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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簡瓔 -【蹭飯嬌醫】《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6:01     標題: 簡瓔 -【蹭飯嬌醫】《全文完》

簡瓔 - 蹭飯嬌醫

什麼叫被丞相之位耽誤的廚師?樓賽璽就是。
吃貨女大夫陸知萌認證︰「大人好手藝,再來一碗!」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陸知萌只覺自己幸運非常,
不但遇到好心人樓太君願意收留她,還身懷醫藥空間,生病不用怕,
為了報恩,她答應與對方的丞相孫兒假訂親,化解算命師所言的禍事,
沒想到堂堂丞相有怪癖,一思考就要下廚,廚藝還一級棒,
她開始執行蹭飯計劃,他從一開始的不假辭色到逐漸會特別做飯給她吃,
肚皮填飽飽,她卻不能好吃懶做,決定發揮自己醫科專長,
通過考驗後在西洋醫館坐堂,靠著各式現代藥片解決患者的問題,
如今她事業有起色,他也終于認可了這樁婚事,承諾會給她做飯一輩子,
誰想他倆假婚約剛成真,愛慕他的長公主就派人押走她,要狠狠給她教訓……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6:35

第一章雙雙欲火焚身

失策……

樓賽璽緊皺著眉,眼前玹夜俊秀的面孔忽遠忽近,房間時而旋轉,時而左搖右晃,他用意志力強撐著,修長的手指握成了拳。

終于,他咬緊牙關,得以從齒縫中迸出一句質問,「你……給本相喝了什麼?」

玹夜膽戰心驚的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視樓賽璽,面有愧色的低下了頭,聲若蚊蚋地道︰「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上、皇上已經在路上,藥性完全發作之前……肯定能到,到時大人的痛苦便能解除了……那藥只能通過歡好的方式來解,所以大人也不要試圖逃脫了,大人是聰明人,肯定懂奴才的意思……那奴才、奴才就告退了!」

說罷,他不敢再看臉色鐵青的樓賽璽,一咬牙,轉身迅速離去。

他也不想置樓相于這等不堪的境地,可皇上鐵了心要做的事,他一個小小內監又如何阻止得了?若可以,他願意代替樓相讓皇上泄欲,反正他身分卑賤,若是能入皇上的眼,是他的福氣。可樓相是做大事的人,讓皇上糟蹋了,肯定不會善了,到時朝中大事會面臨無人掌舵的窘境,若太後問罪下來,不是他能承擔得了的。

明知道後果嚴重,可皇上的命令,他不敢不從啊……

臨走之前,玹夜不放心的將耳朵貼在門板上,里頭安安靜靜、悄然無聲,讓他松了一口氣。

他打听過了,此種苗族媚藥的功效極為強大,服下藥的人連自盡的能力都沒有,只會熱得想脫衣服,想找人行魚水之歡,唯有做了那件事才能解除痛苦,這便是媚藥的魔性,再端正自持的人都抗拒不了,再不苟言笑的人在媚藥發作時,都會變得不堪,變得輕浮,變得,變得不認識原本的自己。

所以他可以離開了,即便樓相知道將會面臨什麼,但他不會自盡……不,是無法自盡,只能不由自主的剝光了衣裳等著皇上駕到。

玹夜嘆息著離開了,見到樓賽璽喝下媚藥之後,目光不再如平時一般的凜冽寒霸,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房里,樓賽璽將玹夜離去的腳步聲听得一清二楚,他一動也不動,彷佛內心掀起的濤天巨浪並不存在,彷佛他接受了眼前這無法抵抗的荒唐事實,然而想到不堪處,樓賽璽面色益發鐵青,驀地捏碎了手中杯盞。

旋即,他以手指磨著碎片以保持清醒,然而他的臉頰卻越來越燙。

他很渴,渴極了,他想喝水。

他慢慢扶著座椅起身,想走到桌邊去倒水喝,可一起身便覺天搖地動,整個人搖搖欲墜的,像是快要倒下。

他勉強走了幾步,尚未踫到桌沿,就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床上。

俊顏通紅,額上冒汗,樓賽璽無力地倒在床上輕喘,四周所見都在重疊,他氣若游絲的閉上了眼。

熱……他好熱……熱得像個火爐,彷佛有塊烙紅的鐵嵌在他的胸口……

他神智不清的動手脫掉衣物,明白藥力就要壓抑不住了,他將握在手里的碎瓷片狠狠的嵌入手掌中。

當鮮血冒出來,疼痛的感覺讓他有了片刻的清醒,可他仍舊是無能為力,他沒力氣起身,再過一會兒,他可能連割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精致華美的帳幔里,他大口喘息著,覺得自己就要著火了,體內的熱浪需要釋放,他無意識的脫掉了衣服,同時尋找能讓他降溫的冰涼之物,卻是徒勞無功,他什麼都沒找著,只是搞得自己越發燥熱,他甚至開始撫模自己的身體來緩解體內那股難耐的感覺。

那個讓他淪落到這等處境的始作俑者——大慶朝的國君金凌肖。

他要殺了金凌肖!他一定要殺了金凌肖!

然而,瘋狂的咒誓對他一點幫助都沒有,他的身體像落在熊熊烈火之中,因無法發泄而扭動著身子,饑渴、欲望和空虛鋪天蓋地而來。

他害怕自己會在看到皇上的那一刻撲過去,那將會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若此時有人能讓他幸免于劫,他會將那人奉為恩人,允諾所有要求。

「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伴隨著一陣巨大的怪異強風卷來,一名赤身的女子從天而降,恰恰壓在了樓賽璽的身上。

「咳!」胸腔猛地受到重物襲擊,他輕咳了一聲,本能地伸手扶住了落在他身上的軟綿之物,縴細腰肢恰恰好貼在他的腰桿上。

「何人?」樓賽璽不知自己雙手摟抱住的滑膩軟綿是什麼,但他不想放手,因為她的臉頰在他胸膛上熱情的輕蹭,他覺得舒服,不想松手。

軟綿之物抬起頭來,一張少女的臉龐映入眼簾,她的雙眸春波瀲灩,雙頰紅暈更盛,雙唇櫻紅,看起來極是甜美,若是那頭顏色奇怪的短發能柔順些便更好了。饒是不甚滿意,她好歹是個女子,這已足夠。

他的視線從她圓潤的雪白香肩掠過,還沒听到她的答案,她已捧住他的臉,毫無章法的胡亂親吻了起來。

樓賽璽完全不想推開她,他的呼吸滾燙,眼眸中充斥著濃濃,瞬間便欲火焚身。

而她同樣渾身發熱冒汗,迷失的模樣與他如出一轍,有說不出的嫵媚,兩人的周圍彷佛罩著一層水氣。

「好熱……好熱……」陸知萌雙眸迷蒙,有股陌生的熱流在她體內不斷翻騰,她吐氣如蘭,細碎申吟,失焦的眸子怔怔地看著與她臉對臉的俊美帥哥,雙手自有意識的輕撫著他,軟軟的依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沒有能力管這男人是誰了,她只知道是個極品美男,是個大帥哥,這樣就行了,不是古教授那個老色鬼就行了。

她真沒想到為人師表、受人尊敬的古教授會對她下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掉到這里來的,只記得當時她藥性發作了,那個老色鬼婬笑著說她會很痛苦,不過不用怕,只要跟他發生關系,她就不會再痛苦了,他很樂意幫她,隨後拿起手機說要拍幾張照片留念,並且保證不會給任何人看,只會自己獨自欣賞。

她听得想吐,又害怕又憤怒又熱得難受。

正當他要對她伸出魔爪,而她也以為自己沒救時,忽然一陣天搖地動,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了進去,至于進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在一個黑洞里旋轉,一直尖叫,同時熱得一路脫掉自己的衣服——雖然她拼命叫自己不要脫,可是藥性掌控了她的理智,還是脫了個精光。

最後,她從那個黑洞掉了下來,掉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這男人俊美的不可思議,額上密布著汗水,看起來正好神智不清,若是她非得與人發生關系才能解除身體里可怕的欲火,那麼身下這個美男就是最好的人選。

不是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在她看來,他就是那牡丹,若是錯過了他,等等又莫名其妙掉回原來的飯店房間,落入古教授手里,她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所以不管了,就是他了,她要與他發生關系,讓他來解除她的痛苦!

……

釋放之後,幔帳內歸于平靜。

樓賽璽乏力的趴伏在陸知萌柔軟的身子上,她的臉頰則貼在他肩膀上。

兩人之間的火苗一瞬間熄滅,焦躁同時由各自的體內蒸發。

樓賽璽猶自流汗的臉龐蒼白得彷佛隨時會死去,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但他手足發涼,尚無力氣,且心髒跳得異常的快,他猜想是藥效褪去的過程,他很快便能恢復正常,很快……

陸知萌回過神來,體內那股燥熱全數消散,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剛剛發生的事像一場真實的夢……抑或,其實是不是夢?

不!是夢!一定是夢!

不管事實為何,她都決定當成一場夢,她不能留在這里,若是男人醒來就糟了,她要怎麼解釋她對他做的事,又要怎麼解釋她為何會在這里?

她要趕快出去,她要回家……對,她要回家!等回家之後就會沒事了,所有的事都是因為她喝了那摻了藥的果汁才會產生幻影,等她回去後,一定要揭發古教授的真面目,以免其他人再受害!

陸知萌使勁推開樓賽璽,迅速抓起床上一件衣袍穿上,那衣袍顯然過大,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她胡亂在腰間打了個結,忍不住又看了床上的「幻影」一眼,這才牙一咬,急急離開了。

床上的樓賽璽動了動手指。

該死……不過幸好主宰意識的能力回來了,要命的灼熱感也解除了,他能運上內力了。

他屏氣凝神,微微吞吐氣息,須臾,血脈得以流動,四肢得到舒解。

片刻之後,他恢復了力氣,坐了起來,旋即發現他的衣袍不翼而飛。

難道是那個少女穿走了?除了這個,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可她為何要穿走他的衣袍?她究竟是何人?

一個貨真價實的處子,為何要獻身于他?

不合理,她出現得太過不合理,逃走得也不合理,處處都透著蹊蹺。

無妨,她走不遠的,天底下還沒有他要找而找不到人,他會找到她的,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找到她之後再好好盤問她的來歷和獻身的目的,又是何人安排她進入溫泉宮的。

而現在,皇上應該快到了,他要先對付的人是皇上。

樓賽璽下了床,未著寸縷地步至窗邊,推開窗子,看著黑沉的天際,他的眸色暗了暗,神色絲毫未變,朝窗外發出了和暗衛約定好的暗號。

陸知萌慌不擇路的往山下跑,天色暗了下來,漆黑的蒼穹無星無月,時不時雷聲隆隆,像是快要下雨了。

回頭看,她出來的半山腰聳立著一棟古色古香的別墅,大得像城堡,對于她是怎麼進到那城堡里去的,她至今還迷迷糊糊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像是沒有經過任何一道門就直接掉到床上了,而離開時也一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人就已經在郁郁蔥蔥的樹林里了,她是成了忍者,會移形換位不成?

怎麼會這樣?她是穿越了嗎?她越想越害怕,四周沒有看到一戶人家,除了樹之外什麼都沒有,她打從心里頭冒出了恐懼,陌生的景物也益發讓她感到旁徨心慌。

這里究竟是哪里啊?狂風吹動樹枝,四周驚鳥亂飛,不見半個人影,陣陣冷風令她直打哆嗦。

她要高喊救命嗎?若她的呼救聲將被她侵犯的美男子引來該怎麼辦?雖然她一再說服自己那是幻影,可她心知肚明,那不是幻影,哪有幻影那麼真實的,她將他推開時,他渾身冰涼,這點令她很是糾結,他不會有什麼事吧?不會是她害的吧?

胡思亂想之際,一陣冰冷的寒風吹了過來,一道閃電嚇到了她,她不慎踩到了青苔,啊的一聲失足滾了下去。

陸知萌昏了過去,當她醒來時,原本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她是在自己家里,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而之前發生的所有是一場夢。

然而,她失望了,徹底的失望了,她不但不在自己房間,反而躺在濕漉漉的草叢邊,渾身被雨淋濕,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暗夜里沒別的聲音。

她弓著身子,感覺到頭痛、臉痛、手痛、腳痛,身上無一處不痛,且冷得要命,同時饑腸轆轆,一直發出饑餓的腹鳴。

老天!她究竟在哪里?她為何會在這里?這場惡夢何時才會結束?她到底該怎麼辦,又該向誰、向哪里求救?可她手機不在身上,只能等待有人車經過,如果一直都沒有人車經過,那麼她……

因為害怕、無助,她無聲的啜泣起來,哭得累了,哭聲漸漸低弱,只間歇地抽泣著。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不是痛死就是冷死,總之,她快死了,快要不明不白的死了,明天新聞報導會說在某山區里發現女屍,她爸媽會哭死……

驀地,有個不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她振作了一下,睜大眼楮看去,居然是一輛馬車?

好吧,馬車雖然古怪,總比沒有好。

那輛車的車夫似乎發現了她,拉著韁繩停了下來,可她痛得無法起身求救,喉嚨也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她听到那車夫好像在跟誰說話,沒多久,馬車門開了,一個穿古裝的中年婦人下來。

那婦人打了把油紙傘,很快走到她身邊蹲下來,驚詫地問道︰「姑娘,你怎麼會在這里?」

陸知萌恍若看到救命繩,她張了張嘴,努力發出聲音,「救……救命……」

那婦人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和那蓄滿盈盈淚光的驚懼瞳眸,當機立斷地揚聲道︰「大路子,你來把這姑娘抱上車。」

「是!」

名喚大路子的車夫很快跳下來,高頭大馬的他把再度昏了過去的陸知萌抱了起來,小心的抱進馬車里。

車廂里還有兩個人,幸而馬車寬大,再多個人也不顯擁擠。

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瞪圓了眼楮看著傷痕累累的陸知萌,對主子說道︰「太君,是個姑娘!」

樓太君點了點頭,又揚聲道︰「外頭冷,青階也快上來吧。」

大路子把陸知萌放下便很快出去了,那名叫青階的婦人隨即上了車。

關上了車門,她檢查著陸知萌的傷勢,驚訝道︰「太君,這衣袍不是……」

樓太君使了個眼色,青階沒再繼續住下說。

樓太君旋即吩咐那二十出頭的女子道︰「白婉,去取一套你的干淨衣裳來。」

「是。」白婉起身去角落打開一只方正箱籠,取出一套碧色繡荷花的衣裙,想了想,又取出一套貼身衣物。

她看到那姑娘的微紅短發了,任何人都會大驚小怪的紅短發,但她緊抿著唇,沒說半句話。

青階和白婉合力將陸知萌弄干了,換上干淨的衣物。

她們這趟出門,到雲安寺禮佛三日,因此箱籠里有多準備的換洗衣物,不然的話,也只能給這姑娘裹毯子了。

換好了衣裳,青階又取出常備藥膏來給陸知萌的外傷上藥,雪白蓮足都瘀青了,瑩潤身子上那點點似紅莓的吮痕叫人有多諸聯想。不要是她想的那種最糟情況啊,不要叫人玷污了才好,可是種種情況加起來又叫人不得不做此聯想……

青階贊嘆道︰「姑娘臉擦干淨了,好美,唯獨這發……過短了些,顏色也奇特,像是西洋人,可她偏又不是西洋人。」

白婉垂著眼,小聲說道︰「那是染發,留長了便會長出黑發了,不礙事。」

一旁,樓太君一語不發的凝視著陸知萌。

算起來,她有五、六年沒遇到「有緣人」了,這會子遇到了,而「有緣人」顯然初來乍到,她自然要伸出援手。

「太君,姑娘好像在發燒。」青階模了模陸知萌的額頭,「額頭燙的緊,身子卻在發涼。」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樓太君點了點頭,「無妨,燒會兒不打緊,到了府里再請大夫。叫大路子加緊趕路,路上無須再停歇了。」

青階先揚聲吩咐大路子趕路,隨後視線又回到陸知萌身上。「太君,姑娘身上只有一個長命金鎖片,上頭刻著『知萌』兩字。」

「是嗎?」樓太君探頭過去瞧了一眼,點了點頭,「肯定是她的名字了,這萌字,倒是與她的相貌挺相配的。」

白婉垂著眼眸,勤快地給陸知萌搓手,希望她能暖和一些。

她能體會那種感覺,孤身來到這里,肯定無助極了……

不過不要緊,姑娘幸運,遇到了太君,肯定是有活路的。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7:03

第二章報恩假訂親

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耽擱了路程,天雨路滑,上山的路變得難行,金凌肖比預計的時間晚了約莫半個時辰抵達驪山溫泉宮。

不要緊,晚到不會改變什麼,只是延長了樓賽璽痛苦的時間罷了,樓賽璽體內的媚藥不可能因為時間拉長而解除,一定要行一場歡愛,若沒有他,樓賽璽便等著受盡折磨。

「樓相人呢?」金凌肖翻身下馬,將韁繩一丟,大步踏入宮里。

十七歲登基,至今已有十年,舉手投足盡是帝王的風采,天下的女人皆由他采擷,偏生他愛的只有一個樓賽璽。

樓賽璽十四歲科舉奪魁,卓越的才學和過人的見解獲得先皇賞識,同年入閣,十六歲為相,是先皇生前最後一任丞相,也是大慶朝有始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金凌肖登基後,繼續重用樓賽璽,樓賽璽已輔佐了他整整十年,這十年,他們形影不離、朝夕共處,叫他愛得深切,愛得無法自拔。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會破壞他們的關系,但那又如何?他是皇帝,樓賽璽再怎麼生氣,能弒君嗎?

「照皇上的吩咐,在蘭室寢殿里。」玹夜垂首道。

「很好!」金凌肖狹長的眼眸里滿是光采,嘴角微微揚著笑意,大步朝蘭室而去。

他興奮的推開了門,卻見樓賽璽淡定的坐在臨窗的幾案旁,桌面擺著一副棋局,他則發束玉冠,一襲白色錦袍如芝如蘭,坐在那兒便是幅風景,哪里有半點喝了媚藥的痕跡?

「皇上遲了。」樓賽璽抬眸,俊美的眉目中滲著冷意。「臣在等待皇上時,自行設了棋局與自己對弈,既然皇上來了,要與臣對弈一局否?」

金凌肖負手走了進去,繞著樓賽璽轉了一圈,很懷疑地說道︰「跟自己對弈?」

他不喜歡樓賽璽如此淡定,看看房里,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所預期的情況沒有出現,那個樓賽璽痴迷的躺在床上對他索歡的場面究竟去哪里了?哪個環節出了錯?

「皇上在找什麼嗎?」冷淡的聲音自樓賽璽薄唇中傳出,他嘴角輕揚,目光冷峻。

金凌肖眯起眼打量著樓賽璽,「有人來過嗎?」

除非有人來過,且與樓賽璽歡好,解除了媚藥,不然不可能會這樣。

可怎麼會有人來為他解開藥?此事並無泄漏,樓賽璽照理不可能有所準備……

他凌厲的視線往床上掃去,紗帳勾了起來,床里整整齊齊、干干淨淨的,不像有人躺過。

「皇上指的是何人?」樓賽璽俊臉一斂,眸色幽深。

沒戲唱了,金凌肖臉色變得有點陰沉,他甩了衣袖,「朕忽然想起宮里還有要事,先回宮了!」

樓賽璽並沒有起身,只淡淡地抬眼,「恭送皇上。」

金凌肖並未回頭,他怒火昇騰,看到候在門外的玹夜,一個巴掌甩過去,玹夜白淨的臉立即多了一道掌印。

「沒用的東西!」金凌肖蹙眉,不再看受驚吃痛的玹夜一眼,吩咐御前侍衛統領都玉敏,「回宮!」

玹夜撫著臉頰,連忙偷偷去看房里的情況。

樓相在下棋?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等到樓相神智不清才離開去前門恭迎皇上的,樓相是怎麼恢復神智的?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樣也好,皇上沒有得逞,朝堂不會亂,太後也不會問罪于他,這一巴掌挨得值得。

房里,金凌肖前腳一走,光泉和一護便身手俐落的由房梁上翻身而下,穩穩當當的落在樓賽璽身側。

一護如常往般靜默,主子沒事他便沒事,而光泉則嘴里嘀咕道︰「皇上也真是的,怎麼可以打大人的主意……」

幸好主子早有準備,臆測到皇上單獨召他到溫泉宮之舉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安排了他們在四周候著。

听到暗號之後,他們火速趕到溫泉宮,迅速收拾了凌亂的寢房。

想到適才皇上那怔愣的表情,他就痛快啊!

樓賽璽坐在椅中不發一語,他神色有異,有些古怪,手則輕輕敲著桌子,像是在思考什麼。

光泉摩拳擦掌的再度進言,「大人,您不能動皇上,這件事不妨告到太後跟前,讓太後處理。不然咱們跟太君說,讓太君去請太後給個說法……」

樓賽璽眸色深沉,看了喋喋不休的光泉一眼,只說道︰「涼茶。」

太後極是護短,皇上再爛也是她的親生子,即便知道他所言皆真,也不會有所動作,何況若連這種事都要太後出面,他便不是樓賽璽了。

「是,茶!」光泉連忙斟茶,送到主子面前。

這大冷天的喝涼茶,主子心里是有多窩火啊!

他實在想不通,宮里有那麼多環肥燕瘦的嬪妃美人,皇上不愛,偏偏來打主子的主意,還用那麼下三濫的手段,有夠奇葩。

樓賽璽取過茶盞,眸光明滅,他極慢地品上一口才道︰「一護,有個女子來過溫泉宮,是個少女,褐紅色短發,極好辨認,你帶人搜山,務必將人找出來。」

一護眼里閃過驚訝,但沒問什麼,只道︰「卑職領命。」

光泉瞪大了眼,呆愣的看著樓賽璽,平常最是呱噪的他,此時心驚膽跳,不敢多言。

適才他們潛進來時,房里被褥一片凌亂,他就在猜測主子到底是怎麼解除藥性的。

所以是有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闖進溫泉宮,恰巧踫到了欲火焚身的主子,所以就以身為藥,與主子共赴巫山……

想到這里,他背後已經隱隱有汗,想申吟,想吶喊。

主子有潔癖啊!嚴重的潔癖,他從來不近,身邊一個通房妾室都沒有,如今和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有肌膚之親,雖然人家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但他肯定是覺得髒,此刻心里不知道多不痛快,可能想殺了那女子滅口的心都有了,才會派一護去找人。

「現在就去找。」樓賽璽放下茶盞看著窗外的明月,微微勾唇,「一定要將人找到,即便是屍首,也要帶到我面前來。」

「明白!」一護領命而去。

光泉靈光一閃,突然跑去看他與一護在皇上到來之前匆匆整理好的被褥,跟著,他震驚了。

有血污,那是……

他倒吸了一口氣,主子奪了人家貞操!

他哆嗦了一下,連忙手腳麻利的將被單收起來,呈給樓賽璽看,臉上的神色很是擔憂。「大人,您看這……依小的看,事有蹊蹺。」

說完之後,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事情演變成這樣,誰看不出來事有蹊蹺?

樓賽璽又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眸色深沉,「收好了,不許讓任何人看見,也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太君。」

光泉連忙應承,「小的明白!」

也就是說,這床被褥肯定要拿給太君看了。

雖然他是主子的貼身小廝,但太君是絕不會害主子的,主子說不能給太君看的東西,那就一定要給太君看!

在傾盆大雨之中回到皇宮,金凌肖大步進入飛龍宮,放眼所及,能砸的名貴瓷器都讓他隨手揮碎了,渾身的怒氣令所有人噤若寒蟬,全都大氣不敢喘一聲。

「高福泉!」他咬牙切齒的喊著,眼里有兩簇火焰在跳躍,胸口也有一團火焰在叫囂,他依然想著樓賽璽,欲火未能停歇。

總管太監高福泉匆匆而入,「奴才在!」

金凌肖渾身逼人的暴戾之氣,神色森寒無情,「傳縴妃侍寢。」

「遵旨。」高福泉不敢多問半句,連忙恭身退下去傳令了。

半個時辰後,沐浴後的縴妃讓太監抬了進來,閉著眼眸的她,擁有縴長濃密的長睫,嬌美的臉蛋上煥發著掩不住的欣喜光彩。

這是皇上這個月第八次傳她伺寢了,說是專寵也不為過,讓她在後宮走路有風,誰也越不過她去,如果她能盡快懷上皇子便好了……

四名太監輕輕將縴妃擱在龍榻上,一名跪在榻邊的宮女向前,照慣例給縴妃戴上了黑眼罩之後退下。

外頭風雨飄搖,飛龍宮里悄然無聲,純白色的地毯,巨大的龍榻,層層帷幔里是靜候寵幸的縴妃。

一名身影勁瘦挺拔的男子赤果著進來了,乍看之下,他與金凌肖的身形有八、九分相似,更今人驚訝的是,連聲線都一模一樣,叫人無從分辨。

……

龍榻劇烈搖動,伴隨著縴妃欲仙欲死的呻//吟和男子的穢語挑逗,整座寢宮春色無邊。

遠遠的,一旁的矮榻上,金凌肖散著發,陰沉的飲著酒,無視于床上的男歡女愛和陣陣的呻//吟聲,想到樓賽璽那淡定的模樣,剎時生生捏碎了手中杯盞。

玹夜見狀,不敢驚呼出聲,他連忙向前,撕開了衣袍為主子簡單的包紮,心里卻是苦澀無比。

皇上,您這是何苦?為何不看看眼前人,而要去想望那遙不可及的丞相大人?

無望的戀慕,心一揪,玹夜的眼前瞬間模糊了起來,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金凌肖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彷佛在怪罪他好大的膽子,竟然將卑賤的淚水滴到他手上。

玹夜慌忙抹去淚水,強忍著淚意,不敢再隨便落淚,以免觸怒了皇上。

金凌肖煩躁的揮了手,讓礙眼的玹夜退下,今夜,只適合一個人。

他的視線移到了手上,若滴在他手上的是樓賽璽的淚水,他會吮干。



陸知萌驚奇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空間,她只是模模她自小戴在頸子上的長命金鎖片,這個奇怪的空間便出現了。

空間很大,各種醫療用品和儀器都有,對于自小被稱為天才兒童,接連跳級,今年才十九歲就讀到醫學系第七年,已在醫院實習的她而言,是很熟悉的環境,加上她父母都是醫師,耳濡目染之下,對醫院再熟悉不過了。

只是,她為何會在這里?她好累,從頭到腳都很痛,她好想回家,回她的房間里躺著……

「當你進入這個空間時,外面的時間會同時靜止。」

誰在跟她說話?

「你能將空間里的東西帶出去,也能將外頭的東西帶進來,但這個空間只有你能進入,不能將別人帶進來。」

「你是誰?」她看著空無一人的四周,感到害怕。

那聲音又道︰「不用害怕,你本就屬于這里,你只是回來了而已。」

「你到底是誰?」陸知萌大聲質問,同時渾身一震,她驀地睜開了眼楮,感覺身子一沉,好像從一個空間掉到另一個空間,跟著,她看到了藕荷色的床幔,床沿坐了一名老婦。

「你醒啦。」樓太君微笑看著她,這清麗可愛的丫頭,夢話可真多。

對于年過花甲的她而言,什麼奇事都不奇怪了,不過這丫頭身上到底會發生什麼奇事,她倒是很有興趣。

「您是哪位呀?」陸知萌愣愣的看著穿著彷佛國劇演員的老太太,她的衣著打扮很是富貴,松綠色的金絲繡錦衣,頭戴孔雀步搖,那孔雀是用碎玉和翡翠瓖嵌而成的,散發著富麗堂皇的點點光華,脖子上掛著一串白玉珠鏈,滿滿的雍容華貴。

「我是樓太君,你的救命恩人。」樓太君臉上的笑紋加深了,「好好想想你先前發生了什麼事,失去意識之前在做什麼?」

陸知萌的記憶倒帶再倒帶,驀地想到了什麼,她的心跳加速了。

要命!她撲倒了一個男人,這件事好像是真的,不是她在作夢……

那現在也不是作夢嗎?她進到一個會講話的醫藥空間,那是夢還是真?

她不由得捏了捏自己臉頰想確認,因為她所經歷的一切太不真實了,她還沒有真實感……

「起來吧,一直躺著可不舒服,還有,不要再捏自己了,這麼可愛的臉頰,可別捏壞了。」樓太君看著她的舉動,噙著微笑,拉下了她的手,親自扶著陸知萌坐了起來。

陸知萌微微發窘,「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呀?」

樓太君微笑道︰「丫頭,你不是在作夢,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你必須知道,這里是大慶朝,現在是天景十年,這里是貨真價實的——古代。」她加重了古代兩字的語氣。

「大慶朝?古代?」陸知萌瞪圓了眼看著樓太君,一臉呆滯,連舌頭都有點打結。

樓太君怎麼會強調這里是古代?她覺得這番話有語病,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不錯。」樓太君和藹地揉了揉了她的頭,「都是這樣的,來久了就習慣了,先把頭發留長吧。」

陸知萌狠狠愣了一下,這老太太安慰她的話怪異透頂,「都是這樣的」是什麼意思?她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頭發,齊肩長發,也不算短,還要留長嗎?

樓太君淺笑點頭,「入境隨俗,這里姑娘家的發要長及腰部才行。」

發長及腰多不方便呀,這里的姑娘都這樣嗎?

陸知萌心亂如麻,但她猶不死心,眼神有些焦慮的看著樓太君,潤了潤嘴唇,「所以,我真的在古代,在什麼大慶朝?」

樓太君笑吟吟地說道︰「是真的,問幾次都一樣,你不必再懷疑了。」

陸知萌一臉茫然的看著樓太君,叫她如何不懷疑?

樓太君卻是不理她的疑惑,笑咪咪的說道︰「還有啊,往後若有人問了什麼你答不出的問題,你便使勁搖頭,說你什麼都不知道,說你失憶了,那便行了,明白嗎?」

陸知萌還在狀況外,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樓太君贊道︰「我就知道你懂,看你就是個聰明的,一點就通。」

陸知萌很想說她不是懂,她是不想面對現實,她還是覺得在作夢,眼前的一切人事物都是夢。

從她被那股強大的力量吸進去之後,一切就失控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哪部分是真實,哪部分是夢境,包括她「強」了一個男人,打死她都不想去承認那是真的,她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又怎麼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

陸知萌心神不寧、坐立難安,樓太君卻拉起她的手,有節奏的輕輕拍著,「我說丫頭,我救了你性命,又給你安身之所,你該知道要報恩吧!」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面上帶著無比和藹的笑容,好像在提出什麼尋常的買賣似的。

陸知萌听得一頭霧水,一臉迷茫,長睫輕輕眨動了兩下,「您說什麼呀?」

她是不是听錯了,怎麼突然扯到報恩上頭?

樓太君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丫頭,受人點滴,泉涌以報,何況我救了你性命是大事,要你報恩也不為過,你說是吧?」

陸知萌見樓太君不像在說笑,想到之前躺在濕冷草叢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對比此刻身處溫暖的房間像在天堂一般,她被催眠似的點了點頭,「嗯,有恩是該報恩。您說吧!我能做的,絕不會推辭。」

見她認同,樓太君一下子樂開了花,「丫頭,你肯定能做到的,是件非常小的小事。」她呵呵一笑,「是這樣的,我有個孫子,算命師言道若今年沒訂親便會招來殺身之禍,而我那孫子偏偏是個最不信命理算術的鐵齒小子,所以我不能告訴他。那小子性情古怪,至今沒有個能議親的姑娘,若你能與那小子假訂親,化解禍事,老身感激不盡,就是這麼一件小事而已,而且只要過了今年,化解了禍事,便可以解除婚約了。」

當初發現她時,她正穿著孫子的外衣,顯然兩人有什麼淵源,自己必須想個理由把她名正言順留下來。

陸知萌眨著水靈靈的眼楮,有點遲疑地看著樓太君,「您說假訂親嗎?」就是類似契約結婚的意思吧?

樓太君鄭重點頭,「雖然是假的,但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讓外人知曉,否則便瞞不過天機,我那孫子終究還是會遭逢橫禍。」

陸知萌再眨了眨眼楮,有點懵,「也就是說,您孫子本人也不能知道嗎?」

那孫子不知道是假訂親,如果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那她怎麼辦?

既然性情古怪,沒有可議親的姑娘,更多的可能性是其貌不揚或有短缺吧?若是老太太的孫子是個丑傻憨大個兒,還把她當成準媳婦兒追著跑,她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到時又不能跟那孫子實話實說,她該怎麼辦?

「丫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樓太君面容一整,斂起了笑意,正色道︰「你放心,那小子對女人沒興趣,向來不近,即便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更別說踫你一下了,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發生你擔心的那種事。」

陸知萌被識破了想法,頓時有些窘迫,「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呀。」

樓太君都說能保證了,既然是假訂親,不過是個名目,她也沒損失,能救人一命,何樂而不為?

她想了想,考慮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訂親之後呢?不會要假成親吧?」

樓太君極富玄機的呵呵一笑,「我這老太婆只管到訂親這上頭,要不要成親,到時你們年輕人自個兒決定,那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

感情嘛,怎麼能管呢,又有誰能預測感情的走向?老天給了他們相遇的緣分,接下來的造化要看他們自己。

陸知萌听到能自己決定便放心了,也就是說,只要假訂親就好,任何人也不能強迫她假成親,況且過了今年就能解除婚約,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毅然決定的點了點頭,「好,您救了我,我便幫您這個忙。」

看到陸知萌那有所依仗的表情,樓太君暗自在心里笑了。

是沒人能強迫她假成親沒錯,但可以真成親。她都穿著她孫兒的衣袍了,說沒貓膩她是不會信的,更何況當時她衣袍里還未著寸縷,是光著身子的,嘖嘖,那情節肯定是十分耐人尋味。

她笑咪咪的拉著陸知萌的手,親昵的拍了拍,「丫頭,多謝你啊,你救了我孫子一命,我不會讓你做白工的,我會供你吃、供你住,你就安心住下來,把這里當成自個兒的家。」

听到有吃有住,有個安身立命之所,陸知萌更加安心了,不但能救人一命,自己又得到了暫時的落腳處,她的決定再正確不過。

「喏,這是信物和婚書,上頭已蓋了我孫子的印,你收好。」樓太君將早準備好的信物、婚書交給陸知萌,又打開一紙合約,「這是給我們男方留存的婚書,很簡單,你在這里蓋個手印就行啦。」

樓太君噙著笑容打開印泥盒子,陸知萌毫不猶豫的蓋了手印,同時,她肚皮不爭氣的叫了一聲,還非常大聲。

樓太君將婚書收好,笑咪咪地說道︰「昏迷了那麼久,肯定是餓壞了。」

陸知萌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確實饑腸轆轆。

樓太君愉快地揚聲道︰「進來吧!」

兩個丫鬟打扮的窈窕少女打起簾子進來了,一個穿青色的水仙裙,一個穿粉梅色的水仙裙,兩人各提了一個食盒,很快將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擺上桌。

樓太君招手吩咐道︰「來來來,來見過你們姑娘,日後你們便是姑娘的人了,要盡心盡力伺候姑娘,知道嗎?」

兩個丫鬟走過去,中規中矩地朝陸知萌福了福身,異口同聲道︰「奴婢明白!」

陸知萌這才知道自己就是樓太君口中的姑娘,那兩個丫鬟是要伺候的人是自己,頓時嚇到,連忙搖了搖手婉拒,「不用不用,我用不著伺候的人,只要給我吃的、住的,其他的我自己來就行了呀。」

在現代,他們家算是收入頗豐的中上家庭,但家里也沒請佣人,父母忙于工作,她忙于學業,只有請計時清潔人員每兩天固定清掃屋子一次罷了,現在一下子有兩個人伺候她,她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實在不必如此。

樓太君也不勉強,只惋惜道︰「可惜了,府里沒其他地方缺人,丫頭啊,若是你用不著她們,那她們就要被發賣出去了。」

听到兩人要被賣掉,陸知萌又嚇到了,立刻投降,「好好,我用!我用!」

要命!這古代太沒有人權了,還停留在可以買賣人口的落後水平,叫人有深深的無力感,這不是她能改變的,也只能妥協。

樓太君拍了下手,笑咪咪地道︰「姑娘心善,要用你們了,你們自個兒向姑娘自我介紹一下吧。」

穿粉梅色水仙裙的高個兒丫鬟福身說道︰「奴婢牧梅,牧羊的牧,梅花的梅。」

穿青色水仙裙的圓臉丫鬟也一福身,笑容可掬道︰「奴婢小青,大小的小,青色的青。」

陸知萌瞪大眼楮看著她們,牧梅高挑,看起來有一百七十公分高,長臉,皮膚略為黝黑,面無表情,粉色很不襯她,顯得膚色更黑。小青則是嬌小玲瓏,約莫一百五十多公分,有張鵝臉蛋和圓眼楮,頗為可人。

「你們好,我叫陸知萌,陸地的陸,知道的知,萌芽的萌。」陸知萌也學她們的方式做了自我介紹。

樓太君很滿意的看著,微笑道︰「丫頭,從此你就是她們的主子了,她們都是你能信任的人,有什麼要做的,吩咐她們便是,有什麼不明白的也可以問她們,她們絕不會害你。」

「嗯,我明白啦。」陸知萌心里想著答應讓兩人伺候只是權宜之計,她不會真的使喚她們的,何況她也待不久,這個叫大慶朝的地方,她早晚要離開。

「丫頭——」樓太君突然語重心長地道︰「你要知道,在大慶朝,尤其是在京城,女子一人孤身在外是很難生存的,要養活自己是非常難的一件事,尤其是你這種來路不明的姑娘家,是哪里人都說不清,就連人牙子也不敢收留。所以啊,即便不習慣,你也別想著離開,只要你有心將這里當成你的家,這里就會變成你的家。」

樓太君又開導了幾句便離開了。

陸知萌听得似懂非懂,隱隱覺得樓太君的意思是眼前住下來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如果離開了這里,她會變成街友,因此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樓太君可能是為她著想,所以想多了,經歷了之前一連串的驚嚇,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她又怎麼敢隨便離開?

照電視劇的說法,她可是個穿越者,而且是整個人穿過來,沒有依附的身分,沒有任何認識的人,也不明白這朝代的規矩,簡直寸步難行,就算要走也要等她混熟了之後,到時再想想有沒有回去現代的法子,不急在一時。

她現在身子還痛著哩,全身的骨頭像被拆過似的,得好好養精蓄銳、補補身子,等吃飽喝足了,她才有體力想其他的。

「姑娘餓了吧?您的肚子一直在叫,請移步來用膳。」小青笑著說道,牧梅則呆若木雞的站在一旁。

陸知萌听小青說得直接,她也不客氣了,套了鞋,連忙到飯桌邊就定位。

面前,一碗粒粒分明的瑩白米飯還冒著熱氣,菜色豐富,一共有六道菜、一道湯品,看起來都是極為可口的家常菜,她一個人吃實在太奢侈了。

陸知萌見獵心喜,伸手便挾了一塊煎燒猴菇,她特別喜歡吃菇類,各種菇都喜歡,尤其愛喝野菇雞湯,極其鮮美。

煎燒猴菇一入口,她的臉就垮了下來。

賣相佳,所以色是有,可那香和味……就差多了,非但醬汁沒有入味,還有隱隱的苦味,可說是一道不及格的煎燒猴菇。

「這……這誰煮的呀?」她實在忍不住了便問小青。

小青道︰「是大廚房里的劉廚子,府里主子們的膳食都是由劉廚子掌廚,其余人的伙食則由幾名廚娘負責。」

陸知萌客觀的認為只嘗一道做不得準,說不定只是一時失誤,她應該把每道菜都嘗過再評價才公平。

跟著,她又陸續品嘗了荷香燒雞、酒香麻辣蝦、清蒸河魚、紅燒豆腐、火腿筍尖和蓮藕排骨湯,終于確定不是一道失誤罷了,而是做菜的人根本毫無廚藝可言。

她不懂,怎麼有人有辦法把每道菜都煮得不到位,就好比看起來是糖醋排骨,吃到嘴里的味道卻是鹵排骨一樣,全然沒有糖醋之味。

「這……這實在太難吃了。」陸知萌沮喪的擱下了筷子,適才見到佳肴的欣喜之情全消失不見了。

雖然她對煮食一竅不通,可她的嘴刁得很,她老爸老媽都是美食家,她從小就跟著爸媽嘗遍了美食,加上她老媽不只懂吃還懂煮食,廚藝一流,假日必定開伙展現廚藝,她老媽就是靠著一手廚藝收服了她老爸的胃,她和老爸兩人在家吃慣了老媽做的菜,外出都是品嘗五星級以上的美食,曾幾何時吃過這麼難以下咽的飯菜了?

小青勸道︰「劉廚子做的菜一向如此,重做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姑娘還是將就吃一點吧,一會兒還要喝藥哩。」

陸知萌一愣,「喝藥嗎?為什麼呀?我為什麼要喝藥?」

小青道︰「姑娘在發燒,先前姑娘都昏迷著,沒法喝藥,大夫先針炙讓姑娘退了些熱,交代醒來之後要喝三日的藥。」

陸知萌身為醫科生,知道不能空腹喝藥的道理,勉強吃了小半碗白飯,不再夾菜吃。

小青連忙去端湯藥過來,而牧梅就跟剛才一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看,站衛兵似的,好像跑腿是小青一個人的事,她就負責杵著。

「湯藥還溫著,姑娘快喝吧!」

陸知萌見小青端來一碗黑糊糊的湯藥,心里便有些打鼓,她淺嘗了一口,好苦!

小青盯著她,說道︰「姑娘快一口氣把湯藥喝了,然後回被窩里去躺著,這樣才有效。」

陸知萌直搖頭,太苦了,她喝不了。

她模模自己的額頭,確實在發燒,而小青又虎視眈眈的監視著她,等她把湯藥喝下去。

她愁眉苦臉的看著面前的湯藥,突然靈光一現,她一手端著湯藥,一手模了模頸子上的金鎖片,人驀地進到了空間里,手里還端著湯藥。

此刻她才確定了,那不是夢,她真的有個醫藥空間,而照規定,她進來空間時,外面的時間是靜止的,她大可以悠閑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過,她當然不會在空間里睡一覺再出去,她連忙把湯藥倒進洗手台,找了感冒退燒藥吃,又帶了三日份的藥放在衣襟里,這才端著空碗,模了模金鎖片,回到寢房做出一口氣喝下湯藥的樣子。

小青很滿意她的配合,催道︰「姑娘快去床上躺著,發發汗才能退燒。」

陸知萌乖乖回到床上躺下,小青跟過去為她掖被子。

她忽然又坐了起來,「對了,我適才忘了問,這里究竟是哪里呀?」

看樓太君渾身富貴的派頭和這寢房雅致的布置,顯見是大戶人家,她真好運,遇上了大戶人家。

「姑娘,這里是相府。」小青像照顧孩子一般,把陸知萌摁了回去,重新替她掖好被子。

「相府?」陌生的詞匯,陸知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旋即瞪大了眼楮,「不會是——丞相的府第吧?」

電視劇里的丞相通常都是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位僅次于皇帝的,而她、她竟然是在相府里?

小青眼楮帶笑,「不錯,正是丞相的府第,姑娘真是聰明。」

陸知萌很是無言,她哪里聰明了,只是顧名思義罷了,小青也太會夸人了,標準的胳膊往里彎,肯定護短,難怪樓太君會說是能信任的人。

陸知萌好奇地問道︰「那麼,樓太君是誰呀?」

小青道︰「太君是相爺的祖母,也是府里的主母。」

陸知萌頓時覺得老天待她還是不薄的,雖然倒楣穿越,可傍上了大樹,至少衣食無虞。

生計不成問題,可她突然想到了古裝劇的宅斗,不由得有些擔心,她只會讀書,絕對沒辦法跟人斗的,不知道這座相府里的人事有多復雜,水有多深?

「小青,府里還有什麼人呀?」她趕忙問道。

小青彷佛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淺淺一笑道︰「姑娘放心,咱們府里很單純,跟其他大戶人家不一樣,主子只有三個人,太君、相爺和小姐。」

陸知萌心中一動,問道︰「小姐是相爺的女兒嗎?怎麼沒有夫人呢?」

小青笑道︰「小姐是相爺的妹妹,相爺尚未成婚,所以沒有夫人。」

陸知萌這才恍然大悟,彷佛發現了天機,她一拍腦門,失聲道︰「所以,相爺就是太君的孫子呀!」

剛才小青就說了,樓太君是相爺的祖母,那時她還沒意會過來相爺就是她要假訂親的對象,她的假未婚夫。

「姑娘真是聰明。」小青眉眼彎彎,圓眼里閃耀著純真的風采,一副真心夸贊的樣子。

陸知萌錯愕的很,看來她要習慣常被小青夸聰明。

不過她也確實聰明沒錯,從小到大一直跳級,人人都夸她聰明,照理說她早听慣了夸贊的話,可從小青口里說出來怎麼听怎麼奇怪,有種她是白痴的感覺。

話說回來,她要假訂婚的那人居然是丞相大人。既是一國之相,不會是有些年紀了吧?

陸知萌皺著眉頭,「小青,你知道相爺多大年紀嗎?會不會很老?」

「不老,一點也不老。」小青揚起一抹淺笑,「相爺跟皇上同年,今年二十有七,這是人人都知曉的事兒。」

陸知萌心里的疑問更大了。

二十七歲?在古代這年紀還沒結婚是大了點,但她覺得還算年輕啊,且位高權重的,為何會沒有姑娘肯跟與他訂親?真是性情古怪還是另有原因?

陸知萌又潤了潤唇,聲音低了一點,「小青,相爺長得如何?會很抱歉很胖嗎……呃,我是說,會很平凡嗎?看了幾眼都記不住的那種。」

「怎麼會?」小青瞪大眼楮搖頭,「相爺一表人才,風采過人,學問可好了,跟平凡兩字絕對沾不上邊,見過相爺的人絕對過目不忘。」

條件這麼好?陸知萌一怔,「那麼,他的性情會很古怪嗎?」

「古怪?」小青想了想,搖頭,「奴婢不覺得,不過奴婢平時接觸不到相爺,最多就是遠遠看過罷了。相爺待下人都是極好的,極為和善,未曾听過相爺有何古怪之處,若硬要說,那便是京城里愛慕相爺的姑娘多了去,但相爺從來都不為所動。」

陸知萌糊涂了,樓太君明明說沒有姑娘和孫子議親,可小青又說京城愛慕丞相大人的姑娘多了去,難道做祖母的人會編造自己孫子的缺點不成?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7:22

第三章新交的好友

陸知萌吃了藥,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一覺醒來已到了晚膳時分,有個下人過來傳話,說是樓太君讓她去良辰院一塊兒用晚膳。

「良辰院是什麼地方呀?」

小青笑了笑,「良辰院是老太君的院子,咱們的院子叫做汀蘭院,若是姑娘在府里迷路了,叫人帶您回汀蘭院便行了。」

小青拿了披風給她系上,陸知萌乖乖的讓小青給她戴上保暖的帽子,又周到的讓她拿著手爐,而牧梅就站在那里一直看著,她深深覺得牧梅不像婢女,反倒像是護衛之類的。

三個人出了寢房,沿著抄手回廊慢慢走。

月色如霜,陸知萌左右打量著,青磚石步道兩旁種著不少花,在這隆冬時節也盛開著,隱隱還飄著淡淡花香,頓時覺得走進了畫里。

相府簡直一步一景,亭台樓閣、廊院亭橋、池館水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處處雕梁畫棟,入眼的擺設皆顯華貴氣息,天上又飄著細雪,廊下檐角的燈籠隨風搖曳,後頭藤蘿翠竹,點綴其間,布置擺設皆是可圈可點,要是有手機可以拍照錄影多好啊……

「姑娘是不是哪里不適?怎麼走走停停?」

小青開口時,陸知萌正拿手接雪,在心中贊嘆,听到小青煞風景的話,她瞬間回到了現實,「沒有哪里不適,就是覺得這里好美呀,忍不住駐足欣賞。」

小青像是很了解似的說道︰「姑娘的家鄉很少下雪是吧?」

「嗯!」陸知萌點頭,「不止如此,這相府也講究得像電影場景似的,怎麼處處都那麼美呀,肯定花了不少錢打造。」

她說完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經意的說了電影兩字,若是小青追問,她就否認到底,說自己沒說過。

可是小青只是笑了笑,「姑娘若是喜歡,往後日子還長著,可以慢慢看個夠。」

陸知萌只當小青沒听清楚,轉過了一個月亮門,三個人往良辰院去,青階已在候著了。

陸知萌午膳沒吃飽,對晚膳有很大的期待,尤其又是樓太君屋子里的膳食,肯定跟她中午吃的不是一個級別。

「萌丫頭來啦!」樓太君早就定位,見到她,笑咪咪地招呼道︰「快來我身邊坐。」

「見過太君。」陸知萌先施了禮才坐下,見屋子里布置得頗為風雅,飄著安神靜氣的燻香,旁邊擺放一座繡著四季景致的屏風,既沒瓖金也沒涂銀,但卻顯得極為高貴。

樓太君模了模她的額頭,贊道︰「可真快,燒都退了,盧太醫的藥方果然是極好的。」

陸知萌燦爛一笑,「都是托太君的福呀,我才能好的那麼快。」

當然快啦,她吃的是退燒藥,半個小時便能退燒。

樓太君慈愛的看著她,「丫頭,听說你午膳吃的少,待會兒可要多吃一些。」

陸知萌連忙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呀。」

樓太君噗哧一笑,在一旁服侍的青階、白婉也笑了出來。

樓太君笑睇著她,「你這丫頭倒是有趣。」

沒一會兒,奴婢提了食盒魚貫進來,將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擺上桌,都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可見都是才做好的。

陸知萌目不轉楮的看著菜色,喉嚨動了動,不由得食指大動。

不過她還是有規矩的,知道長輩要先用,等樓太君嘗過了第一道菜,這才落筷,挾到碗里的是蜜蠟肘子和醋溜魚肚。

只不過,興沖沖的入口後,陸知萌臉色一僵。

這怎麼……怎麼跟她吃的午膳異曲同工,都這麼難吃……

樓太君見她笑容倏地消失,可愛的臉上可以說是瞬間豬羊變色,關心問道︰「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受過國民教育,陸知萌可不是個不懂禮貌的人,長輩都沒嫌了,她嫌什麼?

她連忙搖頭,違心地說道︰「合胃口,很合胃口呀,好多我喜歡吃的菜。」

樓太君用滿意的眼神看著她,微笑點頭,「那你多吃點,可千萬不要客氣,我說過了吧?把這里當成自己家,這里就會成為你的家。」

陸知萌不盡然認同,不過她還是點了頭。

就算她把這里當成自己家,這里也不會變成她家,她還是想回自己真正的、在現代的家。她憑空消失了,爸媽不知道會多擔心。

是說,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回去嗎?

這時,樓太君又開口了,這回她輕輕拍了拍陸知萌的手背,道︰「沒有方法可以回去,一切順其自然吧。老天既然讓你來,你就順應天命,活在當下,而天命是不可違的。」這些也都是她曾經經歷過的,自然知道會有怎樣的心路歷程。

陸知萌忽然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感覺樓太君好像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她想太多了嗎?

樓太君笑了笑,沒事一般的說道︰「來,吃菜,多吃點,別想了。」

陸知萌在心中想著,那也要好吃她才能不胡思亂想專心吃飯啊,那麼難吃,她只能多想些美味佳肴來彌補現實中的不足了。

所有的菜肴都味同嚼蠟,陸知萌離開良辰院時,肚子明顯還餓著。

雪依然如詩如畫的落著,可是她已經沒有賞雪的興致了,誰餓著肚子還有心情風花雪月、詩情畫意?

