方便了很多,關於這只小豬的種種疑惑,也被逐漸解開。
首先是關於飛行的問題,別看小豬的翅膀又短又小,看上去只是裝飾品,可就像之前絲蒂爾飛行時並不真正依靠翅膀搧風那樣,這對翅膀本身相當於魔法道具,能夠提供飛行能力,至於外形,那都是次要的。
然後是這小豬的能力,變成豬之後,絲蒂爾失去了最擅長的魅惑能力,各種法術基本上也都被封掉了,只剩下治療法術還能正常使用。但作為補償,她的體能大大加強,短時間內居然能夠跟雷打得有來有回。只看外表的話,誰能想到這小小的粉紅色寵物豬竟然擁有非同尋常的怪力,和超級敏捷的身手呢!
遺憾的是小豬的戰鬥狀態持續時間並不長,沒一會兒肚子就餓了,肚子餓了,戰鬥力立刻直線下降,看來屬於爆髮型選手,持久力很成問題。
雷的問題大致上得到瞭解答,絲蒂爾自己最擔心的問題卻只能讓隋雄來回答。
變成豬之後,還能再變回人形嗎?
「當然能。」隋雄說,「我的目的並不是要把你變成豬,而是藉著變成豬這一點來懲戒和約束你。你胸口圓環上那十二團火焰,是以你儲存的邪唸作為燃料的,等儲存的邪念燒完——也就是十二團火焰全都熄滅的時候,就能變回人形。」
然而那火焰燃燒得實在並不快,又或者絲蒂爾這傢伙之前儲存的邪念實在太多了,總之直到他們差不多走出太古森林,這十二團火焰才總算燃燒殆盡,隨著「碰」的一聲,一股煙霧騰起,穿著冒險者套裝的絲蒂爾又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天啊!我總算變回來了!」
絲蒂爾歡呼雀躍,拿著鏡子左看右看,幾乎忍不住要喜極而泣。
而這個時候,雷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絲蒂爾,你之前變成豬的時候,明明只有一個蝴蝶結,怎麼變回人之後,就穿著一身衣服呢?」說著他又想起了當初絲蒂爾變豬時的情景,不由得更加納悶,「之前你從人變豬時,身上的衣服也沒掉下來,哪裡去了呢?」
絲蒂爾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以她貧弱的法術知識,對於自己變人變豬的情況根本沒有什麼研究,更不要說深入探討「衣服哪裡去了」這麼高端的事情。
所以能回答這個問題的當然只有隋雄。
「是我忽略了。」隋雄有些歉意地說,「我之前沒考慮過『豬也要穿衣服』的問題,而且因為想要強調胸口那十二團火焰的緣故,也沒幫你設計衣服……稍等一下,我仔細考慮考慮,幫你設計一套適合豬的衣服……」
「不用了。」絲蒂爾搖頭,「穿衣服的豬,不覺得很奇怪嗎?」
隋雄愣了一下,向雷詢問:「看到一隻小豬穿衣服,你會覺得奇怪嗎?」
他可不這麼覺得,在他穿越之前,經常看到有主人給寵物狗穿衣服的。由此類推,寵物豬穿衣服,似乎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他並不很瞭解這個世界的風俗傳統,穿越之後也沒在很繁華的地方生活過,所以這個世界的高檔寵物究竟穿不穿衣服?他還真沒把握。
雷回憶了一下,搖頭:「第一,我沒見過有人養豬做寵物的,或許法師裡面會有一些人特地培養特殊的豬作為魔寵吧……這個我不確定;第二,我也沒見過有人給自己的寵物穿衣服的,除了一些把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當寵物養的變態。」
「我靠!這世界也有那種變態嗎?」
「變態總是會有的吧,尤其在施法者群體裡面,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數不勝數……」雷沉吟著說,「或許也會有給自己的寵物穿衣服的,比方說召喚個皮克精做魔寵,那麼她肯定是穿衣服的。」
隋雄連連點頭,又向絲蒂爾問道:「那麼你自己的意願呢?你覺得變成豬的時候,要不要穿上一身衣服?」
「沒那個必要。」絲蒂爾想都沒想就說,「穿衣服保暖,不穿衣服方便,怎麼樣都好。我們現在要去南方,天氣已經越來越暖和了,沒什麼保暖的需求——那我還穿衣服幹什麼?」
她說得有理有據,雖然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隋雄還是被說服了。
「……其實從我的角度來說,我是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人形,不要變成豬的。」他用觸手拍拍絲蒂爾的肩膀,勉勵一番,「你要學會約束自己的慾望,做慾望的主人而非奴隸。一個人想要進步,想要有所成就,一定要努力約束慾望才行!」
「試想一下,如果你當年就能約束慾望,或許現在已經是一方領主了。如果你前段時間能夠約束慾望,也就不至於變成豬了……」
正當他滔滔不絕給絲蒂爾灌心靈雞湯,希望能夠稍稍淨化她那充滿了慾望的內心時,雷卻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隋雄問。
雷指了指絲蒂爾的左手。
在她的手背上,原本空蕩蕩的紅色圓環裡面,緩緩浮現出了第一朵光焰。
這女人……看來是沒得救了!
「絲蒂爾……」隋雄也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放棄繼續勸誡,「你還是好好學習怎麼當一隻豬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3:09
第86章
太古森林很大,越往邊緣走,林間的道路就越寬闊。
看著路邊那些砍伐的痕跡,德魯伊們大概會痛心疾首,但雷只覺得舒暢。
因為這意味著,他快要走出這片茫茫無盡的大森林,重新返回人類社會了!
但正所謂望山跑死馬,明明早上就感覺已經到了森林的邊緣,但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才真正走出森林,看到了一座毗鄰森林建設的城鎮。
那是一座不大的城鎮,被高高的圍牆環繞。位於城鎮中央,有一座非常顯眼的建築物,猶如地標一般。它拔地而起,高聳巍峨,比別的建築物高了一倍以上,猶如一個高大的巨人,站在人群之中俯視蒼生。
那是魔法塔,高等施法者們的住所,也是他們的要塞,他們的圖書館,他們的科研中心,他們的傳承所在,以及他們最後的葬身之所。
「呼!總算是走出森林了!」看到這座高聳的魔法塔,雷忍不住長長地吐了口氣,笑著說,「秘法塔聯邦的城市特徵非常鮮明,每一座城鎮都是圍繞著魔法塔建設的,所以只要看法哦魔法塔就知道城鎮到了,一目瞭然。」
「這樣的城鎮建設,應該是不錯的選擇吧。」隋雄說,「魔法塔裡面居住著高等的施法者,他們能夠為市民們提供庇護。而市民們的存在,也讓城鎮變得繁榮,讓施法者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條件,有利於他們以更好的精神狀態投入研究。」
「的確如此,所以秘法塔聯邦雖然建國才不足千年,就已經成為了整個主位面法術研究的中心。雖然很多前輩們秉持著『法師應該遠離塵世』的傳統,鄙夷他們這種有些市儈意味的生活方式,但年輕人們早已將這裡視作施法者的聖地,每年都有很多人從各地湧來,希望有機會踏入高深的法術領域,成為神秘強大的施法者。」
「你當年來過嗎?」隋雄問。
雷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麼,這裡會有人認識你嗎?」隋雄又問。
「應該沒有了吧。」雷低聲說,「……那件事之後,他們大概也會受到牽連。能夠保住性命就不錯了——認不出我,其實最好。」
「放心,不會有人能認出你來的。別忘了,你的相貌已經完全變了樣。」
雷點了點頭,笑了笑,可神情卻依然有些憂鬱。
每當他想起一些遙遠的往事時,就會這樣憂鬱很長一段時間。
而每當他這樣憂鬱的時候,絲蒂爾就會看著他讚歎不已。按照她的說法:「雖然看得見吃不著,但他這樣憂鬱的時候真是太帥了!完全沒有平時那種閒散落魄的感覺,反而充滿了高貴氣質,真的就像是騎士小說裡面王子殿下一樣——哦,好像他的確是個王子來著,雖然似乎已經被剝奪了繼承權……」
說這話的下場,是她被勃然大怒的雷掄起柴火揍了一頓。雖然平時不打女人,可某些話題是雷的逆鱗,膽敢觸犯的話,他會毫不留情。
粉紅色的小豬拍打著翅膀,在雷的旁邊飛來飛去,從各個角度欣賞難得一見的「憂鬱王子」美景。隋雄覺得,如果絲蒂爾生活在地球的話,現在肯定已經拿出手機來,哢嚓哢嚓一口氣拍上若干照片。
城鎮的大門口自然是有衛兵的,這些衛兵穿著明晃晃的全身甲,佩著長劍,拄著長戟,一個個身材高大、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精銳。帶隊的那位書記官做事很負責,先是對他們來到綠樹城表示了歡迎,然後仔細詢問了雷的來歷,並且給他做了登記。
「每個人進城都要登記嗎?」隋雄好奇地問,「這樣會不會很浪費時間?」
大約四十歲上下的書記官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圓眼鏡,笑著說:「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要登記,事實上我記得這綠樹城裡所有的居民,只有遇到我不認識的,而且實力不錯的人,才需要登記一下。」
「你的眼光不錯!」隋雄高興地說,「很多人都會以貌取人,可你不會,難怪能夠被委以重任!」
「是啊,浮游水母、飛天豬,能夠有這樣兩個魔寵的,肯定不會是普通人!」
如果不是雷左手抓住隋雄,右手抓住絲蒂爾,連拖帶拽地把他們拉走的話,或許這位記憶力出色的書記官已經被打倒在地,臉上還要多幾個豬蹄印。
「什麼叫魔寵啊!」直到在旅館裡面安頓下來,隋雄依然在憤憤不平,「這傢伙完全是個睜眼瞎!我這麼強大這麼威武,他居然把我當成了魔寵那種低級東西!」
「索蛤!索蛤!絡謀牛逗博漏艘!(是啊!是啊!連美女都不認識!)」絲蒂爾也憤怒地大叫,拿出一塊木板,在上面飛快地寫了若干批評的話,將那書記官罵得一文不值。
雷一邊要忍住差點要脫口而出的笑聲,一邊還要安慰他們倆個,實在是頗為辛苦。
好在這倆人都是不長記性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這個方面看來,其實隋雄和絲蒂爾性格上蠻投契的,雖然價值觀相差甚遠——過了一會兒,隋雄已經在催促雷快點出門,去嘗嘗法師之國有哪些特色美食,而絲蒂爾也表示自己想要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特產,想要買一點玩玩。
他們並不富裕,可也絕對不窮。作為一個距離傳奇境界僅僅一步之遙的頂級冒險者,又是獨行大盜,雷的身家極為豐厚。雖然當初為了謀奪蘊藏生命神力的水晶,他把自己的財產用掉了大半,但僅僅剩下的那些,就足夠一個普通人過著優裕的生活,幾十年都安穩富足了。
而在他們這段時間的冒險中,收穫的財富也非同小可。就算不考慮佔了大頭的惡龍,光是路上狩獵的一些強大魔獸,就已經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了。
別的不說,那條根據史萊姆煉金大師溫蒂的研究,已經確定活了至少四百五十年以上,很可能接近五百年的毒蛇,就能值多錢。乍看上去這不算什麼——惡龍「殘暴的焚燒者」尤瑟斯克雷德光是在人間肆虐,就已經超過千年之久——可如果考慮一下它的種族,這個數字就很嚇人了。
溫蒂已經仔細研究過了,那條蛇的確只是很普通的物種,正常情況下活個三十歲就算長壽,活到五十歲的話簡直可謂蛇中人瑞,然而這傢伙活了十個五十歲。以人類來比擬的話,就是平均壽命五十多歲,長壽者能夠達到八九十歲的人類裡面,跳出了一個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這個世界的人權保護遠不如地球,一個千年老人瑞出現的話,很可能免不了要被切片研究——就像那巨蛇的下場一樣。
這樣一份珍貴的研究材料究竟價值幾何?那就見仁見智了。或許在溫蒂看來,它只是一個不錯的研究課題,很適合用來打發獨守魔法塔的無聊時光;或許在絲蒂爾看來,能夠讓富翁和大貴族們延壽的寶物,簡直價值連城;或許在雷看來,這種讓那些從骨子裡面透出腐朽氣息的老東西們能夠多活一些年的玩意兒一文不值,就該直接砸掉才對……但不可否認,它是珍貴的寶物。
而類似的東西,在他們這段時間的跋涉中,得到的還不少呢!
所以當他們逛街的時候,腰包是很鼓的,底氣是很足的。
一行人首先前往飯店,然而當他們想去綠樹城最高檔的飯店時,卻在門口被攔了下來,看門的保鏢表示本店只接待穿正裝的客人,而且禁止寵物入內。
「如果是高貴的法師大人呢?」雷問,他不相信在這法師之城裡面,施法者會沒有一點優待。
「就算是施法者也一樣,穿上法師禮服,把魔寵放到專門的空間袋裡面,或者暫時取消召喚。這是規矩。」那位身材高大相貌英挺,看起來像時裝模特兒多過像門衛的保鏢毫不猶豫地說,「這麼多年來,規矩從沒修改過!」
看得出來,他很有底氣。
雷皺了皺眉,經驗告訴他,這飯店背後的靠山很過硬,其中的水很深。考慮到沒必要惹是生非,直接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然而隋雄可不願意就這麼離開,還想要努力交涉一下:「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像是什麼寵物?這裡沒有寵物。我們只是不同種族的冒險者而已。」
「低等生物更不允許進入。」帥哥保鏢一點通融的意思都沒有,語調反而尖刻起來,「不過……你們倒也可以進來。一隻會說話的水母,和一隻會飛的豬,做成涼拌海蜇和烤豬,應該可以成為特色菜吧。」
「我們不想搗亂。」雷嘆了口氣,他覺得似乎是免不了大打一場了。
「怎麼會是搗亂呢……開個價吧,這只水母和這隻豬都不錯,把它們買下來做成菜,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帥哥保鏢笑得越發刻薄,眼神卻越來越冷。
看來,不論隋雄他們怎麼選擇,這傢伙似乎是想要幹一架了。
然而隋雄並沒有動手,他只是冷笑一聲:「正裝對吧?禁止寵物對吧?簡單得很!」
說著觸手一揮,藍色的光芒籠罩了雷和絲蒂爾,當光芒散去的時候,落魄的冒險者和飛天小豬已經變成了穿著華麗禮服的俊男美女。
然後,隋雄自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有八尺的超級彪形大漢,雖然穿著一身華麗到足以閃瞎人眼的禮服,卻醜陋得足以讓人做惡夢。
「這樣的話,我們就符合要求了吧?」不知道還算不算人類的巨漢甕聲甕氣地說,雖然是在詢問,可語氣裡面卻沒半點詢問的意思,反而十成十的在找茬。
以善意對善意,以惡意對惡意,雄哥從來都不是個被人欺負了之後還會忍氣吞聲的慫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3:26
第87章
面對隋雄根本已經稱得上是挑釁的做法,保鏢眼中怒氣一閃,卻立刻壓了下去。
能夠一瞬間施展出變形術的「寵物」,其主人絕非什麼好對付的角色。身為法師之國的服務業者,這位帥氣的保鏢當然是有一定眼力的,所以他馬上就放棄了原本的打算,非但沒有怒而動武,反而陪著笑臉,客客氣氣地將隋雄他們迎進了門,招待他們進了包廂,然後好酒好菜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
這一番變化,真是前倨後恭,一副小人嘴臉。
不得不承認,這家飯店能夠被旅館的服務員讚譽為「綠樹城最好的飯店」的確是有理由的。一道道酒菜雖然份量都不多,但口味的確不同凡響,或精緻或獨特,各種風格都應有盡有。實實在在的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當然,價格也是一樣的上檔次。
好在隋雄他們有錢,倒也不在乎價格。
「嘿,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換了身衣服,待遇立刻就不同了!」隋雄吃得興高采烈,笑呵呵地說,「還是有錢好啊!穿華美的衣服,吃精緻的菜餚——而且不用在乎錢,可以隨便吃。尤其是想起那傢伙當時的表情,美食也額外多增加了幾分味道啊!」
雷卻沒他這麼開朗,不僅吃得不多,而且還不時地朝著窗戶外面看去,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雷,你今天興致不大好啊。怎麼連胃口都變小了?」隋雄指了指模樣很優雅但吃得飛快的絲蒂爾,「你看看你,居然比絲蒂爾吃得還少……」
雷嘆了口氣:「我怕吃多了等一下戰鬥的時候不方便啊!」
「啊?戰鬥?」
話音未落,魔法陣的光芒陡然升起,將整個包廂完全罩住。
隨著魔法的光芒,整個包廂裡面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然後包廂的門就打開了,那帥氣保鏢帶著四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來。
「也不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居然敢來搗亂!」保鏢冷哼一聲,「給我打!那對男女略微意思一下就行,把那大塊頭打斷一條腿再說!」
壯漢們剛要走過來,本該被禁錮住動彈不得的隋雄卻突然開口了。
「這個魔法陣的成本不低,激活一次怕是相當於施展高級法術了吧?」
壯漢們大吃一驚,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麼多年來,他們不止一次見過來搗亂的,卻從沒見過被禁錮住還能說話的。
那帥哥保鏢倒是反應很快,二話不說直接轉頭就跑,但他才跑了半步,就被一條從背後襲來的觸手捆住,拖了回來。
而這個時候,壯漢們也已經被一條條觸手捆住,猶如一群待宰的生豬一般,堆在地上。
將左手五指變成五條觸手,把保鏢和四個壯漢全都捆住的隋雄冷笑一聲,右手打了個響指。籠罩包廂的魔法陣發出玻璃破碎一般的響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了,讓我們來真誠地交流一下吧。」他隨手一揮,又一條觸手伸展出去,將房門關上,然後搖身一變,變回了水母的模樣。
只是,出現在保鏢和諸位打手面前的,不再是一個可以當帽子用的小水母,而是一個能把大活人吞下去的巨型水母!