主僕三人回到了汀蘭院,剛跨進院子里,就見一只圓滾滾的大白貓竄了進來,跟著,一名穿著杏黃色衣衫的少女追了過來。

「風風!你還跑,給我站住!」

陸知萌前世家里有養貓,她很精準的一把將貓抱了起來,那貓伏伏貼貼的任由她抱著,沒有掙扎。

「你抱到風風了?」那少女指著陸知萌,目瞪口呆,十分驚詫。

陸知萌微微一笑,「是呀,我抱到它了,是你養的嗎?叫風風是吧?哪個風呀,是風雨的風還是豐富的豐?」

少女叉腰瞪視著她,「段木風的風!」

小青噗哧一笑,「小姐這麼說,我們家姑娘怎麼能明白?姑娘初來乍到,又不知道段公子是何人。」

「你們家姑娘?」少女愣愣的眨著眼,「你就是祖母帶回來的那個人?」

「我叫陸知萌。」陸知萌朝少女伸出了手,眼眸含笑,「初來乍到,請多多指教呀。」

少女瞪著那伸出來的手,不知道要干麼。

陸知萌見她愣著,索性拉住她的手握住搖了搖,「這就是請多指教的意思。」

「原來這就是請多指教啊!」少女恍然大悟,領悟似的點了點頭,又道︰「我叫樓賽芙,救你的人是我的祖母。」

陸知萌看著樓賽芙,見她眉眼彎彎,聲音甜甜,膚白似雪,頭上梳著雙環髻,襯得她十分可愛,感覺比自己小上兩、三歲,身上許多釵環佩飾,手腕上掛著珊瑚串,胸前掛了一塊水亮潤澤的明玉,顯示出小女生的愛美之心。

「太君心善,非但救了我,還收留我,這份恩情我會一輩子放在心里,定當知恩圖報。」陸知萌真心實意的說道。

「哎。」樓賽芙哼了哼,不以為然,「也不必一輩子放在心里,這不是什麼大事,我祖母就是喜歡救人,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哪來那麼多人可以救,喏——」她指了指牧梅,「她也是祖母救回來的,不止她,祖母身邊伺候的青階姑姑和白婉姊姊,還有大路子、小路子,他們都是祖母救回來的。」

陸知萌有些傻眼,敢情老太君的興趣是救人?不只救人,還把人都收留了,幸好相府家大業大,換成了她,救了人也不知如何收留。

「話說,你的頭發顏色可真奇怪啊。」樓賽芙好奇的盯著她的頭發看,「我昨天就听府里人在議論了,說你是紅頭發,我還不信呢,原來是真的。」

陸知萌笑了笑,「這叫紅棕色,這是染上去的,等頭發長出來或日子一久便會漸漸掉色,到時就會變成黑頭發了。」

「染的?」樓賽芙杏眼圓睜,「怎麼染?用什麼染?像染指甲那般嗎?也是用鳳仙花?」

陸知萌一愣,只好說道︰「我不知道呀,這是旁人給我染的,我也沒瞧見怎麼染的。」

沒想到樓賽芙卻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追問道︰「旁人?誰?誰幫你染的?」

這時,陸知萌懷里的風風突然動了動。

「喵——」似乎不高興被忽略,風風叫了一聲。

樓賽芙看著幾乎黏在陸知萌身上的風風,嘴角翹了翹,不悅地道︰「還敢叫?你給我下來!」

風風紋風不動,還抬高了頭,貼向陸知萌。

陸知萌被風風的舉動逗得呵呵笑,她輕輕撫模風風的頭跟背,風風頓時舒服的呼嚕呼嚕,還主動磨蹭著陸知萌,令樓賽芙看直了眼。

這小沒良心的,跟段木風一樣,她對它那麼好,它卻在她面前黏著初次見面的人不放,讓她沒面子。

陸知萌一邊繼續模著風風的耳後和下顎,一邊說道︰「我家也是有養貓的,這貓主子向來高傲的,你喊它下去,它偏偏不從,跟你唱反調。」

樓賽芙拉拉耳朵,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你說什麼?貓主子?你叫這畜生主子?」

「可不是嗎?」陸知萌笑吟吟的說道︰「你瞧它骨子里透出來的神氣,是不是在說這人對我這麼好,喂我吃的,給我梳毛,那是因為我是她的主子呀,她服侍我是應該的呀。」

樓賽芙細看風風對她不屑一顧的神情,居然認同了,「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這畜生真當自個兒是主子了。」

陸知萌一本正經地說道︰「貓兒是相當獨立反骨的,你可千萬不可以把自己當做主子呀,要把自己當成奴才,貓奴。」

「貓奴?」樓賽芙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這個人倒挺有趣的,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小青笑道︰「小姐、姑娘,外頭冷,要聊進屋里聊吧,兩位身子嬌貴,可別凍著了。」

「是啊,進屋吧!」陸知萌一笑。

樓賽芙蹦蹦跳跳的隨她進門,還不甘示弱的對黏在陸知萌肩上的風風扮鬼臉,絲毫不像個相府千金。

兩人在小廳里坐下,小青忙要去沏 茶,牧梅依然杵在一旁,拿眼楮看著天花板。

陸知萌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樓賽芙挺詫異的,「你還沒用晚膳嗎?不可能啊,這個點,廚房都收拾了才是。」

陸知萌正不知怎麼回答,小青卻直接了當的說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姑娘還不習慣府里的膳食哩。」

樓賽芙噘著嘴道︰「不說你了,我這麼久了都沒習慣,你又怎麼會習慣呢?」她抬眸對站在身後的貼身丫鬟吩咐道︰「清心,你回去把我那些點心各裝幾種拿來。」

「是。」清心福身告退。

樓賽芙笑了一笑,「我老是覺得吃不飽,便讓丫鬟出府去買點心放著,餓了可以吃,嘴饞也可以吃,下次我多買一些,放你這,你便不會餓肚子了。」

陸知萌很是不解,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換個廚子?那廚子好像失了味覺,做的菜都不到位,白白浪費了好食材呀,真可惜。」

樓賽芙唉了一聲,「不是好像,是真的失了味覺。不只劉廚子失了味覺,祖母也是,所以大伙便將就著吃。」

陸知萌以為自個兒听錯了,「你說誰也失了味覺呀?太君?」

樓賽芙有些心疼的點了點頭,「我爹娘相繼過世那時,祖母受了太大打擊,幾日都食不下咽,後來便失了味覺,吃什麼都沒有滋味,也因為這樣,祖母念舊,不想辭退因病失去味覺的劉廚子。

「劉廚子在這府里已經二十年,是府里的老人了,祖母說若是只養著他,不讓他再做廚子,他的人生也沒意義了,說不定會自暴自棄,所以一定要讓他繼續在府里掌廚。祖母還不許我私下讓其他廚娘給我做吃的,說是劉廚子很敏銳,要是常常這麼做,肯定會被他發現,會傷了他的自尊心。」

听完,陸知萌對樓太君的敬意突然加深了幾分,原本因為樓太君是救命恩人而感激她,如今是對她肅然起敬,這樣推己及人的胸懷,有幾個人能做到?

不過,那位丞相大人也不介意嗎?

正在想,便听得樓賽芙說道︰「祖母失了味覺,哥哥對吃食不挑,還能自己做,說來說去,受苦的只有我一個,所以我只得藏零食,才不會餓著肚子。」

陸知萌可是半個字都沒有錯過,「你是說,丞相大人會做菜嗎?」

「何止會做菜,哥哥他挺愛下廚的。」樓賽芙撇撇嘴,「他呀,做菜時可專心了,任何人都不許去打擾他,府里的人都知道,當他去廚房,便是有事要思考的時候,他是借著做菜來思考,誰敢打斷他做菜就是打斷他思考,會被他眼神凍得……非死即傷。」

「這麼嚴重呀?」陸知萌頓時對那位丞相大人好奇起來。

綜合樓太君、樓賽芙和小青所言,那是一個一表人材、風采翩翩,但性情古怪,沒有姑娘肯跟他訂親,又對女人沒興趣到不會多看一眼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偏偏會做菜,而且還要在下廚的時候思考?

看來,那位丞相大人是個矛盾綜合體呀!

床榻柔軟溫暖,陸知萌醒來時,她身上壓著一條腿,樓賽芙抱著她睡得正香甜,把她當抱枕。

她想起了昨夜,她們吃著樓賽芙讓丫鬟拿來的點心零食,聊得累了,樓賽芙喊著困乏了不想動,要在這里睡,然後就真的不管不顧的往她床上一躺,連風風那小家伙也在她房里自己找了個角落蜷伏著睡了,讓她哭笑不得。

這女孩子怎麼那麼不認生,對人絲毫沒有防備心呢?

不過,她喜歡!

她打從心里喜歡樓賽芙,前世因為跳級,大家都不想跟她這個小孩子做朋友,而樓賽芙昨天才認識她,就對她那麼親近、親熱,讓她交到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是她意外的收獲。

她輕輕把樓賽芙的腿移開,幫她把被子蓋好,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套上鞋,將帷帳拉好,穿好了衣裳,是小青前一晚給她準備的團花輕粉織綿裙裳,再隨意紮了馬尾。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因一夜好眠而顯得精神奕奕,看起來還挺順眼的,只不過這短短的馬尾和其他姑娘比起來,確實顯得怪異,加上她穿越而來之後飽受膳食折騰,好像瘦了一些,即便穿上好幾層的衣物也顯得有些單薄。如樓太君所言,她確實要將頭發留長,免得太過與眾不同。

外頭,守門的小青被擾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姑娘……」

陸知萌對小青比了個噓的手勢,「芙兒還在睡,別吵醒她了,我出去走走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你再睡會兒,等芙兒醒了,我跟她一塊兒用早膳。」

小青點點頭,「奴婢明白。」

相府守衛森嚴,在府里走走不會有事的,且太君說過,她們是來服侍姑娘,不是來監視姑娘的,沒必要跟前跟後,姑娘在這府里想做什麼都可以,隨她自由,千要不要拘著姑娘,不要讓她覺得不自在。

所以,既然姑娘叫她再睡會兒,她便再睡會兒。

陸知萌自個兒出了汀蘭院,天才剛蒙蒙亮,冷冽的空氣很是清新,連掉落的枯葉都很迷人,她邊走邊伸展著筋骨,不時小跑步,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卻也覺得肚子餓了。

她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不是她太餓了產生幻覺,她是真的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她不會做菜,可是她有個嗅覺靈敏的狗鼻子,只要聞到好吃的,再遠都能聞著找過去!

陸知萌一路嗅嗅聞聞的尋香來到了大廚房,奇怪這麼早就有人在做飯,是那位傳說中失了味覺的劉廚子嗎?

她是外人,初來乍到,不好打擾人家,若被發現了,也不知要說自己是誰,于是她趴在窗口看。

廚房非常整齊寬敞,雖然跟現代的不能比較,可也盡善盡美了。

廚房里,一名身著藏青色衣袍,身形挺拔、墨發高束的男子站在灶台前,他一會兒舀了幾瓢水倒入鍋里,一會兒刀起刀落,切了幾片生姜進去,一會兒又舀了一大勺紅糖撒進鍋里,接著又去生另一個爐灶的火,洗了幾棵飽滿的青菜丟進去。

一連串行雲流水、有條有理的操作不像在下廚,倒像在做詩,令陸知萌看得目不轉楮。

雖然不知道他做的是道什麼菜,不過光是看他做菜的節奏就覺那道菜肯定是好吃的,加上他正巧掀起了鍋蓋,一股子鮮香由鍋里彌漫出來。

陸知萌聞著香味,覺得好餓好餓。

正在做菜的男子上一刻還在將一只雞放入鍋中,上火的同時,備下了油鍋,下一刻卻筆直的朝她看過來,殺她個措手不及。

四目交會,陸知萌不由得愣住了。

這人肯定不是劉廚子,芙兒說劉廚子是府里的老人了,這人看起來一點都不老,是個品貌十分出眾的青年,星眉俊目,肩寬腰窄,不止是出眾,簡直是俊美無雙!

陸知萌看直了眼,她在現代看過無數偶像男團的美男帥哥,這種冷凝深沉的俊法,她還未曾見過。

陸知萌立刻蹲了下去,幻想他可能沒看到她……

不過,幻想畢竟只是幻想。

她听到了朝她走過來的沉穩步履聲,伴隨著男子低沉醇厚的嗓音,「何人?」

陸知萌暗道不妙,她連忙蹲著走,期盼在那人出來之前能離開這里。

但顯然她的腿太短了,沒來得及跑,那人就出來了。

「不許動。」

才三個字,卻莫名的有威嚴,陸知萌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她保持著蹲走定格的姿勢,自己也覺得十分蠢,內心極為懊惱。

他看到她時,她就不應該跑,又沒做賊,她為什麼要落跑?為什麼剛才不大大方方的向他自我介紹?為什麼啊,就因為她疑似在偷窺嗎?

唉,好吧,不是疑似,她就是在偷窺,在偷看人家做菜,這點是沒得抵賴的。

「起來說話。」樓賽璽居高臨下的盯著陸知萌,那似曾相識的紅色短發令他心跳猛地加速,面上當即浮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他火眼金楮的瞪視著陸知萌,是她!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7:43

第四章大人好廚藝

陸知萌處境極窘迫,她緩緩站了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看哪里才好,她知道那美男子正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

樓賽璽很肯定前日與他發生了肌膚之親的女子正是眼前這名少女,這樣的發色和發式,找遍整個大慶朝也找不到第二個!

他冷笑,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派了一護去查那女子的下落,叮囑務必要查到為止,一定要將那女子帶到他面前來,他要親自審問,要知道那女子為何會突兀的出現在蘭室寢殿里,為何要獻身于他,是何人派去的,有何目的?她甚至大膽的穿走了他的衣袍,那件衣袍使用的織繡是獨一無二的貢品,代表著他,她穿走那件外袍,若說沒有陰謀詭計,他絕不相信!

昨日深夜,一護回報了一無所獲,沒有人看過那名少女,派人搜遍了整座驪山也不見那少女的蹤影,她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若不是那抵死纏綿的感受太過濃烈真實,他都要懷疑那是一場夢了。

事實上,令他不能當做一場夢的還有鐵般的證據,床單上的落紅是假不了的,他已經命光泉將床單收好,待找到那名少女時,要令她不得抵賴。

從前日到今日,他全副心思都在那名少女身上,一刻找不到人,他便一刻不能松懈,一直到今日他起身時,一護的回報仍是毫無頭緒,他索性來做菜,想借由做菜從頭理清思緒。

他要好好想一想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當時他並未失去意識,但對于她是怎麼出現在床上,他仍舊百思不解,彷佛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蘭室的房瓦事後也查過了,並無破損,絕計不可能掉一個大活人下來,且整座溫泉宮的守衛都沒人看到她進入溫泉宮里,他布置在溫泉宮四周的暗衛也沒看見,除了他,沒人能證明她的存在。

她究竟是怎麼進到溫泉宮里的?她是身懷絕技的江湖高手?抑或是道行高深的江湖術士?

一切的疑問一直充斥在他腦海之中,因為得不到解答,他少見的變得心浮氣躁。

可此刻見到了她,他覺得自己多慮了,她這副滑稽的樣子,哪里像個江湖高手、江湖術士了?說她是只誤闖禁地的笨兔還差不多,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蹲著逃走,她是哪里冒出來的天兵?又怎麼會在他的府第之中?

「你在看什麼呀?」陸知萌忍不住先開口,她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沒跟他眼神對到都感受得到他的眼光不尋常。

樓賽璽輕挑俊眉,「前日你可曾去過驪山?」

驪山?那是什麼地方?陸知萌頭搖得很快,「沒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呀!你別再問我了!」說完,她咬著唇踼地上的小石子。

樓太君教的,遇到回答不出的問題就搖頭說不知道,咬死不知道就對了。

不過,這人是誰啊?他憑什麼咄咄逼人的,而她又為什麼要乖乖的站在這里被他審問?要不,拔腿就跑?

想歸想,她不敢那麼做,問她為什麼?可能是他身上那上位者的氣勢太過強大了吧,她覺得若她敢跑,一定會被他抓回來加倍的審,她還是不要自討苦吃的好。

「抬起頭來看著我。」樓賽璽目光陡然陰沉。

不知道?答得那麼快,分明是做賊心虛,怕他認出她。

可惜的是,他早已經認出她了,容不得她抵賴。

「看著你就看著你,誰怕誰呀?」陸知萌抬起頭來與他大眼瞪小眼,還刻意睜大雙眼,務必在氣勢上不輸人。

樓賽璽氣極反笑,她居然用這種小流氓的無賴語氣跟他說話?既然闖入了驪山溫泉宮,還獻身于他,就不可能不知曉他是何人。既知他是大慶丞相,又何以故意在他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是想用裝瘋賣傻蒙混過去嗎?

「我已經看著你了,你倒是說話呀,不說我要走了……」陸知萌說著說著,腳底抹油就想開溜。

樓賽璽眉目沉了沉,「莫想開溜。」

陸知萌不服氣了,「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呀,什麼叫開溜?我是光明正大的走,沒有溜,你好好講話喲。」

樓賽璽一聲冷笑,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古怪的紅發襯得她膚色更加瑩白,少女的韻味很濃,眉目秀致,燦若朝陽,雙眸慧黠璀璨,小巧紅潤的菱唇,往下是隆起的胸脯,層層衣物下,依然可見胸脯的曲線。

他的手曾握住那處豐盈揉搓,還動情的吮含她的紅梅,輾轉索要,不可自拔,而她亦是彷佛要將她吞進肚里才甘休,攬住他的頸子,用她的雪白酥胸蹭著他,小手握住他的陽物,那般的大膽、熱情、放肆……

思及此,他胸口莫名的陣陣發熱,心髒彷佛要爆開來般,與她狂風暴雨、激烈纏綿的感受歷歷在目,此刻他的竟是起了反應。

「你在看哪里呀?」陸知萌看他臉色怪異,眼楮竟似盯著她的胸部,讓她防備心頓起,警戒地以雙手擋住胸口。

不會吧?這人不會是跟古教授一樣的衣冠禽獸吧?長得人模人樣卻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起了色心?

陸知萌防備的聲音喚回了樓賽璽的理智,他頓時對自己不齒。

他這是怎麼了?對從未有過欲望的他,怎麼能在她面前浮想聯翩,而且淨是床笫之事。

他微不可察的收回了視線,彷佛剛才他腦中所思所想只是一陣春風,春過了無痕。

他不承認自己會想男女之事,前日的失控是媚藥所為,是媚藥導致的催情效果,並非他的意志,而她只是他的解藥,他並沒有將她當做女人看待,她只是藥……

甚至,他很過分的刻意忘記自己的誓言,忘記前日他受媚藥之苦所立下的誓言,他承諾若那時有人能讓他幸免于劫,他會將那人奉為恩人,允諾所有要求。

而現在,他該奉為恩人的人就在面前,他卻拒絕履行自己許下的承諾。

畢竟他斷定她獻身的動機不單純,所以他更加不能允諾她所有要求,若她要求他一劍自我了斷,難道他要照辦?

「說吧,你是何人?為何在此?」他用一種近乎陰冷的語氣問道,視線卻不由自主的定在她飽滿的菱唇上。

前夜她是怎麼吻他的?她靈巧的丁香小舌是怎麼勾纏他的?她不時咬他的唇、舌忝他的唇,他們吻得昏天暗地,她艷似芙蓉,眸如春水,絕不像此刻這般。

陸知萌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他們認識似的,他的眼神很難形容,很不正常,彷佛她沒穿衣服似的。

呸呸呸,什麼沒穿衣服,她怎麼會這麼想呀?

「告訴你也無妨。」陸知萌輕咳了聲,說道︰「我呢,我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所以住在這里。」

樓賽璽挑眉,涼悠悠的問道︰「你說你是誰的未婚妻?」他那鄙夷的語氣,只差沒掏掏耳朵。

「那個……丞相大人的呀。」陸知萌說的心虛,畢竟她和樓太君的交易是假的。

「你見過丞相大人嗎?」樓賽璽眸色如水,看不出情緒。

陸知萌心想,古人嘛,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見過也是正常,于是抬頭挺胸,毫不氣短的說道︰「沒有,沒見過呀,那又怎麼了?未婚夫妻也可以沒見過。」

樓賽璽看著她,緩慢的問道︰「既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那麼必定家世顯赫了,你是哪家的千金?」

她這怪模樣必定不是富家千金,比較像是從人牙子手里逃脫出來的,她又是怎麼進入相府的?是新來的奴婢嗎?若她混充奴婢進入相府,還大膽的謊稱是他的未婚妻,那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這絕不是尋常人會有的膽量。

是誰指使她的?她的目的為何?她在執行任務前,難道都不探勘一下他這相府主人的相貌嗎?即便不知相府主人的相貌,前日呢?他們那麼激烈,她可能會認不出他來嗎?他可沒有那麼平凡,平凡到一個女人與他發生了肌膚之親還認不出他來。

所以,她現在是在裝蒜了,明知道他是相府的主人,明知道他就是丞相,明知道前日奪取她初夜的人是他,卻在他面前故做鎮定,睜眼說瞎話。

看來她的陰謀比他想的大多了,應該說,指使她的那個人的陰謀比他想像的還要大,而他之所以斷定她是受人指使,那是因為,憑她這樣乳臭未干的丫頭是翻不出什麼浪來的,她才幾歲?她能有多少能耐?背後必定有人在策劃,她才能這樣直搗黃龍,闖入相府,也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與他對峙!

「我嗎?」陸知萌指指自己,糊含說道︰「我……我是我家的千金,家世嘛……還可以,父母都是大夫。」

她的父母都是醫師,算的上是醫生世家,就算是假訂親也不致于辱沒了那位丞相大人吧?

她坦誠告之,樓賽璽卻不悅了,「我家的千金?你這是在說笑嗎?」

陸知萌覺得不妙,「我沒有開玩笑,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也沒有要你相信呀。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站住!」樓賽璽沉聲喝道,他眉頭緊鎖,眼中寒霜如利刃。

陸知萌站住了,她又乖乖听他命令了,好奇怪呀,為什麼她要听他的話,再待下去,她一定招架不住他的問話!

果然,他繼續咄咄逼人的問道︰「區區一名大夫之女,為何會與丞相大人訂親?此事為何京城無人知曉?」

在樓賽璽冰寒的目光逼視下,陸知萌硬著頭皮說道︰「你不用知道。」

「看來你是混進府的。」樓賽璽嘴角出現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冷笑,他冷然說道︰「我這便報官,讓官府好好查一查你的來歷。」

「等等!」陸知萌急了,她在這個世界沒身分,禁不起查,再說查下去,怕會連累收留她的樓太君。

樓賽璽看著她,等她松口。

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片子,禁不起恐赫。原以為逼急了,她會來殺手咬舌自盡那一套,不想他威脅幾句她便屈服了。

「我說!我說就是了呀!」陸知萌投降了,她一疊聲的說道︰「我是跟著樓太君回來的,不是混進來的。我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這事有樓太君為證,你問問就知道了。」

樓賽璽臉色頓時陰晴不定。

祖母又撿人回來了,還按照慣例讓人住了下來?這次更過分,居然略過他,直接決定了他的終身大事,幫他定下了親事?

不,他不相信通達明智的祖母會這麼做,她老人家怎麼會讓他跟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訂親?

茲事體大,不是這丫頭說了算,他也不會憑這丫頭的片面之詞就信了她。

他扣住了陸知萌,以防她逃脫,「走,到太君面前去說個分明!」

樓太君笑咪咪的放下杯盞,直認不諱。

今天她戴了一塊金線繡的蜜色抹額,中間嵌碧綠玉石,依舊是富富貴貴。

「是啊,萌丫頭是我帶回來的,是我讓她住下來的,也是我讓她跟你訂親的,怎麼,不行嗎?」樓太君挑眉,振振有詞地說道︰「小子,你都二十七了,再不訂親,難道要等府衙指個不知根底的女人,你才要成親嗎?」

大慶律法,子民不分男女,三十未婚,便由當地府衙配婚,不從者需得拘役三年。這是因為大慶朝在三十年前曾歷經一場瘟疫,死了無數的百姓,以致于人口遠遠落後于鄰近的大儀、大岳和大齊,先帝便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並且納入律法之中。

「您至少要事先告知孫兒。」樓賽璽很是無奈,眼中明白寫著——老祖宗,難道這丫頭您就知道她根底了?這丫頭值得您把孫子賣得這麼干淨?

樓太君自知理虧,她咳了一聲,「不管怎麼樣,你們兩個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你們自己認識了倒好,省得我給你們介紹。」

如此輕描淡寫便想將事情揭過,樓賽璽的眉頭再次蹙起,「訂親之事,恕孫兒不同意。」

樓太君事不關己地道︰「我已經把蓋有你印監的婚書和信物給萌丫頭了,你不同意,自己向她討要,要到之後,你們自己去衙門走一趟。」

照律法,交換了婚書便是婚事成立,要解除婚約,除了還回婚書,兩方還要去衙門公證,得要縣太爺發張證明,在京城嘛,就需要京兆府尹發證明,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而且因為要上府衙,會搞得人盡皆知。

「太君——」一直怔愣的陸知萌揉了揉眼角,她瞪著大圓眼,不確定地指著臉色晦暗的樓賽璽,潤了潤唇,「所以,這位便是……我的未來夫君?」

她這是誤打誤撞見著了相府的主人,還在人家面前自稱是未婚妻?噢,老天,真是丟臉丟大了。

樓太君火速點頭,「對,就是他。」

陸知萌舌忝舌忝唇,「夫……」

才一個字,樓賽璽便瞪了過去,「叫大人!」

他的態度冷淡又疏離,陸知萌連忙改口,「是、是,大人。」

所以,他會做菜是真的羅?可惜沒看到他做的是什麼菜,不過光聞味道就讓她口水直流,要是吃在口里那會有多滿足呀……

「萌丫頭,你多包容點,這小子就是我那難搞的孫子。」樓太君眯起了眼楮,試探性地問︰「我說萌丫頭啊,這是你第一回見我孫子嗎?以前沒有在哪里見過他嗎?這麼俊的人,世間少有,見過應該不會容易忘吧?」

陸知萌又好生看了樓賽璽一會兒,很肯定的搖了搖頭,「太君,我以前沒見過丞相大人。」

事實上,從前天到現在,她的腦子一直很混亂,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實,哪部分是夢境,就連現在,她也還是覺得不真實,覺得一覺醒來她就會回到現代,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在自己的床上。

「是嗎?沒見過啊?沒見過那就算了。」樓太君沒太在意地笑了笑。

穿了人家衣袍,不可能沒見過,可萌丫頭眼神純良,不是個會說謊的丫頭,難道是她的判斷錯了,亂點了鴛鴛譜?

她以為萌丫頭穿了璽兒的衣袍,兩人之間必定有點什麼,是她錯了嗎?

「祖母是在何處拾獲此女?」樓賽璽嘴角彎起,冷笑地掃了陸知萌一眼。

真是好大的膽子,敢說這天大的謊言,她竟然說沒見過他?明明前日才與他那般激烈的纏綿,不死不休……

他看過來,陸知萌也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什麼拾獲,她是什麼遺失物嗎?而且她就在他面前,怎麼不問她?好吧,即便問了,她也不知道遇到樓太君的是什麼地方,不過基于禮貌,總要先問她這個當事人不是嗎?

「在驪山。」樓老君笑了笑,「我去靜安寺,下山途中撿到了這丫頭,想說給你做個伴,便帶了回來。」

陸知萌差點捧腹大笑,而樓賽璽則是黑了臉。

他是什麼三歲孩童嗎?還給他帶個伴回來,祖母這是故意在跟他打迷糊仗,這表示這個丫頭確實有問題,甚至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過祖母說是在驪山遇到那丫頭的,那就對了,她分明是從驪山溫泉宮逃走的,如此便拼湊得上了。

他們在溫泉宮里發生的事,不宜在祖母面前揭開,要叫那丫頭承認識得他,要叫她說出闖入溫泉宮的目的,只有兩人獨處時他才能拷問她。

「說了這麼久,肚子都餓了。」樓太君發號施令,「白婉,你帶幾個人去把相爺做好的菜端過來,把芙丫頭也叫來,咱們一塊兒打打牙祭。我是吃不出滋味,不過看你們兩個丫頭吃得香,我也就開心了。」

陸知萌總算能喘口氣了,她連忙說道︰「太君,芙兒在我房里睡呢,要派人去我房里喚她才行。」

樓太君眉開眼笑,「你們什麼時候認得了?還一下子感情這麼好,一塊兒睡了?」

她饒富興味地笑了笑,吩咐青階派小丫鬟去喊人。

這時,幾個奴婢已經將桌子椅子擺了出來,樓太君率先入座,一臉滿足的說道︰「坐吧,都先坐下,想不到我今日能和孫子、孫媳婦一塊兒用孫子做的早膳,我就是這時候闔眼也沒遺憾了。」

「祖母慎言。」樓賽璽蹙眉,面上表情十分嚴肅。

這丫頭的來歷處處透著蹊蹺,他不認為他那眼楮最是毒辣的祖母會察覺不到,可祖母卻意欲用這種玩笑的方式帶過,令他難以理解。

「我知道你想說這樁親事還言之過早,但你現在暫時讓我這老太婆高興高興不成嗎?」

樓太君自顧自的說道︰「對了,你還不知道你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吧?她叫做陸知萌,知道的知,萌芽的萌,是不是很可愛,很襯她啊?」

饒是樓太君說得興高采烈,樓賽璽一個字都沒搭理,當她在唱獨角戲。

祖母會將萍水相逢救起的人硬塞給他做未婚妻,分明有理由。至于理由是什麼,他會查明白的。

一會兒,白婉和幾個丫靈提了食盒進來,將一道道菜擺上桌。

陸知萌看得目不轉楮,心里直咋舌。

有六道菜,都是常見的菜,也都是她吃過的菜,分別是東坡肉、麻婆豆腐、西湖醋魚、辣子雞、蟹粉獅子頭、泡椒鳳爪。

還有一道因她出現而沒做完的菜,好可惜呀……

她看著那些菜直流口水,毫不矜持,還突然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樓賽璽,「大人,我能問個問題嗎?」

樓賽璽板著臉道︰「不能。」

樓太君卻唱反調,和顏悅色地鼓勵她,「你問你問,什麼問題啊?」

陸知萌笑了笑,「我就是想知道沒做完的那道菜是什麼呀?」

樓賽璽冷眼看了陸知萌一眼,「無可奉告。」

這麼好吃?要問他的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這堂堂一國之相的面前問這樣雞毛蒜皮之事,不覺得不妥?

陸知萌不理解,奇怪,今天才第一次面見,這位丞相大人何以對她敵意這麼深?是氣她與樓太君聯手,先斬後奏訂親之事嗎?可他應該看得出來,一切都是樓太君在主導,她只是听從樓太君之意而已,他卻把氣撒在她身上,真沒風度,虧他還是個丞相,竟隨便遷怒別人,情商去哪里了?

「丫頭,我還當你要問什麼哩。」樓太君慈祥的看著樓賽璽笑說道︰「小子你快說,不要以為你是丞相我就不敢打你,我可是丞相的祖母,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打你。」

陸知萌看得有趣,這對孫祖感情真好。

小青說,太君是兒子媳婦離世後,受到打擊才失了味覺,想必那時丞相大人年紀還小吧?他是太君拉拔長大的,祖孫的感情自然好了,太君才會對孫子的婚事那麼著急,饑不擇食的拜托她假訂親來救孫子一命,深怕孫子會遭遇橫禍。這樣一顆疼愛之心,做孫子的人怎麼不理解呢?還對她各種無禮,好像她別有目的似的……

等等——

什麼饑不擇食,她這是在自我貶低嗎?她怎麼了嗎?條件很好啊!家庭健全,中上階級,家里有房有車,她本身也是準醫生,而且她年輕,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沒有配不過丞相大人好嗎!

「哎呀,我是不是來晚了?你們已經開始吃了嗎?」樓賽芙一進來就蹶著小嘴直嚷嚷。陸知萌喜笑顏開,看來這里的吃貨不止她一個。

樓賽芙來的速度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推算時間,應當是丫鬟一到,說了句有好吃的,她就醒了,稍為洗漱更衣就奔過來了。

「還沒吃呢,這不是在等你嗎?」陸知萌笑得很甜,她拉著樓賽芙坐到自己身邊。

樓賽芙瞪著兄長看,「哥哥怎麼會一大早就做這麼一桌好吃的?是要歡迎萌姊姊來咱們府里住下嗎?」

昨晚她們相談甚歡,交換了生辰,樓賽芙小陸知萌三歲,今年十六,因此姊妹相稱,喚陸知萌一聲姊姊。

「什麼萌姊姊,叫嫂子。」樓太君糾正。

又來了,樓賽璽很想起身離開。

樓賽芙則是又驚又喜,「萌姊姊是我嫂子?怎麼回事啊祖母?您快說個清楚!」

樓太君言笑晏晏地說道︰「你哥哥和萌丫頭訂親了,是我做主的,就這樣。」

「哇!」樓賽芙突然摟抱住陸知萌,往她臉上胡亂親了兩口,「太好了,我喜歡萌姊姊,我和萌姊姊一見如故,很是投緣,這樁親事我承認!」

樓太君笑吟道︰「胡鬧!是你要娶妻嗎?你承認有什麼用?要你哥哥承認才行。」

「不管不管,我就要哥哥跟萌姊姊成親!」樓賽芙嘰嘰喳喳的說道︰「哥哥,萌姊姊很有趣,你跟她成親之後不會無聊,像哥哥這樣嚴肅的人,就需要萌姊姊來逗你開心。」

「還不住口?」樓賽璽面容一冷,「姑娘家說話口無遮攔,兄長婚姻之事,你能議論?」

樓賽芙蹶了蹶小嘴,「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就是喜歡萌姊姊,滿意萌姊姊,哥哥知道就好。」

陸知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他們在她這個當事人面前大剌剌的議論她?要不要這麼不拘小節呀?

哪知樓太君又笑著附和,「芙丫頭說的不錯,萌丫頭是最適合你的人。」

陸知萌不由得看向樓賽璽,就見他清冷俊逸的眉目無波無瀾,目光平靜。

好英俊呀,丞相大人長得真好看……

就在她好奇看著樓賽璽的同時,他竟然看了她一眼,她嚇得連忙擺正目光,不敢再偷看他。

樓賽璽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內心卻是排山倒海。

這個叫陸知萌的丫頭不過是與他有一夜姻緣,他不需要放在心上,沒必要放在心上……

不,他很清楚,她不只是與他有一夜姻緣的女子,她是唯一令他產生正常欲望的女子。

他一直認為自己對男女之事無感,卻在她身上得到了推翻,縱然有媚藥加持,但他知道這並非主因,她帶給他的感覺與其他女子不一樣。她讓他對自己重新下了定義,他是個正常男子,再正常不過。

前天不但是她的初次,也是他的,面對一個與他有了初次肌膚之親的女子,他如何能不在意?對于前天他野獸般的行為,她又是怎麼想的?獻身于他,犧牲如此之大,她得到的報酬又是什麼?

「太好吃了,哥哥做的飯菜就是好吃,我可以吃三碗飯!」樓賽芙展示空碗炫耀,清心見狀,連忙又為主子添了碗飯。

陸知萌這才回神,樓賽芙什麼時候吃掉一碗飯的?她立刻加入戰局。

品嘗每道菜肴之後,她徹底敗倒在丞相大人的廚藝之下。

太好吃了!每道菜都咸淡適中,都有它們該有的味道,她實在太感動了,這是她這兩天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樓太君滿臉的笑容,「我說萌丫頭,瞧你吃得香,肯定是很滿意璽小子做的飯菜了。」

陸知萌眨了眨眼,拿眼偷瞟樓賽璽。

死小子?老太君這是在說自己孫子是死小子嗎?這樣說,丞相大人會不會不高興呀?

既然吃人嘴短,那說說好話,給他戴戴高帽也是應該的,反正說好話又不用錢,何樂而不為?

「當然滿意。」陸知萌清了清喉嚨說道︰「丞相大人廚藝過人,簡直就是被丞相耽誤的大廚呀,令我太敬佩了。」

樓賽芙听不明白,「萌姊姊,你說什麼啊?你說哥哥是被丞相耽誤的什麼?什麼啊?」

樓太君很滿意的笑了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有趣的。」

樓賽璽垂眼看陸知萌,意思是,他天生是做廚子的料?這是褒還是貶?

在他看來,貶意居多。

樓賽芙急了,「怎麼?祖母、哥哥,你們都听懂了?萌姊姊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半點都不明白?」

陸知萌很難解釋其中精髓,她覺得解釋了,樓賽芙也不見得听得懂,倒是很意外樓太君居然听得懂。

「你是說樓某丞相之位做得沒有飯菜好?」樓賽璽皮笑肉不笑,睨著陸知萌說道。

樓賽芙一臉震驚,「哥哥丞相做得沒有飯菜好?怎麼可能,哥哥可是咱們大慶開朝以來最年輕有為的丞相了!」

陸知萌知道這位丞相大人生氣了,連忙搖頭搖得像波浪鼓,「我不是那個意思呀,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大人做的飯菜好吃極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

這就是違心之論了,不說那些五星級飯店的主廚,起碼她老媽做菜的手藝也是頂尖的。

「小子,你別嚇著萌丫頭了。」樓太君眼里滿是笑意,「這樣一個能牽動你情緒的活寶要去哪里找?我是撿到寶了,真真是撿到寶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8:09

第五章遇刺戲碼

翌日,陸知萌醒來洗漱後便滿懷期待的跑到大廚房,見到樓賽璽在做菜,她雀躍不已,眉眼間立刻就帶上了笑。

怕他察覺,她躡手躡腳的離開,蹦蹦跳跳地回汀蘭院領了小青、牧梅便到良辰院去串門子。

昨日她問了小青,才知丞相大人的大名叫做樓賽璽,原來昨日樓太君說的不是死小子,而是璽小子。

「你這丫頭怎麼一早便過來,肯定有事,說吧!」樓太君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問。

陸知萌美滋滋地道︰「什麼都瞞不過太君的法眼。」

樓太君笑問︰「你是不是去過大廚房了,看見我那孫子在做菜,想吃他做的菜?」

陸知萌原想說「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想想樓太君是長輩,怎麼可以說長輩是蛔蟲,改口道︰「知我者,太君也。」

樓太君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你這只小饑蟲可真懂吃。」

「太君能成全我這小小的願望嗎?」陸知萌滿眼的期待,只差沒雙手合十。

樓太君笑道︰「青階,你去跟相爺說,我想跟他一塊兒用早膳,讓他做好了菜便送過來。」

「是。」青階笑著領命去了。

陸知萌陪著樓太君說說笑笑,不到半個時辰,樓賽璽來了,後頭幾名廚房的媳婦兒提著食盒一一上菜,濃郁的香味令她身心都舒暢。

樓賽璽見到陸知萌也在便懂了,祖母會讓他送菜過來,肯定是她的主意。

「大人早!」陸知萌很有精神的打招呼,明眸皓齒,笑容可掬,像一道朝陽,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哪里不妥。

樓賽璽自然不會應她,他逕自落坐,帶著清淺的不悅。

一般女子見了他都要福身見禮,她卻大剌剌的坐著,是真把自己當成他的未婚妻了?

陸知萌完全不見某人的白眼,興高采烈的說道︰「這麼好的佳肴,可不能少了芙兒,太君,要讓人去叫芙兒一塊兒來吃嗎?」

樓太君點頭,「自然是要的,不然事後給芙丫頭知道咱們自己吃好料沒找她,可要鬧騰了。」

樓太君派人去請樓賽芙,陸知萌看著桌上的五菜一湯直吞口水,不知道有人正在審視著她。

樓賽璽不悅的目光落在陸知萌身上。

她就這麼貪吃,眼里只有那些菜?

昨夜他輾轉無眠,知道她在府中,他如何能睡下?他想將她擄到無人之處,細細拷問,逼她說出真實目的,考量到她房中還有小青、牧梅兩個丫鬟在,這才作罷。

明明有所圖謀,卻在他面前扮演無害的吃貨,而祖母像是對她極為信任,若她敢做出對祖母不利之事,他不會饒她。

樓賽璽目光里的寒意漸深,起身道︰「祖母慢用,孫兒還有公務在身,先離開了。」

陸知萌對樓賽璽的離席毫不在意,他不在更好,她吃得更自在。

樓太君開導道︰「萌丫頭莫要介意,璽小子對你有誤會,誤會解開便沒事了。」

「我不介意。」陸知萌挾起一只姜燒大蝦,沖著樓太君一笑,「太君,不瞞您說,我有美食吃就心滿意足了,大人是大忙人,不陪咱們吃也是理所當然的,當一個丞相肯定是有很多事要忙。」

「你能體諒他就好。」樓太君笑著給她挾菜,「家宅要寧,首先便是娶妻娶賢,男人在外面拼事業,女人便要獨立點,不要老是問男人什麼時候回來,他忙完了自然會回來。」

「嗯。」陸知萌低頭猛吃,胡亂應答,一顆心都撲在美食上,也不管樓太君說了什麼,碗里那塊炖得軟綿的蹄膀等著她吃哩。

只不過稍晚她才想起,覺得樓太君這話怎麼听怎麼怪,說得好像她真的要嫁給丞相大人似的。

一會兒,派去請樓賽芙的小丫鬟回來了,回道︰「小姐身子不適,說不過來了。」

樓太君不以為意,「那丫頭肯定是在睡懶覺,不管她,咱們自己吃。」

吃飽飯後,陸知萌讓小青打包了剩下的飯菜,興致勃勃的去樓賽芙的院子找她,雖然是吃剩的飯菜,但絕對比劉廚子做的飯菜強,芙兒看到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

不想,她看到的卻是樓賽芙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躺在床上,直喊腦門脹,臉色都白了一些,清心一直在勸她看大夫,她卻死都不肯。

「不許告訴祖母,不許請大夫,誰敢泄露,我就把誰發賣了。」

見她真的病了,陸知萌很是緊張,在床邊坐下,搖著她,「芙兒,你怎麼像孩子似的,生病自然要看大夫了。」一邊探她額頭,感覺像是得了風寒。

清心苦著臉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姐自小便怕喝藥,常常喝一口便要嘔吐,寧可病著也不願請大夫。」

陸知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她可以理解,是她也不想喝那苦得要命的湯藥,且一次還要喝上好幾日,向清心確認了樓賽芙表現出來的癥狀後,她模著金鎖片進了空間,取了感冒藥和退燒藥。

「這是我的家傳秘藥,對風寒極為有效,你一日吃三次,飯後和溫水一起吞下去便可。」

樓賽芙看到她掌心里的小白藥片,好奇的坐了起來,「這藥長得好奇怪啊,像糖似的。」

陸知萌叮囑道︰「這藥我也不多,所以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連太君也不許說。」

樓賽芙不用喝苦藥,自然答應,連連點頭,「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說的。」

陸知萌看著樓賽芙吃了點飯,將藥吞下,她一直在房里陪著,直到樓賽芙退燒了才離開,將其他的藥交給清心保管。

又過了一日,陸知萌起床後依然蹦蹦跳跳的去大廚房里尋找美味早膳的下落,可今天她失望了,沒有看到樓賽璽。

他怎麼沒來做菜呢?是沒有事要思考了嗎?

她失魂落魄的去了良辰院。

樓太君一見到她天要塌了的模樣便笑了出來,「你這丫頭去大廚房沒看見璽小子是吧?」

陸知萌悲摧的點了點頭,「太君,一國之相不是應該有很多事要思考嗎,怎麼大人他今天不思考了?」

樓太君說道︰「昨夜宮里有刺客,皇上受傷了,所以他一早便進宮去了。」

皇上?陸知萌嚇了一跳,那是宮廷劇里才會出現的詞,對她而言很遙遠,也很沒有真實感,她唯一有真實感的是,她的早飯沒著落了,她又要吃劉廚子做的飯菜了。

陸知萌死氣沉沉的看著丫鬟們上菜,對桌上的早膳提不起勁,口里喃喃自語,「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嗎?皇上受傷,導致我沒有早飯可以吃……」

樓太君忍俊不禁道︰「你這丫頭要不要這麼逗啊?這話在我面前說可以,在旁人面前可不能說。」

「什麼能說不能說啊?」樓賽芙進來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樓太君的注意力轉到了樓賽芙身上,「丫頭,听說你病了,又不讓人請大夫,怎麼今天看起來沒事似的?」

樓賽芙想也不想的說道︰「多虧有萌姊姊給我的藥,我這才能好得這麼快……」

還沒說完,她連忙搞住嘴。

陸知萌也听到了,心怦怦直跳,怕樓太君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什麼藥啊,這麼見效?」樓太君就是隨口一問,卻看到陸知萌顯得極為緊張,適才笑嘻嘻的模樣全不見了,臉色還有些發白。

她心里一動,這丫頭難道還有什麼她沒料到的秘密?

「是萌姊姊的祖傳秘方,萌姊姊自己也不多,見我病得難受才給我的,祖母就不要問了。」樓賽芙打哈哈,別過頭去悄悄以口型向陸知萌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時說溜了嘴。

樓太君沒再追問,只道︰「按咱們大慶禮法,一般訂親備嫁要半年時間,青階,待會兒用過早膳把周總管找來,萌丫頭是相府未來的主母,他得認識認識,也要通知府里上下,對萌丫頭以主母之禮待之,千萬不可怠慢。」

陸知萌忽然壓力山大,不是做做戲而已嗎?怎麼搞這麼大?全府上下以主母之禮待她,她擔得起嗎?

樓賽芙見樓太君不追問了,也松了口氣,她湊趣道︰「祖母,那是不是要找百繡閣來給萌姊姊做幾身衣裳啊?我看萌姊姊沒什麼衣裳,穿的都是小青的舊衣,太不成體統了。」

「自然是要的。」樓太君打量著陸知萌,「做幾身怎麼夠,四季衣裳和繡鞋、靴子都要做起來,家里穿的、外出穿的、見客的,至少要做三十套。」

三十套!陸知萌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要做四季衣裳啊,難道她會待到明年嗎?她會一直留在這里嗎?留在古代?

「還有還有!」樓賽芙興沖沖的又道︰「要不要叫寶軒齋的掌櫃把京城近來流行的首飾都送來給萌姊姊挑一挑?萌姊姊頭上沒有首飾怪空蕩的。」

她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陸知萌那怪異的發色加上少見的短發,能插上步搖嗎?戴什麼發飾好像都不大對勁。

樓太君笑道︰「你這丫頭打的什麼主意?是不是看上寶軒齋的哪套頭面了,想順便讓祖母買給你?」

樓賽芙往樓太君身邊蹭著撒嬌道︰「哎喲!祖母給唯一的孫女兒買首飾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您跟孫女兒計較什麼?還是您只疼萌姊姊不疼芙兒了?」

樓太君輕撫著樓賽芙的臉頰笑道︰「你這丫頭,你是祖母拉拔大的,祖母的小心肝小寶貝,祖母怎麼會不疼你?」

陸知萌彷佛沒听見那祖孫倆的「你濃我濃」,她首次正視了自己身在古代的這個事實。

如果到了明年她還不能回去怎麼辦?如果她一直留在這里怎麼辦?她的畢業論文怎麼辦?她爸媽只有她這個獨生女,他們怎麼辦?

她驀地起身,臉色很不對勁。

樓太君和樓賽芙雙雙不解的看著她,「怎麼啦?」

陸知萌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們,「太君、芙兒,這里可曾有過地震?」

樓賽芙一臉茫然,「地震?那是什麼?」

樓太君了然的看著陸知萌,「你是說地牛翻身吧。」

陸知萌連忙點頭,「嗯,地牛翻身!這里可曾有地牛翻身?」

樓太君緩緩說道︰「萌丫頭,自我來到大慶朝,也只遇過一次地牛翻身,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樓賽芙听得迷糊,「祖母,咱們不是京城人氏,一直住在京城嗎,祖母從哪里來啊?」

陸知萌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她心跳如擂鼓的看著樓太君。

難道樓太君也是……跟她一樣?可她不敢問,若問了,樓太君反問,她怎麼回答?

「我不是說過了,順應天命。」樓太君老僧入定般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地牛翻身遙遙無期,眼前有落腳的地方才實在。相府不會短少你吃的喝的,你是相府未來的主母,就安心住下來,有我在,沒什麼可擔心的。」

陸知萌心里一跳。

樓太君這是什麼意思啊?是真要她當相府的主母?

金凌肖躺在金碧輝煌的寢殿里,面色十分蒼白,幾名以胡院正為首的太醫誠惶誠恐地列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聲。

樓賽璽最靠近龍床,但他腰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對金凌肖熱切的眼神視而不見。

他很懷疑守衛得滴水不漏的皇宮里會有刺客,若真有,也是皇上一人策畫實行。適才胡院正說皇上傷勢嚴重,差點傷到要害雲雲,他就當沒听見,反正都是胡謅。

「厲親王到!」

隨著殿外太監的通傳聲,穿著墨黑四爪蟒袍的厲親王金遇烈大步而入,他面色陰沉得有些可怕,讓人望而生畏。

金凌肖在十七歲時登基為帝,靠的便是顧命大臣金遇烈的扶持,他為金凌肖肅清了朝中的異己,陣壓了北方的宿敵大越,組織了只效命金凌肖的烈火軍。他有權有勢,在大慶朝呼風喚雨,有他在背後,其他親王無人敢再覬覦皇位。

「御前侍衛都干什麼去了?羽林軍都癱了嗎?一群廢物,竟然讓皇上遇刺!都玉敏,你活膩了?」金遇烈一上來便怒不可遏地興師問罪。

都玉敏立即單膝跪了下去,垂頭咬牙道︰「卑職無能,卑職罪該萬死,請王爺嚴懲!」

他該死的不是讓皇上遇刺,而是他馬的他干麼要表現得那麼好一路升職,升升升,升到了御前統領的高位,幾個月便要陪皇上玩一次宮里遇刺、宮外落馬的戲碼,整天被主子坑,他心累啊。

「丞相有什麼看法?」金遇烈突然將矛頭轉向樓賽璽,他眼光灼灼,語氣尖銳地道︰「丞相乃百官之首,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樓賽璽單手背負身後,抿抿唇,像是略微想了想,可臉上卻沒見一絲變化,聲音四平八穩地道︰「皇上遇刺,茲事體大,非同小可,本相認為即便將京城翻過也要找到刺客問罪。本相自請查案,即刻封鎖京城對外所有道路,無論刺客藏匿何處,一定要將刺客緝捕歸案,好讓皇上能在宮里住得安心。」

內容慷慨激昂,語氣卻十分平淡,根本是在打官腔。

「哼!」金遇烈拂袖,神情相當不滿。

樓賽璽這口氣、這神情,哪里像著急皇上遇刺的樣子?根本在做做樣子,敷衍了事。

這小子,他早該在十年前除掉樓賽璽的,不該給樓賽璽和皇上親近的機會,不該讓皇上一日日的依賴樓賽璽,若不是如此,哪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他貴為親王,是皇上的皇叔,先帝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身分如此尊貴,樓賽璽不僅不討好,還總是對他不冷不熱,他老早想讓樓賽璽下台,若不是皇上擋著,他也不會留樓賽璽到今日,令樓賽璽羽翼漸豐,幾乎在朝中建立了與他旗鼓相當的勢力,如今他想除掉樓賽璽都不能輕易除去了,是他心頭的一個大患。

「咳……」金凌肖喘咳一聲,氣息微弱地說道︰「丞相有這份心,朕甚感安慰,不過丞相平日里要輔佐朕處理卷宗,已經夠忙了,不能再讓丞相分神,這件事就交給都統領將功贖罪。」

「微臣領命!」都玉敏立即接下主子拋過來的球,「微臣定當將刺客緝拿歸案,將功贖罪!」

主子要玩這招,他也很累,他不信樓相會不知道其中古怪。

皇上自己搞出了溫泉宮那一出,玩出了火,惹怒了樓相,令樓相近幾日撒手不管摺子,御書房的案桌上積了幾日的摺子已有半天高,每日上朝,大臣官員都在討要摺子,皇上火燒眉毛,這才又故技重施,打著遇刺的名號迫使樓相不得不進宮看看。

難為他這個御前統領大半夜的要叫弟兄們上演一出追拿刺客的好戲,還得被太後、厲親王輪番斥罵護駕不力,被自個兒主子坑,他還能說啥?

「朕有傷在身,怕是這幾日都要勞煩丞相宿在宮中為朕分憂解勞了。」金凌肖溫聲說道,眼眸眷戀的看著樓賽璽。

他穿這身丞相官服實在好看,也只有他這謫仙般的氣質堪配那仙鶴雲紋,要看那麼多奏摺,這下能把他留在宮里幾天了……

「既然皇上這麼說,臣便恭敬不如從命。」樓賽璽淡淡地道︰「追查刺客一事,有勞都統領了。」

金遇烈皺眉,他本想讓樓賽璽去找刺客,讓對方吃點苦頭,不想皇上又幫樓賽璽擋了下來,令他十分不爽快。

「既然丞相和胡院正都在此,不如讓胡院正幫丞相把把脈,看丞相體內之毒如何了。丞相日理萬機,有個閃失可不好。」金遇烈陰惻惻地命令道︰「胡院正,還不快幫丞相把脈!」

胡院正覺得自己一定會短命,很想明兒個就告老還鄉。

適才他們幾個在深沉的樓相面前口逕一致的說皇上傷得很重,差點就傷在要害等等,這已叫他們心髒怦怦跳了,現在厲親王又要讓他給樓相把脈,這不是要他死兩次嗎?

「無妨,王爺要你們做什麼,你們便做什麼。」樓賽璽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伸出手來,「胡院正盡管實話實說。」

「是。」胡院正潤了潤唇,連忙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起脈來。

「如何?」金遇烈一刻不松懈的盯著胡院正的表情,他能夠從細微的表情分辨話中真偽。

胡院正收回了手,搖了搖頭,「相爺體內之毒仍是沒有改善。」

「是嗎?」金遇烈滿意了,「那還真是遺憾,丞相可要保重。」

沒改善就好,要是改善了,就真的留不得他了。

「本相一向有在好好保重。」樓賽璽收回了手,理理衣袖,臉上笑著,聲音卻很低沉,「樓家只剩本相一名男丁,本相要是出什麼事,斷了樓家香火,那可不行。」

他心里敞亮,若不是他用毒養著自己,早死在金遇烈手里了,即便他將自己搞成一個隨時會死去的人,金遇烈也沒有對他放過戒心。

金凌肖雖然令人厭惡,卻能護他一時,有金凌肖在的一天,金遇烈就無法對他下狠手,他需要用金凌肖箝制金遇烈,直到他找到真相的那一天為止。

「怎麼搞的?朕每個月給丞相送那麼多解毒聖品,卻還解不了丞相的毒?你們這群太醫也太無用了。」金凌肖雖然嘴上這麼說,心里卻也是安心了。

他愛樓賽璽,可他同時要一個有弱點的臣子,聰明又才華過人的樓賽璽只可以當他的愛卿,可不能跟他搶皇上的位置。他什麼都可以給樓賽璽,什麼都可以跟他共享,只有皇位不能跟他共享,江山不能給他。

「是微臣無能,微臣醫術不精。」胡院正苦著臉自貶。

他又怎麼能說,樓相一直喂自己吃毒,他能有什麼法子解?再多的解毒聖品也解不了樓相體內的毒。

雖然他不知道樓相為何要一直殘害自己的身子,可他知道,在宮里的保命之道,那便是多看少言,明哲保身。樓相明知道以他的醫術,不可能看不出他長年服用毒藥,卻從來不曾來警告他,要他保密,那就是樓相相信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所以,他只要繼續當個聰明人就行了,至于樓相要做什麼,那不關他的事,也不是他能干涉的。

「縴紀、恭妃、蓮妃到!」

三名各有千秋的嬪妃嫗媚婷婷地來探望皇上了。

金凌肖面上一陣嫌惡,想趕她們走已經來不及了,她們三個環佩叮當的進來了。

三個人給金遇烈、樓賽璽見禮之後便齊齊撲到了龍床之前,一口一個的喊皇上,個個神情都很關切。

樓賽璽懶得留下來,便道︰「臣到御書房看奏摺,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金凌肖巴不得他趕快去幫他看奏摺,連聲應道︰「好,丞相快去吧!」

金遇烈也告退了,但他沒有離宮,而是去了太後的永壽宮。

太後稍早前便去看了金凌肖的傷勢,心里明白他沒有受傷,她便回宮喝茶了。

雖然是從她的肚皮里出來的孩子,可她也不明白金凌肖在想什麼,身為一國之君,只有一名先皇後所出的太子,子嗣太過單薄,叫她煩心不已,若太子有個差池,那該如何是好?

「娘娘,厲親王來了。」心腹宮女含翠進來稟道。

太後眨了眨眼眸,「你去守著外頭,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是。」含翠出去,後腳厲親王大步進入了太後的寢殿。

一般人晉見太後都是在外殿,他卻如走自家後院那般自然,且見到太後也不見禮,開門見山的說道︰「適才本王去看過皇上了,縴妃、蓮妃、恭妃也前去探望,令本王想到,懸虛著皇後之位不是辦法,若不快點將皇後定下來,朝廷與後宮便一日不能安寧,三方角力在搶著,太後可要盯著點。」

「哀家會不知道嗎?」太後睨他一眼,擱下了茶盞,「說的容易,皇上不願意,哀家難道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逼他立皇後?」

金遇烈一愣,隨即笑道︰「怎麼啦?誰惹你不高興了,說話帶刺呢。」

「有嗎?」太後起身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的落雪。

金遇烈也跟了過去,他由後摟住了太後的腰,低頭吻她頸子,「有一個月沒跟你親熱了吧?想你想的緊,不如咱們到床上去……」

太後背對著他咬牙切齒。

混帳東西!他寵著別的女人呢,還深愛那個女人。對這種在感情上背叛她的男人,她是不會留余地的,他可以納千千萬萬個妾,但不能愛上除她之外的女人,她不能忍受!

「今日不要,我乏了。」她架開了金遇烈的手,「皇上遇刺,累得我沒睡好。」

該死的東西!在把他弄死之前,可不能讓他察覺了,這只狐狸是很精明的。

金遇烈一無所覺,他親昵的摟了摟太後的香肩道︰「那等你身子好了,我再過來。」

「嗯。」太後若無其事的轉身,看著他說道︰「我听說你在品秀齋訂了一套頭面,做工仔細,價值五千兩,這麼昂貴的禮物,是要送給你府里哪個側妃姨娘啊?有人生辰不成?」

厲親王妃幾年前病故了,他一直沒有續弦,妻妾生的十二個女兒全嫁人了,沒有兒子,現在府里有三名側妃和四名姨娘,其中一個便是他寵愛了多年的琴姨娘。

過去他一直隱藏得很好,約莫是怕她動了琴姨娘,可這一年來,他開始不在意她的感受了,明著寵愛琴姨娘,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再對她用心,怕是對她膩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對他狠下心,等弄死了他,他府里那些側妃姨娘,她要全部將她們充為官妓,而琴姨娘,她要賣到青樓。

想到他寵愛的琴姨娘日日夜夜被不同的男人玩弄,她就痛快!如此,他肯定會死不暝目吧?

「哎呀,這種小事你也知道?」金遇烈笑了起來。

女人嘛,都愛吃醋,貴為太後也一樣,是他不夠細心,應該多買一套送給她才是。

「當然知道。」太後暗中掐著掌心,面上笑了笑,「這京城里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嗎?」

「那倒是。」金遇烈安撫性地模了模她的臉頰,說道︰「你說會是送給誰的?當然是送給你的,這麼好的頭面也只有你才配得起。」

太後也伸手輕撫金遇烈的臉頰,踮起腳尖,不輕不重的咬了下他的唇,「那我就期待了。」

混帳!看她怎麼收拾他,她會找個令他最痛苦的死法讓他死去!

那套頭面她看過了,刻著琴字,會是送給她的?她的名字里可沒有琴字。

她安插在厲親王府的眼線回報,他最為寵愛琴姨娘,怕是不久還會老來得子哩,到時他難道不會起奪位的心思,把皇位奪來給琴姨娘生的兒子?如今他和樓相在朝里勢均力敵,要奪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先走了,你好生歇著。」金遇烈又親了親她才離開。

「好。」太後點頭,聲音放得和緩一些,一等金遇烈出了視線,她立即收回笑容,臉色沉了下來,轉身砸碎了茶盞發泄怒氣。

這人以前就有奪位的野心,是她壓著,他才打消了念頭。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再讓他的勢力壯大下去,遲早會有她操控不了的一天!

雖說虎毒不食子,可哪有一定的?若老虎發瘋呢?

金遇烈像個隨時會發瘋的人,他都能為了一己私利血洗樓家軍了,又有什麼做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已不再一心一意的愛著她,那他也沒活著的必要了。

「娘娘。」含翠又進來了,「那邊已經動手了。」

太後臉色仍舊深沉,但感覺到一陣快意,「盯緊了,越快越好,可不能讓鱉給逃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8:31

第六章終于認出他

樓賽璽在宮里宿了兩晚,直到把成堆的奏摺都批完為止,這才出了宮。

出宮之前,他並沒有再去看金凌肖,只讓宮人去傳達一聲他回府了。

奏摺里呈報的有一大半是關乎百姓的生計問題,因此他才願意不眠不休的待在御書房里批閱,至于你告我一狀、我摻你一本的那些大臣之間的爾虞我詐,他懶得看,全部先丟在一邊。

「大人辛苦了。」光泉接到了主子,連忙給主子端上一杯熱茶,吩咐車夫回府。

樓賽璽接過了茶盞,抿了一口,問道︰「這兩日相府無事吧?」

「無事,就是……」光泉欲言又止。

樓賽璽有些不高興,「什麼事?還吊爺的胃口?」

光泉模了模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陸姑娘一天到上思閑樓問大人回來了沒,一日要問上好幾回。」

「這麼關心本相?」樓賽璽心里無端有些異樣感受,「她親自去問?」

「是啊。」光泉很是不解,「問她有什麼事,她也不講,每每知曉大人還沒回來便失望的走了。」

樓賽璽把玩著手里的玉扳指,面上若有所思。

她不會是想起他們之間的事了吧?前提當然是——她是真的不記得他這個人,不記得他們那場露水歡愛,才會有「想起」這回事。

「還有那個……」光泉起了頭又頓住。

這回樓賽璽是真的不悅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吞吞吐吐了?」

光泉連忙道︰「不是奴才吞吞吐吐,是不太好說。」

樓賽璽皺眉,「什麼事那麼難開口?」

光泉潤了潤唇,小心翼翼說道︰「是太君她老人家……她老人家吩咐府里上下都要將陸姑娘當未來主母看待……」

樓賽璽心里沉了一下。

祖母絕不是老糊涂,不可能把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硬往他身邊塞,會這麼做分明有理由。

深冬寒夜,馬車回到相府,樓賽璽讓下人不要聲張,也無須去通知樓太君,他先回了思閑樓。

光泉忐忑不安的跟在主子身後,主子回府卻不通知太君,難道是想背著太君將陸姑娘撞出去?

他瞧著陸姑娘還挺可愛有人緣的,听說她無家可歸還失憶,若是被主子撞走,豈不是要流落街頭?

光泉正在心里同情陸知萌,誰想到主僕兩人踏進思閑樓正廳時,就見到陸知萌坐在廳里喝茶吃點心,小青在一旁伺候,乍看之下,感覺她真的像是這里的女主人。

「陸、陸姑娘——」光泉嚇了一大跳,當先上前一步,連忙使眼色叫陸知萌趕緊走,不然要被主子撞出去流浪了。

陸知萌不明所以的看著光泉,「光泉,你眼楮哪里不舒服嗎?我可以幫你看看。」

她不是眼科醫生,但她的空間里有眼藥水。光泉還來不及暗示她,樓賽璽已經進來了。

「大人!」陸知萌開心的跳起來,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你總算回來了。」

樓賽璽一聞便知道陸知萌在喝的那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是御賜的,思閑樓的奴婢竟然泡了那麼好的茶招待她?還有碟子里的那茶點也是宮里賜的,看來他不在的這兩日,她真把自己當主母了。

「听說你一直在等我回來?」樓賽璽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問道。

陸知萌熱切的看著他,兩眼放光,「是啊,我一直在等大人回來!」

樓賽璽眼神深幽,「什麼事讓你一直等我?」

陸知萌眼里滿是亮光,「很重要的事!」

樓賽璽眉目稍動,越發肯定她想起來了,他不置可否地說道︰「說來听听。」

陸知萌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在等大人回來下廚!」

她不是鑽牛角尖的性格,經過樓太君的開導,她已經不再去想能否回現代的問題了,若照樓太君所言,那事遙遙無期,想得多只是失望更多而已,現在她只專注在伙食的問題上。相府的伙食實在太難以下咽了,她覺得自己一定瘦了兩公斤,因此越發想念樓賽璽做的飯菜。

光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他瞪眼看著不怕死的陸知萌。

小青早就知道主子天天過來的目的了,因此很淡定,眉毛都沒動一下。

雖然她覺得主子想央求相爺做飯很荒唐,可也不是不能理解,何況太君說了,主子跟相爺已經訂親了,未婚妻要求未婚夫做頓飯也不為過吧?

自然了,她這完全是偏坦主子的想法,丞相會是尋常人嗎?天下間哪有叫堂堂丞相大人做飯的道理?

「你就是要說這個?」樓賽璽盯著她,臉色隱隱黑了一些,深深覺得還不如不要問。

陸知萌神經再大條也知道他生氣了,她縮了縮腦袋,「不行嗎?現在不行的話,明天也可以……」

樓賽璽努力地深呼吸了幾下,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陸知萌連忙起身,「好!」

識時務者為俊杰,先溜為妙!

主僕兩人一口氣跑到外頭,小青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奴婢這下懂太君為什麼要將姑娘和相爺送做堆了。」

陸知萌想到適才樓賽璽的神情還會抖兩下,「為什麼呀?」

小青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相爺一向是溫文爾雅的,奴婢從來沒看過相爺那樣發怒。」

陸知萌指著自己,蹶了蹶嘴,「你是說,因為我能惹丞相大人生氣,所以太君才會收留我,還讓我當那什麼主母的?」

她可沒有存心惹丞相大人生氣,她真的沒有,她是誠心誠意要拜托他做頓飯讓她解解饑,誰想到他那麼小氣,這就生氣了。

如果她手藝好,有人央求她做飯,她是絕對不會生氣的,她會當成是種恭維,也會很開心的做飯給對方吃。

而且,她不覺得丞相大人溫文爾雅,打從第一次面見,他對她的態度就很奇怪,時而火爆,時而冰冷,她自問沒有得罪他,婚事也是樓太君定下的,他卻像是對她極其不滿,好像她對他做了什麼錯事似的。

「不是能惹相爺生氣,而是能逗相爺開心。」小青笑嘻嘻的說道。

陸知萌馬上嚴正否認道︰「我沒有在逗大人開心,真的沒有!」

小青呵呵呵的笑起來,「這就是姑娘難能可貴之處,多少人都不能令相爺動一下眉毛,姑娘卻能讓相爺說出了滾字。」

陸知萌很是懵,「讓大人對我說出滾是種能力?」

「當然!」小青堅定的點頭,「奴婢就沒法讓相爺開口叫奴婢滾。」

陸知萌莫名的被說服了。

嗯!她是有能力者,能別人所不能,能叫大人開口叫她滾……

今夜雪下得有些大,思閑樓里,樓賽璽一口氣喝完了一杯茶,那杯盞還在他手中,像隨時會被他捏碎似的。

他自問是個很理性的人,不然也不會臥薪嘗膽走到這個高位,可偏偏那丫頭就是能令他失去理性,光是她沒有想起,或者說她故意裝不認識他這一點,就令他非常不痛快。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竟然站在他的面前,一副真的不認識也不記得他的樣子,如此還膽敢要他為了她下廚做飯?

「大人,您還渴嗎?要不要小的再給您倒杯水?」光泉緊張的看著樓賽璽手里的杯盞,真怕主子捏碎了杯盞會傷到自個兒的手。

主子的手可是珍貴的很,是要批閱奏摺的手,是要畫畫下棋的手,是要寫詩作詞的手,是要策馬入林的手……

「以後不許再讓陸知萌進來思閑樓!」樓賽璽惱恨地說道。

「是!」光泉連忙應承,又陪笑道︰「真不知道陸姑娘在想什麼,怎麼可以央求大人給她做飯,就算她餐餐都沒吃飽,顯然是餓瘦了也不能這樣沒規矩啊!大人是什麼人?大人是坐鎮朝堂的人物,怎麼可以自甘墮……自貶身價給她做飯呢。陸姑娘真的太不懂事、太不識大體了!」

樓賽璽蹙眉,下意識問道︰「她瘦了嗎?」難怪他覺得她的臉尖了些……

光泉連忙夸大道︰「是呀!目測起碼掉了四斤肉。陸姑娘吃大人做的飯菜吃得津津有味,可以吃好幾碗,吃劉廚子做的菜,卻是小半碗都吃不完。」

樓賽璽又不高興了,「光泉,你正事不做,整天在看姑娘家的身上掉不掉肉,廉恥何在?」

他不想听到別人在他面前議論那丫頭的身子,要議論,也只有他能夠議論。

「小的……小的知錯。」光泉覺得被坑了,主子自己也有說「她瘦了嗎」,這也是在議論啊,怎麼他接話就成了沒廉恥?

但他畢竟是下人,是奴才,他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說話了。

誰知,過了良久,樓賽璽又開口了,「芙兒不是藏著許多零食點心,沒分給那丫頭?」

光泉完全沒想到主子會繼續這個話題,果然是相爺心,海底針,叫他這個做奴才的猜不透。

不過,主子正在等他回答哩,他精神一振,連忙說道︰「零食點心與正餐如何能比?那都是小零嘴,吃巧不吃飽,以陸姑娘的飯量,那些點心啥的,塞牙縫都不夠。」

樓賽璽瞪了光泉一眼,「說話文雅點。」

光泉連忙自行掌嘴,輕拍了下臉頰,一臉愧色地道︰「小人粗鄙!」

意思意思掌完嘴,他又繼續說下去,「若是大人做的飯菜,陸姑娘的胃口可好了,不知情的人看了,會以為陸姑娘懷了身子哩,才吃那麼多。」

樓賽璽渾身一震,喉嚨微緊,僵在原地。

難道——

她這麼貪吃,是因為懷了他的孩子?

這麼一想,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距離溫泉宮之事這才幾日,即便真的懷上了,怎麼會這麼快就出現懷孕癥狀?

對,不可能,是他想太多了,絕對不可能……可是,想到那日兩人的交纏,他一次又一次的要她,瞬間又覺得也不是那麼不可能。

樓賽璽驀地起身,感到一陣暈,俊顏上少見的一陣紅一陣白,因為他未曾想過自己會做爹。

「大人!您……您怎麼了?」光泉被主子的神色嚇了一跳,怎麼才一會兒,主子就臉色灰敗?剛剛有發生什麼事嗎?沒有哇!那這是怎麼回事?

「無事。」樓賽璽定了定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抿了抿唇說道︰「跟我來。」

光泉還以為主子在宮里操勞了兩日,要洗漱歇下了,想不到主子還要出門,他識相的沒多問,連忙跟上去。

意外的,主子到的地方是無人的大廚房,他連忙模黑找火摺子燃燈。

廚房亮堂之後,樓賽璽緊繃著嘴角,看了看現有的食材,便二話不說地開始洗菜切菜。

光泉一頭霧水,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您這是要做飯嗎?」

樓賽璽賞白眼一枚,「我看起來像在洗沐嗎?」

他沒理會光泉,繼續做飯,但輕蹙眉頭,神色還是不大好看。

光泉縮了縮脖子,沒膽再問了,他湊上前去,「大人,有什麼小的可以打下手嗎?」

總沒有主子在做飯,他在一邊看的道理。

樓賽璽面無表情,「升火。」

于是,光泉做了一回升火工。

半個時辰之後,樓賽璽將飯菜做好了,有四菜一湯和一小鍋煮得粒粒分明的白米飯。

他下意識做了酸辣的口味,光泉聞了口水不止。為了等主子出宮,他一天沒吃飯了,好在主子體恤,竟親自下廚做飯。

「大人,咱們這是回思閑樓吃還是……」

樓賽璽鎖著眉心,「送去給那丫頭。」

光泉還沒反應過來,「那丫頭是?」

樓賽璽眼神復雜,「陸知萌。」

陸知萌又驚又喜的看著光泉送來的食盒,激動的跳了起來,「我就知道大人真是面惡心善的大好人!」

小青,「……」姑娘太老實了,想什麼說什麼。

光泉,「……」這是褒還是貶?

陸知萌打開食盒,陣陣誘人香味引發肚里的饞蟲,她用小鼻子深深吸了一口,神情十分滿足,但她果決的蓋回去,沖著光泉就是一笑,「走吧,我們一道回去,我想親自向大人道謝。」

「是該親自道謝。」光泉嘀咕著,「大人在宮里忙了兩日,那麼累了,還為了姑娘特地去做飯,听姑娘一聲謝不為過。」

陸知萌疑惑地問︰「大人進宮兩日究竟做了什麼呀,為什麼那麼累呀?」

光泉沒好氣道︰「大人批閱奏摺批了兩日啊,那可是極耗精神的。」

陸知萌吃驚,「批閱奏摺?那不是皇上的工作嗎?」

皇上居然把奏摺交給樓賽璽批閱,那表示皇上很信任他羅?

也對,既然他能做到丞相的位置,自然是深得皇上信任的。

得到了結論,她便沒再繼續問下去。

小青伺候陸知萌穿上狐狸毛斗篷,又將風帽嚴實拉好,看著陸知萌露出的小圓臉說道︰「姑娘實在太適合這樣妝扮了,好可愛,等姑娘留長了頭發,奴婢已經想了幾種發型要為姑娘梳。」

「好,我等著。」陸知萌笑吟吟地道︰「小青、牧梅,你們倆就不用跟去了,只是去跟大人道聲謝,不用這麼大陣仗,我去去就回,到時咱們三個再一塊兒享用大人做的美味大餐。」

光泉也認同地道︰「是啊,外面下著雪,你們兩個不用出去,到時我再送你們姑娘回來。」

都在府里,又不遠,兩人想想也無不妥,便沒跟了。

思閑樓離汀蘭院不遠,過了月洞門便是。

陸知萌和光泉到了思閑樓,光泉有些內急,便道︰「小的去方便一下,外頭冷,姑娘先進去吧,大人應該在書房里。」

陸知萌進了屋,兩名在廳里收拾的奴婢已經見她見得習慣了,福身向她問好,「陸姑娘。」

「你們繼續忙,不必多禮。」陸知萌不好意思地一笑,「大人的書房在哪里呀?」

兩名丫鬟齊聲答道︰「在西院後頭那一小片竹林的旁邊,寫著思過閣的便是了。」

陸姑娘是未來的主母,相爺的未婚妻,自然是可以知道相爺的書房在哪。

陸知萌笑得甜甜的,「謝謝!我去找大人,你們忙呀!」

陸知萌尋到了思過閣,沒人守門,她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室內,一陣暖香撲來,不知是蘭香還是麝香的淡淡香氣,令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真香啊,沒想到大人的書房會這麼香,跟女孩家的閨房似的。

她走了進去,欣賞著屋里簡單雅致的擺設,正中有張長案,案後是張寬大的太師椅,她想像著樓賽璽坐在上面辦公的樣子,覺得那張太師椅很是適合挺拔的他。

她的視線從書案到幾個書架,再到牆上幾幅畫工卓絕的字畫,臨窗下有張顯然是小憩用的睡榻,榻上置著厚厚的墊子和兩個素色靠枕。

屋里有暖坑,進來一小會兒便覺得有些熱了,她摘下了風帽,正要解開斗篷時,听到了動靜聲。

驀地,玉石屏風後忽然走出來一名碩長男子,正邊走邊用布巾擦拭濕發,似乎沒料到屋里會有其他人,嚇了老大一跳,滿臉的錯愕。

陸知萌也沒料到會看到如此慵懶隨意的樓賽璽,一頭濕發,身上是月白色的開襟長袍,他並未穿好,看得到里面的胸肌,害她一時不知道要往哪里看,只能直愣愣地盯著他,臉也紅了,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樓賽璽見鬼似的臉色,但他沒怔愣太久便恢復了鎮定,「你在這里做什麼?」

陸知萌很窘迫,不僅是眼楮不知道往哪里看,手也不知道要放哪里才好,她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我只是來向大人道聲謝呀……」

樓賽璽不擦發了,他將布巾隨意一拋,朝陸知萌走近一步,嘴上不輕不重的問道︰「吃完了?」

他的書房連著寢房和淨房,平日他都睡書房較多,因為公務繁忙,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真正的寢房反而很少用。

適才他原是打算洗漱後再批些公文,這兩日他在宮里為皇上分憂解勞,但他自己分內的工作可沒人替他完成,該他過目的公文一件不少,今晚勢必要熬夜。

過去,每當這種時候,他腦子里鐵定都是公文,可適才他在藥浴時,腦子里卻都是陸知萌,她大大干擾了他的思緒,一想到她可能懷著他的孩子,他就無法靜下心來,恨不得立即把她抓到大夫面前把脈。

當然他還必須知道她只身到驪山溫泉宮獻身于他的理由,以及此事幕後之人是誰,還有,她遇到他祖母,從而進入相府落腳,這些真的是巧合嗎?

沒想到他還理不清時,她就自己送上門來,這不啻是老天爺送給他的大好機會,在這里逼供不會驚動祖母,也沒有她的丫鬟跟著,他問什麼都只有他和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曝光。

「還、還沒吃呀。」陸知萌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覺得此時的樓賽璽有點兒嚇人,臉上好像寫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你不是很想吃我做的菜嗎,怎麼不吃?」樓賽璽走了過去,伸手落鎖。

陸知萌看到他的動作了,她一愣,「為什麼要鎖門呀?」

「因為不能讓別人進來。」樓賽璽站到了她面前,唇角微抬,眼神幽深,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為、為什麼呀?」陸知萌心跳加速,很是不安。

她當然不認為樓賽璽想對她做什麼,因為他眼里一點都沒有色眯眯的樣子,反而燃燒著兩簇火苗,那絕不是欲火,比較像是怒火。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嗎?她沒逼他給她做飯,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給她做飯的,還派光泉給她送去,怎麼這會兒神情如此古怪?

「當然有理由。」樓賽璽低頭瞪著她,陰惻惻的說道。

他從沒被人這樣耍著玩,她是第一個,憑空出現獻身,事後又逃逸無蹤,跟著出現在相府里,變成他的未婚妻,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縱然訂親之事是他祖母背著他一手促成,但他是什麼人?他是大慶朝一人之下的丞相,她是哪來的勇氣與自信認為自己可以做丞相夫人?她真認為他們倆相配嗎?

「大人,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呀?」陸知萌想了想,很坦然的問道︰「若有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談,不需要這樣嚇唬我呀。」

他對她的不滿多半來自跟她訂親那回事吧!她好好說給他听,保證以後一定會跟他解除婚約,那麼他就會比較釋懷了吧?

「我們是需要好好談。」樓賽璽說道,一雙眼眸近在咫尺的看著她。

陸知萌心跳漏了一拍,勉強笑了笑說道︰「那也不用這麼靠近呀,請大人退一步說話。」

因為樓賽璽的逼近,她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藥香混合著檀香,加上她眼前散著發、衣衫不整的樓賽璽,這種感覺為何有些熟悉……

驀然間,香味勾起了她的記憶,她打了個激靈,慌亂的看著眼前的樓賽璽。

是他嗎?

那日被她強了的男人是他嗎?

細細看,這身高、這體型、這五官,確實是他沒錯呀!

想到了之後,陸知萌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她下意識往後退,可是退沒兩步就踫到了牆。

樓賽璽一雙眼楮帶著凌厲,「你終于想起來了。」

肢體不會騙人,她的反應讓他確定了她先前不是裝蒜,是真的沒想起他是與她肌膚之親的那個人。

而現在,是真的想起來了,真真切切的想起來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你先說說,你為何會出現在驪山溫泉宮里?你是怎麼進去的?」

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是他想破頭也想不出答案的問題。

陸知萌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要命!怎麼會是他?她誰不去強,居然強了大慶朝的丞相,她是不是太會挑人了?樓賽璽眯眼,「還不說?」

「我……我不記得了呀。」陸知萌很慌,「不信大人可以去問太君,太君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失憶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去那什麼宮的,那之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是真的!」

樓賽璽面色鐵青,「你不要胡扯。」

陸知萌鼓起勇氣抬眸看著他,吞了口口水,「是真的呀,大人要不信,我也沒辦法。」

樓賽璽緊繃著臉,「不要以為一句失憶就可以蒙混過去!」

陸知萌索性破罐子摔破,「我沒有想蒙混呀,我真是失憶,什麼都不記得了,逼我也沒用,我想不起來……」幸好太君有教她這招,不然她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好啊陸知萌!」樓賽璽氣極反笑,「你計劃好一切了是吧?知道我中計喝了媚藥,便混入溫泉宮,獻身于我,知道我祖母會經過,就堵在那兒讓我祖母救了你,照你的計劃進入了相府……」

陸知萌睜大了眼楮,「等等——大人喝了媚藥嗎?」

樓賽璽沉著臉,「不要說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呀!」陸知萌一臉的無辜,「我也是被下了藥,可能就是你說的媚藥,所以才不得已急就章跟你……」

樓賽璽狠瞪著她,「你是不是活膩了?」

跟他肌膚之親是急就章?

陸知萌不想跟他在遣詞用字上計較,只道︰「反正我也是不得已才會跟大人發生關系,不是什麼獻身,這點要說清楚呀!我不是那麼隨便的女孩,可以隨隨便便就獻身!」

樓賽璽冷笑,「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那麼為何記得你服過媚藥?」

陸知萌心下忍不住打鼓,他可真精明,听出了她的破綻,不愧是丞相,不好糊弄。

她定了定神說道︰「若不是服了藥,怎麼會有異于尋常的舉動呀?我那日就是……就是一直很熱,很想……很想……」她驀地抬頭看著樓賽璽,「大人真的要听我說嗎?」

她漲紅了臉,但眼神卻很清澈,在那一瞬間,樓賽璽突然相信了她適才所言。

她不是蓄意要獻身,她是不得已,就如同他一樣,他當時也是需要她,才會要了她。

只不過,她的失憶說法,他持保留態度。

「大人如果相信我的話,那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件事,不是大人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情勢所逼呀,所以請大人保守秘密,反正我……我在這里也不會久留,若有法子回去,我便會離開。」她五味雜陳的說道。

樓賽璽垂眼看著她,「回去哪里?」

莫名的,想到她會離開,他竟有點不悅。

「當然是回我自己的家呀。」陸知萌答得又快又肯定。

樓賽璽挑眉,「你不是自稱失憶了,怎麼知道你家在何處?」

陸知萌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怎麼那麼笨」,她清了清嗓子,「當然是等我想起來呀……大人放心好了,我並沒有很想留在這里,等我想起來,到時我會自己離開,就算有人求我留下,我都不會留下,我保證!」

樓賽璽眼神幽深,沉默良久,「希望你說到做到。」


「一定!」陸知萌連忙伸出小指頭來,「要打勾勾嗎?」

樓賽璽狠狠瞪了她一眼,「出去!」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9:20

第七章西洋醫館的考驗

陸知萌心神不寧的回到汀蘭院,自然沒胃口吃樓賽璽做的東西,她全賞給了小青和牧梅吃,有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那麼沒胃口。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拼命回想那一日,她對樓賽璽做了什麼?她的行為很放蕩嗎?

如果說她放蕩,那他也不遑多讓,一直肆意地在她身上索求……

要命!她想這些做什麼?她應該想想以後怎麼面對他,她還能跟他蹭飯嗎?見了他,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了,好煩呀……

她迷迷糊糊的睡著,可能是用腦過度,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已是正午時分,腦子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睜開眼好像看到了樓太君在對她微笑。

「醒啦丫頭?」

陸知萌揉揉眼楮,「太君?」

樓太君好笑地問道︰「怎麼,以為在作夢,看到了幻影?」

「不好意思,我真的以為在作夢。」陸知萌一下子起身,連忙坐好,「太君怎麼會來我房里?」

樓太君慈祥地道︰「我听說你沒用早飯,又遲遲沒起身,擔心你有什麼事,這才過來看看。」

陸知萌臉上有些燙,不好意思的回道︰「讓太君操心了,也沒什麼,就是昨晚貪看話本,睡晚了些。」

「沒事就好。」樓太君很刻意的扶了扶額頭,還用力的蹙了蹙眉。

陸知萌想沒看見都很難,連忙問道︰「怎麼啦太君?您是不是身子不適呀?」

樓太君還沒回答,青階便說道︰「太君早上便有些頭暈,看來是不小心染了風寒,要請太醫來看看,偏偏太君跟小姐一樣不愛喝藥,怕是待會兒又要使小孩子性子,鬧著不喝藥了。」

陸知萌不疑有他,模了金鎖片便進空間拿了三天份的感冒藥,想了想,又拿了一些維他命,太君上了年紀,吃些維他命當保養品也是好的。

她假裝去旁邊的櫃子翻找東西,而後道︰「太君,這是我上回給芙兒的藥,治療風寒很有效,一日服三次,飯後用水服用即可,服了藥可能會嗜睡,好好歇上幾個時辰便可,還有些補藥,一日三顆,不需要多吃。」

樓太君看了那堆藥片一眼,笑咪咪的讓青階把藥收好,青階連忙拿出繡帕將藥片包起來。

樓太君前腳一走,樓賽芙後腳就來了,她的風寒已經全好了,看上去精神著呢。

她抱著風風,還帶了一籃子瓜果糕點零食來與她分享,兩人很不像話的脫了鞋躺在美人榻上,榻上散著各種洗淨的果子,旁邊花梨木矮幾上擱著一壺冒著熱氣的花 茶。

她們還把小青、牧梅和清心趕了出去,兩人都呈現一種放松的狀態,享受兩人一貓的世界。

看著種類繁多的糕點,陸知萌心情好了起來,果然,甜點能療癒人心,可惜這里沒有奶茶,不然就更完美了。

「哥哥晚上又不回來了,要留宿在宮里。」樓賽芙嘆息著說道,好像很同情她哥哥似的,但拿在手里的玫瑰酥吃得有滋有味。

陸知萌原本小嘴巴動個不停,听到樓賽璽的事,突然心里一跳。

她故做鎮定的吃完手里的桂花酥,很困難的咽了下去,這才慢聲問道︰「芙兒,為什麼大人要經常留在宮里呀?」

以前她很正常的,現在听到有關樓賽璽的事卻會莫名心跳加速,不正常了。

「這是秘密。」樓賽芙突然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陸知萌愣了愣,「好,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快點說吧。」

盡管房里沒有其他人,樓賽芙還是神秘兮兮的附耳過去,用氣音說道︰「皇上不識字!」

陸知萌眨了眨眼,「什、什麼呀?」

「我說皇上不識字!」樓賽芙依然附在陸知萌耳朵旁邊,但很大聲的說道。

「噓!你小聲點呀。」陸知萌反過來捂住樓賽芙的嘴。

樓賽芙撇撇唇,「人家以為你沒听到嘛。」

陸知萌恍然大悟,「皇上不識字,所以大人才常常留在宮里幫皇上批摺子呀?」莫非是閱讀障礙?當真是辛苦了。

「嗯!」樓賽芙點頭,「朝里的事都是哥哥說了算,皇上根本不管事。」

樓知萌眼楮睜得溜圓,「你怎麼知道呀?」

樓賽芙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听到哥哥和段木風在講話,他們不知道我听到了。」

陸知萌有些好奇了,「段木風是誰呀?我听你說過兩次了。」

樓賽芙神情很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哦,他呀,他是內閣首輔段大人的嫡子,在吏部供職,是哥哥的好朋友,不過性格可是跟哥哥天差地遠,不但玩世不恭,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那差事也是靠關系得來的,非常不可取。」

說著,還嚴肅的搖了搖頭。

陸知萌看著樓賽芙,福至心靈問道︰「芙兒,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樓賽芙驀然臉紅了,她哼了哼,「你說什麼啊?我怎麼會喜歡他,我怎麼可能會要喜歡他?」

陸知萌笑了笑,「如果不是的話,我向你說聲對不起,是我誤會了呀。」

樓賽芙卻突然絞扭雙手,眼眸看著一邊躺翻的風風,順手模了模,又瞥扭地問道︰「那如果是怎麼辦?」

陸知萌噗哧一笑,「那當然是請太君為你做主呀,將你許配給他。」

樓賽芙害羞了起來,「我怎麼能自己開口?」

陸知萌想也不想道︰「你們看起來門當戶對,你叫段木風上門來提親,這不就結了呀?」

樓賽芙小她三歲,在古代是適婚年齡,這時候議親,明年出嫁,很是適合。樓賽芙煩躁的皺起了眉頭,「我怎麼能讓他知道我喜歡他,他肯定會取笑我的!」

陸知萌一愣,「所以,他不知你喜歡他?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呀?」

她見樓賽芙常提起段木風,又將養的貓兒取名風風,以為他們是互相喜歡的關系。

「什麼兩情相悅啊,那可是會被扣上私相授受的帽子!」樓賽芙的嘴角翹了翹,「而且他知道我喜歡他還得了?那個人很惡劣的,知道後肯定會見我一次笑一次。」

陸知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很惡劣還喜歡,不是就證明非常喜歡?那麼喜歡,卻沒有告白,也不知道對方心意,這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結果?如果段木風跟別人議親了怎麼辦?她再哭鼻子嗎?

她沒有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這年代的女子觀念跟現代人不同,她可不能脫口就是些主動去告白的建議,會嚇到樓賽芙的。

不過這一日她也算有收獲,知道樓賽璽經常要留宿宮中的原因。

這一回,樓賽璽又是兩日未回府,陸知萌不會說自己掛念他,可就是會一直想起他,當然還有他做的飯菜。

第三日傍晚,她抱著風風散步到了大廚房附近,竟然聞到熟悉的飯菜香!

她先對懷里的風風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的趴在窗台下看,真的看到了樓賽璽在做飯。

她也不知道心里那激動的情緒是高興看到他還是想吃他做的飯,總之她定在那里,像第一次那般半蹲著偷看,沒想到風風好死不死的瞄了一聲,她嚇得魂飛魄散,立刻蹲下去,心髒差點跳出來。

要命!她不敢逃跑,怕像上回那麼窘迫。

那現在怎麼辦?他已經對她有成見了,看到她又在偷看他做飯,會不會氣炸,然後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扔出去?

正當她在想因應對策的時候,風風卻突然搗蛋起來,扯著嗓子喵喵的叫了幾聲,她急得跳腳,都想搗住風風的嘴巴了。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她有這想法時,風風又唱反調似的叫了一聲,嚇得她當場告饒,小聲央求商量道︰「風風呀,我怎麼會有想搗住你嘴巴的想法呢?我說笑的,所以拜托了小祖宗,拜托你不要叫,拜托呀!」

誰知道她越拜托,風風越像跟她唱反調似的,又喵喵喵的一聲聲叫個不停,跟瘋了一樣,她想假裝自己不在都不行。

一個聲音不輕不重的傳到了她耳里——

「進來吧!」

陸知萌瞪大了眼楮。

他這是在叫她進去嗎?她沒听錯?

陸知萌很不確定,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是在叫我進去嗎?」

樓賽璽淡哼一聲,「那里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陸知萌得到赦令,連忙站起來,歡天喜地的抱著風風進去,就見樓賽璽正在試湯的味道。

她湊過去,毫不掩飾地咽口水,一直將砂鍋里的香氣往自己臉上握,明亮澄澈的大眼楮滿是對湯的眷戀,「大人做的是什麼湯呀?味道好香啊!」

樓賽璽一反常態的溫和,不緊不慢的問道︰「想試試味道嗎?」

陸知萌露出甜甜的笑容,「當然想呀!」

樓賽璽舀了一杓湯,吹了吹,湊近她唇邊,「嘗嘗。」

陸知萌心里一跳,他怎麼對她這麼好?轉性了?不生她的氣了?還是別有居心,想用湯燙她?

停!懷疑丞相大人是沒有禮貌的,既然丞相大人都休兵了,她也應該從善如流,畢竟她現在寄住在丞相府,再懷疑人家就是忘恩負義了。

她臉上有些燙,連忙一口把湯喝了。

瞬間,那醇厚鮮美的肉湯勾起了她的饞蟲,她由衷的稱贊道︰「太好喝了!大人的手藝太過人了呀!」

「是嗎?」樓賽璽不以為意的說道︰「你先去祖母屋里吧,等做好了飯菜,我讓人送過去,你跟祖母一起用膳。」

他想過了,他似乎是對陸知萌太過嚴苛了,當日若沒有她,他就會跟金凌肖苟合,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而且終其一生都別想擺脫金凌肖,他會被金凌肖纏上,也會因為兩人之間不正當的關系而成為金凌肖的棋子。

所以,不管陸知萌是真失憶也好,假失憶也罷,她是有目的也好,沒有目的也罷,她都確確實實拯救了他,讓他免于被金凌肖摧殘,也讓他免于在失去理智之下去蹂蹣金凌肖,光是這一點他就必須感激她,將她當成恩人看待。

而且,她並沒有懷孕,他派到汀蘭院的眼線回報了,她的小日子剛過,是他自己有了不必要的猜測,無端暴躁的對她撒氣。

「大人不跟我們一塊兒吃嗎?」陸知萌話一出口就下意識的搗住了自己的嘴,眼楮睜得溜圓。

她是不是瘋了?他肯讓她蹭飯,她就要偷笑了,還想叫他一起吃?她算哪根蔥啊,叫丞相大人陪她一起吃飯?

不想樓賽璽卻沒有動怒,反而點了點頭,「也好,我也幾日沒有陪祖母用飯了,便一起用吧。」

陸知萌如在夢中,她突然大著膽子問道︰「大人,我有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問呀?」

決定把陸知萌當恩人看待的丞相大人很大方的應了,「你問。」

陸知萌眨著眼楮,研究般的望著他,一臉的好奇,「大人為何轉性了?為何不再對我窮追猛打呀?」

聞言,樓賽璽噎了一下,瞬間好氣又好笑。

這丫頭真是得寸進尺,他寬厚一些,她便以下犯上、沒大沒小了,誰敢這樣對他說話?連芙兒也不敢,她是第一個。

他板起臉道︰「陸知萌,你的遣詞用字不甚文雅,在府里閑著也是閑著,以後芙兒上課的時候,你也一起去听。」

陸知萌馬上抗議,「我讀過很多書!不騙你,我真的讀過很多書呀!」她可是醫科生呀!

「不樂意去上課是嗎?」樓賽璽點頭,漫不經心地道︰「那也無妨,以後本相做的飯,你別想再蹭了。」

「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呀。」某吃貨馬上妥協。

上課嘛,有什麼難的,她可是跳級醫科生,怎麼會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

不知為何,樓賽璽覺得很愉快,看她那貪吃的小模樣,那為了蹭飯可以臉皮很厚的裝乖模樣,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沒有哪個姑娘是為了蹭飯沖著他來,那些官家千金、高門名媛都是為了他的權勢地位而來的,當然也有為他的容貌而來的,就只有陸知萌纏著他是為了蹭飯,單純得不可思議,又單純得叫人莞爾,要是有人拿了什麼好吃的,肯定能把她拐走。

想到她被人用美食拐走,他就莫名的覺得不太舒服,腦中還出現前面有個男人手里拿著一支糖葫蘆笑嘻嘻的對她招手,她就一跑一跳、歡天喜地跟上去的畫面。

荒唐,他怎麼會想像那樣的畫面,太荒唐了……

「大人,這道魚叫什麼呀?是糖醋的嗎?我可喜歡糖醋口味了,大人會不會做糖醋排骨或者糖醋雞丁?」

陸知萌不知道丞相大人腦中已經千回百轉,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一遍,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盤盤的佳肴上,眼楮根本沒在看樓賽璽。

樓賽璽沒回答她,反問道︰「陸知萌,如果有人拿著糖葫蘆叫你跟他走,你會不會跟他走?」

在他的腦中,答案自然只有會與不會兩種。

跳級醫科生陸知萌卻歪頭看著他,很務實的問道︰「什麼口味的呀?」

樓賽璽挑眉,「何意?」

這丫頭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言行經常出人意表,就像現在,糖葫蘆不就是山楂一味嗎,還問口味?

陸知萌認真地說道︰「我是問那糖葫蘆是什麼口味的呀?是蕃茄蜜餞還是草莓、隻果、鳳梨、楊桃、葡萄、橘子……」

樓賽璽臉色倏地一黑,「不要太扯。」

陸知萌指著自己鼻子,瞪大眼楮,「我太扯?我哪里太扯了呀?是大人自個兒孤陋寡聞吧!」

樓賽璽又氣笑了,「你說本相孤陋寡聞?本相乃本朝以十四之齡,一舉登科、摘下魁首的第一人,學富五車、才華卓越,本相會孤陋寡聞?」

幼稚!他怎麼會這麼幼稚,居然跟她辯駁了起來。

陸知萌勾著嘴角發笑,「呵呵……大人學富五車,卻連草莓糖葫蘆、蕃茄糖葫蘆、葡萄糖葫蘆都沒听過,我也是醉了呀。」

樓賽璽黑了臉,「陸知萌!你不想吃本相做的飯了是嗎?」什麼態度,居然敢調侃他?

陸知萌這才意識到她面前的可不是同窗,不是她能斗嘴的人,是堂堂大慶朝的丞相大人,她連忙擺正姿態,伏低做小,「對不起啊大人!是我一時口無遮攔,我胡說八道,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與我這個小人計較了呀,好嗎?」

風風看看丞相大人,又看看小吃貨,忽然瞄了一聲,感覺他好像做了一回紅娘……可是人家它明明是男兒身啊!

這幾日陸知萌過得可舒心了,沒別的原因,就是吃得好,連帶著她整個人也跟著滋潤光采起來。

這事連單純的樓賽芙都起疑心了,「哥哥好奇怪啊,怎麼那麼得閑,連續幾日都做了早飯才出門,而且分量特別多,還夠咱們午膳再飽食一餐。」

樓賽芙飯後便回院子拿了繡樣來要跟陸知萌一起做,陸知萌也是這時才知道姑娘家在備嫁時要自己繡嫁妝。

可是,她的訂親只是權宜之計,這樣她還需要繡嫁妝嗎?

陸知萌沒有傻得問出口,听了她的話只是不以為意,「可能大人自己也要吃吧,才會那麼勤勞。」

她可不會臭美地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大人是為了她做飯,她算哪根蔥哪瓣蒜,大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做飯?

「萌姊姊,你……你繡的這是什麼?好……好丑。」樓賽芙突然發現了陸知萌在繡的帕子花樣歪七扭八,沒有一條線是工整的,這可嚇傻了她,嘴巴張得老大。

女紅是每個姑娘家必學的,在閨閣里閑來無事便是繡花打發時間,能繡得這麼丑,著實不容易。

「會很丑嗎?」陸知萌拿起自己繡的帕子看了看,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繡的是什麼。

她學過解剖縫合,她都游刃有余,可是繡花……太煩人了,一針一線,看得她眼楮快脫窗了,而且太枯燥乏味了,她沒興趣。

「別繡了,不如咱們出去玩。」陸知萌扔開繡繃,外頭難得放晴,她想出去走走逛逛,了解大慶朝的人事物。

「萌姊姊想去哪兒玩?」樓賽芙也挺配合,興高采烈的擱下了繡繃。

她也不是很喜歡刺繡,太悶了,是奶娘要求她把刺繡學好,她才勤下功夫。

奶娘說,女孩子要有一手好的刺繡功夫,將來嫁人了,才會得夫家的疼愛,所以她才認真學。

「我想去京城最熱鬧的街上逛逛!」陸知萌精神馬上來了,臉上堆滿了笑容。

樓賽芙撫掌附和,「好啊!我也許久沒出門了,就陪萌姊姊出去逛一逛。」

大慶朝算是民風開放,姑娘家出門可以不戴帷帽,兩人也沒什麼要打扮的,帶了小青、牧梅、清心便出了相府。

相府的馬車太過招搖,所到之處必定引人注目,經清心提醒,她們換了另一輛沒有相府徽章的普通馬車,也只帶了一名侍衛和一名車夫,夠輕車簡從的了,絕對不會惹眼。

馬車到了朱雀大街,陸知萌掀著車簾看外頭的街道景物,就見各式店鋪林立,有數不清的飯館酒樓,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好不熱鬧,不愧是京城,安定繁華的景象讓人安心。

驀然間,陸知萌連聲喊停。

她眼尖的在一排商鋪里看到了一間醫館,那匾額上直接就寫了四個大字——西洋醫館。

西洋醫館!這里居然有西洋醫館!

馬車停了下來,樓賽芙不明究理,「怎麼了?萌姊姊,你看到什麼了嗎?」

陸知萌喜出望外,指著那醫館道︰「我要去那醫館看看!」

樓賽芙看了那醫館一眼,奇怪的問道︰「萌姊姊,你生病了嗎?」

陸知萌急道︰「沒有,我沒生病,我就只是想進去看看!」

樓賽芙壓根不知道街上有那樣一間醫館,素日里她出來逛街,都是直接去胭脂水粉鋪或繡莊看布料衣裳。

「可是沒生病,為何要去醫館?」樓賽芙很不懂地問。

「反正進去看看就對了。」陸知萌心急的跳下馬車,頭也不回的往西洋醫館跑去。

「姑娘等等我們啊!」小青喊著,見陸知萌腳步不停,她們四個只好趕緊下車跟上去。

陸知萌進到了醫館里,驚訝的看著一切,只見館里已具備現代診所的雛形了,甚至也要掛號。

樓賽芙和清心、小青、牧梅這時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

樓賽芙還沒喘好氣,陸知萌就向她伸手借貸,「芙兒,借我三百文錢,等我賺了錢還你。」

樓賽芙嘟嘴,「說什麼借呢,跟我這麼見外,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身無分文,還能讓你還銀子不成?」

她讓清心取了三百文錢給陸知萌,陸知萌拿了銀兩轉身就去跟櫃台的小哥掛號。

一人掛號,診間里擠進了五個人,金頭發的大夫看著五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覺得有趣。

「你們哪里不舒服啊?」一開口是洋腔洋調的中文。

陸知萌一坐在病人坐的椅子上,樓賽芙、清心、小青、牧梅則圍在她身後。

四人並沒開口,因為她們也雲里霧里的,不知道進來這里做什麼。

陸知萌有些緊張,咳了聲道︰「您好,我們不是來看診的,是想問問這里缺不缺坐堂大夫呀?」

她也不想展現什麼高超的醫術,只想看看風寒、頭痛、肚子痛、牙痛、月經痛、營養不良、憂郁癥、高血壓、低血糖這些用成藥就可以見效舒緩的病癥。

她想過了,若她不能回去,總不能一輩子寄生在相府里,雖然大家都對她很好,但他們沒理由養她這個沒有關系的外人,她也不想白吃白住,她想靠自己的能力賺錢,而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醫術了。雖然沒當上正式的醫師,但她有幾年實習醫生經驗,也在急診室待過,加上她有空間里的藥,她有信心能坐堂看診。

「是有缺坐堂大夫,可缺的是西洋大夫,你們幾個小姑娘是要介紹大夫來這兒坐堂嗎?」名叫姜約翰的大夫微笑問她們。

「不是。」陸知萌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我要坐堂。」

樓賽芙、清心、小青都驚呆的啊了一聲,連一向沒表情的牧梅都微微動了動眉稍。

姜約翰也詫異的看著陸知萌,「小姑娘你學過醫?」

陸知萌重重點頭,同時她模了鎖片,進空間取了幾種基本的止痛藥、止瀉藥,假裝自荷包取出,打開手掌給姜約翰看,「我學過醫,而且我有很多藥。」

姜約翰咦了一聲,連忙拿起藥片細細研究,良久之後,他嚴肅的看著陸知萌,「小姑娘,你這藥是從哪里來的?」

他醫館里用的藥是每隔八個月托相熟的海商到海外取回,若遇海上情況不佳,甚至要一年才能到貨,因此他一次下單都很大量,而整個京城只有他這一間西洋醫館,眼前這小姑娘手里卻有西洋用藥,且藥片比他的精進許多,令他又驚訝又疑惑。

「咳,是這樣的。」陸知萌同樣嚴肅的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瞎說道︰「我在海外學的醫術,因緣際會來到這里,又因緣際會得到前人的贈藥,數量頗多,因此想在此地坐堂行醫,賺取盤纏回鄉,不知道在大慶朝行醫有沒有什麼規矩?要經過什麼考試嗎?」

姜約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在大慶朝行醫不需科考,但每個大夫都得在一間醫館坐堂,而醫館需得為自己的大夫負責,若有醫病糾紛,或者病人出了什麼事,醫館跟大夫罪罰相同。」

陸知萌明白了,「就是靠行的意思。」

「可以這麼說。」姜約翰笑道︰「小姑娘,我看你小小年紀,真有把握能坐堂看診?」

若是她沒有出示那些藥片,他準會以為她們是來搗亂的,早就請她們出去了,可她手頭有藥片,又自稱在海外學醫術,他就有興趣了,搞不好他真的能得到一個幫手。

他的醫館生意很好,患者從早到晚絡繹不絕,雖然診金不見得便宜,醫術也並沒有多高明,但是他用藥簡單,只要以水服用就好,還很見效,患者都樂意來他這里看診。

「當然!」陸知萌大聲說道︰「您外頭貼的那些項目我都有把握!」

這個大夫看診的項目跟她打算的差不多,都是小毛病,感冒、惡心、頭痛、頭暈、腹瀉、腸胃不適、腰酸背痛、長青春痘等等一般疾病,什麼開刀啊、心肌梗塞那些高難度的項目是沒有的,更加不會動用醫療器材或是打針,絕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敢現在做個考試嗎?」姜約翰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問道。

陸知萌想也不想,「我很樂意!」

姜約翰喊了下個病人,他讓陸知萌站在他旁邊,另外四個小姑娘換了位置,排排貼著牆站,全都大氣不敢喘一聲,看起來比陸知萌還要緊張。

一名婦人進了診間,也沒理會診間里多了五個人,一臉倦容的她坐了下來,不等詢問就開口說道︰「大夫,我一早起床便鼻子塞住,喉嚨疼得像火在燒,渾身沒有力氣,也沒胃口。」

姜約翰看了陸知萌一眼,示意她診斷。

陸知萌正色道︰「大娘這是染了風寒呀,癥狀稍微嚴重了些,不過不打緊,我開三日的藥,很快便能緩解不適。」

她模著鎖片到空間拿了三日份的感冒和退燒藥,用紙包好放進出門前順手拎上、可側背的小布包,出了空間由小布包里拿出藥來,小布包是她用來掩飾自己取藥,特意叫小青做的,為的就是在外能名正言順地拿出藥來。

婦人接過藥,看了陸知萌一眼,「新來的大夫啊?是姜大夫的徒弟?」

姜約翰笑著點了點頭,「以後她會在這里坐堂,若我不在,找她也是一樣。」

婦人出去付診金了,陸知萌緊張的潤了潤唇,「那,我町以在這里坐堂了嗎?」

姜約翰笑咪咪的,點了點頭,「明日開始,每日上午兩個時辰,你自帶藥品,因此診金的部分,醫館跟你五五分帳,一個月結算一次,你看如何?」

陸知萌喜道︰「沒問題!」

五五分呀,她沒想到能拿那麼多,藥在空間里取之不盡,是免費的,她這簡直是做無本生意呀!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9:39

第八章保健食品被抓包

五人出了醫館,有四個人都是懵的。

樓賽芙服過陸知萌給的藥,見到她拿出藥來並不意外,驚奇的是她居然會醫術!