「你們這店真的很有層次!」隋雄說,「酒菜很好,我很滿意。魔法陣也做得不錯,我很滿意。唯獨不滿意的是飯後的助興節目——人家都是找美女來跳舞,你們拍幾個壯漢來幹什麼?」
「其實壯漢跳舞也不錯。」絲蒂爾說。
隋雄用觸手捲起一大塊肉,塞進了她的嘴裡。
「那麼,咱們談談吧。」隋雄轉過頭,對又害怕又尷尬的飯店五人組說,「雖然我們之間是有那麼一點點矛盾,但居然就為這點矛盾動用那麼高端的魔法陣?我覺得這事有點離奇,很不合理!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說著,他很隨意地用觸手捲起一根手腕粗的獸骨,送到嘴邊嘎嘣一聲咬斷,咯吱咯吱地咀嚼起來,簡直就像是吃咸餅乾似的。
這場面嚇得打手們一個個雙股戰戰,要不是還有那麼一點點骨氣,只怕連尿都要嚇出來了。好在那個帥哥保鏢總算比他們多了一些膽氣,雖然也怕得要命,卻還是壯著膽子回答:「敢來我們飯店鬧事的,一向要狠狠打擊。不惜代價,一定要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要知道我們樹大招風,不用狠辣手段震懾四方,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隋雄沉吟,陷入了思索。
「別信他的屁話!」雷看見隋雄似乎要被忽悠住了,冷笑一聲,說道,「我跟你打個賭,他們這飯店的老闆,背後肯定起碼有個高級法師做靠山,沒準就是綠樹魔法塔當代的主人。只要靠山不倒,就算他們老老實實客客氣氣的,也沒有誰真的敢把他們怎麼樣。他們之所以用那種藉口,無非是欺騙那些對於秘法塔聯邦不夠瞭解的外地人罷了!」
「但他並沒說謊。」隋雄說,「這一點可以確定。」
「騙人並不一定非要說謊不可。」雷淡淡地說,「話說半截也好,九真一假也好,總之要騙人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您不能太過依賴自己的能力,應該多多瞭解人情世故——法術固然是好東西,但智慧比法術更重要!」
「說得好!智慧比法術更重要!」伴隨著鼓掌聲,緊閉的房門被再次推開,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相貌頗為俊美,臉上洋溢著傲氣的青年走了進來,「這是當年建立秘法塔聯邦的那位偉大賢者的名言,也是我們聯邦最著名的格言。卻沒想到從一位外鄉人嘴裡說出來——看你的裝束,應該是個只會用蠻力的粗魯之輩;但聽你的發言,卻猶如一位博學的高貴紳士。這其中的對比,真是猶如驚喜的歌劇一般出人意料!能夠看到這樣一幕,也不枉我特地走一趟。」
「你是誰?」隋雄眯起了眼睛,並不友善地問。
因為剛剛差點被騙倒的緣故,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我?你們正站在我的產業裡面。」青年笑著說,「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名字的話——雖然按說以你們的身份是不夠資格的,但你剛才那句話讓我很滿意,所以記住吧,我是卡恩?格林。」
他笑得很倨傲,彷彿隋雄他們能夠得知他的名諱,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似的。
「建造綠樹魔法塔的格林大師,和你怎麼稱呼?」雷沉聲問道。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我需要在『爺爺』這個詞前面加上若干個『曾』或者『祖』才行。」卡恩依舊倨傲地笑著說,「不過你想多了,你們這樣的人,跟我扯上關係已經是幸運了,他老人家如何如何,實在不是你們該關心的。」
雷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手按在了劍柄上。
這青年其實一直都沒有表現出顯著的敵意,也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卻給他帶來了深沉的危險感。
此人,不可小覷!
隋雄卻沒想那麼多,他心情不好,正要發洩一下,最合適的目標就出現了,於是毫不客氣地說:「你是這店的老闆?那太好了!我要投訴啊!你們這是怎麼做生意的?一點小矛盾就要動手傷人,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法律!心裡還有沒有公理!」
「當然沒有。」卡恩毫不動容,平靜地回答,「我是一個法師,法師只尊重智慧。法律?公理?那是凡人們用來麻醉自己的玩具而已,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記得或者在乎它們?」
隋雄頓時噎住,這人實在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好像自己說的事情天經地義一般,面對這樣的傢伙,他還真是想不出什麼話來。
這就像讓絲蒂爾洗心革面浪子回頭端正態度重新做人,想要靠言語達成目的,可行性約等於零。
「看來……你不是來溝通交流的,而是來吵架的嘍?」他沉聲說,「你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嘛!」
「信心?」卡恩又倨傲地笑了,「只有弱者才需要那種東西。對我這樣的天才來說,成功也好、勝利也罷,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著,他攤開了左手。
在他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懷錶,懷錶的指針滴滴答答地走著,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時間停止?!」雷在看到懷錶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對手要施展什麼法術,頓時心中一驚,立刻拔劍。
但他知道,自己多半是遲了。
如果將施法藝術比作一個皇冠,那麼「時間停止」就是這皇冠上最璀璨的寶石之一。它能夠調整施法者的時間流,讓他們進入一個快得無法形容的時間流速之中,在相對於別人而言幾乎等於時間停止的極其短暫瞬間裡面,完成大約相當於半分鐘的行為。
儘管這些行為的限制很多,比如不能直接和任何敵意目標接觸,不能施展諸如魔法解除之類會破壞法術結構的手段,也不能動用任何和時空相關的手段,但時間停止的半分鐘,本身就已經是強大得不能再強大的優勢。只要好好利用這半分鐘短時間,就算是一條巨龍,也會被輕易地擊倒。
面對施展這個法術的對手,如果沒有合適的對抗手段,那麼往往在自己回過神的時候,就是死期降臨之時。
因為有虛空假面陛下的庇護,雷並不很擔心自己可能會送命的危險。但他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了少許挫敗感——這個叫卡恩的年輕人,看歲數大概比自己小了十歲,可一身實力卻讓自己望塵莫及。
在西荒廝混了這些年,曾經也被譽為天才的自己,已經被新一代的天才們超越了。
就像虛空假面陛下曾經說過的那句諺語,大海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當年……他也曾經是推著前浪,讓那些前輩們死在沙灘上的「後浪」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3:43
第88章
「時間停止」這個法術的特徵,就是一枚寶石懷錶。
很多法術都需要使用某種材料作為觸媒,時間停止也不例外。它所需的觸媒,除了很多高級法術都會用到的寶石之外,還有一枚走時準確的鐘錶——具體形狀大小都無所謂,只要走時準確就行。
為了方便施法,法師們往往會使用特製的懷錶。這種懷錶鑲嵌了許多寶石,走時非常準確,正好可以完全滿足法術的需求。
在已知的法術裡面,這個施法材料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一旦看到某個法師在戰鬥中掏出寶石懷錶,那多半就是要施展這個法術了。
實際上只要能夠滿足「準確計時」和「多種寶石」這兩個需求,這個法術的施法材料也未必就一定要求是寶石懷錶。比如有些古老流派的施法者們,就喜歡用寶石沙漏來作為這個法術的施法材料。再換個角度考慮,寶石的天球儀應該也行。類似的東西還有很多。
但是,寶石懷錶依然是首選的材料。一則懷錶本身就是不錯的裝飾品,用來計時也很方便,二則在各種較為方便的材料裡面,它是最便宜的——儘管每一枚寶石懷錶的造價都超過兩千金幣,足以讓一位低級法師直接破產。
雷一邊拔劍,一邊衝了出去。他不敢有半點耽誤,只希望自己能夠足夠的快,快到在對手完成法術之間就砍中目標。
但他終究還是慢了。
當他的劍才剛剛出鞘的時候,卡恩手上的懷錶就發出「哢噠」一聲,停了下來。
懷錶停住的瞬間,包廂裡面的一切都褪去了顏色,化為單調的黑白圖案,唯有手持停滯懷錶的卡恩依然保持著正常的顏色,證明他此刻已經獨立於時間之外。
而這個時候,雷和他的距離,已經不足兩米。
卡恩稍稍有些讚賞地向雷點了點頭,他猜這個劍士很可能接觸過高級的法師,甚至可能是某位傳奇大師——能夠對「時間停止」這個高端法術有所瞭解的人並不多,就算在法師裡面也是如此。
能夠在看到他拿出懷錶就立刻意識到要施展什麼法術,並且毫不猶豫出手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
或許這個劍士也是個出身高貴的人物,沒準也是哪位傳奇大師的後代。只是被命運開了個殘酷的玩笑,沒有繼承施法能力吧?
稍稍有些值得同情啊……
但他並不會因此手下留情,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是不會給予那些被命運拋棄的弱者的。
不如說,能夠死在自己的手下,而不是在無能的泥潭裡面掙紮著慢慢腐爛,對於這可憐的劍士來說,或許反而幸福一些吧。
卡恩抬起了右手,手指上編織著魔法的符文,一個法術很快成型。
雷面前的空氣微微震動,出現了好幾處模糊和扭曲,這些模糊和扭曲並不顯眼,稍不注意就會將其忽略。
這是力場之刃,在低級法術「魔法飛彈」基礎上改良升級而來。等級不高但是很好用,既不需要材料,又足夠隱蔽,關鍵是一般的物理手段無法抵擋它,就連附魔鎧甲在它面前也會失去效力——除非這鎧甲上附著了罕見的力場防護。
為了避免影響自己的「超速度」狀態,時間停止情況下不宜和敵人直接接觸,也不宜施展直接攻擊的法術。所以卡恩用了一個特殊的手法,將本該射出去的力場之刃停在了空中。
力場之刃本身已經很難抵禦,更不要說是凝滯在空中,等到時間停止結束之後才會發出的力場之刃。
可以想像,當時間停止結束的時候,雷的面前將會突兀地出現這些無形的利刃。它們會飛快地射向目標,或許在他注意到它們之前,就已經被射中了。
力場之刃比普通的飛刀更加鋒利和可怕,被它射中的話,傷口將會很難癒合。就算他能夠憑藉高超的反應躲過致命的要害,多處割傷造成的一個個傷口,也會讓他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只能躺在地上等待失血過多而死。
時間停止加力場之刃,按說已經足夠了。但卡恩並沒有就此住手,他再次施法,這次在他身邊,空氣急速地波動起來,無形的力量凝聚為一把把利劍,將他護在中間。
這是劍刃障壁,很有效的防護法術。
施法依然沒有結束,卡恩很清楚自己的時間停止能夠持續多久,還可以再補上大概兩個法術。
說實話,動用這麼多的精力來解決區區一群吃飯鬧事的傢伙,實在有些小題大作。但既然他出手了,就不會猶豫,也不會有所保留。
疏忽和粗心是法師的大敵,充足的準備和足夠的謹慎,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超出預料的景象。
那個巨大的浮空水母突然恢復了顏色,從黑白狀態的灰色物體,變回了之前的綠色。
這意味著它也已經掙脫了時間的束縛,和卡恩一樣踏入了時間外側,進入了被稱之為「時間停止」的奇妙狀態。
怎麼可能!為什麼區區一隻水母居然有這種能力?難道它其實是某位大師變化而來?
卡恩心中大驚,不由得喪失了對法術的專注。右手上一團正要凝成符文的魔力頃刻崩解,自己也悶哼一聲,鼻子裡面流出血來。
施法這種事情是把雙刃劍,成功的話能夠傷害敵人,失敗的話就會傷害自己。
不過……施法失敗受到反噬,這種事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卡恩立刻收拾思緒,心情很快恢復平靜,又一次開始施法,這次他準備施展一個「抽取水元素」,這法術能夠將敵人體內的水抽取出來,變化成一個受到施法者控制的水元素。雖然強韌的體魄可以大大降低它的傷害,但身體裡面的水越多,法術的效果也就越好。
水母是大型水生動物,身體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由水分構成,這意味著它對於抽取水元素的抵抗力會很低。而且因為極度需水的緣故,哪怕它憑藉強韌體魄擋住了九成以上的傷害,剩下的一成也足以破壞它的體液平衡,讓它失去戰鬥力。
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電光石火間的一個念頭罷了。但僅僅就憑著一個念頭,卡恩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法術,迅速將其施展了出來。
因為從來沒接觸過這方面資料,甚至從沒考慮過這種情況,所以他不確定在雙方都處於「時間停止」的世界裡面,是否能夠攻擊。然而他甚至沒有思考,就直接選擇了將法術對準那隻大水母釋放出去。
直覺告訴他,現在的情況,直接攻擊也完全沒問題!
「抽取水元素」的法術化為一道黯淡的灰白色光芒,射中了才剛剛踏入時間外側,還沒適應過來的隋雄。
巨大水母的身體微微一震,大量的水分被抽離了出來,化為一團湧動的流水。它有著粗壯的軀幹和與人相似的手臂,但卻沒有頭顱,胸部的位置有一張猶如哀嚎一般的臉。如果在晚上看到的話,不用攻擊就能把膽小的人給活活嚇死。
這就是水元素,各種元素生物裡面,勉強也算是蠻常見的一種。
法術構建的水元素大概只有普通人那麼高,屬於中型水元素裡面較弱的,就戰鬥力而言多半連變成豬的絲蒂爾都打不過。以這種弱小的力量當然不可能突破時間的限制,所以剛一誕生就凝固不動,藍色的身體也瞬間褪去了色彩,化為灰色的凝固物。
但卡恩本來就沒指望它的戰鬥力,他所希望的,僅僅是將隋雄身上的水分抽出來而已。
「戰術成功了!」當看到水元素成型的時候,他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算算時間,時間停止也快要到期了。等時間停止結束,他就立刻對這只水母發動後續的攻擊,絕對不能讓它緩過氣來!