她回到府里就風風火火地跟陸知萌一塊兒去了良辰院,一股腦的嘰嘰喳喳講給樓太君听,激動崇拜到一個不行。

彼時樓賽璽下了朝,正在屋里陪樓太君說話,听完樓賽芙描述的過程,甚感驚訝。

他眼帶狐疑的看著陸知萌,她居然會醫術,如此深藏不露?

心中驚奇,但是,他冷冷的潑冷水,「相府有短了你吃穿用度嗎?你一個姑娘家何必在外拋頭露面,況且還要出府,勞師動眾。」

陸知萌也想到這一點了,她眼楮閃亮閃亮的,「所以啊,我打算走著去,就不必勞煩車夫大哥了。」

今日回程時她算過,從相府到醫館的車程約莫五分鐘,她走去也不過三、四十分鐘的腳程,還可以當運動,一舉兩得。

「走去?」樓賽璽皺眉,覺得莫名的煩躁,「你當天子腳下就絕對安全?你一個姑娘家每日走著去走著回,遇上心懷不軌之徒,你當如何?」

陸知萌想了想,說道︰「那我帶小青、牧梅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不在,她們在屋里也沒事可做,不如一起出去,還可以透透氣呀。」

樓賽芙不依了,「那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透氣!」

「胡鬧!」樓賽璽面上神情很是不悅,他其實反對陸知萌去坐堂,可他要用什麼身分干涉?若他出聲反對,不就間接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

「好了,都別吵了。」樓太君似笑非笑的說道︰「咱們大慶朝民風尚算開放,萌丫頭既有醫術在手,又願意懸壺濟世,這是好事,值得鼓勵。」

陸知萌燦爛一笑,「太君說的是,多謝太君!」

樓賽璽抿唇,既然祖母開口了,那他也沒立場反對。

他板著臉說道︰「要去也不行走著去,相府的姑娘走著出門成何體統?每日帶上一個丫鬟,坐相府的馬車來回。」

陸知萌自然知道他這是為她著想,現在天氣寒冷,還時不時下雪,她說走路當運動只是自我安慰,有馬車可坐當然比自己走路好上百倍,也不會誤了坐堂的時辰。

丞相大人為她著想,她可不會不知好歹,立刻甜甜一笑領情,「多謝大人!」

翌日,陸知萌開始了她的坐堂日子,每日輪流帶小青、牧梅出門。

樓賽芙羨慕得不得了,吵著要當她的丫援,跟她一塊兒出門,當然又被樓賽璽遏止了。

如此過了十日,她已經通過姜約翰的考核了,也和負責掛號和收診金的安姚混得爛熟,有了她坐堂,有時姜約翰還會偷懶,下午才過來坐堂。

這一日,進來一個滿臉胡子的瘦高男子,陸知萌看一眼便覺得男子的身高體型和樓賽璽差不多,只是長相截然不同,一個是雲,一個是泥。

「這位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呀?」她很親切的問診。

她走的是親民路線,絕不會端個高高在上的大夫架子,也因此雖然才半個月,已經有病患指名要她看診了。

「肚子疼。」男子粗聲粗氣的說道。

「是上腹還是下腹痛?絞痛、悶痛還是怎樣的痛法?」

男子回答後,陸知萌又詢問一番,還請他上前,伸手壓了壓他的腹部看反應,最後點點頭,「我明白啦。」她模了鎖片,進空間取了腸胃藥與幾項藥品,而後佯裝成自她專用的櫃子拿出,「這藥一日三回,很快便會沒事啦。」

男子看看藥包,又看了笑吟吟的陸知萌一眼,沒說什麼,將藥包收進懷里,旋即起身出去付診金了。

男子出了醫館,上了一輛停在樹下的低調馬車,一上車便扯下胡子,撕掉人皮面具。

光泉連忙把溫熱的濕布巾遞上,「大人為了陸姑娘,還易容親自走一趟探虛實,實在煞費苦心。」

他再少根筋也看出來了,主子對陸姑娘很是上心,太君交代他在旁邊要盡力推波助瀾,若是大人明年能成親,重重有賞!所以他推得很是用心用力,絕不馬虎。

樓賽璽擦著臉說道︰「她是相府的人,自然要看看她有幾分實力,不要給相府丟人或招惹麻煩。」他事先詢問過太醫一些病癥的癥狀,方才復述給她听,還做出了該有的反應,而她對于病癥的判斷確實無誤。

「大人說的是。」光泉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麼照大人看,陸姑娘實力如何?」

樓賽璽抿唇,淡淡地道︰「還行。」

雖然醫館是個正經場所,但病患男女老少都有,想到她會給男子看診,他還是不大高興。

光泉打鐵趁熱說道︰「大人,小的听說要討好一個姑娘,那便要投其所好,她才會明白您的心意。」

樓賽璽眼刀過去,「你說誰想討好誰了?」

光泉馬上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小的什麼都沒說!」

樓賽璽摩拿著手上的扳指,低頭沉思。

投其所好是吧?

陸知萌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一日三餐都有樓賽璽做的飯可吃,雖然食盒一樣是從大廚房送到汀蘭院,但里面裝的不是劉廚子做的飯,而是樓賽璽做的飯。

所謂知恩圖報,大人日理萬機還給她做飯,她怎能不回報一下呢?

他整日操勞,還要代不識字的皇上批奏摺,肯定是勞心又勞力的,又經常熬夜看自己分內的卷宗,三餐不定時,需要補充維他命、葉黃素和B群。

她悄悄把三罐 保健食品放在他桌上,每罐都貼了效用,要他每日每種吃一顆,又留了張畫,把自己畫成小豬嗷嗷叫,旁邊畫了食盒,寫了「感謝喂食」四個字。

樓賽璽下了朝,和段木風一起回到相府,他要先回思過閣更衣,段木風熟門熟路的跟上去。

樓賽璽進去後面寢房更衣,段木風先發現了案桌上除了堆積如山的公文之外,還有三只翡翠色的瓶子和一張小畫。

樓賽璽從屏風繞出來時,段木風正看畫看得津津有味。

「這感謝喂食的小豬兒是誰啊?」他笑得不懷好意,揚了揚手中的畫紙。

樓賽璽一把奪過,不料段木風手里又變出三個瓶子來。

「這小豬好有心啊,我看看這罐子上貼了什麼?」段木風笑嘻嘻地道︰「一罐貼了對精神好,一罐貼了對眼楮好,一罐貼了對身子好,喲!面面俱到了耶!」

樓賽璽有些不悅地道︰「段木風,你是不是活膩了?」

段木風兩眼放光,「你金屋藏嬌……不,你金屋藏豬了是嗎?什麼時候納妾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樓賽璽還未娶妻,有女人出入思過閣,那就是納妾了。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樓賽璽會納妾,他以為樓賽璽是不近的,都老大不小了,連個通房都沒有。

「要再胡扯,你就滾。」樓賽璽繃著臉,在看到畫上畫的東西時又瞬間放柔了神色,似乎還揚起了嘴角。

段木風眼里滿是狡黠,「你這樣,我越來越好奇那只小豬兒究竟是誰了。」

樓賽璽面無表情地道︰「不是說在宜州幾個旱區發現了不明疫病要商議?若沒要商議就滾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像你那麼閑。」

「誰說不商議了?」段木風笑了笑,「咱們相爺罵人可高明了,不帶髒字來著,不過我要鄭重澄清,我不閑,身為朝廷命官,我要做的事可多了,只是還沒有去做罷了。」「那就是什麼都沒做。」樓賽璽一錘定音,下了個氣死人的結論。

段木風嘖嘖兩聲,「你呀,就是嘴上不饒人,看將來哪個姑娘敢嫁給你。」

兩人這才坐下來商議正事,樓賽璽越听,面色越發凝重。

「若如你所言,幾個城鎮都發生有人接連暴斃之事,為何宜州太守未曾將此事回報朝廷?」

段木風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那位太守在想些什麼,可能覺得死的人不夠多,不必小題大做,能解決的盡量自個兒解決,不要驚動朝廷,以免被認為是能力不夠,讓人鑽了空子,丟了烏紗帽。」

樓賽璽的手微微捏緊,「豈有此理!一日暴斃二、三十人還不多?」

段木風拍拍,「這事是我一個江湖上的朋友飛鴿傳書告訴我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官大,查證是你的事,不關我的事,我走了。」

他要離開時,樓賽璽說了一句「不送」就坐下來振筆疾書,頭也不抬。

段木風知道這位爺要興師問罪了,很識趣的自己開門離去。

外頭,樓賽芙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段木風從思過閣出來,她連忙把懷里的風風放開,自己再忙不迭的追出去,「風風!」

段木風眼疾手快,一手撈起跑過來的風風,懷里的小家伙奮力扭了起來,擺明不想給他抱。

他瞪著風風,口氣不善地問道︰「做什麼老子每次抱著你,你都這副不屑的樣子?」

「喵!」風風扭頭看向別處了一聲。

段木風神情不屑,「喵什麼喵?整天喵喵喵,像什麼男子漢?沒出息!」

樓賽芙跑了過來,撇撇嘴,哼道︰「你干麼欺負我家風風?」

段木風捏捏樓賽芙的俏鼻,笑道︰「小丫頭,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欺負它了?我只是幫你攔住它好嗎?」

樓賽芙嘟著嘴,朝他伸出兩手,「還我。」

「你以為我愛抱啊!」段木風把風風還過去,順口問道︰「小丫頭,相府里有綽號叫小豬兒的姑娘嗎?」

樓賽芙想也不想便指著自己,「小豬兒不就是我,祖母都說我是吃貨。」

段木風呵呵笑道︰「你是吃貨沒錯,除了你之外,有沒有另外一個吃貨,最近才來的?」

樓賽芙恍然大悟,「你是說萌姊姊嗎?」

段木風眼里充滿興味,「萌姊姊?她是做什麼的?為何在相府里?」

樓賽芙道︰「萌姊姊是祖母救回來的,是個坐堂大夫,很厲害的,她的藥一點都不苦,有了萌姊姊,我都不怕吃藥了。」

「大夫?」段木風有幾分意外,還以為是樓家的表親之類,若是個大夫,那便一定不是個大家閨秀,這樣的姑娘能進相府的門嗎?

「怎麼,你不信啊?」樓賽芙瞪大了眼楮,「萌姊姊在西洋醫館里坐堂,每天指名找她的病人可多了!」

「西洋醫館?」段木風眉頭微挑,思忖了起來。

偌大的京城統共只有一間西洋醫館,姓姜的洋人大夫從海外而來,看的都是小病小痛,看診時不用把脈,開的西洋方子不必熬藥,都是小藥片,而且效果挺好,診金又公道,因此深受京城百姓的喜愛。

他的醫術算不上好,但也沒出過什麼差錯就是,因為稍為嚴重一點的病癥,他都是不看的,省卻了很多麻煩,是個聰明人。

「據我所知,西洋醫館向來都只有姜大人一人看診。」段木風搓著下巴,很是不解,

「因為招不到懂西洋醫術的大夫,他怎麼會用你那萌姊姊?」

「你傻啊段木風!」樓賽芙就等他問,她大笑著撫掌,「萌姊姊懂啊!就是因為萌姊姊懂西洋醫術,且通過了姜大夫的考核,才會在西洋醫館坐堂,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嗎?」

段木風撇撇嘴,這丫頭,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居然敢挖坑給他跳,還取笑他?是他有肚量,才不跟她這小丫頭片子計較。

不過,他總覺得不大對勁,「你那萌姊姊是哪里人氏?給太君救了,為何不回自己家,要住在相府里?」

樓賽芙又是杏眼圓睜,「知道自己家在哪兒,當然要回自己家了,可萌姊姊失憶了,想不起家在哪里,也只能住下來慢慢想了。」

段木風挑挑眉,失憶?這手段會不會太粗糙了?用這方法混進相府,太君和樓賽璽都不起疑?還讓那人去西洋醫館里坐堂,這是相府在為她背書嗎?若傳出去在西洋醫館坐堂的大夫是相府的人,百姓會怎麼想?那些想攀附巴結、親近討好相府的人,不就都會一股腦的跑去找那女醫看診,給的診金可能是原本的幾百倍,這就是變相的賄賂了。

段木風的姿態嚴肅了起來,「這事你哥哥也知道?」

樓賽芙一哼,「當然!同住一個屋檐下,能不知道嗎?哥哥對萌姊姊可好了,天天煮飯給萌姊姊吃,我們也跟著有口福。」

段木風訝異不已,「你說你哥哥天天煮飯給你那萌姊姊吃?不可能,你少眶我。」

樓賽芙眼楮瞪大,「若是真的,你讓我彈十下額頭;若我眶你,我讓你彈十下額頭。」

段木風不作聲。

這丫頭自小怕苦又怕痛,主動提議要打賭,那肯定有十成的把握會贏,他才不要跟她賭。

這麼說來,樓賽璽當真天天為了一個姑娘做飯?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了?段木風,你賭不賭?」樓賽芙追問。

段木風搖了搖頭,「不賭。」

樓賽芙扭過頭去,輕哼一聲,「無趣。」

段木風輕輕一捏她的臉扳正,問道︰「你說,你那萌姊姊是不是抓住你哥哥什麼把柄了,否則你哥哥怎麼會願意為她做飯?」

樓賽芙臉一紅,「干麼捏我?放手!」臉好熱,心髒快跳出胸口了。

段木風沒察覺到她的異狀,他仍舊不放手,「你告訴我原因,我就放手。」

「我偏不告訴你!」樓賽芙伸腳過去踩住了段木風的腳,用力的踩著,死命輾踏。段木風吃痛嚎叫,自然就松了手。

樓賽芙吐舌扮了個鬼臉,抱著風風火速逃離現場。

段木風失笑的看著那逃之夭夭的桃色嬌嫩身影,揚起了嘴角。

他今年也二十四了,尚未娶妻,一直在等樓賽芙長大,如今她終于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這調皮的性格,等過門之後,他再來好好教!

一個月後,陸知萌已頗具名聲,人人都知道西洋醫館來了個可愛的小大夫,態度親切,長得明眸皓齒、水靈討喜,深受婆婆媽媽和小孩子們的喜歡。

因為陸知萌天天要外出的緣故,樓太君給她做了一頂精巧的長假發,讓她在頭發留長之前戴著,免得她的頭發招人非議。

陸知萌順利坐穩了坐堂大夫的位置,開始盤算要賣 保健食品,空間里有取之不盡的保健食品,不拿出來賣了換銀子太對不起自己了,何況那些酵素、魚油、葉黃素、綜合維他命、膠原蛋白、鈣片、銀杏、B群等,是真的有益健康,其中茄紅素還能預防心血管疾病,對老人家極好的,她這是一邊賺錢一邊救人呀!

主意一定,她請安姚幫她訂制兩百個藥瓶子,再把空間里的保健食品分門別類裝進藥瓶子里,做上只有她才懂的記號,打算一種賣二十兩銀子,可以算是暴利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王公貴人和富人自然很多,在他們眼里,區區二十兩根本不算什麼,賣便宜了反而人家不敢買。而且物以稀為貴,每種保健食品只賣二十份,賣完就要等下個月,雖然她空間的貨源充足,但多了就不希罕,就是要搶手才顯得特別好。

自然了,她要賣保健食品這主意已經跟姜大夫說過了,姜大夫看過她的藥品只嘖嘖稱奇,並沒反對,反而還率先跟她買了好幾種保健食品,當場服用給她看,讓她吃了定心丸,隔日便開始賣保健食品。

她對病人稱那都是有益身子健康的 補品,不能只吃一瓶,每種都是要長期服用才會見效。

陸知萌的補品生意開紅盤,沒幾日這個月的數量便全部賣完了,這都要歸功那些夫人小姐的口耳相傳,她才能賣得這麼順利。

她不過是替一位侯爺夫人的家眷看過病,靠那位侯爺夫人向幾個手帕交介紹就有這種驚人效果,她也是始料未及。

不過她不貪心,不打算再從空間拿一批出來賣,錢賺太多也是不行的,會招人眼紅。

她把賺來的銀子妥妥地存到錢莊去,心里也踏實許多,將來若是相府無法再收留她了,她也有足夠的銀子置辦住處。

當然了,如果相府肯一直收留她,她也想一直住下去,畢竟除了沒有身分戶籍,這個世界她還是很陌生,若自己一個人住會有種被遺忘的感覺。她喜歡跟太君、芙兒、小青、牧梅、風風一起住,可以談天說笑,最重要的是還有丞相大人做的飯……

「萌大夫!有人找你哦!」

听見安姚的高喊,陸知萌忙從診療室走出去。

安姚年長了她八歲,說是無法對個小丫頭正經地喊大夫,怪瞥扭的,便玩笑地喊她萌大夫,喊著喊著也習慣了,現在病人也都稱她萌大夫。

陸知萌看到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筆挺地站著,表情凝重的看著她,見到她時眼里微微訝異,像是走出來的人不符合他的想像。

「你是萌大夫?」見到走出來個粉衣裳的小丫頭,蘭敬修眉頭緊鎖,修長的雙目很是凌厲。

陸知萌笑得心無城府,眼楮睜得溜圓,「我是,您是哪位呀?」

看他不苟言笑的樣子,她心里突然一跳,不會是有人吃了她開的藥出事了吧?

不可能呀,出事的機率性微乎其微,她用藥十分小心,開的都是副作用很輕的藥,就算不見效,也不會吃死人。

「這是你賣的?」蘭敬修由懷里取出一只翡翠色的瓶子,他神色古怪,在陸知萌面前攤開掌心,將藥片全部倒了出來。

陸知萌還不知大禍臨頭,直認不諱,「是我這里售出的沒錯,您要買嗎?現在沒貨了,恐怕您要下個月月初再來。」

蘭敬修繃著臉問道︰「這藥是從哪里來的?」

陸知萌一愣,隨即說道︰「是從海外……」

這是她老早想好的說詞,姜大夫的藥是從海外進口的,海外的藥品百百種,又有誰會知道即便是此時的海外也還沒有這些藥品,這些是未來之物。

「胡說!」蘭敬修嚴厲地道︰「現在根本還沒有這些藥品!這些藥究是從哪來的,你說清楚!」

陸知萌心頭一震,整個人當場愣住,心髒瞬間怦怦亂跳。

見她如此反應,蘭敬修的臉色越發嚴厲,「你快點吐實!這些藥是從哪里來的?若敢有半句謊言,那便是不知利害、不知輕重、不知死活!」

安姚听不下去了,跳出來說道︰「大爺!您不知前不知後,一進來就指責我們萌大夫,是不是太不講理了些?再說了,我們萌大夫的藥從哪兒來的,為何要向您交代?您是衙門派來的不成?」

蘭敬修只冷冷的看了安姚一眼,「她做了什麼事,她自己知道,請小哥勿要插手。」

安姚不服氣了,「您未免也太霸道了,我不能插手是吧?那我去喊姜大夫來,等著,別走啊!」

陸知萌心驚膽跳,連忙拉住安姚,「安大哥,不要,不要去喊姜大夫!」

姜大夫來了只會坐實她說謊,藥品不是海外進口的。

原來說一個謊要用更多的謊來圓是這個意思,是她太輕率,太冒昧行事了,還以為空間的藥品只有她一人知曉,萬無一失,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活該被人當面戳穿,活該受此責難。

不過,這是她生平頭一次受到這麼嚴厲的指責,根本不知如何回應,只能手足無措、啞口無言的站著,感覺到背後起了一層冷汗,喉嚨很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她並未堅稱藥品來自海外,也未再多做狡辯,且面上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蘭敬修的火氣緩了些,但仍是不假詞色的繼續質問道︰「小小年紀,你向誰借的膽子,竟然在天子腳下販賣來路不明的藥品,不怕惹禍上身?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做出如此糊涂的事來!」

陸知萌被指責得小臉通紅,她心里突突地亂跳,很想說明藥品不是來路不明,可是她說不出口,如果不是來路不明,她又怎麼說明來處?

她急得快哭了,可眼楮不敢和蘭敬修那雙犀利的眼眸對視,充分說明了心虛。

驀地,一抹英氣逼人的影子來到了陸知萌旁邊,墨藍色繡金邊的錦袍,衣角微微飛揚。

陸知萌認出了這是樓賽璽出門時穿的衣服,她訝異的抬起眼,真的看到了樓賽璽,她望進他的眼底,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她有點想哭,眼眶一紅,鼻頭酸酸的。

「沒出息。」樓賽璽看著她那眨著眼楮一臉茫然的模樣,嘴上苛薄,心里卻是有點心疼。

他在陸知萌身邊站定,彷佛她的保護傘,淡淡的看向蘭敬修,「向相府借的膽子,可以嗎?」

自他來到,適才那審判的氛圍已經悄然改變了。

蘭敬修微微蹙眉,「閣下是?」

樓賽璽臉上不顯山不露水,清冷地道︰「當朝丞相樓賽璽,足夠為她做擔保了嗎?」

丞相?這個人是丞相?蘭敬修驚疑不定,他還沒弄清楚萌大夫的真正來歷和身分,又冒出了個丞相來?

不過,他又沒做虧心事,也沒做奸犯科,丞相來了他也不怕。

蘭敬修定了定神道︰「丞相大人要為她做擔保?大人可知這些藥品的來歷?」

樓賽璽眼神微冷,「本相不知,但本相信得過她的為人。」

「既然如此,那小人也沒什麼好說的。」臨走前蘭敬修又看了陸知萌一眼,「姑娘,好自為之。」

那悻悻然離去的身影,還有那句好自為之讓陸知萌徹底慌亂了。

她以為賣空間里的藥沒關系,以為沒有人會知道,可看那人的語氣,他好像知道……他究竟知道什麼?知道她不屬于這里?知道她來自未來?

他會怎麼做?他會報官抓她,把她當妖魔鬼怪、當成邪物嗎?

這麼一想,她渾身沒了力氣,直接癱軟了下去。

以前她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丟給老爸老媽,她的身後永遠有愛她的爸媽不厭其煩的罩著她,可如今沒有老爸老媽了,她要找誰才好?誰能幫她?誰又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

「怎麼嚇成這樣?」樓賽璽一把將她拉起來,他不悅地道︰「那人還說了什麼?他威脅你了嗎?」

陸知萌愣愣的搖了搖頭,咽了口唾沫,「沒有……沒有說什麼,沒有威脅我……」

樓賽璽皺眉,「走吧!你現在不適合待在這里,出去透透氣。」

看見丞相大人駕到的安姚已嚇到腿軟,他們這小小醫館何德何能能讓丞相大人大駕光臨,他也想在丞相大人面前露個臉,巴結巴結請個安,可現在好像不是他能請安的時候……

「那個……萌大夫你就去吧!」安姚不斷對陸知萌眨眼打暗號,「我再跟姜大夫說便成了。」

「有勞。」樓賽璽朝安姚點了點頭致意,率先走了出去。

安姚瞬間激動了,躬身拜了下去,「大人慢走……大人慢走……」

小青在後頭用完午膳出來,不見自家姑娘,倒是見到安姚痴痴的望著外頭,奇道︰「安大哥,你在看什麼?我家姑娘呢?」

安姚一臉激動,「小青!告訴你,你听了別驚訝也別激動。」

小青點頭,「你說。」

安姚激動地道︰「萌大夫跟丞相大人走了!跟丞相大人走了!」

小青平靜的看著他,只點了點頭,「哦,是嗎?大人來把姑娘帶走了啊。」

安姚不可思議的看著小青,「怎麼,你不驚訝嗎?不意外嗎?不激動嗎?這可是天大的事啊!」

小青表情沒什麼變化,「不是你讓我別驚訝、別激動的嗎?」

安姚,「……」

樓賽璽步履生風,陸知萌行屍走肉般的跟在他身後,也沒去在意他怎麼一個人,都沒侍衛跟著。

就在她第N次差點撞到樓賽璽的背之後,他再也受不了,拽著她走。

她一愣,抬頭看他,就見他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給我好好走!」

陸知萌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楮,一副眼淚快掉下來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委屈。

樓賽璽心里一緊,登時心軟了,他嘆了口氣,不再數落她。

須臾,他拽著陸知萌進了一間座無虛席的酒樓。

陸知萌以為他要帶她去風光明媚的地方給她散散心,沒想到卻是來酒樓,這是要……吃飯嗎?

樓賽璽牽著她逕自上了二樓,認得他的掌櫃提起了十二分小心,不動聲色,也沒張揚,低聲吩咐店小二安靜地上去招呼。

樓賽璽熟門熟路的推開一間包廂,拉開椅子,遇著失魂落魄的陸知萌坐下。

外頭傳來敲門聲,門外的店小二問道︰「大爺、姑娘,小的來點菜,能進去嗎?」

「不必進來。」樓賽璽沉聲道︰「半個時辰後再上菜,撿幾樣開胃菜,再上一壺熱茶。」

「是,小的明白。」店小二很識趣,靜悄悄的走了。

樓賽璽瞬也不瞬的盯著陸知萌,「說吧!怎麼回事?」

陸知萌垂著頭咬著唇,像個罪人,「我不能說,沒辦法說。」

「好,不能說。」樓賽璽臉色一沉,「那人還會再來,你自認解決得了那個人?」

陸知萌一听這話,心里就打起了鼓,她沮喪地看著樓賽璽,「可是我真的不能說呀。」

樓賽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道︰「我就不問你那 補品的來處了,如今既然有人盯上,你便要收斂點賣,若是出了事,我也未必能保你。」

陸知萌怯生生的道︰「我……我不敢再賣了呀……」

樓賽璽在心里搖頭。

膽子這麼小,又是怎麼做到只身闖入驢山溫泉宮的?自然了,她的補品來源很可疑,他不會追問她,因為問了她也不會說,可是他會去查那些大量的補品是怎麼來的。

「你就繼續賣。」樓賽璽眼神微沉,「至于那個人,我已經讓人去盯著了,很快能查出他的來歷,他若要對你如何,我不會善罷甘休。」

陸知萌一愣,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他,不太真實,「真的?大人會保護我?會站在我這邊?」

樓賽璽垂著眸子,淡淡地道︰「你是相府的人,我自然要護你周全,我相府的人斷沒有被捏住的道理。」

心中的話是——更何況,你又是我的女人,更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

聞言,陸知萌點了點頭,恍然大悟地道︰「原來是面子問題呀。」

她還以為……以為他是無條件站在她這邊,原來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這就和她老爸老媽天差地遠了,她老爸老媽是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她的自信全是源自于她有一對愛她的父母。

不過,丞相大人肯當她的靠山,不管理由為何,她還是很感激的。既然有他出面,她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他雖然難以親近,性格又差,可他有權有勢,這點是千真萬確、不容置喙的。

「你這是怎麼解讀的?」樓賽璽眉頭微皺,不悅了,「怎麼成了面子問題?我何時提到面子兩字?」

真真是……榆木,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

「不是說相府的人不能讓人捏住嗎?」陸知萌自顧自地說道︰「被人捏住,相府就沒面子,那就是面子問題呀。」

樓賽璽瞪著她,心忖,到底是多沒心沒肺才能這樣想?她怎麼就不會想想,他為何會剛好出現在醫館里?

又為何不想想,若是府里隨便一個丫鬟小廝被人捏住,他會專程為了丫鬟小廝出頭嗎?

還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自報家門,這些有損他威望的事他都做了,她卻當成他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才出手搭救她?

「大人為何這樣看著我?」陸知萌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好奇問道︰「大人的眼神好像是……恨鐵不成鋼嗎?是嗎?」

樓賽璽冷笑,「你倒是好眼力。」

「大人……你在生氣嗎?」陸知萌有些不確定地問。

樓賽璽皮笑肉不笑,「本相怎麼會生氣?又何氣之有?」

陸知萌眨了眨眼,「明明就有!」

樓賽璽摩拿著扳指,懶洋洋地道︰「那你說說,本相在氣什麼?」

他心忖,且看榆木能否開竅,他看八成是不能。

陸知萌想了想,腦袋瓜突然靈光一閃,眼楮一亮地說道︰「大人是不是想分一杯羹呀?」

樓賽璽看著她那雙水靈靈的杏眼,氣極反笑,「什麼分一杯羹,你說清楚一點。」

他還妄想榆木會開竅,是他不應該,想多了。

陸知萌笑容滿滿的看著樓賽璽,「大人是想要我賣 補品的收入也給你分成,我沒主動提,大人在生悶氣呀。」

樓賽璽都不知道想掐死她還是掐死自己了,他皺起眉頭冷冷看了陸知萌一眼,「若本相真有此意,你能分本相幾成?」

他心忖,她真敢答試試看。

陸知萌認真地看著臉色一片陰沉的樓賽璽,正在想成數時,有人敲門了。

「大爺、姑娘,小的來上菜了!」

陸知萌是標準的有吃便是娘,她立即起來蹦蹦跳跳地去給小二開門,「有勞小二哥了呀!」

這麼個明眸皓齒、笑容可掬的姑娘給他開門,又向他道謝,店小二不由得臉一紅,靦腆上完菜之後一溜煙的告退了。

「看起來好好吃呀!原本不餓的,看著都餓了。」陸知萌鼻尖微動,眼眸亮晶晶的看著桌上佳肴,咽了咽口水,「大人,我可以吃了嗎?」

不指望陸知萌的嘴能吐出象牙來,樓賽璽雙目輕闔,跟著睜開,點了點頭。

陸知萌興高采烈的動了筷子,這道也想吃,那道也想吃,面前的碗瞬間堆成了小山,適才的擔心害怕一下子被拋到九霄雲外去,有丞相大人給她靠,她可以安心吃了。

要知道,她這種一路跳級,只知道讀書的天才是裝不下太多心眼的,她沒機會,也沒心思去跟人耍心機,她的世界里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其他的大事小事有父母為她張羅,她也很習慣、很安心的交給父母打點。

而現在,那能令她安心的人選從她父母轉換成了丞相大人,所以她吃得很歡快,很是高枕無憂。

然而,她的「交心」看在樓賽璽的眼里卻成了沒心沒肺,才被人上門威脅,轉眼卻能馬上忘得一干二淨,還吃得這麼開心,要說她是涉世未深還是心大?

樓賽璽無聲嘆息,下了結論,這丫頭沒他不行。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09:58

第九章探探虛實

永壽宮。

太後看著敬事房的登載,柳眉緊蹙。

半晌,她煩躁地將冊子交給一旁的含翠,揉了揉眉心,「皇上召寢都很正常,各宮嬪妃的肚皮卻一直沒消息,毛病到底出在哪?子嗣如此單薄可是大事。」

含翠小心翼翼地道︰「會不會是皇上的問題?」

太後白了含翠一眼,「皇上若有問題,生得出太子嗎?」

如今的太子是先皇後所出,才三歲,長得跟先皇後一個模子刻出來,卻跟皇上半點不像,可皇上還是很快地將他立為太子,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

先皇後兩年前病故,皇後之位便一直懸著,現在誰都想坐那個位置,好幾個大臣想把女兒送進來,金凌肖卻遲遲不下決定,不知在想什麼。

「母後!」

金凌凰穿著一襲讓人錯不開眼的織金衣裝進了內殿,發簪上一顆姆指大的東珠光澤瑩潤、價值連城,她容色明麗,眉眼之間帶著幾分驕矜,眼里倒是泛著笑意。

縱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太後看著也不悅,「哀家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闖進來,要讓人通傳,不許沒規沒矩。」

金凌凰不依地上前撒嬌道︰「兒臣來母後這里還要什麼通傳?」

太後自然明白自己女兒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挑了挑眉,「說吧,什麼事?」

金凌凰巧笑道︰「母後,您快點給兒臣和樓相賜婚,兒臣的生辰就快到了,到時又長了一歲,一直留在宮中可不是辦法。」

太後蹙眉,不悅道︰「這件事不要再提,樓相體內帶毒,他活不久,哀家不會看著你變成寡婦。」

金凌凰不管不顧的鬧道︰「兒臣才不信樓相會短命,就算樓相短命,兒臣也要嫁給他!」

太後不耐煩了,「胡鬧!」

她這一兒一女都讓她操碎了心,皇上不立皇後,凰兒則是痴戀樓相,口口聲聲要嫁給樓相,如今都已經十八歲了,還不肯找個駙馬,威脅若給她指個駙馬便要去跳崖,叫她好生頭疼。

「母後,樓相體內的毒,咱們用最好的藥幫他治療,整個太醫院還怕治不了那毒嗎?等成親後再慢慢醫治也行,總之要先賜婚,再給兒臣賜座公主府,這樣兒臣明年就能出嫁了。」金凌凰美滋滋地說道。

「住口!」太後聲色俱厲道︰「你以為哀家或皇上下旨賜婚,樓相就會听從嗎?到時他抗旨拒婚,抑或是辭去官位,是你面上無光!」

金凌凰俏臉一變,「母後又何必說到這地步?能尚長公主是天大的福氣,可以變成皇家的一分子,這光榮,樓相怎麼會不要?」

太後冷笑,「他若是會膚淺地答應尚公主,他此刻就不會在丞相的高位了。」

「母後太過分了!」金凌凰氣急敗壞,拂袖離去,貼身宮女朱碧在後面緊緊跟著。

金凌凰驀然止步回頭,沒好氣的瞪著朱碧問道︰「你說,本宮哪里配不上樓相了?母後為何會那樣說?」

朱碧惶恐地道︰「長公主怎麼可能配不上樓相?能娶到長公主是三生修來的福氣,樓相肯定是樂意尚長公主的。」

主子是出了名的殘暴,若不想受皮肉之苦,還是順著她的毛模,識相點。

金凌凰這才滿意了,正要回凌霄宮,就見縴妃帶著一列宮女太監走了過來。

縴妃微微福身施禮,「妾身見過長公主。」

金凌凰漫不經心的掃了縴妃一眼,「要去向母後請安?」

縴妃柔柔一笑,「妾身听聞太後娘娘昨夜睡不好,特地親手熬了安神湯要給太後娘娘定定神。」

金凌凰哼了哼,「你倒是有心。」

縴妃鳳目含笑,規規矩矩地道︰「這是妾身分內之事。」

金凌凰看著她有點煩,揮了揮道︰「你進去吧!」擺明了不想跟縴妃應酬。

縴妃卻是沒移動,面有難色的看著金凌凰,潤了潤唇說道︰「長公主可知相府來了個美貌水靈的小娘子,樓太君似乎做主給樓相與她定了親,她如今住在相府,儼然一副主母的模樣。」

金凌凰陡然睜大眼,「你說什麼?你膽敢在本宮面前胡說八道!」

縴妃誠惶誠恐地道︰「妾身說的都是實話,此事相府上下皆知,長公主若不信可以去查。妾身知道長公主對樓相有意,妾身是一番好意,免得長公主被蒙在鼓里。」

金凌凰惡狠狠的瞪著縴妃,「若是你敢欺騙本宮,本宮饒不了你!」

縴妃縮了一縮,暗自吞咽了一下,「妾身萬萬不敢,長公主明察。」

長公主雖然很殘暴,可在太後面前說得上話,若能拉攏長公主,對她坐上皇後之位有幫助,因此她花了大把銀子往相府里打听消息,為了討好長公主,得到第一手資料,當然要馬上邀功。

「本宮當然會查!」金凌凰惱怒的說道︰「你給本宮等著,要是沒有這回事,本宮要剝你的皮!」

與此同時,御書房里,樓賽璽坐在案後心無旁驚的批著奏摺,左邊已經批好了高高的三疊,而本該坐在那位子上的金凌肖卻走來走去,不時交疊著雙拳摩拿,似乎煩躁到了極點。

高福泉和玹夜都讓他遣了出去,他要跟樓賽璽好好談一談,樓賽璽卻只顧批摺子,眼也不抬。

「宜州正面臨旱災,不明疫病又起,臣撥了兩千萬兩賑災,並撒換了宜州太守,派任宋千榕為欽差,即刻前往宜州統籌賑災與疫病事宜。」樓賽璽一邊飛快的批著奏摺一邊說道。

金凌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丞相決定就好。」

樓賽璽繼續低頭批摺子,對金凌肖的煩躁視而不見,彷佛一點也不受他的干擾。

然而,並不是他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沒事,金凌肖忽然站定在他案前,雙手猛地往桌上拍,一股腦的說道︰「丞相,朕听說你府里有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你快點把她送走!」

樓賽璽對于金凌肖知道陸知萌的存在一點也不驚訝,他祖母都跟相府上下說了陸知萌是未來主母,話從相府傳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金凌肖又怎麼會不知道此事。

「臣的家宅之事,臣自有定見,不勞皇上費心。」樓賽璽語氣平淡。

金凌肖陡然怒道︰「朕讓你把人送走!」

樓賽璽抬眸,眼里波瀾不興,「皇上是想自己批這些摺子嗎?」

金凌肖瞬間敗下陣來,他頹喪道︰「丞相難道真的想和那女子成親?丞相不要忘了,你體內有毒,活不長久,你想害那女子守寡?」

樓賽璽嗤笑,「皇上如此關心自己的子民,是百姓之福。」

金凌肖一臉挫敗,「所以呢?丞相真要成親?無視朕的反對,跟一個不知根底、來路不明的女子?」

樓賽璽淡淡地道︰「臣說過了,請皇上不要干預臣的家事,就如同臣也不會過問皇上後宮之事。」

金凌肖氣不打一處來,想到上回在溫泉宮設計樓賽璽失敗,他怒得拍掉了案桌右邊兩疊待批的摺子,一張臉氣得漲紅,恨聲道︰「朕不許你成親!」

拍倒的杯盞弄濕了衣袖,衣襟還濺上了幾滴墨。

樓賽璽眉也沒皺一下,他將手里的筆擱到筆架上,只微微揚聲道︰「高公公,奏摺自己掉地上了,剛好本相今日也乏了,就不批了,公公派人進來收拾吧!」

高福泉進來了,看到一地凌亂,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能做什麼呢?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總管太監,能管得了皇上的脾氣嗎?

說到脾氣,他覺得樓相的脾氣才是比皇上還大,在皇上面前都可以拂袖而去,一點也不顧及皇上的顏面。

也是,樓相是樓大將軍的兒子,有乃父之風,在權貴面前寵辱不驚,若樓大將軍沒戰死,此時的樓相也不會為相,應該去從軍了吧!畢竟子承父業是理所當然的,若是那樣,如今號令樓家軍……不,不再是樓家軍了,如今已改名烈火軍都多少年了,他還是改不了口。

若是樓相也從軍,如今號令軍隊的就是樓相,不會是那厲親王了。

只是……一切都沒有只是,過去的都過去了,遺憾終究是遺憾,誰也改變不了樓家軍灰飛煙滅的事實。

想到這里,他不無感慨地躬身道︰「相爺慢走。」

金凌肖臉上一副吃人的神情,咬牙切齒地跳腳,「不能讓他走!」

樓賽璽起身拂了拂衣袖,又整理了衣襟,從容地跨出了御書房,由頭至尾都沒瞥失心瘋的金凌肖一眼。

金凌肖不甘心,還想將他揪回來,卻被高福泉攔住了。

高福泉頭疼地勸道︰「皇上還是消停些吧!難道您又想讓樓相幾日不進宮,讓奏摺又堆得半山高?」

「該死!」金凌肖播著案桌,紅著眼道︰「給我派人殺了住在相府的那個女子!」

高福泉嘆了口氣,「萬萬不可,您要是激怒了樓相,您自個兒也沒好果子吃,首先這天天都有的奏摺就沒人批了,還有朝里那些吃人的大臣,沒有樓相,您壓制得了厲親王嗎?」

金凌肖總算回到了現實。

不錯,沒有樓賽璽,他的皇位恐怕不保。雖然母後一直告訴他,厲親王是真心輔佐他,不會害他,可他不相信。

在父皇還在世時,厲親王便在覬覦皇位,只是沒奪位成功罷了,他才不相信厲親王對他會安好心。

樓賽璽雖然不順他的意,但對皇位沒興趣,因為有樓賽璽,他才能高枕無憂,若沒有樓賽璽,他的位置也不穩。

「皇上想明白就好。」高福泉見金凌肖總算消停了,也松了口氣,「皇上有幾日未曾召幸了,今日是否要寵幸哪位娘娘?免得太後娘娘有話說。」

金凌肖煩躁道︰「叫蓮妃侍寢吧。」

女人在他眼里等同畜生,哪個女人都一樣,她們都沒資格生下他的孩子,他也不想要孩子,他見了孩子就煩。

他分明在每個宮妃的寢房里都燃了特制的避子香,長期聞那香味,根本不會懷孕。

可偏偏,皇後卻懷孕了。

他當然不會讓皇後懷的野種生下來,三番兩次要令她滑胎,卻都失敗了,反倒令求孫心切的太後將皇後接過去照顧,直到皇後生下孩子。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正好可以讓朝中那些議論他沒有子嗣的老臣閉嘴,他便順勢封了那孩子為太子,並殺掉了他派去和皇後苟合的那名替身。

他在床上的替身,再訓練便有,死不足惜,那替身該在九泉之下感激他,他可是讓那野種當上了太子。

皇後若是好好扶養太子,安分守己便罷,他也不會動她,偏偏她做了無用之事,居然在他的替身臨幸她至要泄時拉下了眼罩,發現了他的秘密,他也只好弄死她滅口。

如果她不那麼自做聰明,如今還能活得好好的,她想要看著他的臉同赴巫山,以為自己是皇後就可以有特例,即便破壞了他的規矩,他也不會拿她如何,頂多責備一兩句。他還記得她死前那驚恐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在床上與一個陌生的男人交媾著,而一旁觀看的他沖過去生生掐死了她,斷氣之後,她還睜著眼,似乎還沒理解自己是怎麼送命的。

愚蠢的女人,他對女人根本沒有真心,這十年來,他放在心尖上的始終只有一個人,芝蘭俊雅、玉樹挺拔的那個人……

思過閣內,樓賽璽听著一護的回報,食指輕輕敲著桌面,沉吟片刻,旋即起身,「走,去 探探虛實。」

一護很是意外,「現在?」

主子下了朝,下午多半不出府,會在書房里研究國情和當年那件舊案,尤其眼下天氣嚴寒,憑他幾句回報,說走就走,實在令他意外。

樓賽璽點頭,「現在。」

他們搭乘一輛低調的馬車到了核桃胡同,就見「隨遇堂」的牌匾掛在一間不起眼的小醫館大門上。

一護調查的結果,與陸知萌發生爭執的那人叫蘭敬修,是個大夫,隨遇堂是他開的醫館。

他來自顧城邊境,有個相依為命的女兒名叫蘭晨嵐,他們父女是來京城尋失散的妻子。

顧城位在邊境,地處偏僻,流寇猖獗,他的妻子是在一次流寇屠城中失散的,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卻不放棄希望,一路打听消息,由顧城找到了京城。

「大人,就是這里。」

樓賽璽下了馬車,微微抬眉,雪白的斗篷襯得他更為挺拔,雪花飄落在他身上,一旁的一護見狀,想為他打傘,他輕輕搖了搖頭。

胡同里十分安靜,他與一護走進隨遇堂,就見蘭敬修正巧走出來,手中的竹筐里擱著草藥。

他見到樓賽璽只微微一愣,便將竹筐擱在桌上,朝著樓賽璽躬身施禮道︰「小人蘭敬修見過相爺。」

樓賽璽微微頷首,「蘭大夫免禮。」

蘭敬修也不意外,能上門,勢必是查過他了。

不只樓賽璽查過他,他也查過陸知萌了,但他所得有限,只查出她寄住相府,至于什麼來歷、何方人氏,均是無從得知。

樓賽璽毫無顧忌的打量這一方院子,漫不經心地說道︰「能進去說話嗎?」

他看起來慵懶又危險,蘭敬修深吸了一口氣讓開身子,「相爺請。」

樓賽璽抬腳便跨了進去,一護隨後。

蘭敬修落後他們一兩步︰心中十分忐忑。

那日他去尋陸知萌,是他的病人上門來,問他可有賣那精致小巧的「補品」,他一見之下大驚失色,氣急敗壞地去警告陸知萌,不管她的藥片是怎麼來的,這麼大肆販售都極為不妥。

他以為她只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哪知道突然來了當朝丞相給她撐腰,若知道她和丞相有關,他也不會貿然上門去。

魂穿到大慶朝二十余年了,他自然明白眼前這個人在大慶朝能夠一手遮天,不用任何理由就可以讓他消失。他是大慶朝除了皇帝之外權力最大的人,外傳皇帝是他的傀儡。

這樣的人,要弄死一個平民百姓比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若他是一個人便罷,但他有女兒,還有心愛的妻子要尋找,他不能意氣用事,丞相大人若要他下跪道歉,他會照做。

「本相也不拐彎抹角了。」樓賽璽逕自坐了下來,直直的盯著蘭敬修問道︰「你知道那藥片的來歷?」

他沒讓蘭敬修坐下,蘭敬修便不敢坐下,此情此景形同樓賽璽在審問他一般。

蘭敬修壓抑著心頭的驚意,搖了搖頭,「小人不知。」

樓賽璽一雙眼楮深沉精明,還有幾分陰鷲,看得他膽戰心驚,心里直打鼓,更加懊悔那日不該沖動行事。

「你這是不肯吐實了?」樓賽璽目光落在蘭敬修身上,眉稍微挑,聲音低了一點。

他話問得緩慢,卻有種無形的壓迫,蘭敬修頭皮發麻,他強自鎮定,仍堅持道︰「小人當真不知。」

「既然如此,怎麼逼迫你也不會說了。」樓賽璽輕勾嘴角,「那好吧,本相只問你一句,那藥品吃得死人嗎?」

蘭敬修搖了搖頭,「吃不死人,相反的,若開藥得當,有益身體康健。」

「吃不死人,那便行了。」樓賽璽起身,淡然一笑,理了理衣袍,「叨擾了,樓某告辭。」

蘭敬修驚訝了,竟然這樣就放過他?

樓賽璽走了,沒有再回頭。

蘭敬修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趕忙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去關上院子的門,這才輕輕舒出一口氣。

樓賽璽直到上了馬車都沒開口,一護沒敢打擾主子思考,只吩咐車夫回府。

他臉色陰沉了一些,垂著眸子,眼神冷冽。

蘭敬修只知道吃不死人嗎?不,他什麼都知道,而他知道的,陸知萌肯定也知道,但卻不能對第三人說,甚至說了便可能會引起驚濤駭浪。

而他就是那不能知道的第三人,陸知萌跟蘭敬修有共同的秘密,他們並未說開,也沒機會說開,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令他不舒坦。

不,是很不舒坦。

「過了嗎?」樓賽璽抬頭,目光深暗的看著一護。

一護慚愧道︰「卑職無能,查不出陸姑娘的藥是從哪里來的,陸姑娘從來沒有與海商接洽過,每日除了相府和醫館,並未去其他地方。」

樓賽璽心忖,也就是說,她每日開出的藥和她賣的補品,此刻都放置在她房中?

一護又道︰「卑職也趁汀蘭院無人之時潛入周詳過,未曾發現任何藥品。」

樓賽璽眯起眼楮,手里把玩著一枚扳指。

這丫頭的可疑之處不止一點兩點,她除了失憶、藥品,還有什麼瞞著他?

照說,她如此可疑,祖母不可能留下她,祖母可不是那種尋常人能糊弄過去的老太太。

祖父乃前朝首輔,祖母是一品誥命夫人,又在他爹娘相繼過世後獨立撐起了樓家,將他與芙兒扶養長大,精明不在話下。

這樣的祖母,會看不出陸知萌有古怪?

回到相府之後,樓賽璽去了良辰院見樓太君。

樓太君向來精神矍磔,雖然年紀大了,但過去的魄力和威嚴絲毫沒減少,她從來不曾闔目坐著,總是精神抖擻,會自己找樂子,找新鮮事做,比如京城的貴婦之間最近流行品大越國的茶,她便找了數十種大越茶來研究著沏泡,半點不嫌麻煩「來來來,你來得正好,我這兒有五種茶,你品品哪種最爛。」

樓賽璽嘴角抽抽,「不是該品最好的茶嗎?」

樓太君正色道︰「這你就不懂了,好的不易品出,爛的比較容易,你喝喝哪種最難喝,告訴我便是。」

樓賽璽逐一品茶,其中四種各有千秋,果然難分軒,只有一種說不上難喝,卻也不大好喝,極容易分出來。

品過茶,樓太君心滿意足讓青階收拾了,這才坐了下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什麼事呀孫子大人?」

樓賽璽微微蹙眉,「孫兒有一事請教祖母。」

樓太君看著豐神俊朗的孫兒,臉上帶著讓人看不透的笑意,「你問。」

樓賽璽微微抿唇,「祖母為何將陸知萌留下?不怕她害了相府嗎?」

樓太君眼楮閃亮亮的,「傻孩子,你無須提防萌丫頭,萌丫頭就是個單純沒心眼的,懵懵懂懂到咱們這里來,什麼都不懂,你多照顧些便是,最好能娶來當媳婦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樓賽璽蹙眉,怎麼說沒兩句話題就跑到他的婚事上了?

「祖母因何又說到婚事?孫兒並不關心婚事,也沒有成親的打算。」

樓太君趁機數落道︰「你呀,都是大齡青年了,身為一國之相,沒忘記咱們大慶朝的律法吧,三十未婚,得由衙門婚配。」

樓賽璽英氣的眉宇一皺,「孫兒是一國之相,即便要議親,也輪不到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

「什麼鬼話?」樓太君睨了睨青階,青階會意,去里間拿了一件衣袍出來。

樓太君當著樓賽璽的面將衣袍抖開來,「喏,這是你的袍子吧!欺負了人家就要負起責任,我樓家的子孫可不是沒有責任感的人。」

樓賽璽在看到那件衣袍後一臉見鬼的表情,臉上陰晴不定,還有抹惱怒的暗紅,「祖母不問問這衣袍為何會穿在陸知萌身上?」

「有什麼好問的,鐵證不是?」樓太君嘖了聲,「我剛才不是說了,你既然都把萌丫頭辦了,就要負起責任,痛痛快快的與她成親。」

樓賽璽面上一陣發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樓太君非常大聲的說道︰「光泉都給我看過被單啦!萌丫頭是清白之身委身于你,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若你要說沒那回事,祖母可要看不起你了。」

樓賽璽深吸一口氣,「祖母!」光泉好樣的,敢扯他後腿!

樓太君突然嘆了口氣,溫言道︰「我不期待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我只希望你身邊有個能令你生氣令你笑,令你氣得半死又牽腸掛肚的人,令你有情緒,令你心甘情願下廚做飯給她吃,而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萌丫頭。雖然她的來歷不明,或許配你不上,但她是最適合你的人。」

樓賽璽垂著眼眸一聲不吭,半晌才抬眸問道︰「難道祖母真想孫兒與陸知萌成親?」

「當然啊,難不成你以為我玩假的?」樓太君呵呵一笑,「我什麼時候跟你玩假的過了?要玩就要玩真的,那才有意思。」

樓太君的話回蕩在腦中,從良辰院離開,樓賽璽原想回思閑樓的雙腿,莫名的轉去了汀蘭院。

陸知萌正抱著風風在玩沙包,見到樓賽璽,她眼楮一亮,杏眼笑得彎彎的,「這麼晚了,大人怎麼會來呀?是不是煮了什麼好吃的,要喊我去吃?」

樓賽璽淺淺蹙眉,「姑娘家不要一天到晚想著吃。」說著逕自坐了下來,小青連忙斟茶。

他眼眸不經意的四處索,一護說房里沒有藥品,那麼會放在哪里?他讓光泉向大路子打听過了,她被發現之時,身上只穿著他的袍子,沒帶其他物品。

「那要一天到晚想著什麼呀?大人嗎?」陸知萌眨著水靈靈的眼楮望著他。她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撩人了,小青倒是听得斟茶的手一抖,差點灑出來。

「你不能好好說話嗎?」樓賽璽的臉頓時黑了一些。

這種話她怎麼能若無其事的看著他說出來?是當真沒心眼,還是心眼太多,想做丞相夫人?

陸知萌熱切地道︰「不如不要說話,咱們去做消夜呀!去廚房做消夜!」

樓賽璽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會做菜?」

在大慶朝,能這樣在他面前笑得心無城府,只想到吃的姑娘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在別人面前,他總是隱藏起情緒,但在她面前,他會生氣,尤其是看見她被欺負。

他一直以為,即便要成親,他的另一伴也要是個識大體,能給予他助益的女子,當然要有一定的聰慧和手腕,才能游走在各府的夫人間,打好關系,在他要利用人時能發揮作用,在他要安靜獨處時,識趣的退到一邊,而不是不分時候吵著要他做飯……

可是,他怎麼對這做飯的要求一點也不感到煩呢?他怎麼會看到她吃得開心他也心情好呢?