然而,半分鐘過去了,世界仍然是黑白的,一切依然凝固著,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回事?!」卡恩大吃一驚,他從未遇到過這種奇怪的事情。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至少又過了十幾秒鐘,但黑白的世界依然如故。
卡恩瞪大了眼睛環顧四周,有些手足無措。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就在他心神不寧的時候,一條綠色的觸手飛一般地射過來,緊緊纏住了他。
然後,世界恢復了色彩,他回到了正常的時間流之中。
綠影一閃,隋雄用一條觸手將雷攔住,另一條觸手擋住了那些無形的力場之刃。
刀刃形狀的力場薄片在觸手上留下了一道道淒厲的傷口,可一轉眼就完全恢復,甚至連一滴血也沒流下來。
又是綠光一閃,剛形成的水元素被一下抽碎,所有的水分都被隋雄重新吸了回去。
昨晚這一切,他才笑著對依然目光呆滯的卡恩說:「怎麼樣?時間停止的感覺如何?」
「是你幹的?」卡恩目光閃爍,驚疑地問。
「我怎麼說也是個神祇,做到這種事,很奇怪嗎?」
卡恩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輸了,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打打殺殺也就不必了,但我看你這年輕人火氣太旺,傲氣太重,這可不行。」隋雄笑呵呵地說,「年輕人嘛,寫文章可以傲氣一些,做人做事還是謙虛一點好。」
「謙虛之類的言辭,無非是弱者用來掩飾自己無能的面具罷了。」
「那麼和我相比,你是不是弱者呢?」
卡恩微微一笑,面無懼色:「強和弱的關鍵在於心靈,一個國王可能很弱,一個乞丐也可能很強。強大的心靈,才是一切的根本!」
「那一個心靈強大的乞丐,就是強者嘍?」
「乞丐根本就不會心靈強大,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卡恩搖頭,「心靈強大的人,當然應該努力上進。所以他們肯定永遠都處在對成功的追逐,和獲得成功之後暫時的休息之中。一個頹廢的乞丐,怎麼可能心靈強大!」
「那你覺得我算不算強大?」
「你沒有俯視一切的心靈,就算是神祇,也和強大無緣。」卡恩斬釘截鐵地說。
在原則問題上,即使面對神祇,他也毫不退讓。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3:56
第89章
卡恩是一個意志非常堅強的人,隋雄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明明已經山窮水盡,卻還堅定自信,沒有半點軟弱和沮喪的人。
很顯然,這人必定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而且一路努力走到了今天。
他不僅是個天才,更遠比常人努力得多,也堅強得多。
如果在地球上的話,這人大約就屬於被切齒痛恨的「別人家的孩子」——比你聰明、比你勤奮、成績比你強得多、也比你多才多藝,而且他還比你帥……
這樣的人,是很難被說服的。
「算了,懶得理你……還是讓我們回到正題吧。」隋雄搖搖頭,說,「我自問沒有什麼特別敵意的行為,雖然變成巨人噁心了你們一下,但吃飯的時候也規規矩矩,錢更不會少給。究竟是為什麼,你們非要對我們出手?」
卡恩並沒有保密的意思,很乾脆地回答:「因為你們的挑釁行為啊。敢於向我挑釁的,當然要狠狠拍死。」
他說得輕描淡寫,似乎理所當然,不用窺探內心都能看出來,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隋雄沉默了一會兒,問:「這些年來,你拍死了多少向你挑釁的人?」
「沒統計過,統計這個很無聊。」卡恩淡淡地說,「或許你會統計某天拍死了多少隻蒼蠅,但你會持之以恆地統計嗎?那是僕人才做的事。」
隋雄嘆了口氣,施展了一個「偵測陣營」。
魔法的光芒閃爍,然後在場諸人身上都泛起了各色的光芒。
隋雄身上是雜亂不堪的藍色光芒,這意味著他屬於「混亂善良」陣營——拒絕服從社會秩序,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善,猶如那些劫富濟貧的遊俠一般。
雷的身上依然還是象徵邪惡的紅光,但已經淡了不少,微微泛出一絲綠色,表示他正在由惡向善轉化。他的光芒非常清澈明淨,屬於遵守規矩、尊重秩序的那一類。
絲蒂爾身上是有些雜亂的綠光,這意味著她對於善惡的問題並不怎麼看重,看重的是自己的自由意志,而她所堅持的意志,和她所理解的大眾秩序,是有著顯著衝突的。
四個打手身上的光芒全部是清澈的綠中泛紅,這意味著他們只知道忠實地執行命令,平常的所作所為則傾向於邪惡,是典型的惡棍走狗一類。
卡恩的身上是顯著的紅光,紅得耀眼,其中還有不少雜亂的線條。看得出來,他平時是願意遵守社會秩序的,但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也會在仔細權衡之後選擇破壞秩序。不管怎麼樣,只要能夠維護他的利益就行。而為了獲得利益,他顯然會優先考慮邪惡的手段。
然而在場眾人裡面,身上紅光最重的居然不是惡少卡恩,也不是曾經的獨行大盜雷,而是那個帥氣的保鏢。
他身上的光芒已經不是紅色,而是黑色——當一個人邪惡到某個地步,同時又完全不把社會秩序放在眼裡,一心一意自私自利,就會有這樣的顏色。
這就著名的「中立邪惡」,最純粹的惡棍。要比他更加邪惡的話,就只有傳說中堪比惡魔的「混亂邪惡」了。
當然,隋雄知道「偵測陣營」的結果只能作為參考,因為其標準似乎有些問題——起碼對他而言,偵測陣營的標準不夠好,很多時候會出現偏斜,不能將其作為依據。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那個帥哥保鏢嘖嘖稱奇,猶如看到稀有動物一般驚嘆不已。
「說實話,我從沒想過區區一個看門的,居然能夠壞到這個地步!」他由衷地感嘆,「一般來說,無論行善還是作惡,想要大善大惡,總是需要一些實力來支持的。我看你實力這麼弱,卻壞得這麼離譜,簡直可謂是惡棍界的奇才!能夠介紹一些經驗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已經觸手一揮,施展出了一個法術。
藍色的光芒化作一團光幕,籠罩了躺在地上的帥哥保鏢。
「誠實術?」卡恩笑了,「你應該用吐真術,誠實術並不能讓目標實話實說,因為可以選擇沉默。吐真術才能讓目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後等法術到期,人也就死了。」隋雄冷冷地說,「我還不需要一個邪惡的凡人來指導我該怎麼施法。當年我學法術的時候,你祖宗都還沒出世呢!」
「我今年二十七歲,已經掌握了魔法的奧妙,能夠施展常規下最高等級的法術。」卡恩平靜地說,「我有這個資格。」
隋雄皺了皺眉,沒有搭理他,徑直向被施展了法術的帥哥保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按照他穿越前在網絡小說裡面學來的知識,審訊時候應該先從不容易說謊的話題開始。
然而那帥哥保鏢緊緊地抿著嘴,一言不發。
「喂!我問你話呢!」隋雄聲音提高了一些,「不要逼我用那些暴力手段,你要知道,撬開一個人的嘴巴,絕對沒你想像得那麼難!」
但他還是不肯開口。
隋雄眉頭一皺,想要再威脅兩句,卡恩卻發話了:「這個問題我來替他回答。他叫羅傑,是我的弟弟。」
「什麼?!」隋雄一驚,仔細打量著兩人,發現這兩人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為什麼你是高級法師,你弟弟就是個看門的弱雞?」他忍不住問。
「第一因為他缺乏天賦,第二因為他得不到足夠的資源。」卡恩回答,「他是私生子,身份一直沒得到公開承認。」
隋雄微微點頭,他可以想像其中的那些關門過節。
羅傑應該是有一定才能的,但比起卡恩這妖孽一般的天才,他就黯然失色。格林大師的後代必定很多,每一支能夠分到的資源本來就有限。卡恩這種天才只怕不僅將他們這一支的資源用光了,還大大佔用了其餘各支的資源。所以得不到資源的羅傑,乾脆就連格林家的身份也沒了。
畢竟,多個孩子,就多個麻煩啊……
「那麼羅傑先生,可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對我們也這麼有敵意?你只是個看門的,實力也不強,似乎沒必要像卡恩先生這樣,執著於拍死敢於向他挑釁的蒼蠅吧?」
羅傑依然不肯回答,沉默不語。
隋雄終於用盡了耐心,冷笑一聲,觸手一揮。
原本一副貴族仕女打扮,看起來高貴典雅的絲蒂爾身上騰起一陣煙霧,變成了她真正的模樣。
看著她背後的翅膀和尾巴,卡恩眉頭一皺,勸道:「你還是老實回答吧,這樣沒意義的,凡人不可能在地獄的審判者面前保守秘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足夠了。」
羅傑注視著絲蒂爾,眼光閃爍不定,顯然內心正在掙扎。
但絲蒂爾可懶得等他仔細考慮,徑直撲到了他的身上,用力吻了他一下。
這一吻足足吻了有一分多鐘,當雙方的嘴唇終於分開的時候,她笑得異常嬌豔,而羅傑的臉上則浮起了深重的潮紅,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眼神也失去了清明。
絲蒂爾的魅惑術威力非同小可,尤其當她用「親密接觸」的方式來進行魅惑時,就算是傳奇強者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了。這羅傑雖然夠壞,可實力實在一般得很,被她深深一吻,哪裡還不徹底中招。現在別說是讓他開口說話,就算要他提刀抹脖子,他也會乖乖照辦。
魅惑成功的絲蒂爾嬌笑兩聲,就在隋雄的指揮下開始發問。
然而,得到的答案卻讓她大吃一驚。
當她詢問「為什麼要和我們作對」的時候,羅傑的回答竟然是「你們看起來很強,或許可以借用你們的力量,讓卡恩吃個大虧」。
「什麼?!」一直顯得沉穩淡定的卡恩終於大驚失色,失聲驚呼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他可沒胡說,這是真話。」隋雄說,「別忘了,他不僅中了絲蒂爾的魅惑術,而中了我的誠實術。現在他不可能說謊的。」
「我不信!」卡恩大叫,「這是你們的邪惡法術!」
「那你可以自己施展個誠實術,我相信你會用這個法術。」隋雄淡淡地說,「或者就像你說的,用個吐真術也行,反正他都這樣算計你了,按照你的習慣,弄死他也是情理之中嘛!」
卡恩立刻抬起手來,手指在空中勾勒出奇妙的魔法符文,想要施展法術。
但他的符文才畫了一半,手指就忍不住顫抖起來,破壞了施法。而本該清晰地唸著咒語的嘴唇,也有些微微發抖,連話都說不清楚。
看得出來,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很好,所以「羅傑暗算他」這件事情,對這位年輕的天才法師打擊特別大。以至於他一時間連穩定地施法都做不到了。
即使他是個邪惡的傢伙,內心也有柔軟的地方。羅傑的話語,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正刺在他心中柔軟之處,讓他痛苦不堪。
「算了,繼續問吧。」隋雄嘆了口氣,讓絲蒂爾繼續。
「你為什麼要讓卡恩吃個大虧?」絲蒂爾好奇地問。
「因為他搶佔了本該屬於我的資源!」羅傑惡狠狠地說,咬牙切齒,「我也是格林家的正統繼承人,而且我也有施法者的天賦。可就是因為他!為了培養他,所有的資源都朝著他傾斜,哪怕他暫時用不著,也要為他留下!因為他!為了讓他順利地接管家族財產,我就連格林家的姓氏都得不到,以免對他造成威脅!」
「最可恨的是,他還經常假惺惺地從手指縫裡面漏點好處出來,妝模作樣地關心我——那些本來就該是我的!」
羅傑原本英俊的臉龐變得猙獰兇殘,大喊大叫:「只要他倒霉,我就開心!最好他死了!他死了,憑我的天賦和手段,格林家這一支的繼承人,必然只會是我!」
隋雄嘆了口氣,觸手一揮,還在喋喋不休抱怨,不停地詛咒辱罵卡恩的羅傑兩眼一花,倒了下去,沉沉睡著。
「年輕的天才,看來你並不像自以為的那麼聰明。」一直沉默旁觀的雷開口了,「一個對你來說弱小得不堪一擊的人,就將你給輕易騙倒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4:14
第90章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諷刺,對邪惡冷酷的卡恩而言,弟弟羅傑是他為數不多的真正在乎的人。所以當他得知羅傑背叛了自己的時候傷心難過,情緒激動到連一個簡單法術都會失敗的地步。然而對羅傑來說,哥哥卡恩卻是攔在他發達之路上的參天大樹,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陽光和雨水,將他的前進方向遮得嚴嚴實實,讓他難以出頭。所以他對卡恩恨之入骨,不惜招惹隋雄他們,也要讓卡恩倒霉。
這對兄弟間的關係,實在是讓隋雄有些看不懂。
「其實也沒什麼難理解的,無非是嫉妒罷了。」在這種勾心鬥角陰謀和背叛的戲碼上,雷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他解釋說,「卡恩很強,可他的內心其實很孤獨。羅傑是他的親人,年紀和他差不多,也有一定的才能,對他來說,是個很合適的『談伴』——既能夠滿足他對於溫情的需求,又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他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
「而羅傑呢?雖然他得到了卡恩的關心和照顧,但他要的並不是這些,他想要的是自己掌握資源、飛速進步、得到無數的讚賞和崇拜。而想要得到這些,就必須和卡恩競爭。他當然競爭不過卡恩,甚至於連競爭的意圖都不敢表露出來,所以心中的嫉妒和怨恨越積累越多,最終就是這樣了。」
「其實這種事情挺常見的,貴族家庭裡面如果同時出現天才的孩子和優秀的孩子,常常會發展成這樣的結果。」
隋雄恍然大悟,先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想想很多言情劇諜戰劇的劇情,卻又覺得似乎合情合理。
作為一個有天賦有能力更有野心的年輕人,羅傑最重視的當然就是自己的事業和前途。表面上看,他能夠有所成就,全靠卡恩的提攜。可往深層次想想,如果卡恩死了,他不是更有機會嗎?
這就像他不記得具體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的一句話:老大待我再好,終究不如我自己做老大!
老實說,隋雄其實並不看好羅傑。以這人的心胸和才幹,在綠樹城最著名的高檔飯店當個迎賓員的確有些屈才,可想要成為高級法師,那就太不切實際了——要知道,即便是有卡恩這位幾乎已經稱得上頂級的傑出法師照顧,他也不過就混得這樣罷了。其實際才能,可想而知。
然而跟被野心燒壞了腦子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你準備怎麼辦?砍死他?」隋雄嘆了口氣,對卡恩問道。
卡恩已經重新恢復了平靜,搖搖頭,很無所謂地笑了。
「我不會殺他,沒必要。」他平靜地說,「反正你也不會放過他,不是嗎?」
隋雄點了點頭,又問:「那對於你自己呢?你想不想說點什麼?」
卡恩又搖頭:「沒必要,隨便吧。」
「看起來你很頹廢,這可不好。」
「橫豎不過如此,我能殺人,當然也能被人殺,公平得很。」卡恩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在意這種事。世界這麼大,生生死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今天你殺我,或許明天就是別人殺你。無非就是這樣罷了。」
隋雄皺起眉頭,卡恩說得挺有道理,死到臨頭面不改色的氣度也讓人頗為折服,但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人可是二十幾歲就已經成為最頂尖高級法師的天才,只要不死,踏入傳奇領域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死了!
更不要說……難道他背後的師長們,就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想到這裡,他恍然大悟,冷笑一聲,一條觸手上寒光四射,凝聚出鋒利得堪比鋼刀的冰刃,狠狠地刺向卡恩的胸膛。
還沒等冰刃刺中,綠色的光芒在卡恩的身上騰起,將他完全護住。
這光芒柔和溫潤,卻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別說是一把冰刃,就算是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呼嘯衝鋒,也能夠抵擋得住。
但它其實做了無用功,因為隋雄的冰刃才刺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根本沒有真地刺下去。
「出來吧。」隋雄沉聲說,「你好歹也是個傳奇境界的大人物,沒必要鬼鬼祟祟躲在一邊吧。」
空中綠光一閃,一個穿著黑色華麗法袍的老者虛影浮現在他們面前。
「你好,年輕的神祇。」老者向隋雄微微點頭,以示禮貌,「我是綠樹塔的主人,很抱歉我的子嗣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他們沒能給我添多少麻煩。但是我想要問一句——他們這樣做,你就不管嗎?」隋雄並不因為對方禮貌就客氣,冷冷地問,「你的子嗣們出手這麼狠毒,是你教的嗎?」
「我並沒有教過卡恩這個,只能說是習慣使然吧。」老者雖然客氣,卻並沒有任何退讓之意,「手下留情不是個好習慣,做事不夠利落的年輕法師都死了,剩下的大多這樣。」
「我認識的年輕法師可不是如此!」
「那無非是因為他們弱小而已。」老者淡淡地說,「寬恕和仁慈是強者的權力,想要對敵人手下留情,那就要先變得足夠強,強大到就算敵人反撲,你也可以毫髮無傷的地步——卡恩現在並沒有那麼強,尤其對手是一位神祇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的資格。事實上,就算他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威脅到你。這樣還要手下留情的話,那就只是小丑一般的愚行了。」
這老者說話很有水平,抓住了隋雄的強大這一點。正如他所說,無論羅傑還是卡恩,都根本不可能有足以威脅到隋雄的實力,所以是否手下留情,的確是沒多大意義。
但隋雄卻毫不讓步,冷笑著反駁:「因為對手強大就不用留情?那麼他們面對弱小的對手,就會手下留情嘍?」
「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老者平靜地說。
「哼哼,我明白了!」隋雄冷笑著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可以麻煩你回答一下嗎?」
「請隨便問。」
「有那麼一句諺語:養不教,父之過。小孩子走上了歪路,該負責的是不是大人?」
老者的臉色終於變了,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隋雄身上驟然藍光大盛。
這藍色的光芒並不耀眼,卻帶著無可抵擋的恐怖威力,猶如潮水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散佈出去,頃刻間就籠罩了整個飯店。
老者怒喝一聲,位於城鎮中央的魔法塔立刻發出耀眼的光芒,朝著飯店激射而來,卻被藍光牢牢擋住。
然而這個時候,隋雄的觸手已經纏住了本應只是虛影的老者,一聲大喝,將他拖了出來。
「以為躲在空間的狹縫裡面就能安全?想得倒美!」
激烈到難以形容的法術大戰旋即爆發,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整個飯店的三分之一已經化為了廢墟。
廢墟裡面,體型變得比之前更大的浮空水母冷然注視著那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老者。這位傳奇法師被隋雄用神力暫時封禁了施法能力,此刻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別。
「老實說,我不是法官,也沒興趣充當審判者的角色。」隋雄的聲音猶如雷鳴一般,在廢墟上空環繞,「但是,我既然遇到了事情,那就有必要管一管!」
他也懶得等諸人回答,揮起了觸手。
四道光芒落在了四個打手身上,他們頓時齜牙咧嘴,顯得痛苦不堪。
「你們四個本質上並不算太壞,但助紂為虐也是大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給你們刻下咒印,一旦做了壞事,咒印就會疼痛。只有做好事,才能讓疼痛消失。只要你們累計做完一千件好事,咒印不僅會消失,還會改善你們的體質,讓你們擁有可以施法的才能。」
四個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跪在地上乖乖認罰。
這樣的懲罰雖然有些難受,可畢竟逃脫了死亡。而且……如果這位神祇說的沒錯,那麼或許還是個變強的機會呢!