樓賽璽無聲苦笑,他這是有什麼毛病?居然會覺得她可愛?

「我不會,大人會。」陸知萌不好意思地一笑,「大人做,我給大人打下手呀,做好了,咱們一起吃。」

樓賽璽沒回答,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那日上醫館找你生事的人叫蘭敬修,是個大夫,這是他的醫館,館名叫隨遇堂。」

陸知萌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紙條,「大人為什麼要……為什麼要給我那個人的住處?」

樓賽璽淡淡地道︰「他有很多事要問你,你也有很多事要問他,你們不該見一見嗎?」

陸知萌一個字也答不出來,形同默認。

那日之後,她想了良久,得到的結論是,她想見蘭敬修一面,他可能也是穿越人,看到她的藥才會驚疑不定。她有很多問題要問他,而他也必然有很多問題要問她。

不過,丞相大人是如何知道的?怎麼會知道他們兩個有話要說?

樓賽璽離開了,陸知萌愣了好一陣子才若有所悟。

哪有為什麼,因為他是丞相大人,當然是無所不知的呀!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0:18

第十章雪天求婚

翌日,看完了上午的診之後,陸知萌趁小青不注意,從醫館開溜,照著地址找到了隨遇堂。

陸知萌進屋里時,蘭家父女正在用午飯。

見到她,蘭敬修很是詫異,直覺地看向大門外頭,思忖著她是一個人來,還是有人陪她一塊兒來,比如那位壓迫人于無形的丞相大人?

蘭晨嵐不疑有他,起身招呼,「姑娘是要看診嗎?現在是午休,若是有急癥,倒是可以先問診。」

陸知萌還未回答,蘭敬修便嚴肅地道︰「晨嵐,這是爹的客人,你先進去,沒喊你不要出來。」

蘭晨嵐好奇的目光往陸知萌身上轉了轉,「爹的客人?姑娘看起來年紀很小呢,爹和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蘭敬修蹙起了眉,「讓你進去你便進去,哪來那麼多話?」

蘭晨嵐卻是不溫不火地展顏一笑,「女兒還沒吃飽呢,女兒吃飽飯再進去。」

陸知萌看著那一桌飯菜,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模著肚皮說道︰「我也還沒吃飯。」

蘭敬修倏地瞪向她,難不成她想在這里蹭飯?

蘭晨嵐一笑,「那太好了,我煮了很多,姑娘不嫌棄的話,坐下一塊兒吃吧!」

「不嫌棄、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呢?」陸知萌也不客氣,拉開椅子便坐了下來,對上蘭敬修不可思議的神情,她甜甜一笑,「肚子餓著沒力氣說話,吃飽了好說話呀!」

蘭敬修臉色隱隱黑了一些。

這樣的天兵,如此心無城府,對人毫無防備,難怪會把後世的藥品拿來大肆販賣了。

不過,她看起來毫無心眼,不像會使手段,她是怎麼傍到丞相這大樹,當真是傻人有傻福嗎?傳言丞相的身邊從來沒有女人,可丞相卻為了她專程來這里走一趟,足證她在丞相心中的地位,她是怎麼讓丞相看上的?

「姑娘說的不錯,吃飽了才好說話。」蘭晨嵐很是和氣的笑著,她取來一副碗筷,幫陸知萌添了一碗尖尖的飯,「像我,若是吃得遲了點,馬上就會手心冒冷汗,心悸,渾身難受,有時甚至沒法站。」

「你這是低血糖吧!不怕,我這里有點日常補品,你吃了……」她正想模鎖片進空間拿適低血糖吃的保健食品,卻猛然看到蘭敬修在瞪她,嚇得她連忙縮回了手。

蘭敬修蹙眉瞪著她,她居然還敢在他面前提補品?她的神經究竟多大條?

陸知萌吐吐舌頭,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不需要吃補品,只需要少吃澱粉類,比如飯、面,最好不要吃果子,尤其是那些蜜果、甜果,甜度高的果子都不要,多吃魚肉河鮮、蔬菜、雞蛋等等,這便行了呀。」

蘭晨嵐詫異道︰「我爹也是這麼說的,只是我自個兒戒不了飯、面、煎餅、饅頭啊,這些東西多好吃,怎麼有辦法不吃?」

陸知萌嘆了口氣,「那我可就沒辦法了呀,戒掉澱粉是讓血糖不再震蕩的妙方,你若是做不到,神仙也難救你。」

蘭晨嵐好奇道︰「姑娘也是大夫嗎?」

陸知萌坐好,正經八百地說道︰「我是西洋醫館的坐堂大夫,名叫陸知萌,和蘭大夫是

在醫館相識的,今日上門,是有醫術方面的事要請教蘭大夫。」

蘭敬修垂著眼眸沒吭聲,她這一說詞還算勉強通過。

蘭晨嵐打量著陸知萌,由衷說道︰「看不出來陸姑娘年紀小小竟已是坐堂大夫,真是失敬。」

陸知萌擺擺手,「我醫術尚淺,只能看些小毛病,倒是蘭姑娘手藝好,燒的飯真好吃呀。」

蘭晨嵐掛著溫柔的笑容,「我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燒飯,哪比得上陸姑娘懸壺濟世。」

陸知萌眼楮笑得彎彎的,「大夫是救人的命,會做飯是救人的胃,都一樣重要呀!」

蘭晨嵐笑了起來,「陸姑娘真是有趣。」

陸知萌自來熟地說道︰「叫我知萌吧!我也叫你姊姊如何?姊姊叫什麼名字呀?」

蘭晨嵐嫣然一笑,「我叫蘭晨嵐,早晨的晨,山嵐的嵐。」

「早晨的山嵐,這名字可真好听!」陸知萌眼楮刷地亮了起來,期待地說道︰「我一直想要個姊姊……」

正確來說,是想要一個很會做飯的姊姊。

蘭敬修緊鎖眉頭冷著臉,這丫頭真是自來熟,他可不想自己女兒跟丞相家的姑娘有什麼牽扯,想到樓賽璽的身分地位,他越發覺得不能讓女兒和陸知萌來往。

飯後,蘭晨嵐收拾了桌子,沏了一壺 茶便回房去了。

蘭敬修給陸知萌倒了杯茶,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會兒,「說吧!你為什麼來找我?」

陸知萌潤了潤唇,猶豫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說道︰「蘭大夫,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吧?」

蘭敬修一愣,輕輕點了點頭,「知道。」

他萬萬沒想到她這麼開門見山,以為她專程找來是要來個抵死不認,要拿相府的權勢壓他不得亂說話……

陸知萌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蘭大夫……你也是嗎?」

蘭敬修發現在她清澈眼眸的注視下,他無法否認,點了點頭,「嗯。」

陸知萌突然喜極而泣,眼里泛著淚花,一疊聲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呀!」

蘭敬修實在弄不懂她的邏輯,蹙眉道︰「哪里好了?」

陸知萌眼中滿是激動,認真地說道︰「我在這里沒有親人,蘭大夫也沒有,那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了!」

蘭敬修忽然覺得腦仁有些疼,「我們怎麼會是彼此的親人?我們又沒血緣關系,我在這大慶朝唯一的親人只有晨嵐。」

陸知萌心里一下子慌了,她急得小臉發紅,帶著哭腔道︰「為什麼呀?蘭大夫不能也當我的親人嗎?我在這里沒有親人……」

她以為確定了他們都是來自現代,那就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取暖、互相打氣,以後她有苦惱的事,也可以找「自己人」商量,可他卻說不要當她的親人,讓她一時間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心里頓時沒底了。

蘭敬修見她哭喪著臉不像假裝,心里一動,問道︰「你魂附在什麼人身上?為何會沒有親人?那相爺又是你的什麼人?」

陸知萌咬咬嘴唇說道︰「我……我是整個人穿過來呀,所以沒有親人……」

蘭敬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愣,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別哭了,你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你人能穿越過來?」

陸知萌定了定神,舌忝了下嘴唇,一五一十將自己經歷的事說了。

蘭敬修越听越是震驚。

他是魂穿,好歹還有個身分依附,也有家人,她卻是身穿,在這里沒有身分證明,也沒有家人,若要跟別人說自己是何方人氏,真是說不清楚。

沒有身分,這不打緊,她居然還帶著隨身空間?空間里有取之不絕、用之不盡的現代藥品,他越听越是離奇,到最後都覺得她在誕騙自己了。

可是她賣的那些補品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並沒有騙他,她確實有個奇妙的隨身醫藥空間。

這些暫且擱在一邊不談,沒有身分的她竟然巧遇相府的老夫人,就這樣被好心的老夫人收留,在相府落腳,跟肯定不好糊弄的丞相一個屋檐下,這……他都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了。

「我都說完了。」陸知萌一副快哭快哭的模樣,眨巴著眼楮可憐兮兮的瞅著陷入沉思的蘭敬修,舌忝了舌忝唇問道︰「那咱們現在能成為一家人了嗎?」

蘭敬修嘆了口氣。

這丫頭看上去比晨嵐小兩、三歲,還只是個大孩子,莫名其妙穿越到這里,不知會有多害怕,她能挺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他點了點頭,「以後你就喊我蘭叔吧。」

陸知萌破涕為笑,立即清清脆脆地喊了聲,「蘭叔!」

思過閣。

案桌之後,樓賽璽听著一護的回報,蹙起了眉頭,「跟蘭敬修父女一塊用了午飯和晚飯?」

一護不苟言笑地稟道︰「是的,還吃了三碗飯,喝了兩碗湯。」

樓賽璽揉揉眉心,輕輕闔上眼楮,一會兒之後睜開,「還要認人家做家人?」

這丫頭是有多餓,這樣去外頭跟人家蹭飯?他在蘭敬修面前展現的那些權威,現在不知道會被蘭敬修笑成什麼樣子,相府出去的人是餓死鬼嗎?相府是短她吃喝了嗎?

「大人……」

樓賽璽看著一護欲言又止的樣子,揮了揮手,「听到什麼?但說無妨。」

一護蹙眉,「陸姑娘和蘭大夫說的話十分古怪。」

他一五一十將自己在屋檐上听到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樓賽璽。

一護退下,良久之後,樓賽璽還沒回過神。

穿越?這什麼意思?她是從哪里穿越來的?還有個隨身醫藥空間,只要模模鎖片便能進去?


若「穿越」兩字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憑空掉在驪山溫泉宮的寢房里,她古怪的發色和發型,她吞吞吐吐說不出來歷,她謊稱失憶……這一切都兜得起來了。

想到她一個人穿越到這陌生的地方會有多驚慌、多惶恐,他的心一緊。

他還誤會她與他肌膚之親是有所目的,懷疑她是刻意接近祖母好進入相府,認定她佯裝失憶是別有居心,原來一切都是他的心思太深,想得太多,以己度人,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目的,她根本就不是這里的人……

他猛地想起樓太君說的話,彷佛她知道陸知萌的來歷似的。

不,不可能,雖然祖母一向是個特別的人,處世風格多有出格,與別人家的長輩都不相同,但再怎麼特別,也不致于會猜到陸知萌驚人的來歷。若不是一護親耳听到,任憑誰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

不管如何,都是他誤會了她,她剛掉到大慶朝就被他奪了清白,雖然她也服了媚藥,但那經歷對一個少女來說,肯定是場惡夢。

坐著發了會兒呆,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于起身。

守在門外的光泉見主子這個時辰出來,頗有些意外,此時夜深人靜,通常都是主子專心批公文的時候。

「大人要去哪兒?」光泉亦步亦趨。

樓賽璽往外走,「透透氣,不必跟來。」

他走出思閑樓,步履不由自主的往汀蘭院去。

這麼晚了,陸知萌可能歇息了,但他就是想去看一看。

雪緩緩落下,他走到汀蘭院時,肩上都落了雪。

他在門外就听到了陸知萌的笑聲,不知在笑什麼,很開心的模樣。

她在汀蘭院時沒戴假發,那頭栗紅色的短發在風中飄揚,顯得很是凌亂,卻又因特殊而吸引人。

他走近了,看到陸知萌在院子里玩雪,她在堆雪人,一個人形似的玩偶,堆了三個,兩個大的一個小的,看著就像一家人。

他想到她要認蘭敬修做家人,心里驀然有些揪住,眉心也蹙緊了起來。

她這是很想她的家人吧?是因為在這里豬徨無助,想要找個依靠吧?才會不管不顧的央著蘭敬修要做家人。

樓賽璽雙手負在身後,筆挺的站著,偶爾一陣冷風拂過他的發絲,竟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他的目光閃了閃,耳邊突然傳來陸知萌的哼唱,令他毫無抵抗的失了神。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緣分,我的愛因你而生,你的手模出我的心疼……」

她的嗓音清亮又甜美,哼著他沒听過但卻極好听的曲子,他緩緩走進院子,刻意發出了動靜,免得嚇到她。

「大人!」陸知萌突然發現了他,立即扔下手里的雪奔向他。

她停在他的面前,足足矮了他一個頭,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但一雙眼眸亮晶晶的——雖是如此,眼眶卻紅紅腫腫的,像是哭過。

樓賽璽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驀地展開一個暖融融的笑容,「大冷天的還不歇息,你在這里做什麼?」

陸知萌仰著頭朝他笑了笑,「沒做什麼,就玩玩雪呀。」

她突然想到這時候應是聖誕節前後,她在現代最喜歡聖誕節了,一家人會一起布置聖誕樹,也會吃聖誕大餐,小時候她還會在床頭掛毛線襪子,她父母都會為她準備聖誕禮物。

今年的聖誕節沒有她,父母不知會有多感傷,她都不敢去想她憑空消失了,父母會有多焦急,他們肯定會用盡一切方法找尋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想到她就很心疼又很內疚,更多的是自責。

于是,眼淚就涌出來了,怕小青、牧梅擔心,她稱自己要自己一個人玩雪,慢慢堆雪人,讓小青、牧梅不要跟出來了。她們知道她向來對雪有莫大的興趣,便依了她,沒跟出來。

她一個人在院子里痛哭了許久,擦干眼淚之後,她開始堆雪人,想到父母若知道她安好,只是換了個他們到不了的地方生活,一定會松了口氣,並且希望她堅強,要好好生活,于是她要自己露出笑容,不許再悲傷,這樣,她在現代的父母肯定也能感應得到。

「不冷嗎?」樓賽璽看著她一雙白皙的小手,竟是想要包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不冷呀。」陸知萌眼楮笑得彎彎的。

樓賽璽看著她,徐徐問道︰「你今天過找過蘭大夫了?感覺如何?」

陸知萌揚起滿滿的笑容,甜甜笑著,「感覺特別好!」

樓賽璽哦了一聲,「怎麼說?」

陸知萌臉上帶著一點得意,脆生生地答道︰「我已經認蘭姊姊做姊姊了,也認蘭大夫做叔叔了,今後他們便是我的家人,說好了我可以隨時去找他們,蘭姊姊答應會做飯給我吃!」

樓賽璽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敢情她是奔著有飯吃才要死皮賴臉認人家做家人的?

他深深看著她,「我也會給你做飯吃,你也把相府當做自己的家。」

陸知萌眼楮里水光閃閃的,「大家都對我太好了,我來這里之後,遇到的都是好人,太君、大人,相府的所有人,還有姜大夫和安大哥,現在又有蘭叔和蘭姊姊,我已經一點都不怕了。」

樓賽璽靜靜的看著她。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以為她在抽風,但現在,他完全懂得她話中之意,還有她那滿眼的感激和感動,這些都是發自她的內心,真心誠意的。

他驀地把她拉到身前,兩人瞬間貼得很近,他那俊朗至極的臉就近在眼前。

陸知萌一下子把眼楮睜得溜圓,臉上有些燙,心跳也跟著加速。

在她還弄不清這微妙的感覺是什麼時,樓賽璽開口了,聲音微沉,「有我在,你本來就什麼都不用怕。」

陸知萌腦子里有些渾渾沌沌的,她舌忝舌忝嘴唇,「大人,今晚的你好像有點不一樣,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一些事。」樓賽璽狀似漫不經心地將她的碎發別回耳後,不緊不慢的說道︰「之前是我誤會你了,往後你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陸知萌瞪大了眼,忽然有想哭的感覺,她抽著鼻子,「是真的嗎……大人相信我?」

樓賽璽目光迷離的看著她,緩慢的說道︰「只要是你所言,我不但會相信你,還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陸知萌一陣興奮,雙目閃亮,「是真的嗎?大人可別騙我呀!」

「我是大人,自然不會騙你。」磁性的聲音自樓賽璽那薄唇中逸出,顯得慵懶無比。

陸知萌滿足的笑眯了眼,「我太高興了呀,有大人的保證,我安全了。」

樓賽璽將她勾攬入懷,低頭審視著她。

她可能是這天下間,唯一一個接近他、賴在他身邊,不是為了他的權勢名利,而是為了蹭飯吃的姑娘了。

「小丫頭,你要是回不去你的家,就嫁給我吧!我養你,一輩子做飯給你吃。」

陸知萌一愣。

他那黑沉幽深的瞳孔與她的眼楮靠得非常近,說的話又好像催眠,她恍然間心跳彷佛停止了一般,小手不自覺的慢慢環上了他的腰。

兩人的身軀緊貼著,這對樓賽璽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他的心跳異常,而陸知萌也不遑多讓,她沒談過戀愛,被他這樣擁在懷里,她的心怦怦地加速跳動,心頭很熱,又不知所措。

她無措的模樣令樓賽璽的心火一路揚起,飽脹的柔情令他壓抑不住,他捧住了陸知萌的小臉,灼熱的雙唇含住她的唇瓣,舌尖卷入了她的口中,一陣陌生的酥麻感立即涌入了陸知萌的四肢百骸,樓賽璽亦同,他完全不想放開她!

兩人早有過肌膚之親,可這感覺和那時截然不同,當時只是的釋放,彼此互不相識,純粹的交流,此時的感覺更是濃烈,兩人都全心全意的投入在深吻里。

許久之後,樓賽璽才放開了她的唇。

陸知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雙唇被他吻得紅潤不已,顯得十分嬌艷。

「怎麼不回答?」樓賽璽微喘問道。

「啊?」陸知萌抬起頭,滿眼懵懂地看著眼前高大的丞相大人。

樓賽璽深吸了口氣,平穩住狂跳的內心後,這才說道︰「我說你若回不去便嫁給我!」

陸知萌潤了潤唇,怯懦的問道︰「大人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樓賽璽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未曾想過什麼求婚之事,即便是要成親,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來的求婚之說?

「難道……不是嗎?」陸知萌臉上一陣失望,垂下了眼眸。

她常听老媽講年輕時老爸是怎麼向她求婚的,兩人才認識一星期,老爸就迫不及待求婚了,說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與她分開,兩人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的故事,听在她耳里十分浪漫,她常听得津津有味,幻想自己也能有那般浪漫的經歷,適才丞相大人說嫁給他,她以為那就是求婚……

看到她那滿是失望的神情,樓賽璽輕輕咳了兩聲,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是求婚。」

陸知萌偷偷抬頭,期期艾艾的,「不、不是說笑的?」

她的心跳如戰鼓擂響,雖然被丞相大人求婚飄飄欲仙,但還是很不確定。

樓賽璽伸手撫上她的小臉,看著她眨著的杏眼,目光里是難得的溫柔,「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不,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陸知萌眼楮倏地閃亮起來,嘴角還上揚,「謝大人!」

樓賽璽臉上紅黑交錯。

是他讓她喊他大人的,現在改口要她喊他夫君還成不成?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0:36

第十一章長公主的暴行

一列宮中儀仗浩浩蕩蕩的來到西洋醫館外,一名太監尖聲喊道︰「長公主駕到!」

這驚人的陣仗立即吸引了眾人圍觀,金凌凰下了皇家馬車,一身華貴裝扮閃瞎眾人,她得意的抬起下巴,眼里寫著「叫你們這些平民百姓見識見識本宮」的氣勢。

跟著,她大剌剌的進入醫館內,後頭跟著六名宮女。

「陸知萌在哪里?叫陸知萌出來!」

安姚嚇了一大跳,連忙惶恐的出來相迎,「不知長公主駕到,有失遠迎,請長公主恕罪!」

金凌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安姚一眼,蹙眉道︰「叫陸知萌出來!」

陸知萌、小青和姜約翰都听到動靜出來了,看到如此陣仗,三個人同時錯愕傻眼。朱碧清了清嗓子道︰「這位是長公主,見了長公主還不跪下請安!」

陸知萌還迷迷糊糊的弄不清怎麼回事,姜約翰已經跪了下去,她和小青也連忙跟著下跪,三個人一塊兒磕頭,「拜見長公主。」

金凌凰沒讓他們起來,她揚著嘴角,慢慢走到陸知萌和小青的面前。

陸知萌垂著頭,看著眼前精巧的靴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長公主來這兒做什麼,看起來就不像來看病的,倒是一副來找麻煩的樣子。

「你就是陸知萌?」金凌凰從穿著打扮分辨出了情敵是誰,站在陸知萌面前,低頭審視著她。

陸知萌頭不敢抬,連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道︰「是的,民女是陸知萌。」

金凌凰眸里寒光乍現,撇了撇嘴,「把她押走。」

「是!」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押人。

陸知萌傻了,慌亂的問道︰「我犯了什麼罪呀,為什麼要把我押走?」

金凌凰哼道︰「本宮儀仗都到了門口,你竟然不出門迎接,就憑這點不敬,本宮就可以定你的罪。」

陸知萌急道︰「可是我不知道長公主來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本宮來了,那是你的事!」金凌凰刁蠻地道︰「本宮就是來了,你就是沒出去迎接。來人,押走!」

陸知萌哭著不斷掙扎,「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押走我呀……」

小青死死咬著唇不敢出聲也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金凌凰是出了名的野蠻,她怕被注意到也會一塊兒被押走,她不能被押走,她要回去找相爺救姑娘!

陸知萌被押上了另一輛馬車,馬車里有兩名臂圓膀粗的宮女看著她,而她雙手已經被綁了起來。

她舌忝舌忝干燥的唇,不安的問道︰「兩位姊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皇宮。」兩個人同情的看著她,「我們幫不了你,得罪了長公主,你要有心理準備,恐怕會被長公主折騰得半死。」

陸知萌慌張起來,「為什麼呀?只因為我沒出去迎接長公主就要把我弄得半死?可是我真不知道長公主來了呀!」

「你還不明白是吧?」兩人嘆了口氣,「長公主喜歡樓相,听說你是樓相的女人,長公主才會把你押走,你就祈禱樓相會來救你吧。」

陸知萌六神無主,她想進空間避難,但雙手被綁著,模不了鎖片,只能心慌意亂的干著急,盼著大人會來救她。

皇宮很快到了,陸知萌被押進凌霄宮,金凌凰高高在上的坐著,一名宮女按著陸知萌的肩,讓她跪下。

「說,你是怎麼迷惑樓太君,使得樓太君做主讓你跟樓相訂親的?」

陸知萌嚇得背後發涼,連聲否認,「沒有,我沒有迷惑太君呀……」

「不說是吧?」金凌凰眉眼間閃過一絲戾色。

陸知萌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但她很堅持立場,說道︰「我已經說了,我沒有迷惑樓太君,是太君拜托我和大人訂親……」

金凌鳳嗤之以鼻的哼了哼,「笑話!樓太君什麼身分,會拜托你?樓相又是什麼身分,仰慕他的姑娘多了去,需要拜托你這種貨色跟他訂親?說謊不打草稿,也不怕笑掉旁人大牙!」

陸知萌一下子急了,小臉也跟著刷地紅了,「長公主不信的話,可以叫大人來問話,真的是太君做主……」

「閉嘴!」金凌凰突然不耐煩的往陸知萌身上扔了一個茶盞,她陰狠地道︰「這賤婢污酸樓太君,給本宮好好懲戒一番,不要弄死了,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那張勾人的小臉,定要讓她留疤,好叫樓相見了生厭,再也不想見到她!」

她一向不自己動手,嫌麻煩,也不想縴縴玉手沾血,她只要看到成果就行了。

「是!」

六名面無表情的宮人將陸知萌拖走了,她被拖進一間冷冰冰的地下密室,密室寬敞光潔,像是用鐵打造一般,有六座池子,一座池子冒煙,一座池子冒著藍色泡泡,還有一座冒著紅色熱氣,令她看了心生恐懼,生怕是硫酸之類的東西。

「長公主吩咐的,要讓你臉上留疤。」一名宮人取出了皮鞭。

陸知萌瞬間腿軟,臉色白得厲害。

她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一下發展到了這里?長公主就可以要抓人就抓人,要動刑就動刑嗎?這個國家沒有律法的嗎?

她沒有生氣的時間,也沒有恐懼的時間,一瞬間宮人一涌而上,七手八腳將她剝個精光,任憑她怎麼呼喊都沒有用,下一刻,她嘴里被塞了塊棉布,也喊不出來了。

這些宮人訓練有素,像是早做慣了般,將陸知萌往死里折磨,一下將她拉到冰泉里,凍得她全身僵硬,一下拉到熱泉里,燙得她渾身皮膚受傷,將她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後將她五花大綁,輪流抽打她,那長長的鞭子從她的左臉劃過,又從右臉劃過,她渾身從頭到腳皮開肉綻,瑟瑟發抖。

跟著,她被解開了繩索,扔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

驀地,有人往她身上灑鹽,她的身子大幅度地顫抖,蜷縮得更緊了。

當一盆冰水朝她淋下來時,她已經痛到沒有知覺,痛到麻痹了,她任憑宮人擺布,心里尚存一絲希望。

大人會來救她吧?會吧?

她相信會的……一定會的因為……他說過會保護她

寂靜的午後,樓賽璽正在書房里處理公文,外頭守門的光泉稟報小青求見。

「讓她進來。」

他知道今天輪到小青跟陸知萌去醫館,那丫頭自己回來了不過來,派小青來做什麼?她昨天說想吃炖肉,他已讓廚房備下了上好的豬蹄膀,計劃要養胖那只身上沒幾兩肉的可愛小豬。

「大人不好了,姑娘讓長公主給抓走了!」小青哭哭啼啼的說道。

聞言,樓賽璽瞬間將手里的筆一扔,沉著臉道︰「不許哭,說清楚!」

小青鳴咽地道︰「鳴鳴……長公主跑到醫館點名找姑娘,然後說姑娘未迎長公主儀仗是為不敬,要將姑娘定罪,然後就押走姑娘了……」

樓賽璽听著小青的敘述,眼里瞬間掀起暴風雪。

小青哭著說道︰「人人都說長公主最是殘暴,大人快設法救姑娘,姑娘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一護听了也蹙眉,立即拱手道︰「卑職先去打探消息。」

樓賽璽抬手阻止了一護,「你們進不了宮,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相信金凌凰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殺了他相府的人,至少陸知萌沒有性命之憂。

「長公主就是個瘋婆子啊,她押走陸姑娘能安什麼好心?」光泉也急得不得了,「大人,小的馬上去備馬車,進宮去救陸姑娘。」

樓賽璽的臉色很不好看,「備馬,你跟馬車停在宮外等候。」

光泉很是訝異,主子馬術一流,但出門從不親自騎馬,這回竟為了陸姑娘不坐馬車了,急得要自己騎馬進宮,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啊!

樓賽璽的坐騎名叫雷電,是御賜的寶馬,馬如其名,快如閃電,他用不了多久就到了皇宮。

他有御賜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宮中。

此時他已進了宮,疾步而行,雷霆萬鈞的來到凌霄宮。

他臉色鐵青,也不求見,如入無人之境,宮人都嚇到了,卻無人敢擋。

朱碧聞訊連忙跑進寢宮通風報信,「不好了,長公主,相爺來了!」

「樓相來了?」金凌凰眼楮一亮,馬上跑出去,一邊笑道︰「這怎麼會不好?是太好了!太好了!」

樓賽璽直接進入殿中,金凌凰見到心上人,臉都樂開了花,「樓相怎麼會來?是來看本宮的嗎?」

這時候,她壓根沒把樓賽璽的來到和她押來了陸知萌連結在一起,在她的想法里,她只不過押來個看不順眼的丫頭罷了,樓賽璽會為了女子出頭這種事,根本不存在她的腦海中。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樓賽璽從來沒有為哪個女子費過心神,他向來不近,即便真有女子與他訂親,應也是樓太君所為,與他一點干系都沒有。

「陸知萌人呢?」樓賽璽黑著臉,語氣冰冷。

金凌凰听他開口就是陸知萌的名字,心中的妒意立即如野火燎原,他居然為了那個賤婢親自來了,來得這樣風風火火,一副要拆了她的氣勢,叫她如何能忍?

她背脊挺直,語氣古怪地道︰「本宮不知道樓相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樓賽璽心中可沒有不打女人那一套,他幾個步子便來到金凌凰面前,眼眸一沉,不說話比說話還要嚇人。

樓賽璽那神速的移動嚇了金凌凰一大跳,她退了一小步,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要干什麼?我、我可是長公主,你可別亂來……」

樓賽璽冷嗤,「你信不信,就算我掐死你,皇上也不會怪罪于本相?」

金凌凰吞了口口水,她當然信,她那皇兄對樓賽璽有著莫大的依賴,朝堂上的事都要問過他才能決定,就算他把她掐死了,皇兄也肯定不會問罪。

可她不甘心就這樣放了陸知萌那賤婢,她佯裝鎮定的抬起頭來,傲然道︰「本宮問你一個問題,若你答了,本宮就……」

樓賽璽失去了所有耐心,咬牙切齒的說道︰「金凌凰,你覺得本相是來與你談條件的嗎?」

雖然他眉眼沒動一下,但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令金凌凰膽怯了,她可以對任何人刁蠻,跟任何人鬧,但在樓賽璽面前,她不知為何就會收斂起來。

她潤了潤唇,「朱、朱碧……你帶樓相去……去密室……」

她想像得到現在陸知萌的慘況,肯定是血淋淋的,那可不適合把人拖到這里來,她昂貴的地毯不能沾上骯髒的血。

「相爺,請隨奴婢來。」朱碧誠惶誠恐的引路,一到密室入口,她便說道︰「相爺要找的人在里面,奴婢先告退了。」

樓賽璽進入密室,那幾名宮人早已退下,留下陸知萌赤果果的、如死了一般的蜷在地上,整個人遍體麟傷。

樓賽璽大大一震,他倒吸了口冷氣,迅速過去將她扶起,連忙把她口中的棉布取出,探她鼻息,幸好她一息尚存,他脫下風衣將她包裹起來。

「陸知萌!陸知萌!你醒醒!」他急于喚回她的神志,心中一陣陣的揪疼,她那慘白的小臉布滿傷痕,嘴唇都裂開了,脆弱得像是隨時會死掉,如果他沒有來,她就會死在這里!

「大……大人……」陸知萌的聲音微弱如絲,她想睜開眼楮,但力不從心,無法睜眼。

「是我,我來了,你無須害怕。」他又憤怒又心疼,高漲的情緒找不到出口,但他知道一件事,她是因為他才會受此重傷!是他沒有將她保護好,是他沒有早日杜絕金凌凰的妄想,才會連累了她受罪!

「我不怕……」陸知萌虛弱無比,但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微笑,「我就知道大人會來救我,所以我不怕……」

樓賽璽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將陸知萌抱了起來,「咱們走!」

陸知萌又微笑起來,「好……我餓了呀……」

他心疼的親了下她的發,「我做飯給你吃。」

殿中,金凌凰正沒事般的坐著啃瓜子,見到樓賽璽抱著半死不活的陸知萌出來,看到沿路滴下的血,她蹙起了柳眉。

真髒啊,真髒。

不過她覺得挺痛快的,那賤婢怕是要花一兩年的時間養傷,這期間,他們什麼都不能做,更何況那賤婢臉上的傷痕還不知祛不祛得掉,那麼恐怖的一張臉,誰想面對?樓賽璽當然也不想。

她快意的說道︰「樓相要走了嗎?那本宮就不送了。」

樓賽璽冷厲地瞪向她,「你等著,今日之事,本相會還你,讓你生不如死!」

瞪著樓賽璽大步離去的背影,金凌凰的心撲通撲通跳得異常,「朱碧……本宮有沒有听錯?樓相他說……他說要讓本宮生不如死?」

朱碧唯唯諾諾的說道︰「相爺說笑的,長公主別往心里去。」

「說笑?你眼楮瞎啦!」金凌凰一巴掌呼過去,「他的樣子像在說笑嗎?他瞪著本宮的樣子都可以吃人了!」

「奴婢該死!」朱碧撫著發紅的臉頰,惶恐地道︰「長公主恕罪,奴婢的意思是,相爺是氣極了隨便說說罷了,相爺怎麼有辦法令您生不如死,您可是皇上唯一的胞妹,是太後唯一的女兒,誰都不能動您一根手指。」

金凌凰對這說法滿意了,她揚起了嘴角,胸有成竹,「本宮諒他也不敢。」

樓賽璽抱著失去知覺的陸知萌火速離開凌霄宮,相府的馬車已在宮外候著。

光泉見此情形大吃一驚,但主子臉色黑沉得像要下黑雨似的,他識相的閉著嘴巴,立即吩咐車夫快回府。

馬車里,樓賽璽抱著陸知萌,他不敢抱太緊,怕她會疼,只盼馬車里的炭盆能讓她的身子稍稍暖和些。

即便隔著風衣,他還是能感覺到他彷佛抱著一塊冰,她的身子又冷又僵,若不是確定過她還有氣息,她真像死了一般。

一路上,怎麼懲治金凌凰不在他的思緒里,他唯一想的是陸知萌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等回到汀蘭院,太醫已在候著了,是聞訊的樓太君派人先一步去將太醫請來。

太醫才把了脈,她便急得團團轉,「如何?脈象如何?」

太醫道︰「脈象微弱,且傷勢過重,雖然不傷及性命,但姑娘臉上的傷……下官沒把握,怕是多少會留下疤痕,且痊癒的時間也會極長。」

樓太君松了口氣,「有疤不打緊,保住性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太醫坐下開藥方,隨行的醫女則俐落的放下帷帳,為陸知萌全身上藥包紮。

帷帳外氣氛凝重,只听到樓賽芙的哭聲。

「怎麼會這樣?長公主怎麼可以把萌姊姊打成這樣,她到底有啥毛病?」樓賽芙哭得傷心,「萌姊姊的臉若留下疤痕又該怎麼辦?」

送走了太醫和醫女,牧梅一聲不吭的去煎藥,小青眼里含著淚,一直在想方設法要讓主子睡得舒服些,一屋子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樓太君咬牙切齒,「金凌凰那丫頭素來粗暴野蠻,都是讓太後給慣出來的,在宮里撒撒野便罷了,想不到她竟敢來動我相府的人。」她很是惱恨,「若萌丫頭是我相府的主母、是丞相夫人,身分夠尊貴,這還有個由頭興師問罪,可如今萌丫頭名義上不過是借住相府之人,是個外人,有什麼理由讓金凌凰給個交代?」

樓賽芙氣憤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嗎?哥哥,你要讓萌姊姊白白挨打嗎?」

樓賽璽忍得心髒生疼,他收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緊,最後握成了拳,指甲嵌入掌心,幾乎要刺入肉里。

他沉聲道︰「你們都出去。」

樓太君嘆了口氣,「你好好照顧萌丫頭。」

樓賽芙想留下來,她一步三回頭,仍是被樓太君硬拉走了,而小青也識趣地去外面守門。

樓賽璽在床沿坐了下來,一語不發的看著小臉煞白的陸知萌,她已經穿上干淨的衣服,被子蓋到了頸子下,假發拿掉了,一頭短發也讓小青擦拭干淨,梳理好了。

她的小臉布著幾十道深深淺淺的傷痕,一眼即知是被皮鞭抽打的,身上的傷更是慘不忍睹,整個人包紮得看不見肉,這小人兒是因為他才遭罪。

牧梅送了湯藥進來,她已經吹涼了,可昏迷中的陸知萌根本沒法喝,饒是向來特別淡定的她也不由得發愁。

樓賽璽心底發沉,接過藥碗,「你先出去。」

「是。」牧梅蹙著眉,憂心忡忡的退下了。

樓賽璽喝了口藥含在口中,將藥碗擱在矮幾上,雙手小心翼翼的微微撐起陸知萌的頭,以口渡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喂她喝藥。

這藥兩個時辰要喝一次,喂一次藥要半個時辰,因此樓賽璽整夜沒睡,而陸知萌依然在昏昏沉沉之中,一次也沒醒來。

天亮時,看著昏迷不醒的陸知萌,樓賽璽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他寫了張假條,讓光泉送進宮去,今日他不上朝了。

光泉看到主子臉繃得跟石頭一樣,臉色很不好看,他擔心地道︰「這里有小青、牧梅,大人不如先回去歇一下,再這樣下去,大人也要倒下了。」

樓賽璽神情清寒如冬,眸光定在陸知萌臉上,「我要看到她醒過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0:57

第十二章掃地當懲罰

金凌肖還未洗漱更衣便收到了樓賽璽的假條,由玹夜呈上。

「樓相的假條?」金凌肖臉色倏地一黑,雖然看不懂,還是接過來看了看,跟著將假條丟給玹夜,「寫什麼?」

玹夜念道︰「樓相要告假一個月,事由是照看被長公主施暴的未婚妻。」

「你說什麼?」金凌肖蹭地坐了起來,向來果睡的他身上未著寸縷。

玹夜又念了一遍,他悄眼偷看果身的主子,心髒不由得狂跳起來。

昨日樓相進宮之事他也有所聞,樓相逕直去了凌霄宮,帶走一名受傷的女子,听說那名女子是被長公主強押進宮的,具體如何,他也不甚清楚。

「這是怎麼回事?」金凌肖蹙著眉,情緒頓時有些焦躁,「凌凰那丫頭怎麼會搞得樓相要告假照顧那見鬼的未婚妻?她對人家做了什麼?」

玹夜低著眸,避免被看到泛紅的面頰,他小聲道︰「奴才不知。」

「又沒真的要問你。」金凌肖不耐煩的揮手,「去去去,去把凌凰那丫頭綁來,朕要親自問問她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害得朕的丞相不上朝了,她可真有本事。」

他也不想樓賽璽有未婚妻,可是他更不願意樓賽璽告假,這意味著他要自己上朝面對文武百官上奏的大小事,他想到就頭疼。

一刻鐘後,金凌凰不甘不願的來見金凌肖,就見金凌肖面色不豫,看起來極為不悅。

金凌肖把樓賽璽的假條扔到金凌凰身上,朱碧連忙拾起呈給主子。

金凌凰看完假條,心中妒意橫生,撇唇道︰「不過就是打了幾下,告假算什麼破事呢?樓相也太恃寵而驕了,都是皇兄寵出來的。」

她想到樓賽璽離去時讓她遍體生寒的眼神,心里便打起了鼓,索性全盤否認自己的罪行。

「你想蒙誰?」金凌肖把茶盞砸向金凌凰腳邊,「你還不說實話?」

「啊!」金凌凰跳開一步,尖聲道︰「皇兄做什麼呢?燙著我了!」

這兄妹倆愛砸茶盞的習慣還真是一模模一樣樣,都是跟太後學的。

「燙?」金凌肖冷著臉,「你再不說你是怎麼得罪樓相的,朕就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魚!」

金凌凰哼道︰「一個卑賤的丫頭,我對她動手是她的榮幸,還敢向樓相告狀?下回我一定弄死她!」

「還有下回?」金凌肖臉色更加陰沉,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立刻去相府謝罪,跪在誰的面前都好,總之要讓樓相來上朝。」

金凌凰冷笑連連,「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謝罪?那賤婢死了活該,死了正好!」

「閉嘴!」金凌肖吼道︰「你干了什麼好事知不知道?樓相一個月不上朝!一個月不上朝啊!」

金凌凰眯了眯眼,眼里滿是不屑,「皇兄派人殺了那賤婢不就成了?如此一來,樓相不用照顧那賤婢就可以上朝了。」

金凌肖卻是笑得古怪,他盯著金凌凰,慢慢說道︰「朕還不如殺了你比較快,殺了你讓丞相消氣,丞相就會上朝了。」

金凌凰臉色一變,臉上肌肉微顫,她哼道︰「皇兄依賴樓相到這等地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樓相才是咱們大慶朝的皇帝哩!」

金凌肖瞪著她,「要不要讓你去守父皇的皇陵?」

劍拔弩張中,太後來了。

「母後做主!」金凌凰如見救星,幸好她聰明,來飛龍宮之前派人去知會太後,有太後給她撐腰,她什麼都不怕。

「哀家已經都听說了。」太後頭疼的看著他們,她知道凌凰有間密室,平時用來懲戒她看不順眼的宮人或位分低些的嬪妃,這些她都睜只眼閉只眼,她沒想到凌凰的膽子那麼大,居然會動相府的人,而樓相這驚天一怒為紅顏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竟然撒手不上朝了,這可不行。

金凌肖氣急敗壞道︰「母後,這丫頭不知輕重,惹怒了樓相,朕讓她去謝罪,她還振振有詞,真是豈有此理!」

太後慢慢地道︰「皇上說的不錯,凰兒,你速去相府認錯賠罪,一定要求得樓太君和樓相的原諒。」

金凌凰跳腳,「我才不要,我死也不要!」

金凌肖理智全失,沖過去掐住金凌凰的頸子,「那你就去死!」

「你們這是做什麼?」太後氣到不行,「還不給我住手!」

金凌肖松了手,金凌凰連咳了幾聲,她發指的瞪著金凌肖,適才她差點被掐死了,皇兄竟然不顧兄妹之情,把她往死里掐。

太後看到他們消停了,這才冷聲道︰「來人,把長公主關進刑宮,她什麼時候要去相府謝罪就什麼時候出來。」

陸知萌的傷勢不見起色,反而越來越嚴重,高燒反覆,現在連樓賽璽喂她藥,她也大半都會吐出來,無法進食導致身體虛弱,身上的傷口更是慘不忍睹,太醫給她換了幾種藥粉都不行,反而加重了傷勢,有些傷處都開始化膿了。

樓賽璽讓一護去將蘭敬修請來,他跟陸知萌來路相同,又是大夫,或許他有法子救陸知萌。

蘭敬修幾日沒有陸知萌的消息,正奇怪這小吃貨怎麼都沒上門時,就從一護口中得知了陸知萌的情況。

蘭敬修隨一護來到了相府,看了陸知萌的情況,他讓小青取來陸知萌平時帶著的小布包,找出基本的消炎、退燒、止痛藥磨成末,加水攪勻,又找出維他命等藥片磨成粉,一方面治療,一方面維持她的體力。

他看著陸知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丫頭,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這樣你才能救你自己。」

她的空間里必定有更好的藥,可能還有點滴,她若能把東西拿出來,他可以為她打點滴。

走前,他對樓賽璽道︰「若是她能清醒,請相爺務必知會小人一聲,小人或許能幫上忙。」

樓賽璽照著蘭敬修的藥方,在不同時間喂陸知萌不同的藥水,三日後,她終于好轉,有了意識。

「你這丫頭,真的要嚇死我了。」樓賽璽把她抱在懷里,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能放下。

陸知萌靠在他懷里,眼眸動了動,「大人……我餓……」

樓賽璽露出了笑容,「你現在什麼都吃不了,不過我答應你,若你好了,你想吃什麼,我都做給你。」

陸知萌迷迷糊糊的,「我為什麼吃不了呀?」

「你傷得很重。」樓賽璽放下她,讓她躺好,「你已經昏迷了七日,服了蘭大夫開的藥方才有了起色。」

樓賽璽讓一護速去請蘭敬修,陸知萌這才看到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她伸出手想模模臉……

「別模!」樓賽璽立即阻止了她。

「你別擔心呀。」陸知萌牽起笑容,「我知道我臉上傷得很重,我是想看看傷得多重,才知道要怎麼醫治自己。」

樓賽璽蹙著眉,「傷口抹了藥,我給你拿鏡子,你別模。」

他取來了鏡子,陸知萌看了鏡中的自己,不免怔住。

真是傷得很重啊!

一條又一條的傷痕,她都快毀容了……不是,是根本已經毀容了呀。

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強的忍住哭意,擱下鏡子。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她可不能用這張臉生活下去,何況她還有神隊友——醫藥空間,她不會被打倒的。

「大人,我想換件衣裳,您避一避,讓小青進來。」

樓賽璽點頭,想必她是要去空間里取藥,他沒說破,旋即出去了。

他一出去,陸知萌便模了鎖片,進空間取了耳溫槍、生理食鹽水、無菌棉棒、各種敷料,還有治療外傷的優碘、白藥水、雙氧水、紅藥水、紫藥水、黃藥水、外用抗生素,尤其是淡化、軟化疤痕的藥膏和疤痕凝膠,還有幫助皮膚修復的噴霧OK繃,又取了各種營養點滴等等,先收攏在一處才出了空間。

「姑娘!」小青一進來就哇的哭了,「姑娘一直昏迷不醒,真的是嚇死奴婢了!」

「我沒事,別哭。」陸知萌笑了笑,「身上都是汗味,你給我換件衣裳吧。」

「嗯。」小青抹了淚,連忙七手八腳的給主子換衣,因為主子渾身都是傷,她換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主子。

小青給陸知萌換好衣裳,蘭敬修提著藥箱也到了,陸知萌又支開小青去給她熬粥。

陸知萌不知道樓賽璽怎麼不進來了,不過他不在也好,她行事方便些,等等拿出來的醫材只要說是蘭敬修帶來的就行。

「你算是福大命大,傷得這樣重還能撿回一條命,都是老天的眷顧。」蘭敬修檢查著陸知萌拿出來的東西,隨即把點滴瓶掛到衣架上,熟練的為她吊點滴。

他給她打的營養點滴是最基本的葡萄糖、胺基酸、脂肪和電解質,能幫助她盡快恢復體力。

陸知萌安心的躺著,「我都忘了問蘭叔了,您以前是醫生嗎?打針的手法真熟練,一點也不痛哩。」

蘭敬修一邊拆開藥膏包裝,頭也不抬的說道︰「我是中西醫雙修,來這里之後,原主也是名大夫,我便順理成章的繼續當大夫。」

陸知萌眨了眨眼眸,「那您想不想家呀?」

蘭敬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這里就是我的家。」

陸知萌心里一震。

她一直沒有把這里當成她家的想法,總覺得她是要回去的,父母肯定會永遠在等著她回去,她若一直沒出現,他們可怎麼辦呀?對于她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女兒,他們一直視如己出,對她呵獲備至,若不是她十六歲那年無意間發現了領養文件,她都沒發現自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後來察覺到她知道此事之後,父母也對她坦白告知,她確實不是他們親生的。

原來老媽患有不孕癥,兩人求子多年,看了無數醫生都無法懷上,正當他們放棄之時,有一天,打開家門口竟見到了襁褓中的她在哇哇大哭,身上只有刻了「知萌」兩字的金鎖片,赤果果的被放在台階上,好在當時是盛夏,否則她怕是會被凍死。

他們緊張的報了警,她被暫時安置在社會局的相關機構,過了許久,無人認領,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他們得知消息,連忙去探望她,原本大哭大鬧不肯喝奶的她,見到他們的時候安靜了下來,也肯喝奶了,于是他們透過合法程序領養了她,為她取名知萌。

得知自己的身世對她並沒有太大的沖擊,一切都沒有改變,她反而更加感恩了,原本被人拋棄的她得到滿滿的愛長大,她沒有任何的不足,她愛她的父母,他們也深愛著她。

現在,是她要跟他們說再見的時候了嗎?就像她出現時如同從天上掉下來一般,走的時候也走得突然,連一聲再見也來不及說,除了金鎖片,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什麼也沒帶走,彷佛她被放在台階上時……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蘭敬修喚回了她的回憶,他嚴肅地道︰「丫頭,你听好,一般傷口半個月後會癒合,那時是抗疤的黃金期,如果你不想在臉上、身上各處皮膚留下丑丑的疤痕,就要把握傷口癒合後的時機。我每日會過來觀察你的復元情形,你自己也要加油,利用這些除疤產品,還自己臉蛋一個公道。」

陸知萌點了點頭,感覺很是踏實,「我明白啦,蘭叔,我一向樂觀,我會加油的,您不必擔心。」

「看你還笑得出來,確實是挺樂觀的。」蘭敬修撇撇唇,「你讓牧梅進來,我教她怎麼清潔消毒傷口跟上藥包紮,她是個穩重淡定的,看了傷口和那些藥水藥膏也不會大驚小怪。」

由于小青、牧梅每日輪流跟她去醫館,也會一道去隨遇堂,所以蘭敬修對這兩個丫鬟的性格都有一定的了解。

蘭敬修指導牧梅一番,又交代要多吃蛋、豆腐、魚類、柑橘、豬肝、牡蠣等等能幫助傷口復元的食物,牧梅對那些奇特的藥水和針劑等等並沒有多問,只用心記下了可食之物。

臨走之前,蘭敬修又叮矚道︰「若是發燒到三十八度,就立即派人通知我,我會馬上過來。」

蘭敬修走了,陸知萌吃了小半碗小青吹涼的白粥,服下了加強消炎藥和口服抗生素,她已經覺得好多了。耳溫槍就放在枕下,她約莫半個時辰便會自己量一次體溫。

她知道這時候最怕傷口感染,若是感染了,肯定會發燒,免疫力下降就麻煩了,可能還會引發蜂窩性組織炎,不能不慎。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可能是傷口不疼了,她這一覺睡得格外香,醒來也不知道什麼時辰,只見窗子外天都黑了。

她詫異的看到樓賽璽靠在床邊,他閉目,像是也睡著了。

現在想想,打從她叫小青給她換衣裳開始,他有三、四個時辰不見蹤影,像是方便她行事似的,刻意避開了,這是她的錯覺嗎?

她猜測著樓賽璽的同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眸。

她驚喜喚道︰「大人,你醒了呀。」

「我沒睡。」樓賽璽坐直身子,凝視著她,「看你精神好多了,想來是蘭大夫的醫術高明。」

「嗯。」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蘭叔跟我約好,他每日都會來看我。」

「有蘭大夫照看你,我很放心。」樓賽璽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想模模你,又怕你疼,想給你做些好吃的,你現在也不宜大魚大肉,你如今這般,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你好了,我再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陸知萌胸有成竹,「大人放心,我很快就會好了。」

樓賽璽忽地從衣襟里取出一塊燙金令牌,「這你收好,任何人見了這令牌都得下跪,有了令牌護身,誰也不能再將你帶走。」

「這是什麼令牌啊,這麼神奇?」陸知萌好奇的接過令牌來看。

令牌上寫著四個字——如朕親臨。

陸知萌嚇了老大一跳,立即松了手,「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可以給我呀?」

「我想給誰就給誰。」樓賽璽又將令牌放在她的繡枕旁,「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哪里給不得了?」

陸知萌臉上一紅,「大人……」那「未過門的妻子」六字,听得她心里小鹿亂撞,同時想到,若是做了他的妻子,那可就不能回去了呀,若是回去,那就是不負責任,玩弄他的感情。

「都求過婚了,等你傷好了,咱們就成親。」說這話時,樓賽璽眉目舒展。

陸知萌潤了潤唇,「大人,我听說你為了我,很久沒去上朝了,是不是真的呀?」

樓賽璽點了點頭,「金凌凰沒跪在你面前之前,我不會上朝。」

陸知萌眼楮眨巴眨巴有些急,「可皇上少了大人不是不行嗎?」

為了她一人,奏摺都沒人批了,那奏摺里很多是攸關百姓生死的上奏,因為她連累了那些人沒飯吃可怎麼辦才好呀?

樓賽璽英眉一挑,靜靜看著她,「你這是在替皇上求情嗎?」

他不是會亂吃醋的類型,怎麼這口氣、這心情卻像是吃醋了?

「不是呀,我是在替百姓求情呀!」陸知萌急得小臉都紅了,她又不認識皇上,怎麼會為皇上求情?

樓賽璽淡淡地道︰「有厲親王在,重要的事不會擔擱。」

然而樓賽璽錯了,雖然金凌肖也想將朝務推給厲親王,但太後強烈反對,態度堅持到令金凌肖很不解。

「母後不是說皇叔是朕能任信之人,不會害朕,如今為何如此反對讓皇叔代朕批摺子?」

「人心是會變的。」太後緩緩道︰「哀家發現厲親王靜極思動,似又有了不軌之心,所以萬不能將朝政交予他,更不能讓他進御書房。」

「那要如何?」金凌肖冷笑,「母後將朕生做了一個無法識字之人,面對堆積如山的摺子,不如一把火燒了?」

太後蹙眉,「哀家再去勸勸凌凰,讓她去向樓相謝罪。」

金凌肖睜獰道︰「勸她不如殺了她,讓朕提她的頭去向樓相謝罪,或許還能讓樓相氣消。」

太後滿面怒容,「那可是你唯一的手足胞妹!」

「胞妹有什麼作用?」金凌肖嫌棄道︰「礙手礙腳,一點用處都沒有,母後還不如沒有生下她,只會添亂!」

太後怒不可遏的離開,隨後去了刑宮。

金凌凰如今被軟禁在刑宮里,一天只有兩頓飯,還沒有下人伺候,悲慘到了極點。

這般處境讓太後心軟了,「你還不服軟?皇上也不知要將你關到何時。」

金凌凰嘴硬道︰「就繼續關著好了,這里也挺好,反正我是不可能去向樓相謝罪的。母後回去吧,我不怕的。」

過了幾日,傳來宜州賑災的兩千萬兩官銀在路上不翼而飛,且欽差大臣宋千榕還無故失蹤的消息。

朝堂上亂成了一鍋粥,都要皇上拿出對策來,令金凌肖一個頭兩個大,還使出了生病的老戰術,死拖著不上朝。

「啟稟皇上,段閣老、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連著幾日求見,現在又來了,說是非見皇上不可。」高福泉匆匆進來稟道。

「煩死了!」金凌肖在寢宮中走來走去,突然之間,他停了下來,不走了,還揚起了嘴角,「高福泉,你派人捉兩百只老鼠放進刑宮里。」

到了老鼠放進刑宮的第兩日,與老鼠共處了一夜的金凌凰終于服軟了,哭著答應要去相府謝罪,只求放她出去,她不要再跟老鼠一塊兒生活了,真的是生不如死。

金凌肖得知後冷笑,「真是賤,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長公主要親赴相府向樓相謝罪,這消息轟動了京城,成了百姓 茶余飯後最熱門的談資。

金凌凰百般不情願,盡管如此,她的馬車還是來到了相府外,可恨的是,居然沒一個人出來恭迎她。

她咬著牙下了馬車,這時相府的周總管迎了上來,「小人拜見長公主。」

金凌凰哼道︰「樓相人呢?本宮要見他。」

周總管低眉順眼地道︰「回長公主,相爺說長公主要謝罪的對象是陸姑娘,長公主見陸姑娘即可,小人便是來領長公主去見陸姑娘的。」

金凌凰一听又要發作,朱碧連忙小聲提醒,「老鼠啊……長公主可別忘了此行的目的。」

金凌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才死死抿著唇跟著周總管走。

而汀蘭院中,陸知萌已獲知了金凌凰要來的消息,樓賽璽問過她,是否需要他在場給她壯膽,她回答不用。

她呀,可是有如朕親臨的令牌,現在誰也不能動她一根手指,她不怕長公主。

樓賽璽沒來,樓賽芙倒是抱著風風興沖沖地來了,說要給她撐腰,其實是來看熱鬧。

「萌姊姊,你要好好折騰她一番,給她個教訓,哥哥說讓你也用皮鞭抽她,抽到她臉上全花了為止,皮鞭我備好了,到時你就用力的抽,抽個痛快!」樓賽芙興致勃勃的在旁邊下指導棋。

「我沒要抽她呀。」陸知萌很肯定的說道︰「我就想讓她做點家事,那便成了。」

「家事?」樓賽芙不解,「什麼家事啊?什麼是家事?」

陸知萌想著要怎麼回答,便听到外頭朱碧扯著嗓子綿長喊道︰「長公主駕到——」

屋里,樓賽芙氣得瞪眼,「她這是要咱們出去迎接?」

小青不服氣了,「哪有這個道理?來向姑娘謝罪,就該自己走進來或者爬進來才是,還想叫姑娘出去迎接,給姑娘一個下馬威,根本沒誠意來謝罪!」

陸知萌淺笑,「你們別激動呀,這又沒有什麼。」

樓賽芙瞪圓了眼楮,「什麼沒什麼?」

小青憤憤不平地道︰「是啊,姑娘,您千萬不要出去!」

就要兩人以為她真要出去迎接時,她清了清嗓子,清脆地揚聲道︰「進來吧!」

這麼一來,朱碧喊的那聲倒變成好像金凌凰在請示陸知萌似的,氣得金凌凰直跳腳。

周總管做了個請手勢,「長公主里面請。」

金凌凰這時也不能堅持不進去,如果她不進去,里面的人又不出來迎接,那她就得在這里罰站。如果她拂袖而去,回到宮里又會被關進刑宮與老鼠一塊兒生活……

想到這里,她咬牙走了進去。

陸知萌坐在廳堂里,她氣色挺不錯,臉上也沒留什麼疤了,再耐心涂藥一個月,肯定就看不見疤痕了。

對于她神速的恢復,金凌凰很是驚訝。

以往被她用同樣手段惡整的宮女都毀容了,她也問過給陸知萌看診的太醫,太醫說臉上的傷肯定會留疤,身上的傷最少要養半年,最多要一年。

可現在才一個月不到,她竟已像沒事人一般,這太奇怪了。

金凌凰瞪著她看,「你……你怎麼好得這樣快?是有什麼妖術不成?」

陸知萌心平氣和的看著她,表情有些傷心,「民女沒有妖術,只有醫術,這才能渡過難關,撿回一條命。長公主若有半分愧疚之心,就不該質疑民女的復元程度,應該要感激民女能恢復才是,否則就不是長公主上門謝罪便可以了事的。」

大人說的,若她死了,他要長公主一命償一命,而她現在活得好端端的,長公主應該感激她才是。

金凌凰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加上她那一臉傷心的表情,實在叫她猜不透她在玩什麼手段,她哼了一聲,「要殺要剛隨便你,快動手吧!本宮既然來了,就不怕你整治人的手段。」

她也看到了桌上的皮鞭,想來這個賤婢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打就打吧,她暫時將這口氣吞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機會教訓這賤婢,走著睢!

陸知萌看著金凌凰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一笑,「什麼殺呀剛呀,民女沒那麼殘暴呀!長公主真要向民女道歉,便把屋里和院子都掃掃吧,這樣我就原諒長公主啦。」灑掃是低等丫鬟才會做的,正好能折辱長公主的自尊。

「什麼?」這兩個字不止金凌凰發出,樓賽芙和小青也同樣說了。

樓賽芙憤憤不平,氣不過地道︰「萌姊姊,掃掃地就放過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可是把你折磨得只剩一口氣,要掃也應該叫她去掃糞坑才是!」

金凌凰當即臉上變了色,她瞪著陸知萌,「你這個賤……不知好歹的,本宮都親自上門了,你竟然要本宮掃地?你——」

她可是金枝玉葉,打從出生就讓人服侍到現在,向來是飯來張口, 茶來伸手,從沒自己動過一根手指頭,不用說掃地了,她連洗個杯子都不會。

陸知萌嘆了口氣,「長公主若是不樂意,那民女也不勉強,長公主便請回吧。」

朱碧連忙小聲說道︰「長公主就忍忍吧!掃地總比跟老鼠過好,也比下跪好,若再不能讓相爺消氣上朝,皇上真的不會放過您。」

金凌凰咬牙道︰「掃就掃!誰怕誰,本宮還怕你嗎?」

小青連忙去拿掃帚,遞給了朱碧,朱碧將掃帚呈給主子。

「拿來!」金凌凰一把奪過掃帚,沒好氣道︰「你們讓開點!」

金凌凰開始掃屋里,陸知萌滿意地笑著,她相信長公主絕不會忘了今天,只希望她記取教訓,明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的道理,不要再對旁人施虐了金凌凰掃完了室內,哼了一聲出去掃院子了,朱碧連忙跟出去。

陸知萌在屋里清脆地揚聲道︰「長公主若把院子掃完便請回吧,不需要檢查了。」

金凌凰真的是氣到會傷身的地步,這個賤婢是真把她當做來打掃的人是吧?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1:16

第十三章看賽馬游燈河

和院子,導致長公主顏面盡失,又再次讓整個京城沸騰。

樓賽璽消假上朝了,金凌肖總算松了口氣。這一個月來,朝政亂成一團,他則一直稱病,駝鳥的躲起來了,現在樓賽璽總算回來了,他終于可以不用再裝病。

樓賽璽第一個要的便是賑災的兩千萬兩官銀失竊案,以及欽差宋千榕失蹤的案子。

說也奇怪,這案子的線索是來自相府的家奴,兵部尚書南宮昱府里做錯事被發賣的小奴,說出了府里藏著大筆來路不明的銀子,而這話怡巧被外出的相府家奴听到,他將此事稟了周總管,周總管稟報于他。

于是,他讓一護潛入兵部尚書府第探查,發現確實有古怪之處,他不知道是何人刻意透露線索給他,既然有人要他破案,他又何樂而不為?

南宮昱是厲親王的人馬,是靠著厲親王才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在兵部掌握極大的權力,除掉南宮昱,等于斬了厲親王的一只臂膀,他肯定會很痛。

一個寂靜的夜,樓賽璽親自帶了京城衙門的捕快敲了兵部尚書府的大門,一切依法行事,照規矩來,果真在府內的冰窖到一千萬兩的官銀,南宮昱百口莫辯,只能乖乖被押走。

第二日,朝中議論紛紛,南宮昱好大的膽子,竟敢劫走要賑災的官銀,還藏于自己府內,簡直匪夷所思。

金遇烈面色鐵青,在朝臣議論之時不發一語。

南宮昱不可能也沒理由做這種愚蠢的事,但人人都知道南宮昱是他的人,他怕插手了會被牽連其中,選擇了袖手旁觀。

盡管如此,朝中還是有人將風向帶向了他,暗指南宮昱是受了他的指使才膽大包天,犯下官銀劫案。

樓賽璽對此冷眼旁觀,他已知此事是沖著厲親王而來,誰要陷厲親王于不義,目前他尚未得知,但能將官銀放入南宮昱府中,勢力肯定不容小覷,他就等著兩方狗咬狗,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樓相一回來就立即破了大案,立了大功,朕實感欣慰,不如今晚留在宮里用膳,朕命御膳房……」

不等金凌肖說完,樓賽璽忽地擱下筆起身。

金凌肖說得興頭正起,見他站起來,錯愕問道︰「樓相這是要去哪里?」

「回府做飯。」樓賽璽淡淡地道︰「皇上提醒了臣,用飯時間到了,臣先回府,剩下的摺子,皇上讓人送到相府,臣晚點再批。」

金凌肖皺眉,「樓相真的要這樣嗎?朕是真心想跟樓相一起用膳,慰勞樓相查案的辛苦,樓相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他听聞那丫頭是個吃貨,想必樓賽璽是要回府做飯給那丫頭吃,這令他嫉妒得撓心抓肺!

樓賽璽正色道︰「臣查案不費吹灰之力,當不起慰勞二字,皇上一番好意,臣心領了,臣告退。」

他說走就走,留下金凌肖一個人在御書房里咬牙切齒的捷牆。

玹夜連忙進來阻止,看著主子紅腫的拳頭,他心疼地道︰「皇上這是何苦?」

「滾!」金凌肖惡厭的揮開了玹夜。

他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相府那令人煩心的丫頭?凌凰不過打了那丫頭一頓,樓賽璽就罷朝,他再怎麼暗地里下手,樓賽璽都可能懷疑到他頭上,若是那丫頭死了,樓賽璽卻因此將他恨上了,那他根本得不償失。

他需要一個讓那丫頭自己去死的方法,一個與他完全無關,樓賽璽不能怪罪他的方法……

天氣逐漸暖和,陸知萌的傷大致痊癒了,這段時間她待在相府養傷,真真是悶壞了,迫不及待想回到醫館坐堂,但樓賽璽要她完全康復才能坐堂,她也只能听話。

而且他說,她傷好了,他們要先成親,到時她便是丞相夫人,他會為她請誥命,屆時她會是皇上封的正一品誥命夫人,誰也不能再動她一根指頭。

「姑娘是不是想到相爺了?笑得那麼甜。」小青在剝甜橘,這是百岳族送到宮里的貢品,皇上賞賜給一品官員,相府得了一大筐,樓太君給汀蘭院一整籃,讓陸知萌盡情地吃。

陸知萌笑得眉眼彎彎,「大人說,等我傷好了,便要和我成親。」

她把小青、牧梅當姊妹,沒想過要瞞她們。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小青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高興,「姑娘與眾不同,奴婢就知道相爺一定會喜歡姑娘的!」

牧梅雖然依然沒吭聲,但難得的,嘴角泛起一絲淺到不行的笑意。

「風風你別跑得那麼快啊!」

听到院外樓賽芙的呼喊聲,下一刻,風風已經閃電般竄進屋子里了,還一下子躍上了陸知萌懷里,讓她抱了個滿懷。

樓賽芙隨後而至,微喘著對風風招手,「小家伙,快下來,你那麼重,萌姊姊才剛好,可別把萌姊姊壓痛了,到時我要被哥哥罵的。」

「風風一點也不重呀!」陸知萌抱著肥胖的風風睜眼說瞎話,那圓滾滾的小肚子太好模了,「倒是我,再這樣吃下去,非變肥婆不可。」

樓賽芙掰著手指頭數,「哥哥疼愛萌姊姊,每日上朝前給萌姊姊做好早飯才出門,下朝後又立即回來做午飯,傍晚有再大的事也放下,一定要給萌姊姊做晚飯,實在太偏心啦!」

陸知萌笑得甜甜的,「可你餐餐都有跟到呀!大人做給我吃的飯,你也有吃呀。」

樓賽芙哼道︰「話是如此沒錯,可哥哥是專程做給你吃的,都是你愛吃的,我這個親妹子只是順便而已,沾光罷了。」

陸知萌模著風風,笑得暖融融的,「那你說說你愛吃什麼呀,我叫大人做你愛吃的菜。」

「我想吃的可多了,五香醬雞、紅油鴨子、金腿燒圓魚、三絲瓜卷……哎,我說這些干麼咧?」樓賽芙住了口,突然雙眼放光,興沖沖的說道︰「萌姊姊,我特意過來是想找你一塊兒出去看賽馬!」

「賽馬?」陸知萌眼里有幾分好奇。

樓賽芙興致勃勃的說道︰「咱們京城一年一度的賽馬盛會,可以騎馬兜圈,更可以押注,彩金極高,一邊看賽馬還可以一邊泡茶啃瓜子吃糕點,可熱鬧、可好玩了!」

陸知萌有些心動,「我不會騎馬。」

樓賽芙拍胸脯道︰「那有什麼難的?我會,我教你就是!」

小青也極想去,鼓吹道︰「是啊,姑娘,奴婢听說賽馬會極好玩,馬場周圍還有許多小攤販,各種吃食都有,還有雜耍能看哩,只是奴婢一直沒機會去。」

陸知萌看向了牧梅,「牧梅你呢?你想去嗎?」

牧梅只道︰「奴婢听姑娘吩咐。」

樓賽芙扯著陸知萌的袖子,「走吧!萌姊姊,別磨蹭了,晚了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陸知萌笑道︰「那就去吧!」

樓賽芙告訴樓太君她們要出門走走,樓太君讓她們好好玩,一行人便坐了相府的大馬車出發。

樓賽芙認為只是去看賽馬,便沒帶府里護院,一行人兩個姑娘、三名丫鬟和一名車夫,夠精簡的了。

馬場在城郊,約莫半個時辰的路程,她們到時已是人山人海,四周攤販多得驚人,將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樓賽芙心里直咋舌,驚道︰「這是全京城的人都到這里來了是吧?」

馬車不能進入會場里,另有給各家馬車停放的地方和車夫休息的地方,她們讓車夫去休息,五人下了馬車,樓賽芙挽著陸知萌,三名丫鬟跟在後頭。

陸知萌有種逛老街和看園游會的新奇感覺,她的頭發已經及肩,染色也掉得差不多了,便沒再戴假發,因為不夠長,變化不了什麼發型,小青給她梳了個類似現代公主頭的發式,紮了條湖色緞帶,衣裳與發帶同色,顯得清爽俏麗。

「我要吃那個!」樓賽芙看到賣蜂蜜花生的小攤便失心瘋,拉著陸知萌過去排隊。陸知萌莫名其妙被拉著走,「你不是說晚了會沒好位置?」

樓賽芙聞著炒花生的陣陣香味,口水直流,「哎,是沒錯,不過買這個要不了多少功夫。」

陸知萌目光飄過去隔壁幾個攤位,「我看那邊的蜜餞也挺好吃的呀。」

小青道︰「姑娘想吃,不如奴婢去排隊,這樣可以快點買到。」

樓賽芙聞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道︰「那清心和牧梅一個去買隻果軟糖,一個去買翠玉豆糕,這樣更快些!」

她說的都是她們適才有經過的攤位,清心、牧梅拿了銀子便去排隊了。

陸知萌眨著水靈靈的眼楮看著樓賽芙,「芙兒,你老實說,你到底是來吃零嘴的還是來看賽馬的呀?怎麼要買這麼多零嘴?」

樓賽芙不好意思的一笑,她嬌的搖晃著陸知萌的臂膀,「人家一看到零嘴就嘴饞了嘛!」

突然一名錦衣華服,舉手投足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搖著羽扇在她們旁邊停了下來,對她們左看右看,由頭打量到腳,露出色眯眯的眼光。

「兩位小美人兒好標致啊!沒家里人陪同是吧?要不要跟爺一塊兒坐啊?爺已經訂好最好的位置了,包你們坐得舒服,看得清楚。」

他們曖昧的笑容叫人極不舒服,樓賽芙雖然年紀比較小,但她認為陸知萌重傷初癒,她應該保護她,便不由分說的張開手臂護在了陸知萌身前,抬頭挺胸說道︰「不必了!我們不想和任何人坐,我們要自己坐,你走!」

誰知那人竟伸手去拉扯樓賽芙,「兩個小美人兒自己坐多孤單啊,不如跟爺去玩吧!等看完賽馬,爺帶你們去好地方,咱們三人一塊兒玩,保管你們開心。」

這是明明白白的調戲了,樓賽芙驚麻道︰「你做什麼拉我?你放手!快點放手!」

她畢竟是溫室里的花朵,天真無邪,也不是刁蠻的性格,沒對付過這類紈褲公子,心里想要保護陸知萌,但被陌生男子拉住,自己先嚇了個半死。

「如果爺不放呢?小美人兒要怎麼樣呀?」男子涎著臉靠近她,竟是又想毛手毛腳。

樓賽芙被人欺負,陸知萌氣得正想一腳踩在那男子腳上,男子的後衣領被人捉住了,硬生生將他拖離了三步。

「陳俊甫,又在調戲良家婦女了,可知你現在調戲的姑娘是何人?」

「何……何人?」

「樓相的妹妹。」

陳俊甫一听,當即腿軟,告饒道︰「你放我一馬吧!不要告訴樓相,千萬不要告訴樓相,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薄天遇松了手,「雖然我不相信你再也不敢了,但你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調戲良家婦女。」

陳俊甫拔腿就溜,他那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再也沒之前調戲樓賽芙時的風流勁兒了。

樓賽芙蹙著眉,「薄大哥,那人是誰呢?看了就討厭。」

「那人是靖國公的嫡孫,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薄天遇淺淺一笑,「不過你放心好了,他知道你是樓相的妹妹,以後看到你有多遠躲多遠,不敢再靠近你了。」

樓賽芙小嘴一蹶,十分鄙夷,「諒他也不敢!」

薄天遇看著樓賽芙身後的姑娘,就見她肌膚通透晶瑩,頭上未戴釵環飾物,身著湖藍羅衫,白色腰封勾勒出她縴細的腰肢,明眸皓齒,顧盼之間十分俏麗,剛才他看到那姑娘伸腳,似乎要狠踩陳俊甫,令他覺得有趣。

「這位姑娘是?」

樓賽芙轉眼又開心了,「這是萌姊姊,萌姊姊,這是忠義伯府的薄大哥,薄大哥是哥哥的朋友,在大理寺供職。」

陸知萌朝他頷首,「見過薄公子,我叫陸知萌。」

薄天遇微詫,「姑娘的名字和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只差一字,他叫陸知秋。」

陸知萌禮貌性的笑了笑。

薄天遇跟著說道︰「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晚上一塊兒游河燈,你們覺得如何?知秋也會過去,我介紹你們認識。」

「當然好啊!」樓賽芙興高采烈的說道︰「忠義伯府的游舫可是京城第一,裝飾得美輪美奧,叫我羨慕極啦,偏生哥哥就是不買游舫。」

薄天遇微笑道︰「樓相自有他的道理,我家的游舫是因為祖母喜歡,父親才會買。祖母喜歡熱鬧,今晚的游河是她一手操辦的,還叫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你們肯定會喜歡。」

樓賽芙听得眼中直冒光彩,興奮得小臉發紅,「萌姊姊,我們一定要去!」

陸知萌听到陸知秋三個字時,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她也想見見對方,便點了點頭。

清心、小青、牧梅各自抱著戰利品回來了,見到薄天遇,三人均認得他,紛紛福身問好。

薄天看見她們沒護院隨行,便道︰「咱們一塊兒進去吧,我訂了包廂,你們到我包廂里觀賽,免被外人打擾。」

「這樣當然最好啦!」樓賽芙美滋滋的笑道︰「謝謝薄大哥!」

薄天遇的隨從在前面開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上賓包廂,果然視野清楚,還有專人過來問她們要下注哪匹馬,五個人七嘴八舌討論了一番,下注了三匹馬。

薄天遇與她們同坐,他的小廝去張羅涼 茶和干果糕點,加上樓賽芙買的那些,桌上擺滿了吃食。

薄天遇眼觀四面、耳听八方,並沒有真正關注在賽事上,只因他不是單純來觀賽的,他是來抓通緝要犯的。

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不怕死的通緝要犯趁著人多跑來馬會上下注,他並不會親自出馬抓人,而是看到可疑之人便派人跟上,如此順藤模瓜,往往能有意外的斬獲。

場中的馬匹跑得熱火朝天,五個小姑娘沐浴在溫煦的春風中嘰嘰喳喳的討論賽情,一邊又要忙著吃零嘴,好不熱鬧。

驀地,陸知萌忽然說道︰「薄公子,對面靠右邊第三排,有個四十來歲,滿臉絡腮胡子,穿藍色布衫戴著頭巾的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要派人跟著他嗎?」

她參加過一個新加坡的夏令營,其中一個活動項目是找犯人,在場約有五百人,誰都可能是犯人,而學員們就透過心理老師教導的線索去找犯人,心里有鬼的人會表現在肢體語言和眼神上,只要細心觀察,辨識度其實極高。

她剛剛就發現了,薄天遇沒有在看賽事,而是在尋場中行跡可疑的人,每當發現到了,他便低聲吩咐隨從派人跟上,她也不自覺的一邊看賽事一邊找行跡可疑的人。

「陸姑娘為何知道在下在找鬼祟之人?」薄天遇微微怔愣。

樓賽芙搶著說道︰「薄大哥,這你就不知道啦,我們萌姊姊可聰明了,她還會醫術,是個大夫哩!」

薄天遇更加意外,看著陸知萌明亮有神的雙眸,「陸姑娘是大夫?」

陸知萌不好意思,彎起唇瓣微笑,「只是看看小病小痛,大病我就沒法子了。」

薄天遇這輩子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聲,雖然不知她的來歷,但既然她與樓賽芙同行,門第就差不到哪里去,他發現自己極想再多親近這位姑娘。

于是,賽馬結束後,他便開口道︰「燈河看時辰也快開始了,不如一起過去將暮河?游舫上備下了各種吃食,請了幾位京城有名的廚子掌廚,值得一嘗。」

樓賽芙拍手稱好,「正好祖母叫我們多玩玩再回去,萌姊姊,咱們就玩個盡興!」

陸知萌沒意見,反正回相府也沒事,大人早上出門前說了,他今日有事,似乎要陪皇上做什麼,會晚歸,所以提早把她的晚膳做好了,吩咐廚房屆時給她熱菜。

想到這里,她有些歉疚,也有些不安,拉著樓賽芙的衣袖小聲道︰「芙兒,咱們沒回去,這樣大人做好的飯菜怎麼辦?」

樓賽芙壓根不以為意,「咱們不在,自然會有人吃,祖母會吩咐人將膳食送到她那兒,萌姊姊不需要擔心那點小事。」

可陸知萌不認為那是小事,那可是大人特意為她做的飯菜,她卻跑出來玩沒有吃,覺得辜負了他一番好意。

「還不放心嗎?」樓賽芙附耳道︰「那我告訴你,哥哥也會去游燈河,他會很晚才回府,不會知道萌姊姊有沒有吃。」

陸知萌一愣,「為、為何?」

大人也會去游燈河?這是為什麼?他不是說他要陪皇上辦事嗎?

樓賽芙理所當然道︰「每年都是如此啊!」

陸知萌極是不解,想問個清楚,相府的馬車已經來了。

暮色降臨,一行人來到將暮河畔,岸邊游客川流不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多人,寬廣的河上已經停了二、三十艘游舫,還有百來艘小畫舫點綴其中,那些游舫自然都是來自京里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才有權利在這樣的節慶日子停在將暮河上。

陸知萌放眼望去,河岸兩旁的柳樹上懸了無數的彩燈,各種造型不同的燈均做得栩栩如生,河上飄浮著無數的蓮花燈,乍一看,像是荷花盛開似的而各家的畫舫更是各有千秋,尤其最大的那艘雕龍游舫,最為吸楮,船頭香霧繚繞,端是的氣派萬分,其他的游舫沒有一艘比得上。

陸知萌不由得指著雕龍畫舫道︰「芙兒,你瞧,那艘畫舫好氣派呀!」

樓賽芙只看了一眼便道︰「那是皇上乘坐的寶船,自然氣派啦!」

陸知萌一愣,「為何皇上的寶船也會來呀?」

樓賽芙理所當然道︰「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萬燈節,才有這白天賽馬、晚上游燈河的熱鬧啊!皇上每年都會現身,與國師一同為咱們大慶朝頌經祈福,祈求國泰民安,太太平平。」

陸知萌愣愣地眨了眨眼。

所以,大人說晚上要陪皇上做什麼,就是來這里參與盛會?

她有些不安的問道︰「如果大人看到我們怎麼辦?」

她答應大人在傷好之前都會乖乖的待在府里,這段期間他也是一下朝便回去陪她,甚至勞師動眾的把摺子都帶回來批,她怎麼可以他一不在就溜出來玩?

「怎麼可能?」樓賽芙大而化之的說道︰「萌姊姊,你知道這里有多少艘游舫,又有多少人出入嗎?看看,密密麻麻的人潮簡直像螞蟻一樣,哥哥就算有千里眼也看不到咱們。」

陸知萌還是不放心,「可是萬一……」

「看到又如何?」樓賽芙滿不在乎,「哥哥自個兒都來玩了,難道還不許咱們來玩嗎?何況咱們又不是做什麼壞事,就是來看看燈會游游河罷了。」

河岸邊,自有薄家的家僕來安置馬車與車夫,五個小姑娘隨薄天遇上了游舫,陸知萌眼珠溜轉,東看看西瞧瞧,倒也覺得新鮮,這才將內心的不安沖散了一些。

芙兒說的不錯,游客川流不息,幾乎是摩肩接踵,大人又怎麼會好巧不巧的看見她們呢?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1:34

第十四章獲封欽差

皇家寶船,燈火通明,每隔幾步便有一名執戟衛兵,夜空不斷有絢麗煙花升起,那璀璨的火樹銀花引得兩岸圍觀百姓陣陣高呼,中間伴隨著聲聲吾皇萬歲萬萬歲的崇敬,令金凌肖一直揚著嘴角,眼里滿是笑意。

雖然打從登基以來,他什麼也沒做,但他的民意還是很高的,這都要歸功于他會用人,用了一個萬能丞相,這才使得大慶朝在中原天下佔有一席之地,得以與強盛的齊國、岳國並駕齊驅。

想到這里,他滿足的舉杯道︰「朕敬樓相一杯,朕能站在這里接受萬民的愛戴,都是樓相的功勞,朕可真是不能一日無樓相啊!」

樓賽璽原在品著梨花酒,聞言,他淡淡地道︰「皇上也該學著關心國事,畢竟天下是皇上的,臣不過是過客。」

他這話說得煞風景,金凌肖也不生氣,反而臉上浮現笑意說道︰「樓相怎麼會是過客?命中注定,樓相和朕要永遠綁在一塊兒。」

縴妃巧笑倩兮地道︰「皇上說這話,妾身等可要傷心了,皇上該是和妾身等綁在一塊兒才是,怎麼會和樓相綁在一塊兒呢?妾身不依。」

她自恃姿色嬌媚、身段窈窕,金凌肖寵幸她的次數比其他嬪妃多,便大著膽子湊趣開口,一方面也想讓蓮妃、恭妃瞧瞧,她在皇上面前是說得上話的。

然而金凌肖卻怒瞪著縴妃,若不是眾目睽睽,他會馬上把她推下船去,讓她淹死!

他和樓相說話,哪來這賤人插嘴的余地?簡直不知分寸、不知死活!

「父皇,兒臣想看煙火。」突然,粉妝玉琢的小小太子抬頭仰望著金凌肖,對他伸出了雙臂,清澈明亮的眼里滿是渴望。

皇後歿後,太子便一直養在永壽宮讓太後照顧著,雖然平時與金凌肖的接觸極少,但每次見到金凌肖,他都表現得不陌生。

面對幼子,金凌肖不耐煩的撇了撇唇,掃了縴妃一眼,「還不把太子抱起來看煙火!」

縴妃喜上眉稍,「是!」

皇上這是讓她親近太子的意思吧?若是將太子養在她宮里,那意味著她離皇後之路近了一步,就算不能坐上皇後的位置,手里握著太子,將來就什麼都不愁了。

誰知太子卻搖了搖頭,「縴妃娘娘太矮了,還是丞相來吧,請丞相抱本宮看煙火。」

四周傳來忍笑的聲音,縴妃既尷尬又惱怒,偏又不能發火,臉上還要端著笑,心里恨不得撕了太子。

樓賽璽微微蹙了蹙眉,這是他生平頭一回抱小孩子,雖然是太子,但還是個小孩子。

「殿下可看清楚了?」

太子展顏一笑,「嗯!極清楚!」

樓賽璽心中驀地柔軟了。

抱著孩子,感覺頗為微妙,這令他猜想著將來抱著自己的孩子,屆時不知什麼感受,肯定與此時不同。

他與萌兒的孩子會生得如何模樣?是像他還是像萌兒?還是各取一半他們的優點?

若是女兒,他希望完全像萌兒,像她那麼單純,而他會用一生守護她們母女……

「樓相在想什麼?」金凌肖好奇的盯著他看,「怎麼神情都不同了?」

他與樓賽璽朝夕相處已達十年,從未見樓賽璽臉上有這樣柔和的表情,就像想到了令他溫暖心動的人事物。是何人何事何物令他出現這種表情,他想知道,因為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表情。

「臣在想明日的摺子不知能批完否。」樓賽璽不冷不熱的說道。

「原來如此。」金凌肖嘴角抽了一下,干笑兩聲,「樓相倒是比朕更加心系國事呀,有此朝臣,是我大慶之福。」

不說就不說,還要敲打他,難道他是不願意看才不看摺子的嗎?他是看不懂啊,看不懂有什麼法子?他究竟是多笨才會一個大字都認不得?父皇直到駕崩前都不知曉他的秘密,若是知道,怕就不會將皇位傳給他了。

「皇上過譽了。」樓賽璽冷淡地道。

金凌肖有些惱恨,他悶悶不樂的看著對面的游舫,臉上滿是郁結。

這時,金凌凰忽然「哎呀」了一聲,驚喜的語氣有些尖銳,「本宮瞧那是誰呀?原來是樓相心尖上的人兒,陸知萌陸姑娘啊!」

金凌肖立即瞪直了眼,「哪里?」

金凌凰不懷好意的指著對面薄家的游舫說道︰「喏,就在忠義伯府的游舫上,穿著湖藍羅裙,發上只系了條緞帶的姑娘就是。」

樓賽璽原以為她是胡說,定楮望去,果真看到陸知萌,不止陸知萌,她旁邊還有樓賽芙、清心、小青、牧梅,以及薄天遇。

他蹙起了眉。

她們怎麼會在薄家的游舫上,又怎麼會同薄天遇在一起?

他俊臉沉著,顯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見他神色如此,金凌凰又沒安好心地道︰「皇兄有所不知,那個陸姑娘醫術可高明了,分明被臣妹折磨得半死,臉上都是傷痕,可才月余,臉上的傷居然全好了,奇不奇怪?臣妹差點以為陸姑娘有妖術哩!」

隨侍在樓賽璽身後的光泉翻了個白眼,將自個兒干的好事說得大言不慚,她敢說,旁人還不敢听哩。

金凌肖和金凌凰不愧是兄妹,他搓著下巴,眼神微動,「是嗎?竟有此事?玹夜,去請陸姑娘過來,朕要見她。」

玹夜很是無奈,「遵旨。」

一旁的都玉敏蹙眉,皇上這是又要挖坑給他自己跳嗎?長公主闖的禍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樓相終于再度上朝,皇上又去招惹樓相做什麼?

「長公主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樓賽璽神色冷冽,目光深沉。

金凌凰卻是一笑,「怎麼?樓相的心上人見不得人嗎?要這樣藏著掖著?」

樓賽璽勾唇,淡淡地道︰「不是見不得人,是只給人見,那些個不是人的,自然見不得。」

後頭縴妃忍俊不住,笑了出來,蓮妃、恭妃都緊張的看向她,她連忙收起笑意,垂著眼。

另一頭,玹夜搭小畫舫登上了忠義伯府的游舫,幾名小太監開路,他很快找到了陸知萌。

薄天遇自然是認得玹夜的,連忙迎上,「公公怎麼會來?有什麼事嗎?」

玹夜作揖道︰「小的見過薄大人,皇上要見陸姑娘,請陸姑娘上寶船。」

樓賽芙震驚,瞪大了眼,「皇上要見萌姊姊?為什麼?」

陸知萌一愣一愣的,「我不認識皇上呀,為什麼要見我?」

皇上之于她是很遙遠的人,她壓根沒想過會見到皇上,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薄天遇見她反應緊張,便道︰「公公,在下可以陪陸姑娘一起去嗎?」

玹夜笑了笑,「薄大人請放心,樓相也在,陸姑娘不會有事的。」

樓賽芙松了口氣,「原來哥哥也在啊,那就沒事,萌姊姊,你隨公公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陸知萌听說樓賽璽在,一方面感到放心,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他要是責問她為什麼跑出來玩怎麼辦?

懷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陸知萌隨玹夜上了小畫舫,登上寶船,還沒想好如何應對,玹夜已經領著她來到金凌肖面前。

樓賽璽看著她,不自覺的蹙起眉來。

他說的話是耳邊風嗎?她想要透透氣可以跟他說,他會帶她出去散心,她卻沒知會他一聲便跑到萬燈節來,還被金凌凰眼尖地看到了。

陸知萌低著頭不敢看樓賽璽,像犯錯的小孩,很是手足無措。

金凌肖打量著陸知萌,覺得實在姿色平平,「這就是樓相府上的住客?」

樓賽璽正色道︰「這是臣的未婚妻,萌兒,還不快向皇上請安!」

未婚妻?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認了那賤婢是未婚妻!金凌凰妒嫉的瞪著陸知萌,心里一把火燒得極旺,怕是十盆水都澆熄不了。

陸知萌連忙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民女陸知萌拜見皇上。」

「平身。」金凌肖眼神古怪的看著陸知萌,「臉上確實是沒有傷疤了,听說你的醫術很高明,師承何處啊?」

陸知萌很緊張,據說欺君是死罪,在比天大的皇上面前,她不敢亂說失憶那套……誰知,樓賽璽卻淡淡地道︰「她失憶了。」

金凌肖一愣,「失憶?」

樓賽璽坦蕩的迎上金凌肖懷疑的目光,「該日,雷雨交加,萌兒誤闖驪山溫泉宮,解了臣的燃眉之急,臣隨後發現她失去記憶,不知家在何處,認為該對她的終身負責,便將她帶回,對祖母說明此事,在祖母做主下,方有了婚約。」

旁人听不懂他在說什麼,金凌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頓時如遭五雷轟頂,臉色變了又變。

那麼說,那一日……那一日破壞他好事的人就是陸知萌?所以他們……他們有肌膚之親?

「什麼燃眉之急啊?」金凌凰撇撇唇,「樓相可否說得清楚一些,本宮實在听不明白。」

玹夜很是緊張,說得清楚,便要抖出皇上干的丑事了……

金凌肖吸了口氣,連忙說道︰「朕明白了,樓相無須再解釋。」

他的目光隨即移到陸知萌身上,敢跟樓相有肌膚之親,他非弄死她不可……

「不好了!玉嬪娘娘落水了!」

所有人都被那聲喊叫吸引了過去,就見有幾名侍衛跳下去救人,沒多久玉嬪便被救了上來,渾身濕淋淋,毫無氣息的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

金凌肖滿臉不耐煩,「還不請太醫!」

這些後宮女人整天出奇招,千奇百怪的要博取他的關注,玉嬪八成是自己假裝落水的,就為了讓他過去看一眼。

陸知萌卻是很急,也不知太醫何時會來,她看玉嬪臉部青紫、口唇紫紺,再不急救就要死了。

她看著樓賽璽問道︰「大人,我可以救人嗎?」

樓賽璽倒是意外她會開口,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迫切,那是醫者仁心的迫切,他點了點頭,「你救吧。」

金凌肖更不滿了,玉嬪是誰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啊,怎麼沒有人問他,把他放在一邊?

陸知萌奔過去查看玉嬪的情況,發現她已經失去呼吸心跳了,連忙清除她口鼻中的雜物,解開腰封,實施心肺復蘇術急救,爭取黃金時間。

她的舉動讓圍觀者都看傻眼,金凌凰皺眉,「她這是在做什麼?我看玉嬪已經溺死了吧,還這樣壓她?」

正當眾人竊竊私語之際,玉嬪有了反應,她吐了口水出來,連聲咳嗽。

「娘娘!」玉嬪的貼身宮女連忙拿毯子蓋住主子。

這時太醫也匆匆趕到了,他趕忙給玉嬪把脈。

「如何?」金凌肖問的冷淡。

太醫稟道︰「回皇上,玉嬪娘娘尚有一息,只是氣息微弱。」

金凌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不耐煩地道︰「那還不快點把玉嬪扶進去診治!」

幾名宮女連忙七手八腳的扶著玉嬪進入艙里,另有宮人來收拾弄濕的甲板,很快一切就像沒發生過。

金凌肖靈光一現,忽然興奮不已,「樓相的未婚妻醫術果然高明!」

陸知萌連忙否認,「不,不是的,民女剛好會——」她只是剛好會CPR而已。

「不需過謙。」金凌肖一句話打斷她,他斂起笑容,正色道︰「如今宜州疫病橫行,你既有起死回生的醫術,朕決定破格封你為欽差,前往宜州疫區,拯救百姓于水火!」

此言一出,甲板上一片嘩然,此次陪同金凌肖參與盛會的還有三品以上的重臣及其家眷,他們听都沒听過陸知萌這號人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說是樓相的未婚妻,又突然被封做欽差,這是什麼奇葩事?大慶朝從來就沒有哪個欽差是女人,太奇怪了。

听眾人議論紛紛,金凌肖一臉得意。

他實在太聰明了,如此一來,她自己染病死在疫區,就跟他一點干系都沒有,怪不得他。

「欽、欽差?」陸知萌險些嚇得踉蹌,什麼欽差呀?她……她怎麼擔得起?她又怎麼會呀?

「皇上三思!」樓賽璽一貫不顯山不露水的面上蒙了層怒意,凌厲的目光落在金凌肖身上。

金凌肖滿不在乎地道︰「君無戲言。」

他知道樓賽璽因他的皇命火冒三丈,那又如何?他鐵了心要弄死陸知萌,這是最好的方法。

樓賽璽咬牙低喝一聲,「請皇上收回成命!」

金凌凰興災樂禍的插嘴,涼涼地道︰「丞相乃是三公九卿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不知君無戲言嗎?何況救百姓乃是好事,樓相不想救宜州百姓嗎?」

他上次逼她到相府做了一回下人,令她生平第一次手拿掃帚,堂堂長公主的臉面都丟光了,這回皇兄想出如此妙計,她當然要落井下石,將陸知萌往死里推。

「既然如此,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不等金凌肖回應,樓賽璽寒著臉拂袖,將陸知萌一起帶走了。

縴妃不悅道︰「樓相也太過無禮,太過目中無人,皇上都未應允,他便甩袖走人,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嗎?」

「你閉嘴。」金凌肖沒好氣的說道。

樓賽璽氣只是一時的,只要能弄死陸知萌,讓樓賽璽生自己的氣又有何關系?等到陸知萌死了,他再來設法修補他們君臣的關系不遲,唯有拔掉陸知萌,他才能舒心。

相府一片愁雲慘霧,樓賽芙更是哭個不停,自責極深。

「如果不是我找萌姊姊出去玩也不會遇到這種事,听說派去疫區的大夫都染病死了,好幾名太醫都死在疫區,萌姊姊這一去會不會凶多吉少啊?」

樓賽璽還在氣頭上,抿著唇,不發一語,臉色沉得鐵青。

樓太君看著他這賭氣的模樣,圓場道︰「你也別怪她們出去溜璉,她們都問過我了,是我允的,會遇上這等禍事大概也是命中注定,你就甭惱了。」

陸知萌听樓賽芙那麼說,不禁背脊一陣發涼,嚇得淚眼汪汪,咬著唇問道︰「大人,我能不能不去?」

樓賽璽目光又冷了幾分,沒好氣地道︰「不能。」

樓太君嘆道︰「哎,你就別嚇萌丫頭了,你會陪她一塊兒去對不對?」

樓賽璽沒回答,猶是不快地問道︰「你們如何會跟薄天遇在一起,又為何去了薄家游舫?」

樓賽芙連忙說道︰「我們是在賽馬場遇到薄大哥的,他邀請我們去游河燈,這才會去薄家游舫。」

「還去了賽馬場?」樓賽璽皮笑肉不肉地道︰「真是會玩。」

陸知萌也是怪自己,如果她乖乖待在府里就沒事了,事情變成這樣,她這是給自己找了大麻煩,也給大人找了大麻煩。

她看著樓賽璽拂袖離去,很是不知所措。

「萌丫頭,你也別難過了,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你不如想想怎麼哄他消氣吧,男人啊,都是需要哄的。」

看樓太君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陸知萌決定听從。

夜里,她一個人尋到了思閑樓。

光泉在思過閣外守著,見她謹小慎微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同情,「大人在里頭,姑娘快進去吧!」

陸知萌松了口氣,原以為光泉會奉命攔著不讓她進去哩,她連忙道謝,推開了房門。

看著闔上的房門,光泉露出了樂觀其成的笑容。

今日他才明白,原來當口壞了皇上陰險詭計的是陸姑娘,姑娘和主子早就做了夫妻,若是姑娘今夜沒出這個門,那也不奇怪了。

哎呀,這種好事怎麼可以不讓太君知道?太君當然要知道!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1:53

第十五章兩心相交

房里燭光搖曳,但未見一人,陸知萌屏住了呼吸,躡手躡腳的繞到屏風後。樓賽璽側躺在榻上,雙目閉著,也不知是假寐還是真睡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近他,他那如玉般的側顏,在燭火光暈下,簡直清俊不可方物,她看得微痴,竟想要上前去吻他。

意識到自己有這色迷心竅的想法,她的臉色驀地通紅,心跳也要命的加速了。

「上來。」突然之間,閉著眼眸的樓賽璽開口了,竟是無賴的說道︰「陪我睡,我就原諒你。」

陸知萌感覺自己耳根都紅了,聲如蚊蝸道︰「大人說什麼呀!」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脫了鞋,乖乖爬上了榻,心髒急速撲通撲通跳著。

她跪坐在樓賽璽身前,不時咬一咬嘴唇,像個小媳婦般手足無措。

樓賽璽懶洋洋的睜開眼楮,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似乎藏著點什麼,聲音緩和了下來,「不是來求原諒的,怎麼不開口?」

燭影下,她秀美的小臉染上一層羞赧的嫣紅,像是雨後新荷一般,格外楚楚可憐,不知所措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他已經氣消了,不過是想看她要如何讓他消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陸知萌把頭埋得低低的,簡直快埋進榻里了,一疊聲的說了十幾次對不起。

樓賽璽瞬間好氣又好笑,「就這樣?」

這才像她,這才是她會做的事,難不成他以為她會使出什麼媚術來誘惑他、勾引他,令他消氣不成?

「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陸知萌依然把頭埋著。

樓賽璽眯眼,扯了扯唇,「還有下次?」

陸知萌連忙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沒有了,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你打算一直這樣說話嗎?」樓賽璽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目光變得意味不明。

陸知萌這才抬起頭來,一接觸到他灼灼眼光,她的心髒瞬間狂跳起來,房里的氣氛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有某些東西正在悄悄改變,她也分不清那是什麼,只覺得口干舌燥,不由舌忝了舌忝唇。

樓賽璽長手一伸,將她撈進懷里,翻身撲倒她。

陸知萌倒在他懷中,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墨香氣息,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

她深怕自己會錯意,還在擔心他會推開她,沒想到他卻是將她摟得更緊。

這下她安心了,便大著膽子蹭進了他懷里。

樓賽璽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感受著她的柔嫩馨香,很快發現這樣已經不能滿足他,他驀地將她壓在榻上,帶著涼意的唇印上了她的唇,肆意的吸吮,濕熱的舌探進了她口中,翻攪著她的丁香小舌,探索著她唇齒內的幽秘,時輕時重的吻著。

兩人的身軀緊貼著,四唇相黏,順從本能索取更多。

樓賽璽一邊扯落她的衣帶,一邊拉下自己的衣帶,很快的,兩人身上皆已無寸縷。

陸知萌愣愣的瞪著他看,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身體能夠這麼好看,藝術品似的,身材修長、骨肉均勻……

「大人,你真好看……」

上回在媚藥之下,她急于發泄邪火,只知道他是個美男子,根本沒看清楚他是圓是扁,此番才真的看真切了。

樓賽璽擒住了她的小手,喉結上下滾動,氣息紊亂,「你在玩火。」

……

酣暢淋灕的雲雨過後,某人饜足了,也氣消了。

床榻上一片凌亂,陸知萌渾身失去力氣,小腦袋靠在樓賽璽肩上,他低頭親親她的額心。

「你不必擔心,明日我便去見皇上,自有法子叫皇上收回成命。」

陸知萌打著呵欠,眼楮都快睜不開了,卻是說道︰「大人,我想問問,那疫區是不是真的很嚴重呀?」

樓賽璽沉聲道︰「自然嚴重,已經死了萬人。」

「萬人?」陸知萌心里一跳,睡意瞬間飛走了。

天呀!這疫情很慘重呀!

她坐了起來,看著樓賽璽,「大人,你知道那些染了疫病的人具體的癥狀嗎?」

樓賽璽道︰「主要癥狀皆為腹瀉、嘔吐、虛脫。」

腹瀉、嘔吐、虛脫……陸知萌想了想,這很像霍亂啊,她的空間里有治療的抗生素,也有霍亂疫苗,不是無藥可醫的病癥,只是她一個人沒有把握,畢竟缺乏經驗,到了疫區也不見得能有條不紊的處理發落,況且要讓百姓信服她、肯打疫苗也是個難關……

樓賽璽見她舉棋不定的神色,警覺頓起,「難道你想去疫區?」

她的醫藥空間是否有解救疫癥的靈藥?

陸知萌輕蹙眉頭,「我沒把握,要先和蘭叔商量,如果蘭叔能一起去,那倒可以一試。」

樓賽璽也坐了起來,拿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這才說道︰「疫區之事非同小可,已有許多大夫去了反而染疫,命喪當地,我不想你冒險。」

他一臉的嚴肅認真,陸知萌很是為難,若把醫藥空間的事告訴他,他可能會安心許多,但他真能接受這說法嗎?若不說,到時要拿出疫苗來注射,又要如何向他說明疫苗來處?樓賽璽見她那左右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低聲道︰「萌兒,我知道你有一個秘密的醫藥空間。」

陸知萌瞪大了眼,懷疑自己听錯了。

大人怎麼會知道她有醫藥空間?這秘密她只告訴過蘭叔……

樓賽璽也不掩飾,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去見蘭敬修當日,我不放心,派了一護跟著你,听到了你與蘭敬修的交談。」

如今她已徹徹底底是他的女人,身心靈三方面都是,是他最重要的人兒,他要她對他全然的信任,不能有一絲隱瞞,若是她長久抱著醫藥空間的秘密不能對他吐實,那麼終究是有條溝壑橫在他們中間,她不能完全對他交心,蘭敬修反倒會成為她唯一可以坦然交心之人。

雖然以蘭敬修的年紀,是她的父執輩,但他不樂意她對蘭敬修比對他還要信任、放心,唯有與她說開了,才能將他們之間的隔閡拿掉。

陸知萌很受沖擊,努力深呼吸了幾下,潤了潤唇,「所以……大人也知道我從哪里來的?」

樓賽璽點了點頭,「知道。」陸知萌惴惴不安,「那大人不把我當妖魔鬼怪嗎?」

「世間無奇不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樓賽璽忽然把她拽近了,盯著她的雙眼說道︰「倒是你要答應我,不得回去你來的那個地方,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陸知萌一愣,有點擔心的問道︰「那要是我回去了,大人怎麼辦呀?」

她來時是毫無預警的就來了,老天爺若要讓她回去,她又有什麼辦法控制得了?

之前她一直想要回去,現在她想要留下來,是真心的想要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

「若是你回去了?」樓賽璽蹙眉,刻意冷酷地道︰「那就忘了你。」

陸知萌心里一揪,心中酸楚,驀地就淚眼汪汪了。

怎麼這麼無情呀?她一走,他就要忘了她,不能思念幾個月再忘嗎?

若是回到了現代,她一定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她沒法再跟別人談戀愛,沒法結婚,她會思念他一輩子的,肯定會的,一輩子一個人過……

「逗你的,怎麼就哭了?」樓賽璽拭去她的淚,柔聲道︰「若失去了你,我就辭官出家,敲著木魚思念你一輩子,直到進棺材為止。魂魄嘛,大概會因為不甘心,在這世上飄蕩,無法再次投胎為人。」

陸知萌心口一抽,連忙胡亂抹掉淚,慌亂說道︰「大人還是忘掉我吧!忘掉我,不要出家,要好好的過,找一個好姑娘成親……」她的惶急之色溢于言表。

「傻丫頭,還不明白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樓賽璽捧住了她淚痕未干的小臉,眸光溫柔似水的停在她泛淚的眼瞳上,深深的瞅著她,「不想看我出家,不想讓我魂魄飄蕩,你就乖乖的留下來,想方設法的留下來,哪里都不許去。」

他的眸子那麼深情,他的話像有魔法,雖然會不會回去不由她控制,但她被催眠似的點了點頭。

「乖。」他低頭含住她的唇。

陸知萌迷迷糊糊的讓他吻著,不知怎麼他的身軀再度覆上了她的身子,瞬間床榻又凌亂不堪了。

門外的光泉覺得自己料事如神,姑娘果然未出房門。

金遇烈孤身獨飲,執著酒盞暢快的一飲而盡。

適才他的心腹回報,翼城之事一切順利,兵源充足,銀兩也充足,規模之大,隨時可以舉兵攻進京城。

雖然他已無心稱帝,但做一方之王,過過干癮也好,證明他金遇烈是有實力稱帝為王的,只是他不為而已,若他想要,無人擋得住他。

翼城的兵馬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位所準備,他有十足把握,只要他出手,必定會助湛親王成就大業。

皇上就該有這等魄力才是,怎麼會事事依賴樓賽璽那個文弱書生,反而對他這個至親多所防備,他有害過他嗎?真真是親疏不分!