「卡恩,你怙惡不悛,已經無可挽救。且受我當頭棒喝!」
水母的觸手上,金色的「萬」字符文閃閃發光,輕飄飄一擊拍在卡恩的額頭上。
卡恩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旋即因為劇烈的頭疼而痛得滿地打滾。過了一會兒,頭疼漸漸消退,但他卻沒有爬起來,而是就那麼躺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眼神充滿了愧疚和哀痛,淚流滿面。
他的生機飛快地減退,臉上很快就泛起了死人般的蒼白,但他的眼神卻無比清澈明亮,和他之前截然不同,散發出讓人從心底感覺舒服的光芒。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隋雄問。
「我知道了。」卡恩啜泣著說,「可是……太遲了!」
「懺悔永不會遲,慢慢贖罪去吧!」隋雄神力一發,救贖之神就收到了消息,派來了使者,將卡恩的靈魂接走。
「羅傑,你一直想要卡恩死掉,好不擋你的路,對吧?」隋雄冷冷地說,「現在他死了,你有什麼想法?」
「他死得太遲。」已經從魅惑術裡面甦醒過來的羅傑陰森森地說,「我都快死了他才滾蛋,又有什麼用處!」
「那你覺得,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不在,你會不會獲得成功?」
「當然!」
隋雄冷冷一笑,觸手揮起,強烈的魔法光芒落在了羅傑的頭上。
「那麼,讓我們來試試看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4:27
第91章
「羅傑少爺,羅傑少爺,你怎麼睡著了!快醒醒啊,要輪到你上場了!」
侍女的呼聲將羅傑從朦朧中驚醒,他用力揉了揉臉,這才漸漸恢復清醒,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也重新清晰起來。
今天可是大日子,是二十年一次,格林家族各個分支的年輕人較量比試的日子。
自從偉大的傳奇法師「綠海住客」閣下開創格林家族,迄今已經過了四百多年。原本孑然一身的他,子子孫孫不斷繁衍,已經是有著六個分支,總數超過了二百人的大家族。
傳奇法師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培養這麼多子孫。何況那些資質粗劣之輩,也沒有什麼培養的價值。所以自從兩百年前開始,大師就定下了規矩,家族中的子孫後輩如果想要有所發展,不甘心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就要憑自己的本事參加比試。只有在比試之中力壓群雄,讓族人服氣,才能夠得到大師的用心栽培。
這樣的比試每二十年舉行一次,換句話說,除非自己有所成就,否則大多數的格林家族成員,一輩子也就參加一次罷了。
就算上次參賽的時候才十歲,等到第二次的時候也三十歲了,三十歲的人,哪裡還能算是年輕人!
羅傑算是比較佔便宜的,他今年二十七歲,距離三十歲的最後期限已經不遠,實力差不多也已經到了青年時代的頂峰。而他的對手們,最年長的一位不過也才二十五歲,比他小了不少。
對此他當然很滿意,或許有人會斥之為運氣,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賽場,目前正有兩位同樣姓格林的年輕人在那裡較量。他們沒有真的動手交鋒,而是很文雅地探討著法術的知識——這種「文比」的方式不僅安全,而且也能夠充分體現施法者最重要的知識儲備,一個人能夠在探討中佔到上風,實力多半就肯定勝過對手。
那兩個年輕人的水平還是有明顯差距的,沒過多久其中一人就被駁斥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勝負由此決定。
「下一場,第二支的羅傑,對第三支的唐納!」主持比試的老法師用擴音術發出命令,「雙方下場!」
羅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調節好心情,走向賽場。
他的腳步不快,保持著一個均勻而穩定的速度,以便隨時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他的對手唐納可不是一般人,雖然才十九歲,卻已經能夠施展中級法術「任意門」。這個法術讓他擁有不可思議的行動力,隨時可能出現在賽場的任何位置。過去那些練習性質的較量中,他的對手甚至連他的模樣都沒能看清,就被他繞到背後,一擊淘汰。
羅傑的天賦只能說還不錯,自從十二歲回歸格林家族,開始接觸法術以來,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看,依然還沒有能夠掌握哪怕一個中級法術。但初級法術已經掌握了超過二十個,其中不少還頗為熟練。在過去的練習中,憑藉法術的配合,他也贏過很多人。
這正是他有勇氣踏上賽產的底氣所在。
只要贏了唐納,他就能夠為自己多爭得一份資源。而且進入複賽之後,無論是贏還是輸,都能夠得到在偉大的傳奇法師面前展露才華的機會。
對於他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這樣想著,羅傑走上了賽場,面對著同樣嚴陣以待的唐納。
「贏的肯定會是我!」唐納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很抱歉,但我需要這個機會!」
「彼此彼此。」羅傑淡淡地說,不等對方做好準備,就抬起了手,開始唸誦咒語。
按照格林家族比試的規矩,在主持人下令之前,雙方是不能互相攻擊的——然而「唸誦咒語」和「攻擊」是兩碼事,只要羅傑沒有將法術完成,就不算攻擊。
這是他早已想好的計劃,本想用在決賽之中,結果現在就已經用掉了。
沒辦法,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他終究差了一截。不充分利用戰術的話,絕對不可能贏得了唐納。
年邁的老法師沉吟了一下,並沒有組織羅傑的行為,而是下達了比試開始的命令。
這個時候,羅傑的法術已經差不多準備完了。
唐納當然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羅傑的法術是號稱最惡毒的「臭云術」,皺起了眉頭。
臭云術的威力不算很大,可噁心的氣味卻能讓每一個中招的人都痛不欲生。甚至有人因此換上了厭食症,必須去神殿接受專門的治療。
在羅傑掌握的法術裡面,這個法術的豁免難度是最高的。儘管它有些地圖炮,敵我不分。然而羅傑專門練習過對臭氣的忍耐力,能夠在臭云術裡面施法。相比之下,就算唐納的施法能力比他更加高明一些,但在惡臭之中頭暈目眩而無法施法,也必定只能敗下陣來。
然而,唐納的選擇卻遠遠出乎了羅傑的預料。
他掏出了一個空間袋,從裡面拿出了一件已經上好了弦、裝好了弩矢的十字弩。
法師類比試所用的賽場並不大,一個臭云術就能覆蓋大半,這也意味著羅傑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近距離躲過唐納的射擊。
一個孱弱的法師,在這麼近的距離挨了一發十字弩,結果會怎麼樣?
羅傑嚇得魂不附體,原本幾乎完成的法術也沒能發出來。電光石火之間,他猛地想到一件事,大叫:「你犯規!」
他轉過頭,向主持比試的老法師提出控訴:「大師,唐納在法師的比試中使用弓弩,這是違反規則的!」
然而大師只是嘆了一聲,搖搖頭。
羅傑一愣,轉頭看去,卻見唐納手上的十字弩驟然消失,反而有魔法的光芒亮起。
下一瞬間,幾顆魔法飛彈從本該拿著十字弩的手上飛起,轉瞬間就越過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轟在了他的身上。
玻璃破碎一般的聲音在羅傑身上響起,這意味著他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無法再戰。
他被淘汰了。
直到這時,年邁的主持人才說:「打規則的擦邊球,當然不是不行。但提前施法,結果法術還比別人慢了一籌,這差距實在太明顯。而且你只顧著自己施法,完全沒注意到唐納的法術——他施展了一個『無聲幻影』,雖然法術級別很低,可成功地騙過了你。」
「不僅如此,你在被一把十字弩瞄準了的情況下居然不趕快想辦法抵擋或者躲閃,而是選擇向我投訴,這簡直是荒謬——如果真的有犯規行為,難道我不會阻止嗎?而且現實的法師較量,難道還可以去向裁判投訴嗎?」
「看看唐納吧,他面對你有些犯規的行為,選擇的是立刻反擊,把勝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這才是一個施法者應有的素質!」
「羅傑,你不僅在施法能力上輸掉了,更在眼光和心理素質上輸掉了,徹頭徹尾的失敗!」
羅傑茫然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才第一場比試,他怎麼就輸掉了!
「不應該啊!」他失聲大叫,眼前的景象驟然破碎。
光影閃爍,他從幻境返回了現實,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面前是冷笑的巨大水母。
「沒有卡恩的攔路,你也一樣沒辦法成功。」隋雄冷冷地說,「一個在卡恩手下被輕鬆擊敗的年輕人,你都贏不了。」
「胡說!我先天基礎太差而已!」羅傑大叫,「我十二歲才回到格林家族,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而且身為私生子的我,就算得到了承認,也無法獲得很多的資源——如果我從小就得到卡恩那樣的資源和栽培,一定能贏!」
隋雄冷笑:「是這樣嗎?那麼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魔法的光芒一閃,羅傑眼前一陣模糊,又陷入了幻境之中。
這次他完全頂替了卡恩,成為了格林家族第二支的嫡子,從小就得到名師教導,得到大量的資源。在這優裕的條件下,他很快就成長了起來,才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頗有本事的法師,甚至開始研究中級法術。
然而家族裡面像他一樣優秀的年輕人還有好幾位,每一個分支的嫡子差不多都有這樣的水平,有的甚至還比他更強。
為了贏得二十年一次的家族比試,他招募了一些冒險者,前往太古森林裡面探險,尋找一個頗有名氣的遺蹟,希望從中得到一些能夠增強自己的寶物。
他失敗了,從小處優養尊的他在真正面對危險的時候反應不及,雖然靠著犧牲部下而僥倖逃生,卻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最糟糕的是由於精神受創的緣故,他的施法能力直線下降。
家族為了治療他,也花了不少功夫,然而在確定他的情況難以挽救之後,就放棄了對他的培養,轉而培養一個年紀比他稍稍小一些,天賦也並不比他強,但心理素質和努力程度都遠在他之上的私生子。
最後,他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那個他一直連正眼都不看的雜種小子,一路過關斬將,磕磕碰碰地一場場贏下去,最終贏得了格林家族二十年一度的大比武。
此後的生活乏善可陳,他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沮喪,很快就開始墮落。依靠酒精、美色和藥物來麻痺自己。
大約三十歲的時候,他終於因為長期酗酒和縱慾無度,在一次服用迷幻類藥物之後,再也沒有能夠從幻覺中醒來。
光影閃爍,幻境消失,但羅傑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死了,死於絕望。
或許他早已醒悟,自己只是在幻境之中。然而即便是得到了嫡子的資源和栽培,他依然沒有能夠取得成功。一直以來為之自傲的才能,其實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
他根本不優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4:42
第92章
隋雄平靜地注視著已經斷了氣的羅傑,看著他的靈魂墜入冥界,被送往地獄受罰,搖搖頭,轉而看向傳奇法師格林。
「現在,輪到你了!」
格林臉色陰沉,從剛才戰敗被擒開始就一言不發,即使目睹自己最優秀的晚輩死去,也不曾有半點動容。但此刻他終於還是開口了:「你真的想和秘法塔聯邦開戰嗎?」
「哦?」隋雄不置可否,勉強算是應了他一聲。
格林陰沉沉地說:「我看你的情況,應該是個剛剛突破的半神,多半走的還是自然源力方向。你這樣的神祇成長是很慢的,或許過了一千年之後,才成長了一點點。我們聯邦的議長也是一位半神,估計用不了一千年,他就能夠成為真神,而且他早已得到奧秘之主(智慧和魔法之神)的允諾,一旦封神就將得到『法師』這個神職。你現在把秘法塔聯邦得罪狠了,將來就等著被法師之神消滅吧!」
隋雄並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觸手在空中緩緩交織,勾畫著一個深奧的魔法陣。
「我們聯邦有不少關於自然源力的研究資料,我作為聯邦上議員,可以幫你借閱這些資料。」格林說,「一邊是自尋死路,一邊是合作共贏,我想你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才對。」
隋雄點了點頭,問:「你還有什麼別的要說嗎?」
「喂!難道你不仔細考慮考慮嗎?」
「我是問,你不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嗎?」隋雄的語氣變重了,「說實話我也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煩,所以提醒你一下——仔細想想,你有沒有忽略什麼重要的東西。」
格林終於有些慌張,仔細思考起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提出了多個有利條件,試圖從各個方面來說服或者誘惑隋雄。然而隋雄卻始終沒有答應放過他,反而眼神越發陰沉。
終於,在他又想起某個跟秘法塔聯邦合作的好處時,隋雄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隋雄伸出觸手,將他纏住,帶著他向城鎮外面飛去,「對你這種傢伙有所期待,是我的錯!」
說著,他觸手揮動,將剛才施展的那個魔法釋放了出去,化為一圈藍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綠樹城。
光芒頃刻間散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你究竟想要什麼?說清楚啊!」格林越發慌張,大聲叫喊,「要討價還價,起碼應該拿出你的價碼來吧!」
「閉上你的臭嘴!」隋雄怒喝著,觸手一揮,在旁邊一棵樹上捲了許多葉子,揉成一團塞進他的嘴裡,把他那些威脅利誘的交涉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了城外一片開闊的空地上。
隋雄仔細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滿意地點點頭。
這裡地方寬敞,又不是什麼交通要道,很適合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他對格林說,「我給你機會了,但你自己沒能抓住。」
被觸手纏住的格林努力掙扎,但無濟於事。因為被堵住了嘴巴的緣故,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鼻子呼哧呼哧喘著氣,臉漲得通紅。
然而,被隋雄用神力封禁了魔力,又被強有力的觸手死死纏住,他根本就毫無辦法。
「你這個人呢,太自私,滿腦子都只想到自己。」隋雄嘆了口氣,批評格林,「為什麼你沒想過那些因為你的錯誤教導,被你教出來的那些邪惡的學生和子嗣們所傷害的人們呢?我想你是肯定不會想到的,因為你從來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過。」
「剛才羅傑和卡恩先後來襲擊我們的時候,你多半是知道的——起碼卡恩來的時候你肯定知道。可你只是冷眼旁觀,完全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或許你說得對,他們自討苦吃,你沒必要管。可我剛才懲罰他們,處死卡恩和羅傑的時候,你也毫無反應。」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說話,我也不打算再讓你說話了。你那些自私自利的話語,那些鬼域心思小人伎倆,實在讓我噁心!」
說著,他將格林扔在地上,自己則縱身一躍,化作一道水流融入大地,將一大片土地變成了泥濘的沼澤。
然後,這片沼澤蠕動起來,緩緩上升,在空中慢慢變形,最後化成猶如豎立手掌形狀的小山,重重落下,把格林壓在了下面。
格林眼見一座小山砸下來,嚇得魂飛魄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他並沒有等到讓自己化為齏粉的致命一擊,卻見周圍一片漆黑,漆黑之中,有許多光芒慢慢亮起,組成了一個個複雜的魔法陣。
在這些魔法陣的中央,是一片不大的區域,大約足夠他站起來,來回走個三五步,僅此而已。
毫無疑問,他被囚禁了。
而從外面看去,當小山落在地上之後,原本還沒有完全堅實的山體迅速凝固,最後和周圍土地化作渾然一體,從山峰到下面的山根,完全是一塊堅固的巨石。
這座手掌般的巨石山峰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遍佈各種魔法陣,不僅能夠阻斷一切聯繫,讓他無法求救,也能讓被囚禁的格林維持生機,不至於餓死渴死。
至於孤獨寂寞什麼的,魔法陣會將綠樹城的情況傳送過來,讓他看到。
不僅如此,每當城中法師作惡的時候,魔法陣就會讓格林的意識和受害者同步,讓他自己也一起承受痛苦。
而想要從外面入手救他出去,也是沒什麼可能的。這座山的山體經過隋雄特別加強,就算比之鋼鐵也毫不遜色,普通的斧鑿砸上去只能濺起一片火星,連個印子都別想留下。
如果是法術或者強力的劍技,其力量還會被魔法陣吸收,反過來加強山體。
當然世事無絕對,或許也會有厲害的高手出手,將山體攻破。但那樣依然救不出格林,因為在山體被攻破的時候,魔法陣就會將所有殘餘的魔力一起引爆,強大的魔力將會形成一次恐怖的爆炸,別說是格林,就連想要救他的人,或許都會被一起炸死。
在魔法陣裡面,隋雄給將要被囚禁很久的格林留下了一些話,詳細解釋了這些魔法陣的構造,也提醒了他可能的危險。
「鎮壓住你的,不是我的神力,不是這座山,而是你心中的惡念。什麼時候你能夠痛改前非,明白自己昔日的錯誤,改邪歸正走上正路,什麼時候這座山就會自然瓦解。」
「不要寄希望於我放你出來,我並沒有在魔法陣裡面留下什麼控制的手段,唯一能夠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格林坐在地上,聽著這段話,看著魔法陣傳來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這位神祇大費周章將自己鎮壓囚禁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要自己悔改,究竟是希望自己悔改什麼?
過去的自己……究竟都做錯了什麼?