皇上對樓賽璽太親近了,樓賽璽終究是他的心腹大患,若不除掉,他不能安心,也唯有除掉樓賽璽,皇上才會別無選擇的轉而信任他。

當年,那一場大慶朝對大越國的戰役,他助越國二皇子登上皇位,對方則派心腹大將協助他清理樓家軍,讓他順利拿到兵權。

可如今大越皇帝竟一直以當年之事威脅于他,多番索要鉅額銀兩和牛羊馬匹,如若不從,便要將那事召告天下,讓天下人知曉當初令樓家軍十萬兵馬陷入死劫的人是他,他就是殲滅樓家軍的罪魁禍首。

一再的被要脅,一再的讓大越皇帝予取予求,已令他煩不勝煩,他才會一不做二不休,找上了一直野心勃勃的湛親王,合謀著要助湛親王奪位,來擺脫大越皇帝的威脅。

事實上,若大越皇帝真要魚死網破,他並非沒有反制之法,只是那方法若非被逼到絕境,他是決計不會使用的,因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用了對他並無好處,只是能保住性命罷了,卻會令天下人議論。何況那方法會牽涉到先帝,有損先帝名聲,恐怕還會令皇上對他不諒解。

當年為了自保,他留下了一封對自己有利的密件做證據,信上詳細寫著要如何除去大將軍樓戰儀和樓家軍,通信之人一個是如今的大越皇帝,一個是先帝。

他透過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蓋了玉璽,打算若東窗事發,便將主使者推到先帝身上,是先帝不滿樓大將軍功高震主,忌憚他手握兵符,為了除去他、收回兵權以及打壓樓家軍,不惜與大越合謀,自己不過是听令辦事罷了。

這麼一來,不但將自己摘得干淨,也能令樓賽璽與皇上離心。

對先帝心懷怨念的樓賽璽,面對樓家的血海深仇,怎麼可能還效忠皇上?而皇上又怎麼敢再重用一個對金氏皇朝充滿恨意的人?倘若真東窗事發,他還能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此計天衣無縫,因此證物絕不能遺失,信件可是要證明他的「清白」的,極是重要。

他將信件藏得極深,除了他,不會有人找得到,也不會有人想得到……

「王爺,嚴副將怎地來去匆匆,不留下來用膳?」琴姨娘打起簾子進來,手里精致的托盤上置著一盅剛炖好的燕窩。

她已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平時淡施脂粉,衣飾也很樸素,容貌身材都比不上王府年年新納進來的小妾,可金遇烈對她另眼相看,一個月總有十天半個月留宿在她房里,誰都知道在這府里就數她最得王爺心,令其他側妃與姨娘很是眼紅。

「嚴副將趕著回去翼城辦事,無暇停留。」

琴姨娘有點擔心的問道︰「是翼城之事有什麼變化嗎?」

金遇烈坐了下來,「翼城無事,是本王讓他回去之前去宜州查探官銀究竟是如何被劫以及宋千榕的下落,他才會提早離開。」

多年來,他在翼城布置的一切都沒有瞞著她,她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她從不多言,只貼心的听他說。

琴姨娘將燕窩端上桌,柔聲道︰「南宮昱是王爺的左膀右臂,如今卻含冤入獄,王爺又不能明著出面,心里定是難受。」

金遇烈哼道︰「本王有什麼難受的?是他自己蠢笨,著了道也不知曉,至今都不知是誰給他落了圈套,不知目的為何。這種會給本王扯後腿的家伙死不足惜,若是他敢不長眼,想要泄露本王什麼事,本王會在審案之前弄死他。」

琴姨娘沒接口,只掀了盅蓋說道︰「王爺消消氣,嘗嘗燕窩吧,妾身炖了一個時辰,親自盯著爐火,肯定是柔滑糯軟,極好入口。」

金遇烈拽起她的手揉了揉,「還是你有心。」

他嘗了燕窩,果然好滋味,分量也剛剛好,他把一盅燕窩都食完了。

飽暖思婬欲,金遇烈看著身邊溫婉和順的琴姨娘,被勾了起來。

他捏捏她縴細的腰肢說道︰「去沐浴吧,今晚本王歇在這里。」

琴姨娘搖了搖頭,「王爺還是去秀媚妹妹那兒吧,她進門到現在還未與王爺圓房,妾身看著于心不忍,而且王員外特地將女兒送來王府做妾,也是一番美意,王爺總要顧及王員外的面子。」

金遇烈不悅道︰「怎麼,你趕本王走?是厭了伺候本王?」

「怎麼會?」琴姨娘惶恐地道︰「妾身是怕王爺厭了妾身人老珠黃,幾個新進門的妹妹都稚嫩嬌美,王爺應該多寵幸她們……」

「若說你這俊模樣人老珠黃,那世間便沒有美人了。」金遇烈將琴姨娘拉到懷里,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摟著她吻了一記,目光柔和,「琴兒,不管歲月過去多久,你在本王眼里還是像當年初遇時那般我見猶憐。你不顧自身安危為本王受的那一劍,差點讓你命喪黃泉,本王此生難忘,會用一生來報答你,今生本王絕不負你,若不是你堅持不肯,本王早想封你為妃。」

琴姨娘靠在金遇烈懷里,柔聲道︰「妾身無父無母,身世不明,做親王妃只會令王爺讓天下人恥笑。妾身不求名分,能待在王爺身邊便心滿意足了,只要王爺不嫌棄妾身,妾身便伺候王爺一輩子。」

金遇烈甚感安慰的拍著琴姨娘的縴縴玉手,「本王心里清楚,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別的女人看的是本王的權勢身分,你對本王無欲無求,你是真心愛著本王。」

琴姨娘滿足地淺笑道︰「王爺明白妾身的心就好,妾身再也沒有別的要求了。」

金遇烈摟著心愛的女人,益發情動,忍不住堵住了她的唇,吮了下說道︰「你真傻。」

「有王爺的真心愛護,妾身怎麼會傻呢?妾身有福得很哩!」琴姨娘話鋒一轉,輕快地問道︰「王爺要不要嘗嘗妾身釀的梅酒?昨日才開封,妾身嘗過了,真真是入口滑順,濃郁的緊。」

金遇烈自然點頭,「當然要,你的手藝好,本王最愛喝你釀的酒。」

酒過三巡,金遇烈喝的不多,可已感覺到濃濃醉意,琴姨娘將他扶到床上,溫柔的為他寬衣解帶。

金遇烈雙眼朦朧的扯著她的衣帶,「你也脫……本王要你……」

琴姨娘臉上綻開一抹笑意,「王爺別急,妾身先給您揉揉,可以消除疲累。」

金遇烈順從的躺著,閉起了眼楮,享受著她恰到好處的捏揉。

琴姨娘一邊按揉,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王爺近日似乎甚少進宮向太後娘娘問安。」

金遇烈不快地眉心微蹙,「女人心海底針……太後近來對本王態度頗為冷淡,本王不想自討沒趣。」

琴姨娘有些擔心地道︰「太後娘娘一向看重王爺,如今疏離,會否影響王爺在朝中的地位?」

他在朝中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後,太後若舍棄了他,要扳倒他也就容易許多,這也是她多年來一直在等待的時機。

金遇烈得意地道︰「不必擔心,太後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她翻不出什麼浪來。」

琴姨娘眨了眨眼眸,迷糊地問道︰「王爺這話什麼意思,妾身不明白。」

金遇烈打了個呵欠,翻意襲來,嚷語道︰「因為……皇上是本王的骨肉……是本王的兒子……太後她老早就是本王的女人……」

琴姨娘眼眸極冷,但語氣柔情似水,「王爺當年聯手大越皇帝殲滅樓家軍的密件可要藏好了,莫讓有心人找了去,那對王爺可是大大的不利。」

金遇烈笑了,「你放心,本王藏得很好……就藏在翼城,不會有人知道的……」

琴姨娘松了手,知道他已熟睡,這一覺會睡上五個時辰,加料的燕窩果然有效,輕易讓他卸下心防。

藏在翼城是嗎?那麼即便是掘地三尺,她相信璽兒也會將東西給找出來!

當年刻意為金遇烈挨的那一劍值得了,他喪盡天良,害死樓大將軍和十萬樓家軍,間接害樓夫人死于非命,她定要他血債血償!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2:13

第十六章前往疫區

陸知萌進醫藥空間里確認了疫苗和抗生素都非常充足之後,便去找蘭敬修商量了。

「你想去疫區?」蘭敬修對她的想法感到非常訝異,這個小丫頭比他想像的還要勇敢,她是天真無邪,但有股俠義心腸。

陸知萌看著蘭敬修訝異的眼神,娓娓道來,「蘭叔,我想過了,這會不會是我穿來又擁有醫藥空間的理由呀?老天讓我過來就是要救人的,如果我能救而不救,沒點醫者父母心,便枉費我讀醫科這麼多年了。再說了,若疫情無法壓制下來,蔓延到了京城,到時每個人都可能染疫死掉,當然也包括我們愛的人在內,那時可就後悔莫及了。」

她說了一番大道理,蘭敬修不緊不慢的看了她一眼,眼皮都不動一下,「所以,救了人,功德圓滿了,老天就會讓你回去了?你當自己觀音菩薩下凡來歷劫?」

「我哪配當觀音菩薩呀!」陸知萌小臉漲紅,頓時嚇得不輕,連連擺手,「而且我現在不想回去了,真的不想回去了。」

蘭敬修銳利的眼眸看了眼她嫣紅的臉蛋,說道︰「丫頭,你是不是愛上樓相了?」

陸知萌臉上一熱,「我這樣是不是很沒良心呀?」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蘭敬修苦笑,「我有什麼資格說你?我愛上了嵐兒她娘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過回去的念頭,若是我們沒有失散……」

陸知萌安慰道︰「蘭叔,你別氣餒,你一定會找到蘭嬌的,到時就能一家團圓了。」

「但願如此。」蘭敬修嘆了口氣,「即便沒有找到嵐兒她娘,我也不能回去,我有嵐兒,要看她有個好歸宿我才能放心。」

陸知萌豎起大姆指,「嵐姊姊人美廚藝好,肯定能找到世間最好的如意郎君!」

「言歸正傳,你肯定時疫是霍亂?」蘭敬修神情認真嚴肅了起來。

陸知萌也正色道︰「不能完全肯定,但八九不離十。」

蘭敬修凝神細想,仔細問道︰「治療所需的藥物和疫苗,你的醫藥空間里都有?都夠?」

陸知萌重重點頭,「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敢來找您商量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沒有充足的藥物,他們空有再多的醫療知識也都無用武之地,依然只能看著疫情蔓延,干瞪眼。

或許她該趁此機會學習中醫、研究中藥,以防出現這種情況。

她正想問蘭敬修的總結意見,卻見他下定了決心似的看著她,「那好!我隨你一起去!」

陸知萌驚喜交集,她原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好開口,畢竟這是要冒生命危險的事,沒想到他先主動提出。

「真的嗎蘭叔?您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去?」

蘭敬修點頭,「我前世曾去第三世界做醫療義工,對落後地區的傳染病有所研究,也有實戰經驗,總不能放你一個才讀完醫科的小丫頭去單打獨斗,那我也不配當醫生了。」

陸知萌眨眨眼楮,「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呀蘭叔,大人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了,所以到時我們打針啊什麼啊,他都不會過問的。」

蘭敬修著實一愣,「你是怎麼跟樓相說的?」

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我沒說呀,是大人自己發現的,大人派人跟著我,听到了我跟您的對話就知道了。」

蘭敬修更意外了,「樓相難道不驚訝嗎?」

「看起來是不驚訝。」陸知萌清淺一笑,「大人說世間無奇不有,沒什麼好驚訝。」

蘭敬修目光一動,拿起 茶盞悠悠吹著,慢條斯理地道︰「樓相倒是個奇人。」

他怎麼就沒想過告訴自己的妻女關于他的來處?或許他告訴了她們,她們也會因為愛他而坦然接受。

這麼說來,那位丞相大人對這小丫頭的愛之深,怕是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多很多。

只不過這些要她自己去體會,他只簡單的做了個結論,「樓相是個好人。」

陸知萌滿足的笑眯了眼,「我也這麼覺得,大人他特別的好!」

金凌肖度日如年,焦慮不安。

關于他下旨讓陸知萌做欽差去疫區醫治疫病,他打心里認為樓賽璽會在翌日便立即進宮找他算帳,肯定會用盡各種威脅逼他收回成命,可並沒有。

樓賽璽照常上朝,下了朝照常批摺子,與他相處時跟平常一樣冷淡,對欽差之事只字未提,整座相府也安安靜靜的,彷佛沒有那件事。

春暖花開,杏樹枝頭一簇簇或粉或白的花蕾,引人入勝。

御花園里,金凌肖美其名是賞花,但各種奇花異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是在屋里悶的慌,這才出來透透氣。

他快被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了,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警覺,覺得樓賽璽任何時候都可能進宮來跟他翻臉。

「玹夜,你怎麼看?樓相為何異常安靜?」他自己拿不定主意,非常需要別人的意見。

玹夜從來不說實話,他的心里只想討好自己愛慕的人,于是說道︰「相爺肯定是明白了皇上心意已決,多說無異,已接受了事實。」

都玉敏在金凌肖的身後護衛著,听到玹夜的巧言令色,他直翻白眼。

明眼人都知道,樓相明明就是另有打算才那麼安靜的,不知還有什麼招在後頭,這就叫做暴風雨前的寧靜,十分可怕,偏偏玹夜還要給皇上編織假象,等真相大白時,倒楣的又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得承受皇上發瘋。

「這麼說來,朕要打鐵趁熱,快點下旨讓陸知萌到疫區去。」金凌肖哈哈一笑,摩拳擦掌,想到能將情敵踹到十萬八千里去死,他就興奮得難以自持。

那可是瘟疫啊,一但不能配出治療的藥來,她自己染上了也是死路一條。

若是陸知萌大難不死回來了,但疫病還沒根除,他也可以辦她一個失察之罪,關她個三年五年,絕不姑息,想到就很痛快。

玹夜見到金凌肖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的心也落下了,連忙說道︰「皇上聖明。」

都玉敏面上沒露出不屑之意,心里卻在暗暗腹誹。

長痛不如短痛,皇上這麼想被樓相修理,誰又攔得住?

想到這里,他又在心里嚎叫。

不知道到時候皇上又要發什麼瘋,不要又撞牆或是自殘才好。

這點他實在想不通,皇上又不是什麼小姑娘,每回與樓相鬧瞥扭都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有次還絕食抗議,堂堂九五之尊如此,讓人無言。

三日後,金凌肖下旨,令欽差陸知萌兩日後赴疫區賑災及治病,手掌天子劍,隨行有禁軍的武騎隊好手保護安全。

到了出發那日,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金凌肖的心情如同天氣一般,晴空萬里。

欽差隊伍已經出發,此時應是出了城門在官道路上了,他難得有興致到永壽宮給太後請安。

金凌凰早他一步,正在陪太後說話,母女倆少見的有說有笑,一邊品 茶一邊用瓜果茶點,沒有一絲煙硝味。

金凌肖稀奇地笑道︰「怎麼回事?母後跟凌凰居然能好好坐下來說話?」

這對母女向來不對盤,總是不到三句話就不歡而散。

「不說我和母後了,皇兄今天不也是好像特別高興?」金凌凰饒富興味的看著金凌肖,嬌俏一笑。

她對自己被關在冷宮與老鼠共處一室之事還耿耿于懷,此時的兄妹和平只是表面的假象,她並沒有原諒金凌肖對她所做的,而且母後也是幫凶,幫著皇兄欺壓她,她不會輕易忘記的!

金凌肖給太後請安後坐了下來,「除去了眼中釘,自然舒心。」

金凌凰輕笑,「這都要歸功于皇兄的絕妙主意,那個陸知萌去了疫區,怕是沒命回來了。」

太後皺眉,「你們兩人一個是皇上,一個是長公主,說的話符合你們的身分地位嗎?跟一個民間女子計較、用心眼,也不怕失了身分?」

金凌凰哼道︰「她可不是普通的民間女子,她是樓相親口承認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太後冷冷地道︰「哀家都說過多少次了,你配不上樓相,樓相有無未婚妻,那是樓相的事,與你有何干系?」

金凌肖哈哈大笑,「母後說的不錯,就憑你這殘暴性格,樓相怎麼會心慕于你?」

金凌凰俏臉一沉,「皇兄不是一心巴望著樓相永遠效忠于你嗎?那麼讓他尚公主,變成皇室的一分子,不是更好?」

金凌肖冷笑,「即便是尚公主,咱們金氏王朝的公主何其多?比你溫柔比你美的多了去,一定要你嗎?」

金凌凰不甘示弱地道︰「公主雖然多,但只有凌凰和皇上是一母同胞,其他人若得到了樓相,怕會有其他心思,凌凰若得到樓相,保證說服樓相永永遠遠效忠皇上!」

金凌肖勾唇,「你不必再說了,要得到樓相的心就憑你自己的本事,朕是絕不會下旨讓樓相尚公主,招他怨恨的,現在開始,朕要好好攏絡他的心。」

話才說完,高福泉便匆匆進來了,他給三人請安之後便道︰「啟稟皇上,樓相有信給皇上。」

「信?」金凌肖不明所以,「有什麼事要寫信這麼多此一舉?直接進宮來見朕說不就好了?」

高福泉搖頭,「老奴不知。」

金凌肖皺眉,「念吧,信上寫什麼?」他不識字一事,在場的人都知道,他不必隱瞞。

「遵旨。」高福泉連忙展信,越看神情越發驚詫。

太後也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問道︰「信上寫什麼?」

高福泉惶恐地躬身道︰「樓相和欽差大人一塊兒去宜州了,說要順道去官銀失竊以及宋大人失蹤一案,若有進展,會密件向皇上詳加說明。」

「什麼?」金凌凰蹭的起身,一臉不敢置信。

「誰允許的?誰允許他一起去的!」金凌肖立即暴跳如雷,攥著拳的指節都微微泛白了。

太後心里如同明鏡,她搖頭看著皇上這越陷越深的樣子,樓相離開一陣子倒也是件好事。

她出聲道︰「皇上不必驚慌失措,哀家會讓段閣老輔佐朝事,段閣老是兩朝老臣了,必不會出錯。」

金凌肖氣得團團轉,根本沒在听,指著宮門大聲喝道︰「馬上把人追回來,馬上!」

「皇上!」太後厲聲道︰「樓相既然來這一手,就有萬全準備,不管派多少人去,只是徒勞無功。」

金凌肖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捷著桌子恨聲道︰「該死!竟然耍朕,將朕玩弄于鼓掌之上,等他回來,看朕怎麼整治他!」

太後溫聲勸道︰「樓相一同去也是好事,各方面都能給欽差幫助,早日平息疫病是我朝之福,皇上不要再多想樓相之事了。轉眼已經到了選秀的時候,皇上子嗣單薄,充盈後宮才是正事。」

金凌肖雙眼通紅,根本沒在听太後的話,他忽然吼道︰「朕也要去宜州!」

金凌凰馬上說道︰「那凌凰也要去!」

「胡鬧!」太後終于受不了的一拍桌子,心煩地道︰「不怕死的話,要去就去吧!」

她對高福泉使了個眼色,示意高福泉勸退皇上。

「皇上三思。」高福泉察言觀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忙進言道︰「皇上身子嬌貴,怕是抵擋不住疫區的病氣,加上該地疫病橫行,十分簡陋,各方面都不足,怕是也無人能分

神伺候皇上,皇上若有個差池那可不好。」

金凌肖緊緊蹙著眉心。

他不是吃苦的料,他自己也知道,但他現在就是氣不過,要他如何宣泄心中的怒火?

相較于宮里掀起的滔天巨浪,往宜州前進的馬車隊伍倒是風平浪靜,武騎隊訓練有素,將車隊護衛得嚴實,除了陸知萌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欽差之外,還有三位太醫和十幾位民間自告奮勇要前往疫區的大夫。

當夜在驛館過夜,陸知萌便先幫所有人打了疫苗,她沒帶丫鬟,不想她們冒險,很意外蘭敬修帶了蘭晨嵐同行,蘭晨嵐笑說要給他們做飯,令她喜出望外,這麼一來,路上她們兩個有伴,晚上一室也不會無聊了。

白天一直在趕路,晚上洗漱後總算有了閑情,蘭晨嵐打了疫苗,頗為倦怠,已經先歇下了,陸知萌卻是睡不著,怕翻來覆去擾了蘭晨嵐,便起身悄悄到外頭透氣。

她一開房門就在廊下見著了樓賽璽,他修長的身影沐在月光下,顯得從容及氣定神閑。

陸知萌滿臉都是藏不住的高興,帶上門立即歡愉地朝他跑去,「大人!」

樓賽璽微微一笑,執起了她的手,「我猜到你會睡不著。」

陸知萌瞪大了眼,「大人怎麼知道呀?」

「異鄉異地異枕頭,睡不著也是理所當然。」樓賽璽勾唇笑了笑,「加上听說你在馬車里睡了一路,晚上自然更睡不著了。」

陸知萌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哪里知道馬車好催眠,搖呀搖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樓賽璽揉揉她的頭,「長途跋涉,能睡倒好,我還擔心你會暈車。」

陸知萌朝他一笑,「大人別擔心呀,醫藥空間有種暈車藥,吃了便不會暈啦,若大人會暈車,我拿給大人吃!」

「你空間里的法寶還真多,可惜我不能進去瞧瞧。」樓賽璽笑著牽起她的手,「我們到外頭去。」

兩人出了月洞門,見到花園里有座涼亭,星光在夜色里悄悄閃爍,春夜舒適的微風輕拂。

陸知萌看到桌上布置了茶和幾種茶點,眼楮都亮了。

樓賽璽看到她那見獵心喜的模樣,莞爾,「是不是餓了?」

陸知萌不自覺地吞咽了幾口口水,「是有點。」

樓賽璽輕笑,「是我做的梅子酥、紅豆酥、核桃酥、白玉糕,這里廚房的材料不足,只能做這些,你嘗嘗味道。」

「大人做的?」陸知萌愣然地眨眨眼楮,「大人今天不是一直在騎馬嗎,也挺累的,怎麼還費神做這些點心?」

樓賽璽不緊不慢地說道︰「還用問?當然是特地做給你吃的。」

陸知萌眼楮亮閃閃地,她突然踮起腳尖,輕快的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大人待我真好!」

「如此怎麼夠?」樓賽璽將她拽進了懷里,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

陸知萌回應著他熾熱的雙唇,想到兩人幾次在思過閣的纏綿,不由得心頭火熱,耳根子都發燙了。

樓賽璽放開了她的唇,將她摟在懷里,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問道︰「你在想什麼?臉怎麼燙成這樣?」

陸知萌面紅耳赤的低頭逃避他的注視,聲如蚊炳地道︰「沒想什麼呀……」

她怎麼……怎麼腦中會有那些情色的畫面,這是被他教了嗎?以前沒男女經驗時,她可不會想這些呀!

「無須害臊,你想的,我日日都在想。」樓賽璽的唇滑到了她耳畔說道︰「萌兒,我真想早日與你成親,名正言順地每日一同起床,一同入夢。」

陸知萌心里一熱,「我……我也是……」

樓賽璽笑了笑,「我已經告知祖母了,這段期間祖母便會著手籌備婚事,等咱們結束這里的事回到京城,便能立刻成親。」

陸知萌一愣,「太君沒說什麼嗎?」

她確定了自己心意,可還沒跟太君談過,當初救了她回去,與她定下假訂親契約的人是太君,讓她安心住下的人也是太君,自己與大人兩情相悅,卻沒先跟她說一聲,似乎有些不妥。

樓賽璽微微挑眉,「當然有。」

陸知萌不安的看著他,「太君說什麼呀?」

樓賽璽微微一笑,「她老人家心花怒放,開心的很,說她早知道咱們是姻緣天注定,她把你撿回來,你注定是我們樓家的人。」

陸知萌作夢似的眨巴著眼抬頭看他,眼里滿是光彩,「太君真這麼說?」

「這種事難道還能騙你嗎?」樓賽璽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到了涼亭里,撼著她坐下,親自給她斟茶。

陸知萌很自然的吃起茶點來,兩手各拿一種,這種咬一口,那種咬一口,吃得很香,眼楮眯起來,那是一種打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滿足感,就像嘗到了珍髓一樣,騙不了人。

樓賽璽笑得寵溺,「如此貪吃該如何是好,將來莫不要讓吃的拐走。」

「因為是大人做的,才特別好吃。」陸知萌臉上淨是笑容,脆生生的說道︰「別人用再好吃的也拐不走,因為那不是大人做的。」

樓賽璽滿意的看著她吃,等她幾乎都吃完了才道︰「回京之後咱們就要成親,將來便是夫妻了,所以我覺得應該跟你說說皇上的事。」

陸知萌拍掉嘴角的屑屑,不解的看著他,「皇上什麼事呀?」

樓賽璽拿起杯盞啜了一口,緩緩說道︰「不覺得皇上此次將你封為欽差極為草率兒戲,也極不合常理嗎?若要說你展現的醫術促使皇上下了這道旨意,那也太過牽強,你不過是剛好知曉如何急救溺水之人罷了,何以擔得起欽差重任?」

陸知萌點頭,「我也是很不理解呀。」

樓賽璽神色復雜地道︰「那是因為,皇上對我有別的心思,他想除掉你,所以將你派到疫區,希望你染疫死掉。」

陸知萌瞪大了眼楮,半晌才道︰「大人是說……皇上喜歡你?」

「皇上識字有困難,再簡單的字也識不得,自我為相後,便一直在他身邊輔佐,朝夕相處,皇上因此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樓賽璽皺眉道︰「你初來的那一日,便是皇上設的局,我誤服了媚藥,若不是你憑空而降,皇上便得逞了。」

陸知萌這回連嘴巴都張大了。

皇上對大人下藥,想大人?

老天啊!她究竟听到了什麼?是男男戀嗎?不不,不是,他們又不是兩情相悅,不能說是男男戀,是皇上單方面迷戀大人,皇上是同志,喜歡男人,而且有閱讀礙障,所以才特別依賴大人。听起來合情合理,只不過皇上不該用下藥的手段,太卑鄙了。

話說回來,大人與皇上單看外型倒是挺般配的,讓她想到了一些古文BL,不由有些沉醉,兩個俊美的男子……

陸知萌眼里透著驚嘆,樓賽璽敏感地感覺到不對,盯著她看,「你在看什麼?不會是在想我與皇上很相配吧?」

陸知萌驚訝不已,眼楮都瞪圓了,「大人怎麼知道呀?」

樓賽璽咬牙切齒,「不許你再這麼想,讓你知道這事是為了令你提防皇上,還有將來皇上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你才不會不理解。」

陸知萌笑了笑,「大人放心,在我們那里,像皇上這樣性向的人很多,有男人喜歡男人,也有女人喜歡女人,這都是很尋常的事,而且呀,男人也能跟男人成親,女人也能跟女人成親哩。」

樓賽璽少見的驚愕,「當真?」

陸知萌正色道︰「我沒騙大人呀,大人不信可以問蘭叔。」

樓賽璽卻是沉思,「這麼說來,你那里與大慶朝風土民情、律法規矩,十分不同。」

陸知萌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水靈靈的眼眸閃著光芒,淺淺笑道︰「大人,我覺得不管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還有一顆愛人之心的人,就不會是壞人,所以呀,雖然皇上的手段是激烈了點,甚至有可能危害到我的生命,但我還是相信皇上不是壞人。」

樓賽璽不無意外,「你真這麼想?」

皇上若知道世上有個人如此理解他,且那個人是他極力想除掉的人,不知會做何感想?會不會很羞愧?

「我真這麼想呀!」陸知萌笑得清甜,「所以我不會怪皇上的,何況我做了欽差又能救人,這是好事,會有福報!」

樓賽璽看著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將她摟進了懷里,嘴角輕輕揚著,「世上若人人都似你這般單純,那便天下太平了。」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2:33

第十七章父母的死藏玄機

十五日後,經過長途跋涉的欽差隊伍抵達了宜州邊界,並往疫病的起始地桐安城而去。這些日子以來,蘭敬修日日在驛館給所有人做衛教,詳細講說霍亂的病癥治療及施打疫苗的方法,並且教會了同行的所有大夫打針,至于疫苗等物品,他與陸知萌都「歸功」給了不知情的姜約翰,口逕一致說是透過姜大夫自海外得來的,因姜約翰是京城有名的西洋大夫,大家便也不疑有他了。

蘭敬修教會了大夫們打疫苗之後,便開始「紙上談兵」,這部分他要求所有人,包括樓賽璽和武騎隊都要參加,他詳細規劃了如何安置已染疫和未染疫的百姓,如何隔離,如何消毒,以及如何迅速焚燒染疫死亡的人,步驟之細,就如同他親眼所見、他曾經歷過一般。

陸知萌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部分她是做不來的,也沒經驗,有蘭敬修同行,她很踏實,而且經過了半個月,他們體內都有抗體了,也多了層保護,不用擔心染疫。

又過了一日,到了桐安城的界石,卻是四處見不到一個人影。

蘭敬修對這種現象倒是淡定,「肯定是疫情嚴峻,百姓們怕染疫,都躲在屋里了。」

知府房思謙一早得知欽差到達的消息,率領桐安的官員前來迎接。

陸知萌見對方是個文弱書生,便知道疫情為何會蔓延得如此嚴重了,這位知府肯定不夠鐵腕,不敢封城,也不敢將染疫的人隔離起來,才令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一發不可收拾。

「下官給欽差大人請安!」房思謙撩了官服袍角下跪,因欽差手持天子劍,見欽差如見聖上,他下跪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欽差大人出來回應,他不敢抬頭,與一干官員一直跪著。

陸知萌完全忘了自己是欽差,在一旁看著呢,直到蘭晨嵐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這才醒悟過來,人家是在向她請安!

她連忙說道︰「大人請起。」

房思謙听見跟他說話的是個女子,不由得抬起頭來,就見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長發披肩,未施脂粉,一身湖藍衣衫,沒多余裝飾,卻極為嬌俏可人,他不由得心跳加遠。

「姑娘是?」

這情況令樓賽璽臉黑了,他極度不悅,冷冷地說道︰「這位便是欽差大人陸知萌,你們都起來吧。」

房思謙起身,一臉的恍然。

他雖看到了御旨上面欽差的名字,可他沒去想是男是女,主觀認定肯定是朝中重臣,怎會想到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隨即,他注意到了適才下令的那個人,有些不肯定,試探問道︰「您是……樓相?」

他三年前去京城時曾遠遠的看過當朝丞相一眼,因那人氣場強大,太過深沉,因此過目難忘,雖然對當時看到的那人印象深刻,但事隔已久,且聖旨上並沒言道丞相也會同來,因此他不敢肯定。

「正是本相。」樓賽璽黑著一張臉,目光森冷。

房思謙惶恐了,連忙收斂了神色,再度施禮,「下官見過大人!」

樓賽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陸欽差乃本相未婚妻,爾等對治疫之事務必上心,齊心合力防堵疫情,萬不能因陸欽差是女子而有所怠忽,明白嗎?」

光泉、一護均是傻眼。

主子這時候自揭陸姑娘是未婚妻做什麼啊?跟疫情有何干系啊?這不是公私不分,什麼是公私不分?

後面的武騎隊也是紛紛傻眼,尤其是武騎隊統領沈振剛,他認識樓賽璽都多少年了,沒看過他如此出格過。

房思謙背後一涼,嚇得一個激靈。

樓相的厲害他听多了,適才他確實對那陸欽差動了些微心思,沒想到這樣也讓樓相看出來,還出言警告他……

「下官等一定全力配合欽差大人指示!」房思謙誠惶誠恐地道。

陸知萌根本不知適才有過一陣無聲的暴風雨,她淺淺一笑,「多謝房大人!」

疫情嚴峻,刻不容緩,他們在知府準備的別院卸下行裝便立即展開了抗疫任務。

由于事先演練過無數次,因此辦起事來井井有條,按部就班的照著蘭敬修列出的項目順序執行。

首先,由沈振剛派得力屬下到衙門差人集合起來,在桐安城往外的每個出口做檢疫站,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桐安城。

第二步,做篩檢,區分染疫者與未染疫者,確實的隔開來,染疫者給予治療,未染疫者施打疫苗,這部分由大夫們執行。

第三步,死亡者的焚燒掩埋及環境的徹底消毒,這部分由武騎隊執行。

第四步,發放賑災銀兩與物資,這部分由陸知萌這個欽差親自執行,並叮囑未染疫者好好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每天的工作都單調又繁重,每當深夜回到別院吃飽了飯,眾人只想洗洗睡,養飽了精神好面對隔日的挑戰,根本不會想其他。

在這麼身心俱疲的日子里,唯一的小確幸是蘭晨嵐做的飯菜,她率領知府廚房的娘子軍,一日三餐為大家做美味的飯菜。

而樓賽璽去哪里了?陸知萌不知道,他留下沈振剛幫她,自己則帶著光泉、一護不知所蹤,她以為他是去官銀失竊案,所以也沒多想。

然而這一日夜深,房里恰好沒有水了,她出去找水喝,卻撞見樓賽璽負傷回來。

看到廊上沿路滴的血,她嚇的魂飛魄散,「大人!」

樓賽璽蒼白著臉,示意她不要聲張。

一護扶著他,光泉在一旁哭喪著臉,「大人為了救小的才受傷的,都是小的害的,小的該死!」

光泉一逕的自責,一時也說不清楚,一行人先回樓賽璽的房間,讓他躺下。

「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呀?」陸知萌忍不住哭了起來,見他衣襟胸口四處都是血,哭得更凶了。

樓賽璽勉強安撫道︰「你別急,我沒事。」

「流那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呀?」她眼淚直掉,吸了吸鼻子問道︰「傷在哪里?我看看傷在哪里!」

在樓賽璽的眼神示意下,光泉連忙替他將衣襟解開,露出身上多處劍傷,有幾處傷口很深,血還不住的往外滲。

陸知萌一陣暈,搖搖欲墜的扶住了床沿。

傷處太多,她沒把握自己完成治療!她想也不想,轉身往外走。

樓賽璽拉住她的手,他氣息微弱,「你去……哪里?」

陸知萌掙脫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道︰「找蘭叔幫忙!」

很快的,陸知萌把蘭敬修找來了,她以治療之名,讓光泉、一護去外面守著,自己連忙進空間取了麻醉針、消毒藥、消炎藥和縫合包紮需要的東西。

蘭敬修一語不發,也沒問半句,低頭專注的為樓賽璽消毒、打麻醉針和縫合。

在蘭敬修縫合的時候,樓賽璽的精神反而好了一些,他一直盯著蘭敬修的動作,頗為好奇地問道︰「這是用了何物?為何不會感到痛意?」

蘭敬修頭也不抬,邊縫合邊答道︰「這是局部麻醉,因此縫合之時不會有痛感,待藥效

過去便會開始有感覺。」樓賽璽點頭,「倒是神奇。」

陸知萌在旁邊又著急又心疼,見他居然還觀看縫合過程,忍不住杏眼一瞪說道︰「大人受這麼重的傷,還是閉上眼休息一下吧!」

樓賽璽朝她一笑,「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陸知萌抿著唇,等待蘭敬修將傷口縫好。

「雖然服了消炎藥,但有些傷口較深,傷處也多,夜里可能會發燒,也可能染感,要注意半個時辰量一次體溫,有問題隨時找我過來。」

蘭敬修叮矚一番便離開了,至于樓賽璽的傷勢,他沒有多問,也不是他能過問的。

蘭敬修走後,陸知萌協助樓賽璽換了干淨衣服,重新讓他躺下。

她坐在床邊,緊蹙著眉,擔心的看著他,「大人餓不餓呀?要不要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食?」她是擔心他空腹吃了消炎藥,胃會不舒服。

樓賽璽搖了搖頭,「我沒胃口。」

陸知萌替他掖好被子,「那大人睡一覺吧,我在這里守著。」

樓賽璽沒閉眼,只道︰「一護他們隨我奔波多日,你跟他們說我無事了,讓兩人去歇息,明早再過來,說是我的命令,不得違令。」

陸知萌知道他這是體恤光泉、一護,便順從的出去傳話了,待她再回到房里時,就見樓賽璽居然坐了起來。

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床邊,「大人怎麼起來了?」

樓賽璽執起她的手揉了揉,「你先坐下。」

陸知萌有些不安的坐了下來,「大人是要跟我講什麼嗎?」

樓賽璽點了點頭,「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我一直在追查我父親戰死的真相,我會走到丞相這個位置,也是為了追查真相。」

陸知萌一愣,她只知道他爹娘早過世了,並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過世的,自然也沒往別處想,沒想到他爹娘的死另有真相!

「我父親驍勇善戰並精通兵法,是為護國大將軍,手掌樓家軍三十萬大軍的兵符,在一場與越國的戰役中,卻以十萬大軍敗給了越國的七萬大軍,並且戰死沙場。當時的副將,也就是厲親王,他全身而退,隨後接掌了留在邊境的二十萬樓家軍,改名烈火軍,還撤換了我父親的所有心腹大將,從此成了大慶朝最有權勢的人。」

「雖然先帝在大慟之下,許諾將軍府永遠存在,並供給俸祿予十代子孫,但是此事疑點重重,並非這些足以彌補的。當時我父親身邊的一名小將死里逃生,他沒有回到軍營里,從邊關一路躲藏,輾轉來到京城見我母親。他說在那場戰役的前一日,有幾千人莫名其妙死去,死前皆是口吐白沫,疑似中毒,他還見到厲親王的心腹與越軍接觸。而那日在戰場上,圍剿我父親的不止越軍,還有自己人,我父親才會猝不及防,死于非命!」

「母親听聞此事,震驚不已,出門前往厲親王府討個說法,馬車在鬧市上被驚馬撞翻,母親和姨母、婢女從翻覆的馬車逃了出去,卻當場死于馬蹄之下。祖母深知內情水深,她老人家一句話都沒吭,將我們兄妹扶養長大,因為她知道,唯有安靜才能活著。而我寒窗苦讀,便是為了等待為爹娘報仇血恨的一天,甚至不惜對自己下毒,制造隨時會死的假象,削減厲親王的戒心,一邊鞏固壯大在朝中的勢力,直到足以與他對抗。」

他說了這一番話,到後來已是咬牙切齒。

陸知萌目瞪口呆的听著,這些全是她沒有想像過的事,好半晌她才吐出話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人身上的傷,跟這件事有關?」

樓賽璽點頭,「我接到密函,足以證明厲親王罪證的密件藏在翼城,而翼城與宜州相去不遠,我同你前來,名義上是查官銀失竊案,厲親王便不會起疑,也不會有所防備。」

陸知萌恍然明白,難怪她說出要來疫區的決定時,他沒有阻止,原來早就計劃好了要同行。

她連忙問道︰「那個重要密件,找到了嗎?」

樓賽璽搖頭,語氣一緩,「無功而返。厲親王的私宅守衛森嚴,機關頗多,又高手如雲,我們埋伏了數日,好不容易潛入了,卻因為不熟悉地形,一再落入機關。」

「那怎麼辦?」陸知萌也替他急,若不能取得他要的東西,即便疫病根治了,恐怕他也不會回京,他去那厲親王的私宅多一次,就多一分的危險。

樓賽璽沉吟,「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不能冒進。」

這一回,他另有收獲,發現金遇烈在養私兵。他的私宅連著一片後山和不知通往哪里的巨大山洞,那里建造得像個軍事重地,兵器數量驚人,還有個碩大的糧倉和金庫,或許剩下的官銀真在那金庫里?這種種的籌劃都像極了要起兵造反。

不過就如同密函上寫的,金凌肖是金遇烈的親生兒子,金遇烈不可能對皇位有不軌之心,他募私兵又屯積兵器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取皇位,但他人不知曉內情,他這舉動完全可以視為有謀反之心,是要造反。

造反是謀大逆,罪無可赦,是要殺頭的,且要夷三族、誅九族……

前提是,金凌肖不能知道金遇烈是他親生父親,要是知道了,即便金遇烈犯下了滔天大罪都會被掩蓋,那麼他就報仇不了血恨……

陸知萌見他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搖了搖他,要求道︰「那大人答應我,傷勢好之前都不能再去了,不然傷口肯定會裂開。」

樓賽璽笑了笑,「有你這個小萌醫和神奇醫藥空間在,我相信我的傷很快便會痊癒。」

陸知萌滿眼都是心疼,「那也是要當心吶!」

樓賽璽輕撫她的頭發,問道︰「話說回來,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們進展如何?可有遇到什麼困難?」

陸知萌搖了搖頭,「一切都照蘭叔的規劃有條有理的進行著,百姓們想要活命,也不抗拒打疫苗,染疫者都隔離著,也很配合治療,我想不出兩個月便能將疫情控制下來了。」

樓賽璽眼中露出點點笑意,贊揚道︰「我的夫人好棒,醫者仁心,令為夫佩服。」

那句「夫人、為夫」讓陸知萌紅了臉,她羞赧地說道︰「不是我的功勞,是蘭叔的功勞,若沒有蘭叔,我一個人也做不到。」

樓賽璽笑瞅著她,「還不居功,更難得了。」

陸知萌挺不好意思的,「大人就別再夸我了,若沒有醫藥空間,我什麼也做不了呀,所以功勞是老天的,是老天給了我醫藥空間,我才得以救人。」

樓賽璽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雖然你有醫藥空間,但你可以隱藏起來,卻偏偏願意站出來救人,而不是置身事外當個旁觀者。你來到這里,每日與染疫的患者接觸,也有染疫的風險,卻還是願意這麼做,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配得上偉大二字!」

陸知萌被夸得耳根子都紅了,「什麼偉大呀,大人快要把牛吹到天上去了,我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子了。」

樓賽璽低頭吻她的唇,「好吧!現在這個平凡的小女子是我的了,要一輩子和我過日子,願意嗎?」

陸知萌眼底閃爍著點點星芒,「我願意呀大人。」

樓賽璽眉目舒展,揚起嘴角,「那你還不換換稱呼?要喊大人到什麼時候?一輩子喊大人嗎?」

陸知萌神色微怔,「是大人自己要我喊你大人的呀!」

她還記得當時她原是要喊他夫君的,被他瞪了,要她喊大人。

「此一時彼一時,不能相提並論。」樓賽璽頭疼,自己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總之,只有我們倆的時候,我不想再听你喊我大人。」

當時的他怎料得到後來會漸漸在意起她,最終將她擱在了心尖尖上。

「那要喊大人什麼?」陸知萌一臉的懵懂。

樓賽璽老早就想好了,眼底綻開一絲笑意,「夫君,或者相公。」

陸知萌想了想,有些羞澀地道︰「相公。」

她覺得相公比較接近老公,叫起來順口,夫君好像有種太尊重的感覺。

「記住了,以後無人時,你便這麼叫我。」樓賽璽把手覆蓋在她手背上,笑容甚為開懷,卻也有幾分邪氣。

陸知萌潤了潤嘴唇,「那我現在叫看看?」

樓賽璽眼里笑意微濃,「甚好。」

看著他,陸知萌實在叫不出口,便緊緊閉上了眼楮,「相公!」

樓賽璽含住了她的唇,「在呢。」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2:52

第十八章衆叛親離

幾日之後,樓賽璽的傷勢已無大礙,他白天會去疫區看陸知萌等人如何操作,只見現場井井有條,各方面清潔消毒都做得很確實,沈振剛維持秩序有他一套鐵律,所有人均不敢違令,百姓們都非常服從大夫們的指示,全都听話得像在听夫子授課。

這一日晚膳過後,蘭敬修在房里書寫傳染病注意手冊,要留給當地大夫保存時,房門被敲響了。

他自然認為是蘭晨嵐來送飯後的消食茶,頭也不抬地道︰「進來。」

然而,推門而入的是樓賽璽,令他嚇了一跳,連忙擱下筆相迎,「相爺怎麼會來?是傷口有什麼問題嗎?」

樓賽璽笑了笑,「傷口無事,我今日並非為傷口而來,是有事要請教蘭大夫。」

「相爺請坐。」蘭敬修看他不像來商量正事的樣子,一時也猜不透他的目的。

樓賽璽看了眼蘭敬修在寫的東西,開口道︰「早便听萌兒說過,你們來自同一處。」

「是的。」蘭敬修點點頭,「相爺可以稱那個地方為現代,而我們則稱此地為古代。」

「現代是嗎?」樓賽璽摩拿著板指,琢磨著,一時沒開口。

蘭敬修等了一會兒,都懷疑丞相大人是不是神游天外了,忍不住說道︰「有何事,相爺但說無妨。」

樓賽璽垂眸道︰「我想知道,現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風土民情如何?律法制度如何?」

蘭敬修神色微動,堂堂丞相大人,位高權重,竟會來向他詢問這個?看來他真是很珍視萌丫頭呀!

半個時辰後,樓賽璽走出了蘭敬修的房間,來到庭中看著滿天星子,無聲淺嘆,陷入沉思。

一夫一妻?男女平等?

兩性工作平等……多麼不可思議的律法二明兒竟是在那樣的律法下長大的……

三個月過去,疫情已慢慢平息,在眾人的堅持與努力不懈之下,最終達成了清零的目標,樓賽璽也在府衙的協辦之下,找到了失竊的另一半官銀,且得來全不費功夫,倒像有人存心要他領這個功勞似的。

他並不在意背後的是何人,知道此案劍指的不是他,他只需要在一旁看戲便好。

不管如何,兩件大事都圓滿解決,欽差隊伍也要啟程回京覆命了。

這一日,已是夏末,房思謙率領著城內的所有官員和百姓送別欽差隊伍,每個人都打從心里感激,讓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回復到了往日日常,不必再面對親人染病後的生離死別。

陸知萌上了馬車,推開車窗與眾人揮手道別,她收到好多百姓送的禮,雖然都不貴重,但每一份禮都代表了他們感激的心意,樓賽璽另外買了一輛馬車,讓她把這些別具意義的禮物全部帶回京城。

房思謙目送著走遠的馬車,陸知萌還在窗邊用力的揮手,她笑容燦爛,任何人都會被她的真誠融化。

這個小姑娘毅力人驚人,他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若不是她已是樓相的人,他當真會心動……不,經過三個月的相處,其實他已然心動,但是那份心動只能放在心中,成為一抹小小的遺憾。

馬車里的陸知萌渾然不知自己無意中撩了知府大人一回,宜州之行圓滿結束,她很開心終于可以回京了,她想念太君,想念芙兒、小青、牧梅、風風……想念京城的每一個人!

返京的一路上,樓賽璽滿足了她的口腹願望,沿路讓光泉提前打听各地美食,只要途中經過,必定帶她去品嘗,順道游山玩水一番,其他人自然也跟著受惠,蘭晨嵐直說自己來對了,飽覽美景又飽食美食,她都不想回京了。

就這麼吃喝玩樂、走走停停,秋日時分,欽差隊伍終于返京了。

樓賽璽要繳回官銀,有許多細節要查對,另外還要去宮中覆命,他一刻也沒休息,馬不停蹄的去了大理寺。

陸知萌吩咐馬車送蘭敬修父女回去,她則返回相府。

樓太君得知他們平安歸來,心中自是歡喜不盡,已從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叫了一桌子的酒菜要給他們接風洗塵,知道樓賽璽去辦正事,便要陸知萌先跟她們一塊兒吃,不等他了。

陸知萌洗漱後便與樓太君、樓賽芙一塊兒用膳,將一路上買的名產禮品送給她們,也分給良辰院的人,並講述疫病治療的過程和路上的所見所聞,听得未曾出過遠門的樓賽芙好生羨慕。

「萌丫頭這回做了大事,皇上的賞賜必不會少,看來你屋里很快會堆滿金銀財寶。」樓太君笑吟吟的打趣。

樓賽芙笑嘻嘻地說道︰「何止皇上的賞賜,祖母也把萌姊姊跟哥哥的婚事都籌辦起來了,只差換八字下聘禮,什麼時候要成親都行!」

陸知萌臉上飛上一抹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太君……」

想當初明明是假訂親,她只是報恩,幫大人化解劫數,沒想到如今卻弄假成真了。

「你甭說,我都明白。」樓太君朝她眨眨眼,眼中滿是笑意,「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打從我撿到你開始,你就注定是樓家人,你這個孫媳婦兒,我是要定了。」

樓賽芙在旁邊嘿嘿笑道︰「萌姊姊這個嫂子,我也要定啦!」

陸知萌看著她們,想到她們以後就是她的家人了,心中也很是高興。

一頓飯說說笑笑,吃到月亮都高掛枝頭了,樓賽璽還沒回來,陸知萌便抱著好久不見的風風回汀蘭院睡了。

這一覺睡得香甜,夢里她和樓賽璽到了現代生活,乘坐飛機去度蜜月,他穿著夏威夷衫,竟意外的適合他,剪了短發的他也好好看,好帥氣,成熟穩重……

也不知何時,她翻了個身,看到窗子外蒙蒙亮,天還沒大白,她床邊好像有個人,是剛剛跟她在夢里度蜜月的人……

陸知萌心里猛然一跳,「大人?」

她揉揉眼楮,想坐起來,樓賽璽卻據著她。

「不必起來,我來看看你。」樓賽璽臉上疲憊,但眼神明亮,眉梢浮著喜色,像是洗淨了陳年污垢般。

陸知萌看著他的神色,覺得他心情不錯,「大人的事都辦好了嗎?」

「差不多了。」樓賽璽執起她的手,溫柔的輕撫,「官銀失竊案還出了許多案外案,這回有人要針對厲親王,天助我也,有希望能扳倒他,為我父母報仇。」

陸知萌眼楮亮閃閃的,「那太好了,真應了那句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總算能還大人爹娘公道了。」

樓賽璽深深看著她,「若是我爹娘還在世,能看看你該多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你也一定會喜歡我爹娘。」

陸知萌眨著眼楮,「那麼大人以後是不是不必再服毒了呀?」

他服的毒樂她看過了,是慢性毒藥,但日子久了總是傷身,她希望他能不要再服用。

「我不會再服毒了,你放心吧!」樓賽璽低頭親了她一下,「你再睡一會兒,我做好了飯菜,你起來再吃,我洗漱後還要去南宮昱的私宅,可能這兩日都無暇回來給你做飯了。」

陸知萌摟上了他的頸子,湊上去親了他一下,「沒關系,我到蘭叔家吃,晨嵐姊姊做的飯跟大人做的一樣好吃。」

樓賽璽失笑,「那我就放心了,可以專心辦我的事。」

陸知萌大器地道︰「嗯!大人去辦要緊事吧,不必掛心我,我要做個賢內助,自己找吃的!」

樓賽璽益發莞爾,她做賢內助的方法與眾不同,自己找吃的便算是幫了他。

天下間也只有她會講出這種話,並且是對著他這個一國之相。

果真像祖母所言,唯有她能令心思深沉的他打從心里感到愉快,有她在身邊,他隨時都能充滿樂趣。

他又待了一會兒,這才回思閑樓洗漱更衣,一刻也不停留,帶著一護和一支暗衛,會同京城府衙派來的捕快,一道前往兵部尚書南宮昱的別莊,在密室找到被囚禁的賑災欽差宋千榕,大理寺同時查出上繳的一半官銀里混合著許多商銀,而那些商銀均來自皇甫家。

皇甫家是大慶朝第一皇商,手里握著鹽引,獲利萬千,富甲天下,而皇甫家也是金遇烈的人。

皇甫家的家主皇甫荃被收押了,他與人在天牢的南宮昱同時指證官銀為厲親王所盜取,他們藏匿贓銀只是听命行事,此外,厲親王在翼城的心腹副將嚴璘供出了厲親王養私兵、設金庫、屯積兵器與糧草,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叛變做準備。

同時間好幾支箭指著厲親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無可避免的被押進了天牢,等待刑部審理。

厲親王所做的事叫群臣震驚,原本依附他的大臣此時通通閉起了嘴巴,無人站出來替他說話,彷佛一替他說話便會被視為同黨。

總之,樹倒糊縣散,牆倒眾人推,誰都知道厲親王的靠山是太後,如今他垮台,太後都沒出面了,他們又怎麼會傻得自找麻煩?

永壽宮安靜的很,安靜得像不知道厲親王出事了一般,太後說要為先皇祈福,七七四十九日茹素禮佛,無人敢打擾她。

金遇烈被關在天牢里,很快就失去往日威風,蓬頭垢面。

他以為太後會很快設法讓他出去,但太後一次也沒來探望過他,他要求見太後,獄卒卻當耳邊風,無人理會他。

一日,南宮昱和皇甫荃要出獄了,金遇烈滿目憤恨,瞪眼欲裂,在他們被獄卒領著走過他的面前時,他喝住了他們,「你們兩人污蔑于本王,本王不會放過你們!等本王出去之後定會找你們算帳!」

兩人停了下來,卻是絲毫不害怕的笑了笑,南宮昱開口道︰「下官深感惶恐……不過,那也要王爺能活著離開這里。」

金遇烈冷哼一聲,「本王當然會活著離開,太後一定會設法幫助本王,屆時便是你二人的死期!」

兩人聞言卻是笑了起來,「王爺可知我倆及嚴璘是受何人指示,令王爺陷入這境地的?」

金遇烈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們,「是何人?你們快說!」

兩人異口同聲笑道︰「是太後啊!是太後娘娘讓我們這麼做的。事成之後重重有賞,我們一個還是穩坐兵部尚書的位置,一個還是繼續擁有鹽引,且又不必受王爺威嚇欺壓,何樂而不為?」

金遇烈瞬間勃然大怒,「你們以為本王會信你們的鬼話?」

「王爺不信便罷。」兩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王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得罪了太後吧,不要死了都不知道原因,死不暝目。」

他們走了,金遇烈卻是暴跳如雷,「本王要見太後!來人,本王要見太後!」

太後沒有來,樓賽璽卻來了。

他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天時、地利、人和都到位,金遇烈的死期不遠。

「王爺竟然會貪墨災款,還有謀反之心,真是令本相始料不及。」樓賽璽涼涼地看著金遇烈。

金遇烈臉色難看,「本王是被栽贓的!」

樓賽璽盯著他好一會兒才道︰「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了,王爺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金遇烈哼道︰「本王在翼城的兵馬、兵器、金庫與糧草是為了助越國湛親王奪位。」

「王爺不是和大越皇帝交情匪淺?」樓賽璽盯著他,不疾不徐的說道︰「大慶與大越都和平十多年了,王爺突然要助湛親王謀反,會是什麼理由呢?不會是長年受大越皇帝壓迫索取,已是忍無可忍,決定要除之而後快?」

金遇烈蹙眉,「樓相在胡亂臆測什麼?本王怎會受大越皇帝壓迫索取?」

「要本相來告訴王爺嗎?」冷笑聲出自樓賽璽口中,他眸色更深了,「因為大越皇帝知道王爺當年做的事,聯合越國敵軍將我父親五馬分屍于沙場上,並里應外合,前一晚下藥在軍隊的膳食中,使他們四肢乏力、頭暈目眩、視力模糊,不費吹灰之力屠殺了十萬樓家軍。那一役,與你合謀的越國二皇子取得了皇位,而你取得了戰功和兵符!」

他怎麼知道真相?金遇烈心中咯噎了一下,卻仍十分鎮定,面不改色,「樓相完全誤會了,此事本王也是無奈听從了先帝之命,先帝忌憚樓大將軍功高震主,威脅到了帝位,因此痛下殺手。本王握有先帝密函,可以證明自身清白,密函上明白蓋著先帝的玉璽,本王不敢違背皇命……」

樓賽璽的眸子眯了眯,眸里一如既往的平靜,「王爺無須再編故事,那份偽造的密件已經被本相取走,也已經銷毀,所以你無法將罪行推到先帝身上。你是如何勾結越人,殘害我樓家軍,又是如何置我父親于死地,這些,本相要你血債血償!」

說到後來,他周身氣場陡變,眼中已是凜冽駭人。

金遇烈心中驚疑不定,樓賽璽知道真相且還取走密件,這怎麼可能?這人怎麼知道密件藏在翼城?這件事他連最信任的屬下也沒有講,只有他自己知曉,樓賽璽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樓賽璽知道,他也無懼,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要翻舊事哪有那麼容易,且也沒有證據,能輕易定他的罪嗎?除非大越皇帝肯跳出來做證,承認與他勾結,但有可能嗎?