而這個時候,隋雄他們早已經離開了綠樹城,一路向南而去。
「陛下您居然放過了那個傳奇法師,這可真難得。」雷說,「我還以為您會把他也打死。」
「我看起來那麼兇殘嗎?」
「不是兇殘的問題,而是……」雷想了一下,說,「我感覺您是個很喜歡打抱不平的人,面對壞人壞事,您多半會選擇一巴掌拍死。」
「這麼說倒也沒錯……」
「該不會真的被那個老頭唬住了吧?」重新又變回了飛天小紅豬的絲蒂爾拿出木板,飛快地在上面寫字,「他絕對是騙人!」
「是啊!絕對是騙人的!」雷用力地點頭,差點把隋雄從他頭頂上摔下來,「哪個神這麼無聊,會為了區區一個凡人出手!」
「我不就是嗎?」
「哈哈……您是特例。」
隋雄笑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向他們解釋起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綠樹城其實發展得還不錯?」
「嗯,的確是這樣。」雷回憶了一下,微微點頭,「不過這也不能算格林的功勞吧,要歸功也只能歸功於城主和那些市政官員們。」
「歸功於城主和市政官員?你這話直接把勞動人民的貢獻給抹殺了啊……究竟誰讓城市繁華,這是個很深刻的話題,有機會我再給你好好講講。」隋雄笑著說,「我的意思是,綠樹城能夠到現在這個地步,格林所提供的保護是不可或缺的。雖然他也犯下了巨大的錯誤,但他所立下的功勞同樣不可忽略。」
「所以您才沒有處死他?」
「嗯,我希望他能夠痛改前非,成為一個正派的傳奇法師。」隋雄說,「一位像他這麼有本事人,如果能夠走上正路,教導學生和子嗣們去做有利於社會和大眾的事情,一定能夠讓這座城市更加繁榮,讓更多的人為之受益。」
「如果他死不悔改呢?」雷問。
「他會悔改的。」隋雄嘿嘿笑了幾聲,「作為傳奇法師,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悔悟。」
孫悟空那麼凶悍的傢伙,跟一票吃人妖怪們稱兄道弟狼狽為奸,稍有不順心就逆反天庭公然造反,幾次大戰殃及蒼生……就這麼個放在騎士小說裡面絕對屬於超級大魔王的狠人,被在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之後都能夠改邪歸正,何況格林呢。
傳奇法師的壽命漫長得很,格林才活了五六百歲,就算被關押個五百年,也才上千歲,遠沒到老死的時候。
如果他真直到老死都不悔改,那就老死在山裡面算了!
一行人說著笑著,悠悠然一路向南。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4:57
第93章
秘法塔聯邦這個國家說起來很奇怪,它沒有像樣的政府,決定國家大政的是由法師們組成的大議會。大議會分為兩部分,由高級法師組成的下議院負責處理國家的主要政務,諸如財政稅收人事之類,全部由下議院來處理。而由傳奇法師組成的上議院則只負責外交軍事之類大事——大師們很忙,沒空理睬那些小事。
「那些傳奇法師們究竟在忙什麼?」隋雄好奇地問。
雷想了想,說:「大致上,應該都是在研究怎麼突破生物極限,踏入半神領域吧——反正我知道的幾個大師都在研究這些。」
「你還認識傳奇法師嗎?」
「談不上認識,我倒是認識人家,可人家對我多半是沒印象的。」雷笑著說,「我少年時代來這裡學習過一段時間,當時是在秘法塔聯邦的首府,至高之塔。因為一些運氣的緣故吧,我有幸拜見過兩位大師,也曾經遇到過另外兩位大師,再加上那位格林大師。整個秘法塔聯邦全部的十四位傳奇法師裡面,我倒是認識了正好一隻手的數目,說起來一定會羨煞很多中低級法師吧。」
「以你目前的實力,就算不考慮出身,也完全有資格去拜會那些傳奇法師吧。」隋雄饒有興趣地說,「咱們這一路上會不會經過哪位傳奇法師的地盤?我覺得可以去拜會一下。」
雷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說實話,我對於諸位大師究竟住在哪裡,也不是很有印象——就比方說『綠海住客』閣下,我知道他的存在,卻根本不知道他原來就在綠樹城。」
「這種消息是被保密的嗎?」
「大概沒有保密吧,但我那時候對於情報之類毫無興趣。等到年紀稍稍大一些,開始對這些感興趣的時候,卻已經……」雷的臉色突然一黯,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很顯然,他又想起了一些傷心的往事。
隋雄用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別難過了,人不能總活在記憶裡面。你的前途遠大著呢,何必總是為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糾結呢!」
「您說得對。」雷笑著點點頭,但神情依舊鬱鬱寡歡。
不過他畢竟是個老牌冒險者,很善於調節情緒,沒過多久就恢復了正常,將那些傷心的往事又一次深深埋進了心底。
秘法塔聯邦由一個個城鎮組成,因為有魔法塔守護的緣故,所以城內的治安往往挺好的,可一旦出了城,那就各種各樣的妖蛾子層出不窮,即使是大路上,也常常有許多的魔怪出沒。
這是因為這裡地勢很高——主位面大陸南方是一片高原,魔力濃度較高。法師們之所以選擇在這裡集中修建魔法塔,原因也正在於此。
較高的魔力濃度,使得這裡聚集了大量的法師,逐漸發展成了法師之國。然而較高的魔力濃度,也使得這裡的魔怪層出不窮,簡直猶如原野上的雜草,斬之不盡滅之不絕,甚至有時候明明巡邏隊才在某個地區掃蕩過,一轉眼下場雨,大批的魔怪就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
雷揮動長劍,一劍將一個怒吼的牛頭怪連人帶斧頭一起劈成了四半,然後看也不看,反手長槍刺出,將一隻尖叫著呼嘯而來的鳥身人刺了個透心涼,與此同時,他腳下也沒閒著,一邊奔跑如飛,順便還把一個渾身尖刺的變異史萊姆踹飛出去,極為巧妙的力量在它撞到一棵大樹的時候才完全爆發,把這本該能夠免疫大多數物理攻擊的怪物震成了一灘爛泥,四處飛濺。
一轉眼的工夫,十幾個魔怪就被他殺得乾乾淨淨,污血滿地,一片狼藉。
「這裡怪物怎麼這麼多啊?」隋雄納悶地說,「灰石山脈也好,古木荒沼也罷,都沒這麼多的怪物啊!」
絲蒂爾從不遠處飛回來,手上拿著一塊木板,上面一行大字:你問我,我問誰?
於是一人一豬都把目光投向了雷。
在他們這群人裡面,雷是唯一以前來過秘法塔聯邦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當初是坐船從水路過來的,然後從白塔港登陸,直接用短距離傳送法陣前往至高之塔。」雷說,「後來上學的時候,我基本上一步都沒出過至高之塔,所以秘法塔聯邦的實際情況,我也是通過書本瞭解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你當年很有應試教育的風格啊!」
「什麼是應試教育?」
「就像你一樣,專心讀書,別的什麼都不管。」
「那可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雷笑著說,「安穩平靜,與世無爭,我的老師當年就一直希望我做個學者,不要學人家打打殺殺去當騎士。」
絲蒂爾大笑,拿出木板來,刷刷刷寫了兩行字:殺人放火的學者?強盜學專精?
雷也忍不住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
隋雄想了想,問:「那你現在呢?想當學者還是騎士?或者……你已經打定主意,要當一個成功的強盜?」
「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當騎士。」雷說,「不過不大可能了吧,騎士的要求很高的。」
「我不這麼覺得,你都是已經快要到達傳奇境界的強者了,這都不夠要求的話,那世界上還能有幾個騎士?」
雷嘆了口氣:「這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品德的問題。要成為騎士,必須遵循八種美德,謙遜、榮譽、犧牲、英勇、憐憫、信仰、誠實、公正,與此對應的誓言我就不一一贅述了……總之,我已經背離了騎士的美德,就算實力再強,也算不上是一個騎士。」
「看來騎士似乎很高檔的樣子……」隋雄小聲嘀咕,「居然還有這麼高的道德標準……」
絲蒂爾又大笑,拿出木板寫了一個大字:騙!
「騙?什麼意思?」隋雄好奇地問。
見絲蒂爾又拿出木板來,他乾脆手一揮,給大家用了個臨時的通曉語言,讓絲蒂爾可以直接用語言來交流。
「騎士美德什麼的,無非是冊封騎士的時候走的過場罷了。領主或者主教主持儀式,被冊封的騎士假惺惺發個誓——其實誰也不會拿它當真的。」絲蒂爾笑著說,「我也見過不少騎士,別說八種美德,能夠符合其中一半的,我都沒見過。」
「只符合一半的都沒有?」
「當然。」絲蒂爾拿出木板來,把八種美德寫上去,一個一個解說,「謙遜,這要求騎士對任何人都謙遜,把自己的態度放低,不要驕傲,不能盛氣凌人。有實力的人大多比較驕傲,只有弱者才會謙遜。我見過的騎士們,在面對地位身份比他們高的人時的確是謙遜的,但也僅此而已。」
「這也算半條吧。」隋雄說。
「好,就算半條。」絲蒂爾繼續說,「榮譽,要求騎士堅定地守護自己的榮譽,不做有損於榮譽的事情,為了維護榮譽的時候絕不退縮。這個算是騎士品德里面最常常被人提到的,『榮譽即吾命』被很多人掛在嘴邊——然而真正當他們需要冒著風險去維護榮譽,或者付出代價來維護榮譽的時候,大多數都退縮了。我只是偶爾見過願意維護榮譽的騎士——好在,終究還是有的。」
「那這算一條。」
「嗯。犧牲就不用說了,騎士畢竟是服從於領主或者教會的戰士,做戰士的臨陣退縮,那還像什麼話?所以這條算是騎士品德里面,被執行得最好的。」
「兩條半了。」
「英勇,很多愣頭青都能做到。但愣頭青大多做不了騎士,能成為騎士的,已經沒多少是英勇的了。」絲蒂爾說,「貴族騎士裡面基本沒英勇的了,不過如果把教會的騎士算上,那麼教會騎士裡面倒還是有些英勇的。」
「這算一條?」
「頂多半條。」絲蒂爾說,「接下來是憐憫,反正我沒見過具有這個美德的騎士。什麼時候你們見到了,可以叫我去參觀一下,開個眼界;信仰,貴族騎士沒啥信仰,教會騎士當然有信仰,然而人家信仰的不是正義也不是公理,而是自家的神——即便是邪惡的神祇,也是一樣。」
「這算是符合美德嗎?」隋雄問。
「或許有人覺得吧,但我可不覺得狂熱地信仰神祇,對於任何與自己神祇教義衝突的人都拔劍相向,稱得上是一種美德。」
隋雄笑了:「這的確不能算。」
「誠實和公正,這兩件事要一起算——因為我都沒見過。和憐憫一樣,這三種美德都稀罕得很,我不僅在騎士裡面沒見過,在貴族裡面就沒見過這些東西。」絲蒂爾在木板上一番塗塗畫畫,最後笑了。
剩下的美德,總共就三條而已。
隋雄轉頭看向雷,他的神情有些陰沉,很顯然絲蒂爾對騎士們道德水平的批評,讓他非常的不高興。
「只有遵循八德,才能稱得上是騎士。」他強調,「假貨什麼地方都有,又不是只有騎士裡面才這樣——貴族也有規則的美德標準,可誰見過有幾個貴族能履行的?」
絲蒂爾笑了兩聲,不以為意:「貴族本來就爛透了嘛!你看看我,除了有點好色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缺點嗎?不照樣被人給剝奪了繼承權……」
「你不是『有點』好色,你是好色過頭了!」
「無所謂啊,不過是一點私人作風問題嘛……」
雷和絲蒂爾又習慣性地吵吵鬧鬧起來,隋雄默默看著,心中暗暗盤算。
或許……等自己的教會建好了,該給雷舉行個冊封儀式?
嗯,就這麼辦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5:10
第94章
「嘿!」
雷一聲怒喝,縱身躍起,跳到了面前那個舉著大樹當棒子的獨眼巨人武器上,沿著大樹一路飛奔,衝到了它的腦袋那裡,劍光一閃。
巨大的魔物發出恐懼的吼聲,但只吼了半聲就變成了格格的喘氣,暗紅色的污血混著氣泡噴了出來,化作無數的血沫,流淌得滿地都是。
碩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無力地摔在了地上,猶如地震一般。
而這個時候,雷已經跳回了地面,把劍四顧。
只見周圍亂七八糟,屍體躺了一地,既有各種各樣的魔怪,也有商人和保鏢。
因為首領被殺死的緣故,殘餘的魔怪們一哄而散,不久前還在慘烈廝殺的戰場,此刻只剩下傷者的哀鳴之聲此起彼伏。
眼見魔怪們都被消滅或者趕跑了,一直戰戰兢兢躲在馬車下面的商隊首領爬了出來,向雷千恩萬謝,堅持要重重地酬謝他。
雷並沒有拒絕,對於冒險者來說,幫助別人之後收取報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當他看到那作為酬謝的一小袋寶石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太多了,有些不合規矩。
誠然,他的功勞是很大。在商隊的防禦圈被巨人麾下的食人魔們攻破,眼看就要爆發血腥屠殺的時候,他猶如神兵天降,一人一劍把大群魔怪殺得潰不成軍,最終連這群魔怪的首領,一隻傳奇怪物「獨眼巨人」都被他殺了,將整個商隊從滅亡的邊緣拯救了下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份報酬還是太高了一點。
然而商隊首領實在很會說話,真稱得上是好話一籮筐。雷根本說不過他,只好有些不安地收下了這筆巨款。
作為回報,他決定暫時跟商隊一起行動,護送他們抵達下一個城鎮。
傍晚宿營的時候,一直忙著治療傷員而累得頭昏眼花的絲蒂爾抱怨著回到了分配給他們的馬車上。
「累死我了!」她說,「今天足足治療了二十幾個人,其中致命傷就有六個,還復活了一個……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神殿裡面的祭司了!」
「能者多勞嘛,閒著也是閒著。」隋雄笑呵呵地說,「救人的感覺如何?有沒有感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絲蒂爾仔細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笑了。
雖然她什麼都沒說,徑直到一邊躺下睡覺,但看著她右手手背上那一團正在輕輕跳動的藍色光焰,隋雄也笑了。
過了一會兒,出去巡邏的雷也回來了。他身上有明顯的血腥味,顯然是又剛剛廝殺過一陣。
「又殺了什麼?」隋雄問。
「一隻奇美拉。」雷滿不在意地說。
「哦?哪一種奇美拉?」
「奇美拉」只是一個泛稱,但凡是那些身體表現出幾種怪物嵌合特徵的魔物,都可以被稱之為奇美拉。它們有善有惡、有強有弱,總的來說邪惡的多善良的少,強大的多弱小的少,是一種很著名的魔物。
雷隨手將空間袋遞了過去:「喏,屍體還在裡面呢,我準備等到了城鎮再脫手。這東西大約可以賣點錢吧。」
隋雄用靈魂感應往空間袋裡面一掃,只見獨眼巨人那碩大的身軀旁邊,多了一個差不多有兩個人那麼高,長著龍頭、狼身、羊蹄,灰色的身體大部分都被厚厚的黑色甲殼覆蓋著的碩大怪物。流暢的身軀證明它有著極為敏捷的身手,鋒利的牙齒大概連鋼鐵都能咬得碎。它最厲害的武器大概是三條長長的尾巴,鋒利的骨節透出堅韌的皮膚,猶如三把猙獰的鏈子劍,讓人望而生畏。而它嘴巴裡面殘留的氣息,則證明它並非只會肉搏,還有噴吐毒火的能力。
如果不是遇到了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傳奇領域的超級高手,這樣一隻恐怖的魔物甚至不用任何幫手,孤身就能摧毀一個小型的城鎮。相比之下,獨眼巨人雖然力量龐大,可動作實在有些遲緩,只要幾位優秀的遊俠,就足以將它擊退。
「救人的感覺如何?」隋雄問。
「挺不錯的,讓我隱約有些『騎士』的感覺。」雷笑著說,隨即臉色嚴肅起來,皺眉說道,「剛才我隱約感覺到有誰在窺探我,而且充滿了惡意。那傢伙強得離譜,讓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這麼厲害?」隋雄一驚,能夠讓雷如此畏懼,絕非易於之輩!