他魚死網破的說道︰「好!樓相既然不信,本王也不多說,就說一句,那官銀案,憑樓相的聰明才智,看不出本王是冤枉的嗎?人證物證過于齊全,讓本王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一切與本王毫無干系,這是栽贓,是陷阱,是圈套!」

樓賽璽嗤了一聲,「本相自然知道不是王爺所為,那又如何,本相反倒要順水推舟,讓它變成王爺所為,如此才能罪加一等,逃不了死罪!」

「你——」金遇烈睜眉怒目,想到南宮昱二人說的話,難道讓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人真是太後?

天色有些陰沉,太後在永壽宮長廊下看著籠子里的鳥已經有一刻鐘了,眼眸深處在思量什麼,無人能看透。

她很寂寞,她的兩個孩子都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都殘暴又自私,無人關心她在想什麼、她需要什麼。雖然她享受著榮華富貴,但卻極為空虛,只有小太子是她唯一的安慰,那孩子正直單純善良,像極了過世的皇後,與皇上是半點也不像。

「娘娘,起風了。」含翠取了披風過來,「您站太久了,還是回殿里吧,免得染了風寒。」

太後凝視著高高的宮牆,「就是覺得宮里悶,哀家才出來透透氣。」

含翠欲言又止,「娘娘,有一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太後掃了她一眼,「還不說?在哀家面前賣什麼關子?」

含翠低聲道︰「厲親王在牢里天天吵著要見娘娘,嘴里不干不淨,說是娘娘再不去見他,他死前會把娘娘的事抖出來,要跟娘娘同歸于盡。」

太後冷笑,「骯髒東西還想跟哀家同歸于盡?他算什麼?」

含翠看著主子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

太後微微蹙眉,一揚下巴,「見就見,哀家怕他不成?不過在做垂死掙扎罷了,哀家就去給他個痛快,讓他死得暝目!」

于是,天牢里的金遇烈終于等到他認為的救星來看他了,他知曉蓬頭垢面的自己太後見了肯定不喜,連忙盡最大的努力整理了一番。

然而,在太後眼中,此時的他不過是個階下囚,她走到牢房前,傲然的看著金遇烈。

這個男人曾經為她所愛,在她的皇帝丈夫將愛分給眾多嬪妃時,他的愛填滿了她內心的寂寞,她依賴著他,甚至不惜幫他偷玉璽蓋密件,還懷上他的孩子。縱然他有王妃、有側妃,她也沒在意過,她相信他只愛她一個,那些王妃側妃不過是約定俗成娶納的,就像她成為皇後也是不得已的,是家族將她送到宮里,她別無選擇,而他一定也是別無選擇,身為親王的他必定要開枝散葉,綿延後嗣,這些她都能體諒。

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背棄她愛上琴姨娘,而這也讓她知道了,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一直以來,他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

金遇烈眼巴巴的看著她,「蕙兒,雖然有人挑撥離間,不過我不會相信他們,你一定在設法救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後,我保證一定加倍對你好,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他叫著太後閨名,試圖喚回往日情分。

然而,太後卻是冷漠的看著他,道︰「哀家想你死在刑場上,又怎麼會救你出去?你還不明白嗎?你會在這里,全是哀家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你永不得翻身!」

金遇烈難以置信,下意識的往後退,「不可能……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太後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輕蔑地道︰「當你寵愛琴姨娘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

金遇烈神色一緊,連忙道︰「琴姨娘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個暖床的賤婢罷了,如果你不高興,我馬上就趕她走!」

太後面無表情道︰「來不及了,等你被斬首後,哀家會把她賣到青樓,讓她日日夜夜被無數的男人糟蹋,讓你到了陰曹地府也抓心撓肺,恨自己救不了她。」

金遇烈的心涼了半截,看來這女人是吃了秤陀鐵了心要置他于死地。然而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厲親王,才不會乖乖的坐以待斃!

「不要忘了皇上的身世,若是我將皇上的身世公諸于世……」他面目睜獰地威脅。

太後輕嘖了一聲,「你還是沒想明白,那也要你走得出去才能公諸于世,這里都是哀家的人,你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金遇烈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腦門已出了一層細汗,竟是不敢細想將來他會怎麼樣?

「現在才有點明白了嗎?」太後突然朝他慢慢靠近,眯眼低聲道︰「順道告訴你,若你再說關于哀家任何一個字,哀家就拔了你的舌頭,讓你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金遇烈想到她拔過很多人的舌頭,例如她看不順眼的嬪妃、宮女、太監,凌凰像她,都是心狠心辣的主。

太後走了,金遇烈頹然癱軟,突然像老了十歲。

他怎麼料得到,一切的起點都是源自一個女人的愛憎痴怨……

不,他不甘心!他還有一線生機,他要見皇上,皇上知道他們是親生父子之後一定會赦免他!

他的願望真的實現了,一個深夜,金凌肖來到天牢。

金遇烈被捕入獄,過程迅雷不及掩耳,金凌肖根本就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看到一本又一本的奏章,他讓玹夜念給他听,玹夜說奏摺里寫的全是厲親王的罪證,甚至樓大將軍也是他害死的。

害死樓大將軍?這還得了,肯定是要斬首!

「皇上……皇上終于來看臣了……」金遇烈一頭蓬草,見到金凌肖,他眼里重新透出光彩來。

金凌肖厭惡道︰「是樓相叫朕來見你。」

金遇烈不了解金凌肖真正的性格,見到他真的來了,還以為可以上演一場父子相擁而泣的感人戲碼。

然而,樓賽璽深知金凌肖的性格,他若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麼他的做法只會有一個,所以樓賽璽才會鼓動他來探監。

「有件重要的事,皇上一定要知道!」金遇烈急切說道︰「我才是皇上的親生父親,我才是!皇上若不信,可以去問太後!」

金凌肖看著他,突然間咧嘴一笑,「那你更是非死不可了!怎麼可以讓你留在世上,若讓朕那幾個異母弟弟知道了,豈不是給了他們名正言順逼宮的理由?而且這麼一來,朕便會淪為笑柄,被人譏笑為雜種,變成私生子,那可萬萬不行。」

金遇烈愕然,「可……可我是你的生父啊……」

「生父又如何?」金凌肖眼里露出一絲冷厲,不屑道︰「生父又不值錢,你的存在只是提醒我,我不是正統罷了,何況你還害死樓大將軍,害死樓家軍,光是這一點你就罪無可恕,朕要將你斬首,將你首級掛在城門三日,以消樓相心頭之恨!」

金遇烈完完全全的絕望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數日後,厲親王金遇烈在刑場斬首,據說是皇上下的旨意,指示刑部快審快結,不可拖延。

他的首級果真被高掛在城門上,一代梟雄歸于塵土,灰飛煙滅。

厲親王府被抄,太後下旨要人將琴姨娘帶到她的面前,她要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子獨佔了金遇烈的寵愛。

可是,王府側妃回覆,琴姨娘早在厲親王入獄之初便不知所蹤,當時府里亂成一團,根本沒人注意她,她卷走了大筆金銀珠寶,從此人間蒸發。

太後扼腕,卻也無可奈何。

她看著窗外的初雪,五味雜陳地道︰「若是讓那人知道,他一入獄,琴姨娘就卷款潛逃,不知會做何感想?表情肯定很精采。」

含翠扶住了主子,輕聲道︰「都過去了,娘娘就別再想了,過來喝燕窩吧!」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3:16

第十九章一家團圓

陸知萌治疫有功,得了個「御賜醫仙」的牌匾,她不知要掛哪里,便掛在西洋醫館里。

在那之後,每日上門求診的病患人滿為患,因為她可是整個大慶朝,皇上唯一認證的神醫呀!

說起來,金凌肖會賞賜陸知萌匾額也是不得已為之,他不懷好心把她派去疫區,想不到她非但沒死,還治好了疫病,成為有功之人,他若是不論功行賞也說不過去,只好賞她十萬兩和一塊匾額。

這一日,樓太君開了祠堂,領著孫兒孫女祭拜了兒子媳婦,告訴他們真相大白了,真凶已經伏法,他們可以安息了。

陸知萌也跟著一起跪拜樓賽璽的父母,她打從心里為他高興,不但報了父母之仇,從今以後也不必再服毒藥了,她已從空間拿了一些解毒丸,讓他每日服用,可將體內積累的毒性慢慢去除。

「現在我的心願只剩兩個。」樓太君看著樓賽璽、樓賽芙說道︰「看著你們娶妻嫁人就是我的心願,所以,你們兄妹就快點成全我這個老太婆吧!」

「孫兒不日內一定完成祖母的心願。」樓賽璽一本正經地道︰「為了盡早完成祖母的心願,孫兒做飯去了。」

樓賽芙蹙眉道︰「風風這小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個早上不見影蹤,我去找找,待會兒再過來用飯!」

陸知萌留在了良辰院,她有話對樓太君說,可琢磨半天,還是不知從何開口。

她快要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了,樓太君是這個家的大家長,她不想瞞著樓太君,更何況樓太君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樓太君果決救了她又收留她,她還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想到對樓太君隱瞞秘密,她就很是過意不去。

「丫頭呀,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所以你就甭傷腦筋了。」樓太君拍拍她的手道。陸知萌很意外,眨了好幾下眼楮,「您知道我要說什麼?」

「是啊,知道。」樓太君笑了笑,「不就是要說你是從現代掉到這里來的?」

陸知萌震驚不已,「您……您怎麼知道?」甚至還精準的用了現代二字。

樓太君朝她眨眨眼,「因為我也是。」

陸知萌驚得合不攏嘴,「您、您也是嗎?」

樓太君笑著點頭,「青階跟白婉都是,青階是民國初年的人,穿越前就是在大戶人家家里為僕。她是二十年前過來的,細心穩重,我便留在身邊讓她貼身伺候我。白婉是現代人,十二歲的女學生,發生車禍魂穿來此,她特別膽小,雖然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但什麼也不會,我便也把她留在身邊。」

「太……太令人驚訝了呀。」陸知萌腦中一片空白,還無法消化這些訊息。

「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樓太君稀松平常地道︰「還有啊,像你身邊的牧梅也是,只不過她較為木訥寡言,看不太出差別。」

陸知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又問道︰「太君,您……不想家嗎?」

「這里就是我的家。」樓太君堅定的說道,又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既來之,則安之,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反正已經來了,想也是無濟于事,只是徒增自己的困擾,因為那並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不如不要想,順應天命,便能御風而行,心里也會舒服自在。」

連續幾日,陸知萌一直想著樓太君的話,越想越覺得有理,心境也越發開朗,尤其是她天天吃得好、睡得飽,樓賽璽每日給她做好早膳才去上朝,而她中午結束了坐堂便去隨遇堂蹭飯,晚上樓賽璽也必定親自下廚,一家人在良辰院一塊兒用膳,談天說地,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這日午後,她跟在蘭敬修身邊學習中醫把脈,很勤奮的做筆記,打算把在現代沒機會學的中醫也學會。

「閔折琴。」陸知萌照著蘭晨嵐遞進來的紙條喊名字,這是今天最後一名病患。

一名衣著樸素的婦人低頭走進診間,她坐了下來,從空白的病歷來看,她是首次來隨遇堂問診。

隨遇堂因為開在胡同里,地點相對隱密,且又不大,一般很少有新病患前來,都是透過認識的人彼此之間介紹的,好在蘭敬修醫術精湛,又有醫德,診金也公道,因此病患還算多,加上時不時出診,足以維持生計。

「娘子哪里不適?」蘭敬修習慣先觀查患者氣色,再詢問癥狀,最後模脈象,不過婦人一直沒抬頭,他也就先問病癥了。

「這兩日怕冷又發熱,頭痛且不時耳鳴,時常咳痰,咽喉疼痛……」婦人說著,抬起頭來。

兩人眼楮一對上,同時定格。

「淳媒!」蘭敬修激動的站了起來。婦人愣愣的看著他,「夫君……」

陸知萌看著他倆,婦人叫蘭叔夫君,難道她是……蘭嬌?可不對呀,淳孀兩字跟閔折琴搭不上,是小名嗎?

「我終于找到了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蘭敬修眼眶泛淚,難掩激動情緒。

閔折琴落下淚來,「怎麼會……你怎麼會在京城?」

蘭敬修急切道︰「外頭那姑娘你看見了沒?她是嵐兒,是嵐兒呀!」

閔折琴一愣,眼淚又落個不停,「原來是嵐兒……嵐兒都這麼大了……」

蘭敬修走過去一把將她抱在懷里,歡暢地道︰「咱們一家終于團圓了,終于團圓了!」

閔折琴忽地推開了他,神色驚慌無助,口里慌亂的說著,「不不,我已是殘花敗柳,不配跟你們團圓……」

蘭敬修面色一變,瞪視著她,「你胡說什麼,什麼殘花敗柳……難道、難道你改嫁了?」

看見蘭敬修眼中一掠而過心的揪心,閔折琴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不是改嫁,我……我給人做妾了。」

「為什麼?」蘭敬修頓時氣急敗壞,「你為何會自甘墮落?」

听見他的指責,閔折琴眼圈一紅,面色煞白,扶著桌沿站了起來,「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我走了……」

「慢著!」蘭敬修拉住了她,「難道你不想嵐兒嗎?你不想見見嵐兒,與她說說話嗎?」

閔折琴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我沒有資格……」

「有沒有資格,我說了算!」蘭敬修一臉的痛惜,「你立即離開那個男人,贖身要花多少銀子,我有的是銀子,我幫你贖身!」

閔折琴幽幽地說道︰「那個人他已經……已經死了。」

「死了?」蘭敬修握著她雙肩,正色看著她,「那你現在是寡婦?你是自由之身?那家的主母能讓你走?」

閔折琴沉默不語。

她的沉默令蘭敬修心驚膽跳,好半晌,他終于咬牙問道︰「還是,你另外生了孩子,走不開身?」

閔折琴搖頭,她緊咬著唇,不說話,只是落淚。

蘭敬修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既然那男人死了,你也沒另外生孩子,那你還有什麼理由不能與我和嵐兒一家團圓?」

閔折琴痛苦地道︰「我說過了,我已是殘花敗柳,配不上你,也沒臉見嵐兒。」

蘭敬修被她的話堵得額頭青筋都爆了起來,他又氣又急的道︰「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活著就夠了!當年咱們失散,我自責沒有保護好你,這十年來,我不只想過一百次你一個女人家要如何過活?現在看到你還活著,我只有感激,若是我會嫌棄你,那我蘭敬修就不是個男人!」

閔折琴哭倒在他懷中,「你都沒有再娶妻嗎?你應該要再娶妻才是,照顧你,照顧嵐兒……」

蘭敬修拍著她的背,柔聲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又如何能再娶妻?」

閔折琴心中一緊,再也說不出要離開的話了。

蘭晨嵐在診療室門口看著這一幕,她潤了潤唇,開口道︰「娘?您是我娘嗎?」

診療室里動靜如此大,她在外頭都听見了,特地進來看看,就听見了他們的對話。

蘭敬修放開了閔折琴,扶著她的肩,將她推到蘭晨嵐的面前,吸了吸鼻子道︰「嵐兒,這是你娘,快叫聲娘,讓你娘別再離開咱們了。」

閔折琴近情情怯的看著蘭晨嵐,「嵐兒……」在女兒小時候,她們就分開了,女兒會不會不認她這個娘?

「娘!」蘭晨嵐想也不想的投入了閔折琴懷中,母女抱著哭成一團。

陸知萌看他們一家團圓,眼眶也濕了。

等這一家三口都平靜下來,她連忙去泡了 茶來給他們解解渴。

「未來的丞相夫人泡茶,怎麼敢當?」蘭晨嵐說笑道,又對閔折琴道︰「娘,萌妹妹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他們就快成親了。」

閔折琴卻是臉色一變,蘭晨嵐與陸知萌都以為她嚇了一跳,是因為沒想到眼前的小丫頭身分如此尊貴。

陸知萌笑得眼楮彎彎,「蘭嬌,您叫我萌丫頭行啦,蘭叔都是這麼叫我的。」

閔折琴心跳加速的問道︰「你當真是樓相的未婚妻?」

她一直留意樓家的事,自然知道樓賽璽有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據悉被金凌凰綁進宮里折磨了一番,樓賽璽一怒為紅顏,以告假為由拒絕上朝,直到金凌凰服軟,上相府去謝罪才罷休。

後來,那個未婚妻被皇上封為欽差,去宜州治時疫,樓賽璽也隨同而去,在在顯示了他極為看重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就是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姑娘嗎?他素來持重,又分外早熟懂事,她以為他的對象該是賢惠端莊、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至少家世須與相府匹配,沒想到是這樣天真無邪的姑娘……

「娘肯定是要懷疑的了。」蘭晨嵐打趣道︰「不過萌妹妹如假包換,真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

閔折琴突然看著陸知萌,「我就叫你萌丫頭了……萌丫頭,你可以幫我帶句話給樓相嗎?就說琴姨要見他。」

一下子,三個人都驚呆了,蘭敬修趕忙問道︰「淳嫖,你識得樓相?」

閔折琴點了點頭,「這說來話來,我若想與你們長久生活,不受打擾,還需樓相的幫助。」

聞言,陸知萌轉身就走,「那你們等著呀,我立即回去告訴大人!」

果然,樓賽璽一听到陸知萌的轉述便立即隨她返回隨遇堂,見到閔折琴的剎那,他還不敢確定。

「真是琴姨?真的是您?」

閔折琴喜極而泣,「是我……沒想到我們還能這樣見面……」

樓賽璽眼神復雜,「當年您隨母親去厲親王府問責,馬車失事後,遍尋不著您的蹤影,這十年來,您一直在京城里嗎?」

閔折琴點頭,「不錯,我一直在京城里,在厲親王府里。」

她向眾人娓娓道來,從當年顧城邊境流寇屠城,她與蘭敬修父女失散說起。

她慌亂逃走,分不清東南西北,跌落谷底,被閔姓將領所救,當時樓家軍便是在那里紮營。她失了記憶,樓大將軍便讓那閔姓將領認她做義妹,又因為她昏迷之處恰好壓到了一把棄琴,便為她取名折琴。

後來樓大將軍要回京時,將她帶了回去,樓夫人將她留在身邊,她惶恐說要做丫鬟,樓夫人卻以姊妹相稱,待她親如胞妹,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也如小姐一般,樓賽璽兄妹都喚她琴姨。

後來,樓大將軍戰敗,厲親王接管了兵符,有一名死里逃生的小將冒死回到京城向樓夫人通風報信,告知在戰場上看到的一切,樓夫人匆匆前往厲親王府追查真相時,她也跟著一塊兒去,途中遇事,她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是十日後,她在一間醫館里,是名大夫救了她,她發現自己一撞竟是恢復了記憶,然而顧城路途遙遠,在千里之外,況且過了那麼多年,人事已非,她回去尋夫女已是不可能之事。

因此她斷了回去尋親的念頭,悄悄外出打听,發現將軍府竟然在辦喪事,這才知道樓夫人遇劫身亡,貼身丫鬟也一起死了。

至此,將軍府只剩老弱婦孺,雖然皇上允諾會永保將軍府,但人走茶涼,朝中的勢力都倒向厲親王了,就憑樓太君一人是絕對無法扳倒厲親王的,況且樓賽璽兄妹還小,若是樓太君輕舉妄動,怕是厲親王會對幼子下手,以求斬草除根。

所以,她決定進入厲親王府找尋真相,哪怕是再險惡,她也要為待她如親人的樓大將軍和樓夫人討回公道!

這十年,她一直潛伏在厲親王身邊,溫柔解語,曲意承歡,得到他的信任,為的就是找尋線索。

樓賽璽明白了,「那麼,送密件給我的人便是琴姨?」

閔折琴點了點頭,「我的目的達到了,便沒必要再留在厲親王府,他進天牢後,我就悄悄離開王府,那時王府亂成了一窩粥,無人注意到我走了。」

樓賽璽沉吟道︰「厲親王府已經被抄了,女眷都充為官妓,琴姨如今萬萬不能露面。」

蘭晨嵐急道︰「那該如何是好?我娘一輩子都得偷偷模模的過日子嗎?」

樓賽璽問蘭敬修道︰「當年可曾到府衙為琴姨除籍?」

若是已除籍,那便是申告了死亡。

蘭敬修忙搖頭,「未曾。」

「那便好辦了。」樓賽璽放下心來,「琴姨只要恢復原本戶籍,用原本的名字便可,蘭大夫便告訴街坊鄰居,已接了顧城的妻子來住,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們。」

他的口頭保證便是最好的護身符,蘭敬修看著妻子,讓她放寬心。

閔琴折原是六神無主,此時像是吃了定心丸,「等安定下來,風頭過去,我再去向太君請安。」

樓賽璽微微一笑,「祖母若是知道琴姨還活著,肯定會很高興。」

小倆口回到相府,便去良辰院向樓太君稟了閔折琴之事,听得樓太君直喊萬幸,當年她把閔折琴當自己女兒看待,沒想到她竟會用這種方式報恩,真是委屈她了。

一番折騰,夜已深,正要各自回去歇下,宮里忽然派人來報,要樓賽璽立即進宮,卻不說明是什麼事。

樓太君罵道︰「這麼晚了讓你進宮,皇上又哪根筋不對了?」

陸知萌卻是擔心的看著樓賽璽,那位斷袖皇帝不會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吧?

樓賽璽到了飛龍宮,就看到金凌肖頹然癱在榻上。

縴妃死了,是金凌肖把她掐死的。

「縴妃乃是顧命大臣岳離的嫡孫女,皇上想做什麼呢?弄死了縴妃,要如何給顧家交代?」樓賽璽冷冷的問。

金凌肖渾身的酒氣,他抓著頭發,十分煩躁,「都怪她!是她不長眼,跟皇後一樣不長眼,竟敢在行房時拉下眼罩,朕只能掐死她!」

樓賽璽眼眸微眯,所以,突然暴斃的先皇後也是被金凌肖掐死的,因為在行房時拉下眼罩?金凌肖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那麼害怕她們拉下眼罩?

「樓相快設法幫朕掩蓋吧!朕現在又煩又累,只想好好睡一覺。」金凌肖的聲音又多了一層焦躁。

樓賽璽抿唇,「嬪妃們不過是家族之間的棋子,皇上最好不要再做同樣的事,否則臣也救不了皇上。」

金凌肖緊緊蹙著眉,「朕知道,以後不會了,還不是你始終不順朕的意,不然朕也不會……枉費朕還為了樓相,眼也不眨的處死了厲親王……」

「皇上!」樓賽璽不悅的喝斥,「厲親王多行不義,死有余辜,與臣無關,臣可以永遠在皇上身邊,但僅限君臣,臣已有心上人,不日便會成親,皇上請自重。」

金凌肖臉色白了白,「樓相當真要成親?」

樓賽璽面無表情道︰「皇上將臣的未婚妻派到宜州治時疫,居心為何,臣很清楚,皇上最好不要再試第二次,到時臣必辭官,遠離京師。」

金凌肖心里不是滋味,滿眼復雜說道︰「朕不會再對她怎麼樣了,樓相就不要再嚇朕了,樓相要是辭官,那朕的位置也很難再坐下去。」

樓賽璽沉著臉道︰「希望皇上說到做到,莫再為難臣的未婚妻,並且警告長公主,若她敢再動臣的未婚妻,臣必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她生不如死!」

金凌肖哼了一聲,卻是閉著嘴巴不答話。

他才不要警告凌凰,若凌凰去動了陸知萌可不關他的事,樓賽璽對凌凰要殺要剛不干他的事,他樂見其成,若能借刀殺人,何樂而不為?

樓賽璽目光如炬的盯著金凌肖看了好一會兒,金凌肖被他看得如坐針氈,這才不情不願的說道︰「朕警告凌凰便是,樓相不要再瞪了。」

樓賽璽這才收回目光,依然沉著臉,「玹夜,伺候皇上更衣睡下,皇上飲多了,需要好好睡一覺,今晚,誰也沒來過飛龍宮!」

玹夜大氣不敢喘,垂著眼眸,「奴才明白。」

樓賽璽沉聲對外間喊道︰「都統領,將縴妃的屍首抬回紫微宮,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並讓胡院正去紫微宮。」

「卑職領命。」

金凌肖不安的看著兩名侍衛抬走了縴妃,「樓相打算如何收拾善後?」

樓賽璽斜睨著金凌肖,「縴妃平日無病無痛,只能讓她死于急癥,適當的急癥,由胡院正下醫囑。」

聞言,金凌肖這才安了心,「如此安排甚好。」

樓賽璽面罩寒霜說道︰「皇上記住,百密總有一疏,不是每次都能僥幸過關,若是讓顧命大臣起了異心,臣也保不了皇上。」

樓賽璽隨同都玉敏去紫微宮,寢宮里剩下金凌肖和玹夜,玹夜取了衣裳為金凌肖更衣。

金凌肖躺好了,這時突然又了無睡意,「玹夜,你說,樓相真的會成親嗎?他真的會娶女人?」

樓賽璽不近,身邊一直沒有女人,他真的以為樓賽璽不愛女人。

玹夜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貴人多忘事,那陸姑娘和樓相已有夫妻之實,便是在驪山溫泉宮時,樓相當然會娶陸姑娘。」

金凌肖咬著牙,目光陡然凶狠,「混帳東西!要你來提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朕的傷口上灑鹽!」

玹夜十分委屈,「皇上問話,奴才只是老實回答。」

金凌肖悻悻然道︰「朕不喜歡听實話。」

玹夜可憐兮兮的看著金凌肖,「奴才不想欺騙皇上,不想皇上再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結果又受到傷害。」

金凌肖哼道︰「你懂什麼?你一個閹人懂感情嗎?」

玹夜有些受傷的垂著眸子,「奴才雖然是閹人,但奴才也有感情,懂感情,會愛人,會歡喜,也會悲傷。」他自幼在皇上身邊服侍,隨著陪伴的日子漸長,他對皇上的感情漸深,早已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金凌肖莫名的心里一緊,哼道︰「誰說你不會歡喜不會悲傷了?這樣也要哭?小題大作。」

玹夜吸了吸鼻子,「奴才沒有哭。」

金凌肖掀開被子的一角,「進來吧!陪朕一塊兒睡,今夜朕不想自己一個人睡。」玹夜又驚又喜,連忙鑽進被子里,蹭到了金凌肖懷里。

金凌肖卻是沒有推開他,只不冷不熱的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房。」

他並未發覺,他的內心深處已逐漸在改變。其實他對于樓賽璽只是執著罷了,並非真的愛到骨子里,而今有玹夜相伴,想來他也能慢慢放手。

玹夜不管不顧的抱住了金凌肖。

他終于得償所願,才不會放手,此時他身邊的不是主子,不是皇上,只是他所愛的人。

翌日早朝,樓賽璽面容哀戚的宣布縴妃因急性心疾而香消玉隕,皇上悲傷過度,幾日不會上朝,下旨追封縴妃為貴妃,厚葬入皇陵。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3:48

第二十章身世揭曉

近日,京城一直有流言蜚語,說未來的丞相夫人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小醫娘,無父無母,根底不明,有可能是強盜的女兒,有可能是殺人者的女兒,若丞相娶了她,會落人話柄,將來不知道會從哪里冒出不像話的岳家讓丞相丟臉面,一直抓著陸知萌的身世做文章。

小青很是憤慨,「一定是長公主讓人到處造謠,以為躲在宮里就沒她的事,真是卑鄙!」

陸知萌倒是不在意,「她喜歡說就去說,我不會受她影響。」

她知道自己不是強盜的女兒,也不是殺人者的女兒就好,她的父母很優秀,在另一個世界是受人尊敬的醫師。

「姑娘都不生氣嗎?」

陸知萌笑了笑,「長公主嫉妒我才這樣呀,因為我要跟大人成親了,她太難受了,只好四處造謠,期盼著能改變大人的想法,這樣做她心里會好過一點。」

病人進來了,主僕兩人隨即住了口。

陸知萌最近在訓練小青當她的跟診護士,先從教她識字寫字開始,但進展緩慢,小青真不是讀書的料,今天說的明天就忘,讓她不禁想著若換成牧梅會不會比較好?

「薄公子!」小青認出進來的人是薄天遇,他後面還跟著一名俊朗公子。

陸知萌看到薄天遇也很驚喜,「薄公子怎麼會來呀?是身子哪里不爽利嗎?」

他們自萬燈節後就沒見過了,因為在那之後她就各種忙碌,先去了宜州,回來之後又發生了厲親王謀逆入獄之事,跟著,蘭敬修一家團圓。


陸知萌已經領著閔折琴去給樓太君問安了,樓太君非要留她在相府住一宿敘舊,後來又想要他們一家三搬到相府,說閔折琴跟她女兒一樣,但蘭敬修婉謝了,他說自己自由慣了,還是自己住自在些,不過他答應讓閔折琴時時到相府陪樓太君說話,也算兩全其美了。

「我無事,是陸兄要請陸姑娘出診。」薄天遇引見道︰「這位便是我提過的陸兄,陸知秋,名字和陸姑娘只差一個字。」

陸知秋拱手道︰「在下陸知秋,今日總算見著陸姑娘了。」

其實薄天遇跟他提起陸知萌的時候,他便想見一見她了,但那時她人已在宜州,她回京後,相府又有各種事,時機都不恰當,便一直擔擱到現在。

「陸公子,久仰大名。」陸知萌淺淺一笑,「不知陸公子想我去哪兒出診呀?」

陸知秋道︰「家母偶感風寒,但不便外出,听聞陸姑娘神醫之名,想請陸姑娘到府中看診。」

陸知萌笑道︰「我真的不是什麼神醫呀,不過我很樂意去為令堂看診,要等上午掛了號的病人都看完才能去。」

陸知秋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不打緊,在下將馬車和車夫留在這里,陸姑娘方便的時候再去便成。」

陸知萌心無城府的點了點頭,「好呀,就這麼辦。」

看完了上午的病人,她掛心著要去陸府出診,便沒上隨遇堂蹭飯,與小青上了陸府的馬車。

小青道︰「奴婢看那陸公子衣飾談吐不凡,像個富家子弟。」

陸知萌笑道︰「他能和薄公子做朋友,出身自然不低。」

馬車在皇城大街走了不到一刻,便停在一座氣派的府第前,大門上的牌匾寫著「武郡王府」四個落筆紮實的大字,讓陸知萌主僕倆著實嚇了一跳。

兩人下了馬車,小青看著巍峨的大門,潤潤嘴唇,自言自語道︰「那陸公子是武郡王府里的公子?」

車夫听到了,連忙回道︰「兩位見的那位是我們郡王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子嗣。」

兩個人都震驚了,郡王的地位僅次于親王,為封爵第二等的異姓功臣,也就是說,憑著自身的戰功而封王的,地位極高,比皇親國戚還受人尊敬。

許是陸知秋早有交代,她們一進府就有人領著去正廳。

陸知秋正在那里等著,見到兩人,問候過後便領她們去了郡王妃的主院。

郡王妃在房里等著,她坐立難安,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

貼身伺候她二十多年的錦玉勸道︰「王妃還是坐下吧!都還沒確定呢,您就這樣急切,若不是,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郡王妃咬著唇,「肯定是!年紀相仿,名字又相同,還無父無母……」

外頭叩了門,錦玉去開門,看見門外的陸知萌時,禁不住一震,這活脫脫是王妃少女時的模樣呀!

陸知秋跨進房里說道︰「娘,這位便是陸姑娘。」

陸知萌現在也知道對方身分了,請安道︰「見過郡王妃。」

「不必客氣。」郡王妃看著陸知萌,心中百感交集,眼楮盯著她的頸子。

陸知萌取出了脈枕,「我先為郡王妃把脈。」

她可是不斷跳級的天才,對于中醫的學習很快就上手了,如今可說是把蘭敬修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有勞陸姑娘了。」郡王妃耐著性子讓陸知萌把脈,可她眼楮一直沒離開過陸知萌,看起來思緒紛亂。

陸知萌卻沒模出什麼傷風脈象來,她據實以告道︰「郡王妃身子無礙,大可以不必服藥,倒是脈象有些急促,近日睡得可好?可會心悸?」

郡王妃搖了搖頭,「其實我並沒有傷風,不過是想見見陸姑娘,才會冒昧把姑娘請來。」

「想見我?」陸知萌很意外,「為什麼呀?」

郡王妃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我想問問陸姑娘身上可有金鎖片,一條長命鎖,上面刻著知萌二字?」

陸知萌訝異的看著郡王妃,她把金鎖片從衣襟里翻了出來,正是刻了「知萌」兩字的長命鎖。

青絲筱的鏈子,純金的鎖身,上面刻著兩個小字「知萌」。

郡王妃暈了暈,這是她當年訂做的長命鎖,是她訂做的那只長命鎖沒錯!

「是小姐啊!真的是小姐啊!」錦玉狂喜的喊道。

陸知秋也向前一步,急切問道︰「娘沒有弄錯?真是與兒子相同的長命鎖?所以這是妹妹?」

當時他听薄天遇說起有個姑娘與他姓名只差一字,叫做陸知萌,他便很是震驚,因為他有個出生三個月便失蹤的妹妹,正是叫做陸知萌。母親因為傷心過度,就此再也沒懷上孩子。

他將此事稟告了雙親,孰料陸知萌成了治時疫的欽差,不日便起程前去疫區了,他們等呀等的,盼呀盼的,好不容易她回來了,卻又發生了厲親王一案,此事關系著樓相雙親,而陸知萌就住在相府里,必定不得閑,他們不好在那時打擾,只好再壓下見她的懸念。

現在終于塵埃落定,他才去將人請到府里來,原本只是抱著一線希望,沒想到願望竟然成真,陸知萌真的是他的妹妹!

陸知秋連忙將自己的金鎖片取下來遞給陸知萌,「妹妹,這是為兄的金鎖片,看看是否跟你的一模一樣?」

陸知萌仔細看了金鎖片,很肯定的說道︰「是一樣不錯,但你們誤會了,我絕對不是你們家的女兒呀。」

郡王妃焦急道︰「你是!你是我們陸家的女兒啊!」

陸知秋蹙眉,「妹妹怎麼如此肯定自己不是陸家女兒?妹妹無父無母,姓名、年齡又與我失蹤的妹妹相同。」

陸知萌有口難言,眉心緊成了一個結,但她不想白白給他們希望,心一橫,說道︰「其實我有父母,只是不在京城。」

郡王妃和陸知秋同時錯愕,「你有父母?」

陸知萌點點頭,「是呀,我爹姓陸,所以我姓陸,名字呢,是照鎖片上取的。」

陸知秋迅速抓住了她的語病,「怎麼會照著鎖片取名?常理應該是取了名字才去打鎖片。」

陸知萌一愣,是呀,怎麼會照著鎖片取名?這說不通呀。

看著他們一雙雙滿懷希望等著她回答的眼眸,她只好吐實道︰「我是被我父母收養的,他們照著鎖片給我取名字。」

郡王妃眼楮里水光閃閃,神情益發激動,「那就沒錯了,你是萌兒,你就是萌兒!」

陸知萌淺嘆,「哎,可是我真的不是呀……」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們說明,她是從現代來的,她爸媽怎麼可能撿到從古代失蹤的孩子?可是若她解釋不清這一點,他們就不會釋疑,怎麼辦才好?這問題實在無解,她得回去找大人商量,讓大人給她拿主意。

她起身,一臉的堅定,深吸了口氣,「總之,很對不住,但我肯定自己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既然郡王妃身子無礙,那我先走了。」

「萌兒……」郡王妃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被陸知秋拉住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母親給妹妹一點時間,她會想通的。

陸知秋深深看著陸知萌,「希望你知道,爹娘一直沒放棄找你……我派馬車送你們回去。」

主僕上了馬車,陸知萌心頭沉甸甸的,她想到了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之後,也曾想過親生父母是怎麼樣的人,為何會拋棄了她?現在的她則在想,會不會她的親生父母不是拋棄了她,是不小心把她弄丟了,其實他們也一直在找她?

小青見主子出神,忍不住問道︰「姑娘怎麼能斬釘截鐵說自己不是陸家的女兒?奴婢看著那鎖片明明一樣,而且姑娘的容貌和郡王妃有七成像。」

「反正我就是知道。」陸知萌含糊其詞的說道。

小青好奇道︰「所以姑娘恢復記憶了?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住在哪里?」

陸知萌無聲輕嘆,「嗯,我都想起來了,我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回到相府,她連忙去思過閣找樓賽璽,一口氣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得又急又快又詳細,一個字都沒漏掉。

樓賽璽沉默听完,他沒說什麼,站了起來,先倒了杯涼茶給她。

陸知萌正覺得口干舌燥,便一口氣將茶飲盡。

「我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們家的女兒,可若我說不出個道理來,他們肯定不會放棄,我怎麼辦呀大人?」她惴惴不安鎖著眉心,連去治時疫時她都沒這麼不安。

樓賽璽沉吟道︰「如果說,你真是陸家失蹤的女兒呢?」

陸知萌驚詫不已,「大人!」

大人明明知道她是從現代來的,怎麼會做這種推測?

樓賽璽看著她道︰「既然你能從現代來到這里,又為何不能先從這里去現代?」

陸知萌迷惑的看著他。

樓賽璽繼續說道︰「你出生三個月便因不明原因穿去現代,你的養父母發現了你,收養了你,而現在,你只是回來了而已,你從來沒有古代的記憶,自然以為自己是現代人。」

陸知萌張口結舌的看著他,「真的會這樣嗎?」

她驀然想到在這里一醒來,空間對她說的話——你本就屬于這里,你只是回來了而已……

難道,她真的原本就是這里的人?

晚膳後,樓賽璽回書房批摺子,樓賽芙則嚷著昨夜沒睡好要去補眠。

陸知萌留在了良辰院,給樓太君援背捏腿,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樓太君自然是察覺到了,拉了她的手到自己面前,溫和問道︰「怎麼啦丫頭,整個晚上神不守舍的笑也不笑?」

陸知萌藏不住心事,一股腦的告訴了樓太君。

樓太君笑道︰「傻丫頭,你不是有空間嗎?你幫自己做個親子監定不就能解開疑惑了?」

剎時間,陸知萌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這麼簡單的方法她怎麼沒想到?還獨自在苦惱,果然是當局者迷!

陸知萌不想郡王妃看到她又激動,樓賽璽便派光泉去武郡王府,要了一根郡王妃的發絲。

郡王妃不知要做什麼,但失而復得的女兒要求的只是一根發絲罷了,她毫不遲疑便拔下裝在錦盒里給光泉,怕一根不夠,她還拔了十根。

光泉轉達了陸知萌的話,在她主動連絡之前,希望他們靜心等候,最多七日,最短五日,她必定有所連系。

陸知萌收到了錦盒,連忙進空間也拔了自己頭發做親子監定,一連串繁瑣的檢驗,她得靜下心來才行。

五日後,陸知萌得到了結果,她和郡王妃真是親母女。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忍不住捏捏自己臉頰。

她的親生父母真是古代人,而她自己也是古代人?若她沒有穿越去現代,她的人生會是如何?做為武郡王府的千金小姐,學習琴棋書畫,然後十五、六歲就听從父母之命嫁給某個門當戶對、未曾謀面的青年才俊,自然遇不到丞相大人。即便遇上了,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姐恐怕是連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更別說談戀愛了……

「可喜可賀。」樓太君笑吟吟的道︰「郡王妃肯定等得頭發都快白了,快派人去通知郡王府一聲!」

這報喜的任務當然又落在了光泉身上,只是沒想到,他前腳才回府覆命,郡王妃和陸知秋後腳就來了。

一听郡王妃來了,陸知萌頓時不知所措,這是生下她的娘,可卻陌生的緊,且她身上藏著天大的秘密,很怕郡王妃追問她過去的生活種種。

樓太君看出她的躊躇,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她道︰「郡王妃是你親娘,不管問什麼,都是出于關心你,出于與你分開的內疚,哪怕是編的,你只要說些讓她安心的話就可以了,記住,她不是來拆穿你的。」

樓太君親自迎客,郡王妃卻壓根坐不住,看到陸知萌就激動的向前去抱住了她。

「萌兒!萌兒!我就知道你是我的萌兒!」郡王妃哽咽道︰「苦了你了孩子,在外頭吃苦受罪,都是娘沒把你顧好,都是娘的錯……」

陸知萌這一刻也忍不住動容,她輕輕拍著郡王妃的背道︰「娘,您不要哭了,我沒有吃苦,我過得很好,是真的,您不必內疚呀。」

陸知秋也走到她倆身邊,「能有今天都要感謝天遇,若不是他提起萌兒的名字,即便近在眼前,咱們也認不出萌兒來。」

樓太君笑道︰「這就是機緣巧合,會相遇的終究會相遇,不論透過何種方式。」

「太君所言甚是。」郡王妃拭了拭淚,破涕為笑道︰「王爺外出狩獵,已派人去通知他了,想必他兩日內一定會趕回來。我想接萌兒回去住幾日,不知太君可否答應?」

樓太君沒直接回答,而是笑瞅著陸知萌道︰「萌丫頭,王妃肯定是想念你想念的緊,何況你也要見見你爹,你要不要跟王妃回去住幾日?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郡王妃那殷切期盼的眼神一下就征服了陸知萌,想著親娘肯定有很多話要對她說,于是她點了點頭,「娘,我隨您回去住幾日。」

她那一聲娘叫得毫無隔,令郡王妃心花怒放。

小青連忙去收拾了幾件行李,樓太君讓她跟牧梅一塊兒跟著去,在陌生地方嘛,有兩個自己人會踏實許多。

在馬車上,郡王妃一直拉著陸知萌的手不放,左看看右看看,一會兒模模她頭發,一會兒模模她臉頰,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萌兒啊,這不是在作夢吧?咱們真的重逢了嗎?」郡王妃突然把臉頰湊過去,「你捏捏娘的臉頰,看看娘是不是在作夢?」

陸知萌噗哧一笑,「不必捏呀,是真的,不是作夢,因為我已經捏過我自己了。」

郡王妃也噗哧一笑,「幸好馬車里就咱們娘倆,不然別人瞧見了,怕要笑咱們是傻子了。」

陸知萌的心情頓時放松了很多,這個娘還挺可愛的,不是那種一板一眼、正經八百的婦道人家,一時間,她覺得距離拉近了許多。

很快的,到了武郡王府,郡王妃帶陸知萌去看她的房間,那是一間雅致富貴的閨房,淡粉色的幔帳,妝台、櫃子、貴妃榻,床上枕頭被褥等一應俱全,窗明幾淨,處處透露著用心,出去的院子有個小巧的回廊,栽著海棠等花木,別有一番詩情畫意,實在很適合女孩居住。

陸知秋說道︰「萌兒,這房間不是臨時收拾出來的,是娘親自布置的,娘一直為你留著一間房,每日命人清掃,就等著你回來住。」

陸知萌親匱的挽著郡王妃道︰「娘,房間我很喜歡,晚上咱們一塊兒睡在這好嗎?」

郡王妃高興的泛淚,「好、好,當然好,娘明天還要親自幫你梳頭。」

陸知萌被濃濃的母愛和手足之情包圍著,不禁好奇她爹是個怎麼樣的人?身為郡王,是武將,不要太嚴肅才好。

「對了,萌兒,你的養父母在哪里?」郡王妃問道︰「你又為何會獨自在京城?你是在京城不見的,莫非你一直住在京城?」

陸知萌照樓賽璽教她的說詞道︰「我和養父母原是住在城郊,養父是個大夫,他老人家想懸壺濟世、游歷天下,我得到養父的教導,會制藥,平時給人看看小病小痛倒也能養活自己,便鼓勵兩位老人家去游歷,加上村莊里的嬌子大娘都很照顧我,他們也放心,便遠游了。」

感謝大人,她自己可是想不出這番合情合理的說詞來。

陸知秋好奇道︰「那你又是怎麼住到相府去的,還成了樓相的未婚妻?」

陸知萌道︰「有一回,我為了采藥,去了驪山,適逢雷雨,我不慎失足跌落山下,恰好被經過的樓太君救了。當時我失去了記憶,樓太君好心收留了我,那段期間,我和大人日久生情,便在太君的做主下定了親。後來我恢復了記憶,大人不讓我走,我便一直住下了。」

事實上,她的故事真要細究,漏洞百出,只要問她住哪個村里,派人一查便知真偽。

可郡王妃听完只一臉關切的道︰「太驚險了!你一個女孩家怎麼可以自己去山上采藥,幸好遇到了樓太君,若是遇到歹人可怎麼辦?」說完,她還後怕的打了個哆嗦。

陸知秋也鄭重地看著她,叮囑道︰「萌兒以後決計不可再單獨行動了,需要什麼草藥,為兄派人去替你采來便是。」

陸知萌展顏一笑,「大哥,那時采藥是為了生計,現在我有你們了,還用去采藥嗎?」

太君說的不錯,他們是真心關心她的家人,她提前煩惱實在是多余的。

這一晚,陸知萌和郡王妃同榻而眠,郡王妃還給她唱催眠小曲兒,說是她襁褓時愛听的。

郡王妃撫著她的頭,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入睡。

翌日,郡王妃不讓小青、牧梅插手,親自給陸知萌梳妝打扮,挑衣裳挑首飾,忙得不亦樂乎,中午還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將陸知萌喂得飽飽的。

下午,郡王妃興沖沖地帶著陸知萌去京城第一繡莊量身裁衣,又去寶軒齋置辦了許多首飾,她像要把這幾年的空缺一口氣全補上似的,給陸知萌添購了許多東西,不管陸知萌用不用得上,她這個做娘的都要為女兒買!

不過陸知萌並沒有阻止郡王妃,如果這麼做能令郡王妃安心、開心,那麼她只要歡歡喜喜的接受就行了。

所以她非但沒有推辭,反倒是湊趣著幫忙挑選。

她們大包小包回到郡王府時,武郡王陸展戎已經回府了,更令陸知萌驚訝的是,樓賽璽正坐在王府廳里與陸展戎品茶,陸知秋也坐陪。

見到她們母女如此陣仗,陸知秋失笑道︰「娘,萌兒,這是怎麼回事,把整個京城的東西都買回來了嗎?」

「怎麼,只給你妹妹買,沒給你買,吃味啦?」郡王妃說笑著,一邊吩咐下人把物品都送到小姐房里,小青、牧梅連忙跟去整理。

跟著,她很隨意的問道︰「丞相怎麼會來?」

樓賽璽起身拱手道︰「晚輩來拜見郡王和王妃,明日將有官媒代晚輩來向兩位提親,求娶令媛。」

郡王妃一愣,這才想到眼前這人是她的準女婿呀!

雖然知道這件事,但她的腦子還沒轉過來,沒把未來女婿跟素日里見到的那位不苟言笑的丞相大人連結在一塊兒。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個丞相女婿,在朝堂上呼風喚雨、能令皇上言听計從的樓相要娶她的萌兒,怎麼想都很違和呀!

「咳!」陸展戎咳了聲,看著陸知萌道︰「萌兒,過來讓爹好好看一看。」

郡王妃如夢初醒,「是呀!你爹還沒看過你呢!」她牽著陸知萌到丈夫面前,柔聲道︰「你爹原是夜里才會到的,卻將一日的路程縮短到半日,這個點就回來了,可見有多急著想要見你。」

陸知萌福了福,「爹!」

陸展戎饒是鐵錚錚的男子漢,此時也不禁哽咽,「好、好,回來就好。」

他生平沒有納妾,膝下只有這一對兒女,女兒三個月大不翼而飛,就只剩下一個兒子,他時常想起失蹤的女兒,卻也無可奈何,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終于找到女兒了。

郡王妃道︰「妾身想擺個酒席昭告所有人,咱們找到女兒了,王爺意下如何?」

陸展戎頻頻點頭,「當然要那麼做,我陸展戎的女兒找到了,這是件天大的喜事,要讓所有人知道!」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武郡王府找到失蹤多年的女兒了,且那人就是樓相的未婚妻,治時疫有功的神醫欽差陸知萌。一時間,陸知萌成了京城人茶余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樓陸兩家已敲定了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因此陸知萌沒回相府,繼續住在郡王府,等著從郡王府出嫁。

相對于相府和郡王府的喜氣洋洋,宮里卻是烏雲滿布。

金凌凰在寢宮里走來走去,像座快爆發的火山,「陸知萌居然另有身世,還是武郡王的女兒?那賤人居然是武郡王的女兒!」

這下子陸知萌就配得上樓賽璽了,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才好?枉費她花大把銀子派人在京城制造流言緋聞,現在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朱碧小聲提醒道︰「長公主莫再說賤人兩字了,皇上已經封了陸知萌為縣主……」

金凌凰一個巴掌呼過去,「本宮知道!」

朱碧撫著吃痛的臉頰,小心翼翼道︰「長公主不要忘了皇上的警告,若長公主再動縣主一根手指頭,樓相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長公主生不如死……」

金凌凰拿起一只價值連城的花瓶就往朱碧腳邊摔,「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提醒本宮!」

朱碧也很無奈,「是皇上命令奴婢時時刻刻提醒長公主,奴婢不敢不從。」

金凌凰又往朱碧身上砸椅子,「那本宮叫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朱碧苦著一張臉,「求長公主放過自己,也饒過奴婢吧……」

凌霄宮怒氣沖天,飛龍宮卻一派寧靜。

微風徐徐,金凌霄躺著吃玹夜剝的甜果,听玹夜讀風月話本,一會兒還要讓玹夜伺候他沐浴。

這些日子以來,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不再召寢嬪妃,不再玩替身那一套,他的內心也不再渴望樓賽璽,而且,他偶爾也會和太子玩了。

他思忖著,什麼是幸福?

幸福對他而言曾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是模糊的,可如今幸福就在他的眼前,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在剝果子給他吃,在念話本給他听,還會時不時抬頭對他笑一笑……

玹夜念著念著,忽然發現金凌肖在看他,他微微一笑,「皇上在看什麼?」

金凌肖將玹夜拉向自己,嘴唇滑到他耳邊道︰「朕在看……幸福。」

作者: 鈞蝦逵人    時間: 2025-4-6 00:14:09

尾聲 小兒女的緣分

樓賽璽、陸知萌成親了,過了一年,樓賽芙也如願嫁給了段木風,風風是她的陪嫁之一。

又過了幾年,相府的小霸王樓焰菲五歲了,她遺傳了她爹樓賽璽的好手藝,小小年紀便有廚藝天分,還從她娘打給她的長命鎖上發現了廚房空間的秘密,機靈的她誰也沒說,保守並享受著這份秘密。

這一日是樓太君生辰,賀客盈門,樓焰菲在院子里遇到金覺誅,他替他父皇來送禮。

樓焰菲疑惑的看著他,「哥哥,你是誰呀?長得真好看!你餓不餓?菲兒做飯給你吃好不?」

太子金覺誅與美麗的先皇後長得一模一樣,品性也十分端正純良。

聞言,他訝異道︰「你這麼小,會做飯嗎?好吃嗎?」

樓焰菲得意洋洋,「可好吃了!」她的空間里什麼都有,她什麼都會做,還會照著食譜烤蛋糕哩。

金覺誅鮮少拒絕別人,點頭道︰「那好吧。」

「菲兒!」遠處傳來叫喚聲,陸知萌來找人了,想著女兒完全不像她,性格古靈精怪,只要稍不留意,人就會不見。

听到母親的聲音,樓焰菲抓住了金覺誅的手,吐了吐粉色小舌,「哥哥,我娘來了,她可凶了,咱們先躲起來!」

金覺誅卻是動也不動,眉宇間有股輕愁,「你可好了,你有娘,我卻沒有。」

他正感傷,樓焰菲卻笑吟吟的說道︰「那還不簡單,將來你娶了我,我娘便是你娘啦!」

「不行。」金覺誅嚴正否決道︰「我父皇說,我將來要娶皇後。」

樓焰菲大方地道︰「那我做你的皇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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