「嗯。我本來想要活捉那隻奇美拉,好好訓練,充當坐騎。畢竟我最擅長的其實是騎馬戰鬥,只是尋常戰馬力量太弱,根本無法承載我這個等級的戰鬥,才只好步戰。像迅龍那樣的坐騎很難買到,有價無市,所以看到一匹可以騎的,我就動了心思。」雷有些惋惜地說,「但那人的窺探讓我很擔心,只好抓緊時間,殺了它算了。」
隋雄微微點頭,又問:「那麼現在,他還在窺探你嗎?」
「沒了,在我靠近商隊的時候就沒了。」雷想了想,說,「我猜……或許他是在忌憚陛下您吧?」
隋雄陷入了沉思,他將自己的靈魂觸覺全部展開,細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一個很不起眼,稍不小心就會被忽略的印記,正鐫刻在雷的靈魂上。這印記對雷沒有任何傷害,甚至沒有一點點的影響。它唯一的用處就是做個標記,必要的時候可以方便追尋。
在他身邊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感受到他的力量,這印記一直隱匿著,從未發送過訊息。但剛才,雷離開了他的身邊,脫離了他的保護。所以這印記就發動了,將訊息送了出去,讓那個留下印記的強者知道了雷的位置。
所以,他才會有被窺探的感覺。
因為不清楚究竟的緣故,隋雄並未貿然觸動這個印記,而是將自己觀察的結果告訴了雷。
「一個印記?」雷沉吟了許久,問,「能看出這個印記是什麼時候的嗎?」
隋雄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又用心感應了許久,最後大致確定了時間——不會很久,短則個把月,長也不會超過一年。
「那我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雷顯然已有腹稿,和隋雄的觀察結果對照了一下,立刻就有了結論,「這可能是殘酷獵手(狩獵與屠殺之神)留下的,之前我襲擊過祂的神殿,或許就是在那時候,被留下了這個印記。」
不久之前,雷在西荒做了次大買賣。他先用差不多全部的財富去買通一個名叫「黑斧頭」的邪惡組織,幫他對付狩獵與屠殺之神的信徒,又趁著雙方混戰之際襲擊了狩獵與屠殺之神的神殿,企圖奪取收藏在這裡的一枚水晶。
那枚水晶裡面,收納著一縷生命女神留下的神力。如果能夠得到它,細細分析,沒準就能理解「生命」這個領域,為進軍半神境界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如果運氣夠好的話,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獲得生命神職,成為一位不朽的神祇。
雷的襲擊並沒有完全達到目的,神殿高層不愧是被自家神祇都有『殘酷獵手』別名的傢伙,相當的警惕和狡猾,居然從密道逃了出去。雷哪裡可能放過他們,一直追殺到了大戈壁之中,才將他們統統殺了,奪取了水晶。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隋雄。結果不僅水晶落到了隋雄手裡,他自己也被隋雄抓住,轉職當了水母神陛下的坐騎,直到現在。
仔細回憶起來,那其實並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當雷此刻回頭看的時候,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跟隨在虛空假面陛下身邊的這段時間,他過得相當辛苦,可也相當充實。尤其是當他漸漸重拾少年時代的理想,意識到自己正在慢慢回到騎士之路上時,更是被莫名的感動充滿了心靈。
此刻回顧當初,真的就像虛空假面陛下說的那樣,感覺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現在的他活得抬頭挺胸,無論面對誰,無論是戰場還是地獄,都可以毫不畏懼地踏進去!
如果他還是在西荒廝混的那個獨行大盜,當知道自己已經被殘酷獵手下了標記之後,大約早就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卻逃不過殘酷獵手麾下刺客們的追殺。最後,大概只有絕望自殺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現在,他雖然依舊有些擔憂,卻沒有任何畏懼和退縮的意思。
他已經重新尋回了內心的安寧,對現在的他來說,死亡什麼的,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但隋雄了不會讓雷被狩獵與屠殺之神的信徒們給殺了,狩獵與屠殺之神自己就是個窮凶極惡的傢伙,祂的教義是把世界視為巨大的獵場,將一切的生靈都視為獵物,盡情地狩獵,盡情地殺戮,用血腥讓自己滿足,讓神祇愉悅。能夠遵循這種教義的傢伙,怎麼看都不是好東西,相比已經開始改邪歸正的雷,那些傢伙才真正該殺!
「原來是那傢伙……」他冷冷一笑,說,「祂的真身進不了主位面,估計也派來幾個刺客,頂天了再來個神使。放心吧,你頂不住的話,還有我呢!」
「其實您不用出手,這是我自己的事。」
「呸!別忘了東西還在我這裡呢,怎麼就是你的事了?」隋雄哈哈大笑,「而且……說實話吧,我對於其它神祇們的領域和神職一直很好奇。自己去招惹他們,當然不行。可他們找上門來,我就沒有心理壓力了。」
「您的意思是……」
「嗯,我肚子餓了,又想弄個神使吃吃,填填肚子。」隋雄笑著說,「上次吃了陰謀之神的神使,大有收穫。這次我還蠻期待狩獵與屠殺之神神使的,希望味道不錯吧……」
雷沉默了好一會兒,向隋雄單膝跪下,將右手置於左胸,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雖然不清楚您的教義,沒有辦法獻上信仰,但請您收下我的誓言。」他緩慢地,但很堅定地說,「萊昂‧伊戈爾在此向您宣誓,我願將我的生命和靈魂奉獻給您,為您歌頌、為您奔走、為您戰鬥,即使死亡,也不能讓我背離對您的忠誠!」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5:23
第95章
原本只是打算吃個狩獵和屠殺之神的神使嘗嘗鮮,結果卻讓雷感激涕零倒頭就拜,就差沒有在頭頂浮起「忠誠度加一百」的提示,這讓隋雄很有些意外的驚喜。
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不可以預料啊……
比方說,他已經做好了跟狩獵和屠殺之神的神使戰上一回的準備,然而直到將商隊護送到下一個城鎮,甚至大家繼續前進,一路抵達金塔城,都沒有遇到任何襲擊者。
難道「殘酷獵手」轉性子了?打算和隋雄化干戈為玉帛,大家笑呵呵一起發財?
隋雄暗暗搖頭,神祇沒有「轉性子」可言,祂們的「性格」是由其神職和領域主導的,在神祇們身上並非沒有人性,但人性需要向神性讓步。狩獵和屠殺之神有殘酷、殺戮、復仇等方面的神職或者領域,其中殺戮還是主要神職之一,這意味著祂絕對不可能做出「化干戈為玉帛」的事情來,和祂有了矛盾之後,要麼認栽低頭,要麼把祂打服或者逼退,沒有第三種選擇。
他並不害怕和狩獵與屠殺之神一戰,那個神祇本身並不很強大,背後也沒很給力的靠山。雖然理論上屬於獸人神系,可祂並不是獸人,在獸人神系裡面也只是個邊緣人物罷了。正常戰鬥的話,不大可能招惹到獸人神系的其它神祇。
而如果一對一的話,狩獵與屠殺之神不過是個弱等神,大概也就比暗夜神系那個喜歡找小女孩來當自己祭司的看門大爺高檔一點,隋雄還真是一點也不怵祂。
但不管怎麼說,沒人來找麻煩,終究是一件好事。
「兩團火了!」絲蒂爾喜滋滋看著右手手背上那兩團輕輕晃動的藍色的光焰,忍不住笑逐顏開。
這一路上他們幫助了不少遇到魔物的行人,雷的一身武藝固然大放光彩,絲蒂爾的治療法術也很有用武之地。每次她幫受傷者治療之後,都能得到人們的感謝,一點點積累下來,也就有了兩團藍火。
「可是還差十團火呢!」絲蒂爾笑過之後,看著手背上剩下的十個空格,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她救治過的傷者大概已經上了三位數,連復活術都用了兩次,可攢下的藍火才這麼點,讓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虛空假面陛下,這藍火的計量是不是有點問題啊?」仔細思考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向隋雄提出了抗議,「上次救那個商隊的時候,我才治了那麼點人,就得到了一團藍火。這段時間我都治療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也才得到一團?」
「德之火不是以你治療了多少人來計算,而是以你幫助了多少人來計算的。」隋雄解釋說,「那個商隊人數很多,你和雷將他們從眼看就要被屠殺的危機中拯救出來,這本身就是大德。這段時間你治療的那些人,雖然數量不少,可總數加起來大概也就跟商隊差不多吧。各有一團德之火,合情合理。」
絲蒂爾恍然大悟,點點頭坐到旁邊去,陷入了沉思。
自從右手手背上的德之火點燃後,她的心思就有些轉變,除了例行的發春之外,也將很多的注意力投入了如何積攢德之火上。
隋雄對此當然樂見其成,他給絲蒂爾弄這紅藍兩色光焰,就是為了一邊約束她的慾念,一邊誘導她積極向善。現在看到她的確有向善的苗頭,怎麼能不高興呢?
和絲蒂爾相比,雷的變化則更為明顯。
自從那天向隋雄宣誓效忠之後,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在發生轉變,透出一股開朗活潑的氣息,猶如一棵被石頭壓著的樹木,終於去掉了頭頂的重負,精神抖擻。
在路過一個城鎮的時候,他甚至特地去了一趟這個城鎮的魔法塔,找一位高級法師出手,將自己的皮甲改造了一番。
當他回來的時候,黑色的皮甲已經變成了白色,看起來不再有兇殘的感覺,反而顯得很和藹。
不僅如此,他也開始關注自己的儀表,每天都會把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衣服也都會整理妥帖,不再像之前那樣不修邊幅。
尤其是他現在一舉一動之中往往都透出幾分優雅,即使和魔物激戰的時候也不例外,讓人感覺這不是一個刀頭舔血的冒險者,而是一位行俠仗義的流浪騎士。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坐騎,不過這件事也已經有眉目了,前不久他抓住了一隻銅冠飛龍,現在正在慢慢馴服呢。
「其實銅冠飛龍不算很好的坐騎。」某天,他一邊翻來覆去地折騰那隻兇殘的魔物,通過這種看似玩鬧的手段折服它,一邊向隋雄說,「它們飛得不算很快,軀幹力量也不算很強。主要厲害在尖牙利齒上——可我根本用不著它們本身的戰鬥力,所以完全浪費了。」
「那什麼樣的坐騎最合適?」隋雄問。
「當然還是戰馬!」雷笑著說,「我擅長的騎槍術是針對騎馬而設計的,雖然騎別的也不是不行,但畢竟還是騎馬最合適,最能發揮我的槍術。」
「可是……要找一匹能夠讓我騎著戰鬥的馬,不容易啊!」
這段時間,他每到一個城鎮,就會去拜訪城裡的商人,詢問有沒有好馬出售,前後也見到了幾匹不錯的名馬。然而那些馬更多體現在智慧或者速度方面,「強壯」略有不足——雷需要的不是什麼通靈神駒或者追風寶馬,他要的是一匹強壯的高頭大馬,能夠扛得住他和同等級高手騎馬廝殺的力量。
但那樣的戰馬當然可遇而不可求,無奈之下,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魔物們上面。
這條放在小城鎮裡面會引起恐慌的銅冠飛龍,就是他退而求次的選擇。
但銅冠飛龍實在不是一種容易馴服的生物,直到他們抵達金塔城,這傢伙依然凶性未改。它倒是並不排斥雷這個騎士,但只要找到機會,它就想要暴起傷人。
如果雷還是當初那個獨行大盜,那他倒也不介意騎著一隻凶獸——當初他騎的那隻獨角迅龍也是凶獸,在戰鬥的時候還能幫上忙呢。但現在他是騎士了,一位行俠仗義助人為樂的騎士,怎麼能夠騎凶獸呢?
沒準哪天一不注意,這混賬就把路邊的行人給吃了……
「實在不行的話,只有請陛下出手,給這傢伙上個緊箍圈吧。」當他們越過城門進入金塔城的時候,雷一隻手在銅冠飛龍的腦袋上敲打,威脅這傢伙不許對旁邊那幾個看起來肉很結實很有嚼頭的衛兵下嘴,一邊如此想著。
金塔城是秘法塔聯邦一座很普通的小城,它位於聯邦的中西部,差不多接近邊疆。從這裡向西大概走一週的路,從高原下到平地,就能抵達雷霆公國——那是一個依附於秘法塔聯邦的國家,以種植業和礦產著稱。
作為一座小城,金塔城的規模比綠樹城還要再稍稍小一些。進城之前隋雄特地用靈魂感應搜索了一番,確定這個城鎮中央那座魔法塔的主人尚未踏入傳奇境界,只是個高級法師而已。
金塔城的治安並不怎麼好,看起來也不繁華。街上的行人不怎麼多,倒是有不少冒險者來來往往。除了位於城鎮中央那座金燦燦的魔法塔之外,最顯眼的大概就是城門外一字排開的絞刑架。
不止一具已經乾枯的屍體正掛在絞刑架上,隨風搖晃。
「這座城鎮給我的感覺有點不舒服。」隋雄說,「總覺得這裡好人不多,壞人倒滿地都是……」
「每個城鎮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您不該用自己的喜好去強求別人。」雷勸道,「我們只是來招募那位帕恩騎士的,邀請到他之後,我們就離開。這座城鎮的人們怎麼生活,都和我們無關。」
「但不應該做點什麼嗎?」隋雄注意到路邊一個小孩正試圖從一個喝醉的冒險者身上偷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裡的情況,不對勁啊!」
話音未落,那冒險者已經驚覺,粗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小孩的右臂,順手一擰一轉,倒霉小偷頓時慘叫著摔了出去——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
醉醺醺的冒險者罵罵咧咧地走了,只留下被折斷骨頭的小扒手,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站不起來。
路邊有行人走過,卻沒有誰對他多看一眼,更沒有人流露出半點憐憫之意。
「雖然是個小偷,但這樣做……過分了一點吧!」隋雄忍不住嘀咕,「揍一頓也就是了,至於連骨頭都折斷嘛!」
「那可不一定,陛下您或許沒注意到,剛才那些絞架上其實寫著被絞死的犯人們的罪名,其中不止一個的罪名就是偷竊。」雷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大概在這個城鎮裡面,偷竊是死罪吧。」
「偷個東西都要送命?慘了點……」
「誰知道呢……或許這個城鎮的領主有他自己的想法吧。」雷說,「領主有權力按照自己的意願制定和執行法律,只要不和他上級領主的法律發生衝突就行。就我所知,秘法塔聯邦的法律裡面,似乎沒有『不許處死小偷』這一條,那麼本地領主規定『絞死小偷』就是完全合法的。」
「這法律體系真糟糕!」隋雄抱怨了一下,就讓絲蒂爾過去幫那小孩治療。
絲蒂爾的法術非常有效,很輕鬆地就讓那個少年扒手恢復了健康,他戰戰兢兢地向看起來很優雅嫵媚的大姐姐道謝,然後就急急忙忙走了。
「一個受到恩惠懂得道謝的孩子,挺不錯的。」絲蒂爾回到隋雄身邊,如此評價,「我覺得他似乎也受過教育,懂得文化。不知道怎麼會落魄到當小偷啊……」
「有興趣幫幫他嗎?」雷問。
絲蒂爾想了想,搖搖頭:「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我們就算要幫,也只能幫著救個急吧。每個落魄的人都要幫助的話,那可不是凡人能做得到的。」
隋雄被這些話語弄得心煩意亂,揮了揮觸手,讓大家趕快離開,找人詢問帕恩騎士的住所。
他已經打定主意,找到帕恩騎士,說服他參加自己教會之後,立刻就走,一天也不在這座糟糕的城市裡面多待下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5:38
第96章
按照撒旦的介紹,帕恩騎士住在金塔城的西城區。那裡是定居的冒險者、下級貴族和低級法師們的聚居地,這些人一般都有些本事或者人脈,衣食無憂,但想要進一步往上爬卻也並不容易。用地球上的說法,就是所謂的「中產階級」。
西城區的治安不錯,有衛兵在巡邏,沒有看到扒手或者流浪漢。和他們進入這個城市的東城區相比,情況實在好的太多。
帕恩騎士的住址是西城區的石斛蘭大街,這個世界還沒有「門牌號」的概念,所以確切的住址也沒辦法說得很清楚。
這當然難不倒老資格的冒險者,雷一向信奉「路在嘴上」的做法,隨便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和氣的衛兵,拿出兩枚銀幣,笑著說:「這位勤勞的巡邏者,我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衛兵停下了腳步,目光在銀幣上看了看,笑著回答:「這價碼可以買一瓶酒了——你想要知道些什麼消息嗎?我只是個普通的士兵,不知道什麼特別的消息。」
雷徑直把銀幣遞給了他:「我有個走運的朋友,在一位貴族老爺的領地謀了份差事。那位老爺整天練武,無心政務,想找個能幫他打理雜事的人。我那朋友就推薦了住在這裡的一位叫帕恩的騎士。你知道他究竟住在哪裡嗎?」
衛兵愣了一下,遺憾地嘆了口氣:「你來遲了,帕恩騎士已經去世了。」
「啊?我那朋友幾年前路過這裡的時候,他還活得很健康啊!」雷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衛兵猶豫了一會兒,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這事我不方便說,你直接去他家問吧。他家很好認的,門前種著兩排金盞花。」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連一刻也不願意停留。
雷暗暗皺眉,臉上卻不動聲色,按照衛兵的指點,去尋找帕恩騎士的家。
與此同時,遠在西北四鎮的隋雄真身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撒旦。
「什麼?!帕恩死了?!這不可能!」撒旦失聲驚呼,「他正值壯年,又是高級戰士,沒理由突然死了啊!」
「我正在追查,很快就會知道結果。」
撒旦低下了頭,兜帽遮住了他臉上的怒氣:「陛下,如果他是被人所害的話,請允許我暫時請個假,去為他復仇!」
「哦?你跟他關係很好?」
「當初我落魄的時候,就是他幫了我一把。」撒旦說,「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或許都沒辦法活著離開金塔城。那時候我身無分文,別說路費,連吃飯都成問題。他接濟了我的生活,又幫我聯繫了一群決心離開秘法塔聯邦的冒險者,還幫我偽造了一些必要的文件……在他的幫助下,我才得以安全離開。後來我先去雷霆公國住了一段時間,又乘船來到了金幣聯邦,最後來到了西北四鎮。」
隋雄微微點頭:「看來這個人挺不錯的啊?」
「是的,帕恩騎士是一位信仰騎士之神的貴族。他堅持憐憫和公正,做事很有章法,熱衷於幫助那些真正遇到困難的人們,在金塔城裡面頗有威望,還時常為中下層的各個勢力調解矛盾,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紳士。」
隋雄暗暗嘆了一聲,惋惜這樣一位人才英年早逝。
就在他和撒旦聯繫的時候,雷已經按照衛兵的指點,找到了帕恩騎士的家。
那是一間頗為漂亮的小洋房,看得出來主人應該有不錯的財力。門前的兩排金盞花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暖的金光,讓人看著就覺得心裡暖和。
但仔細看去,卻能看出這房子已經很有一些年頭,不少地方都需要修繕,或許主人目前的財務狀況並不理想。
突然間,雷的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了牆角一處不起眼的痕跡上。
那是一個小小的凹坑,中間有一段細小的凸出,乍看上去似乎平平無奇,但在他這戰鬥專家看來,卻有些觸目驚心。
這是弩矢留下的痕跡,而且是一支整個兒完全射進了牆壁裡面的弩矢!
雖然弩矢並不長,可想要把一支弩矢完全射進木頭牆壁裡面,所需的力量也非同尋常。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弩,而是特製的重型弩。
這種重型弩可以輕易射穿騎士的全身鎧甲,就算拿著盾牌也未必擋得住。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就算是剛入行的菜鳥,也能用它來殺害強大的戰士。而只要在弩上或者弩矢上使用合適的附魔,它同樣能夠射穿厲害法師的護身法術,一擊致命。
這東西不僅造價昂貴,生產和運輸也受到嚴格的管制。雷記得自己當年還是王子的時候,也只是在守衛森嚴的軍火庫裡面見到過幾具而已。後來,其中的一具就給他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
「陛下,帕恩騎士的死,恐怕真的有點問題。」他不動聲色地通過心靈聯繫,將自己的發現報告了隋雄。
隋雄沉吟了一下,說:「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既然已經來了,總是要和他的家人見個面的。其它的事情,等跟他的家人詳談之後再說吧。」
雷點點頭,帶著絲蒂爾走到門前,才敲了一下門,緊閉的大門就打開了。
「你們又來搗亂幹什麼!約定的還錢時間還沒到吧!」
伴隨著怒氣衝衝的吼聲,一個紅髮少女手持長劍走了出來。
看得出來,她做好了和敵人戰鬥的準備,然而來的卻並不是她的敵人。
「呃……抱歉,我認錯人了。」看到兩個完全不認識的訪客,少女頓時意識到自己弄錯了,急忙將長劍插回劍鞘,自己也鬧了個大紅臉。
雷微微一笑,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勢行了個貴族禮:「請不要介意,沒有一個騎士會對您這樣美麗的小姐動怒。」
少女的臉色頓時更紅了。
「我叫雷,她是我的朋友絲蒂爾。我們受到魔法師撒旦先生的委託,邀請帕恩騎士前往開拓領擔任政務官。」雷微笑著,明知故問,「請問這裡是帕恩騎士的家嗎?」
少女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微笑的雷和絲蒂爾,從二人所表現出的唯有經過專門訓練才能具備的貴族禮儀,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然而,她的眼中就浮起了淚光。
「……我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堅強一些,讓自己的話音不至於顫抖,更努力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來,「辜負了你們的好意,非常抱歉!」
雷裝作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樣子,驚訝地輕呼了一聲,問:「帕恩騎士去世了?可是撒旦先生說過,他是一位傑出的騎士。雖然平時以抄寫和教書為生,但他的武藝絲毫不在我之下——恕我無禮,我很難想像一個像我這樣的騎士,會在僅僅四十多歲就去世……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他是因為疾病還是受傷去世的嗎?」
少女沉默了很久,垂下頭低聲說:「這和你們沒關係,總之我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可能去你們的領地擔任政務官,請回吧。」
雷悄悄使了個眼色,絲蒂爾立刻接話:「那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撒旦先生當年受過帕恩騎士的大恩,他現在過得很好,只是工作繁忙不能分身。得知我們要來拜訪帕恩騎士,他特地準備了一份禮物,托我們順路帶來。」
她的話成功地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少女連連擺手:「禮物?不用什麼禮物,父親幫助別人,從不要回報的!」
「您這可就讓我們為難了。」絲蒂爾溫柔地微笑著,儀態大方,猶如春風拂面一般,讓那個人不由得心生好感,「撒旦先生在領地裡面地位很高,我們平時也經常受他照顧。他託付的事情,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幫他做到。僅僅只是一份禮物而已,請不要將千里迢迢送來的好意拒之門外,好嗎?」
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她所散發出的溫柔氣質,卻讓人難以拒絕她的懇求。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老江湖,面對這樣的她,都別想說出拒絕的話來。
少女當然也不能,她猶豫了一下,就將雷和絲蒂爾請進了門。
然後,急忙關上大門,還落下了門閂。
「咦?這個城市的治安很差嗎?大白天的也要鎖門?」雷適如其分地表現出了驚訝。
少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看得出來,對於某些問題,她提都不想提。
二人跟著少女進了門,還沒等坐下來,就從樓上傳來了脆生生的話音:「姐姐!討厭的客人走了嗎?」
少女笑得越發尷尬,急忙向雷和絲蒂爾道歉。
他們當然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用一陣笑聲化解了尷尬。
隨後,他們就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兩個人,帕恩騎士的妻子蒂格,和他的二女兒妮絲。
至於帕恩騎士的長女莉芙,當然就是這位有些冒失的紅髮少女。
蒂格夫人有明顯的精靈族特徵,大概是一位精靈和人類的混血兒——也就是俗稱的半精靈。長女莉芙顯然以人類血脈為主,看不出什麼精靈特徵,而次女妮絲則和媽媽有些相似,同樣有著微尖略長的耳朵,和宛若能發光一般的銀髮。
看得出來,她們的血脈來源,應該是比較少見的月精靈。
雙方一番寒暄之後,雷就取出了空間袋,將「撒旦先生的禮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套美麗得讓人炫目的瓷器,還有一包價值不菲的寶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5:49
第97章
這兩件禮物當然不可能真的是撒旦送的,而是雷自掏腰包準備的。
撒旦在江湖上跌打滾爬十年,所得並不多。他遵循「只有用在自己身上的錢才是有用的錢」這個冒險者格言,把自己的收入大多數都用來提升實力,所以才能有那身本事。
即使和「貧窮」尚有一段距離,但要說他能拿出一份像樣的禮物來,卻也是不可能的。
當然,他也根本沒想過這些。在他看來,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幫助,禮物和錢財什麼的……帕恩騎士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輩,可也絕對不窮,哪裡用得著這些東西!
在他印象裡面,帕恩騎士最耿耿於懷的就是貴族身份,所以當隋雄想要為自己的聖地找個世俗領主的時候,他就推薦了帕恩騎士——或者可以說,這就是他送給恩人的禮物。
但雷的想法和他就不一樣了,大貴族出身的雷很注重禮節,初次拜訪的時候怎麼能空手上門呢!所以在路過一座繁華城鎮的時候,他就準備了一套禮物——就是那套瓷器。
這個世界的工藝水平不算高,瓷器的價格頗為昂貴,尤其精美的瓷器,更是只有大貴族才用得起,諸如帕恩騎士這樣的沒落貴族,只能用得起精緻一些的陶器。用精美的瓷器當禮物,不僅有面子有身份,對於帕恩騎士也會有所幫助。試想日後帕恩騎士家來了客人,他用精美的瓷器招待,那多有面子啊!
只是雷怎麼也沒想到帕恩騎士已經去世,所以他又在那套瓷器的基礎上,臨時追加了一包寶石。
帕恩騎士的家人看起來頗為困頓,尤其莉芙剛才說的那句「約定的還錢時間還沒到」,差不多已經讓他猜測到了原因——無非就是缺錢。
錢嘛,托那些送上門的魔物們的福,他這段時間腰包鼓得很呢!
這包寶石其實就是他專門準備的一筆錢,其中大約一半是砂金石、玉髓、水晶之類單價五十金幣左右的低檔寶石,另外一半則是諸如白珍珠、瑪瑙、綠松石之類十金幣左右的便宜寶石。諸如琥珀、珊瑚、尖晶石之類價值在百枚金幣左右的也有那麼幾顆,更高檔的就沒了。總價值大概在一千五百金幣左右。
這當然是為了方便換現,畢竟諸如貝裘裡寶石、鑽石、君王之淚那種一顆就價值幾千金幣的寶石,在小一些的城鎮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買家,真到急著用錢的時候,往往只能低價出售。相比之下,這些中低檔次的寶石反而方便得多。
所以雷準備了好幾包這樣的寶石,都是為了在需要的時候能夠快速換成現金。
其實對於擁有大型空間袋的他來說,就算隨身帶個幾萬金幣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不符合他的習慣罷了。
這樣的一包寶石,也比較符合禮儀。千里迢迢送一套瓷器,已經足夠高端大氣上檔次,再配上一些高檔寶石的話,未免過於隆重,於禮不合。
雷精心挑選的兩件禮物得到了帕恩騎士家人的歡迎,小小的妮絲高興地從寶石袋裡面拿出一顆顆閃閃發光的寶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得小臉通紅;而蒂格和莉芙母女倆的目光則被那套精美的瓷器完全吸引了。
「這禮物……太貴重了!」蒂格夫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清楚這套瓷器的價值,相比那些雖然五光十色價值卻並不太高的寶石,這套瓷器才是真正的珍寶。它即使被放在公爵們的會客廳裡,也絕對不會失禮。放在她們這個正處於困頓落魄之中的騎士家裡,簡直有些明珠蒙塵了。
而這段時間一直為錢財發愁的莉芙更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喃喃自語:「這要值多少錢啊!」
她也曾經不止一次在銷售各種寶石和工藝品的高檔商店駐足,欣賞那些精美的商品,所以對這些東西相當熟悉。尤其這段時間的缺錢,讓她對於價格更加敏感。比方說那袋寶石,她很輕鬆地就估算出了其價格。
但是……這套瓷器的價格,她估算不出來。
它們顯然是高檔貨色,不是一般的高檔,是非常高檔!那個商店的貨架上根本沒有這個等級的商品,或許只有不對外開放的內屋,才會銷售這個等級的商品。
那麼,它值多少呢?
兩千?五千?還是更多?
對於被金錢折磨了許久,常常覺得自己已經到了看見金色就兩眼放光這個地步的莉芙來說,這套昂貴的瓷器實在是太耀眼了,讓她甚至有種直視太陽而被灼傷的感覺。
直到母親提醒,她才發現,原來是淚水流了下來。
雷和絲蒂爾並沒有開口,只是微笑著坐在那裡,等她們自己收拾好心情。
過了一會兒,母女三人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蒂格夫人收下了禮物,讓莉芙去把那套瓷器小心收藏,千萬不要弄壞了。至於寶石,原本也是應該小心收藏的,不過因為有那套瓷器作為對比,它們就顯得黯然失色,以至於她都沒在意到它們。
雖然內心有些不安,但貴族禮儀裡面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拒絕禮物。尤其這些禮物是撒旦法師所贈,象徵著對救命之恩的感謝,那更是不容拒絕的。如果拒絕了它們,就意味著不把救命之恩當回事,潛台詞就是「你這人的性命不值什麼」。
那實在太失禮了!
「非常抱歉,讓你們看到了如此失禮的一幕。」蒂格夫人並沒有掩飾家庭目前的困境,苦笑著說,「也非常感謝你們的禮物。如果不著急的話,是否可以留在鄙宅,和我們共進晚餐呢?」
這當然也是應有的禮儀,雷和絲蒂爾對這套禮儀都很熟悉,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當隋雄遠遠聞到廚房裡面傳來的味道時,不由得皺起了眉毛。
「絲蒂爾,你去幫個忙。」他悄悄地說。
自從絲蒂爾加入隊伍以來,他的嘴巴就被這個廚藝精湛的女人給養刁了。此刻聞到廚房裡面那有些糟糕的味道,頓時就覺得有些苦惱,擔心會不會遭遇傳說中的黑暗料理。
隋雄可不懂貴族禮儀那套,對他來說,天大地大沒有自己的胃大。為了面子虐待自己,一邊吃著連狗都不屑一顧的東西一邊還擠出笑容讚美,那還是在地球上追女朋友時候的事情呢。
遺憾的是,當初他最終還是失敗了。倒不是因為飲食的問題,而是因為那個女孩討厭玩遊戲的男人。
虐待他的味蕾和腸胃也就罷了,連玩遊戲這點小愛好都無法容忍,這樣的大小姐還是去當她的公主好了,雄哥伺候不起!
當絲蒂爾表示要去廚房幫忙的時候,蒂格夫人吃了一驚——這實在是很不合禮儀。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苦笑著點了頭。
自己現在坐在客廳裡面,那在廚房忙碌的會是誰呢?
莉芙的廚藝水平,做媽媽的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她實在沒辦法拒絕絲蒂爾的請求,畢竟她不能讓客人們吃莉芙做的飯菜。
把千里迢迢來拜訪的客人用黑暗料理放倒,這種事情實在說不過去啊!
當絲蒂爾來到廚房的時候,正滿臉煙燻火燎,努力和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奮鬥,卻讓食物越來越變得猙獰詭異的莉芙尷尬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這次幫了倒忙。
「把臉和手洗一下吧,我這邊很快就好。」絲蒂爾並沒有嘲笑她,只是依然如同春風般和煦地一笑,就徑直忙碌了起來。
她的廚藝可謂精湛,甚至於連燒菜做飯的動作都充滿了韻律感,配合她那妖嬈的身姿,足以讓男人們看得獸性大發——這是她專門練過的,原因大家都明白。
莉芙在旁邊幫忙,看得豔羨不已,下意識地模仿著絲蒂爾的動作。但當她意識到雙方身材的差距時,豔羨就變成了沮喪。
身為一位有四分之一月精靈血統的少女,莉芙也稱得上頗有幾分美色。然而月精靈一族素來不以性感著稱,族人們幾乎都是太平公主,這一點在蒂格夫人身上還不算明顯,但莉芙不知道是不是返祖的緣故,身材明顯體現出了月精靈的風格。
雖然她的身高比絲蒂爾還要高出一些,但論起女性的魅力……唉!這麼傷心的話題,不說也罷!
她看看絲蒂爾那惹火的身材,再看看自己那只要換套衣服戴上頭盔,分明就是個少年騎士的身材,不由得悲從中來,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客廳。
見長女從廚房回來,蒂格夫人皺了皺眉,對她的失禮稍稍有些不滿。但看女兒那一臉沮喪的樣子,知女莫若母的她很快就猜出了原因,忍不住搖搖頭。
精靈族從不會在意「身材」這種無聊的問題,然而對於生活在人類社會的混血兒來說,這個問題就讓人很頭疼了。
自己這個女兒似乎繼承了父親的才能,對於劍術、騎馬和射擊都頗為擅長,文化方面也有不錯的表現,然而女人應有的才能,她幾乎一樣都不懂。
……或許,這次被刺激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呢。
吩咐莉芙和客人好好聊聊,順便看好妮絲別讓她搗亂,她就往廚房去了。
或許絲蒂爾小姐一個人就能把事情全做好,但讓客人忙碌,可不是待客之道。
「莉芙小姐,我剛才注意到一件事,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等蒂格夫人去了廚房,雷就開口詢問起來。
莉芙當然不會介意他「冒昧的提問」,但當她聽到問題的具體內容時,臉色卻沉了下去。
雷詢問的,是門外牆角上那枚弩矢的來歷。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6:04
第98章
「那枚整個都嵌入牆體的弩矢,應該是強化重型弩射出來的吧?這種弩是管製品,整個金塔城恐怕也就一兩把,為什麼有人拿著這個來找你們麻煩呢?」
莉芙沉默了好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說來話長!」
因為已經確認對方屬於可靠的朋友,她也不再藏著掖著,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大約在五年前,貴族之神教會派了一個手腕很厲害的高級祭司過來,加強了在金塔城的勢力經營。
貴族之神是人類神系裡面的活躍分子,雖然神祇的級別並不高,但這位二百多年前才封神的女神一直在很積極地推廣信仰。祂的教會一方面加強和冒險者之間的合作,一方面利用貴族有利地位排擠其他神祇的教會組織,在不少地方都佔到了優勢。
然而貴族之神也是有對手的,遠的不說,僅僅在人類神系裡面,就有一位和祂關係相當惡劣的神祇——騎士與開拓之神。
就神力和威能而言,騎士之神是人類神系裡面的老牌強者,封神已經幾萬年,資格甚至於比當代人類神系的神王都老。他像征著人類軍事組織的開拓和守護,在古老的時代,甚至曾經一度是人類神系的神王。後來之所以力量下降,則是因為人類社會不斷發展,新的神祇不斷湧現,分化了他的神職和領域,分薄了他的信仰。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比貴族之神強得多。
可神祇之間的強弱,並不能直接決定他們教會在人間的勝負。騎士們因為先天的地位劣勢,被貴族壓得死死的,以至於騎士之神的教會也一樣處於劣勢,幾乎成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附庸。只有在一些開拓領裡面,以流浪騎士和教會騎士作為主力,才能夠不被壓制。
貴族之神教會的傳教,往往就是先從侵佔和吞併騎士之神教會的信仰開始。在金塔城,也沒有例外。
面對咄咄逼人的貴族之神教會,帕恩騎士作為金塔城最有威望的騎士,本身又沒有效忠於任何一個主君,自然就成了騎士之神教會抵抗侵略的中流砥柱。他作為騎士教會世俗力量的領導人,一次次挫敗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陰謀,牢牢守住了信仰的陣地。任憑那個新來的貴族之神高級祭司怎麼玩弄花樣,也始終沒有能夠佔到大的便宜。
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年,直到一次「意外」。
大約兩年前,一個在本地經營多年,頗有身家的商人決定做一筆大買賣,他準備了大量取自魔獸的魔法材料,打算經由海運前往位於大陸東部的藍月亮王國,和盛產香葉(一種可以食用的中低檔香料)的加爾斯城交易。
香料和魔法材料的交易,歷來是獲利最為豐厚的,危險性當然也最大。這種生意多半需要跑遠洋,海上的風暴、恐怖的海獸,還有層出不窮的海盜,都可能導致船毀人亡的悲慘結果。為了確保交易的安全,那位商人廣發邀請函,幾乎把整個金塔城比較靠譜的冒險者全都請了個遍。最終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十幾位高手決定聯合做這筆生意,在商人的建議下,他們也拿出幾乎全部的積蓄,購買了魔法材料,一同出發。
按說有這麼多的高手坐鎮,商人又特地邀請了好幾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船隊的安全性應該是比較高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船隊在繞過東南沿海的鐵崖山脈「大荒角」時,遭遇了恐怖的魔物,「暗潮」提姆薩爾。
「暗潮」提姆薩爾是東南海域最恐怖也最危險的海怪,稱得上是海上的噩夢,但凡遇到它的船隊,幾乎從沒有能夠生還的。
據說在遠古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名叫「活海嘯」薩拉門特的強大半神,它是風暴和巨浪的化身,是海上最恐怖的霸主之一。但它在衝擊封神的時候失敗了,無數歲月積累的恐怖和怨恨撕裂了半神的身軀,讓它一分為二,化為「怒潮」海姆薩拉和「暗潮」提姆薩爾。
「怒潮」海姆薩拉是一位暴躁但理智的半神,它喜歡在近海遊蕩,每當人們看到有突然而來的狂風暴雨,伴隨著巨大的海浪席捲那些荒灘和孤島的時候,就知道是它來了。這個時候,人們往往會向它送上祭品,祈求它的保佑。這種祈禱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能夠獲得回應,但只要海姆薩拉回應了人們的祈禱,就會暫時停止遊蕩,保護這一片海域不受危險魔怪和暴風雨的襲擊,大概一兩年之後,它又會在一場狂風大雨中飄然而去,不知所終。
「暗潮」提姆薩爾則恰恰相反,是一個只知道破壞和殺戮的恐怖魔怪,完全沒有辦法與之交流。每當它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一道橫穿海底的巨大陰影,所經過之處的海面會被腐朽的迷霧和冰冷的寒潮所籠罩,無數冤魂和水中的不死生物圍繞著它,瘋狂地攻擊海面上的一切生靈,最終將他們都拖入死亡的深淵。它來去無蹤,行動毫無徵兆,每當人們注意到天空突然變暗,腳下的海水變得漆黑的時候,往往已經來不及逃離它的魔掌。
帕恩騎士所在的船隊就遇到了這個恐怖的魔物,他們竭盡全力地戰鬥,最終還是只有一條船逃出生天。剩下的幾艘船,包括船隊的旗艦(那位商人當時就在旗艦上)和帕恩騎士所在的那艘船,全都沒能逃出來,葬身海底。貴族之神教會的那位高級祭司當時也在船隊裡面,據說一向喜歡在背後策劃陰謀的他當時也英勇地戰鬥了,卻也沒有能夠挽救自己的生命。
差不多一年前,那艘僥倖逃生的船回到了秘法塔聯邦,海上的商路得以建立,日後的海商們將能借此獲得豐厚的利潤,但為探索商路而死的人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當噩耗傳到金塔城的時候,城裡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家庭陷入了悲傷。可還沒等大家從悲傷中緩過氣來,貴族之神教會突然出面,拿出了許多事先簽訂的契約,向各家追債。
按照契約,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諸位冒險者們都是以「入股」的方式參加這次遠航的。如果賺到了錢,他們可以按照股權分紅;而如果虧了本,當然就要按照股權賠錢。
老實說這個契約並沒什麼不對勁,但直到這時,大家才赫然發現當初那位商人竟然從貴族之神教會借了一大筆錢,數目大得驚人!
按照當初的契約,帕恩騎士他們所佔的股權都不少,此刻需要賠的錢自然也很多。早已因為海難而血本無歸的各個家庭哪裡還能拿得出那麼大一筆錢來,頓時都陷入了困境。
貴族之神教會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立刻就一家一家上門逼債。有兩戶冒險者的家人被逼得自殺,剩下的不少都被迫簽下了契約,出賣了信仰和勞力,淪為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部屬。
帕恩騎士家牆角的那枚弩矢,就是莉芙和逼債者發生衝突的時候,逼債者為了威脅她而留下的。
幸運的是,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一些人家畢竟還有一些人脈,當時一位高級法師出面勸說,貴族之神教會才悻悻地答應寬限一段時間,但是要算利息。
為了償還債務,莉芙當了冒險者,和那些同樣背負著巨額債務的家庭子女們一起組建了個冒險團,努力去狩獵危險的魔物,掙錢還債。然而這個時候,貴族之神教會又通過商業手段,將本城的魔物材料收購價格大大壓低,往往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戰鬥一天,收入還不夠支付利息!
在這種情況下,少男少女們的心情當然日漸焦躁,而貴族之神教會又時不時地上門催債,猶如催命鬼一般,提醒他們債務的數目正在不斷增加,償還的日期卻在不斷減少。
「這麼說……剛才我們來的時候,你就以為是貴族之神教會的人?」雷問。
莉芙點了點頭,氣呼呼地說:「那些傢伙真是可惡極了!」
「難道沒有別人登門拜訪嗎?」雷又問。
莉芙搖頭,有些沮喪地說:「沒了。父親的朋友不是死在那次遠航裡面,就是迫於尊貴仕女(貴族之神別稱)教會的勢力和我們斷絕了往來。現在也就我們這些年輕人們互相幫助、互相鼓勵……可是,看不到什麼希望。」
「姐姐你別傷心了,我們現在有錢了啊!」小小的妮絲看姐姐又消沉了起來,急忙抓著幾顆寶石送到她的面前,「你看你看,這麼多寶石呢!一定可以把債還清的!」
即使小女孩也是女人,雖然她估算不出這些寶石的價格,但女人的天性告訴她,這些寶石很值錢,完全足以償還債務。
看著妹妹那一臉關切又高興的樣子,莉芙忍不住笑了。
「是啊,托撒旦先生的福,我們是不用為債務發愁了。」她說,「可一想到夥伴們的境遇,我就很難高興得起來……」
她並沒有借錢的意思,要償還大家的債務,需要一筆驚人的巨款,就算雷先生和絲蒂爾小姐願意借錢,遠道而來的他們也不可能隨身攜帶那樣一筆巨款。
雷沉吟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件事……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5-2-27 00:16:22
第99章
雷皺著眉頭,一邊苦苦思索,一邊自言自語。
「粗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問題,一次失敗的投資導致若干家庭損失慘重,從而背負了巨大的債務,這種事情並不罕見。但是……要說服諸如帕恩騎士這樣早已定居多年的人物參加遠航,肯定應該有充足的把握,畢竟對他們來說,哪怕是七成把握的事情——不,就算是八成的把握,他們也不會冒險的!他們一個個都有家庭、有事業,完全沒有拿生命冒險去博富貴的理由!」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呢?金塔城明明並不靠海,卻還要做遠洋貿易的那個商人?這不難理解,或許他悄悄地跟加爾斯城搭上了線。商人是逐利的,只要能夠賺錢,就算跑個遠洋也無妨。而且他這次是開拓商路,如果到海邊港口城市再招募合夥人的話,反而容易惹來麻煩。」
「那麼,是他明明拉了很多股東,卻還私下借了大筆債務的行為?不,那很正常,既然是有著十拿九穩把握的遠航貿易,而且是利潤最豐厚的第一筆交易,本金當然越多越好,不借債才反而不正常!」
「又或者,問題出在尊貴仕女教會那位主祭身上嗎?也不對。他的表現很正常……為了監視對手,也為了獲利,所以他同樣買了一大批貨上了船,然後在遭遇提姆薩爾的時候,他也奮戰到死。整個過程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沒有疑點。唯一讓人起疑心的是,教會哪來那麼多的錢?他買了一大批貨物之後,居然還能有大筆借款放出去?但尊貴仕女教會背後依靠著許多大貴族,有巨款也並不那麼奇怪……或許正是因為借出了巨款,那位主祭才跟著上船,想要親眼監督這筆生意的過程吧……」
「……都不對!肯定哪裡有什麼問題!」
雷沉吟許久,終究是找不出問題的關鍵,最終只能向隋雄求助。
當晚餐之後,他們向蒂格夫人、莉芙和妮絲告別之後,來到了旅館安歇。絲蒂爾又偷偷跑到不知哪裡去了,而雷則和隋雄討論起來。
「這事肯定有問題!」雷說,「雖然我還找不到問題究竟在哪裡,但用鼻子都能聞到陰謀的氣味!」
「沒錯,這事不對勁!」隋雄也連連點頭,「帕恩騎士他們根本沒理由出海,他們又不缺錢!」
「仔細想想,其實他們是缺錢的。」雷說,「開闢騎士(騎士與開拓之神的別稱)教會正在和尊貴仕女教會鬥爭,這中間肯定需要用錢,而且需要很多錢。帕恩騎士他們身家並不豐厚,幾年下來只怕已經難以支撐。既然看到了一個穩妥的賺大錢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說得也是,而且通過這次遠航,還可以增強他們的社會關係,只要風險不大,無非就是花上一年左右的時間罷了。」
「嗯,因為尊貴仕女教會的主祭也跟著上了船,所以他們不用擔心這段時間被趁虛而入。而那個主祭上船的理由也很充分,沒有什麼不對。」雷沉吟了許久,最後終於還是無計可施,「陛下,您乾脆用魔法看看吧。」
「魔法?沒有什麼魔法能夠探測到其它神祇教會裡面的情況啊。」隋雄想了想,搖頭說道,「只有某些具備『陰謀』、『間諜』之類神職的神祇,有這樣的專門法術。」
「不是有個法術,可以邀請不知名的奇異存在回答問題嗎?好像正確率還挺高的……」
「哦,你說那個系列的法術啊。雖然覺得未必有用,不過試試也無妨。」受到啟發的隋雄就開始準備法術,片刻之後,伴隨著黑色的煙霧和冰冷邪惡的氣息,一個恐怖的鬼臉浮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用令人骨髓都要凍結的陰冷目光注視著他們。
雷被它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急忙將問題提了出來:「請回答我的問題,帕恩騎士之死,背後有沒有陰謀?」
那個鬼臉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這是它正在運用天賦的能力窺探命運的長河,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還沒等它找到答案,臉色突然就變得驚恐不安,然後那鬼臉猛地扭曲變形,伴隨一聲淒厲的怪叫,炸成了一團煙霧。緊跟著所有的煙霧和冰冷都旋轉起來,投入一個在空中浮現的漩渦,一會兒就連同那漩渦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怎麼回事?」雷吃了一驚,疑惑地問。
「有某個強大的存在出手了。」隋雄很容易地就覺察了問題所在,「只是,我不確定祂是預先設置了一個法術迷鎖,讓所有對相關內容搜索的法術都自動觸發?還是設置了一個警報,一旦觸發警報就親自動手?」
雷沉默了一會兒,問:「祂大概有多強?」
「這很難說,如果是前者的話,那簡直強得沒邊了。」隋雄說,「就算是後者,實力也非同小可。」
「和您相比呢?」
「無論多強的對手,只要我不貿貿然闖進別的世界裡面去,也不用諸如命運之類手段去跟祂對抗,在人間的常規戰鬥裡面,我不怕任何敵人。」
雷思考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搖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就算想要繼續追查下去,也沒有線索啊!」他無奈地說,「找不到線索,誰也沒辦法!」
隋雄也嘆了口氣,神祇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過了一會兒,雷說:「陛下,帕恩騎士不在了,您還準備為預備建設的聖地找個領主嗎?」
「當然。只是我還沒想好找誰。」隋雄說,「要找個有能力,人品好,而且信仰上和我沒什麼衝突的政務人才,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認識幾個人,或許可以試試。」雷沉吟著說,「雖然也已經很久沒和他們聯繫了,但他們的能力是可以肯定的,信仰方面……問題應該也不大。就是我不確定他們現在人品如何,畢竟人都是會變的。」
「有希望就值得試試,他們住在哪裡?」
「雄鷹王國國都,鷹翼城。」雷說,「至少十五年前,他們應該都在鷹翼城。這些年我也沒聽說過他們的消息,大概還都住在鷹翼城吧。」
「那就好。」隋雄點了點頭,先敲定了意向。
但第二天早上,他經過一夜的思考,卻又改變了主意。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斬釘截鐵地說,「以帕恩騎士為首的一批好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的家人還在受到壓迫,我既然遇到了這種事,就沒理由撒手不管!」
「那麼……我們幫他們把債還掉?」雷想了想,問道。
「總覺得不夠爽快……」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做,先把眼前的麻煩幫他們解決了再說。」雷說,「何況……如果這件事背後真的有陰謀,那麼我們提他們還了債,就是破壞了幕後黑手的後續計畫,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麻煩的。到時候,線索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隋雄連連點頭,讚歎不已。
雷的眼光和計謀都的確不錯,如果不是他顯然對於當領主沒什麼興趣的話,或許讓他擔任自己聖地的領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得到了隋雄的鼓勵,雷越發積極,經過一番考慮,他又做出了一些謀劃,務必狠狠地刺激到那些幕後黑手,讓他們失去冷靜,自己跳出來。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再次拜訪了帕恩騎士的家。今天莉芙已經出去了,只有蒂格夫人和小妮絲在家。
當她們得知雷先生已經通過魔法和領主聯繫過,領主表示可以幫助那些陷於困境的人們還債的時候,不由大吃一驚。
「可……可是,那是個很驚人的數目啊!」蒂格夫人驚訝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大概多少?」雷問。
「姐姐算過賬的,一共是……」妮絲歪著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說出了一個足以讓比較富裕的家庭都要嚇一跳的數目,「啊!利息該怎麼算呢?我不會……」
這個數目並沒有超出雷的預料,他微微一笑,溫和地說:「放心,就算加上利息問題也不大。我這就出發去籌措一下,等今天莉芙小姐回來之後,請她和那些朋友們明天集中到這裡,我們詳談一下,如何?」
「沒有問題!」蒂格夫人立刻回答,但她又擔心地說,「可是……那不是個小數目啊!我們金塔城一年可以支配的稅才不過兩千多金幣而已……」
「那是因為貴族的各種經營大多不交稅。」雷笑著說,「您就放心吧,我們的領主是個暴發戶,這數目的確不小,但對他來說,無非也就是齜牙咧嘴一下的事情罷了。」
他說著還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動作,把小妮絲都逗笑了。
敲定了這件事之後,雷就告辭離去。他叫醒了還在呼呼大睡,手背上紅色火焰一夜之間暴增七團,只差一點就要變成豬的絲蒂爾,倆人結伴來到了城中幾處主要經營魔物材料的商店,用掉了所有的現金和寶石,用低價儘可能多地收購了魔物材料。
托貴族之神教會這段時間打壓魔物材料交易市場的福,金塔城這類東西的價格的確稱得上低廉,他們輕輕鬆鬆就收購了大量的材料,只要前往別的城市,哪怕是以較低的價格賣掉,都有些賺頭。
可隋雄怎麼會滿足於低價銷售呢?出城之後,他就留下雷當坐標,施展傳送法術,帶著絲蒂爾一口氣跳躍了差不多半個大陸,回到了格爾滕領,來到了「黑刃」沃尓的身邊。
自從上次出了點意外之後,隋雄就在傳送術上很下了一番苦功。這段時間,他已經成功地將幾位虔誠信徒都確定成了傳送的坐標。雖然限於傳送術本身的限制,只能傳送體型較小力量較弱的分身,不能傳送過分強大而且也太過龐大的本體,但僅僅用來送貨的話,倒也足夠了。
他們徑直拜訪了領主,展示了那批魔物材料。奧莉安立刻將領地的幾個大貴族和大商戶召集起來,一起共商發財大計。
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或者說爭吵,最終那批材料賣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參與這次交易的諸位貴族和富商們也一個個笑逐顏開,大家都很滿意。
當隋雄帶著絲蒂爾又重新回到金塔城外,和正在無聊地折騰那隻銅冠飛龍,努力將其訓練為坐騎的雷會合時,空間袋裡面已經堆滿了金幣和寶石。
僅僅這一筆生意的收益,就抵得上那筆債務的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